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束缚东宫(bl)第21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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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束缚东宫(bl) 作者:未知

    是由冰岚山庄的大师们教授学生各种制造技术,包括炼铁、铸造、纺织、刺绣、医药等十多门专业技术。玉川书屋

    玄沐羽难以理解玄澈究竟要做什么,这个学院的设置和内容是很特别,文学院就算了,但理学院里那些h药巧怎么值得他耗费这么多心血去规划!

    玄沐羽气势汹汹闯进东宫,却看到玄澈睁着大大的眼睛坐在书桌后面,像失去灵魂的漂亮人偶无神地注视着前方,因为生病而消瘦的脸让眼窝更加深邃。听到有人闯进来,他稍稍侧头,眼珠僵硬地转动过来,木然地看了一眼,又恢复到原来的姿势。

    玄沐羽心疼了,他走到玄澈的面前,握住他冰凉的手,低声地哀求:“澈,你要恨就恨我,要折磨就折磨我,不要再折磨自己了好不好,你的身子根本经不起折磨。”

    玄澈停顿了一下,眼中恢复了一些生气,他看向玄沐羽,摇头道:“儿臣没有。”

    玄沐羽提高了声音:“那你是在做什么?为了一个学院将自己搞成这样?!”

    “父皇,您不明白。”玄澈说,“儿臣在做一些不得不做的事。”

    玄沐羽手一下子缩紧:“什么究竟是你不得不做的事?你想要什么?权力?名誉?还是这个位子?!你要什么朕给你,你究竟要什么?”

    玄澈的眼睛似乎在瞬间睁大了一下,一丝哀痛转瞬即逝,他轻声说:“父皇,您到现在还说这样的话……儿臣若是要那些东西,也不用搞成现在这个样子……儿臣要的东西,父皇,您给不了。”

    “澈……”

    玄澈沉默了一下,说:“父皇,其实您那日的选择没有错,您是皇帝,在以前的十几年时间里,您给儿臣了超越君臣的信任,儿臣应该庆幸了,只可惜儿臣自诩聪明其实还是没能看透你们的规则,过分沉溺了。我们之间的信任建立在泡沫,这个泡沫名为‘皇家的亲情’,经不起戳,一戳就破,一破信任就崩溃。儿臣以前一直觉得,我和您之间的信任不应该是这样的。但前几日浩给我写信,他说,其实儿臣和父皇这十九年来,谁也没有了解过谁。儿臣一味地索取您的温柔,却不知道你的想法;您一味地支持,却一直不明白儿臣究竟想要什么。浩说,我们之间缺乏真正的沟通。没关系,儿臣今天说给您听,说儿臣究竟想要什么。”

    玄澈终于再一次直视着玄沐羽的眼睛,无神的眼睛里点亮了些许光亮。

    “父皇您刚才问我为什么要为了学院搞成这样了。或许在父皇心中,这不过是一个玩弄奇巧的地方,在儿臣看来,这却是燎原的一颗火星。

    “我们的国家有着各种各样的问题,因为我们的制度有着巨大的缺陷,然而造成制度缺陷的却是我们的文化。儿臣不是要否定我们的文化,我们的文化丰富多彩,然而东西一旦大了就必然会出现漏洞。

    “我十三岁那年大战凯旋,面对的是御史的弹劾,父皇您坐在高高的大位上俯视我。后来您问我是不是在气您,我没有,真的,我不气您,这不是您的错,这是我们整个社会思想的错。为什么胜见疑败却得信?我气,气韩非为什么要提八恶论,为什么要告诉秦始皇臣子都是危险的;我难过,为那些忠心耿耿却不得不死于政治泥沼的将军难过;我惋惜,为这些明明可以做得更多却为了应付内斗而浪费掉的才华和精力惋惜!

    “看我们的帝王,我们的帝王居然不希望官员十全十美,总是希望他们有一点缺点,可能是好美色,又或者喜欢贪小财,这样有缺点的人才好控制。当年的萧何,明明是干干净净的宰相,却偏生要做些欺田霸民的事情才能得到刘邦的信任。受益的是帝王,遭殃的是百姓。

    “看我们的朝廷,我们的朝廷、我们的国家不懂得如何去维护百姓的利益。朝廷拿百姓做权力工具,朝廷和百姓不是一个利益共同体。百姓与国家没有共同利益,他们就不会在意究竟是谁在统治他们,他们不会从心里拥护国家和朝廷,我们在外力面前会变得很脆弱。

