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多绝色第51部分阅读
世间多绝色 作者:未知
正准备去找容熙,出这么大事,理应第一时间向他回禀。haohanshuwu 浩瀚书屋手机版谁知,前脚才踏出房门,便见几道身影咻地一声飞窜而出,带起的劲风,险些迷了他的眼。定睛再看时,眼前已经多了三道身影,却是容熙,容剪秋,还有萧鸿彦。
疑惑中,只见一翻,手中的纸张已被容熙抽去,怀里却一沉,把手中的物件一举,慕安才看清这是一个食盒,却是方才容熙看信时,随手扔过来的。
慕安不禁向另外两人看去,果真见容剪秋怀里揣着一个油纸包,包的不甚严实,还冒着些许热气,是一只烤的流油的肥鸭子。
再看萧鸿彦,两只手捧着一个大碟子,上面盛了一尾煎鱼,端的是色香味俱全。
两人见慕安看过来,顺着视线瞄到怀里的食物,面色都有些讪讪,很快又坦然。别看他们几个平日爱闹,却是刀子口,豆腐心,尤其是对夏妤,这也没什么好丢脸的。
慕安了然中又有些失落。该是他瞎操心,这些人哪里舍得让她饿肚子。不过,如今她离家出走,事儿可就严重了!
果然,容熙看完信,脸色凝重又显阴沉,一双眼简直就要冒火了!
容剪秋窥见他的面色,随手把鸭子一扔,也接过信来看,越看脸色越难看。
萧鸿彦把盘子往地上一放,也踮着脚凑在容剪秋身边看。
“这丫头还真敢呐!说走就走,连声招呼都不打!”容剪秋往打开的屋里一瞄,颇有些咬牙切齿。打了招呼,也可以捎上他呀!这下好了,傻丫头一个人在外面,真得饿肚子了!
“这可怎么办呐!”萧鸿彦亦是一脸纠结,颇有些悔恨。早知道这女人这么小气,就不气她了!
容熙冷哼一声,道:“给我出门去找!找不着,就别回来了!”
平日里温雅大度的人此时却发出几许煞气,一张俊脸黑的跟锅底一般,声音也冒着寒气。
这丫头,真是长进了!
萧鸿彦有些吃惊,结巴道:“现在吗?”还想再说,被容熙一个厉眼斜过来,立即噤了声,带头就往院外走。
慕安是第二个走的,去下人房里叫伙计。人若是没走出城,应该不难找。
容剪秋看看容熙,正想着怎么开口,容熙已经冷冷发话,“还杵着作甚,还不去找。”
容剪秋心里恼火,也知道眼下不是闹性子的时候,只得冷哼一声,运起轻功朝院外跃去。死丫头,你最好祈祷找着你的不是我,否则……
这边天,夏妤背独自窝在城外林子里的一颗大树上。大晚上的,森林里还是树上最安全哪!她也知道,宣城就这么大,以那几人的能耐,呆在城里,没准天不亮就被找出来了!楚孤轩回了邺城,一时半会儿也投靠不上。只得先出了城,等天亮了再赶路,决定了,就去宣城找楚孤轩好了。
所以说,离家出走也不容易!提心吊胆,还得风餐露宿。她从厨房偷了几个馒头才出来的,眼下倒没怎么饿,只觉得舌苔里淡的发苦。
万分想念口水鸡,大烤鸭还有鲜美的煎鱼,哦,还有张师傅做的小甜点。
抬头看向中天的一弯毛月亮,夏妤长叹一声,语气惆怅,“长夜漫漫,无心睡眠,真是无聊透顶,荒山野岭的,出个山精鬼怪聊领也好啊!”
话音刚落,夏妤挂在脖子上的冷玉倏然闪过一缕荧光。
这样寂静的黑夜,这样耀眼的光显得分外醒目。
夏妤几乎在第一时间便注意到这紧贴肌肤的小物件非比寻常,似乎比以往更加冰凉了,鼻子尖也闻到一股好闻的冷香。
夏妤不禁闭上眼,深深吸这香气。
淡淡的,幽幽的,好好闻,也,好熟悉。
夏妤觉得眼睛好涩。最近,每当夜深人静,又独处的时候,这块玉就会发出这种好闻的香气,属于破月的独有香气。
一开始她激动地以为是破月回来了,叫唤了几次,没反应,这才死了心。暗忖,这块玉跟了破月一千年,染上他靛香也不足为奇。
冷香依旧,夏妤就敛神屏气,细细地闻这香气,想象着破月还在。有时候闻着闻着,就会掉下眼泪,哭的第二天眼睛红红。
“破月,你累了,为什么不留在我身边呢……”夏妤闭着眼,有液体自眼角流出,细细的,晶莹的,宛若断线之珠。
不要消失,也不要去死……
“好!”一声低叹幽幽响起,轻如夜的咛喃,在这迷蒙的静夜,显得那么虚幻。夏妤也以为那是莺的低鸣,又或许是树稻息。
只是,那突然喷在颈侧的气体又是什么?冰冰凉凉,带着更加浓郁的冷香,一点点吻上她的肌肤,又辗转致她的面颊。
滑腻,冰冷,带点儿湿润,像某人的舌,灵巧的,温柔的,轻啃上她的鼻尖,忽而离开,再重重落下,这一次是她的唇。
至此,夏妤浑身,猛地睁眼,待望见那张近在咫尺的绝美容颜,不由得脱口而出,“破月!”
