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家天下第6部分阅读
谁家天下 作者:未知
一巴掌打到了地上。
“下贱,你不配有这样一张脸……”疏影挑起眉,傲慢的说:“若你想我帮你对付你的敌人,最好别让我看到你用这一张脸……引诱别人……我真恶心被人和你这样的人并称……”
南明捂着脸上的火辣,委屈的眼泪直掉:“你以为我想如此作践自己么?我没有你的背景势力,除了此身,别无筹码……你知道想杀我的人是谁么?呵呵……是陛下啊……想让我和范君一样死掉,这样他就有借口……呵呵,范君身死之后他的儿子成了下继任巫帝,可是现在,连宝贝都被牵连进来……我就算死了也没有什么意义……以陛下的多疑一定会怀疑我把一切告诉宝贝,让宝贝仇视他,让宝贝为我报仇……这样宝贝也难免……”
南明一面悲愤的哭着,一面拣起袍子披上,胸口起伏,半遮半掩间,两点朱果若隐若现,比什麽都不穿还诱人……
“那你准备如何?”
“我……”南明一阵咬牙切齿大骂后,疲惫无比的闭上眼睛,喃喃道:“我不知道如何是好……我该怎么办?……”
疏影悲悯的望着南明,捧起他小巧的面容,蛊惑着说:“你要报仇,向那个辜负了你,想要你和你孩子死的男人报仇……杀了他!……然后好好的活下去……”
疏影不知道这一切只是一个误会,只是同病相怜的将自己的经验和南明分享,至于最后加上的那句‘好好的活下去’,却是他无意识的举动,让他又想起穹天中那痴痴呆呆的只能望着自己微笑的那人——是他消弭自己心中的仇恨,是他让报复之后失去目标的自己好好的活了下来……
如此想着,却是心中巨痛……
原来自己现在能好好的活着都是为了他……为了他……
如今想来,连这种痴傻的微笑都能让他感到温暖。
天音,你知道么,我从未如此时一般想念一个人……
ps:嘿嘿……同病相怜的某两只开始不道德的婚外恋了……
在他们的前面可是点天灯(羽族处置口茭夫h药妇之法)和浸猪笼(蛇族处置口茭夫h药妇之法)……
(34)终身履薄冰,谁知我心焦
南明把疏影的手从自己的脸上慢慢拉开,抬起眼睛,勾起嘴角,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心如磐石的疏大人你还是被我影响了呢……呵呵,这些不用你教我……我在翡翠冷早就学会了。既然是敌人,那么就该心狠手辣的对付,哪怕曾同床共枕、相濡与沫也不可心软,否则就是对自己残忍……”
疏影却也不否则南明故做脆弱的表现让他心软的给予了不该有的同情以及怜悯,只是轻轻一笑:“殿下,既然你早有打算,那么我自然会配合……”
南明挑起眉眼,轻轻一笑,这种妖媚的神情在那种尤带几分童稚的鹅蛋脸上更加显得突兀:“据说穹天目前最尊贵的两位是朱丹大人以及疏大人您了……若蛇族背约,传到穹天会是谁先得到消息?”
“边界有变的消息自然是由兵驿传递,朱丹一向是作为制约武官的文臣,他的人很少涉及这些方面……”疏影了然的一笑:“殿下是希望我到时候先压下消息……让你能及时退却?”
