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女有谋第8部分阅读
淑女有谋 作者:未知
而什么样的事情,会让一向不喜那些亲戚的蔡氏,将老婶子客气的接了过来,甚至还留住了几日呢?
依书思索一番,忽然就想起前些日子蔡氏跟她说的话来。玉川书屋当时蔡氏正在为秦依琴无子犯愁,还让她帮着想想有什么主意。貌似当时她说的就是从族里选一个小姐去侯府。
一来毕竟是自家姐妹,也好帮衬,二来也算是堵了族中长辈之口。
如此一想,依书倒是明白了这件事的始末。而秦依画她们并不知道蔡氏曾经犯愁的事情,自然猜不到事情的原委。
却说秦依画没有在依书这儿打探到一丝半点的消息,气冲冲的去了刘氏那儿。
正巧大姨娘许氏今日竟然也在刘氏这儿。
秦依画本想进去先跟刘氏抱怨一通依书的臭脾气,可一见许氏在这边,便不再吱声,只狠狠的朝刘氏瞪了一眼,意思是怨怪刘氏,不该让她去依书那儿打探消息,害她白受了气,还什么消息都没有打探到。而后便在刘氏身旁的椅子上坐了,端起茶盏,猛喝起来。
刘氏自是明白了秦依画的意思,倒是许氏见秦依画进来也不知道先跟她行礼请安,心中有些不悦,不免冷着声儿道:“哎呦……依画,你这是打哪儿带了一肚子气来?这光喝水,肚子里的气只怕排不出啊,待会儿别丢丑了才是。”
依画本就气在心头,心里一直在叨咕着骂依书,此次一听许氏提到生气,顺口接道:“自然是在那个病秧子那边过来,除了她,谁还敢这般气我。”
刘氏闻言,气恼的白了秦依画一眼,喝道:“说什么呢?怎的这般没规矩,平白让人看了笑话。”
许氏淡然一笑,朝刘氏轻笑道:“妹妹何须这般生气,四娘子毕竟是个孩子家,自然说话朴实了些,不懂得掩饰。”
说着,许氏以帕掩嘴而笑。
秦依画这才明白过来,许氏毕竟跟她们不是一边的,自然不会帮他们说话。现在她当着许氏的面这般说依书,若是许氏有心想去蔡氏那儿告上一状的话,只怕到时候又得遭蔡氏发难。
刘氏跟秦依画的脸都黑了下来,二人相互对望一眼。
刘氏朝许氏一笑,道:“姐姐你也知道小孩子说话有口无心,你又何必记着这些。”
许氏轻抿了一口茶水,淡笑着看着刘氏母女二人,过了会子,方轻笑道:“依画还是个孩子,我怎么会记着她的这些小事。我听说老婶子此次来,是要准备送人过来的,你们可知道是为什么?”
秦依画刚才正是为了这事儿才去了依书那儿,现下一听许氏提到这个,忙心急的追问道:“为了什么?”
刘氏怒其不争的朝秦依画望去一眼,怎么就这么不知道淡然处之呢?
就连许氏也是摇了摇头,虽是知道刘氏的性子一向是不讨喜,但生出这么个不知进退的女儿来,倒真是一大败笔。
试想一番,秦依画本来就是庶出的女儿,蔡氏母族又那般的强悍,若是蔡氏有心将秦依画嫁一个不好的人家,只怕秦子明也不会说些什么。但若秦依画知情识趣儿,各方面强人一筹,就算蔡氏有心,那也担不起那个恶名。
毕竟,蔡氏出身不错,若是因着庶出女儿的婚事而坏了自己贤妻的名声,那也是她不愿看到的。
许氏朝刘氏瞅去一眼,又想到自个儿已经出嫁的闺女,心中定了定,反正她闺女都出嫁了,秦依画怎么样,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秦依画嫁个好人家,她也占不到一丝儿的便宜,秦依画嫁的不好,那也跟她没有丝毫的关系。
顿了会子,许氏方道:“夫人所思,哪里是我们能猜到的。不过大小姐这么多年无所出,侯府也该着急了,若是府里再不给个说法,只怕侯府就要自行其是了。”
许氏话虽然没有说的很明白,但刘氏自是听明白了。
心中一面计较许氏是怎么得来的这些消息,一面却是笑着对许氏道:“还是姐姐思虑慎密,我倒是忘了还有大姑娘这么一件事儿。”
许氏笑道:“我倒是羡慕妹妹呢,你看看我,依棋早早的就出嫁了,我又就她这么一个闺女,现如今只能看着妹妹享儿女之乐呢。”
说着,捂嘴窃笑。
刘氏脸一黑,她哪里来的儿女之乐可以享,秦智峰那个不争气的儿子不气死她就不错了,至于秦依画,更是不知进退,连她当年的一丝半点儿都没有学到。
许氏热闹看够,便告了辞。
待送走了许氏,刘氏一进屋子,就给了秦依画一个爆栗,敲着她的脑门儿,道:“你看看你,怎么做什么事都那般的沉不住气。”
秦依画蓦地拍下刘氏的手,恼道:“你这是做什么呢?若是敲红了,我待会儿去给母亲请安的时候,可怎么说啊?”
