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与争疯第15部分阅读
谁与争疯 作者:未知
显得出类拔萃。dierhebao
而眼下,站在她身边的人一身沾满血渍的白衫,沉沉的大枷压得他身形佝偻,花白的发散乱着,彷佛在几日之间老了好多岁。看向她的时候,他眯着眼瞳,紧抿着皲裂的嘴角。
半晌后,从他嘴边钻出的话,让姚荡心头猛地一酸。
“你们是不是抓错人了?她是姚荡,有皇上亲自给的免死金牌。”
“姚大人,你未免也太不熟悉律法了,充军不会死人。”回完话后,又旦颇为漠然地扫了他眼,兀自走上前同负责押解的交代了起来。没多久,又折了回来,“皇上顾念你年迈,沿途特赐马车。姚大人,上车吧,时辰差不多了,该上路了。”
闻言,他一愣,皇上是什么样的人,他再清楚不过。一个手段毒辣至极的人,会在这种时候还体恤他年迈、沿途多有不便?
“你也上车。”
“我?”又旦再一次开口,被突然点了名的姚荡则是一脸的茫然。见他点头,她更是困惑,“做什么?我也年迈?”
“从琉阳城到边关,少说也得一个多月,你爹不需要人照顾吗?”
“明白了。”姚荡不再废话,识相地钻进马车。
言尽于此,就算是姚荡都看明白了,更遑论是她爹,这压根不是什么皇上体恤,而是苏步钦的打点。
可相较于姚荡的欣然接受,她爹则不适时地摆出了铮铮傲骨,傲慢地冷哼了声,“你看不出这全是苏步钦的安排吗?我是老了,但还没老到连几步路都走不动!跟我一块下车,就算死在路上,也不准稀罕他的施舍。”
“为什么不要?我们心安理得,做什么要跟自己过不去。”驾车的人似乎也无意听取他们的意见,自顾自地挥鞭,眼看着马车渐渐驶离琉阳城,熟悉的景在姚荡的眼瞳中倒退,连同那些记忆被她一并甩在了身后。她吁了口气,放纵自己瘫软在马车上,语调间透不出一丝情绪。
她没兴趣管苏步钦这么做是为什么?心怀愧疚想补偿也好、借机羞辱她爹不复当年也好,总之,几天的牢狱之灾已经把她爹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这是事实。她也想有骨气,但现实不允许。
“心安理得?你真的能心安理得?不是恨不得可以摆脱姚家吗?你敢说从没想过要姚家死?还来得及,去找苏步钦献媚说几句好听的,说不定等着你的就是太子妃的位置,不必在这装孝顺。”
“我……”这话让姚荡憋红了眼眶,她多想能像六姐,受了委屈被爹误会了还可以娇蛮地顶嘴。然而,她没这个资格,她咬住唇,压抑着不敢哭,“爹,我知道错了,您别怪我好不好?求您了。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没想到他会骗我,以为他说的每句话都是真的。别赶我走,我想和你们在一起,您要我怎么偿还都行……以、以后我再也不爱了……不爱了……”
脱口而出的话来不及组织,虽然语无伦次却是她全部的心声。她忍住了泪,没能忍住哽咽和害怕,她怕会被至亲的人视作仇人,怕被赶走。
半晌,只有马车轱辘碾过黄泥地的声音,姚荡许久都没能等来她爹的回应。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她一抬眸,对上的是她爹目不转睛的视线。
那道灼灼的似是闪耀着别样光芒的眼神,很熟悉,像四哥,又像……她小时候,爹看娘的眼神。
“你和你娘真像。”片刻后,他倏地冒出一句感慨。
