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女有谋第31部分阅读
淑女有谋 作者:未知
竟然被您气走了呢。玉川书屋”
依书嘴角微翘,睁开眼看着银珠,笑道:“哦?你现在倒是聪明了,你哪只眼看到二姨娘是被我给气走的?再怎么着,二姨娘也是我长辈,这可是大不敬呢。”
银珠蹙眉想了想,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探头朝外面看了一眼,见的银华正与二姨娘一道走上木桥,该有一会儿才回来,便颠颠的跑到依书面前,一脸八卦的道:“小姐,二姨娘刚才过来,是不是想请你帮四小姐在夫人面前说好话的?”
她却是还记着刘氏临走之前说的那句话。再说了,刘氏以前没事的时候,就不会往宝沁楼跑过,傻子都知道,她这次来,肯定是对依书有事相求。
依书瞥了她一眼,道:“你现在倒是聪明了?”
银珠讪笑着挠了挠后脑勺,转瞬就明白了依书的意思,睁大眼笑道:“小姐,您刚才是帮我解围来着的?”
依书无语的翻了个白眼,“难不倒还看着别人当着我的面,欺负我的丫头不成?所谓打狗还得看主人,二姨娘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以往有什么事都是夏荷帮她们挡住,现在小姐站到了她们的前头,一时让夏荷感动非常,激动的道:“小姐,你真好,”随之又蹙眉道:“可是,你这是不是把我比喻成小狗了?”
依书噗的笑了出来,伸手点了她额头一记,“你这下子倒是反应的快了。以后看到二姨娘尽量绕着走,我不在你面前的时候,免不得她还记着今天的事儿,趁机削你一顿,可知道了?”
银珠乐滋滋的点了点头,笑道:“奴婢记住了,等待会儿也跟薄荷说一声,让她也开心一下,现在我们有小姐给我们撑腰呢。”
转瞬,她又皱着眉头道:“可是……”
依书不解道:“可是什么?”
银珠拧着衣角,道:“可是,奴婢们毕竟是奴才,小姐能护我们一时,可若是哪次被二姨娘逮到了,只怕更不好受呢。”
依书一怔,蹙眉问道:“难不成二姨娘以前对谁这样过?”
银珠刚想说些什么,银华回了来,便住口不言。对于刚从蔡氏身边遣来的银华,银珠跟薄荷私底下还是有一些惧怕的,总觉得银华等人高她们一等。
依书有心想知道更多,以前是什么都不管,夏荷她们也从来不在她面前讨论什么府内的八卦,知道她不爱听。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她迫切想知道二姨娘跟依画更多的事情。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只有更了解她们,她才知道怎样去惩罚她们。
便对银华道:“银华,你先回去休息吧,也站了一上午了,将薄荷换过来就成。”
银华嘴唇微动,似乎有话想说,可是看了依书一眼,便又垂下头去,蹲身道:“是,奴婢遵命。”
待得银华走了一会儿以后,依书这才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银珠有些踟蹰,出去看了一圈,发现银华确实走了,回至依书面前,狐疑的道:“小姐,你以往不是不爱听这些的吗?还不许我们多管闲事的呢。”
依书摇了摇头,笑道:“以往是以往,府里明争暗斗不少,你们不过是个丫鬟,若是被哪个主子逮到了错处,想怎么样责罚你们都成。而我又不想插脚进去,自然希望你们安定一些,不要到处乱跑,也不要管别处的闲事。可是,如今却是不同了,我只以为,我不犯人,人也不会来烦我。却不料……”
银珠听的迷糊,抖听依书听了下来,不由奇道:“不料什么?”
依书一笑,朝她道:“都说让你凡事不要多问了,怎的这个命令一下子就忘了?”
银珠傻傻的挠了挠后脑勺,一时有些无措,干笑着道:“奴婢记住了。”
依书气的笑了起来,拿过旁边多余的一个软枕,抖手就轻轻朝银珠挥了一记,笑道:“我让你记住什么了?”
银珠完全被依书给说傻了,说这个也不是,说那个也不是,愁眉苦脸的道:“奴婢也不晓得小姐想让我记住什么了。”
正巧薄荷过了来,眼见得依书一枕头甩在银珠身上,惊慌的奔上前,求情道:“小姐,银珠她还小,不懂事,你千万不要生她的气。”
依书不由翻了个白眼,一时有些摸不透自己在这二人心中的形象,怎么薄荷会以为她会欺负银珠呢?
银珠好笑的将薄荷拽到身旁,乐道:“薄荷,我倒是没发现,你还有这个胆儿哪。你倒是给我说说,我还小,那你又比我大上多少了?”
