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谋夫记第33部分阅读
庶女谋夫记 作者:未知
凝起眉头,不甚欢喜地抿唇道:“二姐此话着实让宛华惶恐不已。”
顾宛芝低低的一嗤,摇头道:“你还是不懂,我今日来,不是来与你弯弯绕绕的,你便收起在府上时那一套吧,时至今日,你是什么模样,我还不知吗?便是用那副老实的模样骗了母亲与爹爹,欺骗了我,如今已是巴上了世子,大可不必这般虚伪!”
顾宛华闻言,静默了一下,叹气道:“二姐可是有事来寻宛华?”
这本是普通之极的一句话,然而顾宛芝听闻后,却是冷冷地笑了,她走上前几步,静静站在顾宛华面前,眼中带着浓浓恨意,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恨你!”
顾宛华暗忖:原是来与她摊牌的啊。
她收起了笑意,正要说话,顾宛芝便是逼近了一步,尖利地说道:“你不必开口!便让我来猜一猜你又要说什么。”她低下头盯着顾宛华,缓缓地说道:“你又是要与我说,你不曾喜爱刘琳,从前不曾,现下不喜,日后也断断不会喜爱他这样的话,是吗?”
紧接着,她哈地尖笑了一下,鄙夷地说道:“瞧瞧,六妹,我是这样了解你的,你往日便是如此应付我的!”她的语气突然轻飘飘起来了,“你当我不知吗,我那相公在你眼里却是一文不值,自始至终,他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你视他为阻挡你富贵的累赘,时时只想摆脱他罢了。
顾宛华静静道:“二姐既知道的这样清楚,便也知我从未欺骗过你吧。”
“不错。”顾宛芝突然间应了这么一声,下一刻,她便是弯下腰,整张脸几乎对上了顾宛华的,她轻轻的,慢慢的说道:“那又怎样,我仍是恨你,怨你,恨不能世子立时抛弃了你!”她双眼通红地强行撑起顾宛华的下巴,中气十足地吼叫道:“你可知,我嫁去刘家是怎样熬过那一日一日的?枕边的相公,心中却是时时思慕着另一个女人,偏偏,那人,竟是我那卑微怯懦的六妹!我便是为此而恨你,日日恨,夜夜恨,恨不能将你除去而后快!只怪那惠蓉公主太过无用,否则,你现下早已是一具枯骨!”
在她的钳制下,顾宛华一弯唇角,却是低低的笑了,“我若是二姐,今日是万万不会来说这一番话的,二姐既然是如此恨我的,为何却要说与我听?”
她吐出这句话后,顾宛芝便是猛地松开她,后腿了几步才是堪堪站稳身体,她静静盯着顾宛华,声音略低沉,“前次我送来那一盒胭脂,你扔了罢?”
顾宛华愣了一下,狐疑地抬眼问道:“二姐怎就忽然提起那胭脂来?”
顾宛芝蔑了她一眼,哼道:“少在这处佯装无知,你定是没有用,若用了,过不上几日,你这一张脸便要毁了。”
顾宛华呆了呆,立时便是寻思起翠微来,想了一阵,这时,她定了定心思,抿唇道:“我是没用,只是我却是想不通,自始至终,二姐也知我并不喜爱姐夫,为何却要毒害我?”
现下,顾宛芝的情绪缓和了一些,她整张脸泛着得意,轻飘飘吐出一句话,“我来便是要告诉你,这胭脂出自王环王小姐之手。”
顾宛华一凛,肃着脸,皱眉道:“二姐今日一言一行实是叫妹妹不解了。”
顾宛芝闻言,沉默了一时,忽然低声说道:“明日,我便要随着相公入京城了。”
原来是如此,这一段时日,顾宛芝几番前来见她,不过便是要在走之前来她这处发泄抱怨一通的啊。这时,她反倒是大松一口气,暗暗想道:聪明人过招,断断不会将心思表露的如此直白,她与顾宛芝虽都算不上顶级聪明之人,却都是知道此理的,她今日来,既是来摊牌,那便表示着,她恐怕再是没有多少机会出现在她面前了。
只是,顾宛芝方才竟是提及王环,这多少叫她有些惊诧。
她想了一下,清声道,“二姐便不希望王环在暗处对付我吗?今日你若不说,我是断断也不知她有此心思的,二姐不是恨我吗,为何却又帮我?”
顾宛芝哈哈的一笑,啧啧叹道:“六妹实是好本事,从前竟是将所有人蒙蔽了去,怎么?现下是不准备在我面前继续伪装那憨厚模样了吗?”