    “看我们的信仰,我们自以为是世界的中心,自以为天朝上国,自以为地大物博,轻视工业,鄙视商业。我们东边是大海,北边是极地,西北是荒漠,南北是高原和丛山峻岭。我们出不去,别人进不来。我们安稳,却也被困在这片小小的土地上。我们的百姓只知道面朝黄土背朝天,目光如豆,心胸狭窄,没有探索精神更没有竞争意识,却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广阔!希腊的文明早在几千年就超越了我们,而几千年后又将有一个英国用利炮铁船敲开我们的国门。而我们,只知道在自己的世界里咬来咬去,最终咬得精疲力尽。

    “看我们的百姓。我们的百姓眼里只有朝廷没有国家。百姓眼里没有国家,他们就不知道什么是爱国。我们的朝廷使用愚民政策,然而这种政策最终将报应在朝廷身上。我们的百姓都成了一群奴隶,他们的一生只有两个时代:想做奴隶而做不了的时代,和暂时做稳了奴隶的时代。百姓的脑子被我们掏空了,不会思考,百姓的脊梁被我们打弯,不懂得挺立。人是一个民族的基础,然而基础都已经弯曲了,一个民族又如何屹立?

    “父皇,这只是其中的很小一部分,您无法想象,这小小的一部分将会给我们带来多大的灾难。而这些,都是我想改变的。所以我要去做一些事,去开办一个商行证明商人的重要,去创建一个山庄引导科技的发展,去建设一个学院从思想上改变我们的国民。

    “父皇,君王要的是版图、是物产,是天下太平地位稳固,而我要的却是一种精神,一个能让整个民族进步的精神!我们的民族,是世界上最聪明的民族,她美丽而深沉,她应该充满了活力,她会蒙受灾难,但她却会在灾难中涅磐,每一次烈火焚身都只能让她更加壮丽!不论过去、现在还是未来,我们的民族都会屹立在世界之巅上,光华夺目!”

    玄澈的眼睛闪烁着玄沐羽所不曾见过的绚丽色彩,斑斓多姿,几乎点亮了整个世界。以往玄澈所展现动人在这瞬间面前也不过是米粒之珠,言语无法形容的辉煌,任何光芒都无法与之媲美!

    玄沐羽震惊不已,几年来他看玄澈不断在各种微小的地方改变着整个朝廷,他知道玄澈有着一个远大的理想,或许是一统中原,或许是千古流芳,然而真正听到时才觉得不可思议。

    玄沐羽稍稍错愕,却看到玄澈捂着心口喘息,他眼中的光华慢慢淡去,神色间似乎承受了巨大的痛苦,然而这份痛苦却不是来自肉体。玄澈缓慢地说着:“我从没想过自己一个人可以改变一个民族,却还是尽量去做。也许历史无法改变,即使这片土地仍将蒙受屈辱,但我仍然希望后人在翻开历史的时候,即使心痛,却还是能欣喜地看到——曾经有人努力过!

    “我们的文化宽广得几乎能容纳一切光彩,同样也深沉地能埋没所有光彩。五年根本改变不了什么,甚至五十年都无法改变什么。我本以为我可以用三十年的时间去引导这个国家,用二十年时间教育下一代,再用十年的时间监督和纠正他们。但是现在不行,我无法确定我是不是还有时间去监督我的孩子,甚至不敢确定我是不是有能力教育出我所期望的孩子。

    “我怕在我死后所做的一切都将被颠覆。我没有那么多时间,我必须和时间竞争,我要在我离去之前将一些东西固定下来,将一些东西埋到我们的文化里,我在着急,我一度强迫自己去压榨生命。但是我现在累了,好累好累。

    “我不喜欢说话,因为有些东西无法说出口,可以说出口的又没有人会懂,既然如此,我又何必浪费口舌。后来我才觉得不是:就是有一些人,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彼此所想,掌心相扣就能汲取力量;有些话,并不一定要对方清清楚楚地了解什么意思,只需要信任和支持就够了。

    “我不是圣人,我忍受不了‘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寂寞,也无法承受‘千万人吾往矣’的决绝。我不勇敢,我的坚强有限度,我会累,会绝望,会轻言放弃,我总是需要有人支持才能往前走。其实我知道,父皇很多时候并不明白我在做什么,或者说不明白我所做的究竟有什么意义,但是父皇还是无声地支持我。我一度以为自己只要回头就可以看到您,您会对我笑,会对我伸手,会说:我相信你。可我却发现不是……

    “浩儿要我跟您和好,他说您很爱我;晏子期要我和您和好,他说您的地位对我很重要;默言要我和你和好,他说我还需要您的支持;只有张桐说要我和您和好,因为现在的我看起来很痛苦。四个人劝我,却有两个人是因为你的权势和地位。我不需要这些,我要这些的话那夜就不会赶去清凉殿,不会中箭也不会挡刀。

    “他们说的我都知道,但是我做不到。他们不明白你的信任对我有多重要,更不明白那一剑对我来说是毁灭性。你对我,就像一根脊梁对于一个民族一样重要,你是我的精神支柱,那一剑抽掉了我的支柱!”

