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王御袖 完第21部分阅读
双王御袖 完 作者:未知
某会让给整个兰宝城的人都知道你是我杜千城的女人。haohanshuwu 浩瀚书屋手机版无论你嫁与不嫁,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染袖对他的评价又多了两个字:匪气。
虽说有这样一个挡箭牌,确实能省却不少麻烦,但问题是将来不好收场。
正在沉思间,突然感觉眼前一亮,挡在自己面前的屏风被人推开。
染袖抬头,与杜千城的视线对个正着。
“杜老爷不觉得太过无礼了吗?”染袖平静地质问。
杜千城眼中闪过一丝兴味,没想到她镇定若此。
“杜某是个粗人,不讲究那些繁文缛节,若不能见夫人一面,总是遗憾。”近看此女,更觉不俗,身上没有任何华丽的饰物,素雅娴静,一对水透晶莹的眸子,隐隐闪现慧黠的光芒。明明端庄优雅,却又透着几分灵动。
“夫人……”身旁的丫鬟竹萍准备上前护住。
染袖摆摆手,对杜千城道:“杜老爷如此人物,仗势欺负一名小小寡妇,不觉得有份吗?”
“哈哈。”杜千城坐到染袖身边,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杜某光明正大地求娶一名女子,何来有份之说?”
也就是说,他打定主意和她耗上了。
比起宫中的规行矩步,宫外确实少了很多顾忌。男女之间的乐事,可作为他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只要不是无视礼教的□放荡之举,皆能被世人接受。当然,不排除有人刻意诋毁或陷害。
染袖站起来,淡淡道:“既然如此,妾身无话可说,就此告辞了。”
“那么杜某改日再登门拜访。”杜千城也站起来,作相送状。
染袖接过竹萍递来的纱帽戴上,头也不回地朝门外走去。
今日一见,对杜千城算是有了一个直观的认识。此人看似无礼,但眼中无丝毫h药yu之色,自始至终都未曾碰她分毫,可见其人颇为自制,放达中可窥谨慎,善用明谋,而不屑阴谋。
初步判定可以为友,与他打好关系,对自己还是有利的,只是如何把握好这个度,还需要好好琢磨一下。
刚踏出房门,就见迎面走来四名男子,其中两人满身酒气,在同伴的搀扶下还跌跌撞撞,手舞足蹈。
染袖见状,往房内退了退,准备等这群人过去再走,谁知一退就贴到了杜千城,她欲往旁边移开,一只大手扶住她的腰,并在她耳边轻声道:“小心。”
染袖不着痕迹地隔开他的手,淡淡道:“多谢。”
杜千城嘴角勾笑,眼中闪耀出莫名的光芒。若是刚开始还只是因为此女的容貌与画中人相似的话,他现在倒是真的对她产生了兴趣,她举止从容淡定,毫不矫揉造作,颇有大家风范。
待那几人过去,染袖又向杜千城点了点头,然后领着丫鬟径自而去。
目送主仆二人离去,鼻尖仿佛还萦绕着女子的清香,杜千城摸了摸下巴,暗道:杜府确实需要一个新的女主人了。
两人见面之后的第四天,杜千城果然携礼拜访,本以为会被拒之门外,谁知顺利无碍地进了府。
在外面看时,这座宅子十分普通,与杜府的气派自是不可比。但走进来后,杜千城才发现里面独有风格。回廊蜿蜒,曲径通幽,竹树摇曳,叠石堆山,青草茂而平整,花卉绚烂多姿,内墙藤蔓攀沿,窗格处间或挂有风铃,清风一过,悦耳的声音顿时叮叮当当地响起,为幽静的宅院增添几分灵动……真真是明媚秀丽,淡雅自然,显见其主人的蕙质兰心。
他又想起陈语心盘下的那家酒楼,原本已经半死不活,但她接手之后,先是重新修整,桌椅板凳碗筷茶杯等等全部罗焕一新,成套配置,小二的服装也全部统一,待人有礼,窗明几亮,客人宾至如归,自然生意亦日渐兴隆。
杜千城对这些小改动颇为留意,深觉经营有道,便命旗下的酒楼饭馆都参照陈家酒楼的格调,统一服饰餐具,以崭新的面貌接待客人,果然效果显著。
这个时代没有所谓专利产权,也没有所谓的抄袭山寨,所以杜千城模仿得十分的理所当然……
这边听到通报的染袖正准备去见客,谁知衣袖被柚子给拽住,
染袖摸了摸他的脑袋道:“乖,娘马上就回来。”
柚子一手拽着染袖的衣袖,一手拽着一只猴子玩偶,坐在床上用一双委屈的眸子仰望着自己的娘亲。
张嫂忙走过来:“小少爷,奶娘陪你玩。”
柚子忙晃起手中的猴子,就是不让张嫂接近。
“你这小子!越来越粘人了。”染袖将小家伙抱起来,对张嫂笑道,“算了,就让我带着吧,反正也不是见什么重要的客人。”
张嫂无语,堂堂杜大当家,竟然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人家一根手指就能平了陈府……
染袖抱着柚子走进客厅,与杜千城相互见了礼,各自坐下,丫鬟忙奉上热茶。
杜千城有点意外她会抱着小孩一起来见客,嘴里一边夸着宅子的布置,一边将视线移到那个小不点身上。小家伙好像知道有人看他,原本埋在娘亲怀中的小脸转了过来,脸边还有一只怪模怪样的猴儿,两张脸靠在一起,表情出奇的相似,横眉竖眼的……他脸上顿时露出一抹笑意。
染袖察觉到他的视线,看了看怀里的小家伙,笑道:“杜老爷喜欢小孩吗?”
