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女有谋第30部分阅读
淑女有谋 作者:未知
好的,母亲累些又何妨?若不是当年……”
蔡氏忽然噤声,眸中泛过一丝冷光。haohanshuwu 浩瀚书屋手机版
若不是当年她进府,怎会害的你先天不足?又哪里会有这么多的事情?
蔡氏微有些黯然,任何一个不能抓住自己丈夫心的女子都会如此吧。想她也是望族出身,从小诗书礼仪,样样精通。本是心高气傲之人,却终被现实打散。
蔡氏轻柔的抚摸着依书的面庞,思绪却是飞向了别处。
他也曾温柔待她,也曾山盟海誓,也曾柔情深种,却依旧一房房的纳进妾室,甚至不顾她的反对,在外面养了外室。
蔡氏轻叹了口气,眼见依书不解的眼神,嘴角微弯,轻柔笑道:“这一路上你也累了,休息一下吧,晚上我再来看你。”
依书点了点头,同样嘱咐蔡氏道:“母亲也是,这一路都累母亲担心,也要回去好好休息才是。”
蔡氏站起身,冷然朝薄荷和银珠看了一眼,“好好伺候小姐,不得有任何差池,不然唯你们是问。”
薄荷跟银珠赶忙躬身应是。
待蔡氏身影消失,夏荷方才走至依书面前,蹲身在床前,柔声道:“小姐……”
依书一笑,“怎么了?”
夏荷眸光黯然,却强打起一丝精神,努力与依书挤出一丝笑意,笑中却掩藏不了那一丝苦涩,眼中似乎也要落下泪来。
依书一怔,这一路上蔡氏一直未让夏荷近身伺候她,现在夏荷的反应这么奇怪,不免让她心生怀疑,沉声问道:“夏荷,你到底怎么了?”
薄荷跟银珠默默低下头,也不忍心再看向夏荷,二人也是眼眶泛红。
夏荷深吸一口气,假装欢快的道:“没事,夏荷只是想到小姐终于平安归来了,心里高兴。”
依书狐疑的看了她一眼,不确定的道:“真的吗?”
夏荷点了点头。
夏荷细细打量了依书一遍又一遍,柔声叮嘱道:“小姐,以后晚上千万不要再看书到太晚的时候,伤眼睛,也伤/精神。你身子不好,不要多出去走动,多歇歇没有坏处。还有,若是依画小姐以后再与你争东西,你莫要再让着她了。这样不好,以后会被欺负的。”
夏荷念念叨叨的说了很久,依书耐心的听着,心里却是想到了些什么。
夏荷越说越是哽咽,话到最后,险些泣不成声,“小姐,若是夏荷以后不能再跟在你身边,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依书终于忍不下去,喝道:“夏荷,你究竟在说什么?为什么你不能再继续跟在我身边?”
第九十九章 泪落
夏荷一颤,垂首看着地面,许久,终于心绪平定,假装羞赧的轻声道:“夫人说奴婢正是适婚的年纪,便帮奴婢指了一门婚事,不日成亲。往后,奴婢只怕是再没空伺候小姐了。”
夏荷的思绪不由转到那一天,那天依书落崖,蔡氏责成她回京禀报事宜。她还记得那天夫人语气中的寒意,透骨的凉。
“夏荷,以后宝沁楼你就不要去了,回头帮你指一门婚事,你好生相夫教子吧。”
后来金花依夫人的吩咐来告知她,与她指的一门婚事,便是郑妈妈的一个侄儿。
依书笑道:“傻丫头,这是好事啊。一个女儿家,待到及笄以后,不就巴望着嫁一个好人家嘛。快与我说说,到底是谁家这么好命,竟是求的母亲,将你给指了出去。”
夏荷嘴角含着几丝苦涩,闷头道:“是郑妈妈的侄儿,年无蒙。”
依书一怔,怀疑的问道:“你说什么?竟真是郑妈妈的那个侄儿?那个……”
郑妈妈专管秦府厨房事宜,她的侄儿却是有些傻的,郑妈妈也是一个有些眼高手低的人,她侄儿虽傻,她却看不上一般人家的姑娘,也不想随意去买一个。偏就看上了夏荷,早先也请杨妈妈在蔡氏耳边嘀咕过几次,落巧倒是曾经将这个事情跟依书说过。不过夏荷是依书身边的大丫鬟,蔡氏自然不会应允,依书便也没有放在心上。
如今倒是料不到,蔡氏竟然答应了。依书却是不忍心说出那傻子两个字。
夏荷点了点头,强撑出一丝笑意,看着依书道:“小姐也莫为我担心,年公子虽然不怎么懂事,但以后夏荷若是嫁过去了,家里事情肯定是听夏荷的多。夏荷做了这么多年的丫鬟,能当一回小主子,心里也是开心的。”
依书蹙着眉头,问道:“夏荷,母亲之所以答应这件婚事,是因为我吗?”
