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族嫡女第79部分阅读
世族嫡女 作者:未知
着年龄增长越发美丽的脸庞,再想到她时常与王璨说话还多过与他,以前他自卑,所以不敢过于接近她,可是那颗渐长的少年心却是渐渐失落在她的身上。hubaoer
半晌后,谢玖道:“你要我如何帮你?”
披着斗篷的人顿时就微笑起来,“阿玖,到时候我会通知你的。”
谢玖继续躺在木榻上愣神,也不管那披着斗篷的人什么时候离去,只知道他的心很疼很痛,为什么那么温柔的姨母偏偏是他的仇人?如果他向姨母讨冉佳,姨母会给吗?不,不会,因为他不过是舅舅的挂名儿子,舅舅自己就有儿子,又哪会让他成为继承人。闭了闭眼,握紧手上的拳头,他必须靠自己打出一条平坦大道来。
出了小酒馆,披着斗篷的人赶紧上了等在一旁的马车之上,低低地吩咐了一句,“起程。”
等马车帘子落了下来,他这才把斗篷拿下来,露出本来面目,接过侍人递上来的酪浆,轻抿了一口。
“陛下,接下来要到哪儿?”一旁的阿高道。
此人正是司马洵,只见他略微沉吟了一会儿,“摄政王的新政让人敢怒不敢言,很多宗室与士族对他反对意见也很大,走,去见见宗室之人,要想扳倒冉溥,就必须要靠别人的力量。”
“诺。”阿高道,不过很快就皱紧了眉头,“不过,陛下,那些江湖人要我们立即就把酬劳都付齐了,要不要一次性给完?”
“没关系,他们都是颇讲道义的人,岂会收钱不办事!”司马洵道:“我会想办法把这个亚父送到九幽之下的。”此时,他满脸的阴狠之色,“那个什么新政于朕有何好处,哼,朕要他与他的新政一道去死。”
“陛下,要不要派人去联络王家?”阿高道。
司马洵一想到王恺,顿时就摆了摆手,“先别惊动他们,据得到的消息,王家与冉溥的来往甚密,要提防他们在背后搞一手,等朕的大权在握,也就不怕他们在背后弄什么小动作了。”这些大士族迟早也要被收拾。
算算日子阿琪住在府里的日子也到期了,司马钰送她回摄政王府,母女俩坐在马车上倒也聊得尽兴,随着这些年时光的流逝,母女俩不再如当年那般隔阂,冉琪已经认祖归宗改名为王琪了,不过仍保留着一家住半个月的习惯。
“对了,你哥与你姐时常有来往?”司马钰笑眯眯地问。
十岁的王琪笑道:“阿姐每每来看我的时候,肯定是乘大哥的马车而来,洛阳的人谁不知道一身张扬红衣的摄政王府的千金,亲娘,你说我阿姐是不是喜欢大哥?”
“人小鬼大,小小年纪净瞎想这些事!”司马钰笑道。
“我才不管他们的事。”王琪皱着小鼻子道,不过一想到要见到谢芙,她的小脸上就露出兴奋的神色。
司马钰笑着把她拥在怀里,“若你阿姐真成了你大嫂,那也是好事,只是她性子野,你哥怕是招架不住。”
“哪有,倒是我阿姐时常被大哥拿噎住。”王琪忿忿不平地道,在他的心目中,自然是冉佳更亲,“我阿姐时常被惹得发毛。”
司马钰闻言愣了一下,这些她倒是没有留意,儿子的性子不是颇老实沉闷吗?还能惹毛冉佳?不过想来少年人相处自然是活泼点比较好。
马车一驶进摄政王府,王琪就不再与司马钰交谈,而是不等马车停稳,就急不可待地冲下去,朝那在廊下等着她的谢芙奔去,“娘。”
这让跟在她身后的司马钰不禁有几分吃味,少了那几年的时光就什么都少了。
谢芙张手接住王琪的身子,在她的小脸蛋上亲了亲,“阿琪,想死娘了,让娘看看,嗯,我们阿琪好像胖了不少。”
“娘坏,哪胡?长成胖子就不可爱了。”王琪驳道,目光看向一旁的冉儆,还往他身后瞄了瞄,“阿儆,怎么就你一个啊,阿姐与表兄呢?”
冉儆的小脸不似冉佳的精致,不过倒也是几分相似,小小年纪就有了沉稳的样貌,“阿姐喜欢到处跑,你又不是不知道?谁知道她现在在哪儿,至于表兄,现在跟着老爹学习呢。走,二姐,我可给你准备了好多好玩的。”拉着王琪的手就要往内院而去。
谢芙看着两个孩子相处亲密,笑了笑,然后才与司马钰并排走向正厅,“阿钰,阿琪这孩子倒是纯良得很。”
“怎么,这话我听来好像不太对劲?阿芙,怎么口气那么老成!”司马钰不禁疑道。
“没什么,最近要谈天了,人心也不安宁。”谢芙随口道,不过看到司马钰一副不信的样子,这才把前因后果说了出来,“你说是不是我这个当长辈的很失败?”