依书气乐道:“银珠,给我打薄荷一下。”
薄荷怔愣的看着依书,撅着嘴,眼眶又红了起来。
银珠晃了晃她,笑道:“看你,还帮我求情呢,小姐不过是跟你开个玩笑,你还当真要哭鼻子了?”
薄荷傻傻的看了银珠一眼,又朝依书偷偷扫去,果见依书一脸的笑意,哪里来的火气,刚才分明就如银珠所说是在逗她玩呢。
薄荷气的跺了跺脚,恼道:“你也真是的,怎么也跟着小姐一起唬我?”
第一零三章 改规矩
刘氏从宝沁楼出去以后,便直接去了秦依画的院里,此时,秦依画正焦躁不安的在廊下走来走去,眼见得刘氏走来,急忙迎了上去,极亲热的抱着刘氏的胳膊,急声问道:“姨娘,依书她怎么说?”
刘氏的脸色很不好看,没好气的瞪了秦依画一眼,哼道:“什么怎么说?还能怎么说?”伸指戳了秦依画额头一记,恼道:“我说你可真是个废物篓子,那天怎么就不下点死力气的?如今倒好,让她全身归来,还知道我们那么多事情,谁知道她会怎么办?”
秦依画急的跺脚道:“姨娘,你这说不是跟没说一样嘛,我让你去帮我跟依书说说,让她给我去母亲面前求情,她到底答应了没有?”
刘氏宛若看白痴似的看着秦依画,“我说傻闺女,依书当初险些都被你害死了,你觉得她如今还有心情去帮你去求情?”
秦依画理所当然的道:“为何不能?她又没死,只是受了点小伤而已,再说了,她不是一向心软的很嘛,怎么会不帮我求情?难道就让我这么被关着。”
刘氏提步进屋,在桌旁坐下,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将刚才在宝沁楼里发生的事情都与秦依画说了一遍,而后恼怒的扯着手中的帕子,眯着眼道:“你看看,她现在倒是翅膀硬了呢,我在她那边,连个话都没得说完整,更别谈让她答应帮你去求情了。我看现在的态势,她不去告你一状就不错了,怎可会帮你。”
秦依画一愣,蹙眉道:“姨娘说的可是真的?可她一向性子懦弱,与我翻句嘴都不敢,怎么可能蜕变如斯?”
刘氏手中杯盖在桌上轻磕着,眼珠转了转几转,摇头道:“俗话说,兔子急了还咬人了,她若是当真记得你说过的那些话,如今她都险些被你害死两次,怎么可能还像以前那样?”
秦依画只觉浑身发软,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
她原本以为,依书这次回来以后,还是以前那个性子,胆小怕事,凡事皆随她予取予求。不然,为何她都回来这么多日子了,还不去蔡氏面前告发她?可是刘氏刚才的那番话,却是明确告诉她,依书变了,变的不好行事了。
秦依画心脏狂跳,左右思量却不得其法,不由皱紧眉头,问刘氏道:“姨娘,既然她今日敢如此对你,为何她却不去母亲面前告发我?”
刘氏摇了摇头,“这个我哪里晓得,这丫头片子现在倒是让我看不透了。”
秦依画蹙眉思忖良久,忽然睁大眼,像是想起了什么好法子,忙对刘氏道:“姨娘,那个夏荷是不是被母亲给配给了年家?”
刘氏拧着眉头,不解的道:“是啊,怎么了?”
秦依画道:“依书回来之前,不是她一直跟在身边的嘛,不如将她找过来问问,她在依书身边待了那么久,肯定知道一些什么。”
刘氏眼珠转了几转,觉得秦依画说的也有道理,现在夏荷不在依书身边,而是在外面,若是悄悄将她找出来问话,想来别人也不知道些什么。
二人便就又商量了一番,秦依画如今还在禁令之中,肯定是不能出府的,而刘氏行动较为引人注意,也不宜出府,这时候她们就需要一个可以信任的人出来了。
秦依画身边的人是别想了,多是蔡氏遣来她这边的,虽然经她警告一番,也不敢在蔡氏面前说些什么,但也绝不值得她们冒险信任。
刘氏思忖良久,还是道:“不如还是竹青去吧,到底是我身边的丫头,不像你身边那些人,有她去我也放心一些。”
秦依画这时候倒是以刘氏为主心骨了,便点头道:“那这事还劳姨娘费心了。”
刘氏抓过秦依画的手,拍了拍,轻笑道:“看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姨娘不为你操心,为谁操心?只要你日后好了,记得姨娘便好。你二哥什么德行你也知道,姨娘如今是靠他不得,只能盼着你有出息一些。”
秦依画忙顺风转舵的接口笑道:“那是当然,姨娘如今这般待我,我怎会是那种薄情寡义之人?”