夏荷忙摆了摆手,眼光却有些游移,“小姐说哪里去了,这件事怎么可能会跟小姐有关呢。真的只是夫人怜惜夏荷,看夏荷年纪大了,所以帮夏荷指了一门好亲事。”
夏荷跟在她身边五年,若是她还不知道她的性子,她还配为她的主子吗?
依书紧咬下唇,未曾料到竟会有这样的事情。她忽然伸出手,紧抓住夏荷的肩膀,“夏荷,你不能嫁过去,我不同意你嫁过去,你扶我起来,我现在就去与母亲说,让她撤了这门婚事。”
夏荷一吓,忙起身扶着依书,急声道:“小姐,你不能动,你伤还没有好。”
依书却不能答应,这门婚事事关夏荷的一辈子,这可不是现代,尚还有离婚一说。若是因为她,夏荷后半身都在无尽痛苦中度过,她如何能原谅自己?
夏荷幼年时就受尽了苦楚,还被家人卖进秦府为婢,她说过的,她以后会好好对她,把她当成自己的朋友。可是,为什么到最后,还是她害了她?
眼看着依书挣扎着要起来,面孔因为后背的疼痛而微微抽搐,夏荷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猛然将头磕在地上,一下又一下,泣声道:“小姐,使不得,奴婢求您了,夫人这也是为奴婢好,奴婢求您不要动了,您的伤势还没有好呢。”
强撑着双臂半坐在那儿,依书眼中泪水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哽咽着道:“夏荷,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害了你。”
眼见得夏荷的额头已经撞红了好大一块,依书急忙唤道:“银珠,薄荷,你们还不把夏荷扶起来。”
银珠跟薄荷尚显年幼,此时也是呆呆站在一旁抹泪,听到依书的话,方才想起将夏荷扶了起来。
许是用力过度,夏荷微晃着脑袋,恍惚的笑道:“没事,小姐,奴婢真的没事。”
看着这个样子的夏荷,依书如何能不难受,眼中的泪水犹如断了线的珠子。
她从来没想过因为自己,而害的夏荷如此样子。
所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就是这个样子吧?
依书愣愣的靠在床上,连背部的疼痛都暂时忘却了。也许只有身体的痛,才可以短暂的让她忘却精神的痛楚。
银珠连忙拿了软枕垫在依书身后,看着依书失神的样子,不由有些心慌,轻声唤道:“小姐……”
夏荷缓了一阵子,终于又有了精神,想了想,与薄荷银珠道:“薄荷,银珠,你们先出去吧,我有些话想单独跟小姐说。”
原本在宝沁楼,薄荷跟银珠什么都是听夏荷的,夏荷对她们有如自己的亲妹妹一般,从来是照顾周到。如今眼见得夏荷落了如此下场,她二人自然是最伤心的,不禁产生一种兔死狐悲之感。是不是,终有一日,她们也会这样?
薄荷跟银珠对视一眼,二人默默退了出去。
夏荷轻叹口气,在依书床沿上坐了,轻声道:“小姐,你还记得那天吗?那天晚上,月亮好亮,你坐在榻上,眼睛那么亮,像是天空中最亮的星星做的。你说,‘夏荷,你愿意做我的朋友吗?不管以后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你都会陪在我的身边。’我还记得小姐一直是个孩子,刚到宝沁楼来的时候,小姐还闷得很,总是不爱说话,更是什么都不与我们说,总是去让我们猜你的心思。”
夏荷忽然温柔的笑了起来,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眼中的泪水却从未停止落下,“那时候小姐多小啊,只比我腰稍高一些,但却总像个大人似地,那时候的小姐很是让我们琢磨不透呢。那天,我才忽然发现,我的小姐长大了,是个大姑娘了。夏荷只是一个丫头,连爹娘都不要呢,可是小姐竟然说要跟夏荷做朋友。夏荷好害怕,还以为是夏荷哪里做错了。可是夏荷看得出来,小姐是真的信任夏荷,小姐是认真的,夏荷好开心。夏荷就在心里默默发誓,以后一定要照顾好小姐,一直一直陪在小姐的身边,陪着小姐一直老去,做小姐永远的朋友。”
她的语气转为难过不安,眼中泪水落得更凶,“可是,夏荷还是没有照顾好小姐,夏荷弄丢了小姐,夏荷还让小姐落了崖。那帮土匪多坏啊,小姐一个人在那里肯定很害怕,小姐那么怕黑,可是夏荷没有在小姐身边,夏荷没有照顾好小姐,是夏荷对不起小姐,夏荷没有做到答应过小姐的事。”
依书眼中泪水扑簌簌的落了下来,抱着夏荷道:“夏荷,是我对不起你,那件事不怪你的,我不能答应这门亲事,我要去求母亲。”
第一零零章 事与愿违
以帕擦去脸上的泪水,夏荷抿嘴一笑,“小姐,不用的,夏荷命该如此,当不得小姐如此操心。只是往后再不能伴在小姐左右,小姐要好好照顾自己才是。”
说完这些话,夏荷决然掩面起身而去。
依书泪眼模糊的看着那个身影越走越远,渐渐消失。
有些事不会因为你不想就不可能发生。就像夏荷,如果有一日夏荷终究会嫁出去,她希望至少能帮夏荷挑一户好人家,过一个安慰日子,再不用操心,再不用受累。可是如今看来,就连这样的小小心愿也是不得实现,甚至夏荷会变成这个样子,也是因为她。
依书挺直着背脊坐在那里,微仰着头,脸上泪水无声的汹涌而下。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最终受过的却是夏荷?