司马钰皱眉,“阿芙,不是你的错,只是有时候往往事与愿违,若你这母亲是失败的,那阿琪也不会那么粘你,你没看到,她对着你的笑容比对我还多,可见你这娘比亲娘重得多。”最后半是打趣的说了一句。
“那你可羡慕不来。”谢芙顿时黄婆卖瓜了一番。
两个女人顿时大笑出来。
司马钰的笑容一整,道:“阿芙,最近朝局不大稳,你可知?听闻新政准备再削一成利益,宗室与某些士族那儿怨言很大。”
“三郎是什么态度?”
“他还能是什么态度?对于新政他是支持的,这动摇不了王家的根基。不过宗氏不大赞同,摄政王在位已有五年光阴了,宗室内部是希望把政权逐步转向陛下。”司马钰道。
“阿钰是来当说客的吗?”
“阿芙,你把我司马钰当成什么人了?司马氏的江山我才不在乎,父皇与祖母已逝,那个一心想要夺权的小帝王更不在我眼内。”司马钰顿时怒道,“不说你们对阿琪的恩情,就凭我们的交情,我又岂会弃你而就他。”只是她听到风声才赶紧来找她商议。
谢芙突然笑了出来,眼里有着泪光,即使大家都是过了三十的女人,阿钰的表情仿若是西山道观的时候,伸手挽住司马钰的手,“阿钰,别误会,我不是疑心于你,溥郎也打算在这几年多看看陛下就会让权力移交,只是你也知道,新政是他的心血,若陛下不支持新政,我们所有的努力都将化为乌有。”
“阿芙,当年我就说过,立那个小不点将来总会有祸端,卫太后已逝,她现在是不碍事了,可当年她下的火种仍在燃烧。”司马钰轻叹一声,早年也以为冉溥是贪那权力,但是这么多年来倒也没见他过分的贪图个人享受,一心一意地守着谢芙,国事倒是蒸蒸日上。
“我也没想到她对陛下的影响是这么深远。”谢芙叹息道。
“有些事有些人只要一两句话就会让人永远牢记。”司马钰道:“不过,我倒可以对陛下旁敲侧击一番,希望他不要走入极端。”
谢芙拍拍她的手以示同意,“他终究是糊涂啊,现在的他哪来的本钱与我们硬碰硬?”王谢两家这样的大势力都拉拢不到,就一群游兵散将就可以扳倒他们?
“有些人总会自以为聪明。”司马钰笑道,“不过你也别掉以轻心,往往在一些小事上就会让自己丢了性命。”
“我晓得。”谢芙的目光顿时税利起来,事已至此,容不得她再后退。
夜里,冉溥回来的时候看到王琪回来了,脸上也带了抹笑容,接住那奔向他的小女儿,关心了一下她的日常生活,然后才放开她坐在一旁,转身入内室找妻子。
“阿芙。”
“回来了。”谢芙笑着回头看他,停下笔,上前给他换下衣物。
冉溥赶紧抱着她在屏风后吻了良久,然后才放开她,“过两天,我要去巡视羽林军,毕竟都是一群士族子弟,杨雄老抱怨这群人都不适合当兵,若有战争,肯定跑得比马还快。”
谢芙闻言笑了出来,自从关翊与阿寿夫妇俩回北地郡驻防,而杨雄等人却留在了洛阳,“那还去巡视什么?”
“总得去看看。”冉溥道。
谢芙怔了一下,深思了一会儿,“陛下去吗?”
“他说会去的。”
这话是什么意思,谢芙微眯了下眼。
冉溥见状,伸手揽她在怀里,“小丫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终究要有那么一天。”为了他的新政得以实施,还有什么放不下呢?
