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王御袖 完第12部分阅读
双王御袖 完 作者:未知
度翩翩的惜花君子。而胡修又不同,他家有贤妻,为人直率,知交满天下,敬才敬德不拘出身,虽爱财却取之有道,不屑于汲汲营营,苟求富贵。
所以,染袖在众评判中选中了这两人。她在手帕和肚兜上分别绘了一只凤凰,很容易就能让人猜到赠送者的名字,在最终入选的人中,只有一人的名字中带“凤”。作为评判,在比赛中收到贿赂是实属平常,而受不受则要看个人的品性了。
假借姜凤儿的名义拉拢评判未免有些为他人作嫁衣之嫌,谁也不能保证这些评判都像传闻中那么廉洁公正。所以染袖在这里耍了个心眼,将银票送给了品味高而敬美色的吕迎晨,将肚兜送给了爱钱财而重家庭的胡修,更妙的是,染袖还在肚兜上绣了吕迎晨的名号“惜花雅士”。可以想象,当胡修拿到这件肚兜会是怎样的气急败坏,他必然会以为姜凤儿送错了人,而且她竟然大胆到自荐枕席,简直是不知廉耻!而吕迎晨也会因此对姜凤儿看轻几分,连贿赂都不知道投其所好,真是蠢笨至极。
可以说,染袖这一招十分阴损,悄无声息地就给姜凤儿摸了一身黑。
至于王珍陵……
染袖来到任绯所在的房间,看到她正在叫丫鬟收拾东西。等最终结果公布后,除了前三,其余人都要离开行宫。
任绯见染袖前来拜访,颇有些惊讶,请她坐下之后便问道:“不知姑娘今日来此有何贵干?”
“也没别的事,就是想来看看任姐姐。”
任绯苦笑:“我有何好看的?不过是个可怜的落选之人。”
染袖叹道:“本来我以为姐姐一定能夺得名次,在终选的几人中,姐姐的舞艺是独具一格的。”
任绯低头没有说话。
“所以我很奇怪,以姐姐之才,为何会在一开场就失误?”
任绯眼中闪过一丝愤恨与不甘。
染袖沉默了一会,突然轻声问道:“姐姐是否被人暗算了?”
任绯猛地抬头,直直地看向染袖。
染袖平静地回视她,淡淡道:“不瞒姐姐,我最后一舞也差点折戟沉沙。”
“哦?怎么回事?我看过你的表演,绝对称得上举世无双,完全看不处异状。”
染袖脸上露出后怕的神色,道:“姐姐不知道,就在我起舞后不久,有一条蛇从莲台中钻了出来,那是一种足以致人性命的毒蛇。”
任绯惊呼一声:“什么?不可能!若是如此,你如何还能顺利地将舞跳完?”
染袖于是将当时跳舞的过程叙说了一遍。
任绯听得满脸不可思议,半晌才回过神来,叹道:“你竟然在这样危险的情况下还跳完了这支难度如此之高的舞蹈,我不如,我不如远矣。”
“姐姐,你也不用妄自菲薄,若非遭人暗算,你又何至于落败?”染袖又问道,“姐姐可知是谁下的手?”
任绯迟疑了一会,摇了摇头。
“姐姐难道想就这样算了?”
“不然还能如何?”任绯黯然道,“结果已成定局,只能怪我自己太大意。”
“不。”染袖拉住任绯的手道:“暗算姐姐的人必然是那四人中的一个,姐姐心里想必已有定论,比如王……”
任绯忙止住她的话头:“别乱说了,染袖,你如今胜券在握,实在没必要节外生枝。”
“姐姐,我这是为你抱不平,凭什么卑鄙小人可以夺得荣耀,像姐姐这样技艺高超的舞者却要饮恨而回?”染袖露出不忿之色,握拳道,“我无法忍受与她们同列前三。”
任绯低叹一声,苦笑不语。
“姐姐,将你的事上报监正司吧!”染袖突然道。
“上报监正司?”任绯诧异道,“没有任何证据,我该如何上报?”
“证据可以交给监正司去找,你只要将你的遭遇一五一十地报上去就行了。”
“这样能改变什么?”
“任姐姐啊,我该说你什么呢?你真的甘心看那些卑鄙小人风光得意?不给她们足够的教训,将来必然还会有更多的人受害。要知道,她们为了获胜,连别人的命都敢算计,这是何等的卑劣!”