——对不起,别怪我好不好?我不是看不懂你的好,只是不会爱了……
曾经,那张和姚荡如出一辙的嘴里飘出过类似的话语。是不是人在疲累的时候,特别容易遥想当年,那些尘封的记忆,无预警地在他脑中清晰呈现。在那些片段里,他看见自己耗尽毕生感情去爱一个女人,爱到她的好她的坏他全数接受,而她留下的遗憾则成了他用来惩罚自己的东西。
他颤抖着闭上眼,布满岁月痕迹的手费力地抬起,落在姚荡的后脑轻拍了几下,伴着一声沉沉的轻叹,他低语:“好了,别说了,好好睡一觉,爹不会赶你走。”
当初不会,现在就更不会了。
始终没人知道,众多子嗣里他最疼爱的是姚荡,因为她像极了她娘,可也正因为如此,他把对她娘的恨也一并延续到了她身上。
他总是斥责她,巴不得她一步登天,成为官家小姐里最出类拔萃的那一个。他把她赶出姚府,是不想放任自己袒护,却又太清楚姚寅不在,她在姚府的日子不会好过,还不如在外头逍遥。他像个爱好八卦的妇人般,听同僚偷偷议论她和苏步钦之间的事,心底萌生出的是窃喜,吾家有女初长成,开始思嫁了呐。他倾尽阿谀奉承之术只求陪同皇上一块去钦云府探望,带着那么份迫不及待审视乘龙快婿的心情,甚至在外总是与有荣焉地夸赞自家闺女有多争气。
他到最后还是言不由衷地想激她走,哪怕她会一辈子背负自责,总好过去边关受辱……
种种父爱,他不敢说,不敢表现得太过明显,怕旁人在看穿一切后会用眼神提醒他——即使被辜负,他还是甘之如饴地爱着那个女人,爱到连她的女儿都一再包容。
然而事到如今……他低头,审视着撒娇般趴在自己怀里的姚荡,手势笨拙地拍着她的肩头哄她入睡,看她闭着眼仍是眉心紧皱的模样,想着她方才那一声声带着哭腔的“以后我再也不爱了”,一阵阵心酸在他鼻腔翻涌。其实怎么舍得怪她,是他这个做爹的没用,才会让自己闺女爱得如此委屈。
罢了,别回去了,一家人在一起共患难何尝不是另一种幸福,何况还有姚寅那一丝希望在。
想着,他重重一叹,望向窗外。
这溢满沧桑的沉重叹息,直直刺进姚荡心尖,她动了动眼帘,装作沉睡,可事实这种情况下怎么还睡得着。感受着爹难得才会展现的疼爱,她绷紧身子,动都不敢动。
想到娘还活着的时候,爹会抱她,尽管那姿势总是让她很难受,还有他下颚的胡渣总是扎得她脸颊刺痛;想到那时候爹会牵着她的手,他的手心有常年握剑留下的茧;想到爹会讲故事哄她睡觉,即便都是些战场上血雨腥风不适合孩子听的事儿……
因为有这样的记忆在,她深信爹爱着娘、也爱着她。不管姚家给过她多少不甚愉快的记忆,她姓姚,骨子里流着南堰姚氏的血脉,这是事实。所以,她不能让姚家再有事,不能容忍任何伤害她爹的人!
﹡
在姚家所有人的心中都还有一个共同的信念,那就是——姚寅没有落网,他们还有逃过一劫的机会。
就是这层信念支撑着他们没有寻死觅活,一路乖乖配合。
然而,直到被押解到军营的那一晚,姚寅都没有出现,置身在这顶破旧不堪的帐子里,感受着丝毫不受阻挡扑面而来的凛冽寒风,谁都清楚,已经指望不了任何人了。
可想而知,这种情况下帐内的气氛必定是不会好的,一股浓浓的怨气弥漫在这并不算密闭的空间里。但凡是个正常人,脸上的神情也必定是苦大仇深的。
但又总有那么一些例外存在,比如姚荡……
姑且把她的反应算作乐观吧,可所有人都无法理解为什么到了这一步她还能如此“乐观”,包括大灾之后猛然顿悟一心想要补偿她的姚家老爷子。放眼天下,有哪个正常人会在被发配充军,甚至会沦为军妓时,沿途还有心情和押解他们的小兵们一块赌钱的?
