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缚东宫(bl)第31部分阅读
束缚东宫(bl) 作者: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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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耶心里想着这些,一边利落地端了东西重新回到床前为玄澈梳洗,在为主子穿衣服时他不免看到一些暧昧的痕迹。但看归看,多余的话森耶一句也不敢说。森耶还记得有一日深夜意外看到那时还是皇上的太上皇潜入主子房中……心中震惊可想而知,森耶差点因此丧命
森耶想着这些的时候,就听玄澈嘱咐道:“森耶,你吩咐下人,没我的允许不可以进入这个房间。”
森耶心下了然,立刻应下来,又见玄澈思量一二之后说:“回头你让德邻将父皇的步辇抬过来,让父皇醒了直接从正门出去即可。”
森耶连忙称是,却听到床上传来带着几分慵懒的低沉男音:“澈,我在这儿等你回来。”
玄澈闻言便转身回到床前,撩了帐子坐进去。帐子垂下,森耶站在外面只能看到两个绰绰的影子,听玄澈对床上的人柔声问:“我吵醒你了?”
“没有,这么多年都是这时候醒来,习惯了。”玄沐羽笑道,“今天只是视事,你不要和那些老头子们啰嗦,快点回来,我要你给我梳洗。”
玄澈似是莞尔,带着笑意说:“好。”
森耶看不到里面是什么情况,只听到玄澈应了一声好就没下文了,只见床帐上的人影伏下,些许微妙的声音传来。森耶连忙低头无声地退到一边,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不敢妄动杂念,只默默听那孽孽水声似乎持续了很久才停止,间杂衣料摩挲的沙沙声,过了片刻,才有略显粗重而短促的细微呼吸声响起,森耶知道两人差不多是“完事”了,果不其然,玄澈说着声“你再睡一会儿”便从帐中退出,红唇微肿,面上还带着些许绯红。
淼朝的早朝是分规格的,开国时定下的规矩是一月一大朝,一天一小朝,大小朝的区别就是会见的臣工规模不同。不过后来玄沐羽丧妻后就变得颓废了,大朝仍然是一月一次,小朝却变成三天一次,每日只视事——也就是每天在上书房会见少数重臣。但即使这样,玄沐羽还是很少参与。
玄澈作太子的时候不好去改这些制度,但登基之后他也没有改动早朝频率,只是在细节上进行了一定的改变。
之前不论大小朝都从卯时开始,持续时间不定,事情少的话可能一顿饭的时间就结束了,事情多的时候甚至会持续一两个时辰。大臣们为了准时上朝,往往要在寅时就起床梳洗,从起床到早朝结束大概会有两三个时辰,不出意外的话在这中间是完全没有休息的。为了避免某些尴尬的事情,大臣们都不敢吃早餐,结果他们就不得不保持这种低血糖的状态在大殿上直挺挺地站上好几个小时还要开动脑筋勾心斗角——显然这种制度不太人性。
为了这些大臣的身体考虑,玄澈改变了这种中场无休息的做法,早朝仍然是从卯时开始,但每半个时辰就休息十分钟——当然,淼朝还没有这样精确的时间计算,只能点一柱细香,烧完即结束休息。
除了增加休息时间这个小变化之外,还有一个令人受宠若惊的改变就是,玄澈命人在早朝上放上了长长的方桌和椅子,从今以后所有的大臣都坐着议事,有什么东西都可以放桌子上或桌肚里,但该准备好的资料都要带齐,有必要的还可以携带一到两名秘书性质的副官。不过相对应的,玄澈也提高了对大臣的要求:不准一问三不知,不准含糊其词,不准相互推诿,不准扯皮攻讦。
对于玄澈做出的改变和要求,大臣们都不知道该说好还是不好,身体上的负担大大减轻了,可是精神上的压力却是成倍增长。新近的年轻臣工们倒是跃跃欲试,一个个都在新的制度下一展拳脚,而已经习惯了旧制度的老臣们却倍感压力,觉得日子似乎越来越难过了。
当然,在玄澈心中要进行的改革还远不止这些。
今日不朝,但还是皇帝还要进入上书房视事。
玄澈召集了六部尚书,就在昨天晚上,他拿出了他在心里衡量了很久的改革纲要。第一次明确地提出违背这个时代的思想和制度,玄澈不确定这会造成什么结果,他想听听这个世界的人的意见。