卷三 番外(五)
“破月,真的是你吗?”
眼前的美人,如水润墨染,如梦似幻,美的如此不真实,夏妤不禁屏住呼吸,唯恐自己把这美妙吹散了。
“唉!”一声叹息,自他那胭脂般红润的唇溢出,绿莹莹的水眸,闪过一丝怜惜,一丝无奈,一丝埋怨,抬手似要触及她的面颊,却在半途生生止住。
“破月!”夏妤心中一慌,焦急地去捉那只手。
肌肤相触,冷如冰,渺如烟,却是穿横而过。
烟锁雾笼般的美人,比往常更加朦胧了,透的仿佛与夜融为一体!
她的手,抓不住他的身体!
夏妤的心,如置冰窟,冷心透骨,划过颊边的眼泪飞也似地往下淌。
一切都是幻觉……
“还没睡觉,怎么就做梦了……”望着这张近在咫尺的绝美容颜,夏妤笑的凄惶苦涩。
原来睁着眼睛也能做梦的……
她曾无数次梦到他虚无的幻影,或静静而立,或烟消云散,美梦与噩梦齐驱,每每让她痛不欲生。
破月若是死了,也是因她而死……
对面那人看着她静静垂泪,不由发出一声叹息,“小美人哭的真难看!”
三分宠溺,七分怜惜,他抬手抚摸上她的颊。
如一道冰凉的风贴着肌肤,竟让她倏然闭目,眼泪却流得更凶。
是梦,是梦,待会儿还要更恐怖的梦。
他站在血雾里,
他寂静绝望的笑,
他,在她的呼喊中消失无形……
忽然,那冰冷滑腻的触感再次袭来,那样冷,也那样温柔,是破月的唇,从她落泪的眼角吻到她紧抿的嘴唇,这感觉,竟越发真实了。
破月眼帘一颤,那感觉似要眼睫传递都心里,不忍她哭。
“再哭我就走了哦!”哭的人心都碎了……
闻言,夏妤猛地睁眼,眼里又惊又喜,嘴唇直啰嗦,“真的是你!”
破月一笑,俏皮而宠溺,“不是真的,是煮的!”
夏妤激动的浑身颤抖,抬手想要摸他,手伸在半空却蓦地停住了。
看出她的迟疑,破月主动抬起手,包住她颤抖的指尖。
仍是冰冰凉凉的感觉,风一样轻微,却不是人的体温,人的触觉。
“只一缕魂魄,小美人嫌弃我了?”无比幽怨的嗓音,带着点儿失落自嘲。
夏妤心中一窒,急的直摇头,“不,我是,我是怕——”
怕她一触,他就消失了!到现在,她任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破月,真的出现了!
看她急的如热锅蚂蚁,眼神又胆怯,破月的心竟微微抽了一下,那种感觉,是心疼?不忍再捉弄,他伸出手抱住她,嗓音好不温柔,“好啦!逗你玩的!”
夏妤几乎感觉不到他的重量,透明到近乎与空气重叠的身影,微弱的,冰冷的气息,让她的心又酸又堵。
“破月,我摸不到你了!”埋首在他的颈侧,夏妤哽咽地开口,心,难受的厉害。
从前,明明是看得见,摸得着的。
破月沉寂了一会儿,忽而幽幽开口,“魂魄受损严重,只能如此了。”
夏妤的心跟着一紧,是因为送她出来的缘故么……
“这样不好么!至少你还可以看见我,而我,也将属于你,别人都不看见,乃至摸不着我,我是你一个人的!”呼吸喷在耳侧,他的嗓音魅惑无比,撩人无限。
“不好!”夏妤不为所动,眼里一阵难过,“这样,破月会寂寞的。”
他是这么爱热闹,人间繁华万千,看得见,却触不着,该有多落寞?只因一人存在,不公平,也太孤独,尤其是对方不得已疏忽他的时候,那种寂寞会更深,更沉。
破月一怔,随即低低地笑了,忽而抬起她的下颌,居高临下地审视她的脸,别有深意道:“世人都有独占欲,尤对自己喜欢的东西,倾其所有,也会让他成为专属。小美人是不稀罕我,还是怕负了我?”