任绯沉默下来。
染袖又道:“姐姐,我如今确实已经胜券在握,实在不需要多此一举,第二第三是谁又与关我何干?只不过我实在看不惯她们的心狠手辣。若非我身上没有任何伤痕,口说无凭,否则我必然要向监正司公布她们的罪行。”
任绯被说得有些动摇,她的脚伤如今还没好,确实可以当作一个证据。再想起过去为了练舞而付出的努力与最后的失败,真是既伤心又愤怒。
是啊,凭什么小人可以风光得意,她却只能暗淡收场!实在可恨!她不服!
染袖见她神色的变化,知道此事可成,便拍了拍她的手说:“任姐姐,你再好好考虑一下,是要就此沉默地离开,还是想办法让恶人得到惩罚,还自己一个公道。”
说完,染袖起身离开。
第二天,任绯果然没有让人失望,她已经没有了进入前三的机会,所以无所畏惧,一大早就跪在监正司的门前,双手举着告帖,为自己鸣不平。
这一举动,惊动了行宫上下所有人,纷纷前来围观。
监正司接了告帖,想将任绯请入屋中叙事,但任绯却跪地不动,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自己的委屈诉说出来,点名道姓地直指王珍陵。
这也是染袖撺掇任绯告状的原因,她知道任绯最先怀疑的就是王珍陵,因为比试前后,王珍陵与她走得最近,也只有她才有机会下手。这可不是无的放矢,王珍陵确实不干净。
即使是误伤,染袖也能将它变成真的。让任绯去告状只是引子,接下来染袖开始不动声色地散播流言,关于比赛期间出现的毒虫、毒蜘蛛以及加了料的饭菜和胭脂等等,都有可能是某某所为,隐晦地引导众人的言论与猜测。所谓三人成虎,即使不是真的,王珍陵的名声也毁了。评判绝不会让一个如此受非议的人入选!况且在深入调查时,确实也发现了不少可疑之处,有道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行过做过,就会留下痕迹。
不过几天,染袖就已经完成了对姜凤儿和王珍陵两人的报复。若无意外,这两人恐怕与前三无缘了。
这一些列的布局,戚隐和琴心全然无知,而离若只知其一而未窥全貌,只是隐隐感觉有可能与染袖有关。当然,他并不关心别人会怎样,只要染袖无事即可。
十天后,斗舞的最终结果终于公布,头名自然是染袖无疑,而第二第三分别是来自坤焱宫和启国的一名舞者,姜凤儿和王珍陵果然名落孙山。不单如此,两人还倍受嘲讽。王珍陵固然已成了众恶之首,而关于姜凤儿的一些流言也从评判中传了出来,只是她恐怕想破头也想不出自己是怎么落选的,她才是死得不明不白的那一个。
之后,所有落选者都相继离开了彩笙行宫,第二第三名留在原来的住所,等待召见与授名,不过与比赛期间不得随意出入的规定不同,此时他们行动自由,已经不受限制了。而作为头名染袖则被请入了崇暄园,待所有比试都完毕后,将会集中南曦国与北曦国两个赛场的头名进行御前表演,角逐各个项目的魁首。届时,两朝的皇帝、大臣以及来自各国的名流都将聚集于崇暄园中观看表演。能在这样的场合获得魁首,将是一种至高无上的荣耀,无论从前是何身份,今后也不再是默默无名之辈。
染袖离自己的目标,仅仅只有一步之遥。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似乎完不成第二更了,杯具。
比试结束将是转折,真正的宫斗才开始……
☆、41御袖惊鸿
待所有比赛结束,已是仲夏,天气炎热,夏花绚烂。
众人期盼已久的头名一一公布,各个赛事的头名一共四十二人,南北曦国各占一半。
表演当天,崇暄园热闹非凡,来自各国的使节和名流在内侍的带领下,游览园林,品尝美食。
与各项赛事的比试不同,魁首的争夺毋须再进行三场,只要拿出决赛时的技艺即可。比如刺绣、书法、绘画等等,直接将获胜的作品展示出来,由在场众人进行品评,喜欢便投以花签,最后以花签的多少决出魁首。真正需要表演的,只有武斗、骑射、曲乐与斗舞。如此便少了几分竞争的激烈,而多了几分娱乐的享受。
