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行必有我夫第48部分阅读
四人行必有我夫 作者:未知
,微感诧异:“这是什么?”
君浣溪咬唇,正色道:“在下姓林,是侯爷当年所赠之物,十分重要,你不要假手于人,一直交到他手里,切记!”
秦管家点了点,又问:“公子可有话让我转告?”
君浣溪低头,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掌,低声道:“什么话都不必说,他看了就就会知道。qiuduge秋读阁手机版”
“请两位稍等。”
秦管家行了一礼,捧着布包匆匆而去。
两人立在门外,没站一会,就见秦管家疾步出来,口中唤道:“侯爷请林公子进府一叙。”
君浣溪怔了怔,朝向沈奕安道:“奕安,要不你先回去……”
沈奕安摇头笑道:“没事,我就在车上等你好了。”
君浣溪不再迟疑,跟着秦管家一路走进,穿过重重长廊,七弯八拐,来到一处房门虚掩的厢房前。
“侯爷就在里面,林公子请进。”
秦管家说罢,施了一礼,转身离开。
君浣溪手掌按在门上,轻轻推开。
房间里,布帘低垂,一灯如豆,那道挺拔瘦削的青色身影背朝自己,负手而立,在他身后不远处,俨然放着一架木制轮椅!
君浣溪睁大了眼,一步过去,手指抚上那已经被摩挲得光滑的扶手,一时潸然泪下。
这轮椅,却是自己当年在他府中画出设计图样,由他亲手制作而成,用以恭祝那老妇人的寿辰,而今,却是物是人非,沧海桑田……
“她,在哪里?”
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君浣溪蓦然抬头,对上一张寒凉漠然的面容,眼底唇边,尽是讥诮与冷淡,只那只握着半截金镯的手掌,微微颤抖,将内心的丝丝激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
“她在哪里?!”
见她怔然相望,久久不答,卫临风面上冷漠荡然无存,终于动容,急急喝问:“你怎么不说话,她现在在哪里?为何不自觉来见我?”
“她……”君浣溪顿了一下,心中羞愧,低声喃道:“你当日曾亲口许下这分镯之约,如今若是以此来求你答应别的事情,你可愿意?”
“别的事情?!你是谁?她可是落在你手中?”
卫临风怒然喝道,一个箭步过来,一拳挥向她的面颊。
君浣溪凄然闭眼,安静等待脸上的痛意。
疼痛并非来自想象中的脸颊,而是不曾预料的颈项。
原来他这一拳却是虚招,用以查探自觉是否身怀武功,临到面颊,却是变拳为爪,一把掐住自已的咽喉。
“咳……咳咳……”
喉部一痛,君浣溪禁不住猛烈咳嗽起来,卫临风没料到来人直接迎上,根本不予躲避,一愣之下,稍微放松力道,沉声道:“快说,她人在哪里?”
君浣溪好不容易缓过劲来,苦笑道:“临风,我就在你面前……”
卫临风身躯一颤,紧盯着她,似是不敢置信:“你……你是……”
君浣溪喘了口气,挣脱他的束缚,退后两步:“因为事关重大,我易了容,还变了声。”
“你是……浣溪?”
卫临风胸口起伏,嗓音发颤,突然伸手过来,去探她的领口。
“临风,你做什么?!”
君浣溪吃了一惊,赶紧出手阻挡,不想他动作奇快,已经将她领口微微扯开,露出与面容上的黝黑截然不同的白净肤色来。
是了,他那么聪明,此举并非刁难,而是验明正身。
卫临风一眼瞥见,怔楞半响,却是欣喜若狂,一把将她抱起,拥进怀中。
“浣溪,你真是浣溪!”
他咧嘴大笑,笑得又好看又傻气,自顾自低念道:“天啊,我是不是在做梦?我一直等着,盼着,就想这一天,你自己想通了,带着这镯子来找我,你看,我天天都把这一半带在身上的,你看啊……”
“临风,对不起……”
君浣溪眼泪在眶里打转,被他的笑容所感染,一直努力忍着,直到看见他从怀中掏出另一半镯子,这才迸发而出:“对不起,临风,我是来求你帮我救人!对不起!”
卫临风笑容僵在脸上,喃喃道:“浣溪,你说什么?”
君浣溪流泪哽声:“天子被口茭人所害,被困在长青宫的迷宫暗道,音讯全无,生死不明……”
“天子,又是天子!浣溪,你怎么还是这样傻,从来都是只想着他,何时顾过你自己?!”
