失节事小,饿死事大 完结第7部分阅读
失节事小,饿死事大 完结 作者:未知
尴尬苦恼,“你……今日去本王那里睡吧。hubaoer”
“哈?”文素当即抱胸,一脸惊恐,“王、王爷何出此言?”
二二章
摄政王也的确是没辙了。
文素这样想着的时候,正抱着蜀王世子坐在西阁回廊边悠闲的晒太阳,。
御医说世子一路劳顿,饮食不善,又多日不见阳光,需要多出来透透气。
她抬头瞄了一眼坐在旁边的摄政王,垂下头死命憋笑。
自作孽啊……
说来好笑,也不知为何,这小世子偏偏十分喜欢摄政王,睁开眼睛的时候还一个劲的哭,一看到摄政王立马就停了。
文素起初还以为他是被摄政王严肃的表情给吓到了,再一看,这小子笑的欢腾着呢,叫她瞬间大囧。
昨晚准备入睡之际,文素本要好心的带这娃娃回自己那儿睡,摄政王也乐得撒手不管,谁知刚要离开,他便放声大哭,文素无奈,只好让他跟着摄政王了。
之后萧峥叫了一屋子的丫鬟奴婢来伺候这位小祖宗,谁知他偏就是哭,最后萧峥只好自己抱着他低声诱哄,惊的一屋子的人风中石化。
萧峥很郁闷,只好怏怏的把文素叫回头。
文素尴尬的不行,大晚上的跟摄政王同处一室,她的清白真的是一点沫沫都不剩了啊。
可是能咋办?这臭小子就是这么烦人啊,除了摄政王之外,也就她能碰一碰了。
萧峥说:“许是你最先抱了他,还救了他一命,他心有感应吧。”
文素于是诚恳的问道:“那他怎么也如此喜欢王爷您呢?”
萧峥摸着下巴想了想,回答的更加诚恳:“也许是觉得本王容易亲近吧。”
文素默默扭头,王爷,室内无风,不用担心闪了舌头,您尽管说吧。→_→
好在最后将这烦人精给哄睡着了,不过摄政王也不敢惊动他,便让文素带着他睡在自己床上,自己则去了隔壁的房间。
这一夜睡在权势滔天的摄政王的床上,文素心中十分忐忑。
所幸这孩子睡觉很沉,直到日上三竿也没醒,托他的福,文素免了一日早朝,也难得的睡了个好觉。
此时早朝刚结束不久,摄政王回到府中,朝服尚未来得及换下便又被这小魔王给缠住了。
他搁下手中的书籍,不耐的看了看文素怀中的孩子,“他睡着没?”
文素终于憋笑成功,严肃的摇头。
萧峥颓然,本王政务繁忙啊……
“王爷不打算查一查那些劫匪的来历?”见萧峥情绪低落,文素只好说些话来转移他的注意力,“连官家的车马都敢劫,想必不是一般来头啊。”
萧峥冷哼了一声:“今早蜀王的信件已经送到,言辞急切的询问他儿子一切可好,这一切昭然若揭,还用查么?”
文素愣了愣,“难道是蜀王自己做的手脚?”
“他不敢欺瞒本王用他人替换,便打算中途以劫匪的名义将人留下,可惜本王的人也不是吃素的,想要夺回儿子,简直妄想!”萧峥说着,眼神幽幽的扫了一眼她怀中的孩子,“叛乱未平,你就在我这个叔叔这儿好生养着吧。”
小世子眨着黑葡萄一样的眸子冲他没心没肺的笑。
囧的不像话的文素只好再次转移话题:“王爷,这孩子不是一周岁了么?怎么还这么小?”她说的是实话,昨日那卫兵将他挂在脖子上也不过就是个包袱的大小而已。
萧峥扫了一眼,淡淡道:“一看就是不足月出生的,与端儿出生那会儿很像。”
他说这话时,凝视着孩子的眼神十分温和,叫文素愣了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口中的“端儿”是指平阳王。
仿佛感受到了萧峥的友好,孩子张开小手依依呀呀的朝他的方向作势欲扑。萧峥皱眉,刚要起身离去,孩子就呜哇一声哭开了,嗓门大的出奇。
他无奈,只好弯腰抱住了他,动作生涩的很,简直像是夹。不过语气放的很柔和:“乖侄子,叔叔疼你,别哭了……”
文素又垂头抖肩膀。
“文卿,你是在笑本王么?”
