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淑女有谋第23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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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淑女有谋 作者:未知

    这些秦依画都不得而知,但却心里却不禁感谢起那匹马来。dierhebao若不是那匹马,她会找到这么好的地方吗?

    真是皇天不负苦心人,连老天爷都帮她呢。

    秦依画乐呵呵的笑了起来,心中欢喜不已,只觉得这是老天爷都在助她,让她赶紧将身后的那个女人给弄消失。

    沉静的黑夜之中,秦依画的笑声竟显得分外刺耳。

    依书只能模糊的看到秦依画蹲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紧张的问道:“依画,你怎么了?”

    秦依画闻声,顿时醒转过来。对了,只要身后的这个女人还没消失,她似乎高兴还显得太早了一些?

    秦依画收敛起脸上的神情,复走至依书身边,蹲在她的身旁,轻声幽幽的道:“三姐姐,我看前面倒是一条大路,要不我扶着你,往前面走走吧?”

    月色衬托之下,依书忽然觉得秦依画的眼睛亮的可怕,明明她这时候应该看不清她的眼睛才对。依书心中一震,赶忙闭上了眼睛,肯定是她多虑了。等她再睁开眼睛,仔细的看着面前的秦依画,哪里还能看到她的神情?似乎刚才的一切真的只是一个错觉一般。

    她犹豫的道:“可是这边离那边又没多远,没必要过去吧?”

    秦依画坚持,“三姐姐,你不信我吗?”

    秦依画正是记住了刚才依书说的话,她也知道依书的性子,只要一旦相信了某个人,就不会怀疑。谁能料到,她竟然在无意之间,得到了依书的信任呢?现在不利用一下,更待何时?

    就因为秦依画在刚才那等险境之中救下了她,依书现在确实是对她相信的很。听她说话声似有些失落,忙道:“不是不是,依画,你别多想,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呢。只是,我现在完全爬不起来,就这么几步远,只怕也是挪不过去。”

    秦依画淡淡笑道:“没事,我扶着你就好。”

    秦依画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然咬着牙将依书撑了起来。

    依书强忍着背后一股股酸麻不已,似有千根针同时刺在后背的痛感,哑声道:“依画,倒是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力气呢。”

    她其实是想笑着说出这句话,开开秦依画的玩笑,可是话一出口,声音却是沉哑不已。

    秦依画一面撑着依书往前走去,一面冷笑道:“你没想到的事情还多着呢。”

    依书奇怪的往秦依画看去,心里泛起一丝狐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是一时的信任让她模糊了很多细节。她只觉得有些不对,却听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对。

    等再往前面走了几步以后,秦依画突然顿下了脚步,不再往前面走去,只呆站在那儿。

    依书往前看了一眼,只看到面前黑洞洞的一片,什么都看不真切。

    她不禁奇怪的看着身旁的秦依画,却觉得此刻她柔美的脸庞竟显得有些狰狞!狰狞?怎么可能?依画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表情?她不禁疑惑的蹙起了眉头。

    “依画,怎么不走了?”依书再次问道。

    秦依画紧紧的抓住依书,得意的冷笑道:“因为到头了,当然不用再走了。”

    依书随即释然的道:“原来是到你说的地方啦,我还以为你是怎么了呢。那你赶紧放我坐下来吧,你撑着我肯定也很累的吧?”

    秦依画摇了摇头,笑道:“没事,也就这点儿路而已,我再送你一下,然后就可以了。”

    依书终于听出了秦依画话中的一丝不对劲,她蹙眉问道:“依画,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你再送我一下?”

    秦依画冷笑道:“你看到那个玉佩了吧?”

    依书歪着头,依旧不敢相信自己脑中泛起的那个猜测。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如果真是她,她怎么可能还会冒着那么大的险去救她?

    秦依画同样扭头去看着依书,毫不掩饰眸中疯狂的恨意,“你一定是看到了吧?不然你怎么会我问我的玉佩哪里去了。我的东西确实是被盗了不假,但是你也知道,那个玉佩我们都是带在脖子上的,怎么可能轻易被人盗走呢?”

    秦依画忍不住大声的笑了起来。

    依书豁然明白过来,原来她先前的猜测竟是真的。可若真是那般,她为什么要来救她?

    这么想着,她口中就问了出来。

    秦依画脸上泛起古怪的笑意,得意的笑道:“救你?我怎么可能是来救你的,我只是来确定一下你有没有死而已。你既然已经看到了那个玉佩在他们手中,我怎么可能让你活着回去见母亲?若是你回去将这件事跟母亲讲一下,你觉得我还有活路吗?”