上书房里静默着,臣子们面面相觑,每人手中都抓着一本薄薄的册子,从他们发白的指关节来看,看来昨天皇帝给他们的改革纲要太过震撼了。
“说说你们的看法吧。”玄澈开口打破了沉默。
臣工们彼此交换了眼神,大家都不愿意做第一个出头鸟。
“陛下……”第一个站出来的是左仆射班万,他的声音很是犹豫,似乎在仔细地挑选措辞,这是直愣的班万少有的情绪,“臣以为……东台的想法是好的,不过,恐怕……问题颇多……”
班万说的是关于玄澈想要设立一个类似议会的“东台”,准备收拢因年事过高或其他原因而从实权位置上退下来的大臣,在社会上享有盛誉的大儒、名流,以及各地的商贾代表,这些人都通称“议员”,官正三品。这些议员并没有实权,但在每月的第一次早朝上,议员们可以提交他们的“议案”,不过这些议案是否会被执行还是要看皇帝和实权大臣的意思。
与东台设立相配合的是臣子从“七十而致”变为“六十而致”
“臣也是如此以为。”说话的是户部尚书徐莫,“陛下,臣以为让商贾进入东台参政议政未尝不可,只是天下商贾何其多,如何从中选出合适的人员进入东台呢?商人逐利,他们提出的议案多半是为了他们自身利益,对于这些议案我们要如何取舍?还有商人从政只怕思虑不缜,提出的议案漏洞百出,无法实施。更何况商人无权,他们的意见只怕没多少人愿意听从。臣只怕到时东台虽成,却成为一个中看不中用的摆设。”
兵部尚书柳铭也说:“正是如此,陛下。陛下说六十而致,致仕的老臣进入东台,臣恐怕这些老臣进入东台之后仍然握权不放,如此一来东台不就成了另一个中书省?还有那些大儒、名流,这些人多自恃博学,清高难近,说起大道理虽然是侃侃而论有理有据,但真正议政做事时却未必……哼。”
柳铭乃是武将出身,对于那些所谓的大儒不是很看得上眼。
玄澈似乎是听了诸位大臣的意见之后作了一番思忖,他沉默了片刻,才微微点头说:“说得很有道理。”
看到皇帝并不生气,下面的人胆子也肥了点。
礼部尚书杜仪开口道:“陛下,臣以为,‘六十而致’大为不妥,历朝一直都是七十而致,这突然缩短了……还有‘开放言论,准民众议政’这一项恐怕也大为不妥!另外朝廷怎么能和武林合作,让我们的士子跟着他们习武呢?”
“陛下,流求是什么地方?海外?我中原地大物博,为什么要去海外?西夷又是什么东西?”工部尚书秦善倒是没有任何反对意见,不过问题倒是一堆,连同徐莫的疑问也一起问出来了,“还有那个珠崖,此乃荒蛮之地,水稻这等娇贵之物,恐怕生长不了……”
最后就是刑部尚书林刚了:“陛下,祖宗之法不可改啊!”
这位针对的是玄澈要求重新编撰法典的要求。林刚一开口,所有尚书都附议了:“陛下请三思!”
玄澈坐在大位之上,俯视群臣,面无表情。
众大臣低着头看不到皇帝的表情,却感觉有一道冷淡且凌厉的目光落在背上,不知不觉间他们冒出了一头的细汗,想擦又不敢擦,心中懊恼自己为什么要说那么多。
大臣们觉得玄澈沉默了很久,一个个都是冷汗淋漓,心中揣测着自己是否失言——虽然不至于因此而丢了乌纱帽乃至性命,但给皇帝留下不好的印象终究不是他们想要的。
不过事实上玄澈并没有生气,有人反对是正常的,若是这些大臣众口一词地赞同,那玄澈倒要怀疑了。玄澈只是在想要如何解答这些大臣的疑惑。
玄澈想了想,道:“诸位爱卿所说朕知道了,改革之事明日早朝再议,诸位爱卿还有什么疑惑可以递折子上来,不过今日之事希望诸位记得守口如瓶。”
“臣遵旨!”众臣俯首应答。
注1:流求,台湾在隋时的古称。
注2:珠崖,海南从汉到唐的古称。
臂膀
玄澈对于自己所要选择的道路还是比较明确的,现阶段,他比较倾向于发展资本主义,所以他开放政治言论,大力发展工商业,甚至引入三权分立、搞议会制——当然,在这个时代的国情下真正的“议会制”是不可能建立的。
不过玄澈也时常会想,或许应该先让工商阶级自己发展起来,当这个阶级壮大到一定程度之后,他们自然就会向朝廷要求政治权利了,到时候做什么也都是顺理成章。
玄澈却又想到,在前世时他曾读过一部论著,那位著书的史学大师罗列了大量的资料,证明早在春秋战国时期中国的工商业水平就可以和英国工业革命之前的水平相媲美,但却因为种种社会原因,竟让家国主义社会制度又持续了两千年还没有产生真正意义上的资本主义萌芽。
这让玄澈有些怀疑,就算让工商阶级壮大了,他们是不是真的会自己提出政治需求呢?
