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女有谋第9部分阅读
淑女有谋 作者:未知
过了会子,蔡氏便在落禾等人的伺候下,来了后花园。yuchuanshuwu 玉川书屋手机版
依书笑盈盈的迎上前去,微蹲了蹲身,“依书给母亲请安。”
薛玉跟王宜蓉也都福身请安。
蔡氏忙将依书拉了起来,又对旁的人道:“都起吧,”而后又细瞅了依书的脸色,见她脸色红润,脸上的笑容便更多了三分出自真心,道:“用得着你这么规矩客气的请安嘛。”
依书顺势起身,笑道:“依书知道母亲疼宠女儿,可是该有的规矩还是得有的,不然若是被旁人知道,岂不是说女儿没规没距?”
蔡氏假意唬了脸,拍着依书的手道:“瞎说,这府里谁敢说你半个不字?”
说完,便携着依书,往凉亭里走去,薛玉跟王宜蓉自然也跟了上去。
第二十九章 归宁
蔡氏携着依书,打头前行,其他各色人等左右跟随,也在亭子附近立着。
待坐定下来,蔡氏笑看着薛玉跟王宜蓉道:“你二人也来府里有一段时日了,过着可还习惯?”
薛玉性子直爽些,听蔡氏问完,就笑道:“多谢夫人照顾,玉儿在府里一切都挺便宜,还有依书妹妹作伴,真比在自个儿家里还舒适。”
蔡氏浅笑着点了点头,又转头向王宜蓉,“宜蓉呢?”
王宜蓉福了福身,“回夫人,宜蓉在府里也一切便宜,未有不习惯的地方。”
蔡氏满意的点了点头,道:“这日天色清朗,日头也不大,正是游园的好光景,你二人可想好各自作什么画了?”
薛玉与王宜蓉皆答已想好。
蔡氏便吩咐下去,让她们各自忙去。
挥手示意身边的丫鬟都到廊下去伺候,蔡氏对依书道:“我听说薛玉往你那儿跑得很是勤快,可有央你帮她说些好话?”
依书摇了摇头,“这倒是没有,我看薛姐姐只是性子活泼了些,在这个府里又没有什么玩伴,时常想着去我那儿玩玩也是寻常。”
蔡氏不置可否,抿了口茶,道:“我看未必,若是只想着找个人打发时间,自可以去寻依画或者宜蓉。明知你身子不适,还去寻你,这岂不是有问题?想来她定是知道我平日里很是疼宠你。”
依书笑道:“母亲疼宠我的事儿,谁不知道。再者,我也很喜欢薛姐姐的性子,所以初次见面以后,就让人去知会过薛姐姐一声,让她有空的时候去我那儿玩耍。再加之我那儿毕竟地方大些,又有得玩,她自然是去我那儿勤快些。”
蔡氏笑着瞪了依书一眼,道:“你看看,还说没有影响。我只不过是稍微说过两句,你已经为她开脱起来了。这若是往后时间长了,你不还是得站到她那边去。”
那些话都是依书由心而说,并没有刻意的去为薛玉说什么好话。只是现在听蔡氏如此一讲,还真的让依书心下有些怀疑了。只是,换个角度一想,她说的也都是实话,薛玉往日跟她的相处并没有什么刻意讨好的地方,这也是她喜欢薛玉的原因之一。
她虽是深得蔡氏和秦子明的疼宠,但就因为这个原因,在这个府里并没有几个真正要好的姐妹。本来府里的姐妹就少,又因着她的病,旁人几乎很少去宝沁楼,而经常去的秦依画也不过是图谋她一些东西,哪里是真心待她了。
因此,当她与薛玉两个人真心姊妹相交的时候,不免让她分外珍惜这份感情。
依书抬首朝薛玉与王宜蓉二人望去。
薛玉穿得是嫩黄|色的衫群,虽是站在那儿作画,身子却还是不定当,总是转来转去。而王宜蓉身着粉色裙裾,淡然沉稳的立在那儿作画,只偶尔抬首看着前方的景色,未曾挪过半分地方。
蔡氏品着茶,含笑看着王宜蓉,道:“我看还是宜蓉堪当大事,性子也沉稳,这样的人若是去了侯府,才不至于招人闲话,也明白自己的本分。”
依书不发一言,免得更加深蔡氏对薛玉不好的印象。
过了大半个时辰,二人都作好画了,蔡氏便吩咐人将之拿到了面前。
薛玉画的正是先前跟依书商讨过的芍药花,花蕊分明,用色仔细而不过分,将芍药的精彩之处描绘的淋漓尽致,倒是让蔡氏忽然眼前一亮,未曾料到薛玉倒是有一手好画功。
王宜蓉选的景色却是路边的垂柳,在微风的轻拂下,垂柳微微摆动,却透露出一股子淡然的味道来,所表现出的正是王宜蓉一贯给人的印象。
蔡氏也是夸赞了两句,便命丫鬟们将之拿下去,着人裱好。
之后,蔡氏又让她二人在身侧坐了,几人闲话了些许时间,便都散了开去。
待蔡氏走后,王宜蓉领着丫鬟回了留芳园,薛玉倒是跟在了依书的身后,蹙着眉道:“依书妹妹,你说夫人是不是更喜欢宜蓉的画?我到底还是没有宜蓉的气度,比不上她。”
依书执了她的手,往宝沁楼走去,道:“没有的事儿,我倒是觉得母亲甚为喜欢你那幅画,你没注意母亲见到你的画时,那惊喜的样子,压根是没有想到你的技艺能那般好。”
薛玉顿下脚步,抓着依书的手,迭声问道:“是真的吗?你确定你没看错?”
