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指相扣,君心不老第1部分阅读
十指相扣,君心不老 作者:未知
《十指相扣,君心不老》不沾
作者:不沾
第一章
帝都长安城,齐观茶楼。hubaowang
临窗的桌子上坐了一个胖得流油的胖子,挨着胖子是个瘦得掉渣的瘦子。胖子端着茶碗喝了口茶,拍拍瘦子的肩:“白兄来一趟长安不容易,这几日该逛的也逛了,该看的也看了,为兄的今日请你来这齐观茶楼品品茶,或许能遇上个奇观。”
瘦子咬了口糕点,满嘴喷着渣子:“什么奇观?”
“看美人。”胖子嘿嘿一笑,打眼扫了一个满堂,道,“这还是不到点,白兄初来乍到不知道,这长安城的美人胚子贵小姐,最爱来这里吃吃茶点聊聊天,搞不好一会抬头看到一个美得冒泡的姐姐就是哪位尚书大人的千金。所以这家店的生意好,是有道理的。”
瘦子点点头摇着糕点扫了一圈也不见有什么绝色:“怎么不见风流公子哥,按理说这可是钓美女上位的好时机呀。”
胖子摇摇头,手上的茶碗一放:“白兄不知道吧,现在长安城里的贵小姐可没剩几个能碰的了。”说着砸吧砸吧嘴,一副可惜了的样子。
“此话怎讲?”瘦子问道。
胖子凑过身咬着耳朵说道:“话说一年半之前,礼部侍郎的女儿莫名其妙的就有了身孕,生下了个孩子……”
瘦子摇摇头,处变不惊:“不就是小姐们耐不住寂寞勾搭了哪家的书生吗?这段子不新鲜,也不够有味道。”
“自然不是这样简单。孩子生下来后第二天大腿上就被人给砍了,孩子就这样活活被人弄死了。那小姐也疯了。本来就是一档子奇事,到后来满朝文武只要是三品以前的大臣,家里有个俊美闺女的无一能逃出这样的命。”胖子说完喝了口茶。
瘦子嘴里的糕饼掉在了地上:“这……”
“现在能剩下来的不多了,也就只有相府的三小姐,威远将军的二小姐……”
“莫不是闹鬼吧?”瘦子抖了抖自己的骨架,皮笑肉不笑的干笑了两声。
“说道这个鬼呀,长安城里真有个能跟鬼交道的女人。”
瘦子的脸绿得像王八,连连咳了三声,就差把肺给咳出来了。
“此女名叫重阳,自称是冥者。”胖子一脸的油光,掏出手绢擦了把汗。
“冥者是个什么玩意?”瘦子觉得自己这三十来年真的是白活了,今儿听了胖子一番话,愣是把自己给挺傻了。
“冥者也不是个什么玩意,就是能出入阴阳两界。引着生人的魂魄去忘川的彼岸。然后就跟下面的人打点了关系,你也知道有钱能使鬼推磨。有了钱什么事情都好说。领着那活人的相好死鬼出来见一面,谈谈情叙叙旧什么的。”
“那不就是灵媒吗?”瘦子问道。
“灵媒是上身,冥者是勾魂,技术性差别。”胖子点点头,一语道破个中玄机。
“那这倒是个奇女子!”瘦子喟叹一声,“她不会是鬼吧?”瘦子惊出一身冷汗。
“不是鬼,是人,据说她做这事是在帮着谁积阴德。”胖子眯着眼笑笑了,“说不定是个相好的。”
瘦子一听这种风花雪月的事情就来了精神:“那女子长得怎么样?是不是美若天仙,闭月羞花?”