谢芙点点头,目光却是深邃了许多,把手抱住丈夫的腰,“溥郎,再大的风雨还有我与你同舟。”
冉溥也紧了紧拥着她的手。
“老爹,娘,用晚膳了。”冉佳进来嚷道。
夫妻俩这才赶紧松开彼此,冉溥从屏风后出来看了看这长女,没好气地道:“就你爱煞风景。”给女儿的头顶敲了一个栗子。
“老爹就爱诬蔑人。”冉佳嘟嘴道,然后嘀咕一句,“不就是拉着娘在屏风后亲热嘛。”俏鼻梁被人捏了一下,抬头一看是娘。
“你这孩子瞎说什么?”谢芙的脸有几分红的斥了一句。
“我哪有瞎说,那娘脸红什么?”冉佳笑嘻嘻地抱着母亲的手臂。
谢芙转手又捏了捏她的俏鼻梁,“等过两年就把你嫁出去,不然哪天还不被你气死。”
“我才不嫁,留着天天巴在娘与老爹身边。”冉佳又笑道。
这话让谢芙哭笑不得,“到时候可别哭着说嫁不出去就行了。”
帝王寝宫内,司马洵周身无力地躺在龙床上,抬头有些抱歉地看着冉溥道:“亚父,朕的身子实在乏力得很,不能随亚父前去巡视羽林军了,咳咳……”
“陛下,赶紧休息一下,”冉溥道,“陛下最近的身体倒是差得很,看来是内侍照顾不全所致。”此时,他双眼凌厉地看向阿高等人。
阿高的身体打起颤抖,忙跪下伏地道:“摄政王明鉴,小的怎么会不尽心尽力地侍候陛下呢!”
顿时一群宦官宫娥都跪了下来求饶。
“不关他们的事,是朕最近读书读到很晚,所以才会这样的。”司马洵咳着道。
冉溥看了眼求饶的宦官宫娥还有为他们求情的司马洵,方才道:“既然陛下说不关他们的事,臣也不好让陛下为难,陛下好好休息,臣先行离去。”对一群下人厉声道:“好好侍候陛下的龙体。”
“诺。”一众下人大声就应道。
病床上的司马洵的目光看向跟在冉溥身后的谢玖,后者虽低着头,但仍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前者这才放下心来。
冉溥带着谢玖就去巡视羽林军,此时风和日丽,倒也适合出巡。
谢芙收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晌午过后了,微沉思了一会儿,她才换了衣物乘马车到了皇宫,司马洵病得倒是巧合。
帝王寝宫内药味弥漫,宫人急匆匆地来往,谢芙一踏进这帝王寝宫就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一丝紧张的气氛,这时候她的眼眸沉了下来。
而她身后跟着的阿静等人也在她的目光暗示下做好了准备,谢芙这才轻撩裙摆进了寝殿,阿高迎了出来,“摄政王妃,陛下有请。”
“陛下的病好些了吗?”
“回王妃,好多了,吃了药发了汗,应无大碍了。”
“那就好。”
谢芙一个旋身进了内室,屋里的一股幽香把那药香味遮了起来,此时的龙床前的屏风已经被搬了出去,只见司马洵一身素衣地欲从床榻上起身,她忙上前去按住他,坐在一旁宫人搬来的胡床上。
“陛下龙体违和,何不多休息呢?”
“朕年轻,不大碍事的。”司马洵状似有几分抱歉地道,“只是让表姑姑担心了。”
“只要陛下的身体好,我自然就放心。”谢芙道,“原本你表姑夫还想说让你在羽林军内树立威信的,不过迟些再去巡视也是可行的。”
司马洵咳了一下,“自母后去世后,朕这身体就不太好,辜负了表姑父的一番心意。”此时他的目光暗暗地打量谢芙,从她的脸上,没看出什么名堂来,这一场病倒也来得及时,不但让冉溥踏入圈套内,还把谢芙也引到宫里来了。
谢芙却像浑然不觉他的目光,只见她亲手接过宫女手中的药碗,试了试药后觉得可以入口了,亲自递到司马洵的手上,“陛下,这药合适喝了,赶紧喝,若凉了就不好了。”
司马洵看到她那坦然的目光,内心不禁有几分动摇,想到了那年母后带着他去拜访的情景,不过一想到自己的处境,他的心一横,那一丝丝的动摇很快就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谢表姑姑。”
“陛下怎么这么客气。你是天子,哪需言谢。”谢芙道。
“没有表姑姑,朕也当不了这个天子。”司马洵道:“朕永远会记得表姑姑的好。”微微沉下眼眸,就在谢芙要靠近他之时,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枕下的短剑刺向了谢芙。
郊外,冉溥带新旧亲卫队刚出了城门,离羽林军还有一段路之时,突然察觉四周不大对劲,那空气中弥漫的味道告诉他即将要发生什么事情,嘴角勾了起来,他打的仗比这群毛头多得多,居然在鲁班门前弄斧,只见他的手举起来,“小心,前面有埋伏。”
阿一顿时就警戒起来,后面的人赶紧把武器拿在手上。
谢玖不禁有几分紧张起来,脸上冒出了细汗,“姨父,我没发现有什么?”