依照她的解释是——看着他们赌会手痒。
她的顽劣似是已经根深蒂固,哪怕是突遭变故,都改变不了。姚老爷子已经没精力再如同以往那边训斥她,只好无奈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其他人可耐不住。
环顾了眼四周,都没能捕捉到姚荡的身影后,姚夫人率先把矛头对准了她,“十三荡呢?怎么不见了?该不会又跟那些人去赌钱了吧?!”
“嘁,这还用问吗?她除了会赌钱,还会什么。也不知道这女人到底有没有心肝,这种时候了,她竟然还有闲情逸致!”
“她有什么做不出的?现在是姚家遭殃,又不是她,我看她高兴都来不及吧。”
“呸!最好等下第一个抓她去伺候人,看她还笑得出吗?一看见她笑,我就想杀了她。”
“我看她之所以那么悠闲,多半是出不了什么事。这一路上,那些人对她多好,她身子不舒服,还会特意放慢脚程,也不怕耽搁,又有马车代步。说不定苏步钦早就安排好了,倒霉的是咱们。”
……
猝然出现的姚荡看似漠然地立在他们身后,那些非议近日来她都快听得耳朵生茧了,可要说全无感觉已然麻木,那显然是不可能的。她舔了舔干涩的唇,想说些什么反驳,最后却还是不发一言地上前,弯下身,将手里那一大碗还冒着热气的红烧肉塞进姚夫人手中。
因为她这个无预警的动作,各抒己见的议论声戛然而止。
在一堆甚为不解的眼神中,她抿着唇兀自起身,换上一脸笑意,兴冲冲地跑到了她爹面前。见他着双眸一动不动地蜷在一旁,她试探性地推搡了几下伴着轻唤,“爹,爹?”
“嗯……”他动了动身子,懒懒地掀开眼帘,见是姚荡才撑起身子。
“有肉吃了。”她举高手里的碗,献宝似的递送到她爹面前。
“哪来的?”他伸手接过姚荡递来的碗,又瞟了眼不远处那堆还在瞪着另一碗肉发愣的人群,狐疑蹙眉。尽管帐外的守卫并不森严,他们看起来就像是被摆在了无人搭理的境界,可跑去拿两大碗肉,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前些天跟那些小兵赌的时候赢来的,老天爷一定是突然开眼了,我最近手气可旺了,他们赊了一堆帐,说好了到了边关就还的。”说着,她又从怀里掏出一坛巴掌大小的酒,“还有这个,也是我赢来的,给您喝,我尝过味道还不错呢……哦,对了对了,这个毯子也给您,一会睡觉就不会凉了。我看看还有什么……”
姚家老爷颇为好奇地瞪大眸子,诧异地看她从怀里掏出各种东西,搞不明白那单薄的衣裳下怎么能藏那么多。她的模样看起来就像是个孩子在向长辈展示成就,可瞄到她冻得通红的鼻尖后,他忽觉心尖酸涩,“一块吃,那么大一碗,爹哪吃的掉?”
“我吃过了,好撑,您吃吧。”她头也没抬,漫不经心地推柜,听起来真像那么回事。但又知道她爹没那么好打发,她迅速地转开话题,“对了,我听说过了关就是均国,还听说若是到了均国,皇上就没法子管我们了。爹,我们逃出关吧。”
“别犯傻!逃出关哪有那么容易,你知不知道边关有多少重兵把守?会没命的!”
“就算死,也比让姐姐们留下来做军妓好,你领兵打仗那么多年,大哥他们身手也都不差,说不定趁乱有机会逃呢?”
“趁乱?趁什么乱?”姚老爷子很快就敏感得捕捉到了些许不对劲,今天的姚荡瞳里有丝不太寻常的坚定。
闻言,她摸了摸脑袋,抛出干笑,“呵、呵呵,总会有机会的,那么大个营,说不准哪天就会出些乱子的呀。总之,只要有机会,您就带着大伙逃,只要过了关,说不定就有转机了。以您的能耐,或许还能在均国东山再起呢?”