    玄沐羽心碎了,他知道自己伤了澈,却从未想过是这样严重。他一直恐惧着伦常,恐惧着欲望,以至于看不清自己在澈心中的分量,他忘记了两人曾有默契,忘记了澈从不对他人展现的孩子气,忘记了澈向他伸来的手是冰凉的,澈不是在赐予温暖,而是在祈求温暖。

    玄澈痛苦地喘息着,精神的痛,肉体的痛,叠加在一起令人无法承受。肩膀和腰部的伤口又在隐隐作痛。一口血气往上冲,玄澈压抑着自己,却仍然没有办法阻止鲜血从嘴角溢出。

    “是我太傻,我不懂您。您太温柔,让我忘记了您不但是我的父亲,还是我的君王。呵,‘父皇’‘儿臣’,这个称呼无时不刻都在提醒我,我却傻乎乎地当成耳边风……最是无情帝王家,您是高高在上的君王,我、我……我不配……”

    “不!不是的!我不是高高在上的君王,不是的……”玄沐羽慌乱地叫喊,却只勾起玄澈一抹自嘲的微笑。

    玄沐羽终于忍不住将玄澈揉入怀中。病痛将玄澈折磨得异常消瘦,抱在怀里有些硌人,他的腰身只需要一节手臂就可以环过来,身子冰凉凉的,虚软无力,那颗心跳,微弱而混乱,血顺着嘴角流下,划过雪白的脖颈最后没入衣襟,形成一道惊心动魄的线条。

    “澈,我们不要再这样了……你和我说你的理想,说你的想法,我们一起完成,好不好……”

    玄沐羽的声音低沉地回响在耳边,是哀求,是怜惜。玄澈将脸埋在玄沐羽地颈边,神情木然着,眼睛似乎脱离了身体独立出来,泪水不断地涌出,却悄无声息。

    太子不能激动,激动要伤身,伤身则难愈,难愈就必须静养。结果太子病刚好又不得不卧床。

    玄沐羽注视着玄澈安静的睡脸,他的话似乎犹在耳边。

    澈的话,玄沐羽并不完全理解,澈有太多的秘密,他从小就与别的孩子不一样,他似乎生而知之,眼睛里藏着超越年龄的淡漠和睿智,他的目光总是透过高墙穿越到另一个天涯。他的心中有一个想法,那个想法在微小的变革一点点地体现,可是没有人懂他。他应该是寂寞,因为没有人站在他身边。

    那声“支柱”撼动了玄沐羽,玄沐羽觉得自己很卑微,卑微的思想才会去怀疑澈的清澄——而且还在玄澈亲口说出“我相信你”之后。

    “澈,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玄沐羽的声音穿过梦境落在玄澈的心里,或许这句话不会在他的记忆里留下半分痕迹,但玄澈却下意识地点头了。

    父皇,我们重新开始,不要再猜忌了。

    “唔……好苦!”

    玄澈喝了一口药汁,眉毛顿时拧成了一团。真不知道以前是怎样一天三碗地喝下去,看来人有依靠的时候果然会变得软弱。

    玄澈看向玄沐羽,可怜兮兮的像个不爱吃药的孩子。

    玄沐羽心里甜滋滋的,好笑道:“喝完了再吃糖。”

    玄澈扁扁嘴,一咬牙,把一整碗药灌进了肚子里,苦得连胆都缩了起来。玄澈张口想要喘气,却突然伸过一只手往他嘴巴里塞了什么。玄澈下意识地闭嘴含住,发现舌尖甜甜的,原来是一块糖。

    玄沐羽连忙收手,指尖上似乎还残留着玄澈吮吸的湿软触感,身体已经被电麻了,小腹里火苗苗噌噌地窜,他却还要装作若无其事地笑说:“怎么连朕的手都咬了。”

    玄澈不好意思地笑笑,吐吐舌头,道:“对不起,父皇。”

    玄沐羽眼睛里只剩下那两片粉唇和不经意间露出的香软小舌。

    好想吻,激烈地吻,吃掉他……

    玄沐羽痛苦地挣扎,没发现自己的身子已经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就在距离玄澈不到一个拳头的地方,他突然对上了玄澈的目光。玄澈不明其意地看着他,眼睛清澈如水。玄沐羽一惊,生生拔高身子将吻落在玄澈额头上,然后用哄骗宝宝的口气说:“喝了药就好好休息。”

    玄澈眨眨眼,孩子气地撇撇嘴,却伸手轻轻按住玄沐羽的手,应道:“知道了,父皇。”

    战栗的快感顺着手背往上爬,随之而来的是火烧一般的欲望,玄沐羽咬牙切齿地忍住下半身悸动的欲望,双腿的肌肉在不知不觉间绷紧,怕极了会被眼前人看见自己的异常。

    玄澈完全没有发现自己作的孽,很听话地钻到被子里睡觉去了。

    唉,你这个妖孽!