刘氏手势一顿,早知秦依画心里偏着蔡氏,但还是堵得慌。心里一气,便又在她的额头上连敲了三下。
“我敲你怎么了?你是我生的,我如今连敲你也不能了?我就不信夫人若是看到了,还能拿这么件小事问责于我。”
秦依画忙躲闪着后退了去,一面讨饶道:“姨娘,你都说你是我的亲娘了,怎的还舍得敲我呢?”
刘氏白了秦依画一眼,这才坐下,正想喝两口凉茶,却发觉杯子空了,遂一气扔至地上,朝外面的竹桃叫道:“竹桃,怎么当差的?怎的杯子空了,都不知道添水?”
竹桃忙快步进屋,先帮刘氏重新拿杯子,倒了杯凉茶,而后帮着竹青将地上四溅的碎瓷给清理干净。
虽刚才是刘氏碍于她们在面前,不好讲话,才将她们给支了出去。可她们毕竟只是伺候人的丫鬟,哪里敢多半句嘴,只得生受了刘氏的责骂。
好在,刘氏也只是骂了她们两句,并没有真的怎么责罚于她们。
待将地面收拾整洁,竹桃跟竹青下意识的候在一旁,等着刘氏的吩咐。
刘氏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出去候着吧。”
竹桃跟竹青这才出了去,只在外面候着,等着刘氏的吩咐。
秦依画不知怎的心情又好了起来,笑眯眯的凑到了刘氏的身旁,端起茶壶,帮刘氏添满了水,“姨娘,不用为了杯茶跟两个丫鬟计较吧,赶紧消消气。”
刘氏白了秦依画一眼,哼道:“你还有闲心管我这个姨娘生不生气吗?你该去看看你那个母亲吧。”
秦依画抱了刘氏的胳膊,撒娇道:“姨娘……”
秦依画这一晃荡,刘氏手中的茶水都洒了不少出来,衣服都湿了少许,遂以为秦依画是恶意为之,复怒瞪着她。
秦依画一脸尴尬的松开了手,讨好的笑道:“姨娘,我不是故意的,女儿只是想跟姨娘亲近一下嘛。”
秦依画这话说得还算好听,刘氏的脸色缓和了不少。但还是瞥了秦依画一眼,哼道:“我才不信,说吧,又想干什么了?”
秦依画复又抱着刘氏的胳膊,娇声道:“姨娘怎么可以不相信我呢,女儿是姨娘生的,自是将姨娘放在了心底,时时刻刻念着姨娘对我的好呢。”
刘氏诧异的看了秦依画好几眼,秦依画是她肚子里生出来的,哪里不知道她的性情,她既然怎么说了,肯定是有事相求于她,可是,刚才还没有事情呢,怎的现在有事了?
刘氏脑子一转,转瞬就将其间的事情都回忆了一遍,也大略明白了秦依画的心思。
刘氏自个儿琢磨了一番,也觉得不错,便没有立刻呵斥秦依画,只假装不解,瞅着她道:“罢了吧,我还不知道你的心思,说吧,怎么了?”
秦依画现下再见刘氏摆的脸色,竟也不恼,只娇声笑着道:“姨娘,女儿现在年纪也不小了,有些事儿也该筹谋一番了,您毕竟是女儿的亲姨娘,若是您不帮衬着女儿,还有谁能帮女儿啊?”
说着,秦依画眼中泛泪,竟似真的心中凄苦一般。
刘氏不耐烦的咂了咂嘴,有心不帮秦依画揭了最后那层纱,只愁眉道:“依画,也不是姨娘不帮你,只是你三姐姐尚未出嫁,就算要帮你挑着夫婿,那也是夫人该做的事儿,姨娘就算有心,不也是使不上力嘛。”
刘氏打太极,将秦依画的问题推了出去。
秦依画一向是习惯于献媚于蔡氏,在刘氏面前是没有多少好脸色的,只有有事儿求于她的时候,才会再现女儿性子,此次一见刘氏竟然推脱开去,心中一恼,正想发火,又想起这事儿还只得求于刘氏,她自个儿是不方便出面的,只得按耐下火气,脸上的笑容更娇俏了三分,嗲着声音道:“姨娘,女儿可是你生的哎,不管如何,难道你就舍得不管女儿了?”