君浣溪扯住他的袖口,低难道:“我是傻,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而无动于衷,临风,他也是你的兄弟,求你跟我去救他……”
卫临风衣袖一甩,别过脸去,恨声道:“我当年已经跟他割袍断义,再无瓜葛,我这次回京,只是为了请辞,也不想去趟这趟浑水!若要救驾,那是朝臣与宫卫的事情,与我无关!”
“临风!”
“浣溪,你别说了,当年我只许诺带你离开他,并没有答应别的”卫临风走到轮椅旁边,轻轻摸着那椅背扶手,声音逐渐低了下去,“我已经失去了母亲和姐姐,够了,已经够了,不能再……”
君浣溪呆呆望着他,颓然转身:“你不去也罢,我便是用双手去挖,也要将他从暗道里挖出来!就当我今日没有来过,告辞!”
“站住,你不能走!”
一双手臂环绕过来,从背后将她紧紧抱住:“既然来了,我便不会让你走!”
“放开,你放开我!”
君浣溪又掐又挠,手足并用,对他拳打脚踢,却是挣脱不得,不由嘶声喊道:“卫临风,你做什么!你到底要怎样,才肯答应帮我救他?!你到底要怎样啊?呜呜,求你救他,求你……”
卫临风任她苦恼踢打,自是双臂搂紧,一动不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嗓子哑了,手脚累了,知道筋疲力尽,浑身无力,才听得头顶上传来若有若无的一句
“要我救他,便用你自己来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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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行必有我夫 卷四 咫尺天涯 第十六章 倾尽所有
“你……说什么……”
君浣溪睁大了眼,嗓子又干又涩,微微发痛。
“我说,我去救他可以,但是从今往后,你必须留在我身边……”
“你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可能?!”
卫临风冷笑一声,突然一个大力,把她拉进怀中,嘴唇重重压了下去。
“临风,唔,不……”
君浣溪开口阻止,却被他舌尖灵活钻了进来,带着不顾一切的决心,挑拨辗转,深深吮吻,与此同时,手指也是不停,从她背部一路探寻,摸索着去解她的腰带。
激|情狂妄的动作,就像是一个响雷在心头炸开,震得她脑子混乱,不知所措。
他不是开玩笑!他是说真的,真的!
他是要她用她自己,去换他的点头答应!
用她自己为代价,去救那个人……
心中一个激灵,即是拼命摇头挣扎,不想他的手掌托住自己的后脑,紧紧固定,不容她有丝毫的偏离,唇舌更加深入,热情似火。
不,不该是这样!
卫临风,住手,快住手!
心中一声又一声地呐喊着,来不及多想,手指抬起,摸到自己束发的玉簪,朝着他腰间的||狂c|位戳去。
卫临风闻听细微风声,身躯一动,避开她极有力道的一击。
“你还要拒绝我?你到底要拒绝到什么时候?一辈子吗?!”
随着那愤怒的低吼在耳边响起,本来紧紧搂住她的手臂猝然一松,君浣溪提防不及,顺势扑到在前方案几上,直接将那烛火推了出去。
只听见啪嗒一声,油灯落地,光芒熄灭,灯油洒了一地,手中玉簪也是飞出,碎成几段。
好痛!
胸口狠狠撞在案几边角,痛得她眼泪直流,险些闭过气去,正伸手去揉,突觉一双手臂过来,将自己打横抱起。
“临风,你……啊……”
身子悬空,然后被他平平一抛,转瞬落在一处软塌上。
接着,即是一声轰然巨响,房门被重重关闭。
底下柔软温暖的感觉,却令她浑身打颤,只眨眼功夫,他的身躯压了上来,握紧了她的肩膀,她拼命摇头摆手,甚至是弓起膝盖去袭击他的要害,都是被他轻松避过,无济于事。
房间里一片黑暗,只听得双方狂乱的心跳,急促的呼吸声,以及那身体摩擦产生的响动,然而,男人何女人的体力相差太多,她的反抗,只相当于披拂之于大树,不能摇动半分。
窗外没有一丝风,布帘低垂不动,她背光而躺,看不见他的面容五官,更没法用催眠术来制止他的行为!
