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女有谋第29部分阅读
淑女有谋 作者:未知
的迷茫忧思所惊,当下转了转眼珠,提步往院子里走去。
赵立赶忙跟在林母身侧,一同进了院子。
眼见得赵立随在林母身侧进屋,秦府的家丁侍卫中为首的一人便问道:“敢问这位是?”
林母微昂着头,并没有回答。
赵立双手背在身后,面无表情的道:“这位是我母亲。”
那侍卫便与林母抱了抱拳,退了后去,让路与林母。
却说林母进了堂屋坐下,云香忙去烧了茶,奉茶于她。
林母慢悠悠的喝完一盏茶,方才站起身子,往东间走去。
赵立眉头微蹙,唤住他娘,“娘,若是无事,还是不要进去吧。”
林母眉头一拧,冷声道:“怎么?这还是在我家里住着呢,就不许我进去了?”
赵立便不再吭声,任由林母进了去。
夏荷眼见有外人进来,起身迎上前去,双手微握,摆在腹侧,下巴微微抬高,直视着林母,淡声道:“这位夫人还请出去,小姐正在养伤,不便见客。”
夏荷久待王府,虽然性子良善,不喜欺人,但自有一股子傲气在。就是与林母说话,也觉得面前的妇人是不值当自己如何笑脸以待的。
林母蹙眉,冷笑道:“恕老妇无知,不知这位姑娘是?”
夏荷淡然道:“我是我家小姐的贴身大丫鬟。”
林母扭头,对身侧的冬晴笑道:“冬晴,你看看,人家这才是大丫鬟的样子,下次你还是学学的好,别让人家总以为咱们林府上不得台面,什么规矩都没有。”
冬晴嘴角微弯,应道:“奴婢省的。”
好在夏荷也不是那种喜欢盛气凌人的人,不然现在肯定是被林母的这番话给气的跳了起来。夏荷依旧不动声色,也没有着恼,淡然道:“这位夫人,小姐还在休息,烦你先出去吧。”
林母微微挑眉,本以为夏荷会反驳于她,却不料人家淡定的很,好似什么都没听到一般。心内不由暗自佩服,不愧是王府里调教出来的,确实不错。
林母想了想,人家对自己这么客气,她也没必要跟人家过不去,便道:“那好吧,我先出去坐着,若是你家小姐醒了,你与她说一声,再来唤我。”
夏荷点了点头,嘴角露了丝笑意,右手伸出,示意林母出去,一面道:“那就对不起夫人了。”
林母正准备出去,浅眠的依书已是清醒了过来,柔声的问道:“夏荷,是谁过来了?”
夏荷转向林母,示意她回话。
林母也不介怀,轻笑道:“依书啊,是我。”
依书一怔,忙尴尬的道:“原来是伯母,真是对不住。夏荷,赶紧过来扶我起来。”
夏荷忙走上前去,将帘子勾了起来,扶着依书半靠在床上。
依书果见门口不远处站着的正是林母,再次歉意的笑道:“伯母,真是对不住,夏荷第一次见您,还请您勿怪。”
林母释然的点了点头,轻笑道:“无妨,倒也是个好姑娘。”后一句话却是夸夏荷的。
冬晴忙办了把椅子至于依书床前,示意林母坐。
夏荷微微蹙了蹙眉,小姐尚未让她们坐,这里哪有她们坐的地方?她刚要开口训斥,却被依书的一声轻咳打断。想到刚才小姐对这夫人客气的样子,夏荷便低下头,不再言语。
林母脸上挂着淡笑,细瞅了依书一番,道:“这几日身子可是好了很多?”
依书点了点头,“有劳伯母挂心,好了很多。”
林母笑了笑,又道:“日后,准备如何?”