刘氏弹了弹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淡然道:“我的女儿?姨娘可没见你在面前尽过几分孝道呢,还以为不曾有你这么个女儿。”
因着蔡氏掌管府里的大小事务,而且各个儿子女儿的婚姻大事都掌管在蔡氏手里,为了自己能找个好婆家,为了能在府里有更高的地位,秦依画在蔡氏面前确实没有少费心思,却极少在刘氏面前尽孝。刘氏虽明白秦依画所为也是对的,但心里如何能好受?不免趁着她有求于自己时,抱怨两句。
秦依画忙跪于刘氏面前,表忠心道:“姨娘,女儿是真的将您放在心底的。您若是不信,女儿发誓给您看。”
秦依画刚假假准备妄言两句,刘氏连忙伸手将她拉了起来,嗔道:“看你这个孩子,姨娘只不过是说你两句而已,怎的这般当真,还发誓。若是你那母亲,兴许还真舍得让你发个什么恶毒的誓言,可你到底是我生的,我哪里舍得你那样。”
刘氏这些话说得情真意切,句句出自真心,秦依画不过是个孩子,往常虽献媚于蔡氏,那也是利益所趋,其实心底哪里不知道蔡氏根本没有将她真个的放在心上,头一位要顾及的还是秦依书。
秦依画心中不免感动,复又跪下,认真的道:“姨娘,以前是女儿不孝,以后女儿一定尽心尽力的服侍您。”
刘氏这才打心眼里开心起来,拉起秦依画,让她在自个儿身旁坐下,又朝外面看了一圈,确定并没有什么人可能听到她们的对话后,这才低声问道:“依画,别怪姨娘小心眼,你长这么大,姨娘在你身上花了多少心思,你自个儿可能没有在意,但姨娘确是对你真心实意的。现在你实话跟姨娘讲,你今日所求,是不是大小姐那边……”
秦依画脸一红,嗫嚅着道:“女儿所求正是那件事情,不知姨娘有没有法子可想?”
刘氏一时没听清楚,又凑近她面前,秦依画红着脸将那话又说了一遍,刘氏这才听清楚。
刘氏淡笑着轻敲了秦依画一记,这次却是真的没有使半点力气,“你看看你,自个儿想的时候怎的没有不好意思,现在倒是羞于讲了。”
秦依画娇嗔着瞪了刘氏一眼,让刘氏赶紧想办法,不要再打趣于她。
刘氏琢磨了一阵,道:“这事儿需得从长计议,夫人既然已经让从族里挑人,说明先前并没有想到你。一者可能是真的想帮你找门好亲事,侯府虽然不错,但到底是去做妾,不比当家主母来的威风,况你与大小姐平日里关系也不甚好,所以才没有想到你,二者则可能就是压根没有将你放在心上,如何会记着你?”
说着,刘氏还朝秦依画白去一眼,意思是她这么多年都白在蔡氏面前尽孝道了。
秦依画脸一阵红一阵白,恼道:“当年她若是死了就好了,现在母亲就我一个女儿,可不就是所有的疼宠都归于我了,宝沁楼原本也该是我的。”
刘氏慌忙捂住她的嘴,又慌张的朝外面看了好几眼,这才在她耳旁低声喝道:“瞎说什么呢你,你是不是不想找门好亲事了?若是这事儿抖落了出去,别谈亲事,只怕咱母女俩会被立刻逐出家门去。”
秦依画不甘的皱了皱眉,却也知道刘氏说的是实话,那件事是万不可以再有第三个人知道的。
刘氏见秦依画缩了头,闭了嘴不再言语,这才松开手,轻咳两声,驱走满室的清寂,道:“这事儿你先不用管了,也不用再夫人面前想着怎么表现。做的过了,反而让夫人生厌,我会帮你想着法子的,你只管照常做你的就是。”
秦依画有些不信,“真的什么都不用我做吗?”
刘氏蹙了眉,喝道:“我说的话你还是不信么?你倒是给我想想,我哪次不是顾着你的?”
秦依画这才讪讪然的低了头,嗫嚅着跟刘氏赔礼道歉。
第二十七章 提议
因着挑人这件事儿老婶子先前已经跟族里的部分人知会过了一声,因此小厮去接人的时候,薛玉跟王宜蓉只简单收拾了一番,便各自带着自己的贴身丫鬟来了王府。
这日下午,二人都到了王府。薛玉离的近一些,蔡氏也没有先见一面,而是让丫鬟们将她带到了此次安排的住处留芳园,安排她先行歇息了一番。等王宜蓉到了以后,才命人将那二人带到了面前。
蔡氏不知出于什么样的心思,竟命人将依书也请了过去。
依书带着夏荷到的时候,那二人尚未到来。
依书跟蔡氏行完礼后,便在蔡氏身旁坐了下来。旁边小丫鬟忙送上茶水。
依书淡笑着道:“母亲,待会儿两位姐姐是不是要过来给您请安?”