“不……”南明缓缓的站起身来,随手从妆台上拿起一个精致的琉璃酒盏来饮了一口,然后捻起一小撮珍珠粉,细致的抹在自己的眼角下颚这些易生皱纹的地方,高深莫测的说:“大人绝对不可压下消息,并且还要想办法让它更快的传到穹天来……”
“你想找死么?”疏影皱了皱眉似乎在怀疑南明的智商,随即又一想:“嗯,虚则实之,实则虚之……想必到时候消息来了,你能想办法证明那消息是谣传……这样当真正的消息来的时候,你就自可从容而退……或则假消息又能传回翡翠冷,这样就算巫帝想牺牲你,也要考虑一下你是否早就做好准备,选择叛国求生……”
“呵呵,大人和我一样都是聪明人呢……”用珍珠粉掩盖住哭泣的痕迹,南明又扬起灿烂的笑容,精神奕奕的说。
“聪明么?我可不想聪明反被聪明误……”疏影发现南明或许是缺乏自信所以为人处事都比较喜欢选择诡异的精密狠毒之策,而堂堂正正、光明磊落的计策却很少施行。
“大人,在下和大人自是不同的,或许大人会鄙夷在下总兵行诡计……”南明看到疏影神色有异,只是一笑,落落大方的说:“若我也是大将军,自然也不会如此委屈的用这种要依靠别人判断的计谋……”
“……”疏影却也不说什么,只是冷冷的看着南明有条不紊的整理仪容,系好发髻,戴上精致的玉冠,套上细腻的丝绸外袍,对着自己优雅的一笑。
他既然能自己收拾情绪,如同没事人一般的微笑,那么自己也没必要再多事,他和巫帝无论是谁死谁活都是蛇族的家务事,本来就和自己无关……
如此轻描淡写的想着,本来就淡漠人情和谁都保持的疏影自然就什么也不说的直接走出门去,就此离开。
可以听见身后是被压抑着的呜咽声以及隐约的叹息——终身履薄冰,谁知我心焦……
……以色侍他人,能得几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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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影望着一阶阶连绵起伏的光柱慢慢的从穹天铺到自己面前连成一道光路,托南明的福,这是他第一次从地上进入穹天,看着浮空城从天而至,这和从在空中降到穹天的感觉完全不同,如同随时会被这空中城池的巨大阴影给吞没。
自己都会在恍惚中如此想,想必陷入险地的南明更会有这种惶恐不安想逃走的感觉。
只见南明抬着头,神色呆滞了许久,被一旁的宝贝扯了扯袖子,才能迷茫的继续向前而行。
“宝贝殿下不觉得穹天城很壮观么?”兰陵有些奇怪宝贝的神色镇静。
“哦,我们翡翠冷城很也大呢,不过因为一直藏在冻湖地,没有人可以窥探它的全貌,所以才没有人赞叹他的雄伟壮丽……”宝贝不以为然的笑笑,只是小声的在心底嘀咕着——这有什么的,人家在父亲大人的肚子里就来过嘛……
惶恐不安,被压抑着的对未知的恐惧……这些心情没有什么奇怪的,父亲大人当时不也……
“我到不是被这城的巨大雄伟给震撼住了,而是我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我似乎来过这里……或许是在前世……也许是梦中吧……”南明如歌似泣的呢喃着,恍惚的环视四周:“白玉兰……我曾在这城中漫步,陨落四散的是鹤羽般的白玉兰,幽香盈袖……”
“爹,你怎么可能来过呢!”宝贝有些慌张,忙眨眨眼掩饰过去,对着南明撒娇的伸出手去。
南明温柔的揽住他的腰,将他抱起,宝贝依附在南明的肩头,在他耳边小声说:“爹,你不记得了,白玉兰是你最喜欢的花,在那花瓣纷纷而落的时候,你和父亲大人就在花树下相遇……相知……相爱……”
闻言,南明的神情开始变得很温柔,随即却又变得凄楚无比,似乎心中在感受那种无望的苦恋才有痛以及伤……
在众人都没有注意的时候,一道紫芒从宝贝粉嫩的指尖传进南明的耳后,让南明的情绪稳定起来。
或许是就要回家,让一直被疏影欺压的兰陵心情变得极好,于是便开口,唱可一曲,他唱的曲子很是动听,仿佛眼前百花齐绽。
而城池里却似乎慢慢有人低声随他一起歌唱起来,瞬时间如同百鸟齐鸣。
南明又是一想,不由的大笑了起来——这里是羽族的苍穹之天,就是一个大鸟巢,里面自然就该有许多鸟儿唱歌。
婉转起伏的调子,似怨似泣的声音,虽然听不清带着南地口音的歌词大意,但是意境极美……
“兰陵,你可别对南明殿下有什么意思,他可是早已经有主了……”疏影虽然笑着,却语调阴森森的说。
“你胡说什么!”兰陵这次可真的气杀,恼怒的叫道。
“我胡说?!连‘凤求凰’的调子都唱出来了……呵,真希望是我误会了……否则……我要去觐见陛下了,南明殿下一行就交由你招待。”疏影冷笑着展开翅膀,也不不见他振翅,就腾空而起,轻盈飞进了最高处的梧桐宫,再也不理身后众人。
其实他的行为也不是非常突兀,在穹天的飞梁画栋的层层楼阁宫阙中,更多的是一对对的情侣,手牵着手比翼双飞的情景。
见此情形,南明只觉得身体里有什么东西搏动起来,而身后、遮盖在层层锦绣中的旧日伤痕在隐隐做痛——真是值得羡慕,想和爱人在白云朵朵中比翼而行,这或许就是羽族人血脉中的天性。
即使失去了飞翔的翅膀,也是如此……
(35)觐见