“啊?”文素抬头,对上他阴沉的脸,慌忙摆手,“不是,不是,下官……下官只是在想,王爷对小世子极好,简直亲如父子啊,呵呵……”
萧峥闻言稍怔,语带感慨:“本王要有子嗣,还不知要到何时呢。”
“嗯?为何?”文素一时好奇,没注意就问出了口。
萧峥瞥了她一眼,将孩子递给了她,“你再受些累,下午||乳|娘就该到了。”言罢转身离去,刚才的话好像根本没有说过。
文素忽然觉得除去冷漠威严高不可攀这点之外,她对摄政王其实一点也不了解。
※
下午||乳|娘果然来了,小世子告别了一日的米糊生涯,正式回归合理饮食,表示十分欢欣鼓舞,心情大好,文素如蒙大赦,赶紧远远避开。
傍晚时东德卓依送了帖子过来,说要请文素去城中楚南馆一聚。
文素接到帖子时手抖了一抖,甚为惆怅。
谁都知道楚南馆是什么地方,那是妓院,不过里面却是清一色的男子,专为有龙阳之好或者图新鲜的达官贵人们所设。
她觉得自己那清白沫沫已经成了尘埃,于凌乱的风中消弭殆尽了……
虽不愿,使臣却是万万不能得罪的。文素知道自己仅剩的价值也就在此处了,不把她们伺候好了便是渎职,所以晚上还是慎重的换了官服,驾车前往楚南馆。
初夏的夜晚凉风习习,拂在面上只觉得一阵阵的舒适。
楚南馆于城中有名的花街一角静静伫立,大门洞开,华灯高悬,客人却不多,清清淡淡反倒显出一丝娴静淡雅。
文素提了裙摆下车,头一抬,正对面走来一道身影,白衣胜雪,眸中含笑,步步生莲。
“平阳王爷?”她愕然,僵硬的转头看了看旁边楚南馆的大字招牌,抽了抽嘴角,“在这儿也能遇上,真是有缘呐……”
萧端勾着唇笑,“看你这表情好像是误会了,本王只是经过此地,见你在便过来打个招呼罢了。”
文素尴尬非常,“啊,那可真巧,呵呵……”
萧端眉头一挑,看了一眼楚南馆的招牌,戏谑的道:“既然来了,不如一同进去吧。”
诶?文素愣住,就见他已经施施然朝门内走去了。
东德卓依是个豪爽之人,何况萧端又是个美男子,所以眼见着文素带他进了雅间也没有半分不悦,反而十分欢迎。
文素则有些惴惴,因为她完全不明白萧端来此有何用意。不过对方三人,她有个人作陪,倒也可以壮壮胆。
五人不分主次围坐一桌,气氛融洽,却并没有文素想象的那般有小倌前来作陪,看来东德卓依找她来是有话要说,并非为了寻欢作乐。
酒菜顷刻摆满了一桌,萧端起身,自发自动的为四位女子倒酒,神情自若,仿佛根本不觉得此举会折辱了他郡王之尊。
文素很惊悚,东德卓依则面色正常,好似一切都是应该。
“前些日子一直忙于两国交易,倒是对文大人冷落了,还望莫怪。”东德卓依朝文素举了举杯,笑的很友善。
文素赶紧也举杯回礼,“哪里,哪里,贵使能者多劳,本官钦佩。”
东德卓依露齿一笑,金晃晃的头饰在烛火下金光闪烁,“大梁推行新政不久,文大人想必也入官场不久,不知这正五品的官衔是如何得来的呢?”
萧端一直和煦如春风的脸色瞬间变的有些僵硬。
文素知道,直到今日,真正的考验才算上场。
她抿着唇故作深沉,心里却一阵乱似一阵。
其实只要人家想找茬,总能找到说辞。如果官衔低了,便是不够尊重女子,但若是高了,又觉得来路不正。
怎么都不对!
“这……”她斟酌了一番,硬着头皮道:“其实说来多少还靠了些运气,陛下认为推行新政表面看来是尊重女子,实际却是尊重贵国之举,所以只要符合条件,给的官职都不低,便是与我一起的那位女幕僚,也是个六品官。”
这话故意将青海国抬高,使东德卓依十分受用,与身边二人交换了一下眼色,彼此都还算满意。
一旁的萧端暗暗松了口气,微笑着看了一眼文素。
“在下还有一事十分好奇。”前面一口气刚缓过来,东德卓依就又开了口:“听闻文大人如今住在摄政王府,既然是堂堂五品官,为何不另建府邸?难道说……”她故意拖着调子,半眯着的眼中露出点点精光,“文大人其实只是摄政王的傀儡?你的主子不是皇帝吧?”
