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代嫁第42部分阅读
庶女代嫁 作者:未知
日会悉心照料二爷,请老太君放心。”
老太君见她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梦溪仍执拗地不再自称媳妇,说话也不带“谨遵吩咐”之类的尊语,心下微恼,转而想起她对萧家还有些用处,也没再责怪;回头又劝了大太太一番,让她不要太操心,好好在养心园将养才是,最后把对梦溪的怒意都发到了二爷的几个姨娘身上,连着一地的丫鬟婆子都被训斥了一番,说了些让她们都仔细伺候了,别忘了规矩之类的话,这才命人都散了。
二爷昏睡了一天还没醒,几个姨娘一大早就过来伺候,梦溪见翠姨娘和张姨娘哭哭啼啼的,在一边闹的心烦,没理两人一脸的怨恨,直接将她们打发了干净,只留下了大姨娘和红玉。
看着二奶奶给二爷的膝盖周围扎满了针,大姨娘疑惑地问道:
“二奶奶,这样管用吗?”
“我前些日子,在书上学的,应该能管些用。”
“二奶奶……”
梦溪等了半天,没见大姨娘说下去,抬眼看向她,见大姨娘正迟疑地看着她,便知她有话说,扫了一眼屋里,见红玉、红珠和红杏都立在一边,对红玉说道:
“红玉,这用不了那么多人,你也回去歇着吧。”
听了二奶奶的话,红玉应了一声,看了一眼身边的红珠红杏,黯然地向外走去。
她和红珠、红杏、还有因勾引二爷而被二爷打发出府的红衫,萧牙、萧言等几个人,打小跟着二爷,感情最是亲厚,那时候每天叽叽喳喳,真的很快乐,二爷对她们也都是和颜悦色的,即使她们欺负了别的院子的人,二爷也会护着她们,但现在这几个人和她之间似乎有了一道看不见的隔阂,让她感到分外的孤单。
两年前,被收了通房又分了院,终于能和心目中的神在一起了,强过了红珠,那时觉得整个世界都是明媚的,可接下来的日子,才让她明白,她没有强过红珠,而是成了活死人。二爷从没在物质上亏待过她,也没在下人面前给她脸色,更不让她做奴婢该做的活。但却不再让她近身伺候,不再看她一眼,更不再主动和她说一句话。
看着红珠依然每天忙忙碌碌,在丫鬟们面前说一不二,她真的后悔了,很想还能回到从前,只做个快乐的小丫鬟。心事重重地向外走着,没注意脚下的门槛,一头栽了出去,正被候在门外的萧夏给扶住。
看着神色黯然地红玉,萧夏身体一僵,下意识的叫了声:
“玉儿……”
红玉站稳了脚,看着打小一起长大的萧夏,鼻子一酸,心里一阵慌乱,冲他一福身,脚步凌乱的走了出去。
红玉出去了,大姨娘又找了个差事支走了红珠、红杏。
见二奶奶接过知夏递过来冒着热气的毛巾,小心地换下二爷腿上的凉毛巾,只闷声不响地做着事儿,没有先开口的意思,大姨娘忍不住开口说道:
“二爷对二奶奶是个好心人,这两年婢妾一直看着,总希望您能和二爷有个好结果,前些日子,见二爷处处纵着您,婢妾也为您高兴,只是没想到,二奶奶是,是……婢妾只担心二爷再宠您,也扭不过老太君的,二奶奶还是早做打算的好。”
梦溪终于抬起了头,看着大姨娘,只见大姨娘继续说道:
“婢妾进府比二奶奶早,知道的事儿多一些,可能二奶奶不知,太老爷年轻的时候,和张姨太就是青梅竹马,后来也是因为祖训,张姨太做不了正妻,大老爷就曾经寻死觅活的闹过,听说还离府出走了半年,被老太君断了经济,最后落魄的回来了,听了老太君的安排,娶了大太太,张姨太以那样的家世背景,更争不过的。”
第二百零九章 二爷醒来
大姨娘怕二奶奶被老太君的话迷惑,侥幸以为下不了堂,最后被老太君打个措手不急,便在一边善意的劝了起来,并提起了大老爷当年的事儿,只顾说着,没发现梦溪听她提到张姨太是大老爷的青梅竹马时,正往外取针的手抖了一下。
这让梦溪想起两年前二爷中毒的事情,她早肯定是张姨太所为,但梦溪始终没把自己当做萧家人,所以两年来,也没有替二爷讨个公道的那份心,张姨太对她也有所觉,两人明里暗里交了几次手,直到张姨太怕了,才算罢休。
