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双王御袖 完第22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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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双王御袖 完 作者:未知

    “那又如何?”

    “我,已经嫁人了。”

    乾王表情一僵,眼中闪过不可置信:“你……你说什么?嫁人?嫁给了谁?”

    染袖垂下眼默不作声。

    “她,嫁给了我。”身后,离若的声音突然传来。

    乾王倏地转身,怒瞪以对,吐出一个字:“你?”

    “正是。”离若对那两道冰冷如刺的目光视而不见,依旧不紧不慢道,“我们的夫妻名分,已由官衙盖名做实,她,陈语心,已是我安离珀明媒正娶的妻子。”

    “什么明媒正娶?朕不信!”

    离若从怀中取出婚书递上前道:“皇上请过目。”

    乾王一把夺过来,看着上面的名字和官印,手指都颤抖起来,片刻便将婚书撕了个粉碎。

    婚书毁坏或者丢失可以再补办,官衙都已登记在册,做不得假。

    “安离珀,你好大的胆子!你有何资格娶她?”

    离若平静道:“我虽只是一介草民,但娶一名孀寡,应当并未触犯律法。”

    “孀寡?朕还没死呢!”乾王厉声喝道。

    “但是,语心与皇上有何关系?”

    乾王一顿。

    离若又道:“即使是染袖,也只是一名脱了宫籍的宫女而已。与皇上,毫无名分。”

    乾王急怒如狂,用压抑的声音地问:“染袖,你也是如此想吗?”

    “皇上,染袖自认从不曾愧对于您,语心更是。”染袖轻声道,“若是回宫,染袖很可能会给皇上带去麻烦。”

    “这些,朕都会解决!”乾王怒道,“你担心什么,朕都知道!”

    不就是禹昊吗?怕他们父子不合。但禹昊敢暗中下手掳人,他已经对他失望透顶了。

    “皇上知道?”染袖颇有些诧异,想不到禹昊的心思还是被他发现了。这样更好,省得她旁敲侧击地提醒。

    “就因为这个,你便要弃朕而去?”乾王一锤床案,“就因为这个,你便随便把自己给嫁了?你就不怕朕将他杀了吗?”

    他心心念念地盼着见她,等来的却是她生命垂危,嫁作他人妇的结果!这叫他情何以堪?

    “皇上,你还记得当年坎焰以烈焰之花为聘,向我求亲之事吗?”

    “朕记得。”乾王脸色沉沉。

    “若是坎焰真的在皇上病重时,拿此花来求亲,皇上会如何抉择?”

    “……”乾王微愣,一时无语。

    染袖笑了笑:“皇上,这个问题由我来回答吧!若是坎焰真的来了,为了皇上的龙体,我会嫁给他。”

    乾王深深地望着她,嘴唇蠕动了几下,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皇上能康健,我真心替您高兴。坎焰虽然没来,但上天眷顾,依然得到了烈焰之花。”染袖又道,“但您或许还不知道,让您恢复康健的那朵烈焰之花,正是安大哥得来的。”

    乾王瞠目。

    “当您收下它时,便意味着将我许出去了。”

    “胡说八道!”乾王怒道,“朕从未说过要将你许给别人!”

    染袖有些疲惫地闭上眼睛,舒缓气息。

    “染袖,”乾王缓和声音道,“朕不会让你成为别人的妻子,也不会让朕的孩子冠上别人的姓。你安心养身体,别的事,朕都会处理好的。”

    “皇上,就当是我死前的最后一个请求——放我自由。”

    乾王几乎将牙齿压碎,心痛欲裂。

    染袖突然身体一颤,吐出一口血,将枕边的被褥染红。

    “染袖!”乾王忙扶住她。

    “皇上,请答应我。”染袖含着血恳求道,“无论生死,都不要将我带回宫。”

    乾王别过脸,满心痛苦。可恨之人,杀不得;心爱之人,得不到。他这个皇帝,究竟算什么?

    “皇上……”

    “你先养伤,朕去叫大夫!”说着,起身快步朝外走去。

    他现在无法面对染袖,怕自己一怒之下伤害了她。染袖对他恩情深重,安离珀有功在身,这两人等于救了他一命,恩同再造,他有何立场迁怒他们?难道利用私权杀之而后快?