依书顿了会子,方道:“这些日子有劳伯母操心了,既然现在家人寻了过来,待得伤势无碍,应该就会回去了。”
林母点了点头,脸色有些转冷,“那好,以后若是有空了,再来西州城玩耍。本想等到你伤势好上一些,方便行走,让建之带你去西州城里转转的,却是没料到这次竟是没有这样的机会。你以后若是来了,只管在西州城里打听,我林家在西州城也算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倒是好找。且不要忘了。”
依书忙笑道:“伯母有命,自是不敢忘的。”
林母说完,一时也没有其他话可讲,夏荷的性子她算是看出来了,不像依书那般的和气,若是她假装开个玩笑,只怕夏荷就会当了真,说不得还会告她一个不敬之罪。
林母站起身,“那好,你好好休息吧,建之先前也没有将这里的事情告诉我,我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所以来看看的。既是无事,那我便先回去了。”
依书忙对夏荷道:“夏荷,赶紧代我送送夫人,莫要失了规矩。”
夏荷福了福身,“奴婢晓得。”又转头对林母笑道:“夫人请。”
林母点了点头,这主子一旦放出话来,丫鬟的态度立马就不一样了,到底还是看人眼色吃饭的。看来,这门亲还真是攀不得,本来官商就不易结亲,况且,依书的身份又这般高贵,若是强求结亲,未必于她家有益,说不得以后还会让建之受委屈。
罢了,还是另寻人家,反正她已经下了决定,再不让建之就这么随意的待着外面,以前以为无妨,现在看来,倒没那么让她放心了。
第九十六章 蔡氏前来
求红票……
依书的一切现在都有夏荷伺候,云香偶尔帮她打打下手。赵立却是再也没有见到过依书,寻常时候,他好似个没事人一般,兀自做自己的事情,也未询问夏荷,依书的伤势怎么样了。
一日两日,依书不见赵立来问过自己,三日还是不见他来探问一声,情绪不免有些低落,却又厚不起脸皮让夏荷将赵立唤进来。
正月初五,上午,天气很好,日阳照耀着大地,给这初春的天气添上些许暖气。
依书吃完早饭,正躺在床上发愣。
经她的吩咐,夏荷已经将窗户打了开了,暖暖的阳光一下子照进室内,想到上次晒太阳还是两个人,如今却只能孤寂的待在屋子里,心情不由低落下来。
院门外再次传来敲门声,自那次林母离开以后,林府还是每日照常送菜过来。只不过,以后的每一次都是送很多,连着那些家丁侍卫的份都一起带了过来。
那些家丁侍卫已经习惯,各自坚守岗位,只为首的一人注视着门外的动静。
高大婶开了门,却见门前站着一大批人,为首的一个素装妇人威色内敛,虽着装素朴,却不掩她自身带着的高贵气质。高大婶这点眼力劲儿还是有的,忙笑道:“这位夫人是?”
落禾扬声道:“这是我家夫人,这次来是要带我家小姐回去的。”却并未说明蔡氏的确切身份。
想到依书可能的身份,再联想面前妇人的身份,高大婶一吓,忙让开身去,恭敬的道:“夫人请。”
蔡氏提步进屋,眉头微蹙,似有些不悦。等她进得院子,看到那些家丁侍卫不一的坐在院中,脸色更显森冷,怒哼了一声,又转眼去打量院子里的情形,眉头更显紧蹙,心中不由酸涩。
未曾料到,依书这些日子竟是住在这样的地方。
蔡氏心中虽不舍之极,面上却是不露分毫,兀自提步进屋。身后,自有人去训斥那些没有规矩守着的家丁侍卫。
蔡氏在堂屋站定,料不到依书到底是在哪间房里。
落禾扬声唤道:“夏荷。”
夏荷听到是落禾的声音,赶忙出了去,一见蔡氏竟是亲身来了,忙蹲身福礼,“奴婢给夫人请安。”
蔡氏轻嗯了一声,提步往东间走去。
因为窗户开着,外面又多男子,所以依书的床帘子是下着的。刚才听到夏荷的请安声,依书便知是蔡氏过了来,惊讶之余,忙一手掀开帘子。
自那日分别,母女二人已经有一个多月未见,依书远远的看到蔡氏走了过来,看那身形,竟是没有当日分别时健朗。想到往日蔡氏对自己的种种好,依书不由泪下,哽咽着唤道:“娘……”
这一句娘,唤的蔡氏也红了眼眶。
蔡氏缓步走至依书床前,在床沿上坐了,细细打量久未见的依书。瞅见她脸色红润,似乎也没有怎般的消瘦,心里一块大石落了地。落禾则将两边的帘子又挂了起来。
蔡氏握着依书的手,柔声叹道:“依书,娘让你受委屈了。”
依书回握着蔡氏的手,摇了摇头,“是女儿不孝,让母亲担心了。”
趋近一看,依书方才发现,蔡氏眉目间不掩疲色,身形也有些消瘦,显然是这几日连夜兼程赶过来的。
蔡氏慈爱的摸了摸依书的侧脸,嘴角微翘,眸中满是母性的温情,“那日,你是怎么落下崖的?我一直对依画的说辞感到怀疑,你现在既是无碍,该是记得那天发生什么事了吧?”