文素手一抖,杯中酒洒了一半。
萧端紧抿双唇,已经有些不悦。他本来来此只是为了帮衬一把文素,好拉近一些距离以谋后效。谁料东德卓依这只老狐狸根本视他如无物,字字句句针对文素,显然是对新政有诸多疑虑。
文素吞了吞口水,稳住心神道:“贵使又误会了,本官初入官场,府邸也不是一日即可建成,总要费些时日,加上摄政王提倡节俭,这才于府中辟院安顿本官,所以便有了眼下的情形,并无傀儡一说,本官的主子是大梁的主子,而大梁永远都是皇帝陛下的。”
东德卓依眼神闪了闪,不再做声了。
她如今这么问只是因为青海国内关于摄政王的传言实在太多了,若要她们的女王嫁给一个毫无实权的皇帝,那还不如趁早作罢。
这段时间她一直忙于他事,如今将要离开,才想起要好好试探一下这位女官。
如今看来,大梁推行新政一事虽然还有许多不足,但能选出这么一位女官出来,也是费了些心思,苦劳也可算做一件了。
这念头文素自然不知道,她的手心还在冒着冷汗呢!很久之后,当她从东德卓依口中得知了这一想法时,唯一的感想就是:大误啊!
几人各怀心思的坐着,忽然听到有人在门外高呼:“文大人,你在里面么?”
文素一愣,这不是齐简的声音么?
二三章
齐简明日将离京赴任,今晚便约了周贤达、刘珂出来做最后相聚。地方是周贤达挑的,楚南馆正对面——隔云楼。
所谓隔云楼,取美人如花隔云端之意,说白了就是一青楼!
开始倒还算好,只有刘珂不习惯。一直正襟危坐不知婉拒了多少投怀送抱的美人也便罢了,更甚至他还一直躲到了楼头,可谁知一低头,就见文素带着个翩翩美男进了楚南馆。
打击啊!
三甲之中,齐简与刘珂出身相似,关系也更亲近些,所以眼见着刘珂愁肠百结,借酒消愁,他心中的怒火腾的一下就窜起来了。
那日是摄政王,咱斗不过,不表。可现在是怎么回事儿?你一个女子做了官就了不得了是不?就可以寻欢作乐不顾风化了是不?
多少也是因为少年心性,齐简当即拍了桌子就朝对面奔了过来,惹得楚南馆的老鸨心花怒放。
这个小倌不错,肯定能卖个好价钱哇!
谁知这小子看着文弱,却是个惹不起的主儿,蹭蹭蹭奔上二楼,扯着嗓子就嚷开了:“文大人,你在里面么?”
话倒是说得客气,怒火却是怎么也压不住的。
四周静默了一瞬,连续有几道门打开,各色各样的人物从中探出头来,衣着华贵的嫖客有之,香肩半露的小倌有之,眼神却都是清一色的赞赏。
好个标致的小相公呐……
就在齐简忍无可忍差点就要发飙之际,忽听一旁有人疑惑的问道:“无渊,你找我?”
他转头看去,文素正从侧面的一间雅间出来,身上淡青色的朝服一阵阵的扎眼。
来狎妓还穿朝服,你你你……
齐简捂着胸口喘粗气。
“怎么了?”文素走到他跟前,有些摸不着头脑。齐简也不废话,一把拽起她的衣袖就往下拖。
“诶?这是干嘛?我还有事儿啊!”文素一边叫唤一边急急忙忙的转头,就见萧端倚在门边朝她点了点头,意思是他可以善后。她这才松了口气,任由齐简拖下了楼。
进入隔云楼的一瞬,文素顿觉人生大为圆满。
今夜的生活可真是丰富多彩啊……
齐简还在气头上,也不顾四周众人诧异的目光,一路拽着文素上了楼,推开其中一间雅间就把她往里面一攘。
文素好不容易站稳,满头雾水的去看室内场景,只见圆桌边端坐着周贤达,正怀拥美人对她似笑非笑。其余一干美人或站或坐,俱是双眼大睁惊愕非常的看着她这个不速之客。
旁边还有一人,素青长衫,双颊绯红的趴在桌上,显然已是酩酊大醉。
“这是……”文素怔忪片刻,不敢置信的走近,“这是朝卿?怎么醉成这样?”
齐简在她身后冷哼,“还不是因为看上了个不知检点的白眼儿狼!”
“无渊!”周贤达适时的出言阻止,对文素笑了笑,“文大人,既然来了,就请坐吧。”
文素还有正事在身,当然不能答应,摇头道:“我只道无渊找我有事,所以才赶了过来,若是无事,我便回去了,还有人在等我呢。”
“什么!”齐简几乎要吐血,为了几个小倌,竟然绝情至此!