一扫方才的柔情,他的语气犀利而肃穆,绿莹莹的眸子仿若能望穿人的灵魂。
夏妤直视他的眼睛,眼里一片坦诚,“我只是,想让你过的开心。”
破月眨也不眨地看着她,幽深的眼眸看的夏妤一阵心惊,良久,倏然问道:“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什么?”夏妤诧异,对他突然地转换话题,有些反应不过来。
“你说让我留在你身边。”破月皱眉开口,嗓音忽然阴沉,“难道是骗我的?”
“没有!”夏妤立即反驳,高声道:“我说的是真的。”
破月弯了嘴角,随即又抿唇,“可你身边有那么多人呢,哪还有我的位子!”说罢,撑着下巴,一脸纠结,眼角却瞥向夏妤。
夏妤也把唇咬的死紧,沉默一会儿,低声开口,“成了亲也可以照顾朋友。”
破月定定望着她,语气带着一种天真的执拗,“我要和他们一样,陪你吃喝,陪你睡!”最后一个“睡”字,他咬的很重。
夏妤心头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只垂眸淡淡道:“那就没位子了!”
艳红的嘴唇委屈地撅起,“果然是骗我的。”
夏妤无奈,“破月,你该知道,我要不起你!万中无一的完美,倾国倾城的绝色。”还有唯恐天下不乱的个性,夏妤抿了抿唇,“我一个有夫之妇,如何要的起你。我身边已经有很多人,正如你所说,我也怕,负了你!”
他要的,她给不起,至少,还他一份坦诚,破月这样的人,只得真诚对待。
破月低眸,幽暗的眼里看不清本色,良久方才抬头,触触她的脸颊,笑道:“家里冷冷清清,无聊死了,人多也热闹些,我喜欢热闹。”想了想,他又补了一句,声音轻的像在嘀咕,“你家里也就那个白美人和红美人还能看。”
这段日子,看着她身边那些个男人,自己又无法现身,一开始是郁闷,后来见她一副苦恼憋屈的模样,又甚是同情。小美人功力不够呀,几个男人都搞不定,真是傻的可爱呐!不过,能让那样两个美人甘愿屈居一个偏远小镇,甚至与他人共享她,她的魅力又无法否认。
夏妤却听清了!
白美人指的是原初白,红美人指的是容熙!这两个人间少有的绝色在他眼里竟然还只是能看,意思是其他的都不能看,他根本就不放在眼里了?
夏妤无可奈何,破月,有时候真是自信到可爱,这样倨傲的话语,配上他这张脸,这样的神情,却让人讨厌不起来。
内心却依然很震撼,这个人,愿意留在他身边呢!即使她身边已经有了别人,是玩笑,还是……
“破月,你会后悔吗?”夏妤不确定地开口。
破月反问道:“你会让我后悔吗?”
夏妤很想说不知道,因为她摸不准破月的个性,不知道他此番决定是一时兴起又或是认真。但此刻望着他那双含着希冀的眼,微微抖动的睫毛带点儿不自觉的脆弱,夏妤这模棱两可的话语,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只凑近了他,闻着他唇间的香气,抬眸望进那一汪碧海,“我只知道,我不想失去你……”
心里有种感觉,此刻留不住破月,将永远失去他。这个人,太美丽,也太寂寞,更害怕寂寞,为了摆脱这种困境,宁可自我毁灭,她怕。让他对尘世有所依恋,他才愿继续存活。
破月的眼睛一下子晶亮,绿莹莹的,在暗夜里分外好看,他扬起脸,看着月辉,高声笑了,那笑容几分得意,几分激动,仰或,几分幸福?然后,比夜还要妖娆的美人吐出让夏妤瞠目结舌的话语。
他说,“那么,我们来拜天地吧!”
“破月,你开玩笑吧!”夏妤险些咬掉自己的舌头,这东西哪能说拜就拜?破月思维跳跃也太快了!跟他说话,很容易找不着北。
“我都没拜过呢!”破月斜了她一眼,神情很委屈。
“我也没拜过啊!”夏妤扁嘴道,底气也很足,见破月似笑非笑,不由心里发毛,却还在作最后挣扎,“我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
破月很诧异,“成亲还要准备吗?”
夏妤很无语。需要吗?不需要吗?需要吗?不需要吗?