她明白蔡氏只是迁怒于夏荷,却什么都做不了。
夏荷出去以后,嘱咐薄荷跟银珠好好照顾依书,将自己的东西都收拾了,离开了宝沁楼。薄荷跟银珠一直以来都是听夏荷的话。如今夏荷离开宝沁楼,她们二人也是不舍的很。
将夏荷送走以后,薄荷跟银珠才去了依书屋里。二人见依书竟是坐在那里,俱吓了一跳,忙上前将依书扶着躺下。
依书脸上的泪痕已经干涸,背部的疼痛让她不由皱紧了眉头,幽幽问道:“夏荷走了吗?”
银珠理了理被角,哑着声回道:“走了,奴婢刚刚跟薄荷送了她出去。”
依书点了点头,看到她们的脸上也是泪痕犹在,轻声叹道:“你们可知道母亲给夏荷定的是哪天的日子?”
银珠二人对视一眼,俱是摇了摇头,“这个奴婢不知,该是由郑妈妈做主的,夫人倒是没有言说。”
依书深深叹了口气,背部又是一阵刺痛,心中不由哀叹,看来本来再养半个月的伤势,如今要变成一个月了。
薄荷垂手立在一旁,忽然道:“小姐,三……”
银珠唬了一跳,连忙朝薄荷瞪了一眼,扬声道:“薄荷,还不快去厨房领饭,都这个点了,你还站在这里?想饿着小姐吗?”
薄荷咬了咬牙,垂首不再多言,疾步往厨房走去。
许是依书正有些恍神,竟是没有听到薄荷刚才说的那句话。
晚上,蔡氏忙完事情以后,便来了宝沁楼,却见依书躺在床上发愣,而室内桌子上放着一满桌的菜,却似乎一点都没有动过。
蔡氏眉头微蹙,冷声问道:“小姐晚饭没有吃?”
银珠与薄荷连忙蹲身福礼,颤栗的回道:“回夫人,小姐说没有胃口,奴婢劝了小姐,却是没用。”
蔡氏眸子微眯,危险的气息吓的银珠跟薄荷再不敢多说。
金花搬了凳子,置于依书床边,让蔡氏坐了下来,却是不见以往一直紧随蔡氏左右的落禾。
看到依书无神的样子,蔡氏也是心疼的紧,柔声问道:“依书,怎么连晚饭都不吃的?”
依书眼瞳微动,幽幽转向蔡氏,方才回过神来,竟见面前坐着的是蔡氏,心中没来由的一暖,眼中泪水汩汩而下,张嘴唤道:“娘。”
蔡氏被她这一声娘叫的心酸,忙坐到床沿上去,握了她伸出的手,道:“娘在这呢,怎么了?可是做了噩梦,还是这些菜不合胃口?”