    依书尤有些不敢置信,“为什么?依画,你知道的,我刚才已经跟你说了,我相信你的玉佩是被他们盗走的,我又怎么可能会跟母亲说是你害我?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不管怎么样,我们终究是亲姊妹呐。”

    秦依画的一只手紧紧的掐住依书的臂膀,其中深藏的恨意让她的力气也增大了多倍,掐的依书不由痛嘶出声。

    “亲姊妹?谁跟你是亲姊妹?那个同样该死的秦依琴才是你的亲姊妹吧?你们什么时候将我当成过你们的亲姊妹了?若是你们真的将我当成你们的亲姊妹,又怎么可能会让那蔡敏嫁进侯府?为什么?为什么不是我?为什么?”秦依画的声音忽然显得有些声嘶力竭,她大声的吼道:“我哪里比你们差了?我连自己的姨娘都不顾,千方百计的奉承于母亲,可是她呢?她可有看到我对她的一颗心?不,她看不到,她只关心她生的两个女儿,哪里还记得我们这些姨娘生的闺女?我恨她,我更恨你,若不是你在,说不得她会对我好一点也说不定。”

    依书震惊的听着秦依画的话,她茫然的问道:“我不知道你竟是这么的恨我,可是……”

    秦依画忽然哈哈大笑着打断了她的话,“可是我为什么要现在跟你讲对吧?”

    依书点了点头,背后的刺痛加上秦依画刚才说的那些话,再一次深深的打击了她。

    秦依画慢慢的松开自己的手,依书一阵腿软,险些坐在了地上,可是秦依画竟然又抓住了她。

    “现在还不是你坐下去的时候,以后有的你坐的。”秦依画得意的冷笑道。

    依书还是不明白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她当然已经听出了秦依画话中毫不掩饰的杀意,可是在这荒郊野林之中,她怎么杀她?

    很快,秦依画就告诉她方法了。

    秦依画拽开依书紧抓住她的手,后退一步,趁着依书腿软欲倒的瞬间,一脚踢在了依书的身上。依书不由自主的往前倾去。她原以为,她会倒在一块草地之上,可是面前的空洞感告诉她,不是,面前竟然没有地面!

    她努力的回头想看清身后的秦依画,月色映照之下,她似乎看到了秦依画脸上的神情,那是一种极度的厌恶,极度的憎恨之情。

    而那表情,似乎有些熟悉?

    她还想再看清一些,再问一句为什么,可是背上的刺痛,加上失重感,以及连续遇到的刺激,让她陡然晕了过去,再也人事不知。

    第七十五章 矛盾的人

    前世,她想过很多种死的方式,以为死了,就可以不用再让舅舅忧心。可人总有贪生之念,她努力认真的学习,在家里勤做家务,乖乖听话,尽量少出错,免得舅舅被舅母埋怨。未曾料到,一场车祸会让她来到古代,还重生在一个嫡女小姐的身上。

    方志小说之中,总是说豪门无真情,性命当儿戏,她以为不是,至少蔡氏对她那么好,那么关心她爱护她,怎么不是真情呢?就连秦依画偶尔为之的争夺,在她看来,也不过是小孩子的把戏罢了。

    可是,就是这样的小孩子把戏,竟让她再一次险些送了命!

    摔落悬崖之前,她看到了秦依画的那个眼神,竟让她有熟悉之感。在生死关头,她赫然想了起来,那不是属于她的记忆!

    之前的那个秦依书并没有给她留下什么记忆,她刚刚来到这个时代的时候,是极其的谨小慎微,努力去熟悉一切,尽量融入到秦府之中,好在以前的那个秦依书就因为身子病弱,并不是时常出去走动,也因此让她较容易的蒙混过关。

    可是,就在先前那个危急的时刻,她脑中赫然冒出了一个相同的眼神!那眼神是出现在一个与秦依画相似的面庞上,只是明显稚嫩了许多。

    也许是这个记忆太深刻,太让人不敢置信,所以唯一留下的记忆才是这个吧?

    五年前的冬天,秦依书生辰,却在当天夜晚无意中落了池塘,本来就病弱的身子哪里受得了那种寒冻之苦,就此一命呜呼。而她的身体也被薛敏薇的灵魂接替了过来。

    如今一切都知道了,那场落水竟然也不是意外!而是秦依画悄悄的尾随其后,趁着她独自一人的时候,将她推进了池中!