最毒妇人心呐!
“你不准走!”他气冲冲的上前,推着她往刘珂身边的座位上一按,“今日你便跟朝卿把话说清楚!”
文素莫名其妙,刚要问到底怎么回事,一只手忽的搭上了她的胳膊,她一转头,就见刘珂眨着醉意朦胧的双眼怔怔的看着她,似有些不敢相信。
“素素?”
文素点头,“是我。”
“真的是你?”刘珂继续眨眼,像个懵懂的孩子。
“嗯。”文素耐着性子,心中却有些焦急,正打算告辞,刘珂突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盯着她的眼神那叫一个透亮!
“素素,你……你那日是无心的是不是?”
“啊?”文素觉得他有点儿古怪。
“就是你跟摄政王……”刘珂皱眉,声音越说越低,一脸的委屈。
周贤达见状低叹一声,朝齐简跟几位美人摆了摆手,不动声色的走了出去。文素还在因刘珂的异状诧异,也没太在意。
“你说那个……”她回味过来,尴尬笑了一下,“自然不是有心的,那是意外。”
刘珂的眉头顿时舒展开来,宛如乌云密布的天空蓦地被艳阳穿透,明媚洒了满眼,“那你对摄政王无意?”
文素好笑,“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我想说……你看我如、如何?”
“啊?”
刘珂已经醉的分不清东南西北,此时简直如坠梦中,干脆一股脑将心里想的都说了出来:“实不相瞒,自与你见过之后,我便一直对你念念不忘,那大师说的话你可还记得?一定便是说的你我!我们,你跟我……”虽然酒壮熊人胆,但本性难移,刘珂始终无法对她说出嫁娶二字,只有红着脸结结巴巴的嗫嚅。
文素张了张嘴,呆了。
她虽机灵,可于男女之事还所知甚少。以前那粗线条的爹又没教过她,她所知无非就是话本中那些才子佳人的桥段而已。
可是人家书生不都是含蓄委婉的么?他也是书生,怎的这般直接?
文素心想,许是醉酒所致,做不得数。
话虽如此,心中多少还是有些震动,她赶忙起身,也没在意周围早就没了人,急急忙忙的就要出门,简直像有人拿棒子在身后撵她一般。
刘珂慌忙唤她,想要追上前来,却被凳子绊着摔了一跤,文素转头看了一眼,见他摔得不重,狠狠心出了门。
一拉门,就见一道雪白人影背身而立,听到响动,慢悠悠的转过身来,脸上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我道是有什么大事急着叫你来,原来是终身大事啊。”
“平阳王爷,您可别误会。”文素赶忙走出,左右看了看,周贤达跟齐简站在一边表情各异,原先热闹的回廊此时竟空无一人,显然是被他赶走了。
萧端瞥了她一眼,又朝室内扫了一圈,淡淡道:“本王什么都没听见,此事就此作罢,不可外传。”
齐简闻言有些不满,瞥见一边周贤达的眼色,只好老老实实的躬身称是。
萧端也不多言,径自拂袖下楼。
文素这一晚多次受惊,大脑已几近僵化,心中所想无非是赶紧逃离此地,于是急匆匆的跟周齐二人打了招呼便随平阳王下楼出门。
青海国的三位使臣已经在萧端的好言安抚下回了驿馆,文素闻言也没什么反应,神情怔忪的登上马车,脑中还在想着刚才刘珂的话。
其实自傅青玉那次提醒过后,她便留意着刘珂,但今日这情形却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
然而不可否认刘珂的话很有诱惑力。对她来说,他年轻有为,斯文俊秀,性子又温和,双方身份也没有太大落差,实在是个好人选。但毕竟彼此还说不上了解,他又是在醉酒时说的这番话,究竟是真是假,还真不好说。
“你在想什么?”
萧端的声音忽然响起,惊得文素一下子回过神来,连忙摇了摇头,“没什么。”
“是在想那书呆子的话?”萧端笑的鄙夷,“你要记着,你与我叔叔已有了肌肤之亲,怎可对别的男子有念头?”
文素愣住,只以为他这是在试探自己,慌忙道:“平阳王爷,下官自知身份低微,可不敢对摄政王有非分之想。”
萧端不悦:“怎么,我叔叔是哪儿配不上你不成?”
“这……”文素实在摸不着头脑,怎么他突然像是要撮合她跟摄政王了?谁都看得出他对自己叔叔崇拜有加,怎么着也不可能选她这样的配他叔吧?上次他看中的可是京中第一美的太傅千金啊!