梧桐宫,又称作苍穹之颠,经历代的羽帝凤凰修缮扩建,无论在气魄上,还是在设计的严谨上都超越其他几族的皇宫。
宫城内有一藏鼎池,池中沉着九尊大鼎,象征着南地之九洲,占地约十顷,水深丈余,平素鸟鱼翔泳,轻舟摇曳,风景绝佳。且池中有岛,岛上建有瑶光殿,遍植花木,掩映轩陛,四面荫茂,静谧清幽。
一般远道而来的外使在递上国书之后,凤凰便在这瑶光殿内设宴款待他。
于是身着深青色的蛇族传统服装的亲王南明以及皇子宝贝就一起入殿觐见。
才走到瑶光殿的门槛外,往内望了一眼,南明就觉得迷茫起来。
羽族号称得火德而享有天下,崇尚红色,因此大小官吏都是着红袍配玉带的,于是展现的南明眼中的羽族官僚众生图就是由最浅的水红开始,历经茜红、妃色、银红……到最大气的正红色。
这满大殿的熟悉场景,毫无示警的重重压过来,让南明想起了他曾几何时也站在这样的场景里悲悯的望着殿外的漫天红霞以及御阶下流淌着的鲜血……
只觉得尘世三千,瞬时化为微尘,须臾散坏。
一直牵着南明的衣角的宝贝察觉到他的不适,试图不露声色的扶住他。
而此时大殿深处疏影开了口:“奉羽帝命,宣蛇族亲王南明晋见。”
就轻轻的一句话,就让南明恢复了常态,从幻境里猛然惊醒,虽然脸色依旧苍白,步履迟缓,却能顺着铺着红毯的道路继续前行。
待看清楚了这位觐见的亲王容貌,殿上众臣,皆大惊失色,目瞪口呆。
而坐在御座右下方和疏影一样都穿着最尊贵的暗红色描金边深衣的俊雅温文的贵介公子也失态的摔落了手中茶盏。
疏影见此情形,失笑道:“呵呵……南明殿下真不愧是姿容绝世,让我们羽族上下皆为你倾倒……”
众臣脸上顿时一阵红一阵白,神情尴尬,如此一惊一笑,也正好减轻了对南明的敌意。
此时南明才行完了礼,习惯性的压低下巴,只抬起一双眼睛观察四周。
虽然早知道自己的相貌和凤凰很相似,但是当南明看到那人单薄身躯的被疏影拥在怀里,还是略略一怔,心情复杂,随即深吸一口气,似乎心情平静了一些,微笑着任羽族臣僚对自己评头论足。
而朱丹则捧着左右奉上的新茶,凑到疏影耳边焦急的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而疏影却只是冷笑,随手整理起羽帝散乱在华贵衣袍上的发丝,而羽帝陛下依旧神色呆滞,只是在疏影望向他的时候,嘴角浅浅的浮起一个微笑。
没有人一个大声说话,回荡在空旷的大殿上的只有不怀好意的窃窃私语,南明父子完全被羽族君臣孤立在大殿上。
宝贝只是低着头似乎怕生害羞般的只顾着拽住南明的衣角,而南明着乘机观察着羽族臣僚们的神色来判断他们对自己的看法,还根据他们官服上的配饰来判断他们的出身背景和爱好。
南明的大脑在不停的运做着,他擅长判断以及分析,身为人质及将会随时被牺牲的棋子,为了谋求到更好的处境而拼命挣扎着。
但是此时却总有别的东西打扰他的谋算,心情一直难以平静,凝视着一动不动只是任凭疏影搂抱住的凤凰,有一丝羡慕,有一丝伤感,他也不清楚为何会生出这样的感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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翡翠冷,九幽深泉,几颗细碎的水泡慢慢的从水底升起。
正坐于一朵寒冰凝结而成的莲华上,巫帝溟华悄无声息的睁开眼睛。
一直若无事地处理着政务,容色镇定沉静如古井无波。
可是他心中明白,一定有什么地方是他遗漏了的,听宝贝的建议让天音去穹天,或许真是错了……
他能骗得了天下人,唯独骗不过自己。
毕竟南明亲王阿离是从来都不曾存在过的……
自己偷来的七年欢愉,弹指即逝。
不能指望天音以南明之名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做出让穹天城众人刻骨的仇恨的事情。
退一步,就算如宝贝所说,让这样的顺利事情发生,也依旧不能让天音恢复了记忆也没有立场回去,一辈子在自己的庇护下苟且偷生。
就算断了他的后路,也……无法让他爱上自己……
抬头望着水底宫殿的天窗,乌发和衣裳如丝绸般垂下,遮盖住一个自欺欺人的美梦。
水晶质地的窗极宽,却容不下这无边的天和地。
天音的心就算和这个天地一般宽容,却也容不下自己的欺骗和隐瞒。
脑中一片空白,心头被什么东西压的极其沉重……
不知道是悲哀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不知不觉中泪盈满腮,象死寂一样缠绕上来的是黑夜……还有,还有心头的莫名的恐慌。
(36)试探
觐见之后,便有侍从引着南明和宝贝到一处幽静的馆舍休憩。
清楚的感觉到有许多不明身份之人在暗处窥探着自己,让南明感到不悦,却又不得发作,只能轻哼一声,无视他们。
南明见天色已晚,估计今日在觐见宴之后也不会有什么贵族想和凤凰一别苗头,立刻邀请自己参加宴会,于是吩咐随侍们开始整理自己所带来的各种礼品、以及随身衣物,作出一副随遇而安就要常住此地的样子。
但是,不一会就有人通传:“朱丹殿下到……”
南明却没有想到那位和疏影并列朝堂的红鸾大人居然会如此沉不住气这么快就来找自己的麻烦,虽然心中苦笑,却没有任何的迟疑:“请!快请!”