    玄沐羽很无奈地看着玄澈安静的睡脸,为他掖好被子,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了。他必须马上去找一桶冷水或者是一个人来解决一下生理问题,不然再在这呆下去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做出令人后悔的事。急于离开的他自然不会发现,在他转身之后,玄澈睁开了眼睛,那双清澈透亮的眼睛注视着男人匆匆离去的背影,露出了一丝迷茫。

    眼前有着么一扇门,闭合着,上着锁,但那把钥匙就在手中,只要轻轻一个动作,就可以看到另外一个世界。

    玄澈一直地站在门内没有伸手,像是门外有一只凶兽,它的咆哮让人畏惧。

    但现在他已经透过窗纸看到了门外那双炙热的眼睛。

    这样的目光下,门内还有哪里可以躲。

    当玄沐羽远去,玄澈从床上坐起,沉默良久,他轻唤一声:“默言。”

    林默言站于床前,他的心跳得比往常快太多了。

    “我要知道一件事,你告诉我。”

    林默言感觉到有一扇门在被慢慢打开,透进的光亮刺得人忍不住闭眼。

    “关于……水园里的人究竟……像谁……”

    门上的锁终于掉落了,砸在地上,清脆得如同琉璃盏破碎的声音。

    三年

    当玄澈病好之时,皇宫的日子就回到了平叛之前,玄澈和玄沐羽的生活就像是电影的胶片,从平叛开始的一年时光都被人剪去,看成片时似乎一切都完美地连结着,什么都没有发生,什么也没有变过。

    玄沐羽希望感情能像一团泥,像那诗中所写:

    “把一块泥,捏一个你,塑一个我,将咱两个,一起打破,用水调和,再捏一个你,再塑一个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与你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

    若是如此,那么玄沐羽情愿将以前的他们都打破。可感情与其说像一块泥,倒不如说像一块陶瓷,打了就碎了,任你怎么弥补,也是会留下痕迹。就像玄澈会嗔会怪会笑会哭,却不会再用右手捻棋。

    远在边关的玄浩听到这个消息也不知该喜还是该忧,他当然不希望看到玄澈和玄沐羽“如胶似漆”,但他更不愿看到玄澈眉宇间凝聚着忧愁,否则他也不会写下那封信劝说玄澈。玄浩陷入两难境地,只有苏行之告诉他:“殿下,您若真喜欢太子,就应该赶快变强,只有这样,您才有和陛下竞争的资格,也才有资格站在那个人身边。”

    于是,斜阳城里多了一个疯狂训练的皇子。

    太子和皇帝的关系变化之快令人莫名其妙,但这对于大部分的人来说,这比久逢甘露还让人欣喜。由于不知名原因,忽略其过程,总之大家高兴地看到皇帝和太子之间恢复了融洽的关系,朝堂上一扫沉闷,恢复了多姿多彩的可喜局面,简直要让人撒花庆祝。

    太子回归朝堂,变革的车轮再次缓缓运转起来,当官员们习惯了每日一小变,每月一大变的日子后,就会发现没有变化的日子是多么枯燥。太子的命令总是能给人带来惊喜,心跳加速,促进血液循环,延缓衰老。

    咳——当然,也会人心跳加速过猛,血液循环过快,陷入心肌梗塞、高血压的危地。

    御花园里,玄澈看着浩的来信,突然说:“父皇,我们或许应该建立一个军校。”

    “军……校?”玄沐羽觉得自己的脑子停顿了一下。

    “是的,军事学校。”玄澈想了想,补充道,“现在可以只针对军队里现役中上级军官进行军事培训,日后有需要的话再向全国有意担任军队将领的人招生。”

    玄沐羽不解道:“为什么突然有这个想法。”

    玄澈道:“父皇记不记得六年前我们和西善、雄单的那场战争?郑将军回京述职,联军立刻攻破关隘,直达斜阳城下。除了郑将军,其他的高级将领或者有勇无谋,或者没有大局观,整个西北都靠郑将军一个人支撑,如果郑将军不在了,那谁能补上那个位子?我们军队有一个很大的问题:军事人才储备不足,同时,我们的军队缺乏有效的危机应对系统。”

    玄沐羽低头沉思。

    玄澈又说:“除此之外,历朝历代都面临一个很大的问题,就是将领拥兵自重。军校的建立能改善这个问题。军校教育将让将领‘为某一个人效忠’转变为‘为国家效忠’,将领只听从国家的命令,换句话说,军队只属于国家最高领导人——也就是皇帝。只要武将不叛国,皇帝就无需担心他的忠诚问题。”

    玄沐羽承认,武将忠诚问题的解决让他很动心。

    “嗯……最好再改变一下军队的训练方式……”玄澈低语。

    “换成禁军那种吗?”玄沐羽对于禁军新增的奇怪训练项目很感兴趣,“据傅曙说,他按照那种方法进行训练,士兵令行禁止,效果很好。”

    玄澈点点头,又摇摇头:“这么说也是可以的,但禁军的训练方式还不完善。”

    “如何才是完善?”