“浣溪,你让我等了那么久,你不要再拒绝我,不要拒绝,不要……”
卫临风喃喃念着,伸手胡乱去扯她的胸襟。
“临风,你住手!我们是朋友,是兄弟,我那么信你啊!你怎么能这样……”
他撕裂衣衫的动作又狠又急,毫不留情,弄痛了她的身,也凌迟着她的心,破碎不堪,鲜血淋漓。
楚略……楚略……楚略……
眼泪不受控制汹涌而出。
她心底的那个人,从来就没有变过,始终是他,不管他是江湖游侠,是宫廷禁卫,还是当朝天子;不管她身边是谁,将来要嫁给谁,要跟谁过一辈子,都没有办法,将他从心底抹去。
明知爱他是错,明知想他是错,也只能一错再错,任由自己如飞蛾扑火,饮鸠止渴,直到坠入十八层地狱……
“别哭了,不要哭了!他到底有什么好,我到底有什么不好?你说,你说啊!”
卫临风低吼着,停下来,伸手去擦她脸上的眼泪,不想却是越擦越多,值得颓然收回,仍是将她抱住,死死不放:“就算你不爱我,也没有关系,我不放你走了,再也不放了……”
见她无动于衷,硬下心来,又去解她的衣衫。
“呵呵——”
君浣溪突然轻笑,出声言道:“朋友妻,不可欺。我的夫君还在府外等着我……”
卫临风浑身一震:“你说什么?”
“来宛都之前,我正在鸣凤山与庄主奕安拜堂成亲,因为路途遥远,没来得及给你送喜帖——”
她的心,嫁给了楚略;
她的人,不久会嫁给沈奕安。
一个身心都不自由得女人,不能再去招惹他,不能再铸成新的错误!
卫临风,她当初若是对他再狠绝一点,也不会让他憔悴如斯,伤痛如斯……
都是她的错,都是!
长痛,不如短痛!
闭上眼,只听得头顶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的声音:“你说的,都是真的?”
君浣溪深深吸一口气:“是真的。”
“君浣溪!你这个蠢笨女人!你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样?!”
啪的一声,声音响亮,清楚之极。
这一回,他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情,一个巴掌过来,直接将她从榻上打落在地,身子收势不住,在地上滚了两滚,方才停下。
脸颊上火辣辣的,想必已经肿了,后腰亦不知撞上了什么,钻心的痛。
趴在地上,只觉得头晕目眩,鼻孔唇边均有热流涌出,伸手一抹,又腥又黏,哦,自己最近忙得昏天暗地,不在沈府的时候,从来都没记得吃药……
“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过去扶你,哄你,安慰你……你起来,你自己起来,然后自己走出去!”
卫临风看着那地上微微起伏的人影,心中痛恨与愤怒交织,背过身去,指着房门吼道:“你走,马上给我走,我不想再见到你!”
“临风……对不起……”
君浣溪满心羞愧,重重踹息着,唇瓣已经咬出血来,捂住口鼻,只手撑在地上,慢慢直腰站起,扶着墙壁,一步一步朝房门摸索过去。
凄迷,无望。
“对不起……”
卫临风站立不动,感觉那道迎风即倒却始终挺直的身影从门边滑了出去,房门轻轻合上,室内如之前一般,重归冷清静寂。
方才,是做了一场梦吗?
她来过了,又走了,被他狠狠一掌,大出了房门,打出了他的生命……
“君浣溪,你可知道,我从来没有打过女人,而且,是我一生当中……最爱的女人。”
一室安静,静得人心底发紧,生痛。
慢吞吞转身过来,弯腰去扶那混乱中被撞到得轮椅,眼神无意识瞪着地面,突然盯住某处,一瞬不眨。
尽管屋内没有一点光亮,凭着习武之人的夜视能力,却可以看清一丈以内的任何事务,包括地上那一小滩血迹。
那,是血迹吧?!
他打了她,尽管如此愤怒怨恨,还是只用上了三分力道,然而对于不会武功的她来说,依然会痛得不轻,不过,应该不会打出血来,绝对不会!
她进来的时候,身形很瘦,弱不禁风,他不知道是她,没有在意。
她出去的时候,气息很乱,不住喘息,他一直忍着,不予回头……
——你以为,我君浣溪是那种威武相逼就贸然低头的人么?
——我虽伪卑,亦有我的尊严,所以,要我开口求你……那是痴人说梦话,绝无可能。
绝无可能……
绝无……可能……
正是这与生俱来的骄傲,一身沉静凝然得气质,才让他表面上装作不屑一顾,心中却是早已为之折服,深深沉沦。
那般骄傲不屈得女子,是什么原因,什么力量,使得她低下那高傲的头,放下身段,苦苦哀求?!