胖子神神秘秘地摇摇头:“传说中,长得极丑。”
隔壁桌的女子喝完最后一口茶,浅浅一笑,放了一锭银子在桌上,起身就走。手上的银铃响了一声,扶着扶手下了楼。瘦子抬眼看了眼,女子身条婀娜,小腰细得不堪一握。瘦子咽了口口水,用手肘撞撞胖子:“嘿,哥们,美人走了。”
胖子手上的茶碗抖了一抖:“完了。”
“怎么了?不就一美女吗?哥哥这样就看得没命了?”瘦子干涩一笑,想入非非眼冒桃花。
“她就是重阳,你听她那银铃声,听得哥哥我后背阵阵发冷。”胖子脸上的肉抖了又抖,油腻腻的汗一阵阵地往下流。瘦子抬眼愣愣地看了眼胖子,又咽了口口水。
相国府,紫竹林。
紫色纱帐围了小亭一圈,晚风袭来飘飘渺渺地动人心。一轮满月当空,十指之下泻出乐声阵阵。但凡一个正常男子打这儿过,斜眼瞧一眼亭子里的美女一准摇着扇子吟一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一头扎进亭子里,将相国小姐活活扑倒。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林子的尽头来了一个穿着一身青色衣衫的翩翩公子,手里握着扇子。一张俊俏的脸庞,羞得月亮也扯着乌云出来遮了面。公子快走了两步,踱到小亭里。青烟袅袅升起,说不出的旖旎。
“小姐。”公子一拱手,就近身过来,贴着小姐的背,咬着耳垂,吹了一阵气,“今晚倒是比寻常更美了一分。”
琴音一止,扭了头过去,一副欲拒还休的样子,娇滴滴地哼了一声。公子的手就打背后往身上贴。过电似的感觉,又酥又麻。伸手去扯小姐蒙脸的纱巾,湿润润的唇就要往上压。
女子自己就扯了纱巾,冷冷一笑:“我当是什么妖孽,原来是个动了凡心的竹子精。”女子扶着腰,端正了身子。男子的身子往外退出了一丈,转瞬那张俊得羞死人的脸又贴了过来:“原来是重阳。没想到,你的腰倒是比相国小姐更有几分味道。”
重阳的脸抖了抖:“用万花丛中过。片也不沾身,来形容你倒是一点也不为过。风流是风流,但有点过了头,就成了下流。”
一双点墨似的眸子闪过一丝笑意,双手合了扇子就往下巴上一勾:“人道重阳是个丑得能吓退千军万马的女子,怎不想想有这般身段的女子又怎能没有一张好脸蛋呢?不如,你随我一起绝了红尘,去别处隐居,过着一生逍遥闲散的日子吧。”
重阳伸伸手,打腰侧抽出一支笛子,杵在那人胸前,隔开半臂的距离:“跟你过?我怕得花柳。就算不得花柳,那么多小姐要寻你这个梦中郎君,见了我还不把我给劈了。省省吧。”
男子伸手挡开胸前的笛子,弯着眼睛笑得暧昧:“自此我只做你一人的情郎,可好?”
重阳干笑了两声:“哥哥,您老就收了您的美男计吧。你是竹子,我是人,算了吧。我今儿是来取你性命的,也不多废话,你有几斤几两,我们都知道,要不乖乖束手就擒,将你打回原形。回去竹林子里再修个千百年,还是一条好汉。要嘛,我就送你灰飞烟灭,超度你祸害人间的罪孽。”说到此,重阳的神色一厉。
“美人还是笑得好看。”男子展开扇子摇了摇,不失风雅地回头一笑,“你下得了手吗?”
重阳站起身来,将笛子握在手里,浅浅一笑:“人人知道我在积阴德,你说我下不下得了手?”
男子甩甩袖子整整衣衫,回眸一飞眼。换做别人早已被迷得七荤八素四脚朝天昏天黑地叫情郎。重阳只不动神色地干笑了两声:“姿色是不错。一会我下手一定会轻些,坏了你一身的好皮囊,也是件损阴德的事情。”
月华落了一身,男子将折扇一合道:“今日,你杀不了我,赌不赌?”
重阳扯着嘴角一笑:“按理说冥者捉妖是有些越俎代庖,但你这么个祸害,我却绝不会绕了你。”
“若是我赢了,你就叫我亲一口,如何?”男子艳艳一笑,起了无限风韵。
“哦?”重阳开口,“做梦。”说着就出手将笛子架在了男子的脖子上。
男子也不躲也不避,就好好站着说了一句:“你不是要积阴德得道成仙上天救人吗?我指给你一条大道。”纸扇一合,嘴角一翘。
“哼。”重阳冷哼,手上的动作慢了一分。“动心了?那就放下笛子乖乖听我说。”男子弯着眼睛笑得一脸祸水样。“我当年修成这般的真身是有仙人指点。那人住在凌莲山上,你去求求他,或许能找到条直上南天门的路。”
“我为何要信你?还是这样子虚飘渺的事情。”重阳手上的笛子收回了腰间。
男子微微一笑:“此一路去了不过一两个月就能见分晓。我替你区区算过,至少还要渡千对痴情人在黄泉相见才能修满。而你二日才能渡一人,至少还要六年。要不要去你自己拿主意。要杀要剐,只要是死在你的手里,我都心甘情愿。”男子背了手而立,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重阳眼波流转间定下了心思:“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摇摇扇子,扬扬眉角:“胥游。”重阳点点头,叹了一口气。
胥游的脸又凑了过来:“不过,你可以叫我相公。”说完就往重阳的小脸上深情地按了一吻。重阳红了一张脸,怒目而视,起手就要打。
胥游用扇子抬手一挡:“说好了,你杀不了我就让我亲一口。你是满城皆知的冥者大人,怎能出尔反尔。”
重阳转身摇摇头,欲哭无泪,拖了个妖孽上路,卯足了劲揩油吃豆腐,以后的日子该怎么办?