“当然,杜某就有两个女儿,漂亮可人,很是讨喜。不知你家孩儿可有取名?”
“大名还没取,小名‘柚子’。”
“呵呵,很有意思的名字。”
小家伙听到娘亲唤自己的名字,忙在她胸口蹭了蹭,嘴里还咿咿呀呀地叫着。
染袖露出温柔的笑容,拉着他的小手晃了晃。
杜千城目光深邃地望着他,心中涌出暖意。
这时染袖突然注意到柚子怀里的玩偶,灵机一动,对杜千城道:“杜老爷觉得这物什如何?”说着,手指向玩偶猴。
杜千城点头:“很是有趣。”
“那么,若是开一家专卖这些物件的店铺,不知有无前景?”
杜千城眼睛一亮,随即又沉下来:“种类太少的话,赚度不高。”
染袖笑了笑,起身道:“请跟妾身过来。”
两人走进内院一间房,这是柚子平时娱乐的地方,里面全是染袖自定居此地以来,专门为孩子准备的东西。
左边是一座不过小腿高的大床,铺有厚实的床垫,木栏相围,里面放着各种奇形怪状、颜色绚丽的布偶,有水果形的,动物形的,花朵形的……这些都是染袖和府里的丫鬟婆子们一起缝制的,里面填充的是棉絮,柔软厚实。
柚子一见到自己的领地就欢乐地的叫嚷起来。染袖将他放到大床上,让他自己玩。
转身就见到杜千城正在目不转睛地四处打量,目光扫过布偶,吊篮,学步车,小巧编钟,木马等等,越看越是新奇。
半晌,他才问:“夫人打算如何合作?”
染袖笑了:“由我提供设计,包括店铺的装修,经营模式等等,由杜老爷负责出钱出人,最后盈利五五分成。”
杜千城似笑非笑:“五五分成?虽说夫人是杜某的意中人,但商场无亲疏,夫人这五成未免太高了。”
“专营孩童玩具的商铺,独此一家,杜老爷名利双收,可莫要太小气。”
“这些物件都十分容易仿制,即便杜某占据了先机,但假以时日,销量将会大减。杜某最多分出两成。”
“我可以每隔一段时间推出一种新的商品,让其他商家永远落后一成。”
“杜某要承担所有盈亏风险……”
“但名号打出去,分店开满兰宝城,这一块便是杜老爷的天下了……”
……
两人你来我往,互不相让,最终终于达成协议,三七分成。
杜千城笑道:“原本以为夫人温文娴静,谁知词锋如此犀利。”
“原本以为杜老爷颇有风度,却不想寸步不让,分利必争。”
“哈哈!”杜千城大笑而去。
出了陈府大门,他才猛然醒觉,自己来此不是为了讨家人欢心的吗?怎么一转眼就谈成了一笔生意?
杜千城拍着额头失笑不已,这陈语心果真是个妙人儿,如今两人有了合作关系,看她还能跑到哪里去?三年两年他还是等得起的,这样的女人若是错过了,岂不是人生一大遗憾?