好吧!需要。
明明知道他是故意的,偏生不忍拒绝。有这么一种人,天生便有种让人难以拒绝的能力,尤其是用莹澈魅惑的眼瞳目不转睛看着你的时候。所以,面对那双妖惑的眸子带着哀怨的神情,夏妤简直没了抵抗力,非常没骨气地点了头。
看得出来他对于拜天地还是很兴奋的,只是……
“没有喜袍呢……”他郑重其事,俊眉紧缩,像一个钻牛角尖的孩子,执拗得可爱。
夏妤失笑,温言安慰,“没关系,你穿白色也好看。”
绝美如画,烟锁雾笼,飘渺如夜的精灵!
破月还是皱眉,“会不吉利。”
夏妤耐着性子,表情很严肃,“不会的!”
心里却在呐喊,相信吧,相信吧!别再纠结了!从没觉得破月这么会折腾,偏生她还不能表现一丁点儿不耐烦,否则,他一定会睁着一双无辜又幽怨的眸子说你是个骗子。这还是他贪玩,让夏妤忐忑的是,他若真的发了脾气……
最终还是夏妤在包袱里掏了半天,才找出一根小红绳,绑住两人的小指,代替了拜堂的大红绸。
两人从树上下来,端端正正地站在平地上,接受月的洗礼。
破月高兴得像个孩子,眼里有掩不住的兴奋,带点儿紧张。
夏妤才开始相信,他或许是认真的,抬头望向那一轮皓月,皎洁明亮,美好宁静,仿若也等着见证这关键的一刻。她很疑惑,破月这样的人,天不怕,地不怕,惟恐天下不乱,也会拜天地么!她以为,他是不信命的……
好似看清了她的疑惑,破月顺着两人绑在一起的小指,与她十指相扣,认真的语气带着一抹轻愁,“我本不信命,可关的这些年,让我不得不信,老天确实有断人生死的能力。但我不怕死,我怕的是,它给了我希望,又剥夺我的幸福。”说这话的时候,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夏妤,眼里有一闪而逝的深情,“我拜它,是希望它能让此刻长久……”说罢,挺直腰背,对着那一轮明月,庄重地拜了下去。
夏妤觉得有什么东西狠狠撞击心灵,满心满眼,都是他肃穆的神情,虔诚的姿态,心跳一下子蹿到极点,随他拜了下去。
这便是,心动吗?
没有高堂,便直接拜天地。
面对而立,庄重施礼,夏妤从一种莫可奈何的将就到此刻地认真,对破月暧昧的态度以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来回应。若破月真的一辈子只能看见她,叫她如何忍心拒绝?只要是他想要的,她便努力满足吧!破月,真的很让人心疼,尽管强悍,心却是剔透而脆弱的。
拜完,破月首先开口,“接下来,是洞房吧!”
“这可是荒郊野外!”夏妤真的被吓到了,脸色也难看起来。
破月兴致勃勃,理所当然地纠正,“天为被,地为床,怎么能算是荒郊野外呢!”
夏妤更加苦闷,在野外多不卫生啊!得,方才美好的气氛瞬间毁坏殆尽。
见她一副苦瓜脸,破月却噗嗤一声笑了,语气带点儿戏谑,“逗你玩的!我如今这身子,如何碰你?”
夏妤有些不是滋味,刚想说话,破月已然抢先开了口,“接下来我们要去哪?”
已经习惯了他的思维方式,夏妤很快接口,“去邺城吧!”
破月兴奋的神情一下子淡下来,语气莫测,“去找小轩吗?”
夏妤以为他不高兴,赶紧改口,“你不想去,我们可以换别的地方。”先前孑然一身,想找个落脚之地,现在有破月陪伴,去哪里都一样。两人刚刚和好,她不愿意产生不愉快。
谁知,破月展颜一笑,语气好无所谓,“我怎么会不想去呢,人家可是迫切想看看小轩看见我时的嘴脸呢!”
夏妤只觉得那笑容诡异中又有点渗人,心下却无奈。他的心情是莫测的天气,让她总是猜不准他下一刻是晴是雨。
卷三 番外(六)
邺城,楚府。
红墙朱瓦,低调却奢华。
一名仆从自前院匆匆进入后院,不大一会儿,从内间突然冲出一个人影,玄衣锦袍,脸容俊美,急迫中暗含欣喜,当真步履如飞。
到了正厅,见到朝思暮想的绿色身影,眼中喜色更甚,连瞳孔都开始发亮,正欲走近问候,忽而看见从那人身后冒出一个白衣身影。
水墨晕染,烟笼一般,如梦似幻,绝美若仙。
此刻,他一只手半搭在夏妤肩头,下颌抵着手背,半透明的身影更似没了骨头,全副身心似得倚在夏妤身上,一双眼睛似笑非笑地盯住楚孤轩,声音销魂蚀骨般的魅惑,“别来无恙啊!小轩。”
楚孤轩只觉得犹如当头棒喝,欣喜的俊脸瞬间崩的死紧,薄唇抿成一条直线,语气冰冷而防备,“破月!”