如今听说她竟是大老爷的青梅竹马,看看这曾经爱的死去活来的两个人,想起他们曾经只要能够相守,而不在乎名分的爱,终是被这无情的岁月吞噬,被这没有人性的深宅扭曲,到最后竟要亲手暗害爱人的孩子!不觉一阵心灰意冷。
这种世家深宅,最容不得的便是“真情”,抬眼看向昏睡中的二爷,明知是一段孽缘,他却用了真情,一时间竟失了神。
“二奶奶……”
大姨娘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拉回了梦溪飘走的思绪,偷撇了一眼大姨娘,只见她仍在说着,收回心神,一边有条不紊的取着银针,一边听大姨娘说道:
“……二奶奶,婢妾也知素日里老太君对您最是疼爱,按说,婢妾不该说这话,只是婢妾实在见不得您吃亏,婢妾在府里住的时间比您长,有些事情也看透了,二奶奶您别看老太君平日里慈眉善目的,真做起事来,可是毫不含糊的,老太君的杀伐果断,这萧府里,没人能够比得上。”
大姨娘说到这里边住了嘴,看着二奶奶,只见她仍一心一意的做着手里的事情,好像根本不明白自己的意思。暗叹了一声,最后,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看着二奶奶说道:
“二奶奶入府两年了,婢妾也没见过您的娘家人来过,想二奶奶在娘家也不讨喜,婢妾的父兄都在青州做小官,家母为人也很慈爱,如果二奶奶有事,婢妾给家母休书一封,定能对您照顾一二,只是二奶奶千万别嫌弃婢妾的家母寒舍鄙陋。”
大姨娘这话已说到肺腑里了,自从上次二奶奶救了她的两个女儿,她便对二奶奶上了心,两年下来,二奶奶也拿她当个亲人,从没拿她当个奴才看,苟待过她,本是情敌的两个人,因为都对那个男人死了心,倒也建立了一份深厚的姊妹情。
今天见二奶奶有难,大姨娘虽知这么做不合礼法,但她深知在这个时代,一个女人失去了婆家和娘家的宠,那结果会是多么的凄凉,她真怕这个高傲的二奶奶,只为了要一口气,最后会冻死街头。
虽然那天老太君当着众人的面说,梦溪还是她萧家的媳妇,但她从老太君的眼睛中已看到了那份果决,二奶奶下堂是迟早的事。思量了两个晚上,终是抵不过心底对二奶奶的未来命运的担心,伸出了援助之手。
大姨娘话,如果被有心人听到,传到大太太那里,不知又要生出多少是非,听了她掏心窝子的话,梦溪忍不住鼻子一酸,险险的落下泪来,压下了心底的酸楚,强作淡然的开口说道:
“有些话,说过了,也就说过了,以后千万不要再提,大姨娘入府的时间最长,自燃知道这府里的规矩大,一点差错也不能出,这些话,大姨娘以后就是烂在肚子里,也不要再说来。”
大姨娘听了二奶奶的话,也知是为她好,不愿她受到牵连,想到二奶奶自身难保,还在替她着想,鼻子一酸,两行热泪滚落下来,有些哽咽的说道:
“二奶奶……”
“春儿今年7岁了,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但我们这样的人家,女红是要学的,那功课也要学一些才好,将来总有个立足之本,嫁入夫家,也不会让人小看了去,以前是我教她,她又恋着妹妹,也便由着她没去塾里,以后大姨娘还是让她去塾里念些书,总是好的,实在不成,大姨娘便求了二爷找个女先生回来教教两个姑娘也好。”
梦溪见大姨娘还要说下去,忙出口截住了她的话,提起了女儿的事情,这也是她出府唯一牵挂的事情,萧俊的三个女儿都拿她亲近,尤其春儿和凤儿,常常会赖在东厢里听她讲故事,然后就睡在她的床上,这让两世都没真正做过母亲的梦溪心里充满了柔情。早想找大姨娘说说这事儿,现在正好是机会,便说了出来。
大姨娘听了,用帕子试了试眼睛,接口说道:
“婢妾这两天也正琢磨这事儿,想听听您的主意,二奶奶今天说了,婢妾听您的就是。”
看着这个待自己如亲妹妹的大姨娘,梦溪叹了口气说道:
“大姨娘还年轻,不要把什么事情都看的那么淡,该争的事情不妨争一争,大姨娘的两个女儿,这是谁也夺不去的,二爷虽然情薄了些,但是女儿,大姨娘好好伺候了,二爷以后总不会亏待了你们娘俩。”
“二奶奶说的是,只是这人心死了,也就没什么渴求的了,春儿和风儿打小多灾多难,要不是二奶奶,两个孩子早就没了,怕是我也像二姨娘一样,就那么去了。”