    “不知道,关于军事,儿臣只知皮毛。”

    玄沐羽看着他,忽道:“想不到澈也有不知道的东西。”玄澈闻言一愣,又听玄沐羽说:“什么是‘希腊’?什么是‘英国’?什么是‘炮’?为什么几千年后这个什么国家会用船和炮敲开我们的国门?为什么说‘你们’?澈在用谁的眼光、用哪个朝代的标准在衡量?澈,你告诉我。”

    玄澈这才惊觉玄沐羽强有力的手臂困着自己的腰身,两个人紧紧贴着。

    玄澈心下一惊,下意识地下后退去,却差点跌出了石凳,又是玄沐羽伸手揽住了他,玄澈身子微微僵了下却又慢慢放松下来。

    玄澈勉强抬头直面玄沐羽的质问,然而对方深邃的眼睛里埋的不是猜疑,而是哀痛。

    因为自己欺骗了他吗?玄澈不敢确定。胶片剪掉了还会留下断痕,更何况感情。

    玄澈没想到自己激动的时候竟然不顾一切地说了这样多不该说的话,或许当时是想死了吧。玄澈更没有想到玄沐羽会记住他所说的每一个字。

    要怎样弥补?告诉他这是从书上看的吗?那几千年后的预言要如何解释?再玩一次六年前的把戏吗?不,他不想。

    玄澈的眼帘在慢慢下垂,玄沐羽看得出他眼里的迟疑。澈还是有事瞒着他,很大很大的一个秘密,或许这才是藏在他心中最隐蔽、绝不允许他人触碰的秘密。玄沐羽感到悲伤,他们之间还是隔着什么对不对?

    玄沐羽想要靠近,想要知道得更多,他想要的不单是玄澈的身体——如果只是这样,那很简单,他可以轻易地撕碎这个刚刚展翅的雏鹰的翅膀,但是玄沐羽不要,他要得更多,他要玄澈的灵魂!

    “父皇……”

    玄澈轻轻地开口,却被玄沐羽伸手按住嘴唇。玄沐羽说:“不想说就不要说了。我……不想听你骗我。”

    “父皇,儿臣不骗你。”玄澈直视着玄沐羽,认真地说,“请给儿臣一点时间,以后,儿臣会告诉您的。”

    玄沐羽发现自己很开心,澈没有把他挡在心外面。

    “嗯,我知道,我相信……”玄沐羽抱着他,附在耳边低声地说。

    玄澈虽然有些僵直,却还是安静地枕在玄沐羽的肩膀上,心中荡起些许涟漪。

    你相信,真的相信吗?

    大淼的第一所军校——西京第一军事学院在大明七年春初建立。学院里汇集了众多广富盛名的军事名家,他们或曾纵横沙场英勇杀敌,或曾隐身幕后运筹帷幄,为大淼建立了辉煌的功勋,在他们年迈的时候,又将通过军校的课堂再次为大淼做出贡献,培养出一批又一批卓越的军事人才。

    同年春末,大淼第一所理科大学创办,以培养和发展数理(包括数学、物理、化学等)、生物(即动植物学)、天文、地理、医药学等科学技术研究型人才为宗旨,招收十六至二十二岁青少年入学,首先加入预备级,补习各科基础知识,合格者晋升本科。由通川商行所办的物华理学院毕业的学生,可直升本科。物华理学院的办学方向也逐渐由半理论半应用型转向实际应用型。

    夏末玄沐羽生日,玄澈带他去看了烟火。烟火很简单,不过是多了几种色彩。烟火没什么好看的,但烟火下的玄澈却让玄沐羽忍不住在他嘴角落下一个吻——虽然他更想让吻落在那两片粉唇上。