依书摇了摇头,看着蔡氏道:“娘,可不可以让夏荷不要这么早就嫁出去?女儿习惯了夏荷的服侍,若是离了她,实在是不习惯的很。”
蔡氏抿嘴一笑,拍了拍依书的手,道:“原来是这么件小事。依书,娘这也是为了夏荷好,夏荷跟在你身边这么多年,将你照顾的甚是妥帖,娘自然是不会亏待于她。这不,眼见得她年纪也大了,若是继续留在你身边,岂不是耽误了她的婚事?年无蒙虽然傻了些,但性子却是极好的。夏荷入了年家,你自管放心就是。”
说着,蔡氏又朝一旁站着的银华指了指,与依书道:“往后啊,就让银华留在你身边,银华在我身边也是跟了多年,性子沉稳细致,定然也会照顾好你。再者,银华也只比你大一岁,相貌也甚是不错,往后你也能将她带在身边。”
依书恳求的看着蔡氏,还是希望蔡氏能答应她刚才的那个请求。
蔡氏抚过她的侧脸,慈爱的道:“行了,这晚饭还是要吃的,你现在又正在养伤,不好好吃饭岂不是让为娘担心嘛。”又与银珠吩咐道:“银珠,赶紧再去厨房准备一桌饭菜来,这些怕是凉了。”
银珠应了声是,赶忙下去准备。
眼见得求蔡氏无望,蔡氏也压根没有将夏荷这样的丫鬟放在心上,依书轻叹了口气。
小半个时辰后,丫鬟们又陆续送来了一桌新做的饭菜。
蔡氏亲自端了饭碗,又根据依书的口味,挑了几样小菜,端到床前喂依书吃饭。
依书此时哪里还有胃口吃饭,夏荷的一辈子都被她耽误了,她心里岂能不内疚?可是看到蔡氏关切的样子,她又不忍心不吃饭,最后还是勉强将碗中的饭菜吃了下去,待蔡氏还想劝她再吃一些的时候,却是无论如何都不想再吃了。
蔡氏索性作罢,又在她这边坐了会子,便回了去。
银华既是被蔡氏留在依书身边,便没有跟着蔡氏离开,待送走蔡氏以后,回身与依书道:“三小姐,奴婢也刚晓得夫人将奴婢安排来伺候您,若是无事,奴婢可否现在回去收拾一下东西,将自己的衣物都拿过来?”
依书点了点头,“行了,你去吧。这宝沁楼里空着的屋子多得很,回头你自个儿选一间住着。只是要记得,我这边不喜欢太吵闹,你还是选远一些的屋子吧。”
银华点头应是,退了出去。她心里却是晓得,依书这是不信任她,所以让她住远些。
银华不由也是苦笑一声,做人丫鬟的,始终逃不过如此。
如果她不失踪,蔡氏就不会迁怒于夏荷,也不会帮夏荷指了这么一门婚事,就不会累的夏荷下半辈子囫囵度过。想到本就命苦的夏荷如今又要嫁给一个傻子,依书心中为她泛酸。
可是这一切归根结底都是秦依画的错,如果不是她起了那等歹意,她怎么会平白无故的走上这许多弯路?
“银珠,”依书轻声唤道。
守在外室的薄荷连忙应声道:“小姐,银珠去帮银华收拾屋子去了,可是有事?”一面跨进内室。
眼眸直直的看着帐顶,依书道:“依画可有过来看过我?”
薄荷摇了摇头,“未曾,如今四小姐正被夫人命令不得随意出门一步,应该无法过来。小姐可是有事找四小姐?不如奴婢现在去将四小姐唤过来?”
依书顿了会子,续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小姐,戌时三刻了。”薄荷回道。
依书疲惫的闭上眼睛,吐出一口长气,未曾想到回府的第一天就这般多的事情,幽幽叹道:“嗯,你也回去休息吧。”
薄荷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可是想到银珠的嘱咐,还是将心思摁了下去,侧身退出了内室。
第一零一章 送嫁妆
翌日,依书昨夜久久没有睡着,也不知过了多久,最后疲累已极,才睡了过去。心头却是始终记挂着夏荷的事情,就连梦中竟也梦到夏荷向她哭诉,日子过的很是辛苦。
“银珠,薄荷……”依书一醒来,便迭声朝外唤道。
银华推门进了来,柔声道:“小姐,现在时候还早,怎么不多睡会子的?”
依书眉头一皱,问道:“银珠跟薄荷呢?怎么不是她们伺候我的?”
银华忙解释道:“回小姐,本来是她们在这边守着的,是奴婢让她们先回去休息了,小姐若是有事,奴婢现在就去唤她们。”
银华赶忙出去将银珠跟薄荷叫过来,好在她二人是住的离依书近一些,没多久,银珠跟薄荷就匆忙赶了过来。
见到熟悉的银珠跟薄荷站在面前,依书安心了一些,朝银华道:“银华,你先回去吧,我这边有银珠跟薄荷伺候就行了。若是有事找你,我再让她们唤你就是。”
银华看了依书一眼,垂首道:“奴婢遵命。”便退了出去。
依书看向银珠,“银珠,夏荷昨天就走了?你可知道她昨夜是回了家,还是去了年家?”
银珠摇了摇头,“夏荷是昨天就收拾走了,奴婢也不知她昨夜是留宿在哪里。”想了想,还是不确定的道:“应该是回了家吧。”
依书又问道:“郑妈妈现在应该在厨房呢吧?”