刘氏心中大慰,却说秦依画以前总是绕在蔡氏的身边,与蔡氏说笑逗乐尽孝心,却是不怎么来她的院子里,刘氏心里自是不爽快的很,如今闺女又重投入她怀中,她心里自然是高兴非常。至于重来找她的原因,她一时也不愿去想,只装作不知道了。
刘氏回去以后,便将竹青叫至了面前。
刘氏作为秦府的二姨娘,蔡氏自然也曾想过在她身边派遣几个心腹的丫鬟,也好随时监督着刘氏。刘氏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灯,几番折腾下来,刘氏顺利的将那些丫鬟都赶了出去,并且在秦子明耳边又吹了几阵枕头风,让他去说说蔡氏,让她以后少管刘氏院子里的事。
秦子明舍不得娇妾受委屈,便暗语在蔡氏面前说过几次。蔡氏虽恼怒,但也未曾再派遣丫鬟来刘氏这边。
于是,到头来,刘氏这个秦府的二姨娘,身边却只得两个自己买来的丫鬟。一个是竹桃,因着乖巧伶俐,又能言善道,很是得刘氏的喜爱,处处都将她带在身边。另一个便是竹青,稍笨一些,但毕竟是刘氏自己买来的丫鬟,忠心度还是值得信任的。
刘氏清闲的喝着热茶,对站在她面前的竹青道:“竹青啊,你说说,主子我平日待你如何?”
竹青不知刘氏何意,忙蹲下身子,垂首回道:“主子对奴婢恩重如山,奴婢万死难以报答。”
刘氏面上露出笑容,道:“你知道主子我对你好就行,这万死嘛,倒是不用了,如今倒是有一件事要让你去做一做。”
竹青忙道:“请主子吩咐,奴婢一定做好。”
刘氏对竹青的表现很是满意,便对竹桃使了个眼色,让她出去看着,莫让闲杂人等靠近这里。竹桃忙出去看着,只留刘氏跟竹青二人在屋里说话。
待得竹桃出去以后,刘氏方对竹青说道:“你可知道四小姐这些日子为何被夫人勒令不许随意出门?”
竹青自然听过一些风言风语,但那些话却是不能在刘氏面前随意说的,便摇了摇头,道:“奴婢不知。”
刘氏微微坐直了身子,认真的对竹青道:“想来你也晓得三小姐前阵子出了点事情,依画原本是在老宅陪她,却不料依书半路上出了些事情。夫人大发雷霆之下,便将这怒火倾在了我可怜的依画身上。四小姐是什么性子,想来你也晓得,她一向最是友爱姊妹,对人恭谦,不然也不可能独自留在老宅陪着依书,你说是也不是?”
竹青低垂着头,耳听得刘氏厚颜说出了这等话,却只是微微挑了挑眉,依旧恭敬的道:“正是。”
刘氏叹了口气,又道:“如今依画被禁足多日,依书又回来了,夫人却是不见任何的话下来,总也不能一直关着依画不是?我今儿个去了宝沁楼一趟,说来也是让我窝火,我原本想让依书看在依画陪着她在老宅养伤的份上,去夫人面前帮依画求求情,却不料她是个白眼狼,真个的将我给撵了出来,还唆使了丫鬟,拿那滚开的热茶烫了我一下。”
刘氏说着,眼眶微红,伸出依旧红肿着的舌头,让竹青看一下,又迅速缩了回去。故意用袖子抹着眼泪,深叹了口气,道:“你看看,如今还疼着呢。”
竹青听闻这些,当下对依书也是心生反感。不管她去不去在夫人面前帮忙求情,但好歹刘氏也是她的二姨娘,是她的长辈,她怎可如此对待刘氏?一点孝义都不懂得。
竹青当下蹲身福礼道:“还请主子明言,只要奴婢能帮得上什么忙的,奴婢义不容辞。”
刘氏伸手将竹青拉了起来,点头笑道:“有你这番话就好,你也晓得,我身边可用的人不多,四小姐那边也是如此。所以只得让你出去办这件事。”
竹青应道:“但请主子吩咐。”
刘氏悄声附在竹青耳边道:“你出去找一下夏荷,与她打听一下依书在外发生的事情,而后再来与我回报。”
竹青点了点头,思忖了一番,蹙眉道:“可是,夫人,即使奴婢问了,若是夏荷不说怎么办?”