“你该去做桃花妖。”
胥游摇摇头,坏坏一笑:“有了你这朵桃花,我哪朵都不要了。”
第二章
第二日清晨,长安城西城门。重阳轻装简行等着风流鬼胥游的出现。天色微凉,重阳叹了口气:“真是着了魔了,信了一妖精的鬼话。”等了半盏茶的时间,连个胥游的影子都没有看到。重阳不禁责备起自己,这一次真是急功近利,别一会被那小子给耍了吧。
真怨着,摇着扇子的大公子打城墙的阴影里一脸祸水样的出现了:“等急了吧。”伸手,极其自然的,手就往腰上一贴。
重阳身子似过电般,往前迈了一步:“我不杀你,不代表我不能剁了你一双滛手。”胥游的手往外缩了缩,合了扇子,一抬头,皮笑肉不笑地自顾自往前走:“上路了。”
两人一行,重阳几乎没有说话。胥游一路上一时品评着四周风景,一时感慨着携美同游的畅快。一张嘴愣是没有半分消停的时候。重阳的耳朵里起了茧。开始还反驳两句,最后只能随着他去。
出城没多久就行到了荒野之地。胥游在条三岔路上驻了脚,指了指右边的路:“娘子,我们往这边走。”重阳翻了一个白眼:“哪天我一定要撕了你的嘴。”
“以后我可怎么亲你呀。”胥游一双似水眉眼斜了过来,重阳的脑子似扎满了银针般地疼,跌跌撞撞地走了没两步,就被胥游抱紧了在怀里:“成了成了,大不了我们以后不打赌了。”
重阳疼得没了力气,一时说不出话来。两人歇了一会,重阳的身子有了力气就又上了路。荒蛮之地没什么风景,胥游还是唠唠叨叨说个没完没了。重阳安慰自己:这样也好,有只猴子给你解闷,你就不要老大不满意了。
两个走了没一会,前头就出现了一个石头垒的小包包。前头立了一块碑,上书六个大字,端端正正,十分肃杀:永宁公主之墓。敢情是块墓碑呀。
重阳撇撇嘴:“这公主的爹真是没品位,这名字也忒俗了点吧。”这头评着味,那头的胥游则背着手打眼看着重阳一身的不自在:“你竟然不知道永宁公主?”
“一看这小破碑就知道,她爹一定不怎么待见她。随便找了个荒山野地就给她埋了,想必不得宠。这种公主皇宫里一抓一大把,我怎么能知道。”重阳一副见多识广的样子,但胥游看得透彻,她确实不知道永宁其人。
胥游往墓边一坐:“这位公主可是神勇。想当年他爹也就是开国皇帝瑞元帝在她十五岁的时候卜了一卦说这个女儿只要往别国一家,不出三年,那一国的城池子民都会归顺我朝。皇帝动了心就三个月就把她打包送去了靠西边一个跟我朝打了数年依旧是不平胜负的国家。”
“她老爹心真狠呀。”重阳叹叹气,奈何桥上的可怜人见的多了像永宁这般的还真是少有的可怜,“结果呢?”
胥游伸出三个手指:“的确,三年后,我朝就收了一国的城池和子民。”
重阳点点头,总结性发言:“嗯,那算命的还挺准的,改天我去阎王殿里提他出来,让他也给我算一卦。”
胥游展开扇子摇摇头:“百十年前事情。算命的没准投了几次胎了。”重阳点点附和:“可惜了的。”两个扯完废话,感慨了一通就要上路,走了两步就见石包上让人开了个洞。两人眼神一交换,异口同声:“盗墓的。”
重阳转身就要扯着胥游走。胥游两腿像是灌了铅:“我们也一道下去看看吧。这种地底下的事情,你不是正熟吗?”