    那时的秦依书也是极为的不信,扑腾在水中的时候,还以为秦依画该会去叫人来救她。可是,她就站在岸上,冷笑着看着她在水中扑腾,没有任何想去找人来救她的意思。直至她慢慢沉入水底,秦依画才失控的惊慌尖叫。

    原来,她才是那个傻子呢。她以为只要不争不夺,乖乖的做个深闺小姐,凡事谦让一些,便会安稳度过此生,也不会给别人添麻烦。

    可是事实呢?她把别人当成小孩子看待,不愿意去与之争夺,可人家却是一次又一次的无视她的生命,连她生的机会也要剥夺!

    人都有贪生之念,她只想好好活下去,单纯的活下去,原来却也是这般的艰难!

    如果不知道就罢了,既然现在已经知道两次害她性命的都是秦依画,她若是能安然回去秦府,她一定要秦依画付出代价!这不只是为自己报仇,也是为以前的那个秦依书报仇。不止是她,当年的秦依画不过是十岁之龄,如何就那般早熟的知道怎么杀害她了?刘氏肯定也在其中费了不少力气。

    依书眼角慢慢沁出泪水,牙关却是咬的死紧,是她太傻了,傻的那么天真。

    忽然,似乎是有一只粗糙的手指轻轻擦去了她眼角滑落的泪水,那动作那般轻,轻的让人暂时忽略了那肌肤相触间粗糙的质感。

    依书微蹙起眉头,她先前是被秦依画推落了悬崖,难道已经被人给救了?那么,程侍卫等人有没有来找她?

    她正想着,耳旁传来一个略显低沉暗哑的嗓音,“姑娘,你既是醒了,不如起来吃些东西吧,你昏睡了这么久,该早是饿了。”

    依书动了动眼皮,想挣开眼睛,却是觉得有些困难,眼皮竟是沉重的紧。她一时有些着急,怎么了?难道她现在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吗?

    越是着急,眼皮却越是沉重。

    那个低沉的声音再次在她耳边响起,慢悠悠的,很是淡然,“你昏睡了太久的时间,不要操之过急,慢慢睁开眼睛,没事的。”

    那声音竟似带着奇异的魔力,依书躁动的心突然安定了下来。她停住了动作,待得心绪稳定之后,再次慢慢的转动眼球,而后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一睁眼,她看到的就是一个粗布的白色帷帐顶,深棕色的床架子。她慢慢的转动头,一个略显憨厚质朴的笑脸顿时出现在她眼前。

    根据刚才的声音,她猜测身边的男子该是一个粗莽的大汉。可是面前之人,细长的眉眼,挺直的鼻梁,如玉的肌肤,嘴角微弯,脸上带着淡淡然的笑意,那笑意之中竟也透着几分憨厚的意思,可那眉眼鼻梁分明该是一个翩然佳公子所有,这一切统一在一个人的脸上,让人觉得分外的奇怪,依书一时也看的呆愣住了。

    许是依书久盯着他看,那男子双颊竟慢慢泛起微红,双眼也往地上看去。

    与他的表相极其不相符的声音再次响起,他略有些结结巴巴的道:“姑……姑娘,不能……不能随便盯着……我……我看的,要……要负责的。”

    依书蓦地瞠大双目,惊愕的长大了嘴巴,她有没有听错?盯着他看,就得对他负责?

    神哪,我这是到哪里了?依书复又闭上眼睛,不管是这个人,还是这个人说的话,都有些太不可思议了,也许她还在做梦。

    男子见依书闭上眼睛,嘴角的笑意蓦然变大,但出口的声音却依然让人听起来觉得分外的质朴憨厚,“姑娘,就算你不想对我负责,也不用闭上眼睛的,只要不看着我就好。”

    依书哀叹一声,原来她不是做梦,面前站着的这个男子是个实打实的大活人。

    依书挣开双眼,朝那男子扫了一眼,见他一脸认真朴实的样子,真不知道他刚才说的是玩笑话,还是当真的。若是当真,这句话不该是一个女子说的吗?怎么会有男子这么讲?

    依书思来想去,却也得不到答案。不过她既然在这里,显然是这个男子搭救了她。而她竟然真的捡回了一条命,实在是不容易的很。不过,也因此,她肯定也受了不轻的伤,势必要在这里将养一段时间。这么长的时候,想来也足够她知道这男子说的是真话假话了。

    依书双手撑在床上,试图坐起身子,只是她刚刚一动弹,就觉得后背一阵刺痛,却是比先前从马上摔下来的那种疼痛更严重了多倍。

    她蹙眉轻嘶了一声。

    男子忙伸手将她摁了下去,低沉暗哑的嗓音轻声道:“不要动,你后背骨头断了两根,若是不好好养着,你下半辈子可就得一直躺在床上度过了。”

    男子还是那副淡然无害的神情,这一番说来似乎也有些轻描淡写。

    依书却是震惊的看着他,不信的道:“你是说我残废了?”