依书笑道:“我骗你做什么?不过,薛姐姐,我还是想问你一句,你真的很想去侯府吗?”
薛玉松开手,低头踢着脚下的石子,“妹妹先前已经这样问过我了,我这些日子总是往妹妹那儿跑,总会有些闲言碎语出来,可是今日夫人又问妹妹些什么了?”
薛玉人看起来大大咧咧,心思倒还是剔透的,依书便道:“薛姐姐,我也不瞒你。母亲今日确实问我了,她以为你往我那儿去,其实是在刻意讨好我,指望我在母亲面前多说些好话。可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便帮你解释了一番。”
薛玉笑道:“好妹妹,还是你知道我。我离家这些时日,心里未免孤单,难得遇到妹妹这样说话投机的,平日里自然是想多亲近一二。况且我哪里是不晓得,就算是妹妹属意我,那也是不作数的。还得夫人跟侯府说了才作数。”
听薛玉这样说,依书心里唯一的一点疑虑终于都散了开去。
又过了两日,一大早蔡氏就吩咐下来,府里要好好准备一番,因为今日大小姐秦依琴会归宁省亲,小侯爷李凌世也会陪着一道过来。到时候府里会举办家宴,几个姑娘小姐也要一道出席。
依书正在练字,听夏荷说完,顿下手中的笔墨,暗自琢磨一番,秦依琴归宁省亲本是寻常,但李凌世却是难得过来一趟。这段时间刚好又是蔡氏唤了几位小姐在王府歇夏。很有可能李凌世这次过来,是来看看有没有属意的人选,而不单纯是陪秦依琴归宁的。
依书想了会子,问夏荷道:“薛小姐那边都是知道这件事的吧?”
夏荷点了点头,“夫人已经吩咐下去,因着要求各位小姐都要出席,因此薛小姐她们都是知道的,现在肯定是在准备。”
依书颔首,复又挥毫练起字来。
反正依书是不需要为李凌世来准备些什么,因此夏荷她们倒很是省了一份心。
晚宴开始之前,依书先行换了衣装,去了蔡氏那儿。
秦依琴正在蔡氏屋里坐着,见依书过来,忙起身笑着迎了上去,“快让姐姐看看,母亲说你最近身子好了很多,我还替你高兴着呢。”
秦依琴与依书都是蔡氏所生,关系自然更为的亲近几分。
依书由着秦依琴上下打量于她,笑道:“我琢磨着我以前还是缺少活动,这些日子在外面走动的多了,人活动开了,脸色便也好看了很多。”
秦依琴闻言点了点头,“你以前是不太爱动了一些,总是赖在榻上看上,我多次说过你,却也没见你听过,现在怎么舍得挪动腿儿出来走动了?”
依书笑道:“以前那是懒,现在人大了,惜命了,就算是再懒,也不敢继续整日窝着了。”
蔡氏听她姐妹二人聊得愉快,脸上也满溢着笑意,拍了拍身旁的锦榻,笑道道:“你们姐妹俩有多少话非得站在那儿讲呢?赶紧都坐下来,有的时间给你们慢慢说。”
秦依琴闻言,忙拽了依书坐下,笑道:“你看看我,见着你光顾着高兴了,都忘了不能让你久站,快些坐下,若是累着了你,母亲只怕又要怪我不知疼惜妹妹呢。”
说着,秦依琴还笑看了蔡氏一眼。
蔡氏含笑啐了她一口,指着秦依琴笑道:“你们看看,这都是早成家的人了,如今还来跟自家妹妹争宠,怨我偏心呢,也不知羞也不羞。”
杨妈妈接口笑道:“两位小姐都是夫人生的,哪里偏心的话说,大小姐这是跟三小姐耍着玩呢。”
秦依琴在先前的椅子上坐下,依书则趋近蔡氏身旁,偎着蔡氏坐了下来。故意凑近她身边,却大声的道:“大姐这是羡慕我,娘亲放心,我明白的,肯定不会与大姐计较。”
秦依琴哭笑不得,问站在身旁的银月道:“东西呢?”