因着薛玉跟王宜蓉是比依书年龄大的,因此依书叫她二人姐姐。
蔡氏回道:“我看她们路途遥远而来,便着人让她们先歇一会儿,刚刚吩咐人将她们唤了过来。你平日在府里也没有几个姊妹玩耍,待会儿见一见。她们要在府里待上一段时日,也好给你做个伴。”
依书点了点头,“多谢母亲照顾。”
正说着,薛玉跟王宜蓉已经来了。二人一进屋,便先对蔡氏福了福身,各自请安问好。
依书仔细看去,薛玉容长脸,眉黑而眼亮,嘴角时时翘着,看上去就很是讨喜。王宜蓉则是一张瓜子脸,细眉大眼,粉红的唇瓣紧紧的抿着,脸上恭敬有余,欢喜不足。
若论相貌来看,王宜蓉更为的占优先。而论二人的性子,定然是薛玉更为的讨人喜欢。
蔡氏笑呵呵的让她们起身,又指着依书对她二人道:“这是你们的三妹妹依书,她平日里也没什么玩伴,以后三人相互聊聊,也好做个伴。”
依书忙欠了欠身,唤了薛玉跟王宜蓉姐姐,又让她们有空的时候就去宝沁楼坐坐。
薛玉跟王宜蓉到来之前,自然已经听家里人详细讲述过王府里的一些人,也知道依书正是蔡氏的两个女儿之一,也是最为得宠的一个。当下二人各自回了礼,唤依书为妹妹。
蔡氏吩咐金花拿来早就准备好的礼物,各自送给薛玉跟王宜蓉,而后对薛玉问道:“玉儿,往常在家里,平日可喜欢做些什么?”
蔡氏刚问完,薛玉就直爽的回道:“回夫人,平日里倒也没什么事,闲暇的时候学些女红字画而已。”
蔡氏又转头向王宜蓉,笑道:“宜蓉呢?”
王宜蓉淡然一笑,慢悠悠的道:“回禀夫人,家父为我请了几个夫子,平常学些女红字画,抑或学琴作诗,都有所涉猎。”
蔡氏满意的点了点头,似乎更是满意王宜蓉的回答。
顿了会子,蔡氏又道:“这两日在路上也累着了吧,先回去歇着吧,晚上我备了宴席,府里的一些人都在,你二人也准备一下,也认识认识府里的人。”
薛玉跟王宜蓉听了都郑重其事的应了声是,各自回去了。
待那二人走了以后,蔡氏轻啜着茶水,对依书轻笑道:“依书,你看那二人如何?”
依书轻挑了挑眉,想了想,道:“女儿只不过与两位姐姐刚见第一面,并不能轻易下定论。”
蔡氏道:“没关系,你就将你的想法说一下,我也不过是随意问问而已。”
依书沉吟了会子,道:“依女儿看来,薛玉姐姐看起来更为的讨喜,王宜蓉姐姐想来是心高气傲一些。具体的,以后还得再看。”
蔡氏微点了点头,依书看出来的,她自然也看的出来,只不过是随意问问依书而已。
蔡氏又与依书闲话了几句,便让她先回去歇着了。晚上的宴席依书自也是要出席的。
却说薛玉与王宜蓉从蔡氏院子里出来的时候,正好碰上过来请安的秦依画。
秦依画皱着眉,微仰脖子,对那二人问道:“你们就是族里来的?”
对于秦依画有些傲气的言语行为,王宜蓉不辨喜怒,也没有吭声。薛玉喜怒皆在脸上,见秦依画说话极为不客气,也没有什么好脸色,心中计较了一番,想着这王府里能这般说话的大概就是府里的另一位小姐了,便只有些冷淡的回道:“正是,不知妹妹是?”
秦依画哼了一声,道:“你们来之前,难道家里人都没有教教你们规矩吗?怎的见了我也不知道行礼?”
秦依画这话说得可是极为的不客气了,论起来,她们在族里都是同辈的姐妹,没有什么尊卑之分,可秦依画这话听来,明显就是认为她们二人身份不如她了。
薛玉正待辩驳两句,王宜蓉却已然淡笑道:“就算是要行礼,妹妹也该先介绍自己一番吧?”