重阳的脸抽了三下:“人家取财做生意,我去拦了,伤阴德。还是赶紧赶路。你看好一片晴朗天色。此时不赶更待何时?”拔腿就走。身后的胥游没了身影,再回头的时候就见他的衣角在洞口飘了飘,再一眨眼,没了。
真是碰上了千年妖孽。重阳一咬牙一跺脚小脸一苍白也下了墓里。身子刚钻进去,就见胥游摇着扇子站在墓道里,伸手就拉着重阳的手:“娘子,我就知道你心疼夫君。”
重阳抬手一个嘴巴:“再多嘴,下次就真的动手撕了它。”胥游浅浅一笑,将重阳护在身后,两人前行。
这墓一看就知道是个粗制滥造的玩意,也没什么复杂的结构。一条道走到黑,就是墓|岤里的正室了。里头荧荧地亮着光,盗墓的就该在里面了吧。
胥游探着脑袋一看,亮堂堂的,什么人影都没有,想必是偷完了就脚底抹油溜了,就大摇大摆地踱了进去。重阳紧随其后。棺椁的盖开了。重阳双手合十念了一声阿弥陀佛罪过罪过。死了百十年了,还被人扒了棺材盖。真是前世没有好好积德行善。
胥游蹙了蹙眉就往棺椁上走,打眼想往里头看。重阳伸手拦住:“哥哥,你也积点德。里头不是干尸就是白骨的有什么好看的。我们还是快点走吧。”
正说着,棺材里伸出了一只白白嫩嫩的玉手。重阳魂见得多,死人没见过,僵尸就更没有见过,吓得连退三步被胥游揩了油水。
屏气凝神,小胆子正颤着,棺材里的人就跳了出来。
哎呦娘亲呀。怎么是是个男的?
干干净净一张脸,一双细细长长狐狸似的眉眼斜了过来,可打扮却是一副书生的样子。
“是人是鬼?”重阳哆哆嗦嗦开口问道。胥游笑得云淡风轻,不动声色。
那人往棺材边一靠,扬着嘴笑一笑。那小模样比胥游还要俊出三分,竟然还拱手行了个礼:“在下是人。两位是?”
“来看看盗墓贼是个什么样子的人。”胥游这一声人喊得特别的重。
那人红了一张脸:“两位怕是误会了。下在晏止卿,不是什么盗墓的,不过是一个书生。”
“书生不在家里好好读书,跑来这里做什么?你当我两的脑袋是西瓜?”重阳笑得阴风阵阵。美男没一个是正常的,胥游是一个,这位晏止卿也是一个。
“夜里读书,看史书的时候看到了这位永宁公主的几句记载,就想解个究竟。”晏止卿一脸的真诚,可话却说的模模糊糊。
“什么记载?”胥游摇摇扇子也往棺材上一靠。重阳无奈上前一步,看了一眼。棺材里就些已经破败得无法辨认的锦缎。原来是个衣冠冢。
“这位公主的事情想必两位都通晓了一二。”
重阳点点头,幸好刚才听了胥游一阵废话,不然这回脸就丢大了。
“这位公主可算是为了我朝立下大功,却被瑞元帝遗弃在这里,还只是个衣冠冢,不是很有趣吗?”晏止卿说道,这有趣两字时,轻轻一笑,“我访了不少野史里头说,公主死前留下了一颗珠子。里头有她的记忆,就在这墓里,于是在下不才就做下了这等偷坟掘墓的事情。”
我当你刨地鼠,原来是个书呆子。
“我看也是,方才见那洞挖得着实有些大,也不隐蔽。按理说,专业的不该犯了这样的错误。”胥游一脸公子样在旁边当了一回神探,羞红了晏止卿的一张俊脸,“那东西可找到了?”
“找到了。”晏止卿真是不懂得防着些人,还分不清来人是谁就从衣襟里掏出了他的宝贝珠子,在手上一托,“就是此物了。”
“有幸得见,也不知是真是假。”胥游浅浅一笑。
晏止卿打量了重阳一眼:“可否借姑娘手一用。”
胥游努努嘴,重阳伸了手。不想晏止卿拔了一把短匕,说了声:“得罪了。”就狠狠地来了一刀。重阳心里憋闷,嘴上不说话。
“不好意思了,只有这女子的血,才能展开里头的记忆。”晏止卿在一旁解释道。
手里的琉璃球一阵斑斓,波光流转。
大漠黄沙,鬼哭似的天气,夜已沉。一行送亲的人都依着骆驼睡着。一个女子背身立在沙丘之上,想来就是永宁。
沙丘之下升起了一阵青烟袅袅,只一刻便幻化成一个男子的模样,行为风度堪称一绝,脸却看不清楚。男子冲着永宁走去,站在她的面前浅浅一笑:“需要我帮忙之时,我自会来帮你。”
永宁被那人的相貌给怔在原地,抬了头要问什么。男子已经走远,伸了手,喊了一句:“你叫什么。”
清朗的声音悠悠扬扬地传来:“言桓。”
第三章
三人坐在永宁的衣冠冢边上,有种说不出的味道。重阳一脸的不愿意,看着胥游一阵摇头,真是被个祸害骗上路。胥游看着晏止卿,揣度着他的相貌怎么长得这般俊俏。晏止卿秉着一个书生对于知识的无线热爱看着手里的琉璃球,专心致志。
又是一阵五光十色的光辉。
按重阳的话说,永宁的命真是比在奈何桥上那些哭哭啼啼打死也不肯投胎去要告上天庭的老几位加起来都要苦。进了河池国,拜堂成亲的是个拄着拐杖走不动道的老头子,一笑露出一排空了一半的老牙。老皇帝缠绵病榻两三年,这一次娶永宁完全当做是冲喜。