当朱丹摆足了架子,气态万方的走进馆舍的时候,就看到一人双手轻轻放在膝盖上,面带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端坐在馆舍正厅,见他来了,从容不迫的站起身来,拱手为礼。
这份淡定不移的气度,连一向自恃甚高很难看得起什么人的朱丹也不得不暗中称赞。
“朱丹殿下,有何指教……”命人奉上茶,南明微微一笑,问。
“在下是来问南明殿下来穹天有何目的?!”却没有想到朱丹没有任何旁测敲击的意思,直截了当的质问。
南明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因为朱丹身为羽族宗室,他便以为朱丹会比疏影更擅长场面上的你来我往逢场作戏,却没想到他不是婉转的打探自己此行的目的,而是直接就这么问出来。
“本殿没有兴趣和一个‘人偶’虚以委蛇。”朱丹一挑眉毛,右手一挥,直接一道赤焰打向南明:“若不想让如此珍贵的‘人偶’被我损坏,哼,就请幕后的大人现身……”
“我不明白殿下是什么意思?!”南明一惊,连忙躲闪,一直躲在大厅侧门外偷听的宝贝也一拢合在双手间不断流动的水气,就要将准备好了的法术出手。
“哼,号‘南明’字‘离’,合起来不就是‘南明离火’,南方丙丁的离火之精,除了凤凰也就是你们蛇族所说的朱雀还有谁配得上这样的名号……”朱丹的表情可以用‘震怒’二字形容,云絮般清淡的眉倒竖起来,鬓角上的丝发也随着他护身的火焰腾起:“你们对我族死去的英灵不敬,利用他们的尸体制作‘人偶’的事情,我们没有充足的证据……可是竟然胆敢亵渎‘凤凰’,罪无可赎!!”
南明一把拉住冲进来的宝贝,直视朱丹的双眼,极其严肃的说:“殿下误会了,南明的样貌是天生父母给的,绝非仿照凤凰而生的‘妖偶’,我们陛下也严厉的处置了那些制作‘妖偶’的术士,在我们蛇族,冒犯死者也是大罪!”