秦依画微仰着脖子,眼睛并不朝那二人看去,站在秦依画身后的秋菱忙道:“这位是王府的四小姐。”
王宜蓉笑道:“久闻妹妹大名,果然不愧是王府的小姐,姐姐这下给妹妹请安了。”
说着,王宜蓉微蹲了蹲身,施以一礼。
薛玉却是气鼓鼓的看着王宜蓉,她跟王宜蓉没什么交情,这次也不过是第一次见面而已,见她这般没骨气的样子,心里尤为不喜,又瞥了秦依画一眼,哼道:“依画妹妹,非是姐姐不知规矩,只是你比我们小,就算是我们行礼,只怕也是你受不住的。”
秦依画何曾见过谁敢这般跟她说话,登时怒眼瞪着薛玉,气急道:“你……你……你怎的这般没教养?你们不过是乡下来的,还真以为自己是千金小姐了不成?”
杨妈妈正巧从屋里出来,隐约听见外面有争执声,便朝院外走去,刚好听见秦依画说的那句话,登时脸色有些不悦,轻咳了一声,提醒那几人自己来了。
薛玉本想回驳秦依画,听见杨妈妈的轻咳声,便住了嘴。敛声站在一旁。
杨妈妈一向在蔡氏面前极得重用,就是秦依画见了,也得给三分面子,还得注意着自个儿的言行。今日本想来给薛玉王宜蓉二人一个下马威,未曾料到竟被杨妈妈见到了自己的所作所为,心下有心慌张,忙掩饰的笑道:“杨妈妈,母亲现在可歇息着呢?”
杨妈妈也不点破她,道:“三小姐正在屋里陪着夫人说话呢,四小姐是来请安的吧,要不先进去吧,待会儿三小姐走了以后,只怕夫人是要歇一会子呢。”
秦依画对杨妈妈点了点头,瞅都没有再瞅薛玉王宜蓉二人一眼,径直进了院里。
杨妈妈眉头微皱,心里对秦依画的反感又多了一分,等转身面对薛玉王宜蓉二人的时候,面上又带上浅笑,“两位小姐赶紧回去歇着吧,晚上的宴席得好好准备一番才是。”
杨妈妈倒是对她二人很是客气。
薛玉跟王宜蓉对杨妈妈福了福身后,一起回了留芳园。
晚上的宴席并不是全府都在,而是府里的女眷一起帮薛玉王宜蓉二人洗尘的晚宴。
除了蔡氏,并几位姨娘和小姐,秦智博的妻子戴氏也在。
大约是因为人多,秦依画虽与薛玉比邻而坐,但面上一片和气,并不见白日里的傲气不屑。
薛玉跟王宜蓉来王府之前,早就被家人交代好了,不管在王府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一定要知礼识进退,莫要丢了面子,让人瞧不起。因此,薛玉跟王宜蓉也没有提先前白日里发生的事儿。
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吃完晚饭,便各自散了开去。
薛玉跟王宜蓉则在蔡氏身后陪着走了一段路,而后才散了去。
却说,当日晚上,秦子明回来以后,去了刘氏的院子里歇息。
刘氏记挂着秦依画的婚事,帮秦子明更衣的时候,假装不经意的问道:“老爷,两位小姐来府里可是有事儿的?”
因着蔡氏先前只说她们二人是来歇夏的,并没有将具体的目的说出来,因此刘氏才有此一问。
秦子明眉头微蹙,“两个侄女都是夫人请来的,不是说是来歇夏的嘛,你以为是做什么的?”
刘氏一滞,又笑道:“我哪里能猜到夫人的心思,只是以前没有见族里有亲戚来府里歇夏,这才有此一问嘛。”说着,轻推了秦子明一下,堵着气背对着秦子明坐了,假意抹着泪,“看来我真是人老珠黄了,只不过是随意的一问,老爷就这般的不耐烦,罢了,以后我什么都不管了就是。”
秦子明忙扳回她的身子,急急的解释道:“你看看你,还是那么的小肚鸡肠,我只不过是说你一句,你倒是回我好几句。夫人既然将族里的亲戚请来,想是有她的理由。那些事情自有她去操心,你又何必放着好好的福不享,偏要去管那些个闲事呢?”
刘氏端正身子,瞅着秦子明,“老爷这可是错怪我了。若是有福好享,谁不想偷偷懒?只是我也是这个府里的一份子,不能什么事儿都让夫人一个人操心,我就等着坐享其成吧。若是被别人知道了,还以为是我恃宠而骄呢。既然身为府里的一份子,总要尽到自己的责任。”
秦子明头疼,真不该跟刘氏说这些,现在一堆的大道理等着他。
刘氏眼见秦子明神情似有些不耐烦,又开始坠泪珠儿,“老爷,你先听我说,我只是想,族里甚少来亲戚,而这次来的两位小姐又都是适婚龄的姑娘,兴许是夫人垂怜她们,怕她们在乡里找不到什么好的姻缘,因此将之接到京师来,也好配个不错的人家。可是,老爷你看看,依画如今也到了年龄,合该为她也考虑一二了呢。”
秦子明忙抱了刘氏,哄着她道:“莫哭,莫哭,我知道你做娘的心思。可是依书尚未定亲,依画是她妹妹,怎好排在前头?”