竹青性子却是有些老实了,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应对的辙子来。也亏得她现在想起来问,不然若是几日以后问起来,只怕刘氏就要发火了。
刘氏扬声朝外唤道:“竹桃,进来吧。”
待得竹桃进来,刘氏指着竹桃对竹青道:“凡事多跟竹桃学着些,若是有什么不知道怎么办的,尽可以去问竹桃,竹桃会告诉你怎么去做。”又掩嘴笑道:“只是要记得,不要来问我,我是顶不喜欢笨人的。”
竹青忙点头应是,自下去准备完成刘氏的吩咐不提。
却说依书这边,一时也没有得用的人手。薄荷跟银珠一向行事怯懦,以前凡事总是看夏荷的眼色行事,当不得重任。至于银华,她倒不是不信任银华,而是银华以前毕竟是蔡氏身边的大丫鬟,人太聪明,凡事也肯定是以蔡氏为主。如今,若是让她瞧出个什么来,肯定会直接禀报于蔡氏,而她又不想借蔡氏的手去做事,至少现在不想,肯定不能遣她去。
依书仰面躺在床上,寻思着到底让谁去打听秦依画平日的行事作风。
这说来也怪她自己,以前薄荷她们倒是爱跟府里的下人嚼嚼舌头,只是依书不喜这样,训斥了她们几回以后,薄荷她们便收敛了一些,也不再去打听这些个事情。
思忖良久,她不由开始想念起夏荷来,若是夏荷现在还在这里,这些事自管交给她去办,保证办的也是妥妥帖帖,不用她去操心。只可惜蔡氏说话从来是说一不二,就算是她求情,也不曾顾及一点。
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今儿在外面守夜的是银珠,耳听得屋子里的响动,便点了灯,轻着脚步走进来,小声道:“小姐……”
依书只手掀开帘子,疑惑的看着银珠,“怎么了?”
银珠将内室的蜡烛也点上,走至依书床前蹲下,闷声道:“小姐,奴婢想夏荷姐姐了。”
依书轻叹口气,道:“我也晓得你们之间的感情,就算说你们是被夏荷拉扯大的,也不算过分。只是我也求了母亲,母亲不答应,我又能如何?”
银珠垂着头,两手绞着,“奴婢晓得,小姐也尽力的,这怨不得小姐。况且小姐不是已经跟郑妈妈说过了嘛,也算是为夏荷姐铺了后路,想来以后日子是无忧的。”
依书微摇了摇头,“这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你我以后皆难得见到夏荷,就算是年家对她不好,既是嫁到年家了,又能如何?”
银珠声音微有些哽咽的道:“小姐,奴婢以后是不是也这个样子?”
依书自是有心想让自己身边的丫鬟都嫁一个好人家,过上舒服安心的日子,只是现在是蔡氏当家,这些事情蔡氏向来是独断专行,由不得别人说些什么,此时银珠忧惧之下,希望能得到她的保证,她又如何有底气说的出?
银珠兀自直盯着依书,想着依书可是蔡氏最为疼宠的一个女儿,若是依书都不能得保她们,以后能相信谁呢?
看清银珠眼底的忧虑,想到夏荷,依书心底不由一阵绞痛。她们都是跟在她身边五年多的人,在外人面前,她保不住自己,在蔡氏面前,她保不住自己的丫头,她还能做些什么?她还有什么意思?她什么都留不住,什么都束手束脚的不敢去做,她这平白得来的一生还有什么意思呢?
难道重活一次,就是为了缩手缩脚,贪平图安的闷头过这一生?
忽然间,她像是想明白了一些什么。既然已经决定向秦依画报仇,借助蔡氏的力量又能如何?于蔡氏而言,只有她这个女儿是真正的秦府嫡女,其他的女儿只怕是用来给秦府换取利益来的。既无后顾之忧,她有什么不敢做的呢?秦依画没有人保她,尚敢私下谋害于她,而她有蔡氏站在身后,她还怕什么呢?
想明白这一点,依书忽然笑了起来,握紧银珠的手,直视着她的眼睛,认真的道:“银珠,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你步夏荷的后尘。夏荷现在虽说嫁入了年家,但她当初是卖身于我秦府,若是年家亏待于她,没有好日子给她过,你且放心,我一定会将她接回来,我保证。”
对于依书的话,银珠向来是极为相信,想到自己家姑娘的秉性,能说出这样的话,已经是难得。银珠伸袖抹去眼中泪水,感激的看着依书,“奴婢先代夏荷姐姐谢谢小姐。”
依书失笑,摇了摇头,“赶紧先出去休息吧,时候也不早了,刚好明儿个我也有事让你去做。”
银珠歪着头,不解的看着依书,“小姐有什么事?现在吩咐好了,明儿个奴婢早些起来,也好早些做了。”
依书神秘的一笑,只道:“明儿个的事儿明儿个再说,你先出去休息,我可没精神现在跟你说些什么。”
银珠想想也是,忙与依书道了安,与她将帘子合好,熄了内室的烛火,径自出了去。
翌日,因着想明白了以后的行事,依书这一觉睡的极香,一直到巳时方才醒来。伸了个懒腰,扬声唤道:“银珠……”
转瞬,银珠便笑着端着个铜盆进了来,拧了帕子与依书擦脸,一面问道:“小姐,今儿早上想吃些什么?”