    原以为见面之后会是温情暖意,却不想竟是痛苦别离。

    他与她所经历的一切,就要这样化作晨雾,慢慢淡去吗?放她自由,那谁放他自由?

    染袖,你何其狠心……

    “这样做,真的好吗?”待乾王离开,离若幽幽问道。

    “没事。”染袖笑道,“他是一国之君,怎会因为一个女子而消沉?”

    “我问的是你。”想到几天前染袖拜托他娶她,他心里是欣喜的,但一想到她这么做的理由,便又觉得难受。这场仓促的婚礼没有彩礼,没有红帐,没有嫁衣,连主婚人和媒人都是临时找的。

    被拉来做主婚人的杜千城当时几乎以为他们疯了,不停嘀咕着“既然要嫁还不如嫁我”之类的话,并拒绝主持这场婚礼。

    染袖当时说:“你还想给你的克妻之名再多加一笔吗?”

    看似说笑的话,却透着一种绝然。

    杜千城终于还是不忍,做了他们的主婚人。

    “对不起,离若。”染袖歉疚道,“让你陷入这样的危险中。”

    离若坐到床边,握着她的手道:“不用担心我,现在处于生死之际的是你。我不希望看到你痛苦难受。”

    “我不痛苦,也不难受,在离开皇宫时,我就想到了有这么一天。做下这个决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无论是对皇上,对太子,对我,还是对我的孩子,都是最好的。”

    “那么,你为何而哭……”

    她哭,是在祭奠逝去的过往,曾经的快乐和心动,留给她的是一段美好的记忆。

    她哭,是因为突然发现,原来在不知不觉中,自己已经拥有了很多宝贵的东西,乾王的深情,禹昊的执着,离若的付出,夏末涵的友谊,孩子的贴心……这,便是幸福吧?

    她,想活下去,陪孩子一起长大,报答离若生死不弃的恩情。

    而乾王,他拥有自己的责任,他的世界可以没有她,却不能没有国家和百姓。

    至于禹昊,她不恨他,只怪自己当年改变了他。终有一天,他会因为自己的执着而受伤,但愿他能尽早看开。

    夏末涵,她穿越以来遇到的第一个人,既是姐妹,亦是挚友,她真诚纯善,或许有些傻,但有乾王和禹昊的照拂,将来一定会安享荣华。

    想来想去,自己唯一舍不得只有孩子。脑中浮现柚子可爱的模样,她眼中透出一抹温柔。

    若是这回能挺过去,那她一定要好好度过以后的日子,将所有美好的记忆都保留下来。

    她的存在,亦并非毫无意义……

    作者有话要说:我貌似说过这文的cp,是天残地缺……

    ☆、75 首发

    自从见过乾王之后,染袖便一直处于昏沉之中,随后被带回陈府休养。大夫说蛇毒已经清理得差不多,但伤口引发了其他病症,导致身体发热,脉律不齐。

    若染袖还清醒,一定马上会知道,这是发炎感染的症状,在现代不过是几瓶点滴的问题,但在这个医疗条件相对落后的时代,足以危机性命,能否康复,除了药物的调理,还得看个人的造化。

    染袖感觉周围的人来来去去,有时为她擦拭身体,耐心地喂她喝药,有时在她床边轻声细语……她能感受到众人的关怀,恨不能立刻恢复,不停鼓励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突然传来乾王略显疲惫的声音:“染袖,只要你好起来,朕……朕什么都答应你。自由也罢,嫁人也罢,朕都……无所谓了。”

    染袖的睫毛微微颤动。

    乾王又道:“宫中已经几次派人来催朕回宫,可是你这样子,叫朕如何放心离去?染袖,别再折磨朕了,看你如此痛苦,朕心如刀绞。”

    ……

    “染袖,你舍得柚子吗?”离若唤道,“以前那么爱笑的娃儿,现在每天都哭得像个泪人儿,东西也不怎么吃,几天就瘦了一圈。”

    染袖皱了皱眉,脸上露出痛苦之色。

    “若是能让我代替你就好了,我愿意用性命换你一生平安。”

    ……

    “娘,娘。”口齿不清的叫喊响在耳边。

    是……柚子?他学会叫娘了?