这一刻,他心中那个舞艺无双的窈窕身影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刚才与他谈笑争利的精干女子……
不过杜千城没想到,染袖根本没把那三成分红看在眼里,她若有心做生意,多的是财路,而且她的积蓄也够她挥霍几辈子了。哪天心血来潮,直接带着儿子另觅闲居,眼都不带眨的。
如今与杜千城套上合作关系,应该能分散他的注意力,暂缓求亲的念头。
“乖宝贝,你今天立了大功,来,娘亲一下。”染袖在柚子脸上重重地香了一口。
柚子也很熟练地回亲。
染袖握起拳头:“待会就奖励你,喝奶!”
不知道被坑了的小盆友也有样学样地握起拳头,还很有范地挥了几下,表情庄重。
不愧是两母子,还真有母子相……
两个月后,第一家儿童玩具专卖店正式开业,店铺装修可爱温馨,充满童趣,在整个兰宝城可谓独树一格。开业三天买一送一,加上杜家的人脉,短时间内就打响了名号。
接下来几个月,杜千城又连开了三家,分别占据东南西北四条大街,为杜家儿童乐园占据兰宝城这块市场取得了先机。
作者有话要说:粘贴错了,不好意思啊~~
☆、72 首发
随着合作的开始,杜千城时常出入陈府,并且与染袖成为了可以畅所欲言的好友,求亲之事虽不再提,但他并未放弃,只是更加耐心地等待。
春去秋来,惬意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在柚子即将满周岁时,北曦国太子禹昊与敬国公孙女大婚,朝野上下欢庆。
听到这个消息,染袖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禹昊有了妻子之后,应当会慢慢将她淡忘,再美好的记忆也经不住时间的消磨,抓不住的幻影,终究只是水月镜花,怎比得上枕边看得着摸得到的温香软玉?
放下这桩心事,染袖兴致盎然地准备为柚子庆祝周岁礼。
她在兰宝城认识的人不多,只邀请了杜千城和一些邻居,精心地办了几桌宴席。府里的下人们都送了份小礼物给柚子,杜千城送了一套十二生肖的瓷雕。染袖将礼物集中起来,选了些有代表性的,又添置了几件玩意,铺在地毯上,给柚子抓周。
今天柚子穿得格外喜庆,看到这么多人,特别乐呵。
染袖将他放在毯子上,然后自己走到毯子另一头,蹲□对他拍手道:“柚子,来,选个好东西,让娘看看你将来有何出息?”
柚子呵呵笑个不停,四肢灵活地朝染袖爬去,看都没看地毯上的东西一眼,几下就窝进染袖怀中。
周围人都笑起来。
染袖笑骂:“你就这点出息?好歹抓个东西啊!”说着,拍拍他的屁股,又把他放在地毯上。
柚子纳闷地看了他娘亲一眼,然后对着一地毯的东西撇了撇嘴,慢悠悠地爬过去,用手四下扫了扫,拢在一块,然后就这么一趴,四肢大开地躺在上面,须臾又翻了个身,抬起两只小脚对染袖得意地挥着。
众人乐不可支,纷纷夸这孩子将来肯定有大作为,权富才技尽收。
染袖不置可否地笑笑,心里却是有些不安,虽然只是图个吉利的游戏,但柚子的身份太敏感,看他将所有东西都划归己有,是否预示着将来要坐拥天下?
她摇了摇头,暗笑自己杞人忧天。
闹腾了一下午,宴会结束,邻居们纷纷告辞,杜千城磨磨蹭蹭,硬是在这多吃了顿晚饭才离开,走之前还想和染袖依依惜别一番,结果被柚子一巴掌给拍走了。
是夜,善后的事都交给了下人们,染袖带着有些犯困的柚子去洗澡,一入水,柚子便又闹腾起来。与别动孩子不同,柚子特别喜欢洗刷刷,有时候松开手,他还能扑腾着浮起来,像只小青蛙一样,亮着白嫩嫩的屁股,四肢滑溜。
但这也意味着每次洗澡都是一场大战,染袖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圈着他,否则一个不留神,他就有可能翻到浴池的另一头去,时间再久点估计就只能看到水面上的泡泡了。
这小家伙呛过好几次水,一点也呛不怕。
好不容易折腾完,两母子擦干净,套好衣服,欢欢喜喜地上了床。
柚子手脚并用地抱着他的猴子,没多久便睡着了。染袖亲了亲他的脸,盖好被子也躺下了。
深夜,万籁俱静,一道黑影翻过墙壁,悄悄走进染袖的房间。
透过朦胧的月光,黑影静静地凝视着床上的两人,良久之后从袖子中拿出一件东西,小心放到柚子的枕头边。
又看了会,转身便准备离开。
“既然来了,为何连招呼也不打就走?”黑暗中,染袖的声音突然响起。
黑影停住步伐,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离若,是离若吧?”