是什么……什么……
难道,情况真的已经恶劣到不可收拾得地步……
还有,他不是真的想打她,不是真的要赶她走,只是,他自己也在犹豫,也在挣扎,到底要不要救那个人,如果去救得话,那么……
手指上温润黏稠,一丝清淡的梅花香气袭来,令得他瞬间回神。
“浣溪!”
卫临风跳了起来,闪电一般冲向房门。
院子里静悄悄的,无声无息,月光像流水一般照在地面上,静谧宜人,一如在随州卫府的那个夜晚,她无意闯进神堂,被他得机关浇了个浑身透湿……
那晚的月光,也是这样好,这样亮。
然后,他就看见了她。
就那样静静的,侧倒在一处花坛边上,双目紧闭,就像是睡着了一般安详,只是,胸前一大滩血迹,如妖艳得红棠,嫣然盛放。
他一定是上辈子欠她太多,所以注定这一生倾尽所有相还,心甘情愿……
“浣溪!浣溪!你醒来,醒来!”
不恨你了,不怪你了,只要你醒来,我什么都答应你,什么都答应……
什么都答应……
只要你,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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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咫尺天涯 第十七章 生命之轻
晨光初照。
房间里有着浓郁的药香,以及男子的谈话声,声音极低,听得不甚清楚。
头很痛,像是才被硬物撞击过;嘴巴很苦,不知被灌进过多少剂量的汤药;而脸颊上,似是抹了一层厚厚的药膏,微微生凉。
唔,汤药倒是没啥问题,只是这药膏——
难道不知道她采药配药很辛苦吗,涂这么多在她脸上,怕是用掉了整整一瓶,这些个败家子,看刀子醒来不好生收拾他们……
醒来……醒来……
身上好痛,胸口和后腰都痛,眼皮跳了跳,仍是没能顺利睁开,头一偏,又昏睡了过去。
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
好久没有这样睡过了,什么都不用去管,什么都不用去想……
可是,她不能就这样睡下去,她还有极其重要的事情,他危在旦夕,还在等着她去救啊!
卫临风不肯帮她,那么她该去找谁?
该去找谁?
……
“这些年来,她到底是怎么过的,怎么睡着了还皱眉?!”
“你还好意思说,浣溪原本好端端的,走着进去,躺着出来!你,你就狠心对她下那么重的手!”
“我……我是一时没控制住……也没想到她的身子那么弱……”
“卫临风!你这个蛮人!我刚才对你真是手下留情了!”
“怎么,还想打一架吗?走,出去接着打,想娶她,先把我打趴下再说!”
“我和浣溪已经进过喜堂了……”
“我不在场,那不算数!”
“好了——”
一个少年的声音冷冷插了进来,哼道:“你们俩还有完没完,我姑姑还昏迷不醒呢,你们出去打个够,若是缺胳膊少腿的,也配不上我姑姑,就不必再回来了!”
是黄芩!
这孩子平日说话一本正经的,没想到居然还有讲冷笑话的潜质,而且,别看他以前沈大哥长,卫大哥短的,只要遇上是他姑姑的事情,他便是只顾着她,别的都六亲不认了。
真是,很窝心……
连黄芩都来了,看来事情闹大了,这还不是重点,最重要的是,她到底昏睡了多久?
没有时间了啊……
身上很累很倦,还十分瞌睡,可是心底却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叫着,唤醒自己的神智,强迫自己一点一点清醒过来。
没有时间了,没有了……
多睡一刻,就晚去一步,失去的,不是别的什么,而是他的生命……
楚略,她不要他死,她要他好好活着!
“活着……”
声音微弱,几不可闻,榻前的几人却是同时跳了起来。
“浣溪!”
“姑姑!”
君浣溪微微睁眼,那一张张神情焦虑担忧的面容顿时映入眼帘。
“姑姑,你觉得怎么样?”
“我……没事了……”
“怎么会没有?!”