或许需要一些外部催化剂才可以。
玄澈想着这些,离开了上书房准备回他的清凉殿,他没有忘记卧房里还有一个人在等着他。
进入未央宫的时候就看到玄沐羽的步辇已经停在院中,玄澈想到临走前玄沐羽说的那些话便不由得笑了
步辇在此就意味着玄沐羽还没有离开,玄澈进屋,果然看到玄沐羽穿着寝衣靠坐在床头看书,不过看样子玄沐羽已经洗过脸了,胡子剃了,脸上很干净,只是头发没有束起,随意用绸带扎了一下垂在脑后,但这种随意并不减损他的华贵,反而透出一股子闲散的雍容。
其实玄沐羽和玄澈不同,他是百分之百的纯粹皇族,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就是他的最好写照。他是十分注重仪容仪表的,特别在玄澈面前,或许因为年龄的差距,他总是尽可能将自己最完美的一面呈现给玄澈。虽然他早上说要玄澈给他梳洗,但他又怎么会将自己睡后的不雅暴露给玄澈呢?
玄澈进门的响动让玄沐羽将注意力从书本上移开,他的目光落在玄澈身上,看书时沉静的气质立刻烟消云散。在玄澈眼中,这男人身上仿佛突然冒出了无数不安分因子,因为自己的到来而活蹦乱跳。
玄澈不禁发笑,他觉得这个男人愈发像个孩子,实在可爱。
本来玄澈这人挺善良挺正直的,但是和这满脑子邪恶还精力无限的男人在一起久了,也不免会有些坏点子冒出来。这时他看到玄沐羽全身上下所有不安分要素都开始复活的样子,心里念头一转,便开口笑道:“父皇,让儿臣为您梳头吧。”
果然,玄沐羽的脸色顿时黑了大半,他气得咬牙道:“不许叫我‘父皇’!”
本来这个称呼是没什么,但现在这个称呼却会让玄沐羽不断想到自己已经是五十一岁高龄的“老人”了,就算他现在还是精力旺盛,但却总是经不住害怕。
他们已经错过二十五年,又拖延了二十五年,直到现在才相爱相守,少一秒都是奢侈,多一天都是天赐的幸运。
玄澈不会不知道玄沐羽的想法,他挨着玄沐羽坐下,轻轻抱住他的腰身,倾了身子,贴上男人的耳根,柔声唤道:“沐羽。”
热气喷在脖子上,像猫尾巴一样在玄沐羽的心上搔来搔去,搔得他心跳加速血脉忿张。两人接触得越多,玄沐羽对玄澈的抵抗力就越少,只要玄澈的一句话、一个眼神、一个贴近,他就不得不缴械投降。就像现在,玄沐羽明显感觉到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往下冲,明明是五十多岁的人了,明明昨天才刚刚发泄过,可是那难以控制的小家伙这时候却禁不住诱惑又隐隐热起来了。
只是这时候是大白天,是皇帝办公的时候,玄沐羽就算是个se情狂,也不能在这时候硬拉着玄澈解决问题。
玄沐羽叹气,咬了一口玄澈的耳朵,气道:“小心我让你明天下不了床!”