黑影依然没有转身。
染袖走下床,随手披上外衣,绕过黑影将房间的蜡烛点燃。
摇曳的烛光照在黑影脸上,果然便是离若。
他偏过脸,将那块烧痕藏到阴影处,沉声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猜的。”染袖笑道,“会偷偷给柚子送周岁礼物的人,除了你还能有谁?”
离若沉默不语。
染袖叹道:“你何时找到我的?看来皇上也知道我的下落了?”
“没有。”离若淡淡道,“我想皇上还不知道。”
“那你?”
“当初你离开时,曾找了个孩子给我传口信,我从那孩子处得知你行进的方向和所坐的马车,便一路追着你的马车到了兰宝城。”
染袖微愣:“这么说,你一开始就知道我的行踪?”
离若点点头。
“你……现在也住在兰宝城吗?”
“是的,我在兰宝城开了一家武馆和一家镖局,主要走曦国到荒野的路线,与坎焰的兄弟们一起合作,做点小生意。”
“我记得皇上给你封了官衔。”
“我辞了。”离若漠然道,“我孑然一身,胸无大志,如今大仇也已得报,再无牵挂。与其困于朝堂,不如逍遥江湖。”
染袖笑了笑:“是啊,以你的性子,确实不适合官场。只是没想到你竟然隐藏了这么久,到今日才现身。”
离若沉默了一会才道:“我担心自己的出现会暴露你的行踪。”
染袖垂下眼,缓声道:“不用担心,即使被找到了,皇上也不能强行将我带走。此处是南曦国的地界,皇上权利有限。”
“还是小心为上。”离若看了看窗外,道,“我要走了,你好好休息吧。”
“离若,以后只管光明正大地入府,我会给你准备一间卧室,想来的时候就来。”
离若深深望了染袖一眼,随即默默地走出了房间。
第二天,离若果真再次前来,只是出门时做了一番伪装,用帽子遮住了脸。
染袖将下人们召集起来,介绍道:“这位是我的表兄安离珀,以后会常在府中走动,你们要好好招待,不得怠慢。”
下人们纷纷应着,小心地打量着离若脱下帽子之后的那张半毁的脸,结果被他冷冷的目光一扫,都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这位表少爷,可真吓人。
离若对这样的目光司空见惯,早就学会了无视。大概也只有在面对染袖时,才会涌出自卑之感。但他并不知道,染袖其实一直都很坦然在直面他脸上的烧痕,这是为她而伤,她又有什么资格对其品头论足,甚至暗中嘲笑和惧怕呢?
之后,离若常常会来看望染袖,偶尔还会留宿。本决定默默守护,可是一旦见面就忍不住想更加亲近。
这么一来一往间,他与杜千城也熟了。只是杜某某对离若总是有几分忌惮。他虽是商人,但也见过不少高手,离若给他的感觉就像一名身经百战的高手。
这让他对“陈语心”的身份产生了好奇,似乎并不如先前调查的那么简单。特别是有一天,那个男人突然私下对他说了一句:“尽早收起你的妄想,她不是你能觊觎的女人。”
呃,杜千城纠结了,莫非这位其实是他的情敌?
北曦国太子府。
“什么?人找到了?”禹昊急急接过手下递来的信件,打开一看,脸色忽喜忽惊,低喃道:“她竟然有了孩子,算算时间,难道是我的?”
一时间,禹昊思绪紊乱,背着手在书房中来回走着。
突然,他脚步一顿,像下了什么决定似的对手下道:“去通知守在兰宝城的人,找机会将她掳走,先安置在一个秘密之所,等待我的下一步命令。”
“小孩要一起带走吗?”