顾宛华轻轻摇了摇头,抿唇道:“请二姐为我解惑。”
顾宛芝这一句接一句的话,却是将她弄得糊涂了,她实在是搞不懂顾宛芝的心思了,在她未弄清楚之前,眼下并不愿激怒于他,面上仍是那般低眉顺眼的。
盯着她和顺的眉眼,顾宛芝便是嗤出一声,冷冷道:“我当六妹如何精明,也不过如此,竟是连这一点都想不明白吗?我自是想留下你,你做了贵妾,于府上不是好事一桩吗,我恨你,不过恨在相公日日念着你,我已是要与相公一同入京了,自此,他便是如何寻思,也是要断了念想的!从此,你便做你的贵妾,与我刘家毫不相干!听说,你自请去了别院中礼佛度日?这很好,我是再也不愿见你的!”
第一百三十六章 联合
顾宛华再次怔住了,她静静地回望着顾宛芝,凝视了一会抿唇说道:“二姐是这样恨宛华的,今日仍能来与宛华说这一番话,我很感激。”
顾宛芝嗤了一下,对她这谢意毫不领情,反而是不耐烦地说道:“我来此处,该说的已说完,现下,我不想再与你多说半句。”她抬起下巴,一双眼睛嘲弄地看向顾宛华,“莫以为公主回了京你便可以高枕无忧,好自为之吧。”
吐出这句话,她大袖一甩,便是转身朝外走去。
在她的身后,顾宛华清声吩咐道:“去几个人一路陪伴着,仔细些将我二姐送回城。”
话毕,厅外几婢立即应声而出。
厅里再次安静了下来,这时,顾宛华的神色凝重起来了,她一步步走向软座上坐下,便是开始回忆起方才她与顾宛芝谈话的细节来。
顾宛芝今日来,一进门便是卸下了往日的伪装,直言对她的一番恨意。而她来此的目的也是显然,便是为了告诉自己她与刘琳明日要去京城,便是为了告诉她王环于她是危险的存在。
以顾宛芝的个性,今日专程来提点她这么一个往日使她日日记恨的庶妹,却是会那般高高在上,言辞不屑的,只是理顺了前后,有一件事却是怎样也令她难以想通,反倒让她又是糊涂起来了。
她蹙起眉头,暗暗思量着:王环是如何将那胭脂交予顾宛芝手中的?她们又是何时密谋在一处的?以王环的谨慎,可会去寻她的嫡姐一同密谋?
这显然有些说不通王环做事向来隐蔽,不该贸贸然便去寻了她的嫡姐啊,两人从前交往并不甚密,她早早在顾宛芝面前露了底,便笃定顾宛芝不会出卖她吗?
还是说顾宛芝又有一些事隐瞒了她?现下,她能断定的是,顾宛芝既是知晓王环害她,必是知道些内情的。
在她苦思冥想时,外间忽然传来几个焦急的脚步声。
她蹙眉望去,便见两婢急匆匆跑了来,其中一个陌生的面孔还未走近,便是不迭喊道:“顾小姐不好了我家夫人方才出了山庄刚踏入府上马车,便是腹痛难忍起来,现下已是倒在了马车中,求小姐救救我家夫人!”
婢子话说着,顾宛华表情便是慢慢凝起来了,婢子禀报完,她便是腾地便站了起来,看向紧随而来的巧月,高声问道:“你可亲眼见了?”
巧月不迭点着头“回小姐,奴婢亲眼见了,刘夫人却是痛苦无比,两腿间还见了血。”
顾宛华闻言,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凝神吩咐道:“派几个年长婆子出门去瞧一瞧,若是严重,速速送去城里就医。”顿了一下她又蹙眉道:“再派几个护院赶去刘府上禀告。”
两婢应声,匆匆下了楼,她一走,顾宛华便是连着在厅里踱了几圈,忽然便是朝外吩咐道:“更衣备车,我亲去看看。”
这时,张妈妈闻言匆匆进来了,她盯着两婢忙碌的身影,蹙眉道:“二小姐方才说的在理啊,小姐不可因为公主离去便大意了,这时天色这样暗了,小姐大可不必亲自出府去啊。”
其实不用张妈妈叮嘱,她在脱口说出这话之前便已是暗自揣摩了一番,她料想此刻,顾宛芝断断不会用腹中骨肉与她算计,不知为何,她便是觉得,这腹中的孩子对顾宛芝来说是极为的,她是断断不会利用这孩子大做文章。
眼下,她该是真的身体不适。
当下,她便是摇了摇头,轻声道:“妈妈放心吧,马车就停在山庄外。”
张妈妈闻言,并不再劝。
她领着两侍卫一路出了院子。
一出大门,她一眼便是看见了停靠在广场上的马车,离的老远,她已是能听闻车中传来一声接一声痛苦的嘶喊。
她一转身,朝侍卫吩咐道:“便在这候着我。”
她撑着伞,徐徐朝马车走了去,站在车外,她便是清声唤出两个婆子,询问道:“情况如何?”