似乎看出了文素的疑惑,萧端微微一笑,安抚她道:“本王句句出自真心,你无须怀疑。”
文素不做声了。
其实平阳王在她心中一直都有些阴晴不定,而摄政王更是强大不可捉摸。她本是混口饭吃才进了摄政王府,可是现在进入官场后,已渐渐有许多事情超出了她的预想。
如果可以,她倒真愿意与刘珂那样简单的人一起生活,看话本晒太阳,养花种草,混吃等死。
而现在平阳王却大有将她往摄政王身边推的意思。
不过她很清楚,无论如何,一切都要等到新政结束之后……
到了王府,一下马车文素就直奔萧峥的书房而去,她知道此时他还没睡。
果然,还未走近便瞧见窗户中透出的明亮烛火,映着门边赵全的高大身影,带出一丝肃穆之意。
文素提了提精神,走了过去。赵全见是她,当即转身朝门内通禀了一声。不多时,萧峥的声音便传了出来:“进来吧。”
文素推门而入,抬头看了他一眼,捏着手心趋步走近,行了一礼。
“文卿这么晚来,有事?”萧峥自案后搁下毛笔,抬眼看她。
“王爷……”文素垂着头,半晌才道:“下官是想问问,他日联姻成功后,王爷将对下官作何处置?”
“嗯?文卿为何突然问起这个了?”
“下官只是想知道自己之后会有怎样的下场罢了。”
萧峥失笑的摇了摇头,垂眼继续手上的政务,“你言重了,有本王在,你且安心便是。”
文素眼光闪烁,咬牙道:“其实下官……是想为自己的以后谋划谋划。”
萧峥眸光一闪,倏然抬头看来,半张脸浸在烛光之下,温润如玉却又隐含威仪,顿了一瞬之后,语气温和的道:“文卿尽管谋划便是,他日总会美梦成真的。”
这话如同一个保证,文素心中一松,连忙行礼道谢,心满意足的退了出去。
听着屋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萧峥起身走到门边,拉开门吩咐赵全:“去查查她今晚都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尽快来报。”
二四章
摄政王府一直都有专属的隐秘势力,除去如影子般护卫主人的暗卫外,也有关门负责查探消息的密探。
身负此等要职的都是来无影去无踪的绝顶高手,接手的自然也都是艰巨至极的任务,然而今晚高手们却都有些受打击。
王爷,您叫拉风高手深入妓馆查一女子为哪般?
时至深夜,西阁内仍烛火通明。
坐在桌边的萧峥放下手中茶盏,抬眼看向赵全,“你说她去了楚南馆,还见了刘珂?”
“是,王爷。”
萧峥抿了抿唇,不置可否的摆了摆手,赵全立即躬身退出。
难怪突然要为自己的将来谋划,又是跟刘珂有关!
萧峥胸口郁堵,不要他负责,却对一个书生的醉话这般上心!他堂堂一个摄政王竟还比不上一个书生?
这个想法刚闪过脑海便让他一怔,为何他会这般生气?
是了,身为摄政王的尊严被践踏至此,不生气才怪!
如此宽慰了自己一番,总算作罢。不过这一晚,觉就睡的不怎么好了……
第二日,青海国使臣请辞归国。
此行三位使臣在梁都盘桓一月有余,与梁国顺利完成大宗交易若干,签订系列商约若干,达成口头共识若干,气氛友好。东德卓依更是对访问期间受到的热情接待深表感谢。
启程时已将近午时,天气晴好,惠风和畅。摄政王亲率部分官员于城楼相送,充分表达了希望两国结盟的真诚愿望。
文素亦在送行之列,东德卓依对她印象不错,临走时还特地拉着她说了几句话,其中一句叫在场男性都有些尴尬。
她说:“文大人身居高位,还当做些实事啊。”
文素静默,您当这儿是青海国呢?→_→
使臣终于欢送完毕,诸位大人下了城楼,各归各家。
萧峥昨晚没有睡好,待送走了人便毫不掩饰的显露了一丝疲态。
他不紧不慢的下城楼,一转头,就见身后三两步处,身着素青朝服的文素微垂着头亦步亦趋。
人一累,心情便好不起来,而现在见到文素,昨晚的念头又窜上心头,真真是火上浇油。
在她眼中自己还不如一个穷书生!
奇耻大辱啊!
仿佛感受到了他的情绪,文素忽然抬眼看来,正对上他阴沉沉的眼神,心中一惊,怯怯的唤道:“王爷……”
萧峥眸光一敛,不冷不热的“嗯”了一声,加快了脚步。
文素一头雾水,怎么了这是?