蔡氏说来好似浑不在意,一旁的落禾脸上也挂着盈盈的浅笑,只有夏荷似乎有些哆嗦,闷头站着,并不随意张望。
依书不知其中缘由,她自是晓得蔡氏关心自己,但对于秦依画的报复,她却不想借助蔡氏的手。一来,若是蔡氏知晓这些事情,肯定是立刻雷厉风行的惩戒于秦依画。亦有可能,碍于刘氏的面子,施予她家法。
两次险死的苦,难道就这么轻易饶了她?
泥人尚有三分土性,她虽不愿害人,却不能就这么轻易原谅那些一次又一次害自己的人。今日,他们害她,他日,亦有可能害别人。
宣判她们死罪,没有证据,蔡氏也不能这么办。唯有让她们自己尝到苦果,方能真个的收敛一些,记住害人终会害己。
依书思忖了一番,秦依画肯定不会说是她推她落崖的,肯定是编造了什么借口。而她又不知道秦依画到底是怎么跟蔡氏说的,若是说的有较大的差异,肯定会让蔡氏生疑,回去定然就会打乱她的计划。
依书蹙眉回忆道:“那天天色太黑,女儿看不真切,只记得马儿在林中一阵狂奔,当时风大的吹得人脸生疼,女儿心中又惧怕,不知怎的,马儿似乎被吓了一跳,女儿一个不慎,就被甩落下地。后来,也不知怎的,许是天色黑,急于逃命,不慎踏错了地方,落了崖。”
依书尽可能的编造了一通话出来,其中八九分自是真的。当日她跟秦依画骑马奔出,那是众人都看到的,而那天天色漆黑,也是她看不到前面路的原因,因此才中了秦依画的计。想来,秦依画的说辞大体也是这般,将原因都推到她自己的身上,而与她丝毫关系都没有。
蔡氏点了点头,眸中含着怜惜,“都怨母亲急于回京,没有与你同行,不然也不会多出这般多事来,是母亲疏忽了。”
依书蹭了蹭蔡氏的手,撒娇道:“这哪里能怨到母亲,只是这次真的吓坏了女儿,下次如何都不敢随意出来了。”
蔡氏宠溺一笑,见她如狗儿一般,脸颊在她手上蹭过来蹭过去,心中不由大定,看来应该没有发生什么让她追悔莫及的事情吧?不然,依书的性子也不会还如往日一般的活泼。
蔡氏温言笑道:“你晓得就好,不过寻常时候并不出京,倒也无碍。毕竟天子脚下,京中秩序自是比旁处要好上许多。不过,能让你长个记性也好,那日若是让落禾也与你一同待着,想来也不会多出这么多事情。”
蔡氏话虽这么说,也只不过是想让依书长个记性。实则,那日依书与夏荷完全是被迷|药给迷翻了,压根不醒人事。就算是多一个落禾,只怕也只是多一个被迷晕的人。
依书想到那些贼子,一时真不知道是怨恨他们,还是感激他们。
若不是他们,她不会莫名其妙的被掳。可也因为他们,她知晓了秦依画的种种心思,知道了五年前那个真正害死秦依书的元凶,也让她认识了赵立,度过了可能永生难忘的十天。
“娘,那个山寨……”依书心思复杂的问答,对于那些贼子,她当然是恨不得他们都被抓起来的好。
蔡氏浑不在意的温言道:“莫怕,他们都被抓起来了。我已派人跟那边的县官说了一声,但凡有人命在身的,一律问斩,其他人则根据国法,判处流放或者牢刑。断不会就这么让任何人逍遥法外去。”
依书忽然想到那寨子里的张婶,忙问道:“娘,寨子里有一张婶,当初多亏她照顾于我,她怎么样了?”
蔡氏微挑眉,笑道:“这个我倒是不知,不过,她有没有罪,自有县官去审问,你就不要操心了,养好身体才是正经。”
依书还想多问,脑中不由浮现出听来的府中下人对蔡氏的议论。想到在这样皇权至上的时代,那些小人物的生死,出身高贵的蔡氏又怎么可能会放在心上呢?
依书便不再问,张婶虽可怜,但若是她没做什么坏事,想来县太爷也不会怎生的刁难于她。
蔡氏扭头又对身后的落禾吩咐道:“去叫几个婆子过来,待会儿咱们就走吧。”
落禾应是,便出去安排。
依书一惊,瞠大眸子看着蔡氏,道:“娘,我这伤势尚未养好,可以上路了吗?”