大姨娘说到这,顿了一下,抬眼看看二奶奶,又接着说道:
“自两个女儿那次出事,为了给女儿祈福,婢妾便常常理些佛事,这以后也体悟到,世上的诸事诸物,比如这繁华无比的萧府,又比如这府中各色的人,原都是色相幻化而来,论其本来,都是空的,只因这世人有了七情六欲,才会空中生色,让人迷失了本性,如果不是两个女儿牵绊,婢妾真想斩断这三千烦恼丝,皈依佛门,也好为春儿和凤儿多积些德,减些孽障。”
听了大姨娘的话,梦溪不觉心中难过,嗫嚅了一下,却什么也没有说出。好好的一个人,竟会生出这般想法,大姨娘不过24岁,在她的前世,正是花样年华,追求幸福的年龄。
可偏偏生在这男尊女卑的古代,早早地便做了一个低贱的姨娘,早早的便失了夫君的宠,劝她回头,又能如何,终躲不过后半生的孤寂,想到这,梦溪竟也没再多劝她看开些,只将取出的银针一根一根在盒子里摆好。
屋里的空气异常的沉闷,知夏在一边也紧闭着嘴巴,颇为同情的看着大姨娘。良久,大姨娘的声音仿佛从空洞中传来,飘忽不定,显得异常的不真实:
“我放不下女儿,放不下二奶奶,尘缘未了,斩不断这烦恼丝,也跨不过那铁门槛,终是俗人一个……”
叹息了一番,大姨娘起身告辞走了,梦溪唤红珠进来,和知夏一起,给二爷喂了药,大夫那天虽开了药,但梦溪只看了一眼,便放在一边,这两天一直用她的药,每日只让红珠和知夏喂了,并不让小丫鬟瞧见,红珠见这药管用,也由着她。
看着二人喂完药,收拾停当,梦溪又打开萧俊右手的药布,检查了二爷的伤口,只见糜烂的地方已有些泛红,像是要长出新肉,有渐渐愈合的趋势,又重新清洗了,上了药包扎好。
看了看二爷的脸色,被打的青紫还没有完全退去,但已恢复了正常,今个儿早上就不烧了,听着二爷平稳的呼吸,暗道:“他也该醒了。”
想到这,叫来红珠,将二爷这两天用的、吃的药,都一一交代了,最后说道:
“二爷的热已经退了,一会儿就该醒了,吩咐人去做些粥送过来,二爷醒了好用,二爷醒了,就去给老太君传话,我先回东厢了,再有什么事情,派个丫头去东厢传个话就是。”
红珠一听二奶奶要回东厢,便是一愣,这两天在屋里伺候的人都知道,二爷昏迷不醒一直说胡话,叫的都是二奶奶的名字,惊得她都不敢让小丫鬟进来,只她和红杏在屋里伺候。
用膝盖想也知道,二爷醒来的第一眼,最渴望见到的人便是二奶奶,在这衣不解带的伺候了两天,该表功了,却要躲开,难道她一点也不想在二爷面前留个好念想,至少二爷能帮她争一争,兴许真就争过老太君了。
自从二奶奶是庶女的事被揭开后,萧湘院里的丫鬟婆子们对这事儿都讳莫如深,每日里小心翼翼的伺候着,生怕说漏了嘴犯了忌,连红珠和二奶奶说话,都不如以往那么自然了,她猜不透二奶奶的心思,当然也不敢乱说话,但此时不同往时,见二奶奶要走,鼓足勇气劝道:
“二奶奶累了,奴婢伺候您休息一会儿吧,二爷就快醒了,奴婢想,二爷醒后第一眼,一定希望看到……”
正说话的红珠,被二奶奶扫过来的威严的目光,吓得咽回了后面的话,嗫嚅了一下,再没发出声音,紧张的看着二奶奶。
见红珠不说了,梦溪收回目光,指着最后一瓶药说道:
“这瓶药是才从颐春堂买回来的,说是能够生肌活血,不留疤痕,红珠想着按时给二爷的手换药。”
梦溪说完,没再理红珠,扶着知夏走了出去。
“奴婢谨遵二奶奶吩咐,奴婢恭送二奶奶。”
红珠在二奶奶身后追着说道。
二爷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的不知身在何处,他记得因为顶撞了奶奶和父亲,被父亲罚了跪,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是自己的卧室,想是自己晕倒了被送了回来,记得昏倒之前溪儿去看过他,想到溪儿,猛然想起了什么,伸手像怀里摸去,空空的什么也没有,心下一惊,挣扎着想坐起身来。
第二百一十章 恩断义绝
萧俊醒来后想起梦溪,伸手摸去,怀里空空的,心下一慌,想坐起身来,一使劲才发现浑身一丝力气也没有,开口喊道:
“红珠,红珠!”