三分吃惊,五分了然,还夹杂着些许失落。
夏妤来找他了,可是,多了个破月!
早知道他没那么容易死,更不会轻易放弃,没想到来的这般快……
楚孤轩,没有来的惆怅。
一路走来,早已适应破月这幅习性,夏妤表现的十分坦然,见楚孤轩怔在原地,不由得走上前打招呼,“楚孤轩,不介意我们在此小住吧?”
楚孤轩轻轻摇了摇头,望望破月,神色郁郁。
他巴不得她在这里住一辈子,唯独多了个破月,这个爱闹事的妖孽,逮着机会还不知如何作弄他呢!
夏妤有些疑惑,却也没作多想,只觉得破月在身边,莫名安心了许多。
而破月,只睁着一双碧眸幽幽地看着楚孤轩,似含笑,又似别有深意,直看的楚孤轩心里发毛。
……
夜深人静,夏妤好梦正酣,下人也都睡下了,唯独主人寝卧,明灯犹燃,昏暖烛光在雕花窗棂的竹篾纸上投出一道暗影。
屋里,人声正响。
“有话直说。”楚孤轩嗓音低沉,带点儿不悦。
他的对面,是笑意盈盈的破月,星眸半张,样子十分妖孽,无形中又透出一种强势,嗓音慵懒而无谓,“好久不见,前来叙旧而已,怎么,小轩不耐烦了?”
说罢,作出一副吃惊又委屈的神情。
楚孤轩眉头紧皱,额间的青筋突突直跳。
不是不耐烦,是非常不耐烦!自夏妤睡去后,这人便找了来,即不说什么,更不做什么,只似笑非笑地看着你,那眼神就好比你是猎物,他便是那等着猎物自投罗网的猎人。换谁被这样的诡异的目光盯两个时辰,也会受不了。尤其是这人还是个不定时炸弹,就更让人头疼了。
见他打太极,楚孤轩却懒得再纠缠,直接下逐客令,“没事我要休息了!”
说罢,径直朝床榻走去。
破月动也没动,目光随着楚孤轩的移动而移动。
楚孤轩只觉得那冰冷滑腻的目光像一条毒蛇,直逼向他的脊梁骨,离床榻只有几步之遥,终于忍无可忍,倏然转身,嗓音冷中带怒,“你有完没完!”
闻言,破月突然笑了,带点儿阴谋得逞,带点儿幸灾乐祸,依然动人心魄,“没完。”
楚孤轩紧握拳头,忍住想掀桌子赶人的冲动,沉声道:“若不说,以后免谈。”
他才不会认为,破月没事放着夏妤独守空房,来这里搅他清梦,定是有事情找他,又不肯拉下脸来求他,于是便想办法让他主动开口。倒像是自己腆着脸帮他似得,这人的脾性还是这样恶劣!求人也没个求人的态度,真是,可恶!
破月眨眨眼,这才得意地笑道:“既然小轩这么热情,那人家就不客气了!”
……
接下来的十天,夏妤很无聊,因为楚孤轩和破月都闭关了!
具体什么原因,她不清楚,对方也没有好好解释,但从破月那带点儿神秘的兴奋眼神,以及楚孤轩凝重又无奈的神情,夏妤觉得此事事关重大,表示十分理解。
毕竟,破月这似人非人的状态,确实很让人忧心!
今天是第十天,是破月和楚孤轩出关的日子,夏妤便坐在客厅巴巴地等着。
十天以来,江源频繁出入两人闭关的密室,来回总提着一个食盒,夏妤估摸着是去送饭,也没多想。反而江源,看她的眼神没有以前那般充满敌意,见了她反而会恭敬地叫一声小姐。倒让夏妤有些受宠若惊,是因为楚孤轩的关系么!
思绪间,眼前忽而飘过一道白影,定睛一看,又什么都没有,让夏妤觉得是自己眼花了,待垂下眸想要重新胡思乱想,那翩跹白色又从眼前一闪而过,隐约带一点儿熟悉。
尤是那冷香,分外的熟悉!
“破月!”夏妤猛地从坐上站起,环顾四周。
触目所及,都是些精美的死物,四周静悄悄的,哪有破月的身影?
夏妤却很肯定,语气带着佯装的怒气,“我已经看见你了,再不出来,就不理你了!”