黄芩立在最前面,手指搭上她的脉息,跟她这么多年,他的号脉水平已经不亚于太医署的普通医官:“脉息还是有些乱,还需要静养调理……”说罢,回头狠狠瞪了卫临风一眼。
“浣溪……”
卫临风和沈奕安几乎同时凑了上来,两人都是鼻青脸肿,想必在此之前有过一场恶斗,不过一眼瞥去,都是皮外伤,没有大碍。
想着黄芩沉稳谨慎的处事风格,心里有些明白,自己脸颊上厚厚的药膏,是缘何而来了——
黄芩嘴巴不饶人,心里却不会太过顾此失彼,这两个家伙,宁可自己肿着一张俊脸,也要把药膏尽数用在她的脸上,虽然药膏的厚薄并不能决定什么。
有微微的甜,和丝丝的感动,在心里流淌蔓延。
“芩儿,我只是内火攻心,气血有些不调,喝了药,又睡了这样久,已经没事了,你扶我起来罢……”
一边说着,一边努力撑起身子,自己身上的碎衣已经被人换过,口鼻和胸前的血渍也已清理过了,取而代之是柔软而清爽的雪色布衫。
见她起身低头的动作,沈奕安脸上一红,轻声解释道:“你昏迷不醒,我便让府中丫鬟给你擦洗更换了……”
君浣溪看他一眼,轻轻点头。
卫临风抢了过来,一把握住她的手:“浣溪……我……不是真的想打你的……”
君浣溪看着他眼底的血丝,摇头微笑:“临风,我没事的。”
“浣溪!你身子不好怎么不说,你怎么就这样傻!你……”
卫临风说着,别过脸去,重重叹气,手却是舍不得放开。
“浣溪都这样了,还跑来求你,你——”
沈奕安在一旁沉声道:“我们就要你一句话,阿略被困在宫中,性命垂危,你到底是救还是不救?”
君浣溪一听,不由自主看过去,见得卫临风面上阴晴未定,似是犹疑不决,不禁轻唤:“临风……”
卫临风身躯一颤,涩声道:“你们别说了,让我想想,再想想……”
沈奕安气得一拳捶过去,恨声道:“你还要想什么,方才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你错怪阿略了,他没有抛弃浣溪,他是什么都不记得了,你难道还要记恨他么?当真见死不救?”
卫临风摇头:“他不会死的……”
“他会……”
君浣溪轻声道:“他的身子已经被毁掉了,越来越衰弱,若是再拖下去,我都不知道……”
她都不知道,最后能不能救回来……
“好,我答应你,不过——”
卫临风看着她,缓缓地道:“我只将他救出来,交到你的手上,别的事情,我一概不管。”
一概不管……
他能做的,只有这个……
君浣溪轻轻看他一眼,点头道:“临风,谢谢你。”
“只要你以后不会恨我就好……”卫临风凝望那苍白的容颜,喃喃说着,微颤一下,又抬高声音道:“我会找几名帮手,乔装成宫禁侍卫去长青宫,趁宫卫换防之机,潜进殿去,这里只有一刻种不到的间隙……”
君浣溪接口道:“我这就向季回春申请值守夜班,今晚子时行动,然后我会想法把长青宫侍卫调开一会,至少帮你争取更多时间。”
沈奕安担忧看她:“你身体这样,就不要去了,大不了我来想办法。”
君浣溪摇头道:“不行,必须我去,你们俩另有任务。”
这套计划早已考虑周详,自己先行进宫,司职接应,并通知穆易下令明目张胆去长青宫抢人;卫临风带人从当年京郊的山洞进入密道,直入甘泉宫,暗中营救;沈奕安与黄芩带着自己手绘的图样在京城各种复制,四处联络武林人士,佯装暴乱进宫皇城。
这三方力量齐聚,里应外合,不说百分百,至少能有七成把握,救出人来。
结束之后,宫中之人从甘泉宫暗道退出,次日凌晨在山洞处汇合。
趁着他们讨论之机,让黄芩递了银针过来,悄悄给自己扎针提神。
待得精神好转,当下与几人一同商议,完善计划,卫临风又做了几点补充,末了,沈奕安插上一句:“临风带人进宫,会不会打草惊蛇,对方会对阿略不利?”
君浣溪摇头,收针入囊,沉吟道:“我觉得不会,至少,泠月不会……”
那日在长青宫一见,自己自认没有看错,泠月的憔悴与惶然不是装出来的,她也是爱他的,虽然在天子之疾这件事情上,尚不知她充当了一个怎样的角色……
“废话少说,这就各自做事吧!”