蔡氏笑道:“无妨,我早知你骨头有伤,上次与你坐的马车这次回去又修缮了一下,该是不会颠簸的,应是无碍。况且这里并不是养伤之处,还是回去的好,什么都方便一些。”
蔡氏既是如此决定,依书也没有反驳的余地,只能点头应是。
落禾唤来了几个婆子,几人手上还抬着一个类似于担架的东西,看来就是准备将她抬到马车上去的。
夏荷与落禾帮依书收拾了一下,方才让那几个婆子小心将依书抬上去,而后又覆了一床被子在依书身上,免得她着凉,并用一纱巾,暂时盖住了她的下半边脸。
几个婆子手脚倒也灵便,小心翼翼的将依书抬出了东间,缓步往门外走去。
其间,蔡氏却是丝毫没有想与赵立说一声的意思。
赵立已然知晓蔡氏想将依书立刻接回去的意思,兀自呆呆的站在院中,待得蔡氏等人走近,赵立抱拳道:“这位夫人,依书她背部骨头受伤,只怕不宜远行。”
蔡氏眉头微挑,朝落禾使了个眼色,却是没有搭理赵立,兀自随着那担架走了出去。而原本院中的侍卫家丁等人,早已经等在院子外面。
第九十七章 惊慌
眼见的赵立在外面等候自己,蔡氏却是连一个眼神都懒得往赵立身上扫去,依书不由有点心急。她看了一眼蔡氏古井无波的面容,又往赵立看去,原以为看到的会是他情急的样子,却不料赵立同样是面无表情,兀自低垂着头,眼睑低垂,并不往她这边看来。
依书心中一痛,蔡氏是一个习惯了高高在上的人物,她没办法改变蔡氏的行为习惯,在蔡氏的眼中,赵立这样没身份的人,自然没有什么必要有所交流。而赵立呢,作为一个男人,难道他不该争取一下吗?难道她至于他,却是一点挽留的必要都没有?
依书不能成言,礼法绝容不得她说些什么,只能等着赵立开口说话。可是,当担架已然走到院子外面,再也看不到那人的身形,依书失望已极,他终究没有为他们的未来争取一下。
轻轻缩了缩脖子,依书将身子往被子里埋了埋,明明今天太阳大的很,她却觉得分外的寒冷,像是冬天又一次来了。
蔡氏等人走后,落禾留在了最后面,待得院子里再无旁人,只赵立在,落禾方从袖中拿出了一叠银票,递至赵立面前,柔声道:“赵公子,明人不说暗话,想来你也猜到了我们家小姐的身份。这是我家夫人吩咐下来的,一万两银票,算是答谢你对我们家小姐的救命之恩。但是,女儿的清誉何其重要,我想你也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希望你不要将小姐曾经在你这里养伤的事情说出去。不然……”
落禾轻笑一声,“不然却是没有必要说了,想来你也不想林家出什么事情。”
将银票硬塞在赵立的手中,落禾转身就出了院子。
赵立呆呆的站在那里,看着手中厚厚的一叠银票。
一万两,真是很大一笔银子了,可是,这真的很多吗?
他不由嗤笑一声,随手将那些银票塞进了怀中,微抬下巴,扬声对躲在偏间的云香和高大婶唤道:“云香,高大婶,出来帮我收拾东西,我们现在就回林府去。”
却说那些婆子小心翼翼的将依书抬到了马车上,蔡氏想着月余未见依书,便与她共乘一骑,一路上也好叙叙旧。反正这马车大得很,除开依书躺睡的地方,再来三五个人也是完全坐的下的。
待得马车起动,依旧未见外面有丝毫动静,依书不由苦笑一声,看来,她真是太高估了自己,太过自作多情了。若是他对她有意,怎会连送别都不来?难道他不知道,这一别,二人这辈子可能都再无相见之期?若是如此,那些温柔细心算什么?那些长夜漫谈算什么?那把躺椅又算什么?
她怔愣的发着呆,身子蜷成小小的,深深的埋在被窝里,就连蔡氏唤她都没有听到。
蔡氏轻轻掀起她脸上的被子,柔声笑道:“埋在被子里,不嫌气闷吗?”
依书强撑着挤出一丝笑意,“还好,只是忽然觉得有些冷,所以往被子里钻钻。”
蔡氏总觉得依书好像变了一些,不再是之前那个她,脑中思绪一转,已是过来人的她瞬间明白过来,极严肃的问道:“依书,你莫不是……”
依书眨巴了几下眼睛,不懂蔡氏的意思。
这车厢里除了蔡氏和依书以外,也就落禾在,连夏荷都被派了与其他丫鬟婆子共乘一辆车。
蔡氏轻叹口气,低声劝道:“依书,你身为融亲王府的嫡女,婚事决不能儿戏,免得别人看了笑话。娘也明白你的心思,以前什么事都尽量顺着你的心思来,但这件事却是万万不能答应你。”
依书闷闷道:“女儿晓得。”
蔡氏眉头微蹙,思忖了会子,又朝落禾看去,但见落禾点了点头,她才放下心来。又对依书道:“至于你在这里的事情,你且放心,不会有人知道的。我对外说你是在老宅养伤呢,后于依画回去。”
依书瞠大眸子看着蔡氏,心中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但凡发生这种事情,一般上位者都是拿什么解决的?