萧峥向来情绪内敛,即使胸中愤懑,面上也始终一片沉静。可尽管如此,还是叫文素惴惴了一路。
然而这点郁闷算什么,待回到王府,见到刘珂一袭青衫恭恭敬敬的坐在前厅,那才叫真郁闷。
见摄政王与文素一前一后的走近,刘珂赶忙迎上前行礼,“承蒙王爷赠宅,微臣感激不尽,如今一切整修完毕,不日即可迁入,特来拜谢王爷大恩。”
萧峥神色淡淡的点头,一只手却背在身后捏的咯吱作响。
所以今后还要跟他做邻居!!!(╰_╯)
文素跟在摄政王后方站着,悄悄瞄了一眼刘珂,见他也正面颊绯红的望着自己,顿时一阵心慌意乱。
昨晚他醉了酒,应该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了吧?
眼见着两人在自己面前“眉来眼去”,萧峥胸口的那把火有越烧越旺的趋势,沉声道:“听闻无渊今日便要出京赴任,想必朝卿还要相送,本王便不多留了。”逐客令一下,也不顾刘珂愕然的眼神便转身朝外走去,浑身气势威压宛如山雨欲来。
刘珂一阵尴尬,看了看文素,神情犹豫,嘴唇闭合了几次才慢吞吞的吐出一句话来:“昨晚……我醉了酒,不知是否唐突了你……”
其实今日他来主要就是为了见文素。昨晚说过什么,他都记得很清楚,只是当时如同身处梦中,便有些不确定,这么问无非是要证实一下而已。
文素根本不愿提起这让人脸红的事,眼神闪避着模棱两可的回了一句:“倒无唐突之说,只不过有些不合时宜罢了,无妨……”
她说的也是事实,若此时她已不再是挂牌女官,彼此没有限制,两人在一起并非不可。
可惜刘珂本就一根筋,再想起昨晚她惊慌逃走的画面更觉希望渺茫,以致于这话入他耳最深的就是“不合时宜”四个字,顿时叫他一颗赤诚之心碎成了渣渣。
不过一根筋的优点就在于韧劲十足,所以当刘珂凄凉的迈着步子出门时,眼神仍顽强的聚集起一丝丝的坚持。相国寺大师的话在耳边激荡回响,他豪情万丈的握了握拳。
文素被他的举动弄的满脑浆糊,回味了好一会儿才出门朝住处而去。
初夏的阳光照在身上已能感到丝丝热度,园中春花已谢,绿树却越发繁茂。鹅暖石铺就的小径旁是满种着木槿的花圃,白色重瓣的木槿花开的娇媚,惹人流连。
文素一路欣赏着走入后花园,抬眼便见到蓝绸襦裙的傅青玉侧身对着她站在拱门边,目视前方,颦眉微蹙。
文素悄悄走近,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透过圆拱门,隐隐可见远处湖心亭坐着的摄政王,也不知他何时又被那小世子给缠上了,正夹着小家伙一脸纠结。
“青玉……”
突来的唤声惊得傅青玉猛地转身,一见是文素,她二话不说转身就走,竟像是躲避洪水猛兽一般。
“哎,你别走啊……”文素急急忙忙的去追她,她却跑得更快,一溜烟便不见了人影。
文素很无奈,自上次相国寺一事后,她便一直想与傅青玉好好解释一番,可一来要陪同使臣没有时间,二来傅青玉一直刻意回避她,也没有机会。
二人原本关系不错,如今却因那误会弄成这副光景,着实叫人感叹。
其实傅青玉也很苦恼,她并不愿这般对待文素,可一见到她,当日的情景就会浮上脑海,便让她心里一阵阵的不舒服。
她也明白对摄政王动了心思不会有结果,可心思动了是没法改变的。正如她一遍遍的告诫自己不要迁怒文素,甚至还好几次想过主动去找她,然而一见到她的人还是忍不住要回避。
那始终仰望高不可及的摄政王从未多看过她一眼,纵使她满腹经纶,一腔赤诚。然而她却不止一次看到他将视线投向文素,那般冷漠威严的人物,见到文素时眼神却总是会温和起来。
她不愿多想,又止不住多想。
心高气傲的她从未想过自己会输,还是输给文素。官场、情场,还剩什么?