自己在宫中这两日,借着与宫人侍卫攀谈之机,暗中打探好了光禄勋郎中三将夜巡的安排,今晚正好轮到是孟玉堂值守,天时地利人和,机会如此难得,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
太医署这一日事务不多,从诏狱回来,好好休息调理了下,然后径直走向太医令季回春的房间。
“季医令,我想趁着夜晚署中无人,静心整理防疫总结,今晚让我在署中值守吧。”
季回春正在看书,闻言却是不动声色,只抬头看她一眼。
“你去诏狱做什么?进宫没几天,就去了两次。”
哦,被人发现了?
君浣溪挑了下眉,实话实说:“我那师弟昔日被先帝下过诏狱,有一位狱监对他照拂有加,他知道我这回来京城,特地叫我去感谢下人家,不想我人还没找到,就进宫任职了,只好去诏狱打听……”
季回春轻轻嗯了一声,道:“诏狱里关的人太多太杂,被人看见总是不好,你下回小心些。”
君浣溪怔了一下,搞不清他的态度,正在迟疑,季回春又道:“若是再有机会去,请帮忙转告几位医官,我也是在想办法救他们出去。”
“是。”
“还有——”
季回春举目四望,突然压低声音道:“令师弟……君大夫是不是也到了京城?”
君浣溪大惊,勉强笑道:“季医令怎么这样问,我不是说了吗,我那不成器的师弟逍遥江湖去了,这会还真不知在哪里快活喝酒呢!”
季回春轻叹一声,摆手道:“我也就是问问,想着见旧友一面,再说他当年与陛下同为先帝御封的四大公子,情谊深厚,我还以为陛下病重,他一定会回来看看……”
君浣溪黯然,半晌才道:“他……也许会回来的……”
好不容易等到夜深人静,立在太医署门口,听得一声高呼“有刺客”,不远处的长青宫立时传来厮杀声。
真好,正点准时,穆易掌控的天子暗卫开始动手了!
又等了一会,便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药箱背在身上,想了想,又扯乱发冠衣衫,连腰带都懒得束,不急不慢朝长青宫的方向行去。
越是走近,情形越是混乱,天子暗卫人虽不多,个个出手凶狠,毫不留情,但见刀光剑影,你来我往,打得不可开交,热闹非常,声势那是一点不含糊。
宫禁侍卫如潮水一般不断涌进退出,不时有人倒地受伤,新来的侍卫持刀挥戟又涌了过去,好在天子暗卫武功极好,斗了半晌,伤亡并不严重。
君浣溪睁大眼睛,隐在外围看了半晌,终于见得杀声震天的场子阴暗处,影影绰绰,有人欺近,悄无声息滑进殿门,是卫临风他们!
两路人马到齐,事不宜迟,现在该去目的地等待结果了。
正要抽身转向甘泉宫方向,忽闻身后一声高喝:“谁人在那里鬼鬼祟祟?!”
转头一看,心中一凛,廊灯下,这来人一身铠甲戎装,面相斯文,正是现任宫禁卫尉,风厉!
风厉看清是她,眼睛眯起:”我记得你,你是新来的太医署医官,你在这里做什么?”
该死,他不去协助剿灭刺客,却来跟自己一个小医官纠缠查勤!
又或者,泠月当时极不耐烦,随意封官了事,他却一直对自己心持怀疑……
“林,林楚见过卫尉!”
风厉点头,并不看向长青宫方向,却是盯紧了她,上下打量:“你如实回答,你在这里做什么?”
君浣溪张了张嘴,嚅嗫道:“我今日是在署中值守,听得外面声响这样大,我在想是不是走水,就出来看看能不能帮忙……”
风厉皱起眉头:“走水?”
君浣溪连连点头:“是啊,听说宫里以前有过的……我走近才发现在杀人,太可怕了!”
风厉又朝她看了几眼,见得她一脸惊慌,以及那周身乱七八糟的装束,倒是像极了刚从被窝里钻出来,又想立功上位,又贪生怕死的新人模样,对于这说辞,倒是大半信了,冷声道:“这里没你的事,你回太医署去!”
君浣溪口中诺诺称是,慌忙行礼后退,感觉到他一路警觉注视的眼光,心中大是着急,遇上这么个程咬金,真是倒霉透顶!
从太医署再去甘泉宫,七弯八拐,多了不止一半的路程,与约定汇合的时间肯定有冲突,那个地道出口的机关,卫临风并不知道,只自己和楚略能开……
心一横,骤然转身,面朝风厉走过去。
拼了!
刚徐徐转身,就见斜刺里过来一人,扬声叫道:“林郎中,是你吗?”