果然,蔡氏的下一句话立刻就应证了她的猜想。
“至于那位赵公子,娘已经让人给了他一万两银票,于他这等家室而言,这一万两银子绝对是够他好生过完这辈子了。”蔡氏嘴角微翘,语气中却是略带鄙夷。
依书浑身一哆嗦,知道蔡氏此举真是坏了事。
可是,即使蔡氏不这样做,难道他们还会有未来吗?
依书不由苦笑一声,在她来到这个时代,接受自己的新身份以后,就该明白,有些东西已经不是她自己能选择的了。
顾忌着依书的伤势,马车行驶极慢,但却是一点都不颠簸,很是便于休憩。
却说赵立让云香跟高大婶帮他收拾了东西,等到林府小厮再来送菜时,三人便也挤在了那辆小马车上,一道回了去。
林母还在考虑使怎样的法子才能将赵立给哄回来,却不料赵立竟然自个儿回了来。
林母听下人禀报了赵立回来的事情,忙带着冬晴去找他,很是不解的问道:“建之,你怎么回来了?可是依书已经被她家人给接走了?”
赵立在外独自生活了多年,平常时候鲜少回林府,只往年过年的时候会在府里住上几日。可是今年却因着依书在乡下的关系,赵立竟然大年初一下午就回了去。
林母惦记着依书能做她儿媳妇,倒也没有小气的将这事儿放在心上,不过自那日见到依书的贴身丫鬟以后,林母就知道这事儿看来不妙了。
果不其然,今儿人走了,竟是连道别都没有来与她说一声。
林母心里有些不满,就算是再不知礼的人家,救了你一命,又照顾了你这么久,总该到府上拜访一下吧?这就这么走了,算怎么回事?
林母暗自嘀咕,罢了,这样的人家还是不要她做亲的好。
赵立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想了想,又从怀中掏出了落禾给他的一万两银票,沉声道:“娘,孩儿想借您几间铺子。”
林母朝那银票扫了一眼,劈手拿了过来,翻了翻,嗤笑道:“这就是他们家给你的谢礼?”
这一万两银子若是放在旁人家,那还真是不少了,但是于她林府而言,也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
林母内心气愤不已,她虽经商多年,也早已为人祖母,自是知道银子在这个世上可以说是万能的,但有些东西不是银子就可以解决的,难道秦府就是这样没有礼教的人家吗?
林母想着,竟是失声笑了出来,“也亏得他们家拿得出手,也罢,想来他们也是看不起我们这样的人家。”
赵立的脸色微微转冷,沉声道:“娘,那件事就当过去了吧,若是被旁人晓得,只怕也是于我们府上不益。”
林母挑了挑眉,道:“依书是谁来接走的?”
赵立却是不想再与林母继续说下去,“娘,孩儿有些累,我先回去休息一下。”
林母皱眉看向赵立,不免心疼自己的儿子。
待得赵立走后,林母便让冬晴去将云香跟高大婶唤了过来。
林母慢悠悠的品了口茶,方问道:“你们可知道依书姑娘是被谁来接走的?”
云香忙恭敬的道:“回夫人,据奴婢看到的意思,好像是依书姑娘的娘亲亲自过来的。”
林母眸子微眯,融亲王的嫡夫人?这样的身份也确实可以对建之说出那样的话了。
“你们还听到了什么?”林母问道。
云香跟高大婶对视一眼,却是没有再说什么。本来自夏荷去了以后,她们俩就鲜少进依书的房里,待得蔡氏今日来的时候,她们更是连门边都不得进,哪里知道里面有什么事情发生?
“依书就没有什么话交代你们?”
云香跟高大婶都摇了摇头,“没有。”
林母叹息了一声,原本她倒是很喜欢依书这女娃,却不料是这样的人儿。
林母摆手,示意云香跟高大婶下去,而后又与冬晴吩咐道:“你去跟家里人说一声,以后就当依书没有出现过,任何人都不许再提起依书,尤其是在建之的面前。”
冬晴点了点,便下去安排。
蔡氏等人还在路上,秦府里已经是暗潮涌动。
依书安好的消息传回京师以后,蔡氏并没有将这消息特意在府里宣传,只是让人做了一应准备,立刻就去南边接人。
府里其他人哪里就想不到是依书要回来了。除开依书,根本不可能会出现其他任何人让蔡氏这么上心的。
秦依画心急如焚,当日她将依书推下崖后,心里兴奋开心的不得了,可等两个时辰过后,天色已然大亮,她方才慌张的想到,这该如何跟蔡氏交代才好?