正在软榻上打瞌睡的红珠,听到二爷的喊声,猛睁开眼,只见二爷正看着她,忙一骨碌爬起来,来到二爷的床边,兴奋地说道:
“二爷终于醒了,奴婢竟睡着了,二爷已昏睡了两天,总算醒了,二爷想做什么?”
终于等到喋喋不休的红珠闭了嘴,萧俊开口问道:
“我睡了两天了,我那天穿的衣服呢?”
听了二爷没头没脑的问话,红珠迷糊了半天才回过味来,忙开口回道:
“二爷那天的衣服脏了,奴婢早就送去洗了,这两天也该送回来了,二爷要穿?”
萧俊听说衣服送去洗了,脸色变了变,随口问道:
“衣服里的东西都取出来了吗?”
这还用问!难到二爷真烧糊涂了?听了二爷的问话,红珠担忧的看了他一眼,小心地回道:
“都取出来了,二爷要找什么,奴婢去给您拿”
“全都拿过来吧。”
听了二爷的话,红珠忙转身在地下的柜子取出一个托盘,上面放着玉佩、萧、银票等二爷随身带的东西,捧到二爷眼前,萧俊扫了一眼,没的他要的,脸色竟有些泛白,呆呆地看着托盘发愣。
红珠捧着托盘立在那,见二爷不语,不知他想要什么,开口问道:
“二爷要什么?”
“就这些,再没有了?”
听了二爷的话,红珠一愣,忽然想起一件东西,急忙说道:
“还有一样!”
红珠说完,转身放下手里的盘子,在床边的柜子里翻了一会儿,拿出一个手帕小包,打开来,正是二奶奶剪下的那缕青丝,已被洗的干干净净,透着一丝光泽,双手递给二爷说道:“二爷要找的可是这个,奴婢昨个儿觉得这个……不好叫奴才们看到,所以单独放了。”
看到那缕青丝,二爷眼睛放出异样的光彩,伸左手接过笨拙的包了起来,小心翼翼的放入怀中,这才长长出了一口气。
眼睛又开始在屋里找了起来,看了半天,脸上忽然现出一丝惊慌,急急的问道:
“二奶奶呢?还在府里吗?”
看着二爷如获至宝似的收起二奶奶的青丝,想到二奶奶庶女的出身,红珠不由暗暗为二奶奶惋惜,听到二爷紧张的声音,也知二爷担心什么,忙开口回道:
“二爷放心,二奶奶一直都在府里,衣不解带地伺候了您两天,刚刚见您不烧了,才回了东厢。”
红珠说完,见二爷没说话,又接着说道:
“二爷昏睡了两天,想是饿了,二奶奶刚刚吩咐奴婢做了些白粥,奴婢这就吩咐人端上来,二爷先用些,老太君和大太太刚刚还派人来打听您的情况,奴婢这就吩咐人去传话。”
红珠说完,见二爷点头,便转身向外走去,刚到门口,又被叫了回来,只听二爷说道:
“晚些再去寿禧堂传说,你先去东厢传二奶奶过来。”
听了二爷的吩咐,红珠迟疑了片刻,最后应了声走了出去。
听说梦溪在他床边衣不解带地守了两天,二爷露出一脸幸福的笑容,心里顿时充满了柔情,恨不能立刻见到她,见红珠要去传老太君,猛想起梦溪庶女的身份被揭穿那天,自己从府外被紧急找回后,直接被带到寿禧堂,从那后便一直没和梦溪单独通过话。
梦溪的出身有违祖训,这件事太大,即使他发誓不做家主,奶奶和父母也不会轻易放过,他必须在见到老太君之前,和梦溪达成共识,此时也暗暗后悔,他早该和梦溪谈谈的,要和萧家祖训抗争,他一个人力量太小,他们必须同心同力才行,只要她站在他背后,给他一个信任的眼神就好,他就会有无穷的力量,为她和他的幸福坚持到底,绝不放弃!更不让她在萧家受了委屈。
望眼欲穿的看着门口,不一会,门被打开了,二爷眼睛一亮,随即又暗淡下来,原来是红杏端着一个银盘走了进来,见二爷看过来,边把银盘放在桌上边说:
“这是二奶奶特意嘱咐奴婢做的白粥,二爷趁热用些。”
见红杏端着粥进来,萧俊还真是饿了,但惦记着梦溪马上就会过来,冲红杏说道:
“放着吧,先给我倒杯水喝。”
红杏应了声,忙取过茶壶倒了杯水,过来将二爷扶起,后面用枕头垫了,伺候着喝了。
正忙着,只见红珠没精打采的推门进来,二爷见了,冲红杏说道:
“你出去吧,这有红珠就行。”
红杏应了声转身走了出去。见红杏出去了,二爷开口问道:
“二奶奶在做什么,怎么说?”