薄荷忙点了头,“早上郑妈妈是要去厨房看一圈,现在在不在厨房倒是不一定,但肯定是在府里的。”
依书便吩咐道:“那你们去将郑妈妈给我找过来,我有话想问她。”
银珠跟薄荷对视一眼,心里皆知依书这是想为夏荷说些好话,以使她嫁进年家以后日子不要太难过。有这样的主子,银珠跟薄荷心里都觉得自己实在是没有跟错人。依书现在既然能这样为夏荷着想,日后她们若是也这般处境,依书自然也是不会薄待了她们。
她二人也是极为关心夏荷以后的生活,便赶忙出去寻找郑妈妈。
没过多久,郑妈妈就被她二人给领了过来。
却说郑妈妈以前倒是很中意夏荷,毕竟夏荷是依书身边的大丫鬟,蔡氏最为疼宠的一个女儿也是依书,若是夏荷能嫁进年家,单凭着这层关系,肯定能给年家带来不少好处,所以她过去才巴巴的希望蔡氏能允了这门婚事。却是没有料到,蔡氏最后是同意了这门婚事,但却撤了夏荷在秦府内的职务。
原本夏荷算是秦府买下来的丫鬟,以后能不能成婚全看主子的意思,就算主子同意你成亲了,那以后也是府里的丫鬟婆子,还是要做事的。可是如今,夏荷被撤了职,蔡氏明显不想再继续留她在秦府。这一嫁去年家,可就完全是个闲散人了,还能与年家有何助益?
郑妈妈听说蔡氏指了这门婚事,当下就很是不乐意。可她也是秦府的奴才,主子的主意已定,哪里有她说话的份,还得硬着头皮感谢主子的恩德。
郑妈妈满脸不甘愿的到了宝沁楼,在依书房外揉了好一阵子脸,方才强挤出一丝干笑,提步进屋,与依书请安福礼道:“奴婢郑氏给三小姐请安。”
依书侧过头,道:“起来吧,”又与一旁的银珠薄荷道:“银珠,赶紧给郑妈妈搬凳子来坐,薄荷,你去帮郑妈妈沏一杯茶来。”
郑妈妈讪笑道:“三小姐这真是折煞老奴了,老奴在三小姐面前哪里有坐的地方。”
依书轻笑道:“郑妈妈,您在府里侍奉母亲这么多年,又是府里的老人,自是可以坐的。银珠,还愣着做什么?”
银珠忙搬过一旁的凳子,置于郑妈妈的身后。
郑妈妈笑道:“那老奴就恭敬不如从命,多谢三小姐了。”郑妈妈便坐了下来。
薄荷正好也沏了壶新茶过来,小心的奉了一杯与郑妈妈。
郑妈妈在秦府算是老资格的婆子,虽然身份低微,但因为在秦府做事已久,所以依书等小辈便也会给三分薄面与她,不拿她当一般的婆子使唤。
依书轻咳一声,笑问道:“郑妈妈,昨儿个夏荷就离了我这里,你可晓得她是去了哪里?”
郑妈妈眉头微蹙,顿了会子,方道:“这个老奴也不知,这尚未成亲,该是没有去年家的。”
依书点了点头,郑妈妈说的也有道理,夏荷与年无蒙尚未成亲,确实不太可能直接去年家。只是她看郑妈妈的脸色,似乎并没有几分喜色,当初不是她千求万求,想让夏荷嫁予她侄儿的吗,怎的今日如愿以偿了,却是看不出她有何高兴来?
转瞬,依书又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原委,这还用多说嘛,原先夏荷是她身边当红的大丫鬟,她凡事都会照顾一二。而现在呢,夏荷只是一个被蔡氏责罚的普通丫鬟,再无原先的兴盛时分,免不得会被别人踩上几脚。
想到这里,依书的脸色微微转冷,声音也带了几分寒气,沉声道:“郑妈妈,夏荷虽然以后不在我身边伺候了,但到底是跟了我多年,一向也是极得我心。我昨儿个还求母亲让夏荷再在我身边待上几年,母亲却说夏荷年纪也大了,不能再平白耽误她的婚事。而且夏荷服侍我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若是薄待了她,只怕也会让其他的下人寒了心。母亲又说年家不错,夸赞你侄儿是个会疼人的人,夏荷过去不会受苦受累。这些,可都是真的?”