两个妈妈下了车,纷纷皱眉,“已是见了血,还是请小姐速速下令马车启程,若耽搁久了,怕是于胎儿不利。”
她点了点头,顺势将伞交给一婢,她撩开车帘,掀起裙摆踏了上
一上车,她便是对上了一张虚弱苍白的脸,在她的衣裙出,几片斑驳的鲜血令人触目惊心。
现下,她终是放下心来,放下车帘,她静静对上顾宛芝,“坚持一阵罢,我立即便吩咐马车启程。”
顾宛芝失力般地轻嗯了一便是痛苦地闭上了眼。
见此情形,顾宛华低叹了一声,抬起脚便要下车。
在她刚转过身,欲伸手掀车帘时,忽然的,她的颈间却是一凉,她微微垂下眸,便是看见了一柄明晃晃的匕首!
下意识地,她便是低呼了一声,只是,在她那呼声还未及放大时,一个声音便是凑近了她的耳边,狠狠地说道:“不想死便吩咐奴婢们走远,便说与我一道回城,你该知道如何做的。”
她转过脸,便是对上了一双突出来的眼珠,此刻的顾宛芝,浑身煞气,一脸戾色地紧盯着她。
顾宛华立时别开视线,她转了转眼珠,静静地说道:“你不敢杀我。”
话毕,她身子一起,便要强行下车,谁料,那脖颈上的刀柄却是被顾宛芝毫不留情地深入了几分,登时,血液便是顺着她的脖颈流了下来,顾宛华很快停止了动作,叹气一般地说道:“我不知你图的什么,即使是恨我,也不该冒如此大险的。”
回答她的却是冷冷一笑。
她抿了抿唇,清声朝外吩咐道:“你们都回去吧,我今日要亲自送二姐回府。”
外间几侍卫闻言,不作他想,齐齐应声。
马车缓缓驶开了,顾宛华看了顾宛芝一眼,尝试着劝说她道:“二姐这又是何必,你我本便不是什么深仇大恨,你今日掳走了我,明日世子便会知道的啊!”
顾宛芝闻言,眉头微动,却是紧闭了嘴,不曾回她半句。
顾宛华抿了抿唇,她咽下一口唾沫,声音低沉了下来,“二姐若是放了我,我绝不会将此事告诉旁人,现下收手是来得及的。”
顾宛芝仍是不言不语的,现下,她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顾宛华的举动,那刀柄,依旧停留在她细白的皮肤上。
直到马车行至山下时,堪堪地一停,车帘便是被挑开,瞬息之间,自外接连上来了数名灰袍家丁打扮的仆从,这下,顾宛芝才是放松起来了,她将匕首交给仆从,喝令马车驶开,才是悠然地对上了顾宛华。
她大松一口气地说道:“六妹啊六妹,你可知,我今日是费了多大的功夫才取得你的信任,终是将你诱了出来呢。”
顾宛华闻言,面色便是沉了几分,她已是彻彻底底放弃了劝服她,看向顾宛芝,冷笑道:“二姐那一番话,原都是欺骗宛华的,那么现下你已是将我掳走,便说说你的目的罢。”
顾宛芝一笑,摇头道:“公主要取你性命,难道你以为世子能护你一世吗?方才你若不出来,明日我还有一计,定是能叫你上钩的,即使你又是侥幸躲得过,也是阻不了公主取你性命的决心,总有一天你定是要落在公主手上的,离开了这处庄园,你当你还是那个贵妾吗?”
现下,顾宛华才是明白过来了,她冷冷一笑,道:“原来二姐也是做了公主的一条狗。”
听闻这话,顾宛芝大声地笑了,眉眼舒畅地说道:“你已是个将死之人了,我是断断不会生气的,过不久,你便要死了,你大可放心,我好歹是你的二姐,定是会厚葬你的。”
她说出的话虽是无比怜悯的,声音中,却满是得意与开怀。
这时候,顾宛华才是真正明白过来了,这惠蓉公主,分明便是尚未离开吕阳,她竟是抗了圣旨也要留下来害她!
她暗暗分析着,定是惠蓉隐在了城中,又是私下召唤了顾宛芝,派着她前来取得自己的信任,那几日,她闭门不见,今日,这顾宛芝便是不惜怀着身孕也要前来,自始至终,她所表现出的憎恨,不屑,以及对她说出的看似秘密的一番话,无一不是为了慢慢打消她的疑虑与戒心,让她丝毫不怀疑地相信一点——顾宛芝眼下已是个对她放下了仇恨的,于她无害的存在!