    染袖忍不住喜悦。

    “娘……呜呜……娘。”声音一抽一抽的,闻之心疼。

    “把孩子抱走,别吵到她。”乾王不悦道。

    “娘,娘……”柚子更加大声地哭闹起来,嗓子都有点沙哑。

    染袖手指动了动,费力地睁开眼,眼睛还没完全适应光线,嘴中便已经唤道:“柚子。”

    “醒了,她醒了!”张嫂惊喜的声音响起,然后是一阵手忙脚乱。

    终于恢复清明,染袖一一扫过周围一张张熟悉的脸,最后将视线定在柚子身上,微微向他抬手。

    张嫂忙在乾王的示意下靠了过来。

    柚子使劲挣脱张嫂的怀抱,爬到染袖身边,小爪子紧紧抓住她的前襟,委屈地蹭着。

    染袖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嘴角挂起笑意。

    大夫匆匆赶来,仔细查看了染袖的情况,半晌才松了口气道:“总算退热了,接下来只要好好调理,应该便无事了。”

    众人无不欢欣。

    染袖淡笑道:“让大家担心了,对不起。”

    “你确实让我们操了不少心。”乾王酷酷道,“赶紧好起来,不然定不饶你!”

    染袖笑着点点头。

    之后,染袖的恢复速度很快,已经可以下床走动几步了。只是身体还很虚弱,不能再受凉,否则又将命悬一线。免疫力下降,代表今后必须做好充足的健康护理。

    染袖的病情基本稳定,催乾王回宫的人又来了,已经是第四波。

    “皇上,你快回去吧。”染袖柔声道,“国家大事可不能耽误了。”

    乾王脸色露出不舍之色,今次一别,两人恐将就此了断。他不想放手,不想失去她。

    “皇上,您答应过的。”

    乾王浑身僵直地看向远方,沉默不语。是的,他说过只要染袖好起来,自己便什么都答应,包括放她自由。

    “娘,娘。”怀中的柚子见染袖不理他,十分不满,举着猴子顶了顶她的下颌。

    染袖轻笑起来,拿起另外的玩偶逗他,这小家伙现在只会叫“娘”,高兴的时候叫,发火的时候叫,吃饭的时候叫,想嘘嘘的时候也叫……唉,不知他什么时候能有更丰富的表达方式……

    乾王低头看了看柚子,沉声道:“朕的孩子,不能认别人做父。”

    染袖不理会他阴沉的表情,只是道:“孩子还没有取名字,你给他取一个?”

    乾王神色微微缓和,想了一会,道:“同为“禹”字辈,便取名‘禹祥’如何?”

    “禹祥,寓意吉祥,挺好。”染袖点点头,用额头蹭了蹭柚子,道,“以后你就叫禹祥了,喜不喜欢?”

    柚子咯咯咯地笑起来,“啾”地亲了他的娘亲一下。

    乾王看得有些羡慕嫉妒,这小子对自己拳打脚踢,从来没这么亲热过。

    “孩子会随你姓,也不会入安家的族谱,你放心。但是,我希望他能在民间长大,未来的路由他自己选择。”

    听到“安家”二字,乾王眼中闪过一丝阴郁。染袖名义上已是安离珀的妻子,自己心爱的女人,却成为了别人的妻子,还有比这更令人窝火的事吗?偏偏他还不能抢人。此地是南曦国的地界,即使身为北曦国的皇帝,也不能肆意妄为。更何况他还亲口承诺过染袖,安离珀又有恩于他……真是令人狂躁!他何曾如此束手束脚过?原来高高在上的自己,也有无法做到的事。

    “好,我答应你,今后朕将不再干涉你的生活,彻底……放你自由。”说完这句话,乾王眼中闪过一抹沉痛,然后依然地转身离去。

    染袖没有送他,只是看着远方,默默藏起那曾经令她心动的情愫。数年的时光,忧喜参半,冷暖自知,这段记忆,从此分隔两地,或许再也没有重合之日。

    “谢谢。”