“阿玖,你的经验尚浅,以后就会发现很多的事情都有蛛丝马迹可寻的。”冉溥微笑地教导他。
“姨父说得对。”谢玖点头道,也随众人一道赶紧拿好武器。
果然一踏进密林里,千万支箭飞来,冉溥举剑去挡了,挽了一阵剑花,很多箭都掉到了他的身旁。
谢玖没见过这场景,顿时眼睛都睁大了,看来这些人没用得很。
很快,冉溥的人就寻出了那藏在暗自射冷箭的人,一场激斗在所难免。
谢玖朝那头的头头使了个眼色,很快就“啊”地一声摔倒在地,任由对方的剑架在他的脖子上,看到冉溥过来相救,他一个翻身,与那个头头一道眼看就要制住冉溥。
冉溥顿觉心寒,原本以为他会迷途知返的,现在才知道仍然是执迷不悟的,手中的剑使劲一挑,瞬间转狠,把那头头的手筋挑断了,这才看向有几分狼狈的谢玖,“阿玖,你这是为何?”他的剑已经直指谢玖的脖子处。
“姨父,你们都是一群虚伪的人,姨母杀我生父害死我娘,这一笔帐我自然要与你们算。现在输给你,我无话可说,你就让我早日去寻我娘吧。”谢玖梗着脖子道,一脸的视死如归。
“这是谁告诉你的混帐话?”冉溥眼一沉道。
谢玖冷哼一声,“谁说的?人人都这样说。”引来了冉溥的注意力,给冉溥身后的人以偷袭的机会。
冉溥却是冷冷一笑,早已看穿了他的这些伎俩,长剑在紧要关头往后转去解了身后的危机,谢玖就抓住这个机会,剑一斜刺,眼看就要刺进冉溥的胸膛,“我身为人子,不得不为父母报仇,姨父,这是你们欠我的债。”
冉溥看着这个曾经疼爱非常的侄子变成这样,心里非常疼痛,越是疼痛,他手上的力量越重,只三两下,就解决了谢玖自以为凌利的攻击,“我说过,你还太嫩了。”他的话里满是失望之情。
谢玖闻言,内心一阵痛楚,他的本意不要这样的,只是想到父母之仇,才会狠心来杀这个一直当成父亲看的姨父。
很快,谢玖再度被制,顿时睁大眼睛看着冉溥,这回真的功败垂成,尤其看到花重金请来的江湖游侠被冉溥暗中准备的人杀的杀,捉的捉。
“阿玖,你这场暗杀行动在我的眼里就像孩子玩泥巴一样。”冉溥道,“你听好,我与你姨母没有欠下你任何的债,你爹与你娘那都是咎由自取,你本来是个善良淳厚的孩子,怎么会相信那些离间的话。若你姨母是这样的人,又何必收养你,当年我们完全可以把你置之不顾,这么多年,你姨母是怎样的人你都不了解吗?”冉溥越说越气愤,他的阿芙付出一片善心现在都付诸东流了。
“骗人,我不信——”谢玖突然哭喊起来,抱住自己的头,不知道哪个说的是真的,哪个说的是假的?
“摄政王,已经处理妥当了。”阿一过来禀报,好在伤亡不大。
“好,那就启程返回洛阳。”冉溥收剑道,“把他绑起来押回洛阳再行处置。”谢玖还是得交回给妻子处置。
“姨父,赶紧去救姨母,陛下他,要害姨母啊。”谢玖突然从怀疑中回过神来,想到这些年姨母的照顾,他的心也不禁抽搐着,不管谁对谁错,但姨母照顾他这么多年的恩情,他也是要报的。
冉溥的心抽紧了一下,不过这么多年的相伴相守,又怎会不知道妻子的本事,“你姨母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害到的。”说完,转身上马,不管怎么样,只要爱妻有一点点危险,他都会坐立难安。
谢玖闻言,再一次迷惑了,被押上了马以最快的速度往洛阳而去。
皇宫当中,谢芙早已瞥见那一道寒光,腰一弯险险避开了,然后抽出腰间那条陷在暗处的长鞭与司马洵打了起来。
司马洵没想到谢芙还有这一手,措手不及之下被挥掉了手中的短剑。
“阿洵,这就是你说的要记得表姑姑的好吗?”谢芙冷声道。
“哼,你以为这样就可以逃了?今日我也布了天罗地网要抓好。”司马洵道,打了个响指,顿时从暗处有人闪了出来,他的目光冷冷地看着谢芙,“把她给朕杀了,事后有重赏。”
谢芙看着这一幕,原本以为他不会如此绝情的,“阿洵,你真的太让我失望了,若不是记挂着你是舅舅的孙子,我何须立你为帝。”
“我不要你的同情与怜悯。”司马洵头一昂道:“我是天子,是这天下之主,不需要你来指手划脚,当年我母后就说过除了她以外谁都不是亲人,谁都不可信。”说完,又格格笑起来,“表姑姑,你放心,会有表姑夫到黄泉去陪你,既然你们夫妻恩爱,那就别忘了当一对鬼夫妻。”最后竟咬牙切齿起来,手一挥。