看着二爷,红珠神色一暗,嘴唇翕动了一下,转头看到桌上的粥,冲二爷说道:
“奴婢先伺候二爷喝粥吧,一会儿凉了,就不好了”
“二奶奶怎么说的!”
见红珠如此,萧俊的身子一震,不觉加重了语气。见二爷急了,红珠脸色一白,沉默片刻,抬头说道:
“二奶奶说,说她和二爷早已恩断义绝,只等二爷醒了给她一纸休书便离开萧府,不便再与二爷私下见面,只吩咐奴婢好好伺候您。”
听了如此绝情的话,萧俊身体一震,开口问道:
“老太君,大老爷趁我昏迷之时,逼迫二奶奶了吗?”
“回二爷,老太君只吩咐二奶奶要紧守规矩,好好伺候您,一切等您醒了再说,奴婢猜想二奶奶也是怕您为她再冒犯祖训,惹老太君、大老爷生气,背上不孝的罪名,不如不见,断了您的念想,奴婢求二爷看开些,祖训难违,二奶奶这么做也是为您好,毕竟,长痛不如短痛。”
听了红珠的话,萧俊无力的倚在床上,闭上眼睛。红珠也不知该怎么劝这位痴心和二爷,更没敢告诉他,她刚刚在东厢里跪求了半天,差点磕破了头,甚至连知夏和知冬都不忍心,帮着她求,可二奶奶仍毫不容情地将她撵出了东厢。
看着如此倔强的两个人,红珠也感到阵阵悲哀,这么好的一对壁人,却注定要劳燕分飞。强压下心里的悲哀,红珠轻轻地说道:
“奴婢这就吩咐人去给老太君传话,粥要凉了,二爷怎么也得先用些饭才好。”
见二爷不语,红珠推门吩咐红杏去寿禧堂传话,接着又叫人打水给二爷洗漱,早有两个小丫鬟端着洗漱用具进来,红杏伺候二爷洗漱了,这才吩咐丫鬟把桌子挪到床边,正忙碌着,小丫鬟进来回禀:
“三个姨娘和红玉听说二爷醒来,过来伺候。”
红珠听了,看向二爷,见他面无表情的倚在那,像是没听到丫鬟的话,红珠想了想,让她们进来劝劝二爷,也许能好些。想到这,冲传话的丫鬟点点头。
不一会儿,三个姨娘和红玉鱼贯而入,依次上前给二爷请安问好。
二爷见了,微愣了一下,冲她们点点头,姨娘们请了安,便立在两边,大姨娘见红珠忙着摆饭,上前帮着忙了起来。
饭摆好了,红珠扶二爷坐在桌边,又在后背加了靠枕,大姨娘已盛好了粥,端开二爷面前,翠姨娘见二爷笨拙的用左手拿匙,眼珠一转,扫了一圈,见张姨娘立在那,面上也是犹豫之色,忙抢步上前,端起桌上的粥说道:
“二爷手上有伤不方便,婢妾伺候二爷用饭。”
翠姨娘说着,伸手要接二爷手里的汤匙,想亲手喂他用饭。
因为梦溪的绝情,萧俊早没了食欲,但也知不吃饭身体好不了,强撑着坐到桌边,才发现,右手被药布裹着,不得不用左手,正别扭着,见翠姨娘说话,抬头看向她,正瞥见翠姨娘眼底闪过的一丝兴奋,心里一阵厌恶,再无一点食欲,放下匙说道:
“撤下去吧。”
听了这话,众人都吃了一惊,齐刷刷地看向二爷,只见二爷已试着挪向床里,躺了下去,闭上了眼睛。
翠姨娘身子一震,手抖了一下,一碗粥险些泼了出来。眼里瞬间蒙上了一层水雾,哽咽的说道:
“二爷昏睡了两天,水米未进,多少也吃些,才能恢复体力,这样熬下去,铁人也受不了。”
翠姨娘说完,哀怨的看着二爷,良久,只听二爷闭着眼睛说道:
“我身体好的很,哪有那么娇贵了去,各个姨娘有好心,在后院呆着,少生些事就是了,不用天天过来伺候,都下去吧。”
“二爷,婢妾伺候您多少也吃些吧,二爷前些日子刚受了家法,身子骨打熬得再结实,也架不住这么折腾。”
只见二爷不耐的说道:
“都下去吧,我想清静一会儿。”
听二爷语气中充满不耐,红珠忙上前接过翠姨娘手里的粥碗说道:
“二爷想静一静,各位姨娘先到外面候着吧,二爷一会儿有事,奴婢再请姨娘进来。”
翠姨娘又看了一眼二爷,见他闭着眼睛不再说话,咬了咬嘴唇,转身退了出去,对了张姨娘那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翠姨娘心底升起了一股强烈的恨意。
姨娘们退了出去,红珠看了一眼兀自闭着眼躺在那的二爷,心知这个时候劝也没用,示意丫鬟先将桌上的挪走,正忙着,一个小丫鬟进来报:
“回二爷,老太君和大太太听说您醒了,过来看您了。”