玄澈轻笑两声,明显没有将玄沐羽的威胁放在眼里。
皇帝还是很忙的,玄澈和玄沐羽也就是这么略为缠绵了一下,玄澈拉着玄沐羽起床,为他束发戴冠。玄沐羽很享受玄澈为他梳头的感觉,那种小心翼翼的珍惜在梳齿间流淌而出,细心呵护着他的头发,有时候玄沐羽甚至会嫉妒自己的头发,却也为自己拥有一头乌黑亮泽的头发而自得。
玄澈刚刚为玄沐羽戴好发冠,森耶就来通传:“方休明觐见。”
玄澈这才想起,今天是方休明回京的日子。
当年方休明在科举中引起了玄澈的重视,玄澈觉得方休明是可造之材,所以他有意培养方休明,先让方休明在中书省里做了一个执笔的小吏。这执笔小吏的官位不高,也没有实权,却是一个下观百态上明天听的通达位置,消息十分灵通,像是普通的在京官员都会多多巴结这样的人。
玄澈此举意在让方休明了解现在朝廷的情况,多看少说,厚积薄发,当然,这样的做法也多少带了一点考察的意思。虽然个中意味玄澈不明说,但方休明何等聪明,做了两天就明白了玄澈的意思,他是在南馆呆过的人,长袖善舞,左右逢源,做了近一年,不但见识大涨,还积累了不小的人脉。玄澈很满意,看火候差不多了,就让方休明下放到地方,在地方上视察,仍然是没有太大实权但极为长见识、积人脉的活儿。
现在方休明回来了。
玄澈在御花园里接见方休明。
事隔两年多,方休明成熟了,当年科举时他在不经意间还是会透出些许娈童式的柔媚,但现在这份不适宜的风情已经完全褪去,漂亮的眉目间只剩下少年得志的意气风发,自信而坚定,看来这三年多的官员生活已经让他完成了蜕变,变成一个真正值得去培养、托付的人了。
在玄澈眼中方休明变了,而在方休明眼中玄澈也变了。比之三年前,玄澈的笑容中更多了一分暖意,若说以前是春风般和煦而清淡无踪,那么现在便是春雨,润物细无声的优雅和温柔。风是无法捕捉,而雨却能真真切切地融入肌肤。
方休明一时看的有些痴了,直到走近了才恍然记起眼前这个天人可是当今天子,他连忙施礼道:“参见陛下。”
玄澈伸出手掌示意方休明平身,他看到方休明穿着深青色的七品官服,暗色调的服饰中和了他还过于年轻的柔美面孔,看起来确实像一个正儿八经的朝廷命官了。玄澈笑道:“休明,两年不见,你变了许多。看到这样的你,朕完全想不出你就是当年那个白了。”
玄澈的灵魂活了五十多年,他说方休明是个孩子完全是下意识的。可是在旁人看来,玄澈也不过就比方休明大了两三岁,他说方休明是个“孩子”就挺奇怪的。
方休明想起当年对太子的不敬,现在玄澈若有若无地提起这事,他便有些窘迫,支吾道:“陛下,当年微臣无礼……”
玄澈笑笑,让方休明不必紧张,他不是正统的古代贵族,对于所谓的冒犯看得很淡。
玄澈让方休明在自己对面的石椅上坐下,笑着问了他一些个人近况,比如身体如何,家中父母如何,是否有意婚嫁之类的。在这个时代,皇帝言笑晏晏地过问这些私人问题可谓是莫大的恩宠,方休明毕竟是这个时代的人,看到玄澈如此表现知道玄澈无意追究当年之事,忐忑的心也就放下了。
玄澈看方休明已经放松下来,便开始问一些他做官三年的想法。
方休明虽然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但也是个年轻人,少年得志,在玄澈再三鼓励之下,他慢慢地将心里的想法一点点说了出来。
方休明是有真才实学的人,他当年被玄澈送人收养之后不久就开始发奋图强,辽阳一行之后,方休明佩服太子,感恩太子,敬畏太子,同时也对太子有着些许迷恋——他做过小倌,对于风月之事远比普通男子敏感,被那么优秀高贵的人亲昵带在身边,不免有一些异样的想法。在这些情感的支配下,他萌生了努力读书,试图通过推举进入仕途,一步步走向太子的想法。不过后来玄澈开了科举,给了方休明更好的机会,让他几乎是一步登天,完成了他暗藏多年的心愿。
现在方休明终于可以以一个官员的身份毫无羞愧地站在当年的太子面前了,他如何能不激动。
方休明从开始的磕磕巴巴,到后来越来越自信,越来越流畅,他想将心中的抱负全部告诉眼前的人,他想像第一次被玄澈召见时那样,骄傲地用行动告诉心中的天人:我真的可以做到。
玄澈微笑着看着方休明,专注地聆听他所说的一切,或许其中有一些还很幼稚、偏激,或许其中有些想法并不符合玄澈的理念,但这些都没有关系,玄澈知道,当年的孩子长大了,蜕变了,他有了自己的想法和观点,有了自信和骄傲,不再是当年那个唯唯诺诺出卖身体的小倌。这样靠着自己的努力一点点地实现梦想的人,总是让玄澈欣赏的。
玄澈静静地听着,他不会皱眉,不会驳斥,他知道自己具有多大的权威,他不会轻易开口去影响方休明现在的发挥,在这时候,他要给方休明是更多的自我,而不是一个他认为正确的正确。
方休明在讲述自己两年多来的经历后,玄澈给他端上了一杯茶,方休明受宠若惊,连忙接过来喝了。玄澈笑道:“休明,你觉得你对现在的大淼熟悉吗?”