银月忙从一旁的小丫鬟手中拿过一个褐色的小匣子,转而送到了依书的面前。
“这次回来也没给妹妹带什么好东西,我就是见着这簪子不错,送与妹妹。”秦依琴笑着解释道。
依书伸手接过,打开匣子一看,匣子里面铺着轻软的绸布,上面搁置着一个玉簪子。
玉簪子一头雕琢着一朵正盛放的牡丹。这玉极为的晶莹剔透,做工也很是精良,将牡丹的形貌雕刻的栩栩如生。
依书极为的喜欢这些个小东西,对于秦依琴送的这份礼很是满意,将之放回匣子里后,对秦依琴笑道:“就知道还是大姐对我好,每回给我送东西都这般的费心思。”
秦依琴笑道:“你喜欢就好,也不是特意选的,只是无意中看到了,想着你正是喜欢这些个东西,便买了下来,一直在我身边放着,这次回来,才想着给你带回来。”
第三十章 宴请
自打秦依琴出嫁之后,母女三人这般坐着闲聊的时候已不多见。
以前秦依琴尚未出嫁的时候,倒是经常与依书一起在蔡氏这边玩耍,姐妹二人感情也是很好。而秦依琴出嫁以后,不仅难得回来一趟,就是回来,大多也是有些烦心的事情要与蔡氏讲,那些事情自是不方便依书在旁听着,因而姐妹二人同在蔡氏面前的时光已是很少。
蔡氏不免有些感慨,眼前似乎又出现那姐妹二人幼时的时光。
其实秦依琴现在的心情哪里能好得起来。不管是多大方的女子,在自己夫君纳妾这件事上,必然是小气的。可是却也由不得她选择。
何况她三年余无所出,若是侯府不给秦子明的面子,以七出之条将她休了,那也是站得住脚的。
尽管如此,秦依琴的嘴角依然含着笑,在众人面前保持着她侯府少夫人的雍容气度。
晚宴开始前,金花进来禀道:“夫人,宴席已经准备好了。”
蔡氏问道:“有没有去通知姑爷跟大少爷呢?”
因为今日李凌世要来王府,蔡氏之前已经派人通知秦智博今日早些回来,以免李凌世一人无人作陪。因此,李凌世先前跟秦依琴到了以后,是秦智博领人去迎接的。秦依琴来了蔡氏这儿,李凌世便与秦智博去了他的书房。
金花回道:“已经派人去大少爷的院子里通知了。”
蔡氏点了点头,对秦依琴与依书道:“都去吧。”
依书紧走几步,至蔡氏身旁,扶着她的胳膊往外走去。
蔡氏笑睨着她,“你自个儿走着就好了,我哪里需要你来扶,莫要累着自个儿。”
依书娇俏的冲蔡氏眨了眨眼,却是没有松手,“母亲就让女儿尽一回孝嘛,也让女儿博个孝顺的名声。”
母女三人一路言笑晏晏的往摆宴的侧厅走去。
“给姐姐请安。”
“智幸给母亲请安。”
三姨娘跟秦智幸早已到了侧厅,见蔡氏等人进来,忙上前请安。
蔡氏原本漾着浅笑的脸庞,在见到三姨娘的穿着后,立时冷了下来,“你怎么穿成了这样?莫不是故意来丢王府的脸面,怨怪我苛待你了?”
三姨娘低头打量自己的衣着,浅青色棉布短衫,下罩绣花同色同质下裳,与其他女眷一对比,似乎显得寒碜了一些。只是,这已经是她勉强拿得出手的好衣服了。
三姨娘嗫嚅的道:“妹妹不敢,只是……”
蔡氏一挥手,“行了,不用解释了,待会儿小侯爷来的时候,你往后面站站,莫要让人家注意到了,省的丢了王府的面子。”说完,扭过头去,不再看她,由依书抚着往主侧位而去,
三姨娘低头闷声,秦智幸拽了拽三姨娘的衣角,有心想安慰自己姨娘一番,可是蔡氏又坐在面前,他哪里敢说话,只能行动示意一番。
三姨娘感觉到了儿子的注视,忙低头对他微微一笑,意思自己很好,不用担心。
这一幕恰好又落在了蔡氏的眼里,登时心里更为堵得慌,蹙着眉问秦智幸道:“智幸,这几日功课学得怎么样了?”