把持朝政的是太子,长得倒是很壮硕,也算得上俊美。但手段毒辣,十九个皇子,除了他自己另外十八个个个都被他给砍了,他老爹愣是没有责备他一句。老爹病得不行了,太子一点也不急着登基,反正煮熟的鸭子也飞不了。这太子有空的时候就去寝宫里调戏永宁,就捧了一杯茶,说两句好听的:“本宫看上你了。你要是点点头,就是以后的皇后。若是不点头,父皇驾崩的时候,你就是头一个要死的。”
永宁害怕,没点头也没摇头。太子走了又来,永宁就是不从,眼巴巴得等着言桓。言桓再来的时候已是永宁在宫里的半个月后。言桓告诉她:“要活下去就要靠自己的手。我来帮你从太子的手里,夺下这一个国家。”说完抬起泪眼婆娑的永宁的下巴。
言桓笑得云淡风轻,永宁只是害怕地点点头。再见面的时候,言桓已经是太子的心腹。三年后,言桓离开的时候,太子死了,永宁成了女皇。而这时,父皇的书信追到。
永宁没有答应将臣民城池交出。暴敛的父亲势必要屠城,为了让更多人活下去,永宁选择了战争。僵持了一年有余,兵败,永宁倒在臣民流淌的赤血里,死在父亲的剑下。
晏止卿看完,谈了一口气:“原来真是如此。”胥游摇摇头,轻笑了一声:“傻女人。”重阳单手支颐:“若是言桓在,永宁怕就不会死了。”
三人皆是沉默,纷纷出了墓,拱手道别。
晏止卿道:“走了一个多月来到长安今日能得了这一件宝贝真算是满载而归了。”
重阳看着晏止卿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不想也是坚持不懈的主,遂起了一阵好感。
胥游抱拳,一脸的不高兴,扯着重阳就要走。两人一道走着,身后的晏止卿就跟了上来,不好意思地说了一句:“我也是这个方向,似乎顺路。”
重阳有一句没一句地问了一句:“不是晏公子住在何处?”
“凌莲山。”
两个人的脚步一顿,晏止卿的脸白了:“怎么,有何不妥。”
碰上同路的了。重阳看到了撇开胥游的希望,胥游看到了讨厌的狗皮膏药。上书大大的一个晏字。胥游的脸在抽到第二下的时候,恢复了正常,抬抬手,客气了一句:“呵,竟然是同路。”
估摸着晏止卿一个文弱书生也害怕一人上路,脸上的喜色重了些:“倒是有缘人。不知两位怎么称呼?”
“胥游。”“重阳。”
晏止卿的手抖了一下,指着重阳就是一声惊叹:“原来是名彻帝都的重阳冥者!”这小子还真是识货,呆是呆了点,书读得还不少。
重阳干笑了两声,想套两句近乎,被胥游的一张冷脸给冻得结结实实。莫要告诉我,这位游历花间,万花迷不倒的哥哥吃醋了吧。重阳的小心肝颤了颤。
胥游开口:“娘子,小心脚下的路。”
晏止卿叹了口气:“原来两位是……”
重阳急急摆手:“他就这毛病爱瞎叫别人娘子。”晏止卿点点头,看了一眼胥游收了目光,斜着眼看了看天色。三人上路。
出了长安城的荒郊野外,好不容易进了一个小村里,就听村里的哀嚎遍野哭天抢地,怎叫的一个悲凉。
重阳走在前头去瞧热闹。里三层外三层密密麻麻地的人围着地上躺着个死人,还是个白胡子老头。重阳是冥者好歹学了手断人阳寿,掐指算了算,此人阳寿未尽,是个晴天霹雳倒了血霉被劈着了的家伙。
重阳就低声跟身边的人说了这么一嘴。胥游笑笑,说打死也不信,就上去问。一问还真是问着了。虽说这个答话的大婶一时激动扯出了倒地的这位村长早八百年前积的功德出来,最后还是给了一句有用的话。吃饱饭出来遛弯,就给劈雷给劈死了。
胥游冷了一张脸过来,点点头算是服了重阳的本事。重阳仰着嘴角笑笑:“吃这行饭这么多年了,你真当我是那些装神弄鬼跳大神的灵媒了。”
说完就拨开人群上了前,双手抵上老头干巴巴的额头上,念了一个诀。重阳就被冻在了原地,动弹不得。晏止卿笑笑轻声道:“出魂。”
村里人不知道这是唱得哪一处,动手就去拉重阳的身子。胥游摇着扇子冲人群里的女子们抛了一个媚眼:“她是能救活你们村长的人。”
女子们看得痴了心智,身子麻了半边。等回过神,看了眼身后的晏止卿,全身都酥了。一个个勾了魂似得拦着身边的男子,护着出了魂的重阳。
美男也是一种武器,且杀伤性巨大。
重阳出魂去了趟下面,叫了几个熟人三两句就打通了关系,带着老头子的魂就还了阳。
老头咳了三两声,缓过了气。一村子的人立即将重阳奉为神人。中间有个识货的哥们,吼了一声:“这位姑娘,莫不是长安城里的冥者大人重阳吧。”
人群里一片寂静。下一刻,一个低低的声音响起:“重阳不是个丑八怪吗?这位神仙姐姐怎么会是!”