    ……

    乾王怀着欣喜期待之情出宫,却只带回一身落寞。虽然没有明显地表露出来,但是为人处事却是愈加冷峻严苛,众臣无不小心谨慎,不敢触怒分毫。

    午夜独处,孤冷寂寞。下意识伸手,却再也碰不到那抹温柔。乾王有时会想,是否该一意孤行,将染袖带回来。他思念如狂,想到她可能在别人的怀中,整个人就如在火中煎熬,恨不得立刻奔到她身边,紧紧将她抱住,再也不放手。可是为君的尊严,让他做不出忘恩负义,夺人之妻的举动。

    过去的时光历历在目,初见时的娇俏,为他按摩时的专注,伤心难受时的隐忍,拥入怀中时的温顺,莲花一舞时的惊艳,为他疗伤时的坚持,龙泉山上的惬意……

    这世上,还有哪个女人能令他如此痴狂?帝王拥有至高的权利,却拥有不了心爱的女人。他曾说过,比起将她禁锢在身边,像花儿一样慢慢凋谢,他更希望她健康快乐地生活在某个地方。

    可是,染袖是他的女人!是他的女人啊!

    乾王的眼角隐隐闪现泪光,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又恢复了一贯的深邃。

    “父王,你竟然将染袖让给了别人?”禹昊无法理解,若是如此,当初还不如许给他!

    乾王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此事就此作罢,你毋须多言。”

    禹昊垂下眼,掩去眼中一闪而过的讥诮。

    只听乾王又道:“这两天你准备一下,朕决定派你前往富宁治理渃水。”

    “什么?”禹昊猛地抬头,皱眉道,“您让孩儿去治理渃水?”

    渃水距离首都数千里,来回就是半个月,治理起来旷日持久,更重要的是,从来没有派太子亲自前往督工的先例。

    父王这是……禹昊心中凛然。

    “你最近的所作所为实在令朕失望,过去几年的历练也不曾磨砺你的心性,反而徒生戾气。”乾王淡淡道,“所以朕决定让你前往富宁,渃水一天没有治理好,你一天不得回朝。”

    禹昊咬了咬牙,半晌没有回话。

    乾王又道:“念在你新婚不久,你可以带着你的太子妃一起前往。”

    “父王,儿臣能否拒绝?”

    “可以,但从今往后,朕会将你的一切权利收回,重新考核挑选太子。”

    禹昊心惊,愤然离去。

    走出宫门,禹昊回身望去,心中转过千百个念头。父王已经对他心生芥蒂,这便是染袖离开并且坚持不回的理由吗?

    其实他很清楚,只是不愿意承认,即使没有父王,染袖恐怕也不会成为他的人。在爱情与荣华面前,她选择的是自由,即使生命将尽,也不愿被束缚的自由。

    连父王都放弃了,他还有何资格去争夺?

    只是心中还有个疑问,她所生的孩子,究竟是父王的,还是他的……

    不久,乾王立夏末涵为后,另封原御司染袖为贤妃,然后将禹祥的出身信息递进监察阁,秘密收入皇册,为其订立名分。今后禹祥虽生在民间,但成长历程有专人负责记录,将来成年后,同样拥有参与考核的资格。

    这是曦国历史上第一次只有空名的册封,史书上记载,在册封前,染袖是推动乾鑫宫局势变化的一个重要人物,从成为夏末涵的贴身宫女,到获得斗舞魁首,初露峥嵘。而后促成夏末涵垂帘听政,助乾王恢复健康,阻止燃魂之毒的蔓延……一桩桩一件件都显示其不凡之处。

    但是在册封之后,染袖的相关记录却再无迹可寻,后世认为是乾王过于思念而空名册封,实际上染袖在此之前已经死亡或者失踪,可是禹祥的存在又否定了这种猜测……此事终成后世研究这段历史的一个不解之谜。

    后事不提。

    数天后,染袖的身体彻底恢复,在张嫂的建议下,决定和离若一起去寺庙上香还愿。

    她与离若的夫妻关系,至今还只有张嫂和杜府几人知道。当时情况特殊,谁也没有当真。离若更是下意识地觉得自己配不上她,从未生出过要补办喜宴的想法。发乎情止乎礼,谨守着心底的界限。