郑妈妈眼珠转了转,这些既然是蔡氏说的,她当然不能说是假的。可是,她侄儿会疼人?这可真是个笑话,她侄儿从小就是个傻子,若不是她一直扶持着年家,顾着年家这长子嫡孙,供他衣食,给他创造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条件,只怕她侄儿也活不到这么大。
如今她年纪大了,就算再怎么拉拔,也拉拔不了几年,所以早先就开始筹谋,却未料到,还是找了个没用的回去,如今还拒绝不得。
郑妈妈讪讪然的笑道:“夏荷一向是个福气大的姑娘,哪里有苦与她受。我侄儿也很是好弄,况且他是年家的长子嫡孙,我兄长家境虽然一般,但也绝不会薄待了夏荷的。”
依书点了点头,她不知道郑妈妈说的话有几分可信度,但她要的就是这句话,郑妈妈既然当着她的面说了以后不会让夏荷受苦,若是她以后见到夏荷,察觉到夏荷过的不好,自然会与她好生计较。
如此,便笑道:“有郑妈妈的这句话在就好,夏荷虽是我的丫鬟,但我却从来不拿她当丫鬟看,只希望自己能有这样一个姐妹就好了。如今她许了人家,又是郑妈妈的兄长家,郑妈妈的人品我还是信得,以后夏荷那边,还要多劳烦您老照顾呢。”
郑妈妈呵呵笑了一声,心里虽郁闷的不得了,面上却是不敢露出分毫来,只不住的点头强笑道:“老奴省的,定会嘱咐我兄长,不会让他们薄待了夏荷的,三小姐尽管放心。”
依书看向一旁的银珠,朝梳妆台那示意了一下,道:“银珠,去将我那镶南海珍珠的金簪和同对的耳坠拿来。”
银珠忙去首饰盒中翻出那两样东西,拿到了依书的面前。
依书的饰品大多极为珍贵,她自己鲜少出府采购,大多都是蔡氏选的,或者是别人送的,自然不会有差的在她这边。那南海珍珠色泽莹润透亮,金簪上镶嵌的那一个有寻常人的一个指节大,而两只耳坠上的只比金簪上的略小一些,这两对饰品一看便知不是凡品。就在依书看来,也很是喜欢这两对东西。
依书只扫了一眼,便朝郑妈妈笑道:“郑妈妈,夏荷昨天走得急,我都没来得及给她准备一些嫁妆带着。如今既然你过来了,就劳烦你帮我将这两对饰物带给她,也好给她成亲那天添点装扮。”
银华颇有些不舍的将金簪和耳饰递至郑妈妈手中,这金簪和耳饰在依书的饰品中也算得上是珍品,自然会让她有些不舍。
郑妈妈也算是见过一些好东西,但是这么大的南海珍珠还真是少见,更别提金簪和耳饰的做工之精湛,再再让她瞪圆了眼睛。
忙不迭的从银华手中接过金簪和耳饰,郑妈妈心里不由想到,看来对于夏荷她要重新打量了,原本以后她就此没落了,却不料三小姐却是极为将她放在心上,这么难得的南海珍珠都舍得拿出来与她做嫁妆。
郑妈妈笑道:“老奴就说夏荷是个有福气的姑娘,如今可不是?她都不在三小姐身边伺候了,三小姐还这般的惦念着她,老奴今儿瞅了空了,就把这些东西给她送过去。”
依书眼见的郑妈妈的神色变化,总算是达到了她的目的,她怕的就是郑妈妈以及年家一家人,因为夏荷再无利用的余地,就虐待夏荷,如今晓得夏荷还有她惦记的,起码也不会怎生的薄待夏荷了吧?不然,他们也该考虑一下她的怒火不是那么好受的。
“那就多谢郑妈妈了,以后夏荷那边还有劳您多为照顾。”随意的打了一个哈欠,依书笑道:“嗯……昨儿个挂虑着夏荷,觉都没有睡好,今儿听了郑妈妈的话,我总算是放心了一些,倒是有些瞌睡了。”
郑妈妈忙站起身,笑道:“若是无事,老奴这就退了。”
依书点了点头,朝银珠道:“银珠,送郑妈妈出去。”
第一零二章 转变
解决了夏荷的事情,依书就开始考虑怎样给秦依画她们找麻烦来了。只是她一向习惯了修身养性,一时还真不知道怎么办。
秦依画当初说那些话的时候得意的不得了,当初有多得意,现在恐怕就有多焦虑。她在考虑怎么报复她,而她肯定也在想她究竟什么时候会去母亲面前将这件事的事实给说出来。
在宝沁楼里休养了几日,因蔡氏吩咐不许其他人等无事靠近宝沁楼,耽误她养伤,而秦依画又被蔡氏勒令在院子里闭门思过,所以她二人这段时日倒是没有见上面的机会。刘氏原本想来依书这里探探口风,也因为有蔡氏的吩咐在,不能随意的前来。
转眼就到了正月十五,上元佳节。整个京师都热闹了起来,白日里,大家要么去庙里烧香拜佛,祈求这一年的好年景,要么就在家里摆上牺牲,祭祀神灵,晚上则有灯会,庙会,等等奇趣热闹的事情。
秦府照例也是要庆贺一番,蔡氏因为依书去年过的很是多灾多难,乘着这上元佳节,便从庙中请了一师傅来,在宝沁楼前摆上祭祀太一神的牌位和多种牺牲,以求这一年依书能够大灾化小,消灾化吉,平平安安的度过这一年。
依书只听到外面吵吵闹闹的,听的银珠来禀报了外面的事情,登时觉得好笑的很,但也明白蔡氏的心思。蔡氏心里一直觉得愧对于她,从小就没有给她一副好的身子,如今才造成现在这样烦杂的事情。
可是,蔡氏哪里晓得,这般多的事情,完全就是人为的,求神有什么用呢?先且不谈这世上有没有神灵,就算是有,以人心莫测之难度,只怕神都是无力为之的。
这天,经过多天的休养,依书的身子已是好了许多,乘着上元佳节这份喜气,着银珠去唤了几个婆子来,小心将她担到了外面的榻上,塌旁就是一扇朝南开的窗户,倒是正好晒晒太阳,不用跑出去。
在屋子里又闷了这么久,连个可以谈心的朋友都没有,她不免感到些许的孤寂。以往没有朋友的时候,看看书倒也能打发时间,可是经去年的祭祖一行,认识了薛宁立,认识了李一峰,认识了赵立,一个人的时候,难免会想起他们。
暖暖的阳光照在身上,驱走了寒冷,就连心中的寒似乎也少了一些。
薄荷进来道:“小姐,二姨娘来了,要不要见一见?”