禹昊考虑了一会,摇头道:“不,带着小孩容易发生意外,只掳大人。你们行动要快,务必赶在我父王之前。”
“是。”
与之相隔不久,乾王亦收到了同样的消息,他欣喜道:“太好了,终于找到了!还有孩子?该死,她当初竟然怀着朕的孩子偷跑!等见到她,朕一定要严惩。”
嘴上如此说着,眼中却是带笑。
片刻后又吩咐道:“你们先暗中守着,不要惊动她,朕安排好宫中的事务后,便亲自去接她。”
乾王望着兰宝城的方向,脸色露出迫不及待的表情。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安分了许久的禹昊竟然派人先他一步动了手。
这几天,染袖总感觉有些不对劲,似乎被人监视了一般,这种危险的预感挥之不去。
她琢磨着是不是自己的行踪终于暴露了?若是如此,那么找她的人很快就会出现。
染袖把离若找来,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他。
离若神色黯然,低沉道:“我……不该来见你。”
“此事怎能怪你?”染袖摇头道,“快两年了,即使你不出现,我估摸着他们也该发现我的行踪了。其实我本来是想躲到某个附属小国的,可是又担心离得太远,兼之不熟悉环境,身携巨款,若是遇到危险,自己恐怕难以应付。留在首都附近,总是安全许多。只是被找到的几率也更高,我早做好准备了。”
离若沉默半晌,道:“这段时间我就住在府里,以防万一。”
“如此便太好了。”染袖笑着点点头。
尽管染袖做好了准备,但仍没想到迎接她的不是乾王的人,而是禹昊暗藏的高手。
几个人影趁夜潜入陈府,走到主卧室外,刚准备行动,染袖便警觉地醒来。她披好衣服,悄悄闪到门边,侧耳听到外面似有两人的呼吸声。
她忙转身去抱柚子,打算先从侧屋的窗口跑出去。谁知刚走出两步,就闻到一阵奇怪的香味。
不好,是迷香。
染袖捂住自己的口鼻,也顾不得其他,赶紧跑去将窗子打开,只来得及喊出一声:“来人啊……”就被人迎面射了一根迷针,顿时昏倒在地。
偷袭者,不是两人,而是三人!
不过这阵响动也已经惊动了离若,他冲出房门就看到几个黑影迅速朝府外奔逃,其中一人还扛着昏迷的染袖。
他目光一厉,身形一跃便追了上去。
翻过围墙便对上了阻拦去路的两名黑衣人,离若心焦如狂,下手毫不留情,力求速战速决。
背着染袖的黑衣人一路狂奔,借着早已准备好的绳梯,翻过城墙,朝城外的山野跑去。林中安置了三匹马,黑衣人带着染袖跃上马背,继续奔逃。可惜他急切间,并未将另外两匹马放走。
离若得以继续追踪。
大约跑了半炷香的时间,他终于看到了黑衣人的背影。
他正拼命挥鞭狂奔,无奈两个人重量终究还是影响了速度。眼看离若就要追到近前,黑衣人一咬牙,抱起染袖就朝旁边丢去。
旁边是一座颇为陡峭的山坡,离若看得心惊胆战,想也不想便踩着马背跃过去,堪堪接住了坠下的染袖,谁知脚下踩空,两人一起滚落山坡。
“啊!”离若痛叫一声,他以身做垫,承受了两人落地的重量,同时右腿被染袖压住,顿时骨折了。
他努力保持清醒,查看了一下染袖的情况,发现她呼吸还算平稳,只是身上多了几道刮痕。
离若舒了一口气,往后一倒,便昏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禹昊又得招恨了……
☆、73 首发
离若在微寒的晨光中清醒过来,轻轻移动了一□体,立刻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看了看上方的山坡,并不算很高,但以他目前的状况恐怕爬不上去。
他坐起来,移到染袖身边,想将她唤醒,却猛然发现她面色潮红,身体发热,嘴中发出细微的□声。
“染袖,染袖,你怎么了?”
染袖努力撑开有些发胀的眼睛,费力地说道:“腿,我的腿……”
离若见她的手抓向右腿处,也顾不得其他,急忙掀开她的裤脚,原本光洁的小腿处赫然有两道牙印,牙印周边的皮肤还出现了一片紫斑。
竟然被毒蛇咬伤了!
离若脸色苍白,想也不想便低头帮她吸毒,来回几次,直到将毒液和血水都吸干净才停下。
“你……小心,别将毒液吞下去了。”染袖虚弱道,“离若,麻烦在我衣服上撕一块布条,绑在我的小腿上方。”
离若忙在自己衣摆上撕下一条,在染袖所指的地方进行捆扎。
“不知这附近有没有水源?”染袖问道。
“有。”离若抱起染袖就准备去找水源,谁知刚起身就跌坐回去,他差点忘记自己右腿骨折了!
“你也受伤了?”染袖视线有些模糊,强压住晕眩感,想极力保持清醒。
离若没有回话,伸手摸了摸断骨处,一咬牙,迅速为自己正骨。只听细微的咔嚓一声,关节暂时复位,而离若也疼得冷汗直冒。
“离若?”染袖迷迷糊糊地唤道。
“没事。”离若一把将她抱起,踉踉跄跄地朝水源走去。
赶到溪边,染袖又陷入了昏迷。离若小心地将她放下,先用水漱了漱口,然后一遍又一遍地帮她冲洗伤口。
染袖的状况十分不妙,得尽快回去治疗。
但愿来得及,一定要来得及!