秦智幸忙上前一一作答。
蔡氏冷着脸夸道:“不错,功课你尚且还算用心,以后需得更加用心,莫要只顾着玩耍,荒废了功课,到时候老爷又要怪我没有给你请个好的夫子。”
秦智幸呐呐的应是。
大姨娘许氏正巧进来,听到蔡氏在夸秦智幸的功课,笑眯眯的走至秦智幸身旁,夸道:“智幸一向在功课上很是用功,想来以后也是个有大出息的。别看三妹妹现在日子过得不适,可一旦将来智幸出了头,那可就是无数的好日子等着过呢。”
许氏又自哀自怜道:“谁像我啊,生了个女儿,还早早的就嫁了,如今来个盼头都没有,倒是没有三妹妹这般有福气。”
蔡氏越听脸色越冷,一想到现在秦智博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家业,将来还要分与秦智幸一份,她心里就更为的堵得慌。
正想呵斥大姨娘两句,让她不要在这边说些有的没的,二姨娘刘氏已然跨进门来,冷声道:“姐姐现在这话说的嫌早了吧,有没有福气可不是现在就能看出来的,再说了,以后什么样谁能知道呢?”
许氏笑颜如花,“是啊,三妹妹有没有福气现在还真是说不定,不过依智幸现在的性子,将来肯定是个孝顺知礼的孩子,不像有些人,自己行不正坐不端,就连生个儿子,也是没出息的人物,现在就能看出来将来肯定是个没福气的人。”
刘氏脸一黑,“你说谁呢?”
许氏不甘示弱,挑眉笑道:“谁应了就是说谁咯?”
刘氏欺上前去,恨不得撕烂许氏的嘴,秦智峰不学无术这件事一直是她心头病,往日自己想想就暗恨不已,现在被许氏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更是恨不得当初没有生出秦智峰。
许氏忙退至蔡氏身前,“夫人你看哪,这没家教的就是没家教,竟然想动手打人,怪不得生出那样的儿子来,活该以后没福享啊。”
面对许氏跟刘氏的吵闹,蔡氏这次竟然一句话都没有讲,也没有让她们住嘴,免得被李凌世看到,没得丢了王府的面子。
刘氏注意到蔡氏有心不管她们的吵闹,眼珠一转,也不再上前去追许氏,只笑道:“罢了,我也不跟姐姐争了。不管智峰如何,他到底是我的儿子,虽说他现在玩闹了些,可日后等成了家,明白了自个儿的责任,总归会变的有担当。可不像有些人,连儿子都生不出,只能在一旁暗暗嫉妒别人哪。”
刘氏眼朝屋顶望去,似是很不屑于再看许氏。
许氏咬了咬牙,没儿子一直是她的遗憾。不过她现在年纪也不是很大,上次看了大夫也说,尚有生子的可能。哼,若是老天让她有子,看她们这些人以后还怎么说。
秦依琴朝蔡氏望去,以目光询问蔡氏,为何不制止她们?
蔡氏摇了摇头,只轻抿着茶水,晃似没有听到那二人的争吵。
三姨娘则只默默牵着秦智幸的手站在一旁,低头不语。
这时,薛玉与王宜蓉也收拾妥当,进了侧厅。
因着有外人在,刘氏本来想好的说辞又咽了回去。不管她们自家如何吵闹,那也是在自个的府里,断不能让其他人看了笑话去。
薛玉与王宜蓉一一给蔡氏和几位姨娘请安问好。
而后并列在依书身旁坐了,薛玉自然是贴着依书坐的那个。
蔡氏像是忽然想起来,朝刘氏问道:“依画呢?怎的还没有过来?”
刘氏脸色一僵,瞬间又恢复了过来,笑道:“我也不知,依画也不是与我住一个院子里,女儿家本就需要花费时间妆扮,想是这次花费的时间久了些,所以才这么久还没到。”
蔡氏点点头,不再问。
许氏却哼道:“又不是唱戏来的,花费什么时间妆扮,反正不管怎么妆扮,也不过就是那副样子。”
她本想说再怎么妆扮,也不过是那副寒土样子,拿不出手。鉴于薛玉跟王宜蓉在前,还是咽了回去。
刘氏恶狠狠的瞪了许氏一眼,嘲弄道:“看姐姐这话说的,难道以前依棋在的时候,每日花费那般多时间妆扮,竟是为了唱戏吗?哎呀……我怎的一出都没有听到?”