依书微眯着眼,笑道:“二姨娘来了?姨娘她是长辈,怎好不见她,还不赶紧将姨娘请进来。”心里却是不由冷笑,可真是够能忍的,竟然直等到今日才来。
刘氏出身不错,以往也有些心高气傲,就算是看到依书了,那也端着姨娘的架子,这次却是满脸谄媚的笑容,拘谨的进了来,笑道:“依书啊,最近可好些了?”
依书嘴角一扯,却是没有往刘氏看去,只闭眼假寐,口中道:“还好,二姨娘可真是日理万机的,我都回来这么些日子里,却是头一次见二姨娘来探望我。”
刘氏眼珠急转,一听就知道依书的语气不太对,很明显是不欢迎她。刘氏对依书的印象还保留在以前那个知书达礼,从来笑脸迎人的依书身上,一时有些不习惯,讪讪的解释道:“看你这话说的,姨娘也是疼惜你呢,只是夫人下了命令,说你正在养伤,不适合吵闹,让大家都少来看你,免得影响了你休息。这不,所以才等到了今儿个上元佳节,府里都在忙着庆贺,我才得了空子来看看你。”
依书哼笑了一声,不冷不热的道:“那真是有劳二姨娘了呢,依书记下了。”
刘氏见依书却是看都不看她一眼,心中有些急躁,提步走至榻前,强笑道:“依书啊,姨娘有些体己话想跟你说,你看……”
刘氏的眼角往银珠等人扫了一眼,意思却是不言自明,希望依书能将这些小丫鬟都撤出去。
依书这才看了刘氏一眼,眸中隐藏的寒气冻的刘氏不由哆嗦了一下,越发诧异这依书怎的变成了这个样子,该是很好打发的才对。
依书朝刘氏皮笑肉不笑的道:“原来是我怠慢了二姨娘,”又朝银珠道:“银珠,还不赶紧去帮二姨娘沏壶茶来,二姨娘要跟我说体己话,该很是口渴,你还傻站着干什么?”
银珠蹲身道:“是,奴婢这就去准备。”
银珠刚走了几步,又听身后依书道:“顺便跟银华说一声,让她去厨房取些糕点来,总不能让姨娘饿着肚子坐这里。”
刘氏原本听依书将银珠支使了出去,面上溢出了笑意,待得听到依书的后半句话,原本红润的面庞顿时一黑,险些气的甩袖而走。
可是一想到依画如今还被禁足,她只得按捺下这口气。
生了个废物儿子,好不容易女儿本事一些,为了下半辈子着想,她也不能坐视不理,总得为她筹谋一二。
待得银珠出了屋,刘氏朝门外看了一眼,确定这边没人,抓紧时间道:“依书啊,你四妹妹还在屋子里关禁闭呢,你看哪,你从小就跟你四妹妹是一起长大,两姐妹的感情好的不得了。她呢,也只是因为夫人迁怒,看在这么多年的情分上,你能不能帮她在夫人面前美言几句,也好让她出来。”
依书此时也不再装,冷笑道:“二姨娘,您这话说的真是有意思,好姐妹?多年的情分?当初我落崖的时候,身后那个推手可没有丝毫的手软哪,如今我瘫在床上,不得移动,哪里还有力气去帮四妹妹求情呢?”
刘氏眼珠转了几转,干笑道:“姨娘晓得你一向心善,依画这不还小嘛,难免做错些事情,这也是情有可原的。再者,你不是也没什么大事,又何必还记挂着那件小事?”