就在离若背着染袖艰难地往回赶的时候,陈府已经乱成一团。女主人莫名其妙地失踪,仆人们都不知所措,杜千城得知后,立刻召集人马去找人。
原本被离若击倒的两名黑衣人早已不见踪影,一点线索也未留下。杜千城还算机敏,另外托了人去离若的镖局和武官报信,请他们援手。
与此同时,秘密守在陈府外的侍卫们也快马将染袖失踪的消息禀告给了乾王。乾王大怒,差点下旨斩了那几名守卫。
冷静后,将禹昊召进宫,劈头斥问:“是不是你将染袖掳走的?”
禹昊平静道:“不是儿臣。”
他忍住心中的怒火,原本万无一失的事,却被自己的手下办砸了。不但砸了,人还生死不明。
乾王一把拽住禹昊胸前的衣物,冷声道:“别让朕发现是你派人做的,否则朕绝不会再手下留情。”
“儿臣也想知道染袖是否安然无恙,父王要问责,还是等找到人再说吧。”
乾王冷冷地盯着他看了半晌,然后猛地将他推开,拂袖而去。
他迅速安排好宫中的一切事宜,带着一队人马,匆匆地朝兰宝城陈府赶去。
临走前下令:不得让太子离开北曦国半步。
染袖从昏昏沉沉中醒来,天边已是一片晚霞。她正被离若背着一步一步地朝兰宝城的方向走着。
“我昏睡了好几个时辰了?”染袖低声问道。
离若点点头。
这样寒风料峭的天气,他的脸上竟然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身体也微微颤抖着。
“你不会一直背着我走了这么久吧?”
离若没有回答,只是继续稳步行进。
“我……”刚准备再说些什么,突然感觉一阵呕心,染袖嘴中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染红了离若的衣襟。
“染袖!”离若脚步一乱,焦急地唤道。
“没事,只是吐口血而已。”染袖虚虚地笑道。
看来自己中的是出血性蛇毒,毒性猛烈,虽然做了紧急处理,但是毒性蔓延得很快,已经伤及皮下组织,若不能及时解毒,自己恐怕活不过三天。
“别担心,我们很快就能赶回去。”离若沉声道,“只要回到城里,你就有救了。”
说着,脚步加快,关节处却愈加肿痛起来。
染袖突然眼睛一酸,忍不住流下眼泪。
“怎么了?”泪水滴在离若的皮肤上,令他微微一颤,心也跟着疼起来。
“我好像听到柚子在哭。”染袖哽咽道,“我从来没跟他分开过这么久。”
离若笑着安慰:“没事,很快就能见到他了。”
“我……舍不得他,若我就这样死了,他该怎么办?”染袖第一次如此脆弱,一想到可爱的柚子便心生惧怕。当世上有了值得留恋的宝贝之后,死亡竟变得如此可怖。
“说什么傻话,你不会死的。”离若低声斥道。
染袖将脸埋在离若的肩背处,胸口又泛起呕心,再次喷了口血。
愣愣地看着离若背上的一片血渍,她微微颤抖着。
“染袖?”离若忧虑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离若。”染袖幽幽道,“若我死了,能帮我照顾柚子吗?”
“什么?”
“别让他被皇上带走,我希望他在自由的天空下成长,不求尊贵无双,但求安闲一生。”
“那你就好好活着,只有你才能守护好他。”
“我怕……”眼前突然呈现一片血色,眼眶中慢慢流出粘稠的液体,染袖伸手一抹,满手血色。
她无力的靠在离若的背上,呼吸微弱。
“染袖?染袖?”