尴尬,尴尬得一塌糊涂。
只有胥游和晏止卿笑了,重阳的脸像是被狗咬了一般的难看,低着嗓子说:“我是重阳的弟子,重阴。”
人群呼啦啦地聚在一起,闹哄哄地像杀猪一样。乡亲们太热情,都扯着重阳要拉她回家去吃饭。胥游站在人群瞟了一眼对晏止卿说:“没一个女子比的上我们娘子的姿色的。”
晏止卿很合适地笑笑了,点点头。
最后重阳被扯进了村长家,吃了一顿饭,拉了一通家常。被一家老少当成排位拜了三拜,还塞了一锭银子入怀。重阳脸抖得不行,两位哥哥像没事人一样地站在门外看热闹。
钱是万万不能收的,师傅如是说。
可挡不住乡亲们的热情。重阳连个不字都没说出口,就被看热闹的哥哥拖进了房。
“怎么了?我得把钱还回去。我去去就回。”屁股还没离开凳子,胥游就给她来了个惊天霹雳:“娘子,我们现在要逃命了。银子下次还吧。”
“怎么了?”眼睛看看胥游,看看晏止卿。晏止卿的脸上却看不出什么焦急之色。
“村里的人把你当成了神仙,一个个去掘了自家的坟。现在正扛着棺材过来要你勾魂还尸。”
“什么!”重阳的一张小脸顿时惨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胥游拉着跳了窗子,打后院翻墙出了村子。
你还别看晏止卿柔柔弱弱的书生样,跑起来还猎猎生风地起劲。
月黑风高夜,豺狼阵阵嚎。
有屋不睡,偏跳墙,这一会就该睡在山沟沟里喂完蚊子喂豺狼。重阳抬头坐在山坡上睡不着,喊了一句:“这都什么事呀?!”
胥游贴着身子过来:“娘子若是怕豺狼,就来相公的怀里睡。”
“我怕豺狼,更怕色狼,请您让道,不然剁脚。”重阳看着晏止卿捡了些柴火,烧了个火,点头赞扬道,“还是晏公子是个实惠人呀。”
胥游哼了一声,往火堆边一坐,瞥了一眼晏公子:“晏公子人好,相貌也好,真是处处都好呀。”话很酸,酸得晏止卿的牙都倒了。点着头,别过火光:“胥公子此话倒是别有深意了。”
眼前大事不妙,重阳抬手:“成了。累一天了,早点睡吧。”
两个大男人就这样不说话了,谁让重阳本事大,死人也能给弄活呢,下面的关系又好,得罪了你,以后还怎么投胎。
第四章
重阳歪了一夜,胥游睡了一夜,晏止卿坐了一夜。
书生就是娇贵,妖孽就是没心没肺。
三人起来,顶着晨曦就再次上路。黄昏时分,三人进了一个小村子。重阳打死也不再挪半步,信誓旦旦地说:“我发誓再也不要睡荒郊野外了!”
两人无奈,换了一个眼色,一同进了一家客栈。小二很是殷勤地上前招呼:“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也打尖也住店。”重阳甩了一句话,斜了眼身边的一对黑脸罗刹。
“几位要几间房呀?”嘴欠的小二,一双眯缝眼,泛着桃花金光晃得重阳生生的眼晕。
“两间。”胥游的两个手指戳在小二的眼前,“我与娘子一间。”晏止卿掩着嘴笑得起了一阵阴风。
小儿点头如捣蒜,被重阳冷冷地甩了一句:“三间,小二哥也好多赚份钱。”这话真是受用,小二的两条小短腿跑得更快了。
三人也不怎么说话就吃完了饭。走了一路腰酸背痛,就差没有腿抽筋。三人客气了两句就回了房去睡觉。
重阳灭了烛火,脑袋刚沾上枕头边。门就被人推开。一双手就直接往床上摸。重阳坐起身,咳嗽了一声,冷冷地声音:“胥公子你有完没完?”