那群人顿时攻向了谢芙及她带着的女侍,谢芙的长鞭甩动起来,边战边退,到了寝宫外边的场地上,顿时四面八方都有持长戟的士兵涌进来,把谢芙等人团团围住。
一身龙袍的司马洵脸上带着微笑从寝殿内出来,“表姑姑不如束手就擒吧,今天朕可是为了你精心安排了一场戏,表姑姑当年在北地建立了女子军,令北地军民皆可战,朕又岂会不重视表姑姑,表姑父赶不回来救你的,你就别再痴心妄想了。”
谢芙却仍是气定神闲地用鞭柄指着司马洵,“你以为凭何玖联合一些上不了台面的人就能置溥郎于死地?阿洵,我未料到你是这样的愚蠢。”每动一步,那持长戟的士兵就围住她动一步。
司马洵哈哈大笑,“朕虽年幼又怎会不精心策划。”然后叹息一声,“阿玖心软,一定不会狠心置冉溥于死地,他此时返回洛阳就必死无疑,你的兄弟正在南方巡视,现在没人能救你与你的溥郎。”然后看到有人匆匆地跑过来,把手中滴血的包裹递给他。
司马洵看了看,笑了出来,然后用力把那包裹扔到谢芙的脚下,顿时一颗人头滚了出来,赫然是禁卫军统领荆楚,“现在就连禁卫军都掌握在我的手中,表姑姑,你没有想到吧?”
谢芙看着那人头,想到那年初遇这人时,他一心期盼跟着她可以出人头地,却未料到是这样一个结局,顿时又悲痛又愤怒,“你真的很狠。”顿了一会儿,“你有为帝的资质,却没有为帝的宽仁,阿洵,这帝王终究与你不合。”
“合不合的也轮不到表姑姑操心。”司马洵淡笑道,“表姑姑还是想着黄泉路上是否追得上表姑父的脚步,别做了一个孤魂野鬼。”
“阿洵,老实告诉我,杀死卫太后的是你吧。”谢芙突然话题一转。
她是如何得知的?司马洵的瞳孔收缩起来,那脸上的猖獗顿时就消失了,顿时变得狠辣起来,今天过后在场的人都不能留下来。“你别含血喷人。”那件事他自以为做得隐密,无人知晓,他犯下了弑母的大罪。
谢芙从怀里掏出一件小物品,“这块佩玉你还记得吧?这是我送给你的,你一直很钟爱,可是自你母后死了后就再也没见你戴过,这是在西山行宫内发现的,证明那晚你就在行宫内。”长出一口气,“阿洵,那可是你的母后啊。”
“啊呸。”司马洵的脸在那突然变得阴沉的天气映照下显得有几分鬼魅之气,一句粗口脱口而出,“她不配成为朕的生母,她一次又一次背叛父皇,以前朕都可以忍,毕竟那都是为了爱护朕,可是她居然在行宫内与贱男人生孩子,那些人都该死。”他也不再否认自己弑母的行径。
“所以你亲自一剑刺死了你母后,还把你的亲弟弟亲妹妹们送到了黄泉,这还不解恨,甚至把那引诱你母亲的人千万刀砍得面目全非,这都是你做的吧!”谢芙接口猜测到,若不是这些人的死状过于可怖,而其他的宫娥宦官都是一刀致命,差别过大,她不会就此怀疑到他的头上。
“你倒是清楚得很。”司马洵看到谢芙的目光似乎可以看到那一晚的情形时,顿时哼了一声,“那群人都该死,母后曾说过她是我最亲的人,可就是这个最亲的让我丢尽了颜面,她有何面目还活在世上。”他的情绪激动起来,“而布这个局的人就是你,别以为朕不知道,我母后也是个贱人,这样的男人也要。”
“所以你的心里一直记恨我,”谢芙道,一直做错的人是她,若当初没有强行扶他为帝,也不会有今日之乱。“当年把你与你母后隔开无非就是希望你能当一个仁君,可现今看来所有的努力都付诸流水了。你母后灌输你的自私自利的想法已经深入你的脑海之中,其实你寝宫中有秘道可以与她在夜间相会,所以我才会让你母后出宫,阿洵,你终究没有体会到我的苦心。”
司马洵的目光看到了她脸上的一丝悔意,“朕原本也很感激你们的,是你们让朕过上了有自尊的日子。不过母后说的话也是对的,你们也是阻挡在朕面前的拦路石,表姑姑,你好好地去吧。表姑父在路上等你呢,朕会为你们夫妇隆重发丧的。”此时他的心也涌上了悲壮之意,转头欲回殿内,只落下一个“杀”字。
谢芙此时却笑了出来,“阿洵啊阿洵,你终究还是太嫩了。”
“你说什么?”司马洵回头看向她,她是什么意思?