话音刚落,忽闻一声叹息,紧接着,一道白影倏然飘至眼前。
长发雪衣,妖惑动人,却比往常更加让人惊艳。只因那半透明的身体已将近实体,看起来倒像是活人一般,只是身体仍带点轻浮,倒像是飘着,不仔细看,却也看不出来。
“小美人生气了!”碧绿的眸子忽闪,破月倏然靠近,一手搭着夏妤的肩,在她耳边轻轻吐着气。
夏妤只觉得耳朵痒痒,不觉就想躲。
破月看着那微微颤动的耳廓,像呼吸的小蝉,敏感怯弱极了,不由得心念一动,低头吻了上去。
湿润滑腻的触感,很熟悉,却多了似异样的感觉,不再那么冰冷,甚至带点儿体温,淡淡的,但确实是高于零点的温度。
“破月,你——”夏妤眼中一喜,倏然转头,不期与对方的脑袋相撞,疼得舌头打劫。
破月也嘶了一声,一边揉着鼻子,又腾出另一只手帮夏妤揉着,嘴里佯装抱怨,“我就在这里,这么急躁作甚,疼死了!”说罢,又作势努了努被撞的有些发红的鼻子,模样像是撒娇。
夏妤很是愧疚,赶紧用手帮他揉着,动作轻轻的,生怕弄痛了他,还凑近去用嘴巴吹着气,语气却依旧激动,目光灼灼,“破月,你,你,你——”
心里又惊又喜,却激动的说不出话来,破月宠溺一笑,接口道:“我呀,可以和小美人洞房了!”
一句话回答了夏妤的问题,也羞红了她的脸。
心中的狂喜却盖过了羞愤。
破月好了呢!从此以后,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了么?
似看穿了她的心思,破月有颇为郁闷地补了一句,“现在还不行,晚上还像个人,到了白天,还是变回老样子!”
闻言,夏妤的脸瞬间垮了下来。
破月看她如翻书般的脸色,不由扑哧一笑,捏捏她的脸颊,语气却带点儿宽慰,“急什么,等过番日子,便能全好了!还是小美人想日夜都跟我颠鸾倒凤?”
说到最后,三分戏谑,七分认真,着实把夏妤惹恼了,柳眉一竖,嗔怪道:“这还醒着呢,怎么就开始胡说八道了!”说罢,抬手就要去捏他的耳朵,举到一半,忽然发现楚孤轩站在侧门,那模样似要进来,又不肯进来,让夏妤摸不准他到底站了多久。
夏妤便放下手,笑着跟他打招呼,“楚孤轩!”
楚孤轩低声应了,视线从破月身上扫过,缓缓走了进来。事实上,他来了好一会儿,却只能在旁看着他们亲近,心里又酸又涩,偏生舍不得离开,也不甘心离开!
夏妤发现他脸色苍白憔悴,正想上前说点什么,破月却抢先一步说开了。
“天黑了,我们出去玩玩吧!”破月的嗓音激动兴奋,星眸熠熠生辉,和楚孤轩落寞低调的模样成鲜明对比。
夏妤看看破月,又看看楚孤轩,显得有些为难,欲言又止,最终无奈地叹口气,只抬头对楚孤轩道:“我们出去走走,你脸色不好,在家——”
楚孤轩眼眸一暗,想也没想,脱口而出道:“我也去!”
话音一落,不止夏妤,连破月都有些吃惊。
而楚孤轩,只是尴尬地别开眼。
卷三 番外(七)
邺城街道,天色渐暗,正是华灯初上,热闹非凡。
有三道身影穿梭于人群中,一白,一绿,一黑,分外惹人注目。
细看这几人,面目都很年轻,白衣绝美,绿衣娇俏,黑衣俊美,端的是神仙风姿,让人见之忘俗。
尤其是那白衣人,一头黑发似墨,长及脚踝,无拘无束,顺着脊背优美的线条自然垂下,顺如飞泉,软如丝绸,光一个背影,一头秀发,便让人遐思无限。
再看正面,肤如雪,唇如脂,一双缕眸如漾春水,看你一眼,便能让你酥了半边骨头,令半边,早就随着他一颦一笑,滩作了烂泥。
雌雄莫辨,媚世无双,端的是天姿绝色,世间难有。
有不少人想一亲芳泽,却碍于那黑衣男子无形中散发的煞气,不敢靠近分毫。
此时,那美人一手牵着绿衣少女,一双碧眸止不住地四处乱瞄,一脸兴奋激动。
相比之下,那黑衣男子默默跟在身后,一双眼睛紧紧盯住前面两人,神情郁郁,却是有些无可奈何。
“小美人,我要这个!”破月在一个小摊子前停了下来,视线定格在挂在木架上的一个獠牙面具。
夏妤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不由皱了皱眉。
张嘴呲牙,浓墨重彩,不知道他怎么会喜欢!不过,大美人开口了,她岂能置之不理。低头摸摸身上,忽而尴尬地抬头,朝破月挤眉弄眼,表情甚是生动。
天杀的,她没带钱啊!