骑射、武斗和曲乐的比试是在一个大广场上,众人就坐在广场周围的阁楼上观看。斗舞则在离广场不远的湖泊附近进行,湖水周围杨柳依依,清风送来令人凉爽的水气,还夹杂着花草之香,甚是怡人。
表演安排为上午骑射、曲乐,下午比武和斗舞。
染袖被带到一个专门的看台,与她随行的还有戚隐。这里视野开阔,可以将整个会场看个清楚。
宴会开始,乾王与坤王分别代表南北两宫进行了开场陈辞,染袖等人离得太远,听不清楚。只见片刻后,众人一齐向皇帝行礼,高喊祝词。
接着,在太监通报之后,两名骑士驾马而入,然后跃身下马,向皇帝所在的方向单膝跪地。
乾坤两王勉励几句,便示意比试开始。
骑射的头名,一人是来自曦国南边的游侠,一人则是来自荒野之漠的战士(荒野之漠乃北曦国的属地,名义上是乾王的管制范围)。两人骑术高超,出手迅捷,有如虎豹,较量时像演练过一般,纵马跳跃,翻飞自如,拉弓满弦,三箭对射,于空中交击,擦出点点银花。众人纷纷喝彩。
接着,荒野战士侧身横在马边,以极快的手法射出连环箭,五箭连环,一环扣一环,一箭快过一箭。游侠纵身一跃,在奔驰着的马上翻了几个身,躲过疾射而来的箭矢,同时拉弓斜射,箭矢竟然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向荒野战士的后背飞去。此时,荒野战士刚刚重新翻坐在马上,还不及反应,眼看就要被射中,就见他将弓反手一挡,仿佛能听声辨位一般,准确地挡住了那支刁钻的箭矢,顿时博得众人的惊呼与更为热烈的喝彩。
不得不承认,这样的比试确实精彩,骑士们的技艺皆不同凡响,十几个回合都难分高下。直到荒野战士突然抽出三支箭矢,就在众人都以为他又要三箭齐射之时,却是一箭率先射出,另外两箭相继追尾,速度骤然加快,仿佛突然消失在空中一般,待众人回神,箭矢已经插在了游侠的后背。
骑士事先都穿好了护心铁甲,用的箭矢都是无锋的,可是这三箭集合的力量竟然穿透了铁甲,差一点就将游侠射伤,饶是如此,游侠也被这巨大的冲击力撞下马去。胜负立分。
众人看得心惊胆战,这荒野之漠的人果然可怕,若非他们人口稀少,粮食匮乏,居住环境又恶劣,否则没有哪个国家敢与之比邻而居。
比试结束,众人报以热烈的欢呼声,乾坤二王亦不吝赞叹。
不多时,太监高声宣布:“荒野勇士坎焰技艺出众,为本届骑射大比之魁首。乾王陛下赐射日强弓一把,坤王陛下赐黄金甲一套,令赐蓝金腰牌一枚,持此牌可直接求见两王。”
坎焰下跪受赏。众人无不对他投以羡慕的眼神。
片刻后,两名曲乐大师出场,北曦国赛场的曲乐头名是来自维国的一名乐师,擅长古琴,弹奏手法独特,琴色清幽,有如仙音。
在观看了一场激烈的骑射比斗之后,再倾听这样的仙音妙曲,不得不说是一种十分令人愉悦的享受。
一曲结束,众人送上阵阵掌声。
第二位上场的是坤焱宫的宫廷乐师,一手琵琶弹得出神入化,有如鸟鸣凤啼,空谷惊弦,气势不凡。没有对比不知道高下,若是前一首曲子为“超凡”,那么后者则称得上“入圣”了。
染袖听完,却觉得与这两人想比,戚隐似乎更加出色一些。忍不住朝戚隐望去,只见他闭着眼睛,手指像在拨弦一般轻轻舞动着。染袖知道他听不见,如此模样可能是在作新曲。
染袖笑了笑,转头看向广场。坤焱宫的宫廷乐师获得了曲乐魁首,受封“天曲博音”之名,因为他是曦国人,所以在之后还会封三代官身,赐问昭金牌,不过这些需要五年之后才能兑现。
上午的表演完毕,众人有两个时辰的休息时间,可去殿中用膳,也可在内侍带领下游园。
因为要提前做准备,所以下午的武斗,染袖等人是无缘得见了。斗舞的表演场所在湖心花台,这是乾王特意安排的。染袖的“莲台水袖”已被传得神乎其神,乾坤两王如何愿意错过?