突然,被关起来的宫门被人从外打开,王恺、谢怿都骑着马前来。
“阿芙,我们来迟了。”王恺笑道。
“三郎来得刚刚好。”谢芙都要怀疑他是不是拿捏好时间来的,然后看了看谢怿,“大伯父。”
谢怿点点头,“阿芙,刚刚在外面有些阻力,不过好在一切都在掌握之中。”那群小士族不足为惧,他们就算倾巢而出也没有什么用!
“王恺、谢怿,你们若是晋室的臣子,那就不要插手朕的家务事。”司马洵看到这个变数,脸上顿时有几分惊惶。
“臣确实是臣,但一个弑母又忘恩负义之人不配为君,做你的臣子让我觉得丢脸。”王恺道。
“陛下的确不配称帝。”谢怿也道。
一大群人进来又把那群围住谢芙的士兵团团围住,两派人马互相对视,极力防备对方。
“你们王家与谢家都是乱臣贼子。”司马洵咬牙道:“把他们统统给朕绞杀了。”
顿时一场大战眼看就要触发了,谢芙却一甩长鞭,那震空的声响让众人的动作都停顿了下来,心里一颤,“若这里有江湖人现在尽可以快速离去,本王妃不予追究。”她的声音凌利又带着威严。
这声音一出,很多善于审时度势地江湖人看了看两派人马的比例,更何况他们听到还有大批的马蹄声正朝这个方向而来,此时哪里还顾得上什么道义,纷纷看了看司马洵,然后朝谢芙一作揖跃上了屋顶,瞬间就不见了人影。
“你,你们这群虚伪的人。”司马洵顿时气得脸都绿了,跟他们交往的时候称兄道弟,一有事情跑得比谁都快。
躲在人群里偷看的冉佳一撞王璨的手臂,“这司马洵还真笨,书呆子,你说是吧?”
王璨回头看了她一眼,“你也不见得很聪明。”明知道她听到这话不会高兴,但他就是忍不住要打击她。
冉佳一看他这态度,顿时就要动手,不过看了看被人包围的母亲,终究还是忍下了,“下回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她威胁道。
“随时奉陪。”王璨道,若哪天冉佳不说威胁的话,兴许他还不习惯了呢。
就在此时,骑着马的冉溥也赶到了,天空突然一道闪电,眼看就要下一场暴雨了,这种时候还下暴雨真的是很少见。
谢芙回头看到他雄纠纠气昂昂地进来,身上的衣物在风中飘扬,而那闪电让他的剑眉星眸更为醒目,身上的气势越显,“溥郎。”她唤道。
冉溥看到她安然无恙,也朝她微微一笑,铁汉柔情的一笑更让折服:“阿芙。”
司马洵看到冉溥居然活着回来了,惊讶道:“怎么可能?”那群人答应过他会杀死冉溥的,并且还不止一次的袭击,居然都没效。
“就算你在城门口布下千军万马,那也困不住我的。”冉溥道:“况且那还是司马氏的闲散宗室等人为主组成的,若这些人有用,当年也不会守不住洛阳。”说这话的时候,他轻踢马腹,持剑杀入人群里。
人群一看到他那威严的气势,哪里还有反抗之心,很快就回撤到一旁给他让开一条道,而此时的他却是如入无人境一般地冲到场中央马妻子抱上马背,“阿芙,我的阿芙。”埋头在她充满香气的头发中,心才渐渐地安定,低语喃道。
谢芙此时也儿女情长地任他抱着,“溥郎。”
司马洵不甘心,他真的不甘心,这场精心布下的局怎么能是这样一个下场!他已经长大了,本应可以亲政了,只差一步他就是赫赫威名的天子!顿时抽出腰间的剑,“杀,给朕杀,朕要杀了你!”