    男子嘴角微微弯起,安抚的道:“只要你好好养着,就不会有事,相信我。”

    他的话语似乎真的有一种神奇的魔力,依书竟然再一次的安定了下来,静静的躺在床上。

    也许,再一次的险死还生后,她嫉妒渴望身边能出现一个值得她相信的人,一个实心实意对她好的人,不是因为她的身份,只是因为她是她而已。

    安定下来以后,依书方奇怪的看着男子的双手,那是一双粗大的手掌,十指关节都微微的突出,皮肤上遍布着细小的划痕,但肤色却是极白的,就像他玉色的脸庞一样。

    再朝他的衣着看去,却是一身的粗布衣裳,这样的衣裳扔到人群里去一点都不显眼。当然,若是他穿着这样的衣裳去市集,肯定很是吸引眼球,因为与他的面庞实在是不相符了一些,却是与他的双手很是相符。

    真是奇怪也哉,这个人到底是干什么的?普通的农户?若真是个普通的农户,怎么可能会有这么一张俨然是翩翩佳公子般的面庞?而且肤色也不可能这么白嫩哪。若不是,又怎么可能穿着这样的粗布衣裳,双手十指也不可能那般的粗大,明显是做惯了活计。

    依书复又注意到自己身上盖着的被子,宋锦的面料,真丝的内衬,质地很是轻盈,但在这寒冬腊月天里,她竟然感觉不到一丝寒冷,说明这被子里面填充的物品该是极度的轻盈保暖。

    她又扭头看了一下屋子里的摆设,这屋子并不大,大约二十见方,里面的家具陈设也很是简单,只一个衣橱,一个长约五尺的台桌放在窗前。窗户并未打开,上面蒙着一层白纸,有亮光透过白纸照进屋内。想来,现在外面该是阳光正好。

    依书心里越发狐疑,单看她身上现在盖着的这条被子,绝不是一般人家能有的。宋锦作为高级布料之一,她身为秦府嫡女,又有蔡氏宠爱于她,明天才得那么一匹布做些衣裳。而秦依画总共大约只有那么一两身宋锦的衣裳。

    可是在这里,宋锦竟然用来当被面了!真是太浪费了一些。而这被子里面填充的东西也肯定不是凡物。

    可是看这屋子里的摆设,看这男子的穿着,依书实在是有些云里雾里的感觉。莫非,她现在还是在做梦?

    男子见依书诧异的看来看去,心里明白她的诧异从何而来,不过却仍是假装不知,一脸憨厚诚恳的问道:“姑娘,你看什么呢?可否告诉在下?”

    依书脑子有些浆糊,搞不明白现在所处的是什么样的地方,此时听那男子问起,急忙问道:“敢问阁下怎么称呼?是你救了我吗?我已经昏迷多久了?我现在是在什么地方啊?有没有人来找过我啊?”

    男子依旧一脸憨厚真诚的笑容,微弯的嘴角安抚着依书一颗躁动不安的心,让她又淡定了下来。

    “姑娘,莫急。在下姓赵名立,你叫我赵立就行了。是我救了你,你已经昏迷有四天了,你现在在赵家村,不过……”男子微微蹙眉,有些不忍的道:“这几天没有人来找你。”

    依书一怔,没有人来找她?怎么可能?除非程侍卫他们没有将那帮匪徒给灭了,反而是被那帮匪徒给灭了?可是她当时明明看到那寨子外面正有一大帮子的人往那寨子里冲,夏荷与落禾也在里面,那他们该是去帮程侍卫他们的不假。既然如此,又怎么可能被那帮匪徒给灭了?

    依书想不明白,久睡的脑袋现在也不能思虑太多,现在就已经有些微微的痛了。

    赵立回答完依书的诸多问题,便又道:“我煮了汤面,你现在要不要吃一些?”

    她当然要吃一些,都睡了四天了,能不饿吗?肚子恐怕都已经饿扁了下去。

    她刚要与赵立说要吃东西,忽然想起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如果她就在这边睡了四天,那她这四天的卫生问题是怎么解决的?莫不是就面前的这个男子服侍她的?

    尽管依书的灵魂是现代的女子,但想到这么敏感的问题,双颊还是腾的一下红了起来,她结结巴巴的问道:“赵立,我这几天都是你照顾的吗?”