“是我!”
君浣溪脱口回应,又惊又喜。
孟玉堂!
真是恰到好处的解围,看起来并不是自己主动折回,倒像是被他唤回一般,配合得天衣无缝。
“林郎中,今晚是你值守吗?这边伤了几名侍卫,你能不能过来看看?”
“是,大人,我这就来……”
看着两人走远,风厉再无疑虑,朝宫门处飞奔而去。
那边,吼声震天,流民在围攻皇城。
真是……好险!
君浣溪拍下胸口,暗地舒了口气,飞快处理好几名侍卫的伤势,整理下衣衫,趁夜黑人乱,就要朝甘泉宫而去。
奔出两步,忽又停住。
卫临风带人进去太久,一直没见信号传出,会不会出什么事?
宫门外第三方人马已经到位,泠月和风厉正在那里平息x福动,安抚流民,现在还有时间,自己先去长青宫瞧瞧……
“别乱跑!”
一只手掌拍在她的肩上,将她扳了回来,推到一处甬道里。
“临风?”
君浣溪心头一颤,全身都绷紧了,他……把人救出来了?
“他……他呢?”
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觉得他拉着自己的大手在微微颤抖,心中骤然一沉,哽声道:“没救到,还是……”
宁愿是没救到,而不是那个自己从来不敢去多想半分的可能!
是没救到吧,是吧……
卫临风轻轻摇头:“人救到了,情况不是很好,你……跟我来。”
“好……”
君浣溪挺直了背脊,咬紧牙关,被他半是搀扶半是架起,顺着墙角暗影疾驰,跳入一扇半开的窗户。
长青宫除正殿之外,尚有东西南北四处偏殿,卫临风拉着她在黑暗中穿梭,没有半分迟疑,轻车熟路,径直去往正殿大堂,直入帝寝。
堂外有几名宫卫服饰的男子身上染血,正警惕持刀四顾,见得他们过来,均是点头示意,神情焦急。
君浣溪随他走着走着,脚步不由慢了下来,一颗心怦怦直跳。
他就在这里面吗?
到底是怎样一种状况,使得卫临风一路缄口不言?
是伤了,还是残了,还是怎么了?
走到龙榻前方,卫临风停了下来,指着那凌乱的被褥。
“你自己看吧。”
吴寿的手下说得没错,那个木头做的假人正静悄悄地躺在地上,被褥下面,却有一处暗道入口,黑漆漆露了出来。
那个摆阵布局之人果然聪明,按照人的思维常理,既然见得这龙榻上的假人,此地无银,自当去别处寻找,又怎会想到假人之下,竟有如此玄虚。
不过,卫临风更是不赖,这样的地方都能被他找到!
本想夸他几句,他却先开了口,声音低沉:“他在下面,你去吧……”
君浣溪张了张嘴,却是发不出一点声音来,心跳若狂,看着那敞开的洞口,慢慢滑了下去。
眼前一片漆黑,并伴随着令人作呕的腥气与异味,正不知所措,身后有轻微声响,卫临风举着个小巧的火把跟了过来,照得地道里顿时亮堂起来。
君浣溪正要道谢,目光突然一滞,停在面前一处,便是再也移不开了。
那是一张略显简略的床榻,在这低矮狭窄的空间里,占据了不小的地方。
有一个似人非人的身影,静静地躺在上面,没有一丝存在与活着的气息。
是他吗?
脚像是踩在棉花团里,虚软得随时都会扑倒,嗓子如同被水泥封住了,发不出一点声音来,心里,更是狂跳着,鼓动雷鸣。
一步一步走近,看着底下面色蜡黄中带着丝丝青白,瘦骨嶙峋,仿佛只是外皮包着骨骼,其间没有一点血肉,几乎感觉不到一点生命迹象的人,实在没有办法将之与自己记忆中那个伟岸阳刚,健硕挺拔的身姿联系在一起。
怪不得卫临风欲言又止,宁愿冒着危险也要带她进来——
因为,他实在太弱了,生命已经脆弱到不堪一碰的地步,轻轻一个移动,都足以让他彻底停止呼吸!
略……
眼泪,不知不觉流了下来,面上却是笑颜如花。
我来了,不论如何,我会让你好好活下去。
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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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咫尺天涯 第十八章 近乡情怯
“带他走!”