司马洵毕竟还有天子的名义,他持剑冲入人群里要杀了冉溥的举动并没有得到人群的阻拦,只是刚冲到冉溥马前,就被冉溥扬腿一踢,顿时就倒在地上。
天上一道闪电,接着“轰隆隆”地雷鸣声响起,司马洵的头发被打散了,散发在风中,而龙袍的宽袖随风飘舞,整个人有如疯颠一般,那张原本俊俏的脸庞此时更是难看至极。
“这孩子已经没救了。”谢芙靠在冉溥的怀里叹息道。
冉溥没有做声,目光看向了后方的萧先生,只见他脸上平静得很,对于司马洵这学生的遭遇没有丝毫的同情,突然想到那天他与他对棋而坐。
“将军真的只甘于当这摄政王吗?”萧先生落下一个白子道。
好久没有人唤他将军了,冉溥当时对这称呼还是颇为怀念的,“萧先生此话是何意?现今天子渐渐成长,冉某也应功成身退。”
“将军始终是将军,天子始终是天子,老夫敢说一句,将军一下台,天下必乱,而新政也会无疾而终,老夫教了他五年,始终教不会一个仁字,他的可塑性并不强。”萧先生感慨地道。
冉溥微眯眼,虽然他早已知道司马洵忌惮他,可是若能让天下安宁,百姓安居乐业,他也不会恋栈权力,“陛下的年纪还小。”轻落一个黑子。
“十六还小吗,将军当年十六岁的时候已经在北地小有名气了。将军何不抓紧手中的权力呢!这才是天下臣民的福祉。”萧先生把手中的白子落下,抬头直视冉溥道。
这个老头所指的是什么?他又岂会听不明白。
“不好,他要自尽。”身前的谢芙低语,让他的思绪回到当下目光炯炯有神地看向那在狂风中欲引刀自刎的司马洵,他的长剑掷去,顿时让司马洵手中的剑掉落在地上,“咣啷”一声巨响。
“朕输了,不死还有活路吗?”司马洵发疯地道,“难道还要朕做你的傀儡。”
“你若死了,阿芙会难过的。”冉溥只是这样淡淡地道。
谢芙转头看向他,他果然知道她的心意,他毕竟是舅舅在这世上惟一的血脉啊。“他已不堪为帝,这天下之主不该是这等人。”而司马氏造反的宗室也被冉溥除去,这天下该易主了。
王璨的双眼紧盯着这个一道读了几年书的产帝王,深知他的禀性,他是那种一条道通到底的人,看到他在谢芙挥手要人去抓他的时候,他脸上的绝决,似要咬舌自尽,顿时朝一旁的冉佳道:“囡囡,快,让他听你的操纵。”
冉佳也几乎在一时间就发动功力,双眼很快就寻到司马洵那比涣散的眼睛,渐渐地,司马洵的反抗就没有了,那要咬舌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只有双眼呆滞,傻愣地任士兵冲上来抓住他。
冉溥与谢芙见状都转头看向女儿,除了她之外,有谁还会这种古怪的手法。
冉佳朝父母吐了吐舌,然后目光转向一边不言语。
萧先生却在此时大声喊道:“旧主已去,天下需要明主,摄政王仁义英明堪为新主,还请摄政王就此登基为帝,改朝换代。”下马跪下请求道。
而杨雄等一众老将也大声地说着萧先生的话,顿时皇宫里响声震天,一大群的人都跪下请求。
王恺看到这副场面,两眼看着场中央坐在马上的两个人,难道真的任由他称帝吗?新政有利民众不利世族,会支持也是这个群体渐渐已经力不从心了。
“爹,这是天下大势。”王璨道,率先下马,跪了下来,“请摄政王不要推辞,摄政王为帝实乃天下臣民的幸事。”
王恺这时才下马慢慢地跪下,“臣支持摄政王称帝。”儿子没说错,这是天下大势。
谢怿看到这里也愣了愣神,心头跳得飞快,他们谢氏也要出一个开国皇后,那种热血沸腾的感觉顿时在胸腔里乱撞,要下马的动作也变得差点滚下来似的,”臣恳请摄政王称帝。“
场中除了冉家几口人还是坐在马背上之外,所有人都下了马,冉佳看到这里不禁有些合不拢口,老爹要当皇帝,那她是什么?公主?摸了摸下巴,好像也挺好玩的,嘿嘿,她的目光看向王璨,往后书呆子要驳嘴也得看看状况。
谢芙回头看了看背后的丈夫,也想要下马去,冉溥却一把揽住她的腰,“阿芙,如果这是我的荣耀,那也是你的,这个天下是我们携手共同打回来的。”
“溥郎。”谢芙眼中有着泪花在闪,即使此刻司马氏的江山在远去,她从来没有想过要为后,从来没有想过要他称帝,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今天,“我嫁你只因你是你。”
“我知道。”冉溥紧紧地拥着她的腰,若没有她相伴,他的人生会缺少很多光彩,变得平淡无奇。