第二百一十一章 以死相协
红珠正领人忙碌着,小丫鬟来报,老太君、大太太过来,红珠听了,看了眼二爷,见他仍闭着眼睛,忙放下手里的活,吩咐丫鬟将软榻挪到床边,准备茶水,又打发了个小丫鬟去给二奶奶传话,自己匆匆地出去迎接老太君。
不一会儿,只见一群丫鬟婆子簇拥着老太君和大太太,走了进来,一进门,老太君就颤巍巍地说道:
“俊儿终于醒了!可担心死奶奶了。”
边说边来到床前,在软榻上坐了,伸手拉住二爷的手,仔细的端详起来。
二爷挣扎着想坐起来,试了试,没有起来,红珠红杏忙上前扶着坐了,又用靠枕将后背垫了,二爷坐好后,刚想开口向奶奶和母亲请安,便听老太君说道:
“俊儿这次受苦了,你瞧瞧,脸上的肉都没了,俊儿以后再不兴这么任性,看把你父亲、母亲气的,您母亲躺了好几天,今个儿才勉强下了床,我老了,也没什么希求,只想看着儿孙满堂,过几天清静的日子,再见不得俊么折腾了,真要有个好歹,我,我……”
老太君说着说着,竟有些哽咽,再说不出话来,大太太已在那抽泣起来,萧俊见奶奶如此,又瞥见母亲顶着一张白的像纸似的脸,坐在那兀自擦着眼泪,心下也是难过,忙开说道:
“俊儿不孝,让奶奶和母亲操心,俊儿现在醒了,已经没事了。”
“俊儿这次太任性了,这家主怎能像过家家,说不做就不做,枉费了你奶奶和你父亲的一番心血,娘打小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拉扯大,原指望你长大了,能够孝敬父母,建功立业,将祖业发扬光大,哪成想,俊儿只为了一个女人便做出这种不孝的事情,我算是白养了你?”
大太太说着,又擦起了眼泪,听了母亲的话,萧俊顿觉胸中像塞了一团柳絮,又闷又胀,吐不出,按不下,倚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老太君听大太太提到家主,才想起梦溪来,眼睛扫了一圈,没见到人,随口问道:
“溪儿呢,怎么这个时辰了,还不过来伺候?”
听奶奶提到梦溪,萧俊身体一颤,奶奶和母亲过来了,她做媳妇的不过来伺候,便是不顺父母,本来庶女出身便有违祖训,再闹个不顺父母的罪名,任自己怎么努力,怎么坚持,也是回天乏术!
抬眼看向红珠,见红珠无奈的冲他摇摇头,心底一凉,梦溪这是铁了心闹着要休书,一时竞觉得没意思起来,见母亲也在四处找梦溪,开说道:
“奶奶,母亲,溪儿在这儿衣不解带的伺候了两天,俊儿醒来后,让她回东厢了,刚刚俊儿没派人传,想是还不知你们过来。”
老太君听了,坐在那没再言语,大太太见儿子竟然这么心疼媳妇,自己卧病不起,还不舍得让她伺候,竟让她去休息,不觉恨意滔天,早忘了儿子刚苏醒,受不得刺激,这个媳妇,就是个狐狸精,今天非下堂不可,否则早晚得吸干儿子的血!想到这开口说道:
“俊儿真是糊涂了,怎么能说这话,常言道,百事孝为先,二奶奶年轻轻地,又没什么病,怎么能因为一个劳累,就不到长辈面前尽孝,今天单单是我也就罢了,老太君也在这呢,去个人传二奶奶过来。”
母亲说的有理,萧俊不是不知,但他深知梦溪的执拗,她是打定了主意的,原本想这么搪塞过去,想不到母亲不依不饶,想起母亲和梦溪的水火不容,萧俊心里泛起阵阵无力。
来自萧府的层层阻力,他有信心只要坚持总能化去,但溪儿呢,任他如何的努力,都不能撼动那颗冰冷的心,他曾经错了,他一直在努力地纠正,可这么久了,她从不曾回头仔细看看他的,面对这样执拗,这样冷漠的梦溪,让他再无力面对来自家庭的压力。
听了大太太的话,红珠更是暗暗叫娘,无措的看着二爷,见他面色灰白地倚在那,一时也没了主意,不知该怎么应付,正犹豫间,红杏已应了声转身走了出去。
老太君见红杏出去了,没再说什么,只吩咐丫鬟去传大夫过来,便又和他聊起了这两天的事情。萧俊倚在那无精打采地应着。
不一会儿,只见红杏局促不安的走了进来,二爷见了,心彻底的沉了下去。大太太见红杏进来开口问道:
“二奶奶呢,在忙什么,怎么还不过来?”