胥游在黑暗里浅浅一笑,滛光阵阵:“娘子,天冷,我来帮你暖床。”
重阳不答话,抽出枕边的笛子抵在胥游的胸前,月华落在女子的脸上:“留右手还是左手?”
“娘子倒真是舍得?”胥游从床上爬了起来,站在窗边。墨发翩翩,就一个字,美。
重阳的手滞了滞,还是往胥游的身子戳了过去。胥游正道上斗不过,歪门邪道却是样样精通,侧身躲开,抓住重阳的手,转身往怀里一送,伸着头就往脸上凑。
“娘子调皮起来的样子也是蛮惹人怜爱的。”
此言一出,重阳的脑袋又是一阵针扎似得疼,幸好在胥游的怀里靠着,才没有顷刻就倒在地上。
胥游把重阳抱到床上躺下,伸手轻轻地帮她揉着太阳|岤:“是老毛病吗?”
重阳疼得说不出话了,蹙着眉闭着眼。胥游心疼地抚了抚女子的额头。恰恰这时候,晏止卿听见了动静进了屋。
屋里没点灯。晏止卿手上的烛火就显得分外耀眼。
胥游压在重阳的身上。重阳哼哼唧唧地不省人事。是个明白的人都知道拔腿就跑。可怜的晏止卿读书呆了,还拱了拱手,红了一张脸:“打扰了。”
重阳见晏止卿来了,一时来了精神,推开胥游从床上坐起来:“晏公子,有什么事情吗?”脸是红的,身子是烫的,胥游是色的。
晏止卿清咳了两声,胥游的手才从重阳的额头上挪走:“听见动静,想着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就过来看看。不想,倒是我多事了。”云淡风轻却是句句要害。打人不打脸,晏止卿的这一句话就打在了重阳的脸上,火辣辣地疼:“晏公子,您误会了……”该怎么解释呢?胥游,我非宰了你不可!
话是说不清楚了。胥游很满意地一笑,又添油加醋说了句:“娘子,你先歇着,后半夜,我再来看你。”就遥遥迢迢地出了门,临走前还别有深意地瞥了晏止卿一眼,又说了一句不该说的话:“娘子,小心。”
晏止卿拿着灯盏也要走,很是悲壮的样子。
重阳从床上爬了起来,拦在门外:“晏公子,且留步。”
晏止卿一怔,将烛台放在桌上,坐了下来。
重阳合上门,也坐在桌边,低着声音道:“晏公子为何要骗我们,与我们一起上路。”
晏止卿的神色微变,只是笑笑了,笼着袖子问道:“姑娘怎么看出来的?”
“一介书生,从那么远的地方出来,却没有带任何东西。你说这合理吗?”重阳看着晏止卿问了一句。
“倒是,还有呢?”晏止卿自己给自己斟了杯茶,握在手里,饮下,气定神闲。
“公子的口音,像是帝都的口音。”重阳便是从他开头说的第一句话里开始怀疑他了。
“原来姑娘早就看穿了,为何现在才说?”晏止卿点墨似的眼眸扫了过来。
重阳摇摇头:“我觉得公子不是坏人。”
晏止卿笑得云淡风轻:“就算是坏人,冥者也是不怕的。”
重阳又问了一遍:“究竟为何要跟着我们?”
晏止卿站起身走到门边,看了看外面:“原因有二。止卿不才,也读过一些访仙论妖的书。冥者大人身边的这份胥公子,身上似有一股妖气,我怕你……被皮囊蒙去了眼睛。”
重阳笑得尴尬,却无话可说。
晏止卿又道:“二来就是在下的猜测了。人人都说重阳冥者渡人魂魄是为了积阴德,得道成仙救个人。那日在公主墓里就听得两位在墓道里说要去凌莲山。人说重阳冥者除了渡魂,根本无心在别样事情上,我便想若不是这凌莲山一行是有了成仙得道的好法子,才叫你放弃了老法子。就想一道去占占仙气。”
没成想,墓道里随口一句话被晏止卿听去了就将他们的事情猜得一样也不差。这晏止卿耳朵够尖,够聪明绝不是池中之物。
重阳暗自思索着就没有答话。晏止卿见重阳一副不太高兴的样子就依拱手:“若两位实在嫌与在下一道拖累了行程,那止卿明日就自行会长安了。”说完就要往外后。
重阳一抬头,说了个连自己也不相信的字:“别。”
晏止卿在门口楞了楞,推门的时候又冲着重阳笑笑:“那明早见吧。天也晚了,早些休息。”
重阳点点头,爬回被窝里窝着。
敢情从第一眼起,就谁都看穿了谁,谁都提防着谁。
这一宿睡得还凑活,至少胥游半夜的时候没来闹。三个人随随便便喝了点粥又上路了。一路上,三个人六条腿。走了半日,重阳得出一个道理:“三人行,必有多余。”
胥游看不惯晏止卿,字字句句更是透着一份溺死人的甜腻,说得重阳一阵阵得起鸡皮疙瘩。晏止卿像是修道成仙了,眼不见为净,独自走在前头,一个人晃。难得找块石头歇歇脚还不时打怀里掏出一本书,低着头读。
重阳心里真是叫苦连天。原想着晏止卿在,胥游多少能收敛点,没成想,火油倒进了柴火堆,胥游的妒火蹭蹭蹭地往上冒。这手上占不到便宜,嘴上的实惠还是一点也没少。
天煞的胥游,我咒你下辈子做女人!