蔡氏眉头微蹙,轻咳了一声,意思她二人够了。
刘氏忙住了口,许氏本想反驳的话也只能闷在肚子里,不敢再说半句。
这边刚消停,秦智博跟李凌世谈笑着进了侧厅。
照例是先跟蔡氏请安问好,至于几位姨娘,倒是没那个必要了。
蔡氏脸上先前的冷色已经淡然无存,淡笑着让李凌世不要多礼,让他二人在侧旁坐了。待李凌世转了身,蔡氏这才发现,原来秦依画竟然就站在李凌世的身后。
蔡氏眉头一拧,刚要发问,刘氏连忙起身,将秦依画拉到身边坐下,呵斥道:“怎的这么晚才过来的?不知道今日府里是有贵客嘛,没得丢了府里的面子。”
又朝蔡氏谄媚的笑道:“夫人,真是对不住,是我这姨娘没有教好她。”
秦依画面目含春,绯红着双颊被刘氏拖着坐了下来,轻声解释道:“女儿只是想好好准备一番,未曾料到一转眼花费了这般长的时间,是女儿的错。”
复又站起身,朝着蔡氏盈盈一拜,“还请母亲责罚。”
蔡氏蹙眉,未等发话,李凌世却朝蔡氏笑道:“夫人就不要责罚四妹了,小女孩儿家多是如此,我家二妹颖儿也是如此。刚才正好在半路上碰到了四妹,就一同来了。若是说四妹来迟了,夫人要责罚的话,凌世还得一切讨罚呢。”
李凌世都这样说了,蔡氏自然不好再说秦依画什么,只笑对秦依画道:“罢了,既然这次小侯爷为你开脱,就免了你的罚,以后长些记性就是。现在还是府里的姑娘,自然可以随性一些,可也是到了年纪的人,规矩总是要学的。”
秦依画朝李凌世投去妩媚感激的一瞥,娇滴滴的道:“女儿谨记母亲的教诲。”
秦依琴眉头一皱,不满的看着秦依画的反应。
第三十一章 静夜思人
秦依琴微微蹙眉,很是不满于秦依画的反应,却碍于在众人面前,不好说些什么,只当什么都没看到,暗自在肚子里生闷气。
秦依画一进门,依书就下意识的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现在见她竟然对李凌世抛媚眼,心里大呼受不了,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赤果果的勾引?而且还是勾引自己的姐夫?
依书微微摇头,暗自猜测,难不成秦依画也想进侯府?
依秦依画庶女的身份,若是能得进侯府,倒也不失为一桩好亲事。何况,李凌世确实是一个英俊潇洒的翩翩少年郎,秦依画平日里又没见过多少正当年的男子,而今被李凌世的风姿所迷,也属正常。
不过,显然,蔡氏是不可能同意让她进侯府的。不然也不会从族里接来两位小姐。毕竟府里有适龄的女子,蔡氏肯定优先考虑过,只有否决了,才会再从其他地方考虑。
如此一想,依书不由猜测,看来各人对于李凌世此来的目的都已经心知肚明了。
众人都已坐定,独独秦子明跟秦智峰尚未到来,蔡氏将金花唤来,让她使人去看看,怎的耽误了这么长时间。
没过一会儿,金花来报,说刚刚有人来找秦子明,将他唤了出去,至于秦智峰,则根本就没有回府。
蔡氏面色一冷,脸色不善的看了刘氏一眼,复又笑道:“罢了,既然他们不来,我们就先开席吧。”又对李凌世笑道:“贤婿,请吧。”
李凌世客气道:“夫人请。”
一场晚宴就在还算愉快的氛围中度过。
宴席散后,李凌世随秦智博去了书房,秦依琴跟秦依书与蔡氏同去了蔡氏院里,秦依画这次倒是没有跟在蔡氏的身后装孝顺,而是随刘氏走了,其他各色人等也都各回各院。
刘氏与秦依画一路默默无言,一直走到了刘氏的院子里,遣退左右丫鬟,刘氏方才不满的对秦依画道:“不是让你不要擅自行动嘛,你怎么跟小侯爷一同进去的?别跟我说真是偶遇,你以为夫人真会相信你那套说辞?”
秦依画脸色讪讪,“姨娘,我只是想让姐夫对我有些印象而已。”
到底是自己肚子里出来的,刘氏哪里舍得如何责骂她,只道:“下次注意些,你毕竟是云英未嫁的姑娘。若是被多事的人看到,说上几句闲话,可就于你的名声有损了。别这边的亲事没落到好处,还害了别处。”
秦依画乖乖的跟在刘氏的身后进了屋子,一面点头应道:“我省的。”
刘氏在凳子上坐了下来,啜了几口凉茶,想了想,却还是不放心,“你真个的清楚了?不会明日里又忘了我的话吧?这事儿自有我去跟老爷说,不消你去做些什么。若是让夫人看出你有异心,不听她的吩咐,就算到时候老爷点头同意,夫人也肯定是不会答应这事。”
秦依画撅了撅嘴,“姨娘,你也知道今天姐夫他们来是干什么的,我要是不做些什么,让姐夫上上心,若是他在那二人中看好一个,我怎么办?”