破月眨了眨眼睛,疑惑道:“眼睛不舒服么?”
他的神情甚是关心,眼底却划过一丝流光,点点笑意蔓延在眼底,却掩饰得非常之好。
摊主见顾客姿容非凡,衣着光鲜,想必是个大主顾,也加紧推销,“客官真是好眼光!这副面具是小摊卖的最好的,好看又便宜,才五文钱,要不带一个去?”说罢,还非常体贴地把面具取下,递给破月。
破月从容接过,眼睛满意地眯起,隐约成月牙状,又将视线转向夏妤,其意思不言而喻——付钱!
夏妤的嘴巴都要气歪了!破月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存心让她出丑么!正想着破罐子破摔,直接说没带钱,才一起唇,一锭白花花的银子成弧线被扔了过来,不偏不斜,正落到摊主怀里。
“不用找了!”低沉却悦耳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摊主接住银子,本怕找不开,闻言顿时眉开眼笑,连声称谢。
夏妤一回头便撞上那双深邃的眼,此刻正专注地看着她,眼中眸色变换,似有千言万语,终究,他只动了动唇,无语!
夏妤心中一动,正待说些什么,破月一手拽着面具,已经牵着她先一步走开了。
一座粉饰艳丽小阁楼前,红灯暧昧,正门上方,“倚红楼”三个漆红大字分外招人眼球。门前,三五个艳丽女子,穿的花枝招展,正媚笑揽客。
破月堪堪停住脚步,嘴角微勾,眼里透出几许兴味。
夏妤柳眉一皱,有些不太乐意,侧头见破月星眸闪动,一脸兴致,心里更加郁闷。
破月对别的女人感兴趣,她心里居然堵得慌,更有种不安。
破月虽然狂傲,心性却很单纯。当年出世,遇到的大多是男人。死的时候,也只有十八岁,充其量只是个大孩子,又哪里了解女人?青楼女子烟视媚行,最善勾引。自己虽然有些离经叛道,到底是良家女子,做不来那魅惑之态。再者,他第一个接触的女人是自己,大抵觉得女人就是自己这样子,却不知道天下女子万千,千姿百态,美丽的多了去了!就好比这青楼中的,身经百战,自无数男人身上磨练出来的媚人手段,也是良家女子比之不得的。要不,为啥男人都喜欢来此偷腥呢?
破月若是接触了别的女子,是否就不再将自己放在眼里了?
这个问题困扰着她,夏妤开始不自信了!意识到这一点,心中又是一紧。
什么时候,破月竟对她这样重要了?是从儿戏般的拜天地起,还是在他冒着生命之危将她送回尘世?仰或是更早,他手执夜覃香,用冰冷却温柔的唇轻吻她的脸……
胡思乱想间,破月已经牵着她大步走了进去。
楚孤轩微一犹豫,也跟了进去。看得出来,他很不想进这个地方,可夏妤,进去了!
一进门,浓郁的脂粉味争先恐后的扑来,夏妤忍住想逃的冲动,低声对破月说道:“我们去别的地方吧!”
“才进来呢!”破月侧眸,有些不太乐意。
夏妤耐着性子劝道:“这里不好。”
破月不以为意,“来的都是男人,我怎么就不能来?”瞟了眼场中左拥右抱的男人,眼里有莫测的笑意,“他们看起来很快活!”
夏妤厌恶地看着场中丑态毕露的男人们,咬唇,语气忿忿,“好男人不会来这里!”
难道他没发现,自他进来起,就有无数双有色眼睛大赤赤地盯着他看么?他不是最反感这种眼光么,此时,又怎能忍受?仰或是,她太小题大做?可是,她就是讨厌这里!巴不得立即离开!
破月低眸看她,眼里有异光闪过,正待开口,一个略尖的嗓音从旁插了过来。
“哟,两位——客人!有什么老身能帮上忙的么!”话说一半,来人突然改了口,抬起一双细目仔细打量来客。
她本想称两位姑娘,但走近看这白衣人又不太对劲。绝色之貌胜过她楼里的顶级红牌,一双碧眸尤惑人心,无形中发出的气势,又绝非女子所有,通身气度,一看便非常人!
到底久经风月,有几分眼色,随机应变,免得开罪客人!
楼里常来一些贵妇捉j,她们一面好生应对,暗地通风报信,回头客人大多以重金酬谢,楼里的信誉和生意也会越来越好。所以,有女子来此也没什么奇怪!只是今日这两人,相貌少见,美貌非凡,尤其是这白衣人!
夏妤循声看去,说话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脸上画着浓妆,厚粉却盖不住眼角的细纹,嘴唇厚而艳红,充满风尘味。
此刻她甩着手中的小手帕,散出的香气险些把人熏晕。
夏妤捏住鼻子,有些受不了了!