依书心情极好,笑道:“随便吧,就照我以前吃的那些,随便弄点吧。”
银珠便下去准备。
待得吃完早饭以后,依书又将银珠跟薄荷二人叫到了面前。对她二人道:“现在呢,这宝沁楼的一条规矩需要改一改。”
银珠跟薄荷对视了一眼,皆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又朝依书看去,等着她下面的话。
依书笑道:“以前我不是让你们少去搀和府里那些闲事吗?”
银珠与薄荷皆点了点头。
依书又道:“以后这条规矩改了,我需要你们去帮我打听一些事情,以后多出去遛遛,若是听到什么事情了,及时来告诉我一声,尤其是二姨娘跟依画的事情。”
秦依画以前在宝沁楼甚是嚣张,银珠薄荷早看她不顺眼,可是不顺眼又能如何?一个是主,一个是仆,根本不在一个水平线上,况且以前依书凡事主张中庸之道,睁一只眼闭一张眼,如今耳听得依书说出这样的话来,银珠跟薄荷俱是惊讶不已,疑惑不解的看着依书,不知道依书是个什么意思。
依书思忖了一番,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们不明白我的意思,只是有些事情现在还不是你们知道的时候,知道了对你们也未必有好处,只管照我的吩咐去行事。我自不会害你们。”
银珠跟薄荷闻言,皆蹲身应是,“奴婢省的。”
第一零四章 调查
银珠跟薄荷虽不明白依书的用意,但她们一向是极为听依书的话,只要依书吩咐做了,她们只管去办就是。
两个小姑娘也正是爱笑爱闹的年纪,以前因着有依书的吩咐在,她们鲜少在宝沁楼之外闲逛,待得依书给她们重新排了班,只让两人轮流伺候,另一人放假,便有了时间在府里其他地方转转。
一开始,银珠跟薄荷还不敢将自己对秦依画的恶感当着依书的面说出来,待依书三催四催,二人才大着胆子说了。也这时,依书方才明白,以前自己以为是不愿意与她争些什么,可是看在别人眼里,那就是她性子软弱,总是被别人压着。
依书晓得秦依画一向在蔡氏面前很是会装,不由就问银珠她们,秦依画平日在下人面前怎么样。
银珠想了会子,才道:“四小姐毕竟是主子,凡事再不是,那也是下人的不是。所以平日里,大家在四小姐面前都很是恭敬,不会做出什么混事来。”
依书点了点头,人都是会自保的,平时没什么事了,谁让跑她面前去触霉头?可是依她看来,秦依画既然敢在她面前为所欲为,肯定不是一个善茬,怎么可能对那些下人都不冷脸了?
依书便又让她们去着意打听一下,当然行动也不能太明显,不然就平白惹人闲话了。
宝沁楼有这样的改变,自是瞒不过银华的眼睛,狐疑不解之余,还是将这些事情如实禀告给了蔡氏知晓,却不料蔡氏思忖了一番,只是笑着与她道:“随她行事去吧,你只要保证依书不被别人欺负去了就成。”
银华微微一笑,蹲身应是,便又回了宝沁楼。
却说依书也一直让银珠跟薄荷关注着银华的动向,银华的行动就代表了蔡氏的意思,既然她现在有这么多改变,若是蔡氏觉得不好了,肯定会借银华的口说些什么,或者直接来与她说道。只是银华去了蔡氏那儿一趟以后,回来什么都没有说,仍旧是照常行事。
依书便晓得,蔡氏对她的行动完全是不闻不问的,顿时心中大定,有这样一个靠山在,她还担心什么呢?