红杏听大太太问起,扑通一声跪下,开口说道:
“回老太君,大太太,二奶奶说,说她身体不舒服,不方便过来伺候。”
“什么,身体不舒服,来人!”
大太太一听红杏的话,腾的站了起来,面对如此嚣张的梦溪,她是真愤怒了,张嘴就喊来人,想让人去东厢拿人,二个婆子应了声,挑帘笼进来,向老太君和大太太见了礼,立在一边等着吩咐。
老太君也被梦溪的嚣张气着了,正想发作,见大太太喊来人,便没说话,抬头见二爷的脸霎时变的惨白,心一动,冲大太太说迸:
“媳妇不急,先坐下来慢慢说。”
见老太君发话,大太太无奈又坐了下来,刚要开口,只见二爷挣扎着要挪动身子,红珠见了,忙上前扶着,在红珠的帮助下,二爷挣扎着现在床上,给老太君和大太太磕了个头。两人见了,忙劝阻遒:
“俊儿快躺下,好好的,这是做什么,又不是外人,有话躺着说就是。”
“奶奶,母亲,溪儿年轻不懂事,求奶奶和母亲看在俊儿的面子上,不要责罚溪儿,俊儿给奶奶和母亲磕头了,求母亲和奶奶成全。”
老太君此时对梦溪的恨得牙根直痒,萧府还从来没人敢对她这么无礼,不是碍着净云大师的话,担心俊儿有个好歹,她早派人去东厢把梦溪给灭了,见当着一院子的丫鬟,梦溪对自己如此无礼,俊儿竟还替她说话,脸立时沉了下来。
大太太见梦溪无礼,儿子还护着,早已怒火中烧,见老太君也沉了脸,开口骂道:
“逆子,真是逆子,我哪辈子作孽了,生了你这个逆子,这二奶奶到底使了什么妖法,把你迷成这样,家主之位不要也就罢了,现在竟然连‘孝”字也不要了,连世家规矩体面也不要了;二奶奶单单冲撞了我也就罢了,现在连你奶奶都不尊敬,你竟还替她说话,不说我们这样的人家,你去问问那些小门小户的,哪有儿子在长辈面前护媳妇的礼,这话传出去,我哪还有脸面对世人,面对大老爷,面对萧家的列祖列宗,不如死了算了。“
大太太说完,起身一头向墙边的柜子上撞去,吓得宝珠和紫月双双扑过去抱住大太太,杀猪似的叫了起来,可还是晚了一步,大太太的脑袋实实惠惠撞到柜子上,碰出了个大包,宝珠紫月强把大太太扶到座位上,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开口求道:”奴婢求大太太千万想开些,二爷年轻,只是一时糊涂,做了傻事,您多开导开导,二爷总会想通的,您真的这么去了,倒是真让二爷背上不孝的骂名了,这一辈子再也别想抬起头来,奴婢求您看在老太君的份上,看在二爷是您亲生儿子的份上,千万别再做这种傻事。“
紫月说完,又磕起头来,宝珠也跟着磕了起来,萧湘院的众奴才哪见过这阵势,早黑压压跪了一地。
萧俊见此情景,早已面如死灰,跪在床上只觉得脑袋嗡嗡直响,有如那风中柳絮摇摇欲坠,勉强用手支撑着床面,没有倒下,嘴里却再发不出一丝声音,明知在母亲面前替梦溪说话,是不智之举,但心里总存了一丝侥幸,渴望母亲念在母子情份上,念在他一身是伤,又刚刚醒来,身体孱弱的份上,不要在这个时候发难,面对母亲的以死相逼,二爷的内心是一片冰冷。
大太太被碰的头晕眼花,坐了半天,总算冷静下了,才感觉到头上的包生疼,当着一地的丫鬟婆子,也不好揉,坐在那硬挺着,暗暗埋怨这两个丫头平日利手利脚的,关键时竟像块木头,就那么让她撞了墙,吃了个大亏,见儿子不语,也没继续发作,只坐在那看着老太君。
宝珠紫月要知道大太太的埋怨,一定会大呼冤枉,她们原都被二奶奶、二爷的举动吓傻了,那想到大太太一点征兆都没有,就撞了过去,还好她们手快些,没真撞死算是命大。
老太君看着面色灰白的二爷,也心生不忍,但梦溪今天当着一屋子丫鬟的面,竟敢无视她这个老祖宗,打从俊儿昏迷,她就一忍再忍,梦溪竟是步步相逼,堂堂一个世家,怎么能容的一个商贾的女儿这么嚣张,事已至此,她已忍无可忍,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今天不扒了她一层皮,她也记不住自己这个老祖宗!想到这,牙一咬开口说道:
”都起来吧,别净在这跪着碍眼。俊儿真是鬼迷心窍了,怎么能做出这么糊涂的事,梦溪不敬父母,俊儿不知规劝,反倒护着她说话,这哪是一个大男人该做的事情,何况又是我们这样的世家,溪儿恃宠而骄,对长辈无礼,今日不罚,实在不足以服众,来人,带梦溪,备家法!“