从来不知道,自己可以如此镇定,在迅速抹去眼泪之后,不顾旁人犹疑担忧的目光,冷静下令,将他小心搬上准备好的轻便肩舆,由两名侍卫抬起,跟在卫临风身后,在宫内殿外一片厮杀声中,行走如飞。
她知道,在那具被摧残得不成|人形的身躯中,却是隐藏着世间罕见的坚韧意志,他一定行的,一定能扛过去!
冷静,一定要冷静。
趁着夜色,出了长青宫,径直朝甘泉宫而去,路上遇到几队宫禁侍卫前来查探,看着卫临风眼底闪过的一抹厉色,收起仁慈之心,直接交由他去处理。
血肉横飞,惨叫声声,仿佛与她无关,只是跟着肩舆拼尽全力前进,心中只有一个信念:
他不能死!不能!
为此,她情愿上天入地,弑佛杀魔!
甘泉宫中各处都有过修补翻新,却是一如既往的冷清,走近那间熟悉的小屋,门口坐着年老宫女,正持着油灯,痴痴呆呆看着出神,口中轻轻哼唱。
“天上星,亮晶晶;湖边竹,青盈盈……”
“让开!”
一名侍卫持刀冲过去,正欲将之一脚踹开,君浣溪赶紧出声:“不要伤她!”
疾步过去,扶起那老人,轻声道:“小皇子病了,病得很重很重,我们要把他带出宫去医治,不然就来不及了!”
“小皇子……病了……病了……”
那宫女喃喃念着,面上现出惊慌的神色来,急声道:“是他们,他们一心想害娘娘,想害小皇子……你们快走,快带他走,不要再回来了,不要回来了!”
君浣溪点头:“你放心,我会保护他的。”
她会保护他,用她的生命,她所有的一切……
众人进了屋,顺着床榻下的机关暗道一路前行,此番人手众多,卫临风手下都是精兵强将,自然不像当年那般辛苦,甚是顺利就到了约定地点。
沈奕安早已备好马匹车辆和随行物事,吴寿黄芩等人正站在洞外焦急等候,一见他们从山洞出来,呼啦一声围了过来。
“陛下……”
“不准碰她,上车再说!”
君浣溪厉声喝止来人,帮着将肩舆缓慢托上马车,自己接过黄芩手中的药箱水壶,也跟着爬止车去。
沈奕安从车前转头过来,急急询问:“我们去哪里?”
君浣溪与卫临风对望一眼,不约而同道:“京郊行宫!”
以天子现在的身体状况,长途颠簸是肯定不行的,只能是就近医治:而京郊行宫在京城之外,这些年来因为帝王从不莅临,一直冷清萧索,宫变风波暂时还未殃及于此,只要严守风声,应该问题不大。
再说,这也是利用对手一个心理盲点,救人出宫之后,并不匆匆逃跑远离,而是就藏在眼皮下,等他们反应过来,也是追得精疲力竭的时候了!
有了这个时间差,她坚信,天子的身体,也是慢慢好转了。
吴寿跟着上了车,看着肩舆上形容枯稿气若游丝之人,默默流泪:“君大夫,陛下……他到底是什么病?”
“现在还不能确定,先号脉诊断再说。”
话是如此,手指却是抖得连覆在他身上的薄被都掀不开,整个人都是微微打颤,咬住嘴唇,情不自禁掩面低泣。
这将近四年来,曾经在心底设想过与他重逢的情景,自己该以何种面目去面对他,或冷傲,或随和,或漠视,或无语,或歉疚,却从不曾想到,这些,通通不是……
千回百转,沧海桑田,自己固然已经不是当初的自己,他却更不是当初的那个他!
当初情深意浓之时,日日怀抱那健硕强劲的身躯,夜夜听着沉稳有力的心跳,而今,他的身子,轻薄得只像是一具空洞的躯壳;他的心跳,已经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马车缓缓前行,心中却是涌起阵阵后怕,那种失而复得的感觉,远甚于孤身一人面对千军万马铁蹄铮铮的恐惧害怕!
真不敢想象,若是再晚去几日,会是怎样的结果……
“侥天之幸,你还活着,还活着……”
“姑姑,你歇一下,我来吧。”
黄芩乖巧过来,轻轻掀开被褥,手指搭上那只干枯的手腕,凝神屏息,半晌,才缓缓道:“陛下……情况很不好……”
君浣溪点头,长长吐了口气,将所有的心事压了下去,逐渐平复:“我知道,我会治好他。”
车马行了一阵,道路逐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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