    面对玄澈惊异的目光,玄沐羽不得不伪装成一个激动的父亲形象,不过心里还是美滋滋的。

    玄澈没有说什么,只是微微地笑,目光凝在绚烂焰火之上,斑斓色彩在他眼中闪烁不定,就像这一夜的天幕,多彩而深沉。

    入秋之际,五皇子玄泠开府,封睿王,准其入朝议政。

    待到冬天来临,六皇子玄浩领兵出征西善,重创西北少数民族势力,同时收获钱粮无数,打下了中国历史上第一场不需要朝廷支付战争费用的非正义侵略战争。玄浩此举在朝廷上下饱受非议。但不论大众评论如何,御史对于六皇子的弹劾却全被太子压下,皇帝也表示默认。玄浩虽因擅自出兵受到责难,但同时也因功勋卓越晋升一级。

    第二年,大明八年夏初,玄浩再次出兵西北,掠回——瓜果种子无数。

    “窃闻四哥嗜西北瓜果,乃因鲜果难存,故送上种子若干。以四哥之能,必能淮北为橘。——最爱四哥的浩敬上。”

    玄澈才在朝廷上听说了玄浩再次擅自出兵的消息,回到东宫就看到了一封信和满院子的种子。

    “这个任性的家伙。”

    玄澈笑得很无奈却也很幸福。他真正体会到了杜牧吟出“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时的感受,皇家人的任性啊。

    不过“淮北为橘”啊……

    要尝试温室种植吗?

    究竟能不能用温室大棚种出冬天的蔬果?种子怎么培育?大棚怎么盖?没有温度计,温度如何控制?在这个没有玻璃没有塑料的时代又怎么做大棚?难道要为了种水果去弄出玻璃吗?玻璃要如何制作?如果成规模生产?反季节水果又能带来什么好处?

    玻璃的化学反应式玄澈不是不记得,关于玻璃生产的传统流程也略知一二,但一来他前世并不是理科生,二来也只是从书本上看过一点相关内容,真要实际操作起来恐怕问题多多,最关键是,他不希望让过多的工业技术冲击这个世界,否则导致的结果无非是把前世工业革命对中国带来的毁灭性冲击提前而已。

    还有这世界也有一种和玻璃有些类似的东西:琉璃。但琉璃的制作工艺和玻璃完全不同,而且琉璃十分昂贵,但最后出来的模样却和玻璃差不多,如果玻璃发明出来,那是否会让本在宋代才失传的琉璃工艺在此时就湮灭呢?

    玄澈犹豫不决。

    玄沐羽来的时候,就看到玄澈抱着一包种子微蹙着眉头苦思。玄沐羽很自然地就抚上了玄澈的眉头想要抚去那烦恼,却不想玄澈一个偏头避过去了。玄沐羽一怔,就听玄澈谦然道:“父皇?抱歉,刚才您吓到儿臣了,所以儿臣……”

    玄沐羽看着玄澈黑亮的眸子,想起刚才自己是从后面走来,便释然了,笑了笑,只问:“玄浩又惹什么麻烦了,要你在这儿皱眉头?”

    “啊,不,只是……”玄澈一时语塞,顿了顿,将信递到玄沐羽面前,说,“我在想,怎么把这些水果种出来。”

    玄沐羽瞄了两眼信的内容,又看看那种子包装上的标签,道:“冬天还能种出西瓜吗?”

    “也不是不可能……”

    玄澈小声嘀咕了一句,玄沐羽听到了,笑说:“那好啊,我以前就在想,如果冬天能吃到西瓜就好了。”

    玄澈一怔,忽然想到玄沐羽嗜甜,向来喜欢西瓜这种多汁多糖的水果,西北瓜果虽好,但这个时代的保鲜和运输技术都不够发达,因此即使是宫里也只是夏天偶尔才能吃上一些新鲜西瓜,更不用说冬天了。

    玄澈看看手中的种子,又看看玄沐羽,这男人虽说得轻巧淡然,但眼中还是透出了些许期待。

    让冰岚山庄制造玻璃,种植大棚蔬果?

    玄澈看了看玄沐羽,心中一动,有些说不出的悸动滋味。

    玄澈终于下定决心:“父皇,等冬天的时候儿臣给您吃西瓜。”

    “啊?”

    玄沐羽一呆,没想到玄澈竟真的要去做,听了玄澈这话,玄沐羽只是笑笑说:“好。”但他在心里并没有放入太多的期待,在他看来,天时是不可逆的。

    “那儿臣让下面的人去准备。儿臣先告退了。”

    玄澈笑说着告退了,却没留意到身后有一个人他离去的背影微微眯了眼,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眼中的光复杂难辨。

    建造温室大棚的事安排下去,玄撤又给玄浩去了一封信,让玄浩找机会在西北开展贸易。这种贸易和大淼在雄单所做的差不多,收购原材料再出售成品,利用贸易剪刀差,和平掠夺西北资源,同时传播中原文化,最终将其并入版图。当然,前提是商队的后面站着一只强大的军队。