她是大大小看了顾宛芝,前前后后,她那几张或愤怒或不耐的嘴脸,不过是用来迷惑她的,她实在是太大意了!更是轻视了惠蓉的一番报复之心!她是怎么也未料到的,这两人,竟是联合在了一处!
想着想着,她冷静下来了许多。她静静望着另一侧紧闭的窗帘,余光看见的,是顾宛芝盯着她一脸复杂的神色。
这让她多少有些诧异,这时,她转眼看向顾宛芝,眼带柔波地,声音低软地说道:“二姐便丝毫不念着姐妹之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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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 地窖
她这突兀的问话打断了顾宛芝的思虑,她眸光复又清明起来看向顾宛华,嘴角一扬,缓缓道:“你说对了,我现下,却是有些不忍,说来说去,你不过是得了我那相公的单相思罢了。”
顾宛华闻言,大松一口气,正要再加以劝服,便见顾宛芝又垂下眸,低声道:“公主有令,我是断断不敢不从的,再者,即使我不诱你出来,你以为你躲的过吗,公主已是派人回京召集兵士,届时你迟早要落在她手中的。”她看向顾宛华,定定道:“你认命吧,你本便没有嫁入侯府的福气,现今,有我这嫡姐为你收尸,你总知足才是。”
这一次,她声音无比坚定,吐出这话,她便是将目光挪开,复又肃然沉默起来。
顾宛华暗暗一叹,她此刻,不消问也只,这惠蓉,定是允下了顾宛芝不少的好处。恩威并用,慑于她公主的身份,又是得了荣华富贵,顾宛芝定是横下心来了。
冗长的沉默过后,马车停下来了。
她被几名家丁束着手拽下了车辇,外间依旧大雨倾盆,打不破的寂静笼罩了她所处的整个巷道中,她的身侧是刘府,而不远处的巷道口,依稀看的见一两个走动的护院身影。
她闭了闭眼,静静想道:能拖得片刻也是好的。
顾宛芝快步向她走来,吩咐道:“带她进去!”
几个家丁刚要使力,她便利落地说道:“我想要沐浴过后再见公主。”
这话一出·顾宛芝低叹一声,“死到临头,还要如此讲究吗。”她清了清声音,道:“你太天真了,你以为公主会允你沐浴的时间吗?”
顾宛华没吭声·下一刻,顾宛芝便大声吩咐道:“将她带进去!”
话毕,家丁们一使劲,将她拖拽着朝刘府走去。
府门吱呀一开,一华服婢子扫量了一眼顾宛华,立时吩咐道:“叫她洗净了再去见公主。”
吐出这话,婢子便转身离去了,顾宛芝盯着身侧的顾宛华·不知想道了什么·冷嗤一声·道:“你却是察言观色敏锐至极,竟是揣摩出了公主的一点点心思,只是任你现下如何投其所好,公主也是不会留你的。”她呵呵一笑,吩咐道:“便去准备热水,让她沐浴罢。”
她话毕,家丁便是又带着她穿过了走廊,一路来到一间僻静的院
穿过拱门,家丁便是松开了她·一左一右立在两侧把手,在两婢的带领下,顾宛华很快穿过了几条长廊,这时,前方一侧的花园中,却是忽然传来数个脚步声,顾宛华一蹙眉,便是抬头望去,此时·连那两名婢子也是诧异起来了,目光纷纷朝花园中投去。
不一时,几婢的簇拥下,一名妇人打扮的女子由远及近地撑伞而来,灯笼的映照下,顾宛华才是看清了她的面目。
圆脸盘,肉鼻子,微胖的中等身材,面目极是丑陋粗鄙。
顾宛华一蹙眉,立时便是疑惑起来了,她身侧两婢也是面面相觑,只是很快她们便是敷衍地朝向那女子福了一下,不甚恭敬地道:“奴婢见过大姨娘。”
大姨娘?
顾宛华突然有些头绪了,犹记得那次她被掳后,却是听闻了刘琳与前来大闹的顾宛芝发了火,赌气之下,将那与之交合的少女抬回府上做了姨娘……
这桩事瞬息之间成了城中笑谈,刘琳却也是不管不顾,一意孤行
这其中,还有一事许是刘琳与顾宛芝忽略了的,那少女,是蔡靖岚送去的人······
想到这处,她便是稍稍有些期待起来,这时,听闻那女子低声又谦逊地问道:“这人是谁,这是要去往何处?”