正在房中画眉的染袖只听得外面隐隐传来欢呼声,显然又是一场精彩的比试,不出意外的话,武斗的魁首必然也是荒野战士。自从乾坤大比施行起来后,每一届的骑射和武斗几乎都被荒野之漠包揽了。
不多时,太监过来通报,染袖与戚隐被带到离湖心花台不远的阁楼中。透过窗子,她见湖边已经摆好了桌案,食物酒水一应俱全,席间侍女穿梭,悉心伺候。趁着品酒赏景的时候,乾坤两王又选出书法、绘画、刺绣等项目的魁首,一一进行封赏。这些皆是由在场的众人投花签决定,运气也占了两分。毕竟魁首与头名不一样,属于锦上添花,与原有的奖励并不冲突,只是名望更高而已。
随着几声钟鼓的敲击声,斗舞表演正式开始。首先出场的是南曦国的斗舞头名,一位来自素国的舞者,她表演的是一支彩扇舞,她的彩扇可不是寻常用的小纸扇,而是一面几乎有半人多高的巨扇,扇骨由铁木所作,坚硬结实,而扇面则由彩绸织就,绚烂如层层彩云。
舞者围绕彩扇轻舞,或勾或绕,始终保持彩扇不倒,最后□时,舞者一脚踩在一端,另一脚则将扇面撑开,整个过程,彩扇都稳稳地立在地面之上,不曾倾倒。这一表现博得众多喝彩之声。
染袖亦暗中点点头,这名舞者的平衡感非同一般,舞姿亦十分优美,确实当得上头名。
准备开始了。戚隐在桌上写到。
染袖点头,缓缓起身。
在最后那场表演中,因为一条蛇的意外,他们原本排练好的舞蹈和曲子已经有所改变,于是两人干脆就按照那次的变动重新整理了一下,使得曲子转折更加自然,舞蹈表现更加流畅。
两人分别做好准备,一人站在湖心花台之上,一人蹲坐在莲台上,顺水飘到湖心。
在场众人都早已听过莲台水袖之名,有些人甚至观看过一回,但如今再见,仍忍不住期待,更不用说只闻其名的其余人。要知道在外间,以染袖跳舞为原型的木雕或绘本等物卖价节节攀升,供不应求,其人气可见一斑。
而染袖也确实没让众人失望,再次展现出了她那令人叹为观止的高超技艺。
长袖一舞莲花开,银珠落盘漫天雪,涟漪水韵凌波步,如梦如幻仙临尘。
乾王看痴了,他知道染袖善舞,却不知竟然高超若此。在第一次听闻染袖获得了头名之时,他甚至还有些怀疑,以为是有人在暗中帮忙,比如离若。但如今看来,确实是惊才绝艳。原来他一直小视染袖了,这个小女人给他的惊喜真是接连不断。
坤王亦看得颇为出神,冷漠的眼中难得露出几分惊艳。他见过的美人不知凡几,却没有一人能给他这样的震撼。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染袖这一舞表现出了某种特殊的韵律,几乎达到了术的层次。一名普通的小宫女,竟有如此身手,实在是颇令人玩味。
这一舞结束之后,不知有多少人将长夜难眠,又不知有多少人会将染袖当作梦中天人。他们或许没有看清染袖的容貌如何,但其轻身曼舞的姿态却已深刻于记忆之中。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一般舞蹈都不再能入他们的眼……
这一舞,被誉为不可复制的绝世之舞,经过乾坤大比,名传诸国。
后来乾王还请了最好的画师将舞姿绘下,再交由史官载入史册,列为曦国之最。
“乾鑫宫染袖,舞姿卓绝,翩若惊鸿,特赐‘御袖惊鸿’之名。”
染袖同戚隐一起上前谢恩。她本就容貌出众,再加上精心的妆点,优雅的仪态,温婉的微笑,更显得绝美无双,一路过来不知吸引了多少人的目光。
谢礼完毕,他们正准备退下之时,一人突然越众而出,单膝跪地道:“在下荒野坎焰,请求乾王陛下,将宫女染袖赐婚于在下。”
此言一处,众皆哗然。一方面佩服坎焰的勇气,一方面也暗笑他的不自量力。
乾王也是一愣,颇有不悦道:“坎焰,若是一般宫女,朕也就答应了,可染袖乃斗舞头名。”
坎焰当然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所有获得名次的人都拥有五年不菲的收入,尤其以头名最盛。
坎焰不慌不忙道:“在下自知,所以想与陛下缔结一个五年之约,五年之后再将染袖许配于在下,届时,在下将奉上丰厚的嫁妆,甚至不惜以烈焰之花为媒。”
众人又忍不住惊呼一声。
荒野之漠号称贫瘠之地,但此处出产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烈焰之花,可解百毒,延年益寿,曾经有人靠着一朵烈焰之花活过了一百五十多岁,其珍贵可见一斑。然而烈焰之花生长在火焰峰,除了荒野勇士之外,外人根本无法靠近,灼热的气息随时能令人窒息或者感染火毒。
坎焰这烈焰之花的嫁妆,不可谓不重。即使是乾王恐怕也会心动。
染袖微微愣神,望着坎焰的背影,不知该作何反应,她甚至还没看清这个男人的长相,也没料到会突然发生这样的变故。只是一支舞而已,就能引得一个陌生男人当众求婚?虽然她不喜欢皇宫,但也没打算糊里糊涂嫁给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况且她已非处/子之身,这个时代有哪个男人能够容忍?