刘氏恼恨的戳了秦依画一记,“都说你不懂事,你还不承认。不过是纳个妾,你还真以为夫人会送小侯爷喜欢的那个去?你忘了这个妾是用来做什么的?”
秦依画驳道:“就算是因为大姐无出才纳妾,那也得姐夫同意啊。若是姐夫执意要自己喜欢的女子,母亲还能不答应吗?”
刘氏气的跺脚,明明自小就教她这些个东西,到得今日,却见她一丝半点也没学会,心里当真是着急。
“依画,不是姨娘说你。这事你想的太过简单。你以为小侯爷看上谁就是谁了?一个妾算什么?你看看如今姨娘在府里的日子,若不是有你舅舅们帮衬着,只怕就跟你三姨娘一样了。你二哥是什么德行的人你也知道,你日后是指望不到他身上去的。既是如此,你就该好好的为自己打算。”
刘氏长篇大论下来,已让秦依画听的有些不耐烦,但也知道刘氏这是实心实意的为自个儿着想,只得耐下性子,认真听着,一边点头附和于她。
却说,秦依琴跟依书扶了蔡氏回了院子。
一坐下,秦依琴就气闷的猛灌了一杯凉茶,犹自觉得不够解气。
蔡氏先前注意力放在李凌世的身上,倒是没有注意到发生了什么事儿,又见秦依琴反应如此怪异,以为她是生气于李凌世即将纳妾,便劝解道:“依琴,你心里需得放宽一些。小侯爷是什么样的身份?这妾室总归是要有几个的。你们成亲这么几年,他只添了两个通房,半个妾室也没有,已经是给足了你面子。这拖下去也不可能,若是能在咱们族里挑一个,你日后就算无子,也没人敢欺负你。”
秦依琴懊恼的将茶盏猛置于桌上,皱着眉道:“娘,这些我都知道。我是气四妹妹竟然也有那个心思。”
蔡氏一怔,方回味过秦依琴的意思来,“你是说依画想进侯府?谁给她那个胆子敢擅自行事?”
秦依琴绞着手中的帕子,心思不定,气哼哼的道:“除了二姨娘,谁还能给她出主意?这八字还没一撇呢,她倒是先学会给相公抛媚眼了。”
蔡氏一惊,气急道:“你说的可是真的?依画真个的做了这么没规没距的事情?”
秦依琴回道:“我亲眼所见,还能有假?”
蔡氏似是有些不信,以为秦依琴最近被纳妾这件事气堵了心,见了谁都怀疑,不由以目光询问依书的意思。
依书跟秦依画又没什么深厚的交情,况且她极为的不喜欢那母女俩,便点了点头。
蔡氏这才知道,原来秦依画竟然有想进侯府的心思。怒极拍桌,哼道:“就算她有那个心思也得给我压回去。她还以为亲事能由着她自个儿做主了?”
又劝解秦依琴道:“你就甭气了,就算她想进侯府又如何?不还是白费心思嘛。那丫头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还是有数的,断不会将她送去侯府气你。”
秦依琴心知蔡氏说的有理,但心里还是堵得慌。一想到这宅子里给李凌世备了好几个妾室人选,心中的妒火就控制不住的蹭蹭往上冒。
过了会子,秦依琴只觉得这凉茶越喝越烦躁,再也坐不下去,跟蔡氏告了声罪,回客院休息。
依书忙一同起身,也说该回去了,蔡氏嘱她去劝劝秦依琴,气伤了身子不值当。
依书应了声是,便领着夏荷去了客院。
待到了客院,在门外就听见一阵乒里乓啷的声音,依书微微蹙了蹙眉,看来自己这个姐姐依旧是那个冲动的脾气。在外人面前尚且能端住自己王府大小姐的架子,一旦一个人待着了,必得摔些东西出气才能罢休。
守门的小丫鬟见是三小姐过来的,忙进去通禀。
屋子一时安静了下来。
再过了会儿,秦依琴的贴身丫鬟银月出来,将依书迎了进去。
秦依琴坐在屋子左侧的锦榻上,正慢悠悠的啜着凉茶,好似面前地上的一片狼藉完全与她无关一般。
银月给依书端上茶盏,又吩咐小丫鬟将地上清扫干净,便都退了下去。
依书摇了摇头,走至秦依琴身边坐下,劝道:“姐姐何必跟她置气,反正她想也是白想,姐姐不用当真。”
秦依琴却是不这么想,“她是什么身份?以为谁都是能惦记的吗?也不看看自个儿是什么身份。先且不谈她是不是白想,她压根就不能有这个想法,想都不能想。”
依书轻啜了口茶水,心里不免暗叹一声。
还好自己是嫡女的身份,不然日子只怕还不如秦依画来的好过。
虽然她对李凌世献媚的行为很是过分,但往深处一想,却也能明白几分。
秦子明虽是挂着王爷的名头,但半分实权也无,只是俸禄比别个丰厚了一些罢了。秦依画又不过是庶女的身份,若想嫁个门当户对的人家,那只能去做妾。若是想当嫡妻,却也只能挑个小家小户人家,没有什么高门大户愿意娶她为妻。
依书又劝了秦依琴几句,无非是让她不要置气,气伤了自个儿的身子不值当。
最后也不知秦依琴听进了几句,依书见时辰不早,便回了宝沁楼。
走在通往宝沁楼的木桥上,看着水中倒映的圆月,依书一时顿了脚步,站在桥边看着湖中的圆月,兀自发着呆。
秦依画固然以为庶女的身份而不好寻个满意的亲事,那她呢?即使她身为嫡女又当如何?