    大淼对于边境贸易并不禁止,但也不是很支持,可经历了另一个时代的玄澈却知道这种边境贸易能带来多大的好处,甚至可以说,中国古代不断受到游牧民族的袭击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禁止边境贸易,因为缺乏一个开放性的交流渠道,所以游牧民族不得不采用暴力开道。更何况,作为强势国的大淼在这种贸易上获得的好处决不是那么一点点金币。玄澈现在就要用自己的双手开始推动这巨大的民族车轮。

    七月时,玄澈送了一盏用透明玻璃作灯的精致小灯给玄沐羽做礼物。只可惜这盏玻璃灯是在尝试了不知多少次之后才出来的单品,离工业化生产还很远。但这已经可以想见,玻璃问世将给大淼的生活带来如何翻天覆地的变化。

    果然,在一年半之后,冰岚山庄的师傅们根据玄澈指点的方向做出了玻璃镜子,第一块玻璃镜子被送入未央宫,镜中照出玄沐羽那张不染岁月风霜的俊美面容,肌肤依然光润,眉宇依然飞扬,然而玄沐羽终究还是在纤毫毕现的漂亮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眼角的一道皱纹。镜子里的他皱了眉头,镜子外的他叹了气:澈,我还能再等几年呢?

    当然,这些都还是后话,玻璃发明的那年玄沐羽还是高高兴兴地坐在玄澈旁边,欣赏着爱人的一颦一笑,就像二十年前他不会想到自己竟会这样徘徊不前一样,此刻他一点也没有想到一年后的今天自己会为了岁月而叹气。

    八月,玄泠结婚,娶了一个侍郎的女儿,说不上多漂亮,但为人温柔娴静,善琴萧,写得一手好字。

    九月,傅鸢擅自跑西北找战争玩,结果被沈煜心急火燎地抓回来订了婚。虽然沈煜因为先斩后奏、擅离职守被罢了官,不过他看起来还是挺高兴的。不久,沈煜被调入军中担任涉外文职,和躲在军队里玩的傅鸢日子过得美滋滋的。

    十月,小狐狸突然不见了,留下了一张画,画上有一座山,山上有一株梅花,旁边写了一行字:求药。玄澈十分感动,三句话里就有两句提到小狐狸,气得玄沐羽将小狐狸诅咒一百零八遍还不肯解气。

    秋末到了,玄沐羽找机会拥抱了一回玄澈,感受着自己养猪似的喂了玄澈一年的丰盛药膳的成果,不得不感叹:果然还是胖一点抱起来舒服啊!

    大明九年就这么过去了,冬天的时候西瓜还没出来,弄得玄澈一段时间里看到玄沐羽就躲。

    大明十年春,小狐狸回来了,只可惜两手空空,它看起来很沮丧,看到玄澈立刻扑上来抱着他脖子哭,呜呜地表达着自己的歉意。玄澈给了它一个吻作为安慰兼奖励,为此小狐狸背地里向玄沐羽多次示威。玄沐羽开始研究狐狸的十二种烹饪法。

    注1:将数学、物理、化学合并为数理一科,是因为我认为这时候这三科还没能发展到独立成学的地步。让动物学和生物学归入生物学科里也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闺友

    寅时三刻天未亮,森耶在外面叫了早,今日是上朝的日子,玄澈必须早早起床准备好。

    玄澈睡眠很浅,外面一叫就醒来了。他小心翼翼地将手臂从云昭身下抽出,又为她盖好被子,塞了帐子,才在几个宫人的服侍下尽可能小声地洗漱穿衣。

    “澈?早朝?”

    云昭还是醒来了,她抬眼看见纱帐外朦胧的身影,还有些迷糊地轻问。

    玄澈这时正好打理完毕,他坐回床边,俯身亲亲云昭的额头,柔声说:“嗯,今日早朝。时间还早,你继续睡。”

    云昭脸红了红,虽然结婚好几年,但对于玄澈旁若无人的亲昵小动作还是有些害羞。

    云昭点点头,身子往被子缩了缩,想遮住自己的脸红。

    “傻云昭,害羞什么。”

    玄澈这么说,云昭好容易退下去一点的红晕又浮上来了,这回烧得更厉害了。云昭嗔了一眼,将头闷进被子里转过身去不再看玄澈。

    玄澈低低笑了两声,为云昭理了理发丝,又为她掐好被子,道:“我走了,好好睡。中午……中午我在清凉殿,你不要等我了。”

    云昭嗯了一声,却又忍不住转过身来,轻声问:“澈,中午真的不回来吗?”