她抬头看向乾王,若只是寻常财物,即使再丰厚她也不认为乾王会定下这个约定,但烈焰之花的诱惑力却是一般人难以抗拒的。她自视再高,也改变不了自己只是一名小小宫女的事实,难道她还能抵死不存吗?
不但染袖有此担心,禹昊、离若、夏末涵等人都忍不住提心吊胆起来。
乾王,会答应吗?
☆、42无题
所有人都望向乾王,现场的议论声也逐渐小下来。
乾王神色平静,看不出喜乐,半晌才开口道:“朕听说烈焰之花的花期不定,且不易保存,所以五年之后你是否能实践你今日之言犹未可知。”
坎焰脸色一变就准备反驳,只听乾王又道:“朕自知荒野勇士皆是一诺千金的英雄,然五年时间的变数实在太多,朕无法和你定下这个约定。”
坎焰垂下头去,沉默不语。
染袖等人则同时送了口气,谁知乾王还有下文:“坎焰,你何不五年之后再来请婚?朕可以答应你,这五年之内都不会将染袖许给他人。”
坎焰眼中一亮,高声道:“多谢乾王陛下成全,五年后在下一定带上烈焰之花前来请旨。”说完,长揖一礼。
不远处的染袖闻言,脸上虽无异状,心中却是愤怒无比。乾王终究还是觊觎那朵烈焰之花,五年之内不将她许配给别人?可笑,自己就是他的女人,莫非只要坎焰拿出烈焰之花,这个男人就可以将她卖了?或者利用五年待价而沽?
在面对实际利益时,乾王终究还是薄情寡义了一些。不过退一步说,此事对自己也未必没有好处,那就是五年之内都不用担心被封为嫔妃,宫女的身份虽然低微,但只要有机会,自己还是能重获自由的。也罢,她对乾王的殷勤伺候也不过是利用,只要没有赌上自己的心,她就能从容应对。
正在沉思间,坎焰已经长身而起,并且转身朝她走来。染袖抬头就望见一对仿佛火焰般的赤色眼眸,带着某种猛兽的凶狠,盯得人浑身发冷。
坎焰走到染袖身边停下,高大的身形几乎将她整个人笼罩。染袖拼命压抑自己想要与之对抗的,微微垂眼,掩去那种面对危险时的警惕之色。
“等我,五年之后你将是我坎焰之妻。”坎焰如此说道,然后绕过她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坎焰一离开,染袖就忍不住呼了口气,她也不想多留,向乾王的方向行了一礼之后便退了下去。
之后的宴会举办得如何,染袖并没有太留意,脑中始终有一双赤色的眸子萦绕,搅得她心神不宁。那个男人给她的感觉实在太可怕,若真嫁给他,那还不得天天做恶梦?好在有五年的缓冲,不用急。
三天后,乾坤二王在大殿之中对入选的参赛者们授赏。
所有人都获得了一枚印鉴和一册文书,文书中仔细罗列了奖励明细。染袖的印鉴上刻的是“御袖惊鸿”四个字,以后每一分收入到账,都需要她盖印坐实。
授赏完毕,公告天下,同时举国欢庆乾坤大比的顺利完结。
在外数月的染袖也终于再次回到了乾鑫宫,夏末涵为她准备了丰盛的饭菜,祝贺她获得斗舞魁首。离若和禹昊都送了礼物,特别是禹昊,他因为下注在染袖身上大赚了一笔,而且作为推荐人,他还能享有不菲的分红。今后在所有皇子中,他算是私库最丰的一个了。
染袖也买了礼物回赠给云舒宫的众位,人人有份。对于染袖,泉声、松韵等人基本已经嫉妒不起来了。当一个人只比自己优秀几分时还有一争高下的想法,但若此人比自己优秀数倍甚至数十倍,那么就只剩下仰望的份了。
这一次云舒宫可谓出尽风头,一名宫女竟然能打败来自各国的舞技高手,赢得至高荣耀,这是以往从未有过的事。一时间,云舒宫风头无两。为此,太后还特别召见了染袖,并给予了嘉奖。皇后、秦贵妃、卫淑妃的赏赐亦紧随而至。
同时乾王下令,染袖可见三品以下的嫔妃而不跪,宫服特制,品位由五品尊等宫女提升为三品御司。从今之后,一般嫔妃都要对她礼待三分。
几天来,染袖光是接赏就接得有些手抽筋,她现在大概是整个乾鑫宫最富有、也是地位最特殊的一名宫女了。即使是皇后也暂时不敢再算计她的性命,五年之内,她的生死都是朝堂内外所关注的。
染袖如今的身份已不再适合住在一般的宫侍房,乾王本来想顺理成章地将她调到自己身边,但在夏末涵和染袖的请求下,最终决定将云舒宫旁边的玉苑分给了染袖。名义上她是御司,但实际上还是做着以前的工作,只是一些杂活不再需要她动手,她的主要任务就是服侍夏末涵和禹昊。