“好。”他挤出勉强的笑意,应了下来,不想打击她。
事实上,这想法实在太天真,先不论守株待兔般等着军营出乱子有多笨,就算是到了均国,东山再起,谈何容易,当年他领兵时,没少杀过均国的人,孽造得太深,如今还能留住一命已是侥幸。
可姚荡完全看不懂那么深的道理,她以为逃出这儿就能柳暗花明了,届时,天高皇帝远,谁奈何得了?天下那么大,总有容身之处,只要大伙都好好活着无灾无病,哪怕再也回不到大富大贵的日子,也无所谓。
听闻爹应了她的想法之后,她弯起嘴角,笑得很开心,“那您先好好休息下吧,养养神,我睡不着,趁着手气好再跟他们赌两把,明儿一早他们就要走了,往后我再也没的赌了。”
“……去吧。”他叹了声,纵容地点了点头。
眼看着姚荡蹦蹦跳跳跑出营帐的身影,他不自觉地溢出轻笑,这笑容刻在眼角的纹路里,是满满的涩。
候在帐子外的那些小兵们正聚成一团,搓着手跺着脚取暖,见她终于出来了,赶紧迎上前,领头的人飘了眼帐子,里头的人吃得很欢,连个出来关心她去向的人都没,他收回目光看向姚荡,替她觉得不值,“十三姑娘,您真的决定了?”
“哪那么多废话,不是说当兵的从来不叽歪的吗?走啦走啦。”
“可是领兵打仗的将军没那么好伺候,何况……何况您、您还是个黄花大闺女……”
“怕什么,还能把我折腾死不成。”
“你爹坏事做尽,就生你生对了。”
听闻此话,她抿着嘴角,难得的,笑得很含蓄。
姚荡也不知道爹至今有没有后悔过生她,那么多子嗣里,她是最拿不出手的一个,还常常闯祸,琉阳城里好多百姓都不待见她。可她但愿,今晚之后她爹可以当做从未生过她。
第四十一章
姚荡做出了一个决定,一个在旁人看来近乎疯狂……甚至是愚昧的决定。
至少在这个靠坐在主帅帐子里身着一身干练黑袍的男人看来,她绝对疯了。在听闻士兵挤眉弄眼的汇报后,他弯起的嘴角里有一丝恶作剧般的坏笑,挥手遣退了帐子里的所有人,他甩开了享受面前那道烤羊肉的心情,曲起膝,坐姿散漫地挑起眉梢,问道:“听说你主动要求来伺候我?”
算不上大的帐子里弥漫着羊肉的膻味,好些天没吃过一顿饱饭的姚荡呆呆地吞咽着口水,饿到发了昏,满脑都想着先前端给爹他们的那两碗红烧肉,听不见询问声,也看不见其他事物。
直到那道格外阴柔的嗓音又把话儿重复了遍,她才猝然惊回神,把头压得更低了,一副奴颜婢膝的模样,咬着唇,被吓得不敢吱声,只点了点头。
从她不断颤抖的双肩看来,她是真的很害怕。男子挑了挑眉,嘴角微动,像是在强忍什么,片刻后,再次问道:“你知道‘伺候’是什么意思吗?”
“知道……”
“哦?那说说看你打算怎么伺候我。”
她被这话问得脸颊一阵臊红,领兵打仗的人都那么直率吗?是打算要她怎么答啊?姚荡揪着眉,支吾了半天,最后一咬牙,豁出去了,“我怎么知道!我又没陪男人睡过!你想怎样就怎样,哪那么多废话,来吧!”
“……这、这就来?没前奏?”显然,被吓到的不止是姚荡。
前奏,是要做什么的?没有丝毫过往经验的她,只好干瞪着眼,目光定定地落在地上,努力回想从前看过的那些小艳本。可那些个情到浓时自然发展而成的桥段,怎么也没法和现在这种情形联系上。
“啊!”忽地想起了些事,她溢出一声低叫,在怀里摸索了半晌,掏出了个小瓷瓶,“有前奏,先吃药,听说男人吃了这药丸会醉生梦死……”话儿才说了一半,当她自以为媚态十足地抬头,冲上前,将那个小瓷瓶递给靠坐在软垫上的男人时,呆了,“你你你你你你你……”
“做什么,见鬼了?”相较于她的惊讶,那男人则要冷静得多。
“你怎么会在这?!”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他好笑的反问。
“你不是吉祥赌坊里那个管账的书生吗?对,没错,就是你,就连让我宽限几天还债都不肯的人,化成了灰我都认得!”她想起那一晚,他也是这种打扮,手段狠辣而果断地把钦云府的总管摔下楼。
可是吉祥赌坊不是被封了吗,难道他没事?就算没事,他也没可能会从琉阳跑来这边关,还堂而皇之地出现在这属于主帅的帐子里。
一堆疑问齐齐冒出,她理不出头绪,而对方也没想给她答案。
“姚姑娘记性不错。”他只是含着一丝笑,敷衍似的丢出句算上夸赞的话,但很明显他更感兴趣的是姚荡手里那个瓶子,“这药是做什么的?”