一婢不情愿地回道:“夫人吩咐下的,大姨娘还是莫打听了。”她吐出这话,心里还是有些怯意的,微微抬眼,见大姨娘竟不生气,便又是理直气壮了几许,“请大姨娘速速离开此处!夫人吩咐,这园子,今夜起谁也不许靠近。
大姨娘怔了一下,垂下眸子,含着温怯地说道:“我见这园子寂静……是我走错去处了,我这便走。”转而,她低声吩咐道:“绿萍,咱们走罢。”
大姨娘转身,原路退了回去,只是行至园子外,她却是忽然停下了脚步,望向拱门,低声吩咐两侧道:“备车,我要出府。”
大姨娘一走,两婢便是抱怨般地咕哝着:“生了一张奴婢的面容,偏偏做了主子,真真受不得。”
顾宛华闻言,像是感叹般地,在她们身后叹气道:“面容生的再好,若是身份低微,却也难得一个好下场。”
两婢闻言,不知怎的纷纷沉默下来了。
这时,她刚踏入大厅,前方帷帐中,已是隐约看见池中升起的团团蒸汽,这时,她朝两婢一点头,径自朝里走了去。
一踏下池水,她便是靠在池壁上蹙眉深思起来了。
现下这情况,莫说是她强行反抗,便是张妈妈带来了别院百名护卫,也是无一人能轻易入刘府救得她。若是蔡靖岚不来,她便要凶多吉少了。
这般想着,她反倒是冷静下来了,她能做的,不过便是拖延些时间。
这一次沐浴,她比往日所用的时间都要久了许多,直到外间婢子来催促,她才自池中起了身。
在婢子护院的看护下,她再一次来到了刚入刘府时那条走廊。
几仆从不声不响地立在她的前后左右,默默朝向前方灯火辉煌的院落走去。
还未走近,她已是看出那是顾宛芝与刘琳所居住的院落。
这时,她忍不住想道:刘琳他可知情,若不知情,可会在关键时刻助她一把?
饶是步子再缓,不一时,她仍是穿过了花园走廊,踏上了层层阶梯,站在了大厅之中。
她抬起头,迎上了首座那人冷凝的面目。
这次,她没有福,站在堂上,她淡淡道:“公主要如何处置我
惠蓉闻言,盯着她打量了好一阵子,才轻缓缓地道:“你既已是到了我的手上,又何必多此一问?”
顾宛华朝着惠蓉瞟了一眼,低声道:“公主今日除了我,便没有后来人吗?”
惠蓉一愣,不知想道了什么,原本冷凝的面目霎时变得狰狞起来了,她狠狠地攥着袖中手指,低沉而有力地说道:“你如此嘴硬,我倒不想给你个痛快了。”她朝左右吩咐道:“将她带下去,便先好好让她尝尝被欺凌的滋味儿吧。”
数名灰袍仆从登时上前,不由分说,将顾宛华拖出了厅,一出厅,她便是被蒙上了眼睛,也不知在刘府上弯弯绕绕了多久,才是停顿了下来,在她尚未有准备时,口唇便是忽然被人掰开,她听见了瓷勺碰撞的声音,紧接着,她的唇齿便是碰上了圆滑的瓷勺,一股微苦的液体顺着她的喉咙滑了下去。
她眉头一蹙,立时挣扎起来了,那喂食之人索性仍了勺,整碗朝她灌下。
饶是她拼命地摇着头,汁液也是灌下了小半碗。
然后,在她来不及反应时,两臂突然脱离的制肘,突然间的,她被人大力地自高处一推。
她脚下一绊,失了重心,顺着一层层狭窄的楼梯滚落了下去。
浑身登时传来一股钝痛。
这时刻,她静静地伏趴在地面上,侧耳凝听着周遭动静,等了好一会儿,周遭静谧的不见丝毫声音,她才是伸出手,一点点将眼罩拿了下来。
入眼的,是不见五指的黑暗。
手下一抓,是坚硬又略带湿气的泥土,她仔细地嗅了一嗅周遭空气,鼻中便是一股湿潮的气息,仅凭着这两点,很快的,她隐隐猜出她现下是被丢进了刘府的某个地窖之中。
很久很久,再无一丝声音。
她静坐了一时,索性靠着墙壁闭了眼。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急促的脚步声在她的上方响了起来。
顾宛华缓缓睁开眼。
这时,她听闻上方依稀传来两人低语声,说的什么她却是没听清
没过多久,一丝光亮照亮了她所处的整个暗室。
她这才细细打量起这见暗室,这暗室不大,四四方方,也并未陈置任何物品。下一刻,她的眼光看向了楼梯,一个身形熟悉的少年举着一盏灯,一步步自楼梯上走了下来。
在她不可置信的盯视下,他走下了楼梯,定定站立住了。
他所站之处,正是她方才掉下那处!