可破月兴致正浓,居然也回了老鸨,“要最好看的!”
认真的语气倒真有几分嫖客的样子,稍稍变粗了嗓音,略微低沉,仍然好听,却绝不会让人误认为女子。
老鸨有些诧异,这样好看的人,竟是个男子!但脸上却笑意不减,立刻招来一个丫头,大抵是通知头牌,安排见面。
明明拜了天地,说跟她在一起,居然当着她的面嫖妓!夏妤终于忍无可忍,眼睛一红,却不是哭,而是气的,横了破月一眼,正欲甩手就走!
孰料,对方抢先一步抓紧她的手,侧头对她露出一个诡异又淘气的笑容,没等夏妤反映,拉着她掉头就跑!期间撞到几个进门的客人,直撞的人仰马翻,喊爹骂娘!破月却一点事也没有!夏妤被他护在身后,自然也安然无恙,只跑得有些头晕。
“两位还没给钱呐!”身后,是老鸨疑惑叫嚣的声音,不多一会儿,便戛然而止。
夏妤匆忙中回头一看,见楚孤轩站在门口,甩银票的姿势甚是潇洒。
那老鸨手拿银票,正数的欢畅!
夏妤这才知道,从头到尾都是破月的恶作剧,他根本没打算嫖妓,更不打算见头牌,他只是无聊了想找点乐趣!
收烂摊子的,却是楚孤轩!
直到跑到一个僻静小巷,破月才停下来。
夏妤弯下腰,手撑着膝盖,大口喘气,显然累的不行。
破月却脸不红气不喘,抬手撩起夏妤的一缕头发,笑道:“小美人累了?”
夏妤抬头,狠狠瞪了他一眼,慢慢站直了身体,却是调过头,不理他。总感觉今天的破月在故意在刁难她,这让她很不爽!
破月笑意不减,倏然靠近,咬着耳朵说道:“小美人吃醋了?”
他的声音很低,却掩不住兴奋。
夏妤心里的恼意稍减,回过头,看着他的目光有些复杂。
“我真高兴,小美人这么在乎我!”破月似没察觉她的变化,只顺势搭上她的肩膀,成半搂姿态,嗓音魅惑而愉悦,带了点孩子气的天真,“这下,你不能否认你喜欢我了吧?”
四目相对,他绿莹莹的眼眸像绿宝石,散发着夺目的光芒,这样美丽,也这样真诚!
终究是个大孩子呢!这样孩子气的举动,只为证明自己对他的在乎,虽然任性,却让人无法讨厌!心里有些动容,感觉某种情愫透过那双碧眸里传递到她的心里,打开一扇心窗,潜入,渗透,越来越深……
破月的唇,在靠近,缓慢而宁静,眼眸却温柔,一汪绿眸倒影着她羞涩的脸庞。
夏妤闭上眼睛,心跳的很快,感觉到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唇瓣,下一刻就要贴上她的。
“咳咳!”一声咳嗽却突兀地响起!
夏妤猛地睁眼,反射性地后退,回头便看到站在几步之外的楚孤轩。
他站在一片屋檐下,一身黑衣仿佛要与夜色融为一体,沉寂苍白的脸却越发显得落寞,眼睛望向这边,唇瓣微抿,带点儿忧郁和伤感。
破月看看夏妤,又看向楚孤轩,倏然一勾嘴角,露出一个无声的笑容,莫测而诡谲,压低了嗓音,凑近夏妤。
楚孤轩看着夏妤的眉头随着破月一开一合的嘴唇,时紧时松,不时看向自己,他的心也跟着七上八下!
他很肯定,破月在和夏妤谈论自己,就不知道这个妖孽要如何编排自己!想到今晚自己不知发什么神经,居然自找难受,见他们旁若无人地亲亲我我,他却只能帮他们赶走那堆狂蜂浪蝶,外加收拾烂摊子,心中烦闷顿起,双拳一握,转身欲走,却被身后传来的熟悉嗓音喝住了脚步。
“楚孤轩!”
卷三 番外(八)
楚孤轩没有回头,手掌却越握越紧,心揪作一团,是紧张,是无奈,仰或是,期盼……
夏妤小跑着过来,抬头望着他在黑暗中有些模糊的侧脸,带一点儿紧绷,一点孤寂。心一横,牙一咬,她迅速牵过他的手。
温软细腻的小手握住他的,楚孤轩浑身一震,侧过头,满脸不可置信。
夏妤倔强地把脸偏向一边,语气有些没好气,仔细一看,便会发现脸颊微红,“都没逛够,你就想走,没门!”
楚孤轩愕然,眨了眨眼,?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