一簇烈焰急速的在南明周围盘旋起来,火光在他的面孔上跳跃着,朱丹审视半天,才口气缓和起来:“真如殿下所说么?那么就请将手伸到火焰里去。有灵魂的人才会被这三昧真火烧伤,若是‘人偶’……”
“为了消除朱丹殿下的疑惑,离自然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南明闻言没有丝毫迟疑的将左手食指伸进火焰中。
‘扑哧’一声,半透明的指甲被焚烧殆尽,洁白的指骨瞬时碳化,一股烤肉的焦味弥漫开来,南明却只是眉头轻颦,咬牙强忍着痛楚,一声不吭。
朱丹仔细瞧了南明手指上的烧伤,带着些须歉意:“南明殿下,是丹多心了……”
南明却疼的说不出话来,只能任宝贝为他拭去满头的冷汗,苍白着脸对着朱丹微微一笑,以示自己没有往心里去。
朱丹放下戒心,才仔细打量起南明的音容相貌——肤白如雪,眉目如画,更难得谈吐风雅,善解人意,为人处事不卑不吭,难怪巫帝陛下宠爱有加。
朱丹去了一桩心事,便早早的告辞,他并不想和这个诡异的南明殿下有什么多余的交往,虽然南明并非是如自己猜测是被人控制的‘人偶’,却也不可小视,他敏感的身份,他让人起疑的相貌……
此地是梧桐宫内的湖心岛屿,他将南明父子安顿在此,因为这所馆舍地处隐秘,一泓碧水阻隔,正好方便亲自刑驯审问,不虞外人撞见。
朱丹走在虹桥上,望着苍穹之颠的梧桐宫里的灯火辉煌,听着夜风拂动着屋檐上的风铃发出清冷的泠泠声,目光所极处皆开始被黑暗笼罩。
对着梧桐宫顶昂首向天的金乌,朱丹暗暗祈祷——诸位先王,请保佑我族万世昌盛,就像那日中金乌一样,每天都能迎接着上苍满溢的祝福与庇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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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宝贝哭哭啼啼的帮南明包扎好伤口,便说什么也不肯单独睡,让想找出时间密会疏影,询问朱丹是否完全去疑的南明很为难。
“我一定要陪着爹爹嘛!我答应了父亲大人要好好保护爹爹的!呜……我真没用,让爹爹被那个朱丹欺负……”大大的眼睛涌着泪,让人没有办法狠心拒绝。
南明见此情形,只能叹息一声,抱住宝贝,吹熄床头的蜡烛,父子两抱作一团,互道晚安,就在一个枕头上头对着头沉沉入睡。
宝贝还是个孩子,因此不一会就呼吸平稳的进入梦乡,而南明虽然也很累,却没有入睡的意思,却也不敢乱动,深怕吵醒了儿子,只是闭着眼睛,有一下没一下拍着宝贝的身子,烦恼的想把今天所发生的一切理出个头绪来。
就这样半睡半醒的到了半夜,南明突然感到怀里一空,猛得清醒过来——宝贝呢?他去那里了?!
房间外隐约透进几丝光亮,南明迷迷糊糊的想——是儿子起夜了么?还是要去喝水?……怎么这么慢?是不是睡迷糊了?倒在外间床上又睡过去了?
南明挣扎的起身,要去看看宝贝盖好被子没。
才走到门边,却听到有人正和宝贝说着话,声音低低的,听不大清楚,只是断断续续的传来几句。
“……凤凰……我爹……”稚嫩清脆的是宝贝的声音。
“……我也不指望天音他……”清冷的如同冷泉从冰地缓缓流淌的音调是巫帝溟华所特有的:“……残缺的灵魂……呆傻……”
南明站在门边听着他们父子絮絮叨叨了半天也没听出个所以然了,只以为宝贝是为了白天自己受伤的事情向溟华告状,不由的摇头苦笑——他若真心疼,就不会让自己出使穹天了……
“……朱丹欺人太甚……”如同特意佐证南明的猜想,溟华劝慰道:“宝贝,你现在不是他的对手,何况还有血鹭在一旁……”
“我们什么时候能教训他们……”宝贝似乎有些愤愤不平:“父亲大人,我们什么时候能把爹爹完整的带回去?……”
“就快了,你爹他可是我最爱的人……”溟华的声音温柔起来,似水如绵。
南明闻言不由勾起嘴角,眯起眼睛冷笑,一向做事恣意的溟华陛下还真是疼儿子,连这种肉麻话都能编出来,不过也好,这样代表宝贝不会轻易的被自己牵连。
“……魂魄合一……爹爹的记忆……”宝贝似乎又提到什么隐秘的事情,声音又低下去,含糊不清起来。
“没有关系,记忆这种东西虽然不可以随意的变没有,却不是不可替代的……”溟华似乎提到什么得意的事情,话语中带着几声得意的轻笑。
“那么……那个替身傀儡也没必要存在了吧?……”宝贝似乎不确定什么,又急切的问。
溟华的话语又开始简短含糊起来:“等拿到定魂珠,就把他推进火海里,免得血鹭和红鸾起疑……”
定魂珠,那不就是自己出使前被鲜于呈命令一定要弄到手的东西么?