傅青玉撇着嘴苦笑,此时方才发现自己如此不济,简直一败涂地。
她贴在回廊拐角,又朝文素站着的方向看了一眼,转身离去。却不曾注意到身后一道凝视她许久的目光。
萧端自另一条回廊缓步走来,唇边绽笑,饶有趣味的喃喃自语:“有趣,我倒是忽略了这一个了……”
他刚才正要去湖心亭找萧峥,未出回廊便看见傅青玉在门边张望,而后文素赶至,傅青玉急急忙忙的朝他这边逃离,他便赶紧退回去藏了起来。
真是没想到,若不是他叔叔有意的是文素,他倒宁愿换成心甘情愿的傅青玉……
惆怅不已的文素用脚在原地画了无数圈圈后,忽的被人扯住了衣袖,一抬头,平阳王笑的好个百花失色。
“午饭还未用吧?一起吧。”虽是询问,却根本不等她回答,萧端直接拽着她穿过拱门,朝湖心亭而去。
其实文素本也正准备去吃饭,可是没想过要跟两个王爷一起啊。
“平阳王爷,不、不用了吧。”
萧端理也不理她,老远就笑眯眯的跟萧峥打招呼:“叔叔,久等了吧?”
亭中确实放着酒菜,尚在冒着热气,旁边站着两个随侍的女婢,赵全则在一边望天,时不时瞟一眼自家王爷,嘴角抽搐。
萧峥努力拨开小世子揪他衣领的小手,抬眼看来,见到文素,脸色又沉了下来。
“怎么,叔叔要带着这个小东西一起吃饭?”进入亭中,萧端一把将文素按坐在萧峥旁边,然后像没事人一般坐到了他对面。
“这小子黏人的紧,不过是经过时被他撞见,就撇了||乳|娘缠上本王了,唉……”萧峥继续拨孩子的手。
“王爷,让下官抱吧……”
萧峥手下一顿,转头看去,文素朝他微微张手,脸上陪着小心的笑。
直到此时他才意识到自己今日可能有些吓着她了,脸上神情不由缓和下来,摇头道:“算了,送去||乳|娘那儿吧。”
谁知刚要将小世子交到别人手上,他便撇嘴皱眉作欲哭状……
“好吧,好吧,还是交给你吧。”萧峥烦闷,一把将他塞到文素怀里。
“此情此景,使人觉得素素温婉贤良的很呐,却不知将来何人有幸,可得妻若此啊……”萧端似笑非笑的打趣,眼神若有若无的扫过自家叔叔的脸。
想起了刘珂的摄政王自然是一脸寒霜,面黑如锅底。
文素左看看,右看看,只好赔笑打破僵局:“啊,菜都凉了,二位王爷快动筷子啊。”
萧峥神色稍缓,刚举起筷子,管家匆忙赶至,禀报道:“王爷,陛下急召平阳王爷入宫议事。”
“什么?”萧端错愕,“召本王入宫?”他没听错吧?那个与他八字不合的弟弟怎么有这闲情逸致了?
萧峥听出异样,问道:“既然是急事,为何只召平阳王一人?”
“这个……老奴不知。”
萧峥微一思忖,丢了筷子起身道:“那便一起去看看。”说着转头看向文素,“文卿也一并过来。”
文素讪笑,“王爷,不用了吧……”使臣都走了,就不必装模作样了吧?
“东德卓依说你需做些实事,你忘了?”
“……”文素滴汗,乖顺的起身,就听一边的萧端似不经意般道:“就是,多做些实事,少见些无关之人。”
怀中的孩子恰好在此时唔嗯了一声,文素抽了抽嘴角,不用配合的这么好吧?
萧峥微笑,伸手拍了拍小世子的脸,“乖,叔叔疼你……”
二五章
虽说皇帝只召了萧端一人,然而实际上御书房内此时至少聚集了十几位大臣,且以保皇党居多。
丁正一、王定永与刘珂俱在此列,有的还微微喘着粗气,显然也是刚刚赶到。
萧峥率先走入,一看到眼前场景,顿时眸色一沉。
看来其中有些蹊跷。
因是急召,三人也没做准备便直接赶了过来。好在文素之前的朝服尚未换下,此时刚好可以派上用场。萧峥叔侄俩则都是身着朱子深衣,白衣胜雪,风韵有余而稍逊庄重。
若是以前,丁正一肯定少不得就此大做文章,而今日却是难得的一言不发,更甚至面对摄政王时还目光闪烁,似有些心虚。
文素与萧端刚向皇帝见了礼,便听萧峥沉声问道:“敢问陛下何事急召平阳王进宫?”