玉苑,位于云舒宫之后,面积虽不大,但环境清幽,本来是作为附近嫔妃游戏休养之所,后一直空置着,直到染袖入住。
“染袖御司可在?”此时刚过午膳,染袖正准备睡了午觉就听到外面有人拜访。
染袖走出来,见门口站着三名女子。这三人染袖都认识,乃是宫廷舞坊的女官,分别名为棠梨、素蝉、挽珞。
染袖将她们请进来,一一倒上茶。
“想必御司大概已经猜出了我等的来意。”棠梨倒不客套,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
染袖笑了笑,此次大比,乾鑫宫的舞坊几乎全军覆没,仅仅是在群舞上拿了个第三。这是历届以来最差的成绩,即使乾王没有怪罪,她们也觉得脸上无光。
棠梨又道:“御司舞艺卓绝,我等万分仰慕,故来此厚颜相请,望御司有暇时,能来舞坊指导一二。”
染袖柔声回道:“能得棠梨姐姐亲自来请,染袖荣幸之至。若有暇,染袖必会造访,指导不敢言,相互学习才是真。”
棠梨几人没想到染袖竟然如此和气,要知道每一届夺得魁首的人都非等闲之辈,不仅仅是技艺高超,同时需要具备一定的心计和才智。而一般这样的人,才气与傲气兼备,特别是获得荣耀之后,或多或少都会表现出几分骄傲与得意之色。
可是眼前这名女子依然宠辱不惊,和煦如风。这不仅让棠梨等人对她高看了几分。
“太好了,我在此代表舞坊竭诚欢迎御司的到来。”棠梨等人起身向她福了福。
染袖忙道:“几位姐姐太客气了。”
她之所以答应也有她自己的考量,舞坊的地位虽不高,但她们常常出入各个嫔妃的宫室以及皇帝大臣的宴会场所,耳目张明,小道消息不少。而且她还可以借此躲避一些麻烦的应酬,一举数得。
几人又寒暄了一会,棠梨见时候不早了便准备离开。
染袖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啊,几位姐姐请稍等,我还有一样东西想送给几位姐姐。”
棠梨等人对视一眼,站在原地看着染袖进入内屋。
不多时,染袖拿出一本书册,递上前道:“这是此次斗舞期间,我所跳的三支舞的舞步和技法,不知几位姐姐可有兴趣看看?”
棠梨脸上露出喜色,忙慎重地接过,翻了几页,笑道:“御司有心了,我等真不知该如何感谢。”
染袖笑道:“皆是爱舞之人,毋须言谢。”
棠梨这会对染袖的印象已是极好,性格温婉,待人和善又不失圆滑,这样的人才能在宫中如鱼得水。若说之前棠梨只是因为染袖的舞艺而结交的话,那么在真正接触后,她便决定尽可能地与她打好关系。
几人再次谢过之后告辞离开。
是夜,染袖沐浴完后便早早地上了床。今天轮到松韵去禹昊那里陪夜,她不用早起,可以睡个好觉。
临近子时,门口突然传来几声轻微的响动,警觉性极高的染袖立刻睁开眼,保持着睡姿没有动,只是凝神细听。
尽管脚步声刻意放轻,但染袖还是猜出了来人身份——乾王。
这段时间乾王忙着招待外宾,处理国事,基本没有时间来云舒宫,却不想今天会突然而至,还弄得像做贼一样。
她又想起数天前他答复坎焰的话,暗自咬牙切齿。要是在原来世界,这丫早被她折腾至死了!
耳边又传来衣服摩挲声,然后就见一个身影跨上床,理所当然地钻进被子,两只手也老大不客气地给她宽衣解带起来。
湿热的吻一一落下,肌肤相亲的摩擦感令人颤栗。
“唔……”染袖假装不适地呻y一声。
乾王的动作顿时放慢,呼吸却是愈加急促,一边低头在染袖的胸前轻吻着,一边揉捏着她圆润的臀部,下面也不老实地在si处摩挲。
染袖装不下去了,顺势“醒”来,正要大叫,就被乾王用唇堵住了嘴,一手抬起她的腿,一个挺身就进去了。
“嗯……唔……”唇舌交缠,旖旎无限。
“别叫,是朕。”乾王放开染袖的唇,□仍在抽动,说话的声音也随之粗重。
“皇……皇上……唔……别……”
乾王听到染袖嚅嚅的声音,攻势愈加激烈,一时间谁也顾不上说话了。
片刻之后,乾王餍足,抱着染袖静静地躺在床上。
突然感觉枕着染袖的手臂上一阵湿意,还有些烫人。乾王伸手在染袖眼角抹了抹,轻声问道:“怎么了?”