“这……臣不敢说‘熟悉’。”方休明面有惭色,苦笑道,“大淼之大,岂是两年可以走遍看尽的,各地风土民情差别极大,就算去过,没有长住也难以熟悉其中内涵。恐怕再给臣十年,也只能说‘不陌生’。”
这个答案自然在玄澈的意料之中,他道:“休明,你当年的卷子让朕觉得耳目一新,你与其它考生不同,你看得比他们深比他们远,朕看重你的才华和理念,但是朕以为,治国者,知天下方能治天下,所以才让你游历全国,如果可以,朕甚至希望你熟悉它就像熟悉自己的卧室一样。但是时间却不允许朕这样做,从‘方休明’出现到现在还不到三年时间,我却迫不及待想要将你带入这个权力中心,想看到你的理念为这个世界带来更多的活力。我不知道这样做是否是揠苗助长,或许你还太过年轻,但是我已经等不及了,你明白吗?”
玄澈注视着方休明,他的目光里充满了期待和诚恳。作为一个帝王,他所说所做的一切足以让任何一个臣子拜服。或许玄澈为了更好地收拢这个让他欣赏的年轻人,在此刻不自觉地引入了帝王权术,但不可否认,这番话确实代表了玄澈的想法——
等不及了,等不及地想要看到朝廷里新的活力,与现在的臣子们完全不同的下一代,在另一种观念下引导下的下一代!
方休明当场在玄澈面前跪下,肃穆道:“陛下,臣发誓,哪怕倾尽所有,臣也决不会让陛下失望!”方休明叩首,每一下都在地上磕出沉闷的响。玄澈不会知道,他的一番话将为自己带来多么重要的臣工。
玄澈没想到自己的一番话会让对方做出如此激烈的反应,他欣慰,但他并没有想过要让对方用这种方式表达。玄澈连忙拉起方休明,但这时方休明的额头已经磕出了血。玄澈无奈地摇头,示意宫人拿来干净的湿帕,他十分自然地接过湿帕亲自为方休明擦拭伤口。
玄澈有时会忘记自己皇帝的身份,也会忘记自己的身体不过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他把方休明看成一个和自己平等的孩子,为他擦拭伤口不过是很平常的事情。但这件事落在方休明眼中却不是如此,受宠若惊已经不足以形容他的感受,他呆立在当场,看着一心向往的天人近在咫尺,他连一个臣子该有的反应都消失了。
不过玄澈的行为很快就被人制止了——玄沐羽。
玄沐羽几乎是用抢地硬将湿帕从玄澈手里夺过扔回宫人手上,他握住玄澈的手,咬着牙低声道:“澈,该去处理奏章了!”不管玄澈反应如何,玄沐羽又转而对方休明寒声道,“你!没什么事就告退吧!”
方休明一吓,看了一眼玄澈,见后者看着太上皇,有些无奈有些好笑,但并没有制止的意思。方休明知道今天的召见到此为止了,连忙施礼道:“陛下政事繁忙,微臣不如先行告退。”
玄澈这才回头对他说:“那你先回去吧,明天……你到中书省任职吧,暂领参知机要吧。”
“是!”
参知机要,这对一个新近不过三年的青年臣子是天大的荣耀!
方休明退下,玄澈看着他远去,却不想眼睛却被人用手蒙住,敢这么对待皇帝的自然只有那位太上皇了。
玄澈伸手想拉开玄沐羽的手,他没用很大的力,拉了一下没将玄沐羽的手拉开他也就不再用力。任玄沐羽蒙着他的眼,玄澈笑问道:“沐羽,你做什么?”
“哼。”玄沐羽轻哼一声,低头咬上玄澈的耳朵,低声道,“不许你这么专注地看其他人。”
玄澈失笑,试着避开玄沐羽的啃噬,不过还是被玄沐羽吮住耳垂。敏感带被人吮着,玄澈不禁脸红,郝然道:“你这不讲理的人!”
玄沐羽又哼一声,蛮横道:“反正我不准你看其他人!”说着,玄沐羽又扳过玄澈的身子,玄澈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攫住双唇深吻。
玄澈想到这时还在御花园,周围都是人,他羞恼地去推玄沐羽,但玄沐羽多大力啊,玄沐羽不愿意的时候他哪推得开,被强搂着直到吻得喘不过气了才让玄沐羽堪堪松手。
玄澈气恼地瞪人,玄沐羽却轻啄一下他的眼帘,又是柔情又是霸道地说:“你的眼里只能有我!”