    “嗯,下午还有事,不回来了。对不起。”

    玄澈满怀歉意地抚摸过云昭的发鬓。云昭入宫前玄澈都是在未央宫用的午膳,常常连晚膳也会留下,云昭入宫后虽然晚膳几乎都回到了东宫,但因为下午要处理政务的缘故,午膳基本还是留在清凉殿和玄沐羽一起食用。

    玄澈正要说什么,森耶在外面小声提醒了:“主子,时辰快到了。”

    玄澈应了一声,又对云昭说:“一个人无聊的话,出宫玩玩也没有关系,或者就让你那几个朋友进宫来陪你好不好?”

    云昭有些失望,但她将这种情绪藏了起来,只道:“殿下不用担心我了,我让采秀陪我吃就是了。殿下快去吧,要迟了。”

    玄澈点点头,又在云昭额上落下一个轻吻,这才匆匆离去。

    云昭看着玄澈离去的背影,藏起的失落又不自觉地泄露出来。她叹了一口气,散去心中那些不该有的期冀,卷了卷被子重新睡过去。

    匆匆赶到内廷,玄沐羽早已在那等待。

    玄沐羽看到玄澈来了便问:“今天怎么来迟了?”

    玄澈向来是准时的,往日常常是玄澈等人,让玄沐羽等他倒是很稀有。

    “不小心睡迟了。”玄澈没将云昭挽留自己的事说出来,他一向避免对玄沐羽讲自己和云昭的私事,似乎这样说出来会刺激到某些人的神经,玄澈不希望事情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下去——即使现在已经很糟糕了。

    玄沐羽忙问:“身体不舒服吗?是不是昨天太累了?昨晚什么时辰睡的?有没有好好吃药?”

    玄沐羽这么说着就拉过玄澈的手,指尖搭上了他的脉搏。虽说玄沐羽把脉技术因为缺乏练习而不精纯,不过毕竟是能将医书倒背如流的聪明人,小病小痛还是辨得出来。

    习惯了玄沐羽时不时给自己把个脉,玄澈也不急着抽回手,只是有些无奈地笑了笑,道:“父皇,我不是小孩子。”

    “不是小孩子我也关心你啊。”

    玄沐羽抬眼看看玄澈,眼中带着笑,却不完全是疼爱,还带着让玄澈心悸的暧昧色彩。

    玄澈不动声色地避开了这样目光,轻轻抽回手,温言道:“父皇,我们上朝吧。”

    玄沐羽笑笑,和玄澈走入大殿。

    太监高亢的唱声响起:“宣众大臣上殿——”

    大臣们鱼贯而入,早朝开始了。

    玄澈走后,云昭睡得并不舒坦,总是被房间里轻微的声音惊醒,有时或许只是窗外一只小麻雀在轻啄窗棱,可朦胧中的云昭便是心脏扑地一跳,心口说不出的闷痛,额上也冒出了冷汗。

    如此反反复复折腾了不知多久,云昭终于受不了强自醒过来,看看窗外,晨光已是明朗之色。

    “采秀。”

    云昭靠着床头坐起,懒懒地唤了一声,便有一名年轻女子进来,正是云昭从娘家带来的贴身丫头采秀。

    “娘娘。”

    “几时了?”

    “辰时过了。” 采秀察言观色,上前扶起云昭,口中问着,“娘娘可是要起来了?奴婢唤人来。”

    云昭点了头,就听采秀朝外唤了一声,几个宫女端着盆碗衣布地进来了,熟练地伺候起来。

    待洗漱穿衣后,云昭在梳妆台前坐下,采秀来到她身后为她挽起了发髻。

    云昭看着镜中的自己,镜中的女子面容柔美,眉间却凝着一丝忧郁。云昭是寂寞了,虽说独占着后宫,玄澈对自己也是疼爱有加,但常年忙于政务的玄澈很少能陪着自己,平淡的生活里似乎总少了一点什么。

    云昭知道自己奢求了,一个位高权重的男人,莫说是否能与结发之妻相敬如宾,起码三五个妾姬便少不了,几个女人凑在一起就是明里暗里的争风吃醋。可现在,偌大的东宫只有自己这么一位太子妃,又深得太子宠爱,事事都保护得滴水不漏,已经是这样了还不知足,真是……

    但……若是能有个孩子……

    云昭的眉头拧得更深了。结婚四年却不曾受孕,这也快成了她的心病了。前两日也去寺里求了观音,却不知能否如愿。

    云昭轻叹出一口气,问道:“巧云,明娘她们可是今日来?”

    巧云笑着应道:“正是。几位夫人们可是很期待这天呢,这会儿可能已经起来梳妆,就准备扮得漂漂亮亮进宫来,好和娘娘比比美呢。”

    云昭被采秀的说法逗笑了,眉间郁郁尽去,更是明媚动人。比之几年前那还略有青涩的少女滋味,如今的云昭在宫中孕育出了?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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