“男、男、男、男人吃的……吃完会变得好厉害,你尝尝看啊,保准你这辈子都没享受过。”不管这个男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她想起了自己出现在这的目的,无论他究竟是谁,只要是在这主帅帐里,就是她的目标。
哄他,用女□他,让他领略极致享受,然后再取他性命……看起来,这才是姚荡主动要求献身的目的。他变得有些兴致盎然,很期待若是苏步钦知道他把这女人逼到这一步了,会不会做出比她更疯的事。
只是眼下这种期待是不可能实现了,既然受人之托,他也只好忠人之事,“哪来的?”
“赢来的,跟押解我们来闭关的小兵赌大小赢的。”他那副怀疑的模样,让姚荡放柔了语调,愈加卖力的游说,“真的是我赢来的,安全可靠,你看,少了好多颗了,那人自己有试过。我最近手气好,赢的东西可多了,之前是你们吉祥赌坊的风水太妖邪!”
“嗯,信你。”他看起来很好说话,只是没想告诉姚荡,不是赌坊风水太妖,也不是她赌术太烂,而是苏步钦开那座赌坊的目的,本就打算一举两得,再笼络各方消息的同时,敛那些贵族们的财,无论是谁,都不会有赢面。但,信了她的说法是一回事,会不会跟她一样笨就是另一回事了,“姚姑娘,你以为一个驻守边关随时要抗外敌x福扰的人,会笨到吃这来历不明的药丸?还是说,你以为你倾国倾城能彻底迷了男人的心智?又或者……你以为杀了主帅,乱了军心,你还能全身而退?姚家就会有逃的机会?”
闻言,她面色一白,齿关紧紧叩咬住下唇。很明显,她一心只想着逃,没有多余心思去缜密布局;又兴许这些失败的可能性她都想到了,但以她输不怕的赌性,再危险的赌局只要有赢面,就一定要尝试。
但他唯一没想到的是,姚荡真的疯了,她根本就是孤注一掷,视死如归。
既然都被看穿了,那她也没什么好藏掖,要她装出风情万种的模样诱惑人,也的确是不太可能的事。
她索性心一横,从袖间扯出那柄早就准备好的匕首,迅速拔出鞘,抵住面前这男人细白脖间,“反正我的命已经贱了,死活都无所谓,你……你的命比我值钱,不想死,就放我爹他们走。”
“这匕首也是赢来的吗?”虽是没料她会猝不及防地做出这种举动,他仍是没有太过慌乱,反而对这柄匕首来了兴致。
“对……呸!谁有闲情跟你讨论这个,你放不放?放不放!”