刘氏情知秦子明说的正理,咬了咬牙,斟酌了一番,小声在秦子明耳边说道:“老爷,您给我一个实话,族里来的两位小姐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秦子明思虑一番,这事儿事关重大,但也不是一点都不能让刘氏等人知道,毕竟都是自家人,况且等过些日子,人选定下来了,刘氏她们也是必然会知道的,想了想,便道:“既然你非得知道,我就告诉你吧,是为侯府那边准备的。”
刘氏惊诧的道:“真是为了帮衬大小姐的?”
秦子明点了点头,“正是,你也知道,依琴三年无所出,侯府那边若不是看在我一些薄面上,早就给小侯爷纳了妾室,怎会一直哑忍至今。可是,自古无后为大,若是我们这边再不采取点行动,侯府也是再也等不得了。”
刘氏点头称是,琢磨了一番,道:“老爷,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秦子明笑道:“你一向是个快嘴的性子,今日怎的计较起什么话当讲,什么话不当讲了?”
刘氏不依的在秦子明肘间掐了一把,瞪着他道:“老爷,你又取笑我。”
秦子明丝丝抽着冷气,没想到刘氏还真使了力气掐他,忙将她手拽了旁去。“痛的哩,你这是做什么呢?”
刘氏停下手,道:“老爷,我跟你说正经事呢,你总是不当个真。不是我说,侯府那么好的亲事,依画又恰好到了适婚的年龄,你怎的不想着她的?”
秦子明闻言一怔,永定侯是世袭的爵位,小侯爷李凌世才智过人,以后定然是有一番作为,不会是那种坐享祖宗荫庇的人,能有这样的女婿,一直是秦子明骄傲的一点。可是好不容易攀上这门亲事以后,秦子明原以为是件好事,谁想秦依琴竟然三年无所出,害他见到永定侯的时候,每次都是底气不足,话都不敢多说上两句,生怕永定侯在旁人面前给他没脸。
所以,当蔡氏说想从族里挑个小姐,送去侯府做妾的时候,秦子明是百分百赞成蔡氏的这个提议。
一来,侯府也算是后继有人,二来,这妾室还是他们族里出的,也不用担心会占了秦依琴的地位,让府里日后落了下乘。
不过,说起来,王府里不是正好有两位适婚龄的小姐吗?
秦子明心内琢磨一番,秦依书是蔡氏亲生的女儿,蔡氏母族又那般显赫,就算侯府是门好亲事,蔡氏也未必愿意将秦依书送过去受气。当然,秦依琴作为侯府的长媳,虽然因为无子说话没多少底气,但若依书真的过去,想来也不会有人敢欺负于依书。
不过,蔡氏是绝不会舍得将依书送过去的。
可是,秦依画就不一样了。刘氏虽是御史嫡女,无奈她现在是个妾,秦依画也只是庶女的身份,又没有人在她身后撑着腰,以后想找门好亲事,定然不像依书那般便宜。
因此,于秦依画来讲,这侯府还真算是一门好亲事。
族里的闺女再亲,到底也是外人,还能比得上自家的亲妹子?
秦子明越想越是这么回事,刘氏见秦子明在琢磨,也不多话,只坐在一旁,静静等他思虑的结果。
过了会子,秦子明终于道:“我知道了,回头我会跟夫人说一声,依画也是不错,虽说要照顾族里一些,但也不能就忘了府里。再者,现在只是先看着,最后还得看侯府那边的意思,不是光我们说了就算的。”
秦子明能说出这样的话,刘氏已然满意了,温言跟秦子明说了一些闲话,二人便歇了。
如此又过了两日,这几日薛玉倒是往依书那儿跑的甚为勤快。倒不是因为依书的身份问题,而是颇为的羡慕宝沁楼周遭的那片荷塘。每次去宝沁楼,总是在荷塘边,一待就是很久。
对薛玉与王宜蓉,依书是更为喜欢薛玉的。打心里就觉得薛玉是那种极好相处的人,似乎什么心思都摆在脸上,没那么多计较,至于王宜蓉,她却是看不透,而且王宜蓉这几日除了晨昏去给蔡氏请安,就是安静的待着留芳园,一处都没有走动。
依书正陪着薛玉在亭子里坐着,薛玉趴在栏杆上,手里不断的往湖里撒着碎面点,喂食着那些小鱼儿。
依书笑看着薛玉孩子气的举动,心道肯定也是一个在家里极为受宠的小姐,不然性子也不会这般的洒脱直爽。
眼看着薛玉又捏了一块糕点,依书不由笑道:“薛姐姐,这点心可都是给你准备的,你都喂了鱼儿,待会儿饿了,可别怨妹妹没有给你准备吃食。”
薛玉只顾着玩耍,头也不回的道:“安啦,我刚吃饱了过来的,哪里会饿。你这里不仅荷塘这么漂亮,就连鱼儿的品种都跟旁处不一样,我可得好好玩玩,等过些日子回了家,可就没得看了。”
依书起身走至薛玉身旁,低头瞅着水中争相抢食的鱼儿,轻笑道:“哪里就没得看了,不过是些鱼儿。姐姐若是喜欢,等姐姐回去的时候,我命人给姐姐备些带回去就是。姐姐家里也是有荷塘的吧?”