久久地,她睁大着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那人。
她本以为,他总也不至于同顾宛芝合起伙来害她的!却原来,那个口口声声说着喜爱的的刘琳,竟也是知晓并参与了今日这事的!
顾宛华侧过头,不再看他,她望着脚下地面,却是低低的笑了一下,“来为我送行吗?”
刘琳听闻她开口,便是一叹气,举着灯盏一步步朝她走了来,立在她身前时,他的目光复杂之极,似是带了些怜悯,又有些憎恶,其中,竟还有一丝懊悔的成分。
很快,他蹲了下来,语气柔和地说道:“我早与你说过,早日离开蔡靖岚,你却偏是不听。”
第一百三十九章 挽求
这突然而来的变故使得窖室里陡然静寂下来了。
跨在顾宛华身上那人怔怔地盯着楼梯上静静站立那人,光线黑暗,此刻,他虽看不清那人面容,然而多年为奴的经验,他无端便是感觉到了那人身上所散发出的一种上位者才有的的尊贵气息。
转念他脑中便想道:这顾六小姐没几日便要嫁去侯府为贵妾,而现下,能在此时进入刘府上,并一路不受阻碍,轻松寻到此处,破门而入的—那个人,此刻不必他再细想他也是陡然明白了!
当下,他冷汗冒出来了,方才还抱着侥幸的心立时沉下去了,他想快速地自顾宛华身上爬下,只是双腿现下却是软的不听使唤。
便在此时,那个静立的青年发话了,他轻轻地说道:“一个不留。”
话音一落,马上自他身后冲进一队带刀兵士,瞬息之间,齐齐响起的抽刀声打破了一室怔忪,银亮的刀背在昏暗的墙壁上投下了一个个晕着亮色的倒影,伴随着的,还有长刀刺入皮肉之中的噗噗声。
灰袍们登时慌乱起来了,他们惊恐地后退着,拔刀对峙着,只是,为时已晚矣,兵士们一鼓作气,几乎只用了寒暄三五句的功夫,灰袍便是一个接一个倒下了。然后,士兵们又摆开规整的列队,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室内重新安静下来了。
青年走下了台阶,一步步地朝向蜷缩在地的顾宛华走去。
他脱下外袍,轻轻地罩在了顾宛华身上,然后,他伸出手,划过她布满泪痕的脸颊温润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宛华?”
他连唤了几声,依稀看见顾宛华垂下的眼皮动了动。
他忽然伸出手,轻柔的,小心翼翼地将顾宛华平平抱起,站起身,一步步踏上了阶梯,站在廊上他便是朝身侧吩咐道:“一时若有人阻路即使是宫中禁卫一个也不留。”
这声音,冷凝肃杀。
众兵士齐齐应声,他复又低下头,看了看怀中女子,然后,静静平视着悠长的走廊,须臾,抬脚走开。
不一时,前方响起了数个疾行的脚步声然后,迎头而来的,数十丈外,一个衣着华贵的女子领着两名护卫数个婢子迎面走了来。
灯光下,她的神色焦急且愠怒,远远地,她似是感觉到了对面整齐有序的步伐,一眼望去,她便怔在当场。
然后她又是抬起了脚,不消一时,她已是来到了青年身前。
望着眼前一脸冷漠的蔡靖岚,和他怀中所揽那人,她便是咬了咬唇,低低唤道:“表哥!”
这一声表哥,失落中透出些不甘,她看向蔡靖岚的眼神中,也满是担忧与乞求,只是,不等她反应过来,身前那人便是漠然地收回了视线,清声道:“你太令我失望,我不会再娶你。”
她眼睛微张,久久地愣怔了起来。
不会再娶她?他竟是说不会再娶她?
她明明是父皇亲旨许配给他的妻啊,便为了这么个低贱的女人,他竟是要请旨拒婚!
这念头一划过脑海,她湿润的眼睫登时凝住了,心头的委屈也化作了阵阵愤恨,马上便蹙起眉头气怒起来了,只是,她转过身时,蔡靖岚已是走远。
她咬着牙,脸色发白地吩咐身侧道:“备车,去侯府!”
吐出这句话,她便是快步地朝前走去。
她是万万也料不到,她的表哥竟是会这般绝情,竟是为了区区一个顾宛华便要退婚!
眼下,她忽然意识到了,表哥方才既然那般说了,定也是蔡侯爷的意思!不不,这必然是她的姨母蔡夫人的意思,前次,她那般失态,定是惹得姨母厌烦了!