蔡氏才不管你是不是这件事的元凶,哪怕你只是个旁观者,一应株连。
秦依画趴在崖边上,朝下面看去,只见森森林木交织,实在是看不清下面的情形,不过,看这深度,再以她刚刚痊愈的身子,想捡回一条命,应该也不容易吧?
她不由得意的想到。
为了自己以后在秦府的日子能好过一些,摆脱这次的责任,降低蔡氏的防心,秦依画咬了咬牙,猛然举起一旁的大石,嘭的一声砸在了自己的小腿上。
顿时就是鲜血淋漓。
秦依画痛叫一声,将那石头放在路旁,又往那边挪了挪,哀哀的坐在那里,等着秦府的人尽快寻来。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终于有人寻到了这边,却只是县衙的衙役。
夏荷跟落禾等人却是得了那衙役的通知,半个时辰以后,方才赶到这里。此时,秦依画的小腿处已经被包扎好。
秦依画早已编好说辞,涕泪交流的述说了先前发生的事情。她因为落马的时候,伤了腿,所以依书让她在原地等待,而依书则前去寻找回去的路。可是却因为夜黑,看不清路,竟是不慎落了崖,她听到依书的呼救声,方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等她挪到崖边,哪里还有依书的身影。
秦依画的话也是半真半假,但主动出去寻找回去的路,而让秦依画在原地等待的事情,却的确是依书可能做的出的。
落禾将这边的消息又去了信通知蔡氏,一面安排人下崖去寻找依书,一面安排秋菱陪着秦依画先行回京师。
蔡氏在秦府也是坐卧不宁,早知会出这些事情,她就不该将依书放在祖宅,她应该等她一道回来的。蔡氏正是心急如焚,却又得到落禾的通知,依书落崖失踪。蔡氏急怒攻心,险些一口心血吐了出来。
她哪里还在王府坐的下去,恨不得立刻飞到那边,亲自去找寻依书。可新年临近,王府诸般事务都需要她亲自操持,更兼与其他府里的来往等事,这些事情都必须她亲自去办,并无人可帮她,她也不放心让其他人去做。
蔡氏银牙暗咬,思虑再三,还是遣出府里一半的侍卫家丁,让他们听循落禾的安排,尽快将依书找回。
十余天时间,蔡氏忧心如焚,一面筹措过年事宜,一面却不忘将这整件事情串联起来。而与之相关的众人,皆在蔡氏的急怒之下,得了不一的惩戒。
不管是依书初在薛家老宅摔伤时,与她疗伤的李一峰一家人,还是之后的那家客栈,还有山寨里的土匪,都在蔡氏的迁怒之下,遭了灾。
而当时离依书最近的秦依画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但她毕竟是秦子明后嗣,蔡氏也不能像对旁人一样责罚于她,最后只责成刘氏好好管教于秦依画,并责令她未得允许之前,再不得出门。
秦依画回去以后,就将实情跟刘氏说了一遍。
刘氏不由拍掌叫好,夸赞道:“不愧是我的好女儿,做的好。”
秦依画得意的笑道:“也亏得我当时急中生智,不然哪里能除去这个祸害。”
刘氏所想却比秦依画多的多,“你的玉佩呢?后来有没有拿回来?”
秦依画摇了摇头,满不在乎的道:“没有,不过反正我被偷走的东西多了去了,就说同样是被偷走的呗,也没什么事。”
刘氏闻听此言,气的翻白眼,“那土匪窝都被端了,你的玉佩难道就没找回?”
秦依画缩着身子摇了摇头,眨巴着眼睛道:“女儿担心问的太细致会被落禾怀疑,就没敢多问。只是让秋菱带人搜了一下,却是没有找到。”
刘氏眸子微眯,“这到底是一个隐患,但愿不要出什么事吧。”
母女二人开心了没有几日,就得知依书安好的消息,秦依画再次六神无主,前来找刘氏想办法。
“姨娘,若是依书真的没事,又知道是我害她的,她肯定会告诉母亲的,怎么办,怎么办?”秦依画惊慌失措的奔进刘氏的院子,一见到刘氏,泣声扑了上去。
刘氏也得知了依书安好的消息,知道所有事情的她自然晓得这件事的后果。一想到那些无辜被牵连的人,刘氏也不得不胆寒,蔡氏是绝对下得了狠手的。
在她尚且不知道依书落崖的事情与依画有关的时候,就已经这般对待依画,若是知道罪魁祸首是她,又会如何处置?