因着银珠薄荷等人一开始毕竟有些吃不开,依书又将这些年积攒下来的月银拿了出来。作为秦府嫡女,她每个月得月银有五十两之多,她又没什么用的地方,便都积聚在一个小箱子里,只逢年过节的时候,拿出来一些,赏给宝沁楼的几个下人。
依书半躺在床上,让银珠与她将钱匣子取了来,从匣中取出了一百两银子,递给她二人,道:“这些银子呢,回头你们出府去将它都换成散碎银两,我让你们做的事,要认真去做,要是哪个嘴巴严实,不愿意跟你们说呢,”依书笑眯眯的拍了拍钱匣子,“就拿银子给小姐我撬开她的牙,我才不信有人不爱银子的呢。”
银珠薄荷俱是诧异的看着依书,“小姐,你这是……”
依书怡然的抱着钱匣子,丝毫不觉得自己这样说有什么不妥,笑道:“你们别问我想干什么,我只想知道秦依画以前,现在,甚至以后的所有动向。我身边只有你们两个可以行事的丫鬟,旁人我信不得。”
说着,依书忽然又想起一个人来,顿时兴致勃勃的坐直了身子,问银珠道:“银珠,崔嬷嬷如今还在后面的小厨房呢吧?”
自打上次从刘氏手下解救下崔嬷嬷以后,崔嬷嬷便一直在宝沁楼的小厨房里干活,烧烧热水,偶尔与依书煮些吃食,平日里却是不得见依书的。
银珠不解的点了点头,“是啊,崔嬷嬷一直都在楼里的小厨房呢,您这些日子吃的东西,不都是崔嬷嬷一手做的嘛。”
依书想了想,再次确认道:“崔嬷嬷以前是在府里浣洗局待着的吧?”
银珠点头道:“是啊,上次为了接崔嬷嬷出来,小姐你还亲自去了浣洗局一趟呢。”
依书不由拊掌大乐,亏她忘了这么一步好棋。要说哪里晓得的是非八卦最多,除了浣洗局那等最低下、女人最多、伙计最为无聊的地方,还有哪里呢?而且当初刘氏那般待崔嬷嬷,崔嬷嬷早已对她是恨之入骨,肯定更愿意行事。
依书想了一番,便让银珠将崔嬷嬷给叫了过来,而后让银珠跟薄荷出去等着,不要她们在旁听。
待得屋子里只剩下她二人,依书笑问道:“崔嬷嬷,我记得你儿子去年生了病,如今可好了?”
崔嬷嬷满面笑容的回道:“多谢小姐照拂,祥儒那病早已是大好了,如今正跟在一个杂货铺里当伙计,可是不错呢。”
依书点了点头,轻笑道:“那就好,你年纪也大了,又就这么一个儿子,若是一直病着,也让你担心哪。如今可好,病好了,又在外面有着活计做,以后可是有的你享福了。”
崔嬷嬷眉开眼笑的站在一旁,“那也多亏了三小姐您的恩德,若不是您当初保了老奴,又让老奴在宝沁楼里做活,老奴可是想都不敢想能有现在的日子。”
依书不经意的问道:“崔嬷嬷,你以前是在浣洗局当差的吧?”
崔嬷嬷也是个人精,她来到宝沁楼这么久,寻常时候,依书从来没有找过她说话,而今日却特意将她叫了过来,肯定是有事吩咐,当下应道:“是,老奴曾在浣洗局待了多年。”
依书续问道:“你可知道我今儿将你叫来是为了何事?”
崔嬷嬷摇了摇头,“老奴不知,但听小姐吩咐。”
依书沉声道:“你既然在浣洗局待了这么多年,知道的事情肯定也是不少。我且问你,你要实话回我,浣洗局的是非八卦是不是府里最多的?”
崔嬷嬷一滞,未曾料到依书想问的竟然是这个问题,眼珠转了几转,顿了会子,老实答道:“是。”
依书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就好,还是跟她想的一样的。本来嘛,越是烦累的活计,越是会滋生出最多的八卦是非。大多人似乎总愿意用这种方式去消遣,这是古今皆同的一个事实。
依书低声道:“我今儿有一事要让你去做。”
崔嬷嬷忙蹲了身子,垂首恭敬的道:“还请小姐吩咐,小姐当初有恩于我,老奴自当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依书一笑,“看你说的这般严重,我只是让你没事再去浣洗局转转,将那些听到的八卦跟我讲讲,也好打发打发时间不是。”
依书这话一说,崔嬷嬷顿时就犯了难。要知道,浣洗局里什么八卦没有?就连老爷夫人的瞎话,那些人没事都会拿来讲讲,若是被主子知道了,以后还能有她们的活路吗?这可是极为不道德的事情,差不多是让她间接的监督那些人。这等小人之事,她哪里能做?崔嬷嬷心中大乱,一直不敢应答。
依书瞅着崔嬷嬷的神色变幻,又见她紧蹙着眉头,情知她是想到别的地方去了,忙笑道:“崔嬷嬷,你可知道,我让你去打探消息,是为了什么?”
崔嬷嬷有些怔愣,不解的摇了摇头,却是不敢将自己的猜测讲出来,免得给自己惹来麻烦。
依书摇了摇头,直言道:“你可是以为我是让你去监督那些人了?”