    但事实上,染袖当时决定与离若定下夫妻名分并非只是权宜之策,她对他或许没有浓烈的爱意,但是如兄如友的感情,足以维系一辈子。比起爱情,她更相信至真至纯的亲情。

    既然定下名分,她便将不离不弃。只是短时间内她并不打算改变这种单纯的关系,无论是他,还是她,都需要慢慢磨合。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写不来虐,原本的构思太虐了,杯具,还是欢快地完结吧。

    ☆、76 首发

    冬雪飘飘,院子中的梅花朵朵盛开,为寒冷的天气带来了热烈的色彩。

    “快过年了,怎么还出镖?”染袖一边送一边问道。

    “这是今年最后一趟了,早收了人家的定金,不能失信于人。”离若回道。本来他是很少出镖的,只是最近镖局里的兄弟都陆续回家了,人手不够,只能由他亲自带一趟。

    几人行到正门院子,染袖将怀中的柚子放下来,快两岁的小家伙已经可以站立了。

    然后从张嫂手中接过一条用兔毛织成的围巾,给离若围上。

    离若目光沉沉,直挺挺地站着,看她亲自为自己打理。

    “路上小心,早去早回。”又递上披风,染袖温声叮嘱道。

    离若点点头,心里暖暖的,眼中的满足仿佛要溢出来。

    染袖笑了笑,低头准备抱上柚子跟他道别,结果发现这小家伙已经不在脚边,正奇怪着,忽听身后传来“娘,娘”的叫唤。回头一看,差点笑出来。

    这小家伙不知什么时候,竟然踩进旁边的雪堆里,两条小腿陷进去大半,前也不是退也不是,整个人嵌在雪中一动也不敢动,小脸可怜兮兮地看着她。

    染袖忙将他抱起来,拍去他腿上的雪,好笑道:“才刚会走几步就乱踩,要是雪再厚点,你人都要埋不见了。”

    柚子耷拉着脑袋,一副虚心认错的小样。

    张嫂在一旁笑:“小少爷太活泼了,胆子也大,什么都想试试。”

    “好了,跟叔道别。”染袖拉起柚子的手,冲离若摆了摆。

    柚子转头对着离若,意思意思地晃了两下爪子。

    离若笑着点头,又跟染袖等人说了两句之后便走了出去。

    染袖抬头看了看天,小雪飘飘,想来这趟镖也不好走,原本两天的行程估计得延迟一两天才能回来了。

    “张嫂,年货置办的如何了?”染袖一边往屋里走一边问道。

    “差不多了,就是夫人吩咐的药材有几味缺货,明天再派人去问问。”

    染袖想了想,道:“明天我亲自去吧,之前给柚子和大伙定制了几套新装,应该做好了,可以顺便拿药。”

    “也好。”

    第二天,染袖便带着竹萍坐马车去了布衣坊,取了衣服后,又绕道前往药材铺。

    冬季的街道上行人稀少,外出的也多是行色匆匆。周围寂静冷清,似乎只听得到马车滚轮的声音。

    “到了,夫人,您就别下去了,奴婢去拿药,很快回来。”竹萍说着,就掀帘跳下来马车。

    染袖原本还想说若有好药材也买些回来,结果刚要开口人就不见了,她只得摇头打住,独坐在马车里等着。

    突然,她耳朵一动,听到马车附近似乎出现了奇怪的脚步声,细微,有节奏,绝对不是普通人行走的声音。

    她心生警惕,正准备出去查看,谁知刚伸出手,就见帘子被人从外面掀开,接着一个黑影敏捷地窜上了马车,引得车身晃动了一下。

    “你……”染袖露出惊诧之色,来人竟然是禹昊,“你怎么来了?”

    他不是被派往富宁治水去了吗?