不仅是如此,她忽然意识到情况有多么的糟糕。
现今,外间都传言她这六公主骄横跋扈,连司徒郡公也不放在眼中,行事甚是冷傲独断,这传言只差将她描述成一个下等无礼的泼妇!甚至于,已是传入了京中父皇的耳中,使得父皇接二连三地催促她回京,在这个时侯,蔡家若是趁此提出拒亲,必然是得了一派叫好与支持的,即使父皇庇护,在这时候也会顺应民心,更加不会拂了蔡侯爷面子的,蔡侯爷虽是离朝回乡,他在朝中旧部不知凡几!即使是父皇,也是敬他几分的啊!到时,必是会无奈地应下。
而她,已是失了心爱那人,流言又是对她不利,若是失了这桩婚,自此便是名声尽毁!
此刻,她只消想起她堂堂的公主,竟在这时刻如一个怨妇一般焦急,不仅要不迭追随他去侯府求他回心转意,甚至,她心中竟是想着,若他不见,哪怕是到蔡夫人,也定是要见一见,放低了姿态挽求一番。
只是,她是公主啊,何时竟是要低头至此!竟是如此狼狈!这般想着,方才努力压下的委屈于苦楚却是又慢慢涌上心头。
尽管此刻心中郁卒,坐进了马车中,她仍是定下了心思。
不就是因为她私下掳了顾宛华吗?她若是能将这事解释清楚,想来只要说动了姨母,这婚事该是有转圜余她的。
想着想着,她突然想起王环了,寻思一阵,她心中更有把握了,蹙起的眉头也是舒展开来,她弯着唇角朝一婢吩咐道:“去王府上,便告诉王环,一时请她去侯府为我作证,只说我借了她府上仆从,便只是为了威吓那顾宛华的,并无害她之心。”
婢子很快领命,跳车而去。
不一时,马车停在了侯府门外。
她刚跳下车,门仆便是颠颠儿地迎来了,“小仆见过公主殿下,世子他……出门去了。”
他看也不敢看惠蓉一眼,便是垂着头不迭道:“世子交代,请殿下不必来此处寻他。”
惠蓉闻言,抬起下巴蔑着门仆,轻轻道:“我是来见姨母的,这个时辰,姨母不该出门去罢。”不等门仆说话,她又道:“我在客房中候着罢,姨母若是歇下了,我也等得。”
门仆被她噎的一怔,半晌,才坑坑巴巴地说道:“那、那便请、请殿下入内。”
惠蓉一笑,一挥袖,落落大方地踏进门。
站在台阶上,她已是能看见远处漆黑的大殿,只是待她快要穿过广场时,大殿却忽然灯火明亮起来,她停了步子等了一下,便见两婢子急匆匆来,说道:“夫人请殿下叙话。”
惠蓉闻言,低低应了一声,这声音很低,叫人听不出她此刻是焦急是愤怒。
随即,她抬脚,缓缓向大殿走去。
蔡夫人已姿容整洁地端坐在上首了,对上惠蓉,她仍是露出了和蔼的表情,“这样晚,惠蓉前来寻姨母,可有事?”
惠蓉轻轻一笑,温声道:“方才表哥误会了惠蓉,惠蓉是特意来寻姨母解释的。”
眼下,她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比之上一次前来时的意气风发,今日却是失了凌人的贵气,便连眉目也是柔和了许多。
蔡夫人对今夜之事本便心知肚明,眼下,却是温温一笑,叹道:“便又是为了那顾家小姐?”
惠蓉轻嗯了一声,低低道:“惠蓉却是不喜她,只是,她已是得了姨母首肯的贵妾,惠蓉是知道轻重的,原本,今日只想训斥她几句,关几日便放出来,不料,表哥声势甚大地前来抢走了人,又是说出不娶惠蓉的话来。”
她越说,眉头皱的越紧,声音也越发低沉。
蔡夫人一时沉默起来了,对这儿媳不能容人的心性,她却是不喜,而退婚一事,也是她与侯爷万般思量之后的决定,眼下,她寻思了一下,叹息地说道:“你即使是贵为公主,也不该如此善妒,今后若为乱囵岂能随意干涉夫君?想姨母嫁给侯爷二十余年,直至现今,每年仍会挑选数名美貌女子为侯爷填充后院。”
她话说到此处,顿了一下,终是止住了,又是叹道:“你若真不想置那丫头于死地,又何苦欺瞒了旁人行踪,连我与侯爷也只当你回了京,怎料你竟是宿在刘府上?”
惠蓉抿唇道:“姨母,我只不甘就此离去,便想捉住那顾宛华教训一通。”她神色坚定地道:“此事王环可为我作证。”
蔡夫人一愣,挑眉道:“王环?”