崔嬷嬷闻言,立时有些尴尬,不知如何回话。
依书面色严肃,沉声道:“你以为我是让你去监督你那些过去的同僚,也好寻了法子整治她们?”
崔嬷嬷吓的跪倒在地,迭声道:“老奴不敢,老奴不敢。”
依书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却又觉得崔嬷嬷想的也有道理,她毕竟是从她那个角度去思量的,自然与她想的不一样。
依书与她抬了抬手,示意她起身回话。崔嬷嬷却是不敢动身,依旧跪着。
依书虽习惯了这些跪礼,但让一个老人家一直跪在她的面前,她如何也习惯不了,沉声道:“崔嬷嬷,我还没让你做事呢,如今你就不听我的话了吗?”
崔嬷嬷一吓,忙站了起身,垂首站在一旁,再不敢多话。
依书不由感叹,都是被压迫久了的人,什么时候都那么害怕自己的主子。索性也不再去管,只对崔嬷嬷吩咐道:“我现在需要你去打听打听二姨娘跟四小姐的事情,以前的,现在的,以后的,我都想知道,其他人的就没必要了,我也不想知道。这些呢,你只管去打听,听到多少都告诉我,至于到底是谁讲出的那些话,你放心,我不会问你的,也不会逼着你出卖别人。”
崔嬷嬷心中大定,明白了依书的意思,看来三小姐是容不下四小姐了,想到这个,崔嬷嬷心中忽然有些激动。她虽为下人,但一直是本分工作,只渴望赚点饭钱,再给儿子赚点医药费而已。可是,她仍旧记得,当初她苦苦哀求二姨娘,希望她不要赶她走,可是二姨娘是怎么做的呢?直接一脚将她踹了开去,害的她那么大年纪了,还在地上滚了好几滚,几十年的脸面都丢干净了。
崔嬷嬷不由问道:“那小姐您想知道的是关于哪些的?”
这以前的事情大多崔嬷嬷心中都是有数的,以后的事情嘛,自然以后再说。
依书笑道:“在你来之前,宝沁楼的事情,想来你也多少知道一些。嗯,你就先跟我说说依画在外面是什么样子的,对自己院子里的又是怎么样的,还有她跟二姨娘的关系。”
崔嬷嬷一笑,将自己知道的那些事情徐徐道来。
却说秦依画为了保证自己在蔡氏心中的完美形象,就算是在外面,只要下人做的不过分了,她也是很宽宏大量的原谅过去,不与旁人计较,做出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来。只是,私底下大家都晓得,秦依画实则性子并不好,其中受的委屈最多的便是她身边的丫鬟秋菱,有时候秋菱去浣洗局送待洗的衣服,总是能让人无意中瞧见她胳膊上的青紫。也有多嘴的人问过几次,秋菱含糊搪塞着,但大家心里都有数,以后也不再问。
至于那些在其他方面可能惹得秦依画不快的人,表面上是宽宏大量的不予计较,实则一回去,立马就让秋菱去找那些管事的,随意的给那些人找些错处,狠狠的教训一番。
这些事情办的却是隐秘,况且秦依画平日里也是深得蔡氏宠爱,那些管事的虽然不屑于秦依画的行事作风,但怎奈人家也是个主子,便都依照行事,也未曾在蔡氏面前说过只言片语。
依书微摇了摇头,看来府里被她祸害的人不少呢。哼……不就是身份高一些嘛,还真是长了个天大的胆子,欺负下面人没后台也就罢了,竟然胆大的将手伸到了她的头上。
依书微微眯了眯眼,问道:“崔嬷嬷,那你说,母亲可知道这些个事情?”
崔嬷嬷皱着眉头,摇了摇头,道:“这个奴婢不知,但奴婢说句斗胆的话,依奴婢看来,这些事情在夫人眼里不过是小事,就算是知道,又能如何?”
依书点了点头,想来也是,这府里的下人大部分都是与秦府签了卖身契的,连基本的人身自由都没有,还谈什么其他的权利呢?浮云哪。
依书心里大略明白了现在的情况,再加上自己的一番猜测,便晓得现在的情势如何。
刘氏虽然深得秦子明的宠爱,但往好了说呢,她是一个贵妾,往差了说呢,也不过就是一个妾室而已,只是后台稍微硬一些。但依律法规定,府中一切以嫡妻为尊,妾室说话却是当不得数的。秦依画一向自视甚高,又很会讨人喜欢,自己娘亲没有出息,她当然要巴着蔡氏的大腿,以求得荣耀和疼宠。
蔡氏作为秦府嫡妻,顾虑的除了府中的各项事务,还有与其他府里的关系等等。说不好听点,这些女儿,最后无不是与秦府换来一些利益而已,至于谁好谁差,嫁给人家,那就是人家的人,还与他秦府有何关系?