“没事,我累了,先睡一会。”染袖闭上眼睛,静静地听着自己的心跳。
半天没再听到身后的动静,若非依然能感觉到她温热的呼吸,离若几乎以为她……
沉默了许久,他低喃自语:“染袖,你若死了,我就娶你做我的冥妻。云端上的凤凰,永远触不可及,若化作忘川河边的一朵彼岸花,那么即使下一刻就会堕入轮回,也奢望能拥有片刻。”
染袖微微睁开眼,鲜血混杂的眼泪滑落而下,心里默念:傻瓜。
天色渐暗,离若寻到一个山洞,打算在此过夜,他的右腿几乎麻木,体力也到了极限。
小心将染袖放下,抬头看去,骇然发现她眼鼻处都是干涩的血迹,形容可怖。
他的心跳几乎停止,伸出颤抖的手指去试她的鼻息。
还活着。
离若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然后赶紧舀水给她清洗血渍,查看伤口。
一切处理完毕之后,他看了看深暗的天色,又看了看自己的右腿。目光一定,毅然将原本绑在关节处的木板丢开,重新背起染袖,大步走出山洞,迅速消失在夜色之中。
“唔。”一不注意被石块绊倒,右腿伤处剧痛不止。
离若扶了扶背上的染袖,艰难地爬起来继续赶路。
太慢了,还得再快一点。
从没发现这段路程是如此漫长,似乎怎么也走到目的地。
他从不信神,但这一次他诚心祈求上天,一定要帮染袖度过这一关。
一路披星戴月,兰宝城的城门终于出现在天刚破晓时。离若看着不远处进城赶集的百姓,心中喜悦,身体却已疲惫到极点。他背着染袖停靠在墙角处,然后寻了个路人,请他给杜千城带个口信,让人尽快来接。
他本想直接通知陈府或者自己的镖局,却又担心节外生枝,所以思量再三,还是决定先找杜千城帮忙,更重要的是,杜家有兰宝城最大的医馆和最好的大夫。
另一边,乾王带人迅速进驻陈府,将原来的仆人都暂时软禁起来,只留下了照顾柚子的张嫂。
经过盘查,事情始末已经大概理清,只是线索太少,染袖的下落一时寻遍不到。压住心中的焦虑,乾王决定先去看看那个令人意外的小惊喜。
当他走进柚子平时玩乐居室时,立刻被里面精巧的布置给吸引了,千奇百怪的玩偶,绚烂多彩墙画,别致小巧的具木……每一处都代表着母亲对孩子满满的珍爱。
视线移到床上的小家伙,只见他咬着皮制奶壶,瞪着一双肿得像桃子一样的大眼睛,可怜兮兮地坐在一堆玩偶中。
乾王缓步靠近,张嫂立刻紧张地护在前面,颤抖地问道:“你是谁?为何私闯民宅?我家女主人是你掳走的吗?”
眼前的男人气度不凡,举手投足间尽显尊贵,令人望之生畏,忍不住想俯首跪拜。
乾王瞥了她一眼,难得回答了这个民妇的问题:“朕,我是你家女主人的夫君,也是这孩子的生父。”
张嫂惊诧道:“我家夫人的相公不是过世了吗?”
乾王没再搭理,挥开她,伸手去抱孩子。
柚子见到一只“大熊”朝他靠近,立刻取出奶壶对着他一捏,吡地一声,乾王被溅了一脸。
张嫂嘴角抽了几下,这种时候实在不适合笑,忍了。她利索地从旁边取来一条手巾。
乾王神色自若地接过手巾抹了抹,然后出手快如闪电地将柚子手中的奶壶夺走,双手一抄,就将他抱了起来。
柚子刚缓过神,就见一张陌生的大脸近在眼前,嘴巴一瘪,大声哭吼起来,两只小拳头伴着哭声噼里啪啦地胖揍着乾王的脸。
乾王脸上的肌肉抽动了几下,神色坦然地直面打击,然后抱着他大步朝门外走去。
目前染袖的行踪还没有着落,但既然有安离珀跟着,想必安全无忧。而在此之前,他有必要和儿子增进一下感情……
不过乾王并不知道,此时的染袖正在生死之际徘徊。
☆、74 首发
染袖从混混沌沌中醒过来,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脚上的伤口已经处理过。周围没有人,但门外隐隐约约传来说话的声音。
“大夫,情况如何?”问话的是离若。
“唉,要是再要晚回来半天,老夫恐怕也回天乏术了。”
“这么说……”
“你也别高兴太早,她毕竟中毒太久,伤及五脏内腹,能否熬过这一关,还得看她本身的体质和求生意志。”
“请大夫务必救她。”
“这还用说?能救老夫当然不会坐视不理。你呀,还是先顾好自己吧,腿伤成那样还不好好休息,真想变成瘸子吗?”
……
门外的声音逐渐变得细不可闻,不多时,一人推门而入。染袖半眯着眼望去,正见离若拄着拐杖,一脸惊喜地挪过来。
“染袖,还好吗?要不要吃点东西?”离若小声地询问。
染袖摇摇头,用沙哑的声音问道:“这是哪里?”
“杜千城的府邸。”离若回道,“我担心陈府还有不轨之徒留守,便先将你带到此处。”
“谢谢你,离若。”染袖看着他道,“没有你,我恐怕早就死了。你的腿伤还好吗?”