教育
玄沐羽哄人耍赖的本事是一等一的,玄澈对玄沐羽没辙也是一等一的,御花园索吻就这么揭过了。见过方休明之后,玄澈还有政务要处理,在白天,他并没多少时间和玄沐羽什么事都不做地在那里你侬我侬。
玄澈想搞改革,但改革的内容只有他自己知道,所以很多事情都必须亲力亲为。这直接导致了他的忙碌。在政事上,玄沐羽并不怎么帮他,倒不是玄沐羽不理解玄澈,相反地,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明白玄澈的政治理想,那也只有玄沐羽了。不过玄沐羽虽然明白却甚少帮忙,因为涉及权力巅峰的事情都太容易引人猜忌了,虽然玄沐羽自认没有任何企图,玄澈也不会怀疑他,但他还是尽可能避免插手这些事情,因为一旦插手了,就很可能步入身不由己的境地,就算强者如沐羽、玄澈之流,也不可能完全随意所欲。
一个忙于政务,一个却要避开政治,这样的选择让两个人相处的时间大为减少,玄澈没时间陪玄沐羽胡天胡地,玄沐羽只好自己找事情做。
玄沐羽看上去都是懒懒散散似乎除了情爱就什么也不会了,但他还是有着其它爱好的。像是下棋,玄沐羽当年十分热衷围棋,花了大功夫去研究,最后研究成了天下第一,一人横扫天下棋手,无人能及。可这时玄沐羽却发现高手寂寞,没有对手是很无趣的事,所以渐渐的,玄沐羽也就不怎么玩棋了。
还有诗书画琴骑射箭,玄沐羽也都喜欢,但也和棋一样,他无所不学,无所不精,出口成章,落笔生花,书画双绝还武功盖世。他是个全才,“全”字拆开便是“人王”,玄沐羽果真是人中之王。
玄沐羽之聪慧可谓天下无双,他不似玄澈那般活了两辈子自然懂得更多,他只要一世,从零开始,花费的时间更短,付出的汗水更少,他就可以获得比别人多得多的收获,他不需要超越千年的智慧就可以看得比别人更高更远更深,在这个时代,他脱离了文化和经济基础却能完全理解玄澈的政治理念,看出其中的好坏深浅,这份思想就不是其他人可以拥有的。他才是真正的天纵奇材。
只可惜高处不胜寒,诸多爱好里因为少了对手而找不出几个可以让玄沐羽遣寂寞的。或许这也正说明了为什么当年他那么喜欢逗弄小玄澈,原因无它,不过是找到了一个有意思的玩具而已,至于后面竟会爱上这个孩子,这是他最初不曾想过的。
话说现在玄沐羽从纷乱的政治中退隐,空闲更多了,他总要找点事情做,看看戏,听听音乐,欺负欺负小梅花,顺便带带孩子。
嗯,是的,带孩子。
玄澈那么忙,缺少时间管教玄恪,可他却知道小时候是奠定孩子日后成就的关键时期,不能放纵。玄澈眼珠子转转,就将孩子托付给这近乎全才的玄沐羽了。
虽说玄沐羽懒散了一点,好色了一点,任性了一点,霸道了一点,有时候还草菅人命,缺少一点玄澈所信仰的某些现代观念,不过在玄澈眼中,玄沐羽依然是天下无双的,他的心胸和眼界都足以给孩子一个好的基础。
没有人可以和玄沐羽媲美。玄澈是这么认为的。
“……今予小子,祗勤于德,夙夜不逮。仰惟前代时若……”
书房里稚嫩的童子朗朗传出,还不到成|人大腿高的小孩站在书桌前,对着书桌后那看似漫不经心的男人背诵着。孩子背的是《尚书》,自汉以来,《尚书》就一直被视为政治哲学的经典,是帝王的教科书,只是其中文字古奥迂涩,所谓“周诰殷盘,诘屈聱牙”,要一个不到三岁的小孩流利背诵,难度着实不小。
但不要看着孩子小,他却已经将大半本《尚书》都理解并且背下了,以他现在这样一天一篇的速度,再过个十来天,也就全背完了。
“……呜呼!凡我有官君子,钦乃攸司,慎乃出令,令出惟行,弗惟反。以公灭私,民……允民其怀……”
“错了。”
书桌后的男子突然打断了孩子的背诵:“是‘民其允怀’。从‘以公灭私’开始背。”
男子连眼皮都动没就指出了孩子的错误,孩子吐吐舌头,本来还想蒙混过关,不过这男人的厉害他是领教过的,别看这男人闭着眼睛坐在那儿好似假寐,却总是会将他背错的地方揪出来,分毫不差,让人无从侥幸。
孩子喘了一口气,又开始背:“以公灭私,民其允怀。学古入官。议事以制,政乃不迷……”
这篇篇幅不长的《周官》,孩子在那个错误之后又错了一次,但还算是流畅地将文章背完了。
男人听完了,这才睁开眼睛,淡淡道:“背错了两个地方,手伸出来。”
孩子乖乖伸出手,那男人执着一支毛笔,用笔杆在孩子掌心上抽了两下。这毛笔又短又细,看起来似乎用力不大,但孩子的手心却被抽出了两道红印子,孩子疼得皱了眉头。等男人说“可以”了,他才收回手。
孩子上前拉住男人的手,带着一点委屈说:“皇爷爷,宝宝只背错了两个字,您就打得这么用力……”
男人看了他一眼,耻笑道:“背错两个字还好意思说。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尚书》早已倒背如流,还有你父皇,他也不过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就将整本书记个通透,你这都念了两个月了还背错,你说该不该打?”