刘氏脸上神色变幻,却是不发一言。
秦依画晃着刘氏的身子,焦急的道:“姨娘,你倒是帮我想个法子呀,我可怎么办哪?”
刘氏哼了一声,却道:“放心吧,不会有事的。你忘了?你也是老爷的女儿,就算是庶出又如何?难道老爷还能为了一个无事的女儿就拿你怎么样?至多就是禁足,不会再有其他。”
秦依画却是不敢肯定,惊慌的道:“真是如此吗?可若是爹爹也站在依书那边呢?若是爹爹要赶我出去怎么办?”
刘氏安抚的摸了摸秦依画的头,劝慰道:“没事的,更何况,不是还有姨娘在呢吗?姨娘不会让谁伤害你的,绝不会。”
秦依画的头轻轻的靠在刘氏的怀中,似乎真的找到了一种依靠,一种安全感。
蓦地她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情,偷偷看了刘氏一眼,嗫嚅道:“姨娘,那天……那天我还……”
为了安抚秦依画,刘氏故作轻笑道:“那天怎么了?说吧,在姨娘面前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秦依画低着头,轻声道:“我那天一时得意,竟将五年前的事情也说了出来。”
刘氏眉头微蹙,一时想不起来是什么事情。
秦依画小声提醒道:“就是依书生辰那天,我偷偷推她下水的事。”
刘氏一怔,真是恨不得拍秦依画一记,但看她小心翼翼,胆颤心惊的样子,她这个做亲娘的,哪里还下的去手?
刘氏暗叹一声,“罢了,姨娘知道了。做一件事也是做,做两件事也是做,反正若是依书在夫人面前告你一状,也不过是多一句话而已。你且放心,就算是去麻烦你舅舅他们,娘也绝不会让那个女人动你一根寒毛。”
刘氏默默在心中下了决定,以前她就不屑于蔡氏因为出身,而成为王府嫡妻,而她呢?尽管深得秦子明宠爱,却始终低蔡氏一头。以她的性子,早已是对蔡氏不满已极。
第九十八章 回到秦府
因着依书的伤势,蔡氏便要求马车走慢些,六日以后方才赶到秦府。
秦府众人早已等在门口,恭迎蔡氏回府。
大姨娘许氏穿着艳丽奢华,站在众人的最前面,身旁伴着丫鬟兰溪。二姨娘刘氏也在,秦依画因为蔡氏的命令,如今还在院子里思过,不得出屋。三姨娘许氏不知为何,穿着的还是去年的旧衣,畏缩的站在大姨娘的身后,秦智幸拽着他娘的衣裳,垂首站在他娘身旁。
蔡氏命丫鬟婆子小心的将依书抬了出来。
大姨娘许氏忙迎了上去,与蔡氏笑道:“妹妹给姐姐请安,”又看向依书,探着身笑道:“依书,可算是盼着你回来了,可让姨娘好一阵想你。年前依棋回来省亲,还想顺便回来看看你,姐妹俩叙叙旧。我告诉她你还在老宅养伤哪,让她遗憾了好些时候。”
依书抿嘴一笑,秦依棋性子温和善良,也不像许氏那般爱招摇,在依棋出嫁以前,二人倒是十分聊得来。
“那可真是遗憾,我也好些日子没有见到二姐了,二姐如今可还好?”依书笑问道。
许氏嘴角微弯,脸色露出几丝喜色,乐道:“依棋现在好着呢,如今又有了三个月的身孕,韩家如今可是拿她当个宝贝,也算你二姐福气。”
依书也不由替她高兴,“二姐本就是个有福气的姑娘,如今可算是应证了。”
蔡氏眉头微蹙,许是想到了秦依琴至今仍无子嗣,冷脸朝抬着担架的婆子喝道:“还不快些走路,不知道外面凉么,若是冻着了小姐,你们担待的起吗?”