    禹昊也不说话,伸手就将染袖拉入怀中,托住她的后脑便是一阵热吻,舌、头深入,辗转流连。

    染袖推开他,把头偏到一边,喘息道:“殿下胆子未免太大了,若被皇上发现,你……”

    “染袖在担心我吗?”禹昊凑在她颈项边沉沉笑道。

    “放开我。”染袖想从他腿上离开,腰身却被扣得紧紧的,不得动弹。挣扎几下,发现男人似乎有了反应,也就不敢乱动了。

    “太子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染袖无奈问道。

    “这个时节无事,便过来看看你。”禹昊定定地望着她,道,“父王不会知道的。”

    “人也看过了,殿下可以回去了。”

    “染袖真是无情。”禹昊挑眉道,“我大老远来,连口热汤也没喝上就要赶我走。”

    “殿下,”染袖认真道,“民女实在不方便招待你,请回吧。”

    禹昊沉默不语,目光深沉。

    染袖用余光小心地打量着他,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鼻子和耳朵都冻红,嘴唇发紫,似乎赶了很长的路。她心头微软,又道:“殿下,你应当知道我如今已经嫁给了离珀,将来也不想再与皇宫有所瓜葛,殿下是做大事的人,还有何看不开的呢?”

    禹昊讥诮道:“这也叫嫁?光一个名分糊弄谁?”

    染袖垂下眼,她与离若至今没有夫妻之实,似亲密又保持着一定距离,只要没有跨过那一道防线,他们之间便不能算真正的夫妻。

    但是,那又如何?

    “有这个名分就足够了。”染袖幽幽道,“否则,无论是成为皇上的妃嫔,还是做殿下的宠妾,都只会徒生事端。”

    “你倒是看得通透。”禹昊冷声道,“独自抽身逍遥自在,撇下别人黯然神伤。”

    “不然呢?”染袖静静地看着他,“我若是个有野心的,当初就不会离开皇宫,皇后之位近在咫尺,唾手可得。”

    禹昊一愣,随后低沉地笑起来,半晌才道:“不愧是染袖,这种话也只有你敢说。没错,皇后之位对你来说确实已是囊中之物。”

    “所以,请殿下放开我,今后各别东西,莫再相见。”

    禹昊表情一顿,紧了紧圈住染袖的手臂,突然问道:“我这次来还有一件事要问你。柚子,是不是我的孩子?”

    染袖愣住,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他竟然以为柚子是他的孩子?这么说来,时间确实很近,难怪会有误会。正待回答,忽见他一双眸子锐利似刀,隐含危险。

    染袖心跳加速,暗自揣测禹昊的心理,模棱两可道:“殿下为何会这么想?柚子自然是……”

    “染袖,想清楚再回答。”禹昊定定地望着她。

    染袖顿了顿,移开视线,缓缓道:“不是你的。他,不是你的。”

    禹昊眯起眼睛,打量了染袖半晌,突然笑道:“不是就也好,你再给我生一个。”

    说着,就将手伸进她的裙底。

    染袖忙压住他的手,强自镇定道:“殿下,你是有妻子的人。”

    “我只想要染袖给我生。”禹昊嘴角挂笑,眼中却没有丝毫笑意。

    “我如今已是有夫之妇,不会再与别的男人苟且,请殿下自重。”

    “有夫之妇?安离珀吗?”禹昊冷笑,“也得看他还能不能活着回来。”

    染袖一惊,急问:“你想做什么?”

    “谁敢娶你,谁就要有死的准备。”禹昊淡淡道,“若染袖永远是寡身,我就不用顾忌了。”

    染袖表情逐渐转冷,一字一句道:“他若死了,我会杀了你。”

    禹昊面色一沉,猛地翻身将她压在马车的木垫上,怒道:“你竟然为了他而对我动杀机。”

    “我欠他一条命,但我,不欠你。”染袖平静道。

    禹昊无言以对,一直以来自己都只知不断索取,从未想过付出什么,比较起来,他确实不如安离珀。

    该死,真不甘心!

    “他不会有事,是吗?”染袖又道。

    禹昊咬了咬牙,硬声道:“放心,我还没下手。”

    染袖松了口气。

    禹昊见她这样,胸中满是戾气,低头咬住她的唇,将整个身体都压在她身上。

    “唔……放开!”刚开口,就男人的舌、头被钻了空档。

    染袖费力地朝车帘处望去,这么久了,竹萍竟然还没有回来,车夫也没有动静,显然是禹昊动了什么手脚,他不会想在马车上对她……

    想到此处,暗暗心惊,双手用力推拒,右腿弓起,朝男人脆弱的部位踢去。

    禹昊反应一如既往的快,抬手将她的腿压住,沉声道:“没用的,你阻止不了我。放过了安离珀,你就得乖乖给我生个孩子。”