蔡氏心思都放在自己的两个女儿身上,尤其是依书,出于愧疚心里,蔡氏大部分的心思都放在她身上,这让秦依画如何不羡慕嫉妒恨?便因此生了那歹毒的心思,以为只要依书死了,蔡氏的宠爱定然会转到她身上。也因此才有了依书十岁生辰那年,落水一事。
有一便有二,果然是够胆大妄为的。
说到底,秦依画争的不过是蔡氏的宠爱,而她不争,蔡氏却对她宠爱非常。
这就是嫡生跟庶生的差别。
依书不免想到,若是她现在直接将那些事情对蔡氏言明,蔡氏会怎么对刘氏她们呢?送官?只怕会图惹人笑话,而且也没有确切的证据。刘氏并不是没有后台之人,若是空口无凭,肯定也不能拿刘氏如何,反而让她逍遥了去。府内家法伺候?还是缺少证据,秦子明虽然也疼她,但这事可大可小,她现在又安然无恙,依秦子明对刘氏的宠爱,只怕还是不能成事,至多让她以后行事低调一些。
想来想去,依书还是觉得这事还是得自己慢慢筹划,当然若是告诉了蔡氏,依蔡氏的经验,肯定也能整的她们生不如死,要知道刘氏虽得秦子明万千宠爱,但无奈在府里压根是一点都说不上话,所有的权利都集中在蔡氏一人手中,这也侧面说明,蔡氏绝对不是一个善茬,早就将刘氏等人收拾的服服帖帖。
知道了以前的一些事情以后,依书又问道:“这次依画被母亲勒令禁足,你可知道其中详细?”
崔嬷嬷忙道:“据听说,是因为四小姐顶撞了夫人,夫人念她以往还算乖巧懂事,便只让她禁足,好好再将规矩学一遍。”
听到崔嬷嬷这话,依书不由大为诧异,要知道,平时秦依画最是知道见风使舵,甚是爱在蔡氏面前表现孝道,她怎么可能做出顶撞蔡氏,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来?简直相当于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嘛。
依书疑惑的嘀咕道:“可是,依画怎么可能顶撞母亲呢?难不成母亲说了她什么?”
崔嬷嬷低垂着头,并不答话,再者究竟蔡氏跟秦依画说了什么,除了她二人近身的丫鬟,还有谁能知道呢?
依书只想了一会儿,便将这问题暂时放去一边,想来这其中究竟崔嬷嬷也未必清楚,多是猜测得来,听了也是不靠谱。
问完这些,依书便让崔嬷嬷出了去,又着她记着自己的吩咐,若是晓得那边的什么事情,要及时告知于她。
这厢吩咐完崔嬷嬷以后,蔡氏那边却是来了人。
蔡氏让厨下炖了锅参汤,自己喝了一些,又着落巧给依书送些过来。落巧来的时候,依书正在屋内问崔嬷嬷事情,便在屋外与银华闲聊了一阵。
待得崔嬷嬷走了以后,落巧方才淡笑着进了屋,“三小姐,夫人特意让我给您送些参汤过来。”
落巧将食盒置于桌上,亲自端出了一个小盅出来,用勺子舀了些参汤,端至依书面前。
依书接过汤碗,却见落巧不住的往她使着眼色,依书假装无事,喝了几口汤以后,笑道:“这汤倒是好喝的很,也是母亲好,喝着汤都惦记着我。只是这肚子空,喝了这几口汤,倒是让我饿了,”又朝银华道:“银华,去厨房帮我取些点心来,我都饿了。”
银华忙转身去了厨房,却是不知道依书这是借口遣了她出去。
待得银华离开,依书又让正在执勤的薄荷去外面守着,有什么人来了,及时告知她一声。
依书紧张的看着落巧,道:“可是母亲那边有了什么安排?”
第一零五章 走动
蔡氏最不喜身边的丫鬟跟别的人有牵扯,所以即使依书跟落巧有那样的约定在,二人在外人面前也未曾显得有多亲密,还是如以往一般行事。
落巧一面喂着依书喝着参汤,一面不经意的笑道:“这几日中书侍郎家的佟夫人可是往夫人这儿跑的很是勤快。”
依书脑中细细回想一番,自从发生秦依琴的事情,她这才将自己的婚事放在了心上。诚然,蔡氏对她宠爱至极,对于她的婚事,肯定也是极为上心。可是毕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