    赵立仍旧是那副无害的憨厚神情,暗哑的嗓音淡笑道:“是啊,这边就我一人住的,其他人家离我这颇有些距离,想找人来帮我也不太方便。”

    赵立说的是若无其事,依书却是蓦地闭上双眼,想死的心都有了。

    赵立直愣愣的看着依书,故意忽略她的表情,再次问道:“姑娘,你要不要吃些汤面?”

    依书眼也不睁的道:“要的要的,你赶紧去帮我弄一些来吧,麻烦你了。”

    她巴不得现在赵立不在她面前,不管是什么借口理由,只要他不在她面前就好。

    赵立憨厚一笑,未介意依书的语气,低沉的声音缓缓道:“好的,你稍等一下,汤我已经烧好了,面也已经揉好,只要切进去,再煮一下就好,你且先等一下。”

    依书忙道:“没事没事,等多久都可以的。”

    赵立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依书,见她还是紧闭着双眼,一副不敢相信所听到的话的样子,他不由再次笑了出来。

    待得赵立的脚步声越行越远,渐渐听不见以后,依书方才又睁开了眼睛,怔怔的看着白色的粗布帷帐顶。

    真是一个奇怪的人,一个奇怪的地方,还发生了那么让她尴尬的事情。若是真要严肃的论起来,她这辈子似乎得嫁给赵立不可了,因为他已经与她有了表意上的肌肤之亲。

    依书咬了咬牙,郁闷的闭上了眼睛,实在是希望这一切都是一个梦境。

    她倒不是嫌弃赵立所居的屋子窄小贫旧,也不是鄙视他一身的粗布衣裳,而是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在完成那件事之前,她不可能就这么随便的嫁给一个人。

    不过,听那赵立的话语,似乎也是一个很老实的农户,尽管他表面看起来不是那个样子。

    依书正胡思乱想着,赵立已经端着一碗汤面过了来,一面小心翼翼的端着手中的碗,一面解释道:“你肠胃久没有进食,吃些汤面是好的,这面我已经煮了很久,比较容易消化。”

    赵立将碗放在了床边的矮桌上,又拿过依书头旁边的一个软枕,放在了她的脑后,将她的头微微垫高了一些,方便待会儿喂食。

    依书明白自己现在是不可能自理饮食的,双颊再次泛起潮红,有心想对赵立说声谢谢,可是一想到他这么贴身的服侍自己,她又说不出那个谢字。毕竟,在她心里,赵立不仅是照顾了她,还在某种程度上占她便宜呢。

    垫高依书的脑袋以后,赵立又将那碗给端了起来,一手拿起了碗中的白瓷汤匙,轻轻舀起一勺汤面,在唇边吹凉以后,方才递至依书嘴边,低沉的嗓音透着些许温柔小心,“吃吧,现在不烫了,正合适。”

    那双看起来粗大的手掌端着一个小巧的白瓷碗,另一只大手还拿着一个小汤匙,怎么看怎么不搭。依书一面想笑,一面又觉得很是温暖,尤其是他还那么细心的将汤面吹凉。

    她微微使力,微昂着头,喝下了勺中的汤面,顿时一股暖流顺着脖子一路滑进了胃里,暖和了她的整个身心。

    没想到,这赵立的手艺倒是不错。这汤应该是老鸡炖煮的,面疙瘩已经煮烂,倒是方便她这个病人食用。不过,待会儿赵立吃起来,肯定就不是那么美味了。

    也许是很久没有吃东西了,也许是被赵立温柔的举动感动,依书竟将那一碗汤面全部吃了下去。

    将碗放在矮桌上,赵立又拿了一条帕子,细心的将依书嘴角的汤渍给擦去,而后嘱咐道:“你先休息吧,我也要去吃饭了,有什么事情叫我一声就行,我就在外面。”

    赵立又帮依书掖了掖被角,看着她傻愣愣的表情,想笑但又抑制住了,端着碗出了去。

    待得屋子里只剩下她一人,短暂的迷惘过后,依书的眼神又坚定了起来。

    赵立是何等样的人,与她有什么关系?她现在所要做的,就是将伤养好,尽快的回去秦府,然后让蔡氏好好打赏赵立一笔金银,就当感谢他的救命之恩好了。

    而她,则要某些人为自己做的事付出应有的代价,她不会让她好过的!

    第七十六章 有客来

    吃完汤面以后,依书又思虑了一下自己现在的处境。她当然很想现在就回到秦府去,可依她现在的伤重之躯,根本没有能力回去。而且赵立刚才已经与她说了,若是她不好好将养着的话,说不定会真的就此瘫痪,这岂不是如了某些人的意?

    这种蠢事她绝不会再做!