    这个男人真是魔障了!眼看他的手就要探到裤底,染袖低喝:“住手!你赢了,柚子确实是你的亲骨肉。”

    禹昊动作停顿,定定地注视着她的眼睛。

    染袖也坦然回视,淡淡道:“从龙泉山回来,我还来了一次月事,之后你……那段时间皇上忙于国事,并未找我侍寝。”

    禹昊脸中闪过喜色,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柔声道:“早说不就好了,刚才看你言辞闪烁,就知道你想瞒着我。”

    染袖不语。

    禹昊又道:“你放心,我不会用此要挟你就范,这是我们能两人之间的秘密。父王已经将柚子列入子嗣,将来拥有继承人考核资格。”

    染袖诧异。原来如此,难怪这个男人执着于柚子的身份。

    “那又如何?”染袖道,“柚子生于民间,将来有没有鸿鹄之志犹未可知,殿下大可不必费心。”

    “我的儿子怎会没有大志向?”禹昊炯炯有神道,“我会不遗余力地支持他,得不到你,至少也让我们的儿子成为万人之上的王者。”话中特别将“我们”两字加重了音调。

    染袖愣愣地看着他,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禹昊起身,将她也拉起来,并为她整了整衣服,道:“我不再干涉你的生活,你只管好好教养柚子,将来……”

    染袖垂下眼,自己这回真是撒了个弥天大谎。看着禹昊神采飞扬的模样,心中五味参杂。他竟然毫不怀疑此事的真实性,就像下意识拒绝去探究一样,是否在惧怕被彻底遗忘?又是否在寻找心灵的安慰?

    禹昊其实很清楚,只要乾王还在,他这辈子都与她无缘。乾王可以将她让给安离珀,却绝不会容忍自己的儿子夺其所爱。除非他敢弑父。可是染袖抽身而去,坚定地表明了立场,将那一丝阴暗的想法都扼杀在了初起时。

    禹昊走了,像来时一样匆匆。他来,或许只是想得到一个答案,一个让他沉淀下来,继续走下去的理由。

    庆幸乾王自始至终都不知道她与禹昊有过肌肤之亲,否则这场复杂的纠葛很可能引发一场宫变,那她之前所作的一切都将付诸东流,就让秘密永远成为秘密吧!

    染袖望着空中飘落的小雪,想起离若。不如,明年就正式确立夫妻关系吧……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还没完,先送一个【无责任小虐番外结局】

    染袖送离若出这最后一趟镖,想着回来之后,两人便正是确立关系。

    可是,殷殷等待,等来的却是离若冰冷的尸体,被镖局的其他人抬回陈府,像睡着一般,只是再也无法睁开眼睛。

    还记得他走时的笑容,满眼的温柔。如今,这个为她毁容取花,不顾脚伤背着她行走数里,傻傻地说要娶她做冥妻的男人,就这样死了。

    眼泪止不住流淌,从没有人为她如此付出过,离若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总是默默地守候在她身边,不求回报,心底有着莫名的自卑,不敢越雷池一步,看似冷情,却有颗如暖阳般温柔的心。

    染袖对他亦兄亦友,当她终于决定要与他厮守一生之时,他却死了。

    摸着他冷硬的脸庞,她心头仿佛空了一块,好久好久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在杜千城等人的帮助下,处理好离若的后事,整个过程,染袖都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直到入土之后,她似乎都没能回过神。

    冬去春来,化去白雪丝毫未曾带走她心底的冰冷。脸上笑着,心里哭着。

    离若的死,她有一半责任。若非她执意要与他签下婚书,也不会引来这场杀身之祸。几乎不用多想便能猜到,凶手必然是禹昊,以离若的身手,一般的劫匪怎会是他的对手?这是一场早已布局好的陷阱。

    禹昊,你太狠了!

    染袖坐在梳妆镜前,面无表情地扑粉,画眉,抹红。细细梳妆,褪去素雅,尽显妖娆。

    “夫人,有圣旨。”张嫂颤抖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染袖徐徐站起身,出门迎接圣旨。

    乾王下旨将南曦国“陈语心”召入宫中,册立为妃。这一道旨意是先经过坤王和染袖自己首肯的。离若死了,乾王也不会再将她留在民间。

    染袖静静地接受了这一安排。

    她要回去,为离若报仇。

    从此,与禹昊势不两立!