依书眼眸蓦地瞪大,厉眼看着刘氏,咬牙嗤笑道:“姨娘这话说的真是好听,我只不过是摔断了背部的骨头,差点终身残废,当然是小事一件,那四妹妹被关个几日又何妨呢?反正也不会关出毛病来。”
刘氏还想再游说依书一番,却隐隐听到外面有脚步声临近,连忙住了嘴,不再多说。
银珠手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放了一杯新茶,银华手上则端着几碟子糕点。二人将这茶点放在刘氏身旁不远处的矮几上,便侧身守在一旁。
依书脸上厉色内敛,客气的笑道:“姨娘,依书不便伺候,您就自个儿随意吃些茶点吧。”
刘氏眼角都没有扫那些茶点一眼,她现在正是心烦意乱的时候,哪里还有心思去喝茶吃点心。
依书挑了挑眉,道:“姨娘,怎么不吃些茶点的?可是嫌我这边的茶点不好?”
刘氏慌忙端起茶盏,大口喝了一口,她如今是有求于依书,自然是不敢再惹依书恼怒,却不料那茶还有些烫,猛然喝了一口,烫得刘氏一下子哎呦惊叫一声,将茶盏掀翻在地。
依书嘴角微翘,心里却是乐开了花,让你作恶多端。
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刘氏一向娇纵,此时虽有求于依书,但如今被个茶水烫了,自然心里恼怒万分,朝银珠厉声喝问道:“你这茶是怎么煮的?难不成想烫死我吗?”
银珠颇为委屈,她哪里晓得刘氏会这么猴急,好好的一杯茶不细细品饮,却是想一口牛饮下去,哪里有不被烫到的,忙蹲身道:“是奴婢不对,奴婢现在就去给您换茶。”
刘氏柳眉倒竖,指着银珠骂道:“你个死丫头,你当我缺那么杯茶吗?还不给我跪下,如今是不给你点规矩,你还真反了天了。”
刘氏心中有气,刚才依书又顶撞了她,不免让她恼怒在心,恨不得在依书身边的丫鬟身上讨还回来,却忘了如今依书就在她身后的榻上躺着。
刘氏在秦府一向是这个样子,除了蔡氏身边的丫鬟她不敢伸手管教,就连大姨娘许氏身边的人,也曾被她借着各种由头,教训过。银珠想到自家小姐是那种不喜争的性子,情知自己这次也是躲不过,便想屈膝跪下。
依书冷声道:“银珠,过来。”
银珠一怔,也顾不得刘氏还站在面前,忙走至依书面前,“小姐,怎么了?”
依书朝内室努了努嘴,道:“这日头有些晒不到了,你去拿几个软枕来,给我垫在后面。”
银珠连忙进去内室拿软枕。
银华却是一直冷脸站在一旁。
刘氏无意中眼角朝银华一扫,见到她一脸的冷笑表情,心中微恼,又顾忌着银华曾是蔡氏身边的大丫鬟,与别个丫头不同,因此并不敢拿银华开刀,只得气闷的在一旁坐了。
银珠拿了软枕,在银华的帮助下,帮依书将身子垫成了半高,又去将窗帘勾到另一边去,确定依书能晒到太阳,方才恭谨的站在一旁。一时又不知是不是还得跪下去。她却是胆子小,又未曾想到依书刚才是故意帮她挡着,所以很是胆颤心惊。
刘氏深深的打量了依书几眼,总觉得现在的依书似乎真个不是以前的那个了,性子好似变了很多,不像以前那么好打发了。她可不认为依书刚才让银珠进去拿软枕,就完全是为了晒太阳。
刘氏以帕掩了掩嘴,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当着银华的面,她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便有些口齿不清的道:“依书啊,那姨娘就先回去了,唉……这一烫伤,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好呢。依画偏偏还让我那么操心。”
刘氏不说不说,最后还是将秦依画的事情放在了嘴边上,就希望依书看在她被烫伤的份上,好歹求的蔡氏将秦依画给赦了禁令。
依书一笑,“那姨娘慢走,依书就多有失礼了,不便送姨娘出去,”又对银华道:“银华,去帮我送一送二姨娘。”
银华本就是跟在蔡氏的身边,又是蔡氏得宠的大丫鬟,心里对刘氏就有些轻视,不像银珠她们那般惧怕。单手恭引刘氏出去,一面不冷不热的道:“二姨娘,请。”
刘氏最后又朝依书看去一眼,希望她能改变一下心意,却不料依书已经闭上了眼睛,假寐起来。刘氏暗暗咬了咬牙,眉头蹙紧,看来这事得另有计较了。
银华送走刘氏以后,银珠好笑的走至依书面前,“小姐,没想到二姨娘今儿竟然被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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