好一点的,不过是像秦依琴一般,嫁个高门大户的公子,做个嫡妻。却也不能杜绝未来相公身边的莺莺燕燕,还得帮着选妾,免得落得个不贤惠的名声。
四周一片静谧,夏荷已经习惯依书时不时的发呆,只静立在一旁,不做声。
不知名的虫鸣声,蛙叫声,交织成一片,越发衬得黑夜安静无人。
依书不由想起舅舅,也不知他现在可还好。舅妈呢?表弟呢?还有她的几个闺蜜呢?五年过去,还有几个人记得身边曾经有过一个叫薛敏薇的人?
月华如练,悄悄的覆盖在依书的周身,看起来有一股子别样的疏离遥远,好似她会就这么消失一般。
第三十二章 片段
月色笼罩在依书的身上,为她平添了几分疏离渺远。清风浮动着衣衫,原本就瘦弱的身子显得更加的不堪吹动,好似就要这般乘风而去。
夏荷心下一惊,轻声唤道:“小姐。”
依书回身,嘴角漾着浅笑,眸中一片清明,轻声问道:“怎么了?”
夏荷被眼前的美景惊住了一瞬,呐呐的不知道回些什么。
依书复又回转身去,一面瞅着在月色下依然摇曳生姿的各色荷花,一面想着自己的未来。
她今年已然十五,不出意外,这一年时间里,蔡氏肯定会帮她找一门好亲事。而依她嫡女的身份,背后还有蔡氏一族,一般的男子显然是配她不上。可但凡能配得上她的男子,家世也定然极为显赫。那样的男子,怎么可能不三妻四妾?
尽管已经在这个世界生活了五年时间,可心底根深蒂固的一夫一妻制却不能改变丝毫。
也许她可以尝试一下?
依书安慰自己。
不不不!
这个世界不是现代,就算是在现代,一个离了婚的女子想再嫁都是千难万难,何况是这个时代。若是夫妻真个不合,依她的身份地位,只要秦府不败,至多也就是打入冷宫的待遇,休妻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发生的。
秦依琴现在就是最好的例子。
哪怕她三年无所出,只要秦府屹立不倒,侯府就不敢以七出之条将她休弃。相反,就算是想纳个妾室,还得顾着秦府的面子。
可是,那样的生活是她想要的吗?
如行尸走肉,只有那么一个身份。
依书趴在栏杆上,看着被乍起的微风吹皱的湖水,圆月也变得散碎,不复之间的完整。
五年时间,她一直在逃避。
以身子不适为由,独自一人躲在宝沁楼,不去过问太多的世事,不去参与太多府内的事务。而仗着蔡氏的疼宠,也从来没有人敢来找她的麻烦,只秦依画无知到以为她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甚至分不清人性善恶的小姐。
连秦依画都开始思嫁了呢。
依书不由撇了撇嘴。
秦依画比她小两个月左右,按规矩,她是姐姐,若是她不出嫁,秦依画也没得出嫁。
那她急什么呢?就算是现在吸引了小侯爷李凌世的注意又如何?有她这个只大两个月的三姐在,她秦依画是没得出嫁的,什么心思都是白费。
依书左思右想,越发替秦依画感到惋惜,她注定是要失望的。
唉……她还是先替自己考虑考虑吧。纵使蔡氏现在对她疼宠无比,可她总归是要嫁人的。到时候蔡氏帮她挑个好亲事,是绝由不得她发表什么意见。
可是,她能有什么办法?难道自个儿出去乱逛,瞅个合意的,主动跟蔡氏说去?