    乾王对染袖的归来欣喜万分,终于不用再饱受相思之苦。

    染袖对乾王并无恨意,只为他的痴情与包容,也值得她尽心服侍。只是心中复仇的火焰,终不能熄,乾王也只能沦为她的棋子。

    对禹昊的亲近,她若即若离;对柚子的教导,她不遗余力。两父子对柚子都疼爱有佳,恨不得将所有恩宠集其一身。

    只有染袖明白真相,细细布局,耐心地等待。

    十年后,乾王将皇位传给禹昊,从此卸下重任做太上皇。本想与染袖一起逍遥江湖,却不想变故突生,一场急病令乾王卧床不起。以乾王的体质,本不该生此急病,可是太医检查之后,却谁也不敢多发一言,只是做着普通的护理。

    禹昊即位之后便彻底架空太上皇的权利,趁其病重之时,时常接近染袖。三十几岁的染袖,保养得当,最是貌美之时,魅力更甚从前。

    染袖一边照顾着乾王,一边与禹昊虚与蛇尾。但她行事机敏,几年来仅仅让禹昊得手几次。禹昊也不急,他正是春风得意之时,江山美人都到了手,还有何不满的?

    直到柚子成年,他聪明伶俐,记忆力过人,又有前后两位皇帝不遗余力的支持,考核顺利通过,成为了北曦国新太子。

    禹昊本有三个儿子,他却将太子之位传给了名义上是他弟弟的禹祥,实在令人费解。不过大事已定,众人也没有异议。

    只有染袖知道,自己的机会终于到了。她用当初对付安如瑾的方法,在禹昊的饮食和香料中动了手脚,而且下手干净利落,不留丝毫把柄。

    两年后,禹昊终于因为贪图享乐、身体衰弱而被监察阁的长老们弹劾,多次陈诉无果后,提前禅位,禹祥继位。

    禹昊虽有不甘,却不敢武力威胁,有坤王在侧掣肘,身为皇帝也不能肆意妄为,这也是双王存在的意义所在。

    不过儿子登基为王,也没什么想不开的。

    然而禹昊万万没想到,禹祥从未将他当作父亲,他是除了染袖之外,对内情知之最详的人,染袖并未瞒他,所以他一直对这个自以为是他父亲的兄长心存芥蒂。

    继位之后,慢慢将权利拢回手中。他年纪虽小,却拥有王者的魄力和智慧,比之他的父兄有过之而无不及。

    禹昊被染袖引导得贪于享乐,没了实权照样风花雪月,终于将身体拖垮。

    昔日意气风发的少年,竟沉迷堕落,虚弱如老者。

    众多妃子疏远他,染袖却留在了他身边。

    禹昊道:“还是染袖对我最好。”

    染袖笑:“不,我才是最虚假的那一个。”

    禹昊满脸疑惑。

    “在离若死后,我就决定与你恩断义绝。”

    禹昊骇然。

    “我要让你最后一无所有。”

    “我不信,你怎会忍心对付我?”

    “你会沉迷女色,是因为我下了药;你贪图享受,是我刻意引导;你经常误漏国事,是我暗中策划。”

    禹昊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

    “还有,”染袖继续笑道,“太上皇的病其实并不重,只是我为了避免你下手,而提前做的准备,只要好好调理,他能长命百岁。”

    禹昊已经惊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染袖却似乎还觉得打击不够,又道:“最后还有一个秘密,禹祥,不是你的孩子,而是你的弟弟。”

    禹昊终于被震得口吐鲜血。

    染袖温柔地为他擦去血迹,淡淡道:“每个人都必须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禹昊,即使后悔,也别怨天尤人。”

    说完,她毫不留恋地离去,只留下一室冰冷……

    当年染袖一手将禹昊培养成才,助他登上太子之位,如今,也是她一手结束他的权利,将他送上绝路。

    所谓,成也染袖,败也染袖。

    不久,乾王痊愈,带着染袖一起离开了皇宫,从此游历天下,直到终老……

    (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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