薛玉没想到依书这般的大方,连忙抓着依书的手,迭声问道:“三妹妹可是说真的?那姐姐我可就恭敬不如从命啦,先在此谢过妹妹了。”
第二十八章 看好
薛玉含笑的眸子微微弯起,期待着依书的回答。
依书将薛玉手中的碎面屑抓过来一点儿,洒向湖中的游鱼,笑道:“姐姐还怕我抵赖不成?既是答应你的事,自然会做到,况且不过是几条鱼儿罢了,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物事。”
薛玉显然是真心喜欢这几个品种的鱼儿,依书则整日里都能看到这些个东西,自然是不觉得稀罕。
依书想到薛玉此来王府的目的,心里不禁猜测:难道薛玉不知道她这次来王府的目的吗?若是知道,那定是该努力展现自己的才能,尽可能的得到蔡氏和侯府的赏识,以期能进入侯府,可若是那般,她还要鱼儿做什?侯府里肯定是不缺少这些个东西的。
若是说她不知道,依书怎么都觉得不太可能。毕竟侯府放在那里,依薛玉她们的家世,断没有不想进侯府的道理。
依书复又走回桌边,坐了下来,又招呼薛玉不要趴在栏杆那儿,坐下来歇歇。
许是有些累了,薛玉这次倒是依言在依书旁边坐了下来,端起茶盏喝了几口水。
依书对夏荷等人使了个眼色,道:“夏荷,我有些饿了,你去厨房里看看有什么点心没有,取些过来。”
夏荷应了声是,连着薄荷银珠一起带了出去。
薛玉看起来大大咧咧爽朗至极,但还算是个明白人,忙将自己的贴身丫鬟也遣了出去。
待院子里就剩下姐妹二人,薛玉笑眯眯的道:“妹妹可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的?”
依书对薛玉的第一印象极好,她也知道蔡氏将薛玉王宜蓉二人带来府里的目的。现在看来,选妾已经是事在必行。既是如此,她倒是更愿意薛玉能进侯府。毕竟薛玉看起来似乎就是一个没什么心眼的人,将来就算是得了宠,亦或是有了子嗣,想来也会顾念着王府的情分,不至于对秦依琴做出什么过分事来。。
至于王宜蓉,因着二人甚少接触,依书现在还不太了解她的性情,只觉得她沉稳淡然有余,却似乎显得太过冷静了一些。
不管如何想,都会觉得,既然二人来了王府,自应该多多的在蔡氏面前表现一番,才好博得蔡氏的好感,才能有可能进入侯府。
既是如此,依书便想提点薛玉一番,当然,若是她早有准备,她就当随口问一下的好了。
依书直言道:“薛姐姐,我只是想问问,你可知道你这次来王府真正的目的?”
薛玉闻言,双颊泛起嫣红,低了头,轻声道:“妹妹既然问了,想来也是知道这件事。来之前,母亲已经跟我交代过。”
依书点了点头,又道:“薛姐姐可想进侯府?”
这个问题似乎有些将薛玉难住了,一时作声不得,只蹙着眉。
依书笑道:“姐姐若是没个主意,也不用回答我,我就是随意的问问而已。”
薛玉叹了口气,道:“妹妹这问的,可是夫人的意思?”
依书摇了摇头,“不是母亲的意思,我只是问姐姐一下而已。刚才见姐姐还念着回家,所以才有此一问。”
薛玉轻舒一口气,似是有些如释重负,“原来如此,我还以为夫人现在就想知道各人的心思呢。”
依书奇道:“难道姐姐来之前,是不愿意的?”