第二百一十二章 终于同意写休书了
梦溪的无礼终于彻底的激怒了老太君,见大太太为此撞了墙,老太君最后一咬牙说道:
”来人,带梦溪,备家法!“
大太太一听平日里护着梦溪的老太君动了肝火,要动家法,眼睛一亮,儿子为二奶奶不做家主,始终是她心里的一根刺,早生出除去之心,在她看来,即使梦溪被休下堂,只要她还活着,都会勾引儿子离经叛道,只有她死了,俊儿才会安宁。
见儿子今天的架势,是一百个不情愿休了二奶奶的,即使迫于压力最终写了休书,也会恨上她这个母亲,见老太君要动家法,真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不如索性狠些,彻底断了儿子的念想,想到这,给一边的宝珠使了个眼色,宝珠哪有不明白的,眼睛扫了一圈,趁众人不注意,随着领命出去的婆子悄悄地走了出去。
备家法!萧俊听到这三个字,心神一震,眼前闪现梦溪那娇弱的身躯,真动了家法,那还有个好,一抬头正对上母亲眼中那异样的神采,心猛的一跳,一个可怕的念头陡然涌了上来,母亲不会想对溪儿暗下杀手吧,眼见宝珠走了出去,背上瞬间出了一层细汗。
见老太君少有的一脸严肃,也知她是动了真怒,咬咬牙,强压下心中那份恐惧和不安,用没受伤的左手强撑着身体,给老太君磕了个头,平静地说道:
”是俊儿不孝,鬼迷心窍,说错了话,惹母亲和奶奶生气,该受家法的是俊儿,这事与溪儿无关,以溪儿现在身份,实在不易出来见奶奶和母亲,更不该接受我萧家的家法,溪儿终是萧家的恩人,求奶奶明辨是非,三思而行。“
”俊儿休得胡说,梦溪是我萧家的媳妇,难道俊儿忘了祖宗的孝道,圣人的礼法!“
大太太一听儿子的话,便知他又要为二奶奶强辩,二奶奶早成了她的心病,此时,竟全不顾儿子强跪在床上,已孱弱的像秋风中的枯叶,摇摇欲坠,不是发难的好时机,直接将儿子的话给堵了回去。
”奶奶,母亲,梦溪的庶女出身有违祖训,注定不能成为俊儿的嫡妻,刚刚儿子醒来已和她达成一致,单等俊儿手伤养好,便写下休书,放她离府,梦溪早已不将自己视为萧家的媳妇,自然不方便过来伺候。“
”俊儿不要妄言,即使我萧家同意休她下堂,一日没给她休书,她一日便是我萧家的媳妇,就该守我萧家的规矩,谨守孝道!“
萧俊的一番话,已是做了极大地让步,以休妻为条件,求奶奶饶过梦溪。在萧俊来说,这已是极限了,可惜大太太怎肯轻易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不等老太君开口,直接驳回了儿子的话。
如果说萧俊之前还对母亲有一丝感念,那么此刻,听了这话,对这个是非不分的母亲,是彻底的绝望了,这样的家族,这样的母亲,这样绝情的梦溪,一时间让萧俊万念俱灰。
此时他变得异常的冷静,左手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歪,坐在了床上,红珠上前一把扶住,被他挥手推开,只默默的注视着大太太。
大太太第一次见儿子用这样的目光看着她,一阵心虚,但转念想起儿子的离经叛道,觉得也该好好教训教训他了,便也直直的迎上了儿子的目光,母子俩人就这么对视着,渐渐的,一股无形的压力弥漫开来,丫鬟婆子们吓的一个个噤若寒蝉,衣服都帖在了身上。
良久,萧俊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空洞中传来,多少带着一丝透骨的寒气,阴森森说道:
”母亲是想逼死俊儿吗?“
饶是老太君,听了这话,也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梦溪一而再再而三的无礼,已经把冷静的老太君逼疯了,因此才没顾忌萧俊昏迷刚醒,要当众折辱梦溪,刚刚大太太说话她也没拦着,她本意也想如此,意在打压梦溪的气焰?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