    为今之计只能先在这边将伤养好。如果可以的话,她倒是希望赵立能帮她给蔡氏写封信送去,告知蔡氏她现在的情况,也好让她放心一些。整个秦府之中,真要说起来,只怕也只有蔡氏是真的实心实意的对她好了,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蔡氏对她好却也是理所应当之举。

    她已经昏睡四日之久,这么说来,还有五天就是新年了。现在的秦府应该早已经张灯结彩,早早的开始做新年的准备了吧?

    依书不由开始回想自己往年在秦府是怎么过新年的。

    也许是东西在身边的时候就不知道珍惜,现在让她回想,她只大略记得年前五天蔡氏便会请一个戏班子在秦府园子里唱戏,一直要唱半个月。除了秦府的人会去听戏以外,蔡氏也会邀请一些其他的达官贵妇来秦府听戏,一面也是联络一下各府之间的交情。

    至于秦府的布置,她只记得到处都是张灯结彩,具体的印象却是丝毫也无。

    而宝沁楼因为是她住的,她央求蔡氏以后,蔡氏便同意让她自个儿去装扮。秉着省事儿的原则,她至多是让夏荷她们在楼里多挂几盏灯笼,有些摆设换换新而已,并没有其他。

    想到夏荷,那个身世可怜的女子,依书微微有些担心。作为她身边最为得力的一个大丫鬟,也是唯一一个跟她来薛家老宅这边的人,若是蔡氏追究起她失踪的责任,只怕夏荷会首当其冲,第一个被蔡氏责罚。

    她不是傻子,自然也听到过一些府内的下人对蔡氏的腹诽,知道蔡氏在府内仆人的管理上面很是心狠手辣,不过却是极少的在她面前表现出来,也不准任何人在她面前透露只言片语。

    若是蔡氏真怪罪下来,夏荷会受到怎样的责罚?

    她无从想象,她只知道蔡氏在责罚下人的时候从不留情,却也没有听到过任何具体的事件。也许在找到她之前,蔡氏不会对夏荷怎么样吧?她只能这样祈祷了。

    慢慢的,大约是现在身子还虚弱的很,依书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姑娘,醒醒,该喝药了。”赵立坐在床前的凳子上,一手端着药碗,一手轻拍着被子。

    依书朦胧醒来,转了转眼珠,方才睁开眼睛,扭头看向一旁的赵立,轻柔圆润的声音在屋内响起,“叫我依书就好了,我叫秦依书。”

    赵立嘴角微弯,一笑,“依书姑娘,该喝药了,我喂你喝好不好?”

    依书诧异的挑了挑眉,他中午的时候可是直接喂她吃饭的,问都没有问一声,怎么现在喝药倒是想起来问问了?

    赵立挠了挠后脑勺,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我娘说过,对姑娘家得客气礼貌一些,先前那会儿是我唐突了。”

    依书被他的反应惹笑了起来,这样一个看起来有着文弱的外表,但实则又像是个庄稼汉的男子实在是让人怎么看怎么奇怪。不由得,依书竟对他产生了一丝好奇。

    “没有,我该谢你才是,若不是你,也许我已经不在人世了。”依书诚恳的谢道。

    赵立忙摆了摆手,脸上依旧是他标致性的憨厚笑容,“不客气,我那天刚好是去山中采药的,恰好就看到了你躺倒在地上。有语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也不过是顺路将你救回来而已。”

    依书闻言,猜测道:“你是一个大夫?”

    如果赵立除了农夫的身份以外,还是一个大夫的话,那倒是比较好解释他较为文弱的外表了。起码一个大夫该知道很多养生之法,将自己养的白白嫩嫩的也很有可能。虽然这样的猜测连她自个儿都说服不了。

    赵立摇了摇头,徐徐解释道:“不,我只是偶尔上山采一些药草,以备不时之需。当然,也略通医道,往常村里有谁有个小毛病了,我能治的,也尽量帮他们治好。”

    虽然知道过问人家的私事很是不好,但依书心里实在是对这个看起来矛盾的人充满了好奇,想了想,还是问道:“你家里就你一个人吗?好像我没有看到有其他人在。”

    赵立倒是没有丝毫的不耐烦和厌恶,一如他初始给依书的印象一般,极有耐心的道:“这倒不是,我家兄妹甚多,不过只我一人住在这里,他们都是住在旁处的。”

    说完,赵立微晃了晃手上的药碗,一脸认真的道:“依书姑娘,再不将这药给喝了,只怕凉了以后就更苦了哩。”