不就是让魂魄不全的凤凰恢复常态,才由疏影去北地水族夺取的宝物…… 南明脸色陡然惨白——天音,他们之前提到的天音,不就是现任凤凰的名讳……
还有……
在和陛下交欢的时候,陛下也曾在欢爱情浓的时候脱口而出的名字……
和自己相貌完全一样的凤凰天音……
南明全身冰冷,一滴泪从温润的眼中无声息的滚落,忙用袖子轻声抹去。
替身傀儡……是我么,要在完成目的之后狠心的推入火场灭口的傀儡……
不,我不是!!我是南明亲王阿离……我、我不是随时可以牺牲掉的傀儡……
我是宝贝的爹爹……我是溟华陛下的齐君……
我……不是傀儡!!……我不是!!……
……
拼命的压抑着自己,将拳头塞进嘴里咬住,免得自己哭泣出声。
原来如此,难怪一醒来自己的记忆就是一片空白,不记得曾经过有的那场超越种族的倾国之爱……那本来就不是属于傀儡的东西……
摸索着躺回床上,南明几乎崩溃,开合着无血色的唇,对自己说——南明离,你不过是一个没有人爱没有人怜惜的傀儡而已,不要妄想了,不要做梦了……
认命的投身火海,为一切的秘密做一个了结,就是你最后的用处……
(37)新生命
夜色苍茫,朱丹转进梧桐宫下一处空旷的露台,正要飞回自己的府邸,这倒不是他体恤下人,爱惜马力。
而是羽族一向认为靠自己的双翼飞翔天际,信步游弋云端,自是比什么依仗车驾都尊贵幽雅。
朱丹正要展翅,却听到一声轻叹:“虽说试玉要烧三日满,辨材须待七年期。唉,我没想到,朱丹你竟是如此不信我……”
朱丹闻声回转,只能一脸苦笑的面对自己的好友:“疏影,不是不相信你的眼力和判断,而是南明的相貌……你知道公事上一旦牵扯上私人感情,很难让人信服……”
“你也不是如此。”疏影望着好友,淡淡一笑:“就因为夹杂了私人的感情,所以你让怒火失去控制……你自是不能允许有人私自借用天音的相貌为惑……”
玎玲玎玲……
夜风又吹起梧桐宫下的风铃,疏影和朱丹相视苦笑。
半晌,朱丹才继续说道:“呵,我也很难想象微笑起来眼睛里暖融融的那孩子的脸上会挂上如此一副狡诈算计的表情……不过,疏影,从何时起你竟不在称天音为‘那孩子’了……唉,若那孩子还清醒着,不知道有多高兴……”
“是么……”依旧是淡淡的笑着,疏影不留痕迹的转移着话题:“听说翠喜快生了……也幸好如此,要不他若撞见南明,又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来……”
“等孩子孵化出来,让他认你做干爹可好?”朱丹一脸准爸爸的幸福,笑着笑着,面容上陡然一僵:“我们不提这些,疏影,你认为南明真的会是被巫帝陛下抛弃牺牲掉的一枚棋子?……”
“没事的,我已经不在乎了……”疏影虽然如此不以为意的说着,但是面容上却依旧流露出淡淡忧伤:“现在已经入夜了,我们不谈公事……你早些回去,翠喜一定等的很焦急,可别一着急就把我的干儿子给急出来……”
疏影看着朱丹飞离露台,融入夜空,静静吹着风,安详静默的对着梧桐宫下方温馨的万家灯火,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去。
因为他知道,在梧桐宫深处,也有人在一直等待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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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疏影所说,急性子的翠喜果然连生孩子也是急匆匆的,红鸾殿下的头生子还未足月便来到这个世界。
南明正好借机准备了一份厚礼讨好这位殿下,带着下人经过通传到了朱丹的府上,正想悄无声息的躲进道贺的人群里。
却被抱着胎卵端坐主位上的翠喜眼尖的看到,自来熟的朗声招呼到:“……穿青缎的那位就是南明殿下么?和……真相象……请上座……”
虽然人声嘈杂,而翠喜声调极快,但是南明还是知道自己的被礼遇又是因为自己的面孔,和凤凰相似的面孔……
有些麻木了,只是很茫然的猜测——看到自己的面容之后,疏影是淡然,兰陵是惊喜……朱丹是警惕,而这位翠喜殿下又会是如何对待呢……
看着无视其他人而热切的招呼自己的翠喜殿下,南明有些受宠若惊,却也能保持一贯的沈静含蓄、举止优雅、进退合宜。
南明哭笑不得只觉得道贺的众人齐声所说的——‘好象翠喜殿下’,‘我觉得还是象朱丹殿下’,‘公子自然是中和了两位殿下的优点’之类的话语……
很荒谬!!