嗤笑一声,依书摇了摇头,太不靠谱了。这毕竟不是现代,没有自由恋爱一说,更没有两个人先处了看看,若是合适就在一起,若是不合适,就各走各的说法。
左思右想,依书越发觉得自己处境也堪忧,对于未来,完全无法可想,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立直身子,依书复又往宝沁楼走去,夏荷紧紧的跟了上去。
待回了屋子,又是一通忙活,洗了个温水花瓣澡,喝了盅冰镇银耳汤,而后只着中衣,在铺着竹席的锦榻上斜斜的躺了。夏荷坐在她身旁,手拿一把团扇,一下接一下的扇着。
依书看了会儿书,眼睛发酸,累的紧,恰又有一阵凉风从窗子外吹来,不由裹了裹身上的衣裳,眯了眼。
夏荷停下手中摇着的团扇,对依书道:“小姐,可是要歇了?”
“嗯,歇了吧。”
夏荷拿了个纤薄的锦被帮依书盖上,又熄了灯火,轻手轻脚的掩上门,而后在外进屋子的榻上歇了。
也不知是睡前想的太多,费了好些脑筋还是怎的,这一夜总是睡的不安稳,脑中零零碎碎的出现好些片段。有她被汽车撞在半空中的场景,有她孤零零的站在马路边上的场景,还有叔叔伤心的脸庞,这些都是她出车祸时的印象。而后又出现一些莫名其妙的片段,深深的水池,窒息的无力感,还有一个娇笑倩兮的女子站在岸边盈盈浅笑。
她听到一个稚嫩的声音在大呼救命,可是,为什么没有人来拉她一把?
“救命,救我……”
依书蓦地坐了起来,大口的喘着气,好似刚才溺水的女子就是她一般。那般真实的感受让人忽视不得。
夏荷连衫子都赶不上套,慌张的推门进来,叫道:“小姐,怎么了?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见依书坐直在那儿,心里放心了一些,扑跪到榻前,细细的上下检查着依书,见她只是脸色青白了一些,并无其他不妥,心里一块石头才算是落了地。
看着夏荷也被自个儿吓白了脸色,依书忙扯了扯嘴角,安慰她道:“没事,你出去歇着吧,我只是做了个噩梦,被吓着了而已。”
夏荷还是不放心,“要不要奴婢去帮您熬碗汤来,也好压压惊?”
依书摇了摇头,躺下身子,道:“不用了,你去歇着吧,若是我饿了,再叫你。”
虽然依书说只是做了噩梦,可是脸色犹自青白着,让夏荷哪里放得下心,想了想道:“小姐,不如我就在您塌旁歇着吧,您要是有事了,也好及时叫我,可好?”
依书看了榻旁的青石地,摇了摇头,“这地太过硬冷,睡了也不舒服。你就在外间榻上歇着好了,不过是隔着一扇门,我若是有事,还能叫不到你不成?”
夏荷越想越不放心,兀自去拿了薄被和枕头,铺在了依书的榻旁,径直在那儿躺了下来。
依书皱了皱眉,知道夏荷这是因为担心她,所以才这般做。可现在虽然是夏日,青石地板却是极冷,若是受了凉,可有的受的。
夏荷虽本就是伺候她的丫鬟,但她心里哪里能接受夏荷牺牲至此?便道:“夏荷,我的话你也不听了吗?你还是在外间歇着吧,屋子里突然多一个人,我不习惯。”
夏荷却不理她,依旧躺在那儿,道:“小姐,奴婢今个就在这边歇了,您赶紧睡吧,不用担心我。”
依书又劝了她几句,却劝她不动,便也就随她去了。
第三十三章 交心
静默的躺在床上,脑子里不自觉的开始回想刚才梦中的场景。
那个真实的近乎好似就发生在她身上般的场景。
窒息感,无力感,绝望的呼救。
依书蓦地又惊醒过来,额际的冷汗簌簌流下,这才惊觉,刚才已是浅眠了过去。捏着中衣的袖子将额际的冷汗擦去,半靠在榻上,已是一丝睡意也无。
夏荷也是浅眠,听见响动,忙坐起身子,见依书靠坐在榻上,关切的问道:“小姐,可是又做噩梦了?”
在这静谧冷清的夜里,夏荷圆润柔和的嗓音忽然给她一种温暖的感觉,像是回到了小时候,夏夜,母亲在身边摇着扇子,讲着故事的时候。
月色透过窗棱,照在室内,在青石地上映出窗棱的形状。
眼中慢慢沁出泪水,已经回不去那个时代了。五年。她曾故意忽视眼前的一切,以为既然是因为意外来了这里,而这具身子又是这般的弱,兴许再出个什么意外,回到现代也说不定。
可是,这么长时间过去,希望已经慢慢变成绝望,慢慢明白回去已经成为一件?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