    依书眉头微蹙,自打她来到这里以后,就没少喝苦药,每次都让她很是怀念现代的药丸,直接混水吞下去就好,哪里还需要喝这些苦的要命的东西。

    可是,她也明白,只有好好吃药,才能尽快康复,才能将自己的身子养好,不留下什么后遗症。

    依书微点了点头,示意赵立喂她喝药。

    赵立拿起碗中的汤匙,一勺勺的将碗中的汤药喂进依书口中,脸上的神情一直很是认真严肃,好似在做着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一般。

    待喝完汤药,依书称谢道:“谢谢,麻烦你了。”

    赵立不以为意的站起了身,一面道:“没事,既是将你给救了回来,照顾你也是应该。待会儿要帮你换药,你准备一下。”说着,赵立的双颊泛起一丝酡红,急忙紧走几步出了屋子。

    依书脸上也红成一片,赵立所说的换药便是将她后背上裹着的那些膏药给换成新的。如赵立所说,她后背肋骨受了重创,那上面也该是外敷了一些续骨的草药,以利于她伤势的恢复。

    按现在的世俗观念来讲,赵立这般的贴身照顾于她,她理该以身相许才是。

    可她毕竟不是这里土生土长的姑娘,怎么可能愿意这般简单的决定自己下半辈子的归属?罢了,就当他是个大夫好了,一个大夫帮病人换药不就是很正常的事情了?

    不过也因此,她却暂时打消了让赵立帮她给蔡氏去信的想法。若是蔡氏带人来看,发现这些日子都是赵立一个男子在照顾她,会不会为了她的闺誉着想,就让她嫁给赵立?或者,抹去这里的印迹?

    不管是哪种情况,还是得从长计议的好。

    依书调节了一些心绪,好在她受到的是现代的教育,对男女之别没有那么看不开。现在最主要的还是将伤给养好。

    未久,赵立就端着一个热水盆进了来,将水盆放在床头的矮桌上,而后又转身出了去,再回来的时候,一手拿着一个陶罐,一手拿着一叠白布。

    将陶罐和白布都在矮桌上放了以后,赵立嗡声道:“依书姑娘,冒犯了。”

    依书忙闭上眼睛,虽然这样显得有些鸵鸟,但在这个时代住了五年之久,于礼仪规范方面还是有一点影响的。

    赵立将她身上的被子给掀开,轻轻帮她翻了个身,而后将她身上的中衣给撩起,动作极其细心轻柔的将她身上裹着的白布给解开,将那已经用了两天的膏药给换下,又帮她将敷药的伤处轻轻擦洗了一遍,而后才从陶罐中挖出新捣的草药,细心的给她敷在伤处,又用白布将之给裹了起来。

    换好药后,赵立又轻柔的帮她翻了个身,见她依旧闭着眼睛,轻笑道:“依书姑娘,换好药了,我去与你倒些热水来,该是渴了吧?”

    依书红着双颊,轻声道:“嗯。”

    赵立将刚换下的那些白布都放在盆中,一起端了出去。

    不知不觉,自她清醒以后,又在赵立这边住了三日。赵立隔两日就帮她换一次药,平常吃饭喝水喝药也都是赵立亲力亲为,每每总是等温度适宜以后,才喂至依书口中,对此依书实在是没有什么好说的,只能想,等她安然回去秦府以后,悄悄派人与他多送些银子好了。

    除了这些接触以外,二人倒是没有闲聊其他的事情,依书不想多说自己的情况,赵立也没有多问,更是没有提及自己的事情。

    这日,难得的,一直没有人来往的赵立家里却是来了客人。

    一辆装饰素朴的马车停在了赵立家一里远处的大路上,大路通往赵立房子这边的小道很窄,走不了马车,只能徒步走着。

    车夫先行下车,将车帘打起,而后一个身着丫鬟服侍的女子随之下了马车,又转身从马车内请出了一个衣饰鲜亮的女子出来。女子嘴角噙着一丝端庄的笑意,杏眼桃腮,挺翘的鼻梁为她本就秀美的脸庞增添了一丝英气,看上去很是惹人喜欢。

    被丫鬟扶下马车以后,女子看着面前的泥地,不由一阵皱眉,无奈的摇了摇头,叹道:“建之也真是的,这种地方也亏得他住的下去,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莺儿,走吧,看看他这些日子是怎么回事,这都快要过年了,也不回去看看,害的我还得亲自过来请他。”

    名唤莺儿的丫鬟笑道:“二少爷性子是怪癖了一些,不过人却是极好的,许是最近有什么事情耽搁了,不然也不会不回去。”