“这……”皇帝眼神闪烁,模样比丁正一还心虚,脸都不可遏制的红了起来。
“陛下,何事?”萧峥走近一步,气势升腾。
“皇、皇叔,是因江淮一带的水患……”
萧峥微微一愣。
此时的南方正处于梅雨时节,本就是洪涝的高发期。而今年还要比往年更严重些,梅雨来的早且持续时间长,近一月的雨水浇灌下来,终于引发了水患。
这些萧峥早已从奏折中得知,所幸并不严重,奏折中称只是“毁田数倾,人畜所伤寥寥”而已。何况灾患所在又是吴王占据的江南等地,所以他当时并没有采取措施。却不知今日为何会突然被皇帝提上了议程,而且还有意瞒着他。
萧峥暗暗盘算了一番,终是不解:“陛下因何提及此事?”
皇帝的脸色恢复正常,随之染上一丝不符年龄的沉重,“皇叔有所不知,今日快马急报,连续五日暴雨导致沿江地区接连几处决堤,伤亡惨重,哀鸿遍野。”
“什么?”萧峥不可思议的扬高了声音,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突然恶化。
听闻家乡遭受重灾的文素顿时面露忧色,而一边的萧端则越发疑惑,此事与召见他有何关联?
奏折是在萧峥送人时到达京城的,因是八百里加急,谁也不敢耽误,便送交到了宫中给皇帝过目。这也是萧峥允许的,若有重要奏折摄政王府无暇顾及,可改变顺序,先送宫中再做处理。
小皇帝毕竟还未曾处理过这样的灾情,看完奏折就慌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召内阁首辅与左都御史等人进宫商议。
丁正一觉得此事可大可小,虽说吴王为保存实力不可能不救灾,可若朝廷不出面,那可就会寒了江南百姓的心了。
王定永深表赞同,亦觉朝廷当立即做出应对。
可问题是如何应对?
如今形势不比当初,朝廷就算要救援也只能止于江北,再往前到扬州地带便会受到广陵王的二十万叛军阻截,想要过江则必要挑起一场恶战。
难题便在此处。此时作战,且不说气候与时机不宜,受难的百姓当作何所想?
而不战,则只能于沿江北部施救,江南百姓又当作何所想?他日招降时又会是怎样一副光景?
皇帝将前因后果说完,众人都陷入了沉默。
萧峥回味过来,“所以陛下召见平阳王,是打算委以重任么?”
摄政王就是摄政王,一针见血!连小皇帝也不禁心生钦佩,点头道:“朕确有此意。”
萧峥没有立即接话,而是转头狠狠剜了一眼丁正一,他知道肯定又是这老钉子的主意。
总算得知召见缘由的萧端嘲讽的勾了勾唇,漫不经心的向皇帝行了一礼,“那么陛下打算让微臣做什么呢?”
“咳咳……”皇帝干咳,一边瞟萧峥的脸色一边小心翼翼的道:“朕打算委任你为钦差大臣……去往长江巡视灾情,抚慰百姓……”
一边的文素恍然大悟。
以前受灾时也有过朝中派遣钦差前往灾区的事情。有的是亲自指挥赈灾,大多数则只负责走走场,说些好话,给赈灾官员和当地百姓们一些安慰,以达到稳定民心的作用。
可是本朝从未有过委派皇亲国戚的先例。
毕竟是灾患之地,血统精贵的皇族怎么可能去冒那个险?不过面对此时的情形,派个皇族过去,简直是太适合了。
一个身份就显示了朝廷对江南百姓的重视,便是表示朝廷还没放弃你们,然后……
你们自己加油吧!→_→
文素撇了撇嘴。
“本王觉得不可。”萧峥不容置疑的予以否决。
“为何?”小皇帝不悦,国家大事面前,你还要护着这个侄子不成?
“平阳王自幼身体羸弱,不适宜长途跋涉……”
萧端双眸微敛,长长的眼睫轻颤,手也渐渐握紧。
此刻竟像是回到了很久之前崇光帝要求萧峥送他入宫之时,当时也是这样的对话,不可。然而却未能如愿。
他忽的抬眼,阴沉沉的扫了一眼皇帝,连自己也未曾发觉唇边的笑意有多寒冷彻骨。
还想再利用我一次么?可惜今时不同往日了……
见摄政王直接拒绝,丁正一忿忿道:“既然摄政王不愿,那便就此作罢,反正江南已是叛臣巢|岤,便让那里的百姓同乱臣贼子一同覆灭在这天灾之下算了!”
“放肆!”皇帝拍案而起,大怒道:“首辅位居百官之首怎可心生此念?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但百姓是我大梁的百姓,岂可听之自生自灭!”
眼前的人仍然青涩,却掩盖不了浑身的气势。文素盯着他怔了许久,反应过来这行为十分失礼才垂下了头。
萧峥微微挑眉,扫过皇帝威风凛凛?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