有那里相似了,一个身长玉立的美人和一个鸟蛋怎么看都不会有什么相似的地方……
在翠喜期待的眼神注视下,不得不为难的在众目睽睽之下轻轻的抚摩了一下那个颗白生生圆滚滚的蛋……
很奇怪——南明修长的手指轻触着光洁的蛋壳,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似乎在谁略显惊恐迷茫的注视下,抚摩过……拥抱过……
南明失笑,暗叹——自己也是当过爹的人了,自然曾抱过蛋。
嗯……想必那蛋里就是宝贝……
猛然想起——宝贝不是自己的孩子啊……自己不是生他的人,即使自己一直抚育疼爱着他,在他心里也不过是一保姆奶娘而已……
虽然有些阴沉的想着,南明却依旧一脸阳光的迎接赶来道贺的疏影,以及被疏影用一袭斗篷拥在身前的凤凰。
看着翠喜丢下自己,迎过去。
看着在朱丹的提议下,疏影扶着凤凰纤弱无力的手,抚上翠喜的胎卵……
看着宾客们喜滋滋的高声祝贺……
因为探视一个新生命的诞生而有的好心情一扫而光,南明虽然面上笑着,但是心底却阴沉起来——定魂珠,一定要弄到手,就算我这个不再被需要的保姆唯一能再为那孩子做的事情了……
生为傀儡,自然是不被人需要的……
溟华陛下……那孩子……
都不是属于我的……
疏影大人真是对不住了……
(38)曲终人散后
朱丹现今的府邸是七年前的帝都大乱之后重建的,自是占地广阔,富丽堂皇无比。
平日里略显空旷的宴会厅人满为患,每一个角落皆丝竹阵阵,觥斛交错。
疏影小心翼翼的护着怀中的天音避开人潮,神色平静的看着宴会中的众人谈笑风生,他忽然觉得自己似乎成了一个多余的人,这种宴会表面上看来是宾主和谐、一团和气,但是自己的地位、经历都注定了会被人排斥。
虽然自己本来就不喜欢和陌生人交往,但是即使是自己先和那些人说话,他们也会惶恐不安直至因为紧张害怕而昏厥……
这就或许就是高处不胜寒……
看着别人幸福美满,自己却永远被世俗打上了不幸的烙印,注定了悲哀永生永世不可磨灭……
乘朱丹和翠喜忙着招呼别的客人,没时间留意自己动向,疏影躲到花园的角落里,看着远处天空上盛开着的灿烂烟花,对着只会向他微笑的人偶娃娃泪流满面。
虽然只要自己伸出手,那人就会贴过来,撒娇似的依偎着自己,但是他毕竟是魂魄不全,失了心的……
即使自己此时忧伤起来,他也不能和许多、许多年前一样,伸出温暖的手温柔的为自己抹去眼角的泪痕。
过去种种,皆如云烟,如梦,如幻……
……
随着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疏影看到南明神色恍惚的分开浓密的柳条,失魂落魄的走了过来,不想被人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于是施了一个法术,隐去身形。
南明也只顾着沉浸在自己的伤感中,完全没有注意到此处也有另外一人也和他一样感到宴会有些拘束,不能适应的找了个空溜出来透气。
眼见着宴会的热闹,南明却只想到曲终人散的寂寞和感伤。
他也曾是这种奢华盛宴的主人,却今日成为没有人愿意搭理的别族宾客……
这种差异失落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
延不尽昨日的种种风光,才知今日的凄凉,南明又感到一切恍如隔世。
虚假的繁华终究会破灭……
自己这样的傀儡毁灭了,留下来的恐怕只有别人的回忆……
即使是自己这样的傀儡也想被人永远记住……
回想着在这一些年和自己有过交集的人——宝贝,溟华陛下,疏影大人……
似乎用一只手的手指都能数清。
就算死了唯一会挂念的也只有宝贝了……
宝贝,爹爹想让你永远记在心里。
算死了也值得了……
即使粉身碎骨,我一定会让你一家团圆,幸福美满。
就如朱丹殿下和翠喜殿下一般。
一家三口,齐乐融融……
南明叹息着下了决心——无论用什么手段都一定要将定魂珠弄到手。
回想着在凤凰胸前光芒四射的宝珠,以及几乎和凤凰形影不离的疏影,又觉得渺茫起来。
思虑许久,南明才抚摩着自己的面孔笑了。
此时一个五彩的焰火在空中盛开,印进南明浅褐色的双眼,五彩光华流溢,更显得诡异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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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影只是不愿意有人见到自己的狼狈,却没有注意到南明的诡异行径。