    女子眼角扫了莺儿一眼,嗔道:“能有什么事情?这小麦早就种下地了,菜也早栽了,至多需要他施些肥,可那能费多少功夫?也不至于都要过年了,他连个口信都不给家里去。”

    女子又伸指在莺儿额际戳了一下,笑道:“我说莺儿,莫非你也想跟着建之在这边种地不成?不然干嘛帮他说好话。”

    莺儿娇嗔的瞪了女子一眼,恼道:“小姐,你又与我开玩笑。”

    虽说嫌弃这泥路,女子却还是一步步徐徐的往赵立的房子那儿行去,莺儿也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只那车夫留在路上看着马车。

    到了屋外,女子便娇声唤道:“建之……”

    没有人应声,女子又唤了几声,还是没有人应。

    女子暗恼,“人怎么都不在家的。”

    依书在屋里早听见了外面的叫唤声,不过那名字却不是她所熟悉的,所以便没有搭理,以为叫的是旁边的住户。她哪里知道,这一块儿地方只有赵立一个人住着呢。

    女子左右叫不到人,就进了屋,在堂屋坐了下来,一面无意识的绞着手中的帕子,一面对莺儿道:“莺儿,你去这屋前屋后看看,瞅瞅建之去哪儿了。”

    莺儿应了声是,便出去寻人。

    听到有人进门了,又听女子让那莺儿去外面找建之回来,依书方才意识到,难道赵立就是她们口中的建之?

    不管怎样,既然她在这边住了这么多天,而现在赵立又不在家,她当然有义务暂时帮赵立招呼一声,虽然她现在连帮人倒杯茶待客都做不到。

    如此一想,依书便扬声朝外叫道:“这位姑娘,赵立现在不在家,不知你找的那位建之是谁?”

    坐在堂屋交椅上的女子一愣,诧异的皱了皱眉,她似乎刚才听到屋子里有女子的声音传出来,可是这怎么可能呢?建之怎么可能在他屋子里藏一个女人?

    女子诧异不已,起身走至东屋,果见一个女人正躺在床上,顿时就愣愣的呆站在那儿。

    依书见一个华服女子站在房门前,猜测定然就是刚才进屋的那个人了,便笑道:“你好,赵立现在不在,这几天这里也没有来别人,你找的建之可能不在这里呢。”

    听到依书温婉的话语,女子璀然笑道:“你说的赵立就是我找的建之哩。赵立是他在外面用的名,在家里我们都唤他建之。”

    依书了然,原来这赵立竟还玩改名的把戏。听这女子的意思,似乎她是赵立的家人?

    女子移步走至依书床前,一面细心打量着她,“你身子不适?”女子猜测道。

    依书忙解释道:“日前无意中从崖上摔了下来,伤了骨头,幸在被赵立给救了下来,他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女子一笑,眸中闪过一缕精光,“都忘了跟你自我介绍一番,我是建之的大姐林思琦,就住在这西州城中。这不,都要过年了,建之还没有回去,我娘便让我来找找他。虽然他喜欢住这乡下地方,但过年总归是要一家团圆的。我还当他出了什么事儿,却原来是家里有个姑娘家住着,怪不得他连给家里去个信的心思都没了。”

    女子一面掩嘴而笑,一面在床沿上坐了,话中不掩对依书的好奇之意,似乎对赵立家中有一个女子住着,觉得甚为有趣。

    原来这赵立本命林建之,也不知为何就取了个赵立的名字,连自个儿的姓都改了。

    听那女子话中似有调侃之意,依书忙尴尬的解释道:“真是对不住,我只听他说过他家人都是住在别处的,却不知道这些事情,累他在这边照看我,也累的你们担心,真是不好意思。”

    林思琦一脸兴味盎然的看着依书,她家二弟建之现在已有二十岁。按说以她林家的家世,建之这样的年纪早该妻儿在侧。事实上,想要入她林家门的女子甚多,其中不乏德才兼备的女子,家世也甚为不错。偏他性子奇怪,不仅不帮着家里照料生意,也不急着娶妻生子,反而跑到这村子里买了块地,来这种田来了。

    林家一家人都对林建之的行为很是无语,不过林家的风气开化,只要你喜欢,随便你去做什么,只要不是杀人放火就好。

    林家家境优渥,林父林母都是才色兼具之人,也因此才有林建之出众的外貌。而他自打四年前来这村子里种田以后,原本如女儿般细嫩的双手渐渐粗糙,正是长身子的时候,许是粗重的活计做的多了,慢慢的,手关节也变得粗大了起来。

    林家一家人见此,很是不舍,也曾?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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