染袖细声道:“皇上,皇上不要把奴婢嫁给那个叫‘坎焰’的男人吗?为何还要来……来……”
乾王叹息一声:“朕怎么舍得将染袖送给别人?当日那么说不过是推托之词罢了。荒野勇士个个武艺精湛,性情桀骜,不到万不得已,朕都不愿意与之交恶。”
“那若五年后,坎焰真的拿到了烈焰之花呢?”
“呵,烈焰之花没有那么容易拿到的,即便真的拿到,朕也没说一定会将你嫁给他。到时候朕会让他问你的意思,只有你同意才能作准。”
染袖一时间倒是猜不出乾王这话是真是假,不过表面上还是高兴地应道:“真的吗?真的吗?皇上真的不是真的要将奴婢送人?”
“是,朕真的不是真的要将你送人。”乾王的声音似乎颇为愉悦。
染袖环住乾王的脖子在他唇上印了一吻以示感谢。
乾王眼神一暗,一个翻身又将她压倒身下,开始了新一轮的进攻……
好吧,与这个男人的关系还得维系,就当是定期床伴吧……
第二天,乾王一大早就离开了,染袖直到中午才起来,收拾妥当又准备开始波澜不惊的一天。
她所不知道的是,就在这一天,皇后在宫外召来了一名女子,以陪伴之名暂住皇后别宫……
☆、43安如瑾(一)
乾王来到太后所在的康宁宫,问安过后便说出来意:“母后,朕想将夏昭仪提升为一品贤妃。”
太后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似乎对乾王的决定毫不意外,过了片刻才说:“夏昭仪品性贤良,教养禹昊有功,其下的宫女染袖更是为我朝赢得了莫大的荣耀,确实应该给予足够的封赏。”
“那母后的意思是?”
太后摇了摇头,又道:“不过,她毕竟威信不足,哀家将三司交给她打理便是存了培养之心,然而一段时间观察下来,她处事温和有余而严谨不足,对待犯错之人太过宽厚,这样是无法服众。夏昭仪毕竟出身不高,见识气魄稍欠三分,商需要一些时间磨砺。倒是……”
乾王挑了挑眉,问道:“倒是如何?”
太后却没有再说,只是温和地笑了笑。其实她想说的是“倒是她的那名宫女机巧能干,处事圆滑,宠辱不惊,是个能当大任的”,只是这样的话她不便说出口,仆强于主本是大忌,可云舒宫的这对主仆却很有意思,一个不求荣华,一个不求名分,相处合宜,相互信任,这种情况在后宫中实属罕见,她倒是很想看看她们能走到何种地步?
“禀太后,皇上,皇后娘娘觐见。”一名宫女进来禀告道。
乾王一听,起身道:“母后,皇后大概是要找您话家常,朕就不多留了。”
“皇儿,对皇后,你也不可太过苛刻,她出身高贵,难免带着几分傲气,无法像一般妃子那样服低邀宠,这是个端庄自爱的女子,你应该尊重她。”
“孩儿明白。”乾王行了一礼,“孩儿先告退了。”
太后点点头,然后叫宫女请皇后进来。
乾王跨步走出康宁宫,跟皇后打了个照面。
皇后向他行礼:“皇上安好。”
“不必多礼。”乾王点头道,“好好陪太后她老人家说说话,她很喜欢你。”
“是。”皇后应了一声,见皇帝准备离开便又开口道,“皇上,前些日子臣妾得到几壶美酒,酒香怡人,口感上佳,不比宫中珍酿差,不知今晚皇上可愿来景琗宫品尝一番?”
乾王心头一动,刚想拒绝,又想到刚才太后的话,便点头道:“好,有美酒招待,朕今晚定当前去。”
皇后脸上微露笑容,她感情内敛,即使心中喜悦也不会太过彰显,这大概也是不受乾王喜爱的原因之一,男人有时候更想从女人满足、崇拜、仰慕的表情中获得成就感,太过矜持或许可得到尊重,却难以得到宠爱。
“安如瑾?”染袖一边练字一边随口问道,“是何人?”
泉声回道:“据说是皇后的的远亲,在你出宫比试期间,时常被皇后接入宫中闲聚。”
“哦?既然是皇后的远亲,那想必身份不凡?”