“姚姑娘,你也看到了,像兔子的那位未必真如兔子那般温顺,出现在主帅营帐里的人自然也未必就是镇守边关的平远将军,放不放姚家可不是我能说了算的。”
“……那谁能说了算就待我去找谁。”
“疯子。”他毫不客气地掷出对她的评价。
正想着有什么办法迅速把这麻烦丢还给苏步钦时,帐外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还没等来人撩开帐帘,战鼓已经擂了起来。
“怎么了?”还真是个让人不得安生的夜,他极为随意地伸手,看似软绵的动作,却震得姚荡手腕发麻,随着她下意识松手的动作,匕首落在了地上。几乎是同时,士兵撩开了帐帘,他皱了皱眉,若无其事地询问。
“敌军有动静,将军让您领兵去瞧瞧。”
“烦。”他咒骂了声,临走前,又看向姚荡,叮嘱了句,“姚姑娘饿了吧?这烤羊肉就留给你吃了,你最好是乖乖待在帐子里享受美食,别乱走动,不要忘了姚家是重犯,若是出了差错,你不止会害了我,还会害了八皇子。”
﹡
尽管人们常说无巧不成书,可事实是不会有那么多巧合在同一晚发生。
这些年,玄国国力逐渐强盛,两国之间,已是相安无事多年,纵然是向来凌驾在上的均国,也鲜少主动来犯。有什么可能会巧合的在姚家刚抵达的这一晚,突然有动静?
在突如其来的兵荒马乱面前,姚荡早就忘了饿的感觉,也注定是不会乖乖待在帐子里寸步不动的。她只有一个念头,既然不需要她动手军营就已经乱了,那不趁着这个时候逃就是笨蛋!
——不要忘了姚家是重犯,若是出了差错,你不止会害了我,还会害了八皇子。
至于这话……姚荡连嗤之以鼻的心情都没有。
她忘不了最后见到苏步钦时他高高在上的模样,所有荣耀仿佛都已落在他身上,那样的意气风发。当初被太子逼到墙角扒去上衣的狼狈,像是前世的事了。如今的他大权在握,好似满朝文武的生死,在他眼里犹如蝼蚁。这样的苏步钦,还会被人连累吗?还需要她的顾念吗?
先放手的那个人是他,既然她做不到顷刻斩断所有爱恋,起码能将其转换成恨。
“姚姑娘,你要去哪?”
“我……”她显然低估了这些驻守边关的将士,即便是真的突然遭遇夜袭,也不至于让他们乱到无暇看管朝廷重犯。才刚走出营帐,她就被两个士兵拦了下来。
“上头有交代,你不能出营帐半步。”他们就像是两个无血无肉的傀儡,眼中只有军令。
“可是那边着火咧!”这没有丝毫商量余地的告诫,险些把姚荡逼回了营帐里,可眸色一转,在不经意捕捉到不远处的火光后,她就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般,大叫了起来,“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啊?去救火啊,那里不是囤军粮的地方吗?”
先前跟随那些个小兵去拿红烧肉的时候,她牢牢记住了那个地方,本想过若是杀了他们的主帅仍是不够乱,就再冲出去烧了他们的军粮。但现在看来,似乎她想到的事,都有人代劳了。
“自会有人救火,我们只负责看管你。”
“欸,我说你们俩是不是全身上下只有一根筋啊,懂不懂变通啊?!”
“不需要懂……”
拦在姚荡右边的那名士兵,话儿才说了一半,就突然收了声,就在她蹙眉困惑时,他重重地倒在了地上。那道壮硕身影倒下后,突兀而现的是一抹招摇的紫那,以让人猝不及防的姿态跃入姚荡瞳间。她张着嘴儿,看着立在自己面前的人,呆呆傻傻的模样就像是下颚脱臼般。
还没等她回过神,另一波惊诧刺中了她的神经。
她面前的人,仍是穿着最契合他的绛紫色,是他们全家期盼了许久原以为不会再出现的人,她的四哥。
可也就是这个在姚荡心目中向来只与温柔挂钩的人,却面无表情,眼中只有嗜血色泽,迅速抬手,刀落,先前立在她右边的那名士兵还没回过神来,就已经倒地,脸上那一脸的错愕甚至还来不及换去就已经死了。
死了……她四哥竟然也会杀人?姿势还那么干净利落外加娴熟?她一直以为他至多是个手段多变的商人,杀戮一词与他无关。
“走。”解决完那两个碍眼的人后,他连头都没回,就紧扼住姚荡的手腕,绕过帐子往后走。
“等等,还有爹……”
“等你想起来,他们早死了。”他依旧没回头,口吻间有一丝森冷之气。