婆子们忙加快了步伐,再不敢耽搁。
许氏掩嘴笑道:“姐姐也真是的,我许久不见依书,心里想念的紧,所以这才迫不及待的在门口就想与她聊聊,姐姐何至于急成这样。”
许氏心里也是得意的紧,她虽然肚子不争气,就生了一个女儿。不过依棋可是比她出息,不仅嫁了户好人家,而且还是长子嫡妻,一进门不久就顺利怀了孕,十个月后,生了个胖乎乎的男娃,惹得韩御史高兴的大摆三天筵席,与众同乐。如今依棋又有了身孕,不管这胎是男是女,那都是为韩家添了子嗣,开枝散叶。
最让许氏开心的莫过于,韩府因着依棋头胎便生了男孩,而女婿韩立兴又对依棋一心一意,因此从未要求韩立兴纳妾,整个韩府的恩宠集于依棋一身。
哪像秦依琴,多年无子,从蔡氏族中立了一族妹为妾,至今仍无消息。
蔡氏直视着前方,不冷不热的道:“依书身子不适,吹不得寒风。”
许氏挑了挑眉,笑道:“姐姐这话说的,好似我不心疼依书一般,若是被老爷晓得,又要怪我不懂事。”
蔡氏扫了她一眼,冷声道:“你晓得就好,没事多在院子里念念经,也好过再在这边唠叨。”
许氏落在了蔡氏身后,白了她一眼,却不再说话。
若是搁在往日,刘氏定然也会上前去凑凑热闹,可她现在心里虚的很,巴不得依书看不到她才好。都怪那个没脑子的依画,推她落崖就推她落崖呗,竟然还在一边解释嬉笑,如今倒好,依书什么都晓得了,也不知有没有告诉蔡氏呢。
依书眼角一扫,就看到了隐在许氏身侧的刘氏,嘴角一扯,挤出个笑容,欢声唤刘氏道:“二姨娘,怎么没有见到四妹妹的,她恐怕也是受了惊吧,有没有好些呢?”
刘氏本以为依书会瞧不见她,却不料依书竟然还主动招呼她了,尴尬的从许氏身后露出身形,强笑道:“难得依书你担心她,依画好着呢,只是她犯了错,正在闭门思过呢。等她哪日得了特赦,我再让她来看你。”
依书心里不由冷笑一声,面上却是不露分毫,淡然笑道:“哦?四妹妹也有犯错的时候?不知是犯了什么错,二姨娘可以告诉我一声吗?”顿了顿,又笑道:“许是四妹妹自己也不晓得犯了什么错吧?”
蔡氏疑惑的朝依书看去,似乎有些事情是她不知道的?
刘氏慌忙看向蔡氏,见她面色如常,并未有丝毫的厉色,这才让她心安了一些。但很快又狂跳起来,蔡氏一向是那种不知不觉间就将对手置于死地的人,就算是她心里怒火燃烧,也未必会表现在脸上让别人看到。
刘氏左右转了转眼珠,不知所措的呵呵笑了几声,干笑道:“依画还小,难免会做些错事,我正在好好教育她呢,以后会长记性的。”
依书合上眼睑,却是不想再与刘氏说话。
三姨娘许氏跟秦智幸一直缓步走在最后面,却是不敢当着蔡氏的面,上前与依书打招呼。更何况,先前蔡氏已经暗示了她一番,秦智幸与依书命格不合,以后最好少让他出现在依书面前。许氏唯唯诺诺惯了,紧紧的将秦智幸拽在身边,再不敢让他去找依书。
进了府里以后,蔡氏便让众人散了开去,而她则随着一种丫鬟婆子去了宝沁楼,亲自将依书送回去。
薄荷跟银珠站在宝沁楼前的木桥上探头张望,眼眶周围还红肿着,显然这些日子也哭了不少。
远远见到一群人往这边走来,薄荷跟银珠欢喜的迎了上去,果然看到担架上躺着的正是依书。两人竟不由流下泪来,喜极而泣道:“小姐,你可算是回来了,奴婢们好想您啊。”
看到面前两个丫头眼睛肿的跟核桃似得,尤其是薄荷,原本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此时却被挤成了一条小缝,心中微酸,“你们两个丫头……真是……”
屋子里,依书的床铺已经收拾干净,铺好。
几个婆子小心翼翼的将依书抬到床上后,便退了下去。夏荷仔细帮她盖好被子,微不可察的叹息一声,垂首立在一旁。
蔡氏站在床前,细细打量了依书一番,但见她脸色尚显红润,一颗心才放了下去,浅笑道:“依书,既是回来了,就好好养着身子。你放心,娘再不会将你一个人放在外面,那些让你受这些罪的人,娘一定会让他们十倍的承受回来。”
说到最后,蔡氏的声音已是无比的严厉。
依书点了点头,虽知道蔡氏此时不免有迁怒之嫌,但只以为是针对那些山寨中的土匪,未曾想到其他地方去。
“母亲,是女儿不好,让您担心了好些日子,如今,还要为女儿操心。”
蔡氏坐在床沿上,将依书的一缕发丝掠至耳后,目含温情的道:“只要你好好?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