“嗯,我听说,此人的祖父乃国公安靖,父亲是御史大夫安文述,来头确实不小,不过安国公和安御史都已经过世,如今掌家的是安如瑾的母亲。”
“安御史?”染袖奇怪道,“朝中曾经有姓安的御史吗?”她可是早就把朝中大臣的名单都梳理了一遍,包括最近几年调迁和去世的大臣。安家一门出了两位权官,怎么也算是名门啊。
“嘿,你当然不会知道,安御史已经过世十年有余了。”
“十年?”染袖惊讶道,“那当时应该还不足而立,如此年轻就过世了?”
泉声点点头道:“嗯,听说是意外,具体情况就不清楚了。”
“刚才你说安家是由安如瑾的母亲掌家,莫非她们家没有男丁吗?”
“好像是没有,不然就凭安国公与安御史的地位,安家后人也该在朝中占有一席之地。”
染袖皱了皱眉,十年时间没有男人当权,安家在朝中还能剩下多少影响力?如此一人,值得皇后折节下交?莫非安如瑾有何过人之处?想了想,染袖决定拜托离若多留意一下,云舒宫如今看似根基渐稳,可是算计她们的人无处不在,稍有不甚就有可能阴沟里翻船。
“染袖,你们在聊什么?”正说话间,禹昊从外面走了进来。
染袖和泉声同时行礼。
禹昊自顾自地走过来,拉住染袖的手道:“染袖,你好久没有陪我了。”
染袖笑了笑:“那好,今晚奴婢去侍夜。”
“嗯。”禹昊愉快地点点头,然后拉着她往外走,同时说道,“今天老师留了不少课业,你陪我一起做吧。”
染袖跟泉声打了声招呼之后,便跟着他朝云舒宫走去。
泉声看着他们的背影,眼中是说不尽的羡慕,间或还夹杂这几分嫉妒。
几人刚走到云舒宫门口便碰到了乾王一行人,乾王看到禹昊牵着染袖的手,眼中闪过不快,沉声问道:“你们这是要上哪去?”
染袖悄悄拉开手,向他行了一礼。
禹昊却不在意,问安之后回答:“孩儿正要去书房学习。”
“学习?学习还需要叫宫女相陪?侍读无用吗?”
禹昊抬眼看了看乾王,奇怪道:“父王,平时一向是染袖陪孩儿读书习字的,侍读不如染袖聪慧。”
说着,又拉住了染袖的手。
乾王抿了抿嘴,一甩袖就朝云舒宫走去,走前还说了句:“染袖,你随朕来。”
染袖心中叫糟,跟禹昊告罪一声便随后而去。
望着他们的背影,禹昊眼中飞快闪过一丝火光,随后又露出笑脸,一边嘀咕着:“父王找染袖什么事呢?”一边像没事人一样领着侍读朝书房走去。
“皇上。”夏末涵迎了过来。
乾王头也不回地说道:“朕就在院子中待会,别让人来打扰。”
夏末涵见他脸色不佳,疑惑地看向染袖,染袖摇摇头,也露出一脸不明不白的表情。
走到院子中,乾王沉着脸问道,“染袖,禹昊与你很亲近?”
染袖小心地回答:“可能是因为奴婢曾帮助过他,所以二皇子对奴婢确实比其他人要亲近一些?”
“‘亲近一些’?”乾王淡淡道,“朕的孩子自小接受礼仪规范,平时行为举止不得逾距,更别说公然与宫女牵手。”
染袖跪道:“皇上,是奴婢逾距了,请陛下责罚。”
“朕不罚你,只是想提醒你,你是朕的女人,朕不允许其他任何男人碰你,即使是朕的皇儿。”乾王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禹昊已经十一岁,再过几年便该有自己的侍寝宫女,你以后尽量疏远他,朕不希望他将来对你产生爱慕之情。”
“皇上,奴婢比二皇子大上好几岁,他怎么可能对奴婢心生爱慕?皇上多虑了。”
乾王一把将染袖拉起来,一手扶住她的腰,一手用手描绘她细致的眉眼,半晌才轻声道:“但愿真是朕多虑了。”想起她平日的细心体贴,想起她在床第间的娇俏柔情,又想起她翩然起舞时的惊艳夺目,这样的女子,怎能不令人心动?他能感觉到自己对她与日俱增的占有欲,无论跟谁在一起,心中总是会闪过她的身影。
他现在很想将染袖调到身边,只服侍他一人。可是当日的五年之约……有些后悔,一朵烈焰之花真的就能让他割?br /好看的txt电子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