薛玉摇了摇头,“倒也不是不愿意,若是能进侯府,这也是一份荣耀,不管是对族里,还是对我爹娘,都是。可是,我听说高门大户的规矩总是很多,心里不免有点彷徨。”
依书道:“原来是这个样子,其实姐姐现在也不用想太多。毕竟谁能去,还是不一定的事儿。我倒是喜欢薛姐姐的性子,若是薛姐姐能去伴着我大姐,想来也是件极好的事儿。”
薛玉脸一红,嗔笑着瞪了依书一眼,“妹妹就莫要再取笑我了,这还是看各人的造化吧,夫人选是谁,那就是谁了,我也不想去多想,尽我所能便罢。”
依书点了点头,确实是如此。
不过薛玉的坦白倒是让她有些另眼相看。
如此又过了几日,薛玉跟王宜蓉一般,早晚都会去跟蔡氏请安问好,其余时间则往依书这边跑的极为勤快,王宜蓉也来过一两次,只略略坐了会儿,便回了留芳园。
对于薛玉时常往依书那儿跑的行为,府里有些人便说薛玉是刻意的讨好依书。当然,这些话也就在部分人口中相传。不过,还是传到了依书的耳中。
依书听夏荷说完以后,道:“杨妈妈可知道这些闲言碎语?”
夏荷点了点头,“奴婢觉得,杨妈妈定然是知道的。不过薛小姐确实经常来宝沁楼,让别人如此想,也不甚奇怪。”
依书抬眸瞅着夏荷,“你们也这么想么?”
夏荷帮依书将水杯添满,笑着递给她,道:“薛小姐若是那种喜欢奉承于人的人,只怕也不可能日日得见小姐了。”
依书接过水杯,轻抿了几口,“你倒是都知道。”
身子弱给依书也带来了一些好处。例如说,若是来了不想见的人,只要稍稍装作不舒服,夏荷她们自会寻了借口说依书现在不适合见客。有着蔡氏的吩咐在前,倒的确是少了很多的麻烦。
银珠忽然进来禀报说,蔡氏院子里的秀迎来了。
依书不知何事,便吩咐银珠将秀迎让了进来。
秀迎手中提着食盒,笑眯眯的走了过来,一面将食盒置于桌上,一面道:“三小姐,厨房刚做了些糕点,夫人吩咐我给您送一些过来。”
依书淡然道:“母亲那边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秀迎福了福身,“夫人说明日在院子里让薛姑娘跟王姑娘各自做幅画来,让小姐也去看看。”
依书点了点头,“你去回禀母亲,我到时候去就是了。”
秀迎又福身告退。
夏荷将刚才秀迎送来的食盒打开,里面搁着两盘子糕点,倒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事,只是厨房寻常会做的那几样。将两个盘子端出去,银珠忙接过手,将之拿到了依书的身边,“小姐,用点点心吧。”
依书本来倒是没觉得饿,可是看着两盘子点心搁在面前,还真的有些饥肠辘辘的感觉,便伸手捏了一块,吃将起来。
夏荷无奈的看着手中的筷子,见依书吃的随意,又不好再将筷子递给她,只得又放在了桌上,“小姐,筷子都是备着的呢,若是被夫人知晓了,说不得还得怪奴婢们没有伺候周到。”
依书淡笑着挥了挥手,“我知道了,这不都是我们院子里的人嘛,若是有旁的人在,我自会注意些的。”
对于依书偶尔的随性为之,夏荷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却也不好说些什么。
翌日下午,后院的柳树下便摆了两张桌子,上面各自搁着笔墨纸砚,不远处的凉亭里则备了瓜果茶点。
薛玉跟王宜蓉二人早早的就来到此处准备,自打昨日蔡氏吩咐人将作画的事儿告知她们以后,趁着昨日天色未黑,二人各自都曾来院中细细看过一番,对于今日要画些什么,各自心中都有了谱。
依书因着无事,来的也甚早,跟薛玉和王宜蓉都打了招呼,而后就在薛玉身旁站定,笑着道:“你画画怎么样?”
薛玉看了看满园的景色,目光最终在一丛白色的芍药花上定住,眼神对依书示意了一下,轻声道:“你觉得那个如何?”
依书看了看花,又转头看了看薛玉,轻笑道:“真是人比花娇。”
薛玉嗔道:“妹妹又取笑我,我平日在家里也比较喜欢绘花,这次也打算绘一副芍药图。依妹妹看来,觉得如何?”
薛玉这次显然是在问依书蔡氏的喜好了。
依书暗自琢磨了一番,想了想道:“也可,母亲平日里不太喜欢太过花俏的东西,不过芍药既是六大名花之一,这一丛又是白色,想来是可以的。”
薛玉眉头微皱,嘟着嘴道:“那就是说也有可能夫人不甚喜欢咯?”
依书笑道:“母亲的喜好固然重要,但这次比画肯定重视的是各人的才艺。若你平日里擅长绘花,自然还是绘花的好。若是绘别个,只怕不能尽现你的才能。依我看,倒还是绘芍药来的好。”
听了依书的解释,薛玉这才安心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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