书呆子晏止卿,我咒你被书压死!
两人都不跟对方说话,胥游不想说,晏止卿说不上话。只能默不作声地走路。又是一个昏黄天色,重阳本着决不在荒郊野外过夜的宗旨,又进了一家客栈。
小二还是很殷情,只是很自然地给开了三间房,没给胥游一点机会。重阳对这一点很是欣赏,用胳膊肘戳戳晏止卿说:“这家店的老板生财有道,伙计调教的也好。一会我去问个名,以后去了下面,我给他打招呼。”
晏止卿笑得有些无奈:“小心吓着老板,不让我们住了。”
重阳点点头。三人分了房间,先去吃饭。
重阳低头扒饭,不去看胥游。胥游真是个能来事的主,一顿饭里,娘子叫了不下百声。连晏止卿的脊背也听得阵阵发冷。嘴上的豆腐吃着,殷情还是很殷情的。筷子在眼前飞了又飞。 胥游夹过来的菜在重阳面前堆成了两座小山。现在正在努力堆第三座。
这饭还怎么吃呀!
重阳怒目,给了胥游一个狠狠地瞪眼:“有完没完?还吃不吃饭了?”
重阳一吼,没把胥游的筷子吼住,倒是把小二给吼了过来:“刚才忘了对二位公子说了。”
胥游还是堆着他的小山。晏止卿抬头,目光柔柔:“小哥,请说。”
“晚上天一黑,可千万别出去,这些日子里不安全。”小二哥是好心,唤来的是胥游的一声轻笑:“小二哥这话冲这位公子说就说对了。”也对,胥游一妖精,他还能怕什么妖魔鬼怪吗?
胥游的话明显看不起晏止卿。晏止卿白了一张粉脸冲着小二道了一声谢。
重阳冲着书生使了一个抱歉的眼色,耸耸肩,真是无奈。胥游是张狗皮膏药,贴在脸上难看,但中用。没有他,去不了凌莲山。
第五章
一顿饭吃到兴致全无都是胥游的本事。重阳放下筷子回房去睡了。到半夜,胥游还是摸了过来。
重阳扯着被子大怒,从枕边操起一把从厨房借来的菜刀就往胥游的手去。胥游也不害怕,说:“不是说好了,要过来的吗?但是娘子也没说不好,现在怎生好拿了菜刀伤了你我夫妻的和气呢?”
重阳问了一句事后很想抽自己嘴巴的话:“我什么时候答应你过来调戏我了!”
“昨晚晚上呀,晏止卿也是听到了。我说了,娘子,半夜的时候我再来看你。”胥游笑一脸的云淡风轻。旁人看了叫美不胜收,重阳看了叫,这小子不要命了。
“昨天和今天,你不会分吗?”重阳觉得自己跟这么个胡搅蛮缠的风流货将道理真是白费口舌。
胥游一副很正经的样子给了她一句很正经的回答:“君子要信守承诺。昨晚睡过了,忘了,今晚一定要补上。”
真不知道,那些小姐看上了这个哥哥的什么。除了皮囊,没有一点能让人接受的。
晏止卿不是聋子,这么大的动静,早醒了。披了件衣服就过来了:“出什么事了?”问这句话的时候还睡眼惺忪,待看清了重阳手里握着刀,胥游的里衣敞着的时候,晏止卿一句话都没有说。往桌边一坐:“重阳冥者,永夜难消,你我对弈一句如何。”
晏止卿!你终于挺身而出了。
重阳的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淌,晏止卿,你真是位大救星!不,你就是我心目中的晏大侠,义薄云天。
虽然借口差了点。
胥游斜眼看了眼晏止卿,竟然安安分分地走了。蚊子跑了,还要蚊香作甚?重阳正想着该谢谢晏止卿两句,然后把晏大侠也给弄跑了好睡觉。
不想,晏止卿先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