孩子噘噘嘴,撒娇道:“皇爷爷和父皇都是天下最聪明的人啊!”
男人眼珠子转转,却问;“那你说,皇爷爷最聪明,还是你父皇最聪明?”
孩子也是个鬼精灵,立刻回答道:“当然是皇爷爷!”
男人轻哼一声,说:“那你说说,为什么我比你父皇聪明?”
孩子一时为难,想了想,答道:“因为父皇说皇爷爷是天下第一聪明的人,没有人比皇爷爷更厉害了!”
男人听了就笑了,道:“好吧,冲你这句话,下次你要是再背错,我就少打你一下!”
孩子噘噘嘴,暗想他的皇爷爷真坏,却也不敢说什么。
不用说,这男人就是玄沐羽,而那孩子就是玄恪宝宝了。
其实玄恪也是个极聪明的孩子了,别人家的孩子还在学蒙学,他就已经开始学习《尚书》,其中差距不是一点点,只是他面前坐着的却是这天下无人能及的玄沐羽,而生养他的父亲又是绝无仅的有从另一个世界而来的异魂,这孩子的聪明也就变得不那么耀眼了。
玄沐羽听玄恪被完书了,就翻开《尚书》的下一章,从头到尾给玄恪讲解了一遍,零零散散穿插了一些其他书本的知识。玄沐羽博览群书,讲解起来引经据典,还有他自己的感悟和想法,都是很深刻的东西。但他讲这些知识的时候却不管他的学生只是个三岁的孩子,自顾自地讲,也不想想玄恪是不是能听懂,实在不算一个好老师。
好在玄恪是个好孩子,他很努力地去听去理解,碰到听不懂的就记下来或者马上提问。玄沐羽有时候会有些不耐烦,但是玄恪不怕,因为不懂就问是父皇鼓励他这么做的,而玄恪还知道,皇爷爷很听父皇的话,父皇要求的,就算皇爷爷再怎么愁眉苦脸也会去做。
不论怎么说,玄沐羽眼界开阔,高屋建瓴,玄恪听他讲解,能懂得十之二三就已经受益匪浅。而且玄恪毕竟还小,没必要要求他全听懂,有一些是要经过生活历练才能明白的哲理,他这时候听过不懂也没有很大关系。
玄沐羽讲讲停停,说到哪里是哪里,有时候累了就不讲,让玄恪自己去看书,他就在旁边摆摆棋谱,算是自娱自乐。碰到玄恪又不懂来问时他就简单说两句,大多时候他都是给出几本书,让玄恪自己去看。
玄沐羽看上去就是这么一副不太上心的模样,说到底,他对玄恪没什么特别的感情,哪怕那是自己的孙子、玄澈的儿子。
玄沐羽向来不是喜欢小孩的好长辈,玄恪又不像当年的小玄澈那样特别,最多就是智商比普通孩子高一点,可玄沐羽自己就是智商极高的人,他又怎么会看得上玄恪这一点小聪明呢,再加上玄沐羽对国家什么的没什么责任心,所以他对于教育玄恪一事就显得不太上心。还有另外一个让玄沐羽不喜欢面对玄恪的就是,这小屁孩称呼他“皇爷爷”,这让玄沐羽极为不爽!