此时天上的雷鸣越来越响,紫色的电光更是随处可见,冉溥身上那刻意压制的王者气势渐显,而胸前的谢芙身上的尊贵之气愈盛昔日。
“溥自当顺应天意与人意,改朝换代,为天下臣民谋福祉。”冉溥大声道,天上的一道雷电闪过,似乎在响应他的话。
众人抬头,都会在内心中永远记得这一刻,马背上的冉溥威严而高大,而谢芙明明身材娇小,庄严的气势却不输给冉溥,两者相辅相成,这才是帝后吧。
隆安五年的深秋,史载,晋室司马氏最后一任帝王身体有恙,无能为政,禅皇位于摄政王冉溥,改封为兴王,居于洛阳近郊的兴郡。
秋景即使冉萧条,也改变不了此时的喜庆气氛,这一日天下易主的告示贴遍了整个帝国,新政深得下层民众的爱戴,所以冉溥的改朝换代倒没有遇到多大的阻力,即使有小部分的人不服,那也无异于螳臂当车,没有丝毫的作用。
洛阳更是欢天喜地。
谢芙穿上了那亲自制定样式的皇后礼服,绛红色的礼服上绣有展翅的凤凰,显得富丽堂皇,而头上戴着的凤冠让她的容颜更显庄严。
冉溥看着这样的她缓缓朝他而来,伸手轻握住她的玉手拾级而上。
谢芙微微斜睨他一眼,看到他身上习惯穿的黑衣倒是金龙盘旋,这让他的身姿更为挺拔,进而紧紧地回握他的手,随他一级一级地往上走,就像许多年以前从洛阳到北地郡,再到太原,然后回到洛阳,这一路上所经历的事情一桩桩一幕幕都在眼前闪现,终于,他们要走到人生的辉煌顶点之上了。
当站定在那高台之上,任由秋风吹起两人的衣角,帝后的威严尽显,冉溥一抬手,“今朕初登大位,当勤勉政事,令天下归心……”
那中气十足的声音几可响遍洛阳的上空。
礼官在冉溥的举手示意下,开始宣读《登基诏书》,接着是臣民朝拜,这一日的洛阳礼花绽放,比节日还要热门几分。
而这一年冉溥登基为帝,改国号为魏,年号为元始,定都于洛阳,封谢氏阿芙为后,长子冉儆为太子,长女冉佳为元安公主,养女王琪为怀安公主。
登基的大典过去了,王恺携司马钰回府,两人一路上都没有说话,而是沉默着,进了府邸后,王恺才道:“阿钰,你不怪我吗?”最后选择支持了冉溥。
“三郎,你的选择是对的,我又如何会怪你。”司马钰道,“只是我毕竟是前朝晋室的公主,看到今天这一幕还是有几分难过。”
儿子王璨却从一旁的回廊闪出,“娘何须难过,摄政王的能力有目共睹,况且我们王家无法力挽狂澜,这样的进程无人能挡。”
司马钰伸手揉了揉儿子的头顶,这个小子是在安慰她吧,“娘知道。”冉溥的登基,意味着司马钰的玉安公主降了等级,改封为玉安县君。
皇宫内,白天的喧闹过去之后,谢芙正穿着睡服坐在案前梳妆,玉梳从长长的头发滑落,就像一匹上好的丝绸一样,空气中飘着清香。
冉溥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似曾相识的一幕,身体的悸动仍如多年前迎娶她的时候,悄然把汤妪等人遣下去,伸手从后方环住她的身体,“阿芙,小丫头。”在她的颈项落下一个吻。
谢芙微微地吟哦了一声,然后靠在他的肩上寻到他的唇,吻了上去,伸出小香舌轻轻地挑逗着他,缠绵的一吻过后,吐气如兰地道:“你是希望我叫你溥郎呢,还是叫陛下呢?”
“顽皮,这还用说?”冉溥在她身上游走的大掌突然一用力。
“啊!”谢芙叫了一声,然后嗔道:“你捏痛我了。”
“谁叫你乱说话。”冉溥道,顿时压她在身下。
谢芙也笑着任由她施为。此时的油灯仍在闪耀,而那交缠的人影却是越来越紧地需索着对方,陌生的地方让他们似乎都回到了新婚那一夜,这一晚的甜蜜自是不用说。
皇宫内的一处小偏殿,因废帝司马洵被关在这里而守卫森严,冉佳与王璨两人此时提了个食盒站在了殿门外,前方的守卫是认得这两人的,上前行礼,“公主与王郎君怎么来了?”
“他与废帝曾是书友,想要见见废帝。”冉佳指着王璨道。
王璨看了她一眼,开口就没有好话,于是道:“我们只是想要见见庆王,还望将军通融一二。”此时他颇为有礼貌。
那看守的将领见状,顿时亲自打开门:“王郎君客气了,公主,郎君,他在里面,不过现在看来与废人无异。”这王璨年纪轻轻说话倒是十分有礼数,难怪宫里的人都会对他颇为礼遇。
王璨亲自接过?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