姚荡有些被吓到,讨巧地噤了声,努力把步子跨到最大,追上他的步伐。她不清楚四哥是怎么堂而皇之地混进军营的,但她至少清醒地瞧见他一路畅通无阻地领着她除了军营,不是所有士兵都不敢阻拦,而是沿途只有尸体。
他们避开了那一波疲于救火的人群,也避开了那些巡防的士兵,她瞧见不远处有许多马车候着,她爹披着白色的大氅立在车边,似乎是在见到她和姚寅的身影后,才转身跨上了身后的马车。马车边还有一队士兵护着。不是玄国士兵的黑色盔甲,而是均国人才会穿的绣红甲胄。
她在一阵茫然中已经被塞进了一辆较小的马车里,车上空荡荡的,只有她。
“谢了。”姚寅在与雪白骏马上那名看似领军的男人道完谢后,便也弯身,迅速钻进了马车。
没有再多耽搁,她只瞧见跨坐在马上的男子扫了她眼,那是个看起来和爹差不多年岁的男人,眼神很炙热。片刻后,他收回目光,二话不说,只打了个手势,整队人便训练有素地离开。
“怎么回事?”这跟姚荡想象中的逃亡完全不同,没有太多刀光剑影的厮杀,也没有她想象中的复杂计谋,只是那么简单,四哥出现,领着全家……离开了?她甚至以为这是一场梦,为了验证,还特地伸手用力掐了下身旁的姚寅,见他皱眉回眸瞪她,才相信这是真的,“你怎么会在这?”
这儿是边关,离琉阳最快也得一个多月的路程,他是怎么知道姚家被判充军的?
可这话在姚寅听来便成了另一种意思,她在期待一个人能在千钧一发之际给她希望,那个人是谁,他很清楚。他向来是个不擅长藏掩心思的人,为姚荡,已经藏了太多,想要他继续按捺不表,显然是不可能的。
他倾身挨近她,隔着三寸的距离,感受着彼此的呼吸,他蓦然顿住,像是不想咄咄相逼。但就在姚荡放松屏住的呼吸时,他无预警地伸出手扣住她细白的脖颈,将她拉近,逼迫她直视他的眼。须臾后,伴着一丝哼笑,他不答反问道,“难道我不该出现吗?还是说你想要见到的人不是我?”
“怎、怎么会……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也只有你还会来。”近在咫尺的距离不仅影响着她呼吸心跳的频率,也让她的舌头打了结,一阵语无伦次的支吾后,她又一次端出了最擅长的装傻,嗤哼出几声干笑,试图找些话来冲淡气氛,“就是……我、我还以为你会身披霞光脚踏祥云登场……”
“你想太多了,霞光和祥云很忙。”
“……那至少也踩个风火轮呀。”
“我不觉得哪吒的造型会比我帅。”
“也可以嘴里叼朵牡丹……”
“姚荡。”他的耐心被消耗殆尽了,一声浅喝,成功截断了她那些与现实无关的幻想,在紧紧冷觑她许久后,姚寅深吸了口气,问道,“是不是觉得无论闯了多大的祸都不要紧,反正我会替你善后?”
“嗯嗯,我知道你一定会的。”姚荡几乎可以肯定他在生气,可不明白他在气什么。姚家得救了,不是应该开心才对吗?还是同从前一样,她不懂四哥,只会一味讨好,说些自以为他爱听的话。
“我不会。”
“欸?”
“听好了。我冒那么大的险救姚家,只因为这是我与生俱来推卸不掉的责任;而救你……”是舍不得放不开丢不下,他硬生生吞下话尾,并不打算坦诚,给她愈发恃宠而骄的资本,“是别有所图。我要什么你应该很清楚,别再给我装傻。从今天起,为我把他给忘了,最好是忘得干干净净,连渣都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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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与争疯 》,作者: 安思源 。全文字数: 220千字 ,定价: 2500 元,由“悦读纪”-北京阅读纪文化公司策划推出,吉林出版集团有限责任公司出版社出版。2010年 8 月 18 日全国上市,全国各大新华书店、民营书店有售。为了便于大家购书,经“悦读纪”同意,将各地经销代理书店电话、地址公布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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