“已无大碍,休养一段时间便会好。”离若轻描淡写地说道。
事实上当他和染袖一起被带回来时,神志已经不清,口里一直说着“救她,赶快救她”之类的话,而他自己的右腿腿骨早已透肤而出,血肉模糊,即使见惯了伤患的老大夫也忍不住心惊,很难想像他是如何在这种情况,背着一个重达百斤的女人,行走这么长的路,其意志力实在令人叹服。
染袖的目光在他的右腿上停了停,问道:“现在陈府的情况如何?”
“他已经来了。”离若沉沉地回答。
染袖自然知道他口中的“他”是谁,默默地注视着头顶的纱帐,半晌才道:“离若,这一关,我不知是否能熬得过去。”
“别多想,你会没事的。”
染袖笑了笑:“我若活下来了,不是不能做你的冥妻了?”
离若默然不语,只是专注地望着她。
“离若,”染袖突然转向他道,“能再帮我一个忙吗?”
……
大夫频繁出入杜府,终于引来了乾王侍卫的注意,经过探查,确定了染袖的所在。
乾王压住心中的激动,领着几名侍卫匆匆赶往杜府。递上宫廷侍卫的腰牌,他们顺利进入了杜府。南北曦国宫廷侍卫的腰牌式样相同,只是颜色有所区别,一为黄一为紫。
乾王出示的虽是北曦国的令牌,却也足以令杜千城慎重以待,特别是见到乾王本人之后,心中更是肯定其身份不同凡响。
“不知这位大人光临寒舍有何要事?”他礼问道。
“我要见陈语心。”
“冒昧问一句,您是那位夫人的?”
“丈夫。”
杜千城诧异,视线朝内院扫去,心中泛起嘀咕。
“带我去见她。”乾王的语气带着上位者的不容置疑,杜千城心知不可得罪,便在前领路。
刚走到门口,就见离若端着药碗从染袖的房中走出来。见到乾王,他并无诧异,躬身行礼道:“草民见过……大人。”
乾王面色冷峻地点点头,也顾不得多问,大步朝房中走去。
杜千城本想跟进去,却被守在门外的侍卫挡住。
他将疑惑的目光转向离若,小声问道:“这位是谁?看样子颇有身份?”
离若点点头。
杜千城又说:“他刚才说他是陈夫人的丈夫。”
离若沉默了一会,淡淡道:“他们,从来没有夫妻之名。”
乾王走进房中,见到床上满脸憔悴的染袖,心中疼惜。
快步走到近前,摸了摸她的额头,柔声问:“这到底怎么回事?染袖,你受伤了?”
染袖艰难地睁开眼,虚弱道:“是……皇上?”
“是,朕来接你回去。”本来有一肚子的怒火和思念,但骤然见到她如此模样,便什么都顾不得了,只剩下满心的怜惜。
染袖笑了笑:“我恐怕不能跟皇上回去了。”
“为什么?朕想你念你,日夜惦记着你,你就如此狠心置朕于不顾?”
“呵,皇上。”染袖平静道,“我,快死了。”
乾王脸色一变,僵硬道:“别跟朕开这样的玩笑。”
染袖脸带哀伤,目光黯然。
乾王猛地站起来,对门外喊道:“安离珀,你进来。”
侍卫将门打开,离若缓步而入。
“这些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一五一十地给朕细说。”
离若躬身应是,将染袖被不明人士掳走到落下陡坡被蛇咬的事情都叙述了出来。
乾王脸色阴沉,拳头紧握,眼中杀机一闪,半晌才咬牙问道:“你是说,染袖中了银尾蛇蛇毒,性命垂危?”
离若点了点头。
乾王回到染袖身边,沉声道:“不用担心,朕立刻带你回宫,让御医医治你。”
“恐怕不妥。”离若道,“银尾蛇乃兰宝城常见的蛇类,杜家医馆的大夫最是擅长解此毒,在这方面,宫中御医未必及得上他们。”
乾王沉默下来,托着染袖的手,陷入沉思。
染袖先看了看离若,然后将目光转向乾王,道:“皇上,请你忘记我吧。”
“你说什么?”
“我不能再跟你回宫了。”
“染袖,你是朕心爱的女人,朕要给你正名,送你一世荣华,即使,即使是死,也要列入宗祠。”乾王紧紧抓住她的手,沉痛道,“有朕的庇佑,你一定会活得好好的。”
染袖摇了摇头,笑道:“皇上,你忘了吗?我不再是染袖,而是陈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