不过教小孩这事是玄澈拜托的,而且连拜师礼——一个非常激|情的夜晚——都收了,那他也只能“勉为其难”地去做。
玄恪对于玄沐羽的懒散也有所感觉,不过玄沐羽的态度只是不够积极,又不是毒打虐待,所以还不是完全懂事的小孩也就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玄恪小小的心已经被父皇的疼爱填满,其他人再如何影响也就不大了。而且小孩子嘛,总是爱玩的,大人没管得那么严,他就乐得轻松。不过玄恪还是爱读书的,因为他好好读书的话父皇就会很高兴,父皇高兴了就会笑,玄恪喜欢看父皇笑,那个样子很好看。
时近中午,玄恪的眼珠子开始到处乱转,而玄沐羽看时间差不多了,也开始心痒痒了。
这一大一小心里都在想一件事:该去找某个人用膳了。
自然,这“某个人”就是玄澈了。
玄恪首先按耐不住,他对玄沐羽奶声奶气地撒娇:“皇爷爷,宝宝肚子饿了。”
玄沐羽也不想再呆下去了,眼珠子转转,当即道:“好,今天的课就到这里。”
玄沐羽不做停留,说完就走。玄恪看到玄沐羽已经出门了,他也飞快地将书本收拾了一下,小跑着追了出去。
这一大一小就这么去了未央宫,路上刚好碰上玄澈派来寻他们用膳的小太监,两人欢喜地去了,到温室殿时玄澈已经坐在饭桌前等他们了。
因为玄澈的出现,所以玄家这两代父子三人用膳的方式也和以往的帝王家有很大不同。他们吃饭时是三个人围着一张不大不小的小圆桌,桌上五六道菜,没有那么多奢侈的东西,也没有那么多繁琐的礼节规矩,十分简单,如同寻常人家的父子一样,很有人情味。
对于这种改变,玄沐羽和玄恪也都是十分喜欢的。
不过一起用餐的并不止这三个人,还有一只小狐狸——小梅花。
这只通灵的小家伙也都是和玄澈一起用膳。只是最近这只小狐狸在花园里圈了一小块地养花,每天晚上都呆在花园里捣弄,它不让人进去,旁人也不知道它在里面养了什么,只知道它一弄就是一个通宵,往往是天亮了才回到它的小窝睡觉,所以一般早上的时候小狐狸都在补眠,一睡睡到大中午才醒来,有时候甚至会睡到下午,所以早上是绝对见不到它的狐影,最早也要等午膳的时候才能看到他摇摇晃晃睡眼朦胧地钻出来吃饭。
因为很迟才睡,小狐狸看起来没什么精神,懒洋洋地摊在桌子上,阖着眼皮,仰出肚皮,享受着玄澈温柔的抓挠。
那边有宫人端了一小盘羹上来,玄澈接过放到小狐狸面前,柔声道:“小梅花,我让厨房给你煮了鱼羹,你先吃羹好不好,不然刚起来就吃肉容易胃疼。”
小狐狸自然没有意见,在玄澈手心里蹭了蹭,翻了身,一扭一扭地爬到盛羹的盘子前,一口口舔食起来。
玄澈看着小狐狸有些心疼,这乖巧的小家伙最近明显瘦了,原来已经在宫里养出的圆滚滚身体又恢复成了当年初见时那纤巧模样,虽说也很可爱,但这这种变化却见证了小狐狸的辛苦。
玄澈知道小狐狸在那边摆弄花草并不是出于兴趣,而是想种什么奇珍给自己治病。
他现在的身体咋看之下没什么,好像过得还挺滋润的样子。但其实他在之前的受伤中元气大伤,底子全毁了,抵抗力就变得很差,一有个冷暖变化没注意就会生病,而且经不起累,一累就病,一病就倒,一倒就要调养很久才能好。再加上玄澈和玄沐羽在一起之后,他是承欢的那一方,男人的身体本没有这种作用,这样逆天而行就很伤身,没受伤还好一点,要是受伤简直会要了他的半条命。有一次玄沐羽一时没把持住,把玄澈弄伤了,其实只是一点小伤,若换个健康的男人估计休息两天就好了,可是玄澈却足足在床上躺了近一个月才痊愈,让玄沐羽吓个半死,从此每次欢爱他都特别小心。
所以说,玄澈现在就是一纸糊的身子骨,每天各种调养的汤药都要喝上好几碗,各种滋补的营养品更是少不了,差不多就是半个药罐子了。他的健康成了大家最关心的问题之一。小狐狸以前就时常出宫为玄澈找药,不过一直没找到什么特别有效的东西,后来有一次它带了一颗种子回来,从此就在未央宫的后花园里开了一小块地,种下了那颗种子,每天每天地精心照料。
玄澈看着小狐狸,笑得温柔。玄沐羽进门看到这一幕也没说什么,他觉得小狐狸一只动物却为玄澈如此尽心,他若是吃醋嫉妒那不免太没风度了。
玄沐羽在玄澈身边坐下了,他还没有说话,那边玄恪已经一摇一晃地小跑进来,看到玄澈便欢天喜地地喊道:“父皇,父皇!”
玄恪仰着小脸看着玄澈,晃着他莲藕般的小手臂。玄澈看了便笑了,伸手将玄恪抱到自己的大腿上,亲亲他白嫩嫩的小脸,笑问道:“宝宝和皇爷爷一起来呀,刚才有没有跟着皇爷爷好好读书?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