只是在宴会后,带着些须醉意疲惫的带着天音回到了梧桐宫的桐华殿。
疏影将天音置于床塌之上,命令下人为他更衣,而自己则和往日一样回到自己的房间沐浴。
沐浴之后,疏影带着能让人觉得轻松舒适的清淡花香又返回了桐华殿,只要他在待在穹天,就会和天音同床共眠。
大殿内静悄悄的,似乎是侍从们已经行动迅速的在为凤凰天音换上了一身绣着青翠的竹枝的常服后退下了。
疏影有些诧异,他似乎没有见过这一身衣裳,但是因为他一向不管天音的饮食起居,却也没放在心上。
洗去了一身的疲惫,疏影微笑的坐到御座上,将天音揽进怀里,却没有发现天音浓密的睫毛因为他亲密的举动而轻轻颤动起来。
“天音,今天他们居然给你换上这一身衣服,呵,是南明殿下的礼物吧?我似乎也见过他穿过类似的绣花袍子。你这个样子看起来和南明殿下真是像极了……”疏影轻轻抚摩着天音的脸颊,身体缠了过去:“不过他可不会象你这样乖乖的……”
似乎听懂了疏影的话,天音微笑起来,两个小小的酒靥轻轻的浮现。
“好乖的……”疏影如同哄小孩一样捧起天音的脸,在妃色的唇上落下一吻,却没有发现藏在长袖下的修长手指克制的掐进手心。
“好了,睡吧……”将天音绵软的身体环进手弯中,疏影对着虚空一弹,一股气劲熄灭了殿内的灯火,却没有发现在他结束了这个没有丝毫情欲的吻之后,他怀抱里的人全身紧绷的身躯才放松下来,同时轻轻的嘘了一口气。
(39)沉沦
翌日,疏影是被几声清越悠长的鸟鸣唤醒的,于是起身走到外间,悄声唤进仆从们,服侍自己更衣梳洗……
清晨的一缕缕阳光从殿外照进来,南明在恍惚中睁开眼,看着四周应该是完全陌生的景致,混乱不堪的脑海中却升起了莫名其妙的画面——似乎曾几何时,温暖明亮的阳光也如同这样零零碎碎地透过雕花窗透了进来,形成一道光幕,无数微尘在自由地飞翔,美得像幻境,让人只想伸出手去触摸,却又害怕破坏这宁静的一刻……
等疏影梳洗完毕,带着捧着一盆温水的奴婢又回到了寝殿里,就看到天音趴俯在床沿上,眼神迷离的伸出双手,合拢,似乎想捧住从天而降的晨曦……
疏影不由的轻笑出声。
却让那人一惊,陡然回首。
“天音,这阳光是无形之物,就和希望一样是无法抓在手中的……”看着天音垂着眼帘似乎略略羞涩的呆滞表情,疏影又开始惆怅起来——刚刚自己所看到的一幕只是错觉,他眼睛里依旧只有空洞……
南明只觉得脊背上冰凉透顶,他竟然忘记了自己所处的境地,疏忽了防备,幸好那个呆傻的凤凰似乎也常常做出类似的傻事,自己的行为没有让敏感的疏影感到有什么不对,否则……
……
南明继续装成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痴呆样子,只是裂开嘴,侧过头望着疏影傻傻一笑。
这笑容比他身后透过来的阳光更加灿烂,惹着疏影又激动难耐的捧起他的脸亲了下来。
南明不敢回应,生怕疏影察觉出什么不对。
清晨男人的理智本来就分外脆弱,这样的表现对于个性强硬喜欢掠夺占有的疏影更是起到了火上浇油的效果,本有的冷静与自制全被欲望吞没了。
越来越强烈的吻,让南明开始不自觉的害怕起来。
怎么办……
若是反抗或者退缩的话,一定会被发现自己冒充凤凰的真相……
已经没有任何可以挽回或折转的余地了……
完全没想到一拿掉定魂珠,凤凰的身体竟然和抽去丝线的珠串一样,一经碰触就彻底崩溃,化为亿万尘埃,灰飞湮灭,彻底消散……
当时自己正要慌不择路的逃走,就听到有人推门进来的声音。
亏得自己一向镇静,即使在恐慌中也不忘分析对策,一咬牙决定硬撑到低,一扭身就坐到了原来凤凰的位置上。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的装出一副神情呆滞的样子,双眼没有焦距的看着前方,准备等没人的时候再寻机逃走。
正当南明脑海中百转千折难以平静的时候,疏影双肘支撑在他身体的两侧,一双眼睛波光潋滟的望下来,轻轻的问倒:“天音,你在想什么?”
南明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目光迷茫的和他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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