惠蓉点头道:“我自她府上借来了十几护院,便是这些人将顾宛华自别院中挟持来的。”
她话说着,门口进来一婢,徐徐道:“夫人,王环求见。”
蔡夫人啜了一口茶,轻声道:“唤她进来罢。”
她话音一落,廊头传来一阵脚步声,不一时,一个素妆女子盈盈迈进了厅,对上蔡夫人,她便是弯身一福,“王环见过夫人。”
蔡夫人笑道:“起来坐下吧,好些时候不见,愈发高挑了。”
这时,惠蓉看向王环,微笑道:“你便告诉我姨母这事件始末罢。”
王环一凛,起身道:“公主殿下却是开口向王环借去十余护卫。”
蔡夫人哦了一下,又问:“她可对你说过,如何处置顾家小姐。”
王环点头,清声道:“殿下说,定会要了那顾家小姐的性命,一个死人,便不会嫁给世子为妾了。”
第一百四十章 缠绵
她说出这句话来,上首的蔡夫人也只稍稍挑了眉头。
但是,一侧的惠蓉却是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她是万万也料想不到,方才那番话竟是出自王环之口!
因此,在王环话毕之时,她便是“蹭”地自软座上站了起来,脸色大变地看向王环,蹙眉道:“你方才说什么!”
王环沉默了一下,看向蔡夫人,静静说道:“王环所说句句属实,不敢欺瞒夫人。”
“你胡说!”吐出这句话,惠蓉已是快步走向王环,一挥手,一巴掌便是落在了她面颊上,她失望又愤恨地盯着王环,咬唇道:“好你个王环,原是个包藏祸心的。”
王环始终头也不抬,即使面上被重重打下一掌,她也半声不吭的。
这时,蔡夫人叹气一声,起身说道:“事情既已是说清楚了,你们便都下去罢,我有些乏了。”
她站起身走了几步,惠蓉便是带着焦急神色开口道:“姨母,你真的不信我吗?”吐出这句话,她又是怨憎地看了一眼王环,高声道:“若非这王环屡屡来别院求见,为我出谋划策,我是断断料想不到从她府上借来护院的。”
这时,王环才是不安地抬起头,面带忧色地看向惠蓉,轻柔的说道:“王环今日说了实话,便知表姑母定会责怪王环,只是······王环实是不赞同表姑母所作所为,顾小姐既是世子所爱·又是夫人亲允的贵妾,为何表姑母却是屡屡容不得她?”
这一番话说的是义正言辞,掷地有声。
惠蓉哪里料到王环如此辩驳,当下便是面色发青起来,自小她便是皇宫里最尊贵的公主·哪里有人敢这般驳她,即使是其余几位公主,每每也是向她巴结讨好,她向来不习惯对任何人作出解释,倒是旁人的解释听的足够多,以至于,眼下,她几乎是脑中一白·竟是不知该如何应对!心头是气怒的·偏偏·搜肠刮肚却是搜不出半句回敬她,她站在那处,面色愈发阴沉,最后,她索性上前两步,又是挥手朝王环打去一掌,恨声道:“贱人!”
蔡夫人见状,长叹一声,提步缓缓地走进了一侧珠帘之中。
惠蓉一怔·大叫一声“姨母”,便是眼睁睁看着蔡夫人缓步走远了。
这一声哽咽的,酸楚的姨母久久地回荡在厅中,她立在那处,直直盯着微晃的珠帘发起呆来了,突然的,她便是想起,半月前她才来吕阳之时,第一次来了蔡侯府·便是坐在这厅中与顾宛华斗琴,便是在那日,她竟是会错了意,竟以为表哥那般温声呼唤的是她!也就是那日起,她便是坚定了要除去顾宛华的决心。
忽然,她缓缓的笑了,犹记得,那日,她是那般高高在上的,即使是高傲到失了礼数,姨母仍是对她和蔼可亲的,表哥也不曾用那种冷漠的眼神看她的啊……
珠帘慢慢地归于静止了,这时,她回过神来,一转身,才是蓦然发现,身侧的王环不知何时已悄然离去。
就在方才,蔡夫人前脚离开时,王环便紧接着大步走出了厅,一出长廊,她也不入广场,而是是快速闪进花园小道之中——她的马车在侧门处停候着。
直到这时,她才是有功夫一边走,一边抬起一只手抚上青肿的脸颊,然而,她面上的表情却是带笑的。
想来,不出几日,这世上便再也没有高贵典雅的六公主了,有的只是德行欠妥又遭人退婚,大闹侯府并身败名裂的六公主。无奈下嫁也好,北去和亲也好,这蔡侯府,自此却是与她半点关系全无了。
与此同时,蔡侯府东北角的院落之中,灯火通明。
阁楼上,简单大气的厢房之中,蔡靖岚背?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