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婉球亲第3部分阅读
婉婉球亲 作者:未知
在生我的气……他不喜欢我……」哽咽的啜泣夹杂着自责和失望。haohanshuwu 浩瀚书屋手机版
「小姐,妳别难过了,我想姑爷并不是真的在对妳生气……」手上捧着干净的丝绢,小月连声安慰着坐在床上哭得浙沥哗啦的主子。
对于新任姑爷如此不给面子的让小姐当众受辱,她感到非常气愤,原以为小姐嫁了一个好夫婿,没想到他竟是如此蛮横不讲理。
黑阎邪若认为小姐人善好欺侮的话,那他可就大错特错了,因她小月头一个就不饶他。
「小月,妳是在安慰我,还是当真这么想……」掺杂着浓重的鼻音,婉婉睁着小鹿般湿漉漉的眼瞳,楚楚可怜地问。
黑阎邪近乎面无表情的冷淡,再度浮现在她脑海中,让她不由得又是一阵难过。
「小月是当真这么想的!」小月用力地点着小脑袋瓜子。
「小姐人美又心地善良,咱们佟府上上下下有哪个人,不是打从心底喜欢着妳,没有人会不喜欢小姐的!」
这可不是她小月瞎说的,大小姐的温柔和蔼,可是佟家的奴仆们都竖起大拇指赞不绝口,老爷也疼爱有加的,有谁会不喜欢小姐?除非他是笨蛋!
「可是,他说我上甲板去是桩麻烦,只会惹祸……」一想起他那冷酷得几乎让人冰冻的眼神,婉婉不禁又是悲从中来地直掉泪。
「哎呀!我想那一定是姑爷他,不好意思说担心小姐会不小心受伤了,才故意这么说的。」小月扑到婉婉面前,蹲下身来,怜惜地为她擦拭着颊畔的泪渍。她从没见过小姐哭的这么伤心。
「是……是这样的吗?」听到小月如此解读夫君的用心,婉婉突然为自己的哭泣感到不好意思了起来。
她怎么都没想到这一层?真是的,亏她还是他的妻子!婉婉在心里责备自己的粗心大意。
「是啊!想姑爷是个堂堂男子汉,当然得在船员面前摆摆谱、端端架子,怎好意思说些软绵绵的情话来。」看到主子的眼泪教她的话给止住了,小月更是笃定地点头说着。
谁知道姑爷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可她才不管呢!只要小姐不再哭泣就好了。
「是吗?他……不是真对我生气?」婉婉不放心地追问着,寻求一份踏实保证。
「说不定这会儿姑爷正在后悔着,干嘛对妳恶声恶气呢。」
小月越说越是夸大,反正小姐脸上渐露笑颜,事实的真相究竟如何……谁管他!
「会吗?」眼儿眨了眨,婉婉秀气地浅笑着,心中对小月的说法感到甜滋滋地。
「当然会,咱们上了甲板根本什么也没碰着,怎么会惹出什么麻烦来?」看到小姐破涕为笑,小月鼓励性地拍拍她的手,给她打气。
小姐人这么好,她该得到一份最真挚的情爱,和一个懂得怜惜她的夫君,姑爷若是够聪明的话,就该知道能娶到可比无价之宝的小姐,可是他上辈子烧了好香。
「可是……或许他说的没错,大家闺秀就该有大家闺秀的样子……」
她不该在没有经过他的允许之下,擅自跑到甲板上去,不该跟着封书官随便走动,她该先征询他的同意的……她怎么会忘了出嫁后就该从夫了啊!
「小姐早就已经是个大家闺秀的好模范了。」放眼天下,有几个千金小姐,能有她家大小姐的温柔婉约、典雅得体,小月骄傲的说。
「也许,是我做得还不够好……」婉婉不安地说道。
「才不会呢!」瞧见主子的情绪又开始低落,小月连忙否认她的想法。
就在小月苦思着要如何逗小姐开心时,舱房的木门被人给推了开来。
黑阎邪颀长的身影,占满了整个房门口。
「姑爷,请问有什么吩咐吗?」小月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仍然有礼地开口喊道。
「妳,去厨房把晚餐端进房里来,我和夫人要在房里用餐。」大手一指,他着实不客气地命令着小月,看不出喜怒的眼神睇向婉婉通红的眼眶。
「是的,姑爷。」听到新任姑爷要和小姐一块儿用餐,小月开心的笑着回答。
离开之际,她还不断地朝着主子使眼色,要婉婉把握这个大好机会,好好培养一下两人的感情。
「夫君,你……要在房里陪我用餐?」婉婉又惊又喜地站了起来,紧张得连手脚该往哪儿摆都有些不知了。
「妳有什么疑问吗?」
相对于她的惊惶失措,黑阎邪就显得自在多了,这里本来就是他的舱房,他要在这里吃饭,难道还得问过她的意见?
况且要不是为了盯紧她,不让她又四处招摇,他才不可能躲在舱房里和她一块儿用膳。
婉婉又惊又喜,方才所受的委屈这会儿全都忘光了,满心只有他要陪她一起吃饭的欢悦。
「不……我……我先打湿巾帕,让夫君你擦擦脸,再为妳沏壶碧萝春好吗?我想你一直忙着,肯定口渴了吧!」婉婉努力地想着自个儿现下能为他做的事,语调近乎是讨好的低声下气。
她不断在心中告诉着自己,千万不能羞怯,不能畏畏缩缩的,以免又惹得夫君不高兴。
黑阎邪没答腔、也没做任何表示,径自挑了张固定在船身的红木椅坐了下来,面无表情地冷睇着慌慌张张为他张罗的她。
她很美,这是他早在绣球招亲的大会上就知晓的。
让他更加惊艳她动人的妖媚,则是在昨晚的洞房花烛夜里,饮下了甜而不醉的佳酿后,她不再羞怯青涩,展现出迷人的风华,为他绽放出宛若芙蓉般的绝丽。
在她看似清纯的外貌下,却有副令男人亢奋的妖娆胴体,难怪连封书宫都被她给迷惑了。
荡妇一个!黑阎邪酸溜溜地在心中骂道。
「夫君……」婉婉在他炙热的注视下,心慌意乱地打湿了巾帕递到他跟前。
黑阎邪却没伸手接过那毛巾,只是拿着略带嘲笑的眸子看着她。
「我得自个儿动手?」他动也不动地盯着她瞧,等着她自个儿明白该怎么做。
婉婉只犹豫了一下,便捉紧手中雪白色的巾帕,羞涩地贴近他身前,小手微微发颤地替他净脸。
这么近距离细看着她夫君严肃而俊挺的相貌,婉腕怦怦跳的心儿几乎要蹦了出来。
她怯生生地拭着他如飞鹰展翅的眉峰,着实有些好奇,他怎么会有这么浓密的眉。
深刻的五官刚毅有形,在她拭近他的眼时,他配合地闭上那对犹如子夜星辰般的乌瞳,让她得以发觉到他的睫毛是又密又长,难怪她一直觉得他瞪大眼时,简直像是铜铃般的醒目。
他的鼻子则挺直如高山,细长的薄唇微抿着,令她不由地猜想着,若是他亲吻她,那将会有什么样的感觉……
「擦够了没?妳当成在擦地不成?」他粗鲁地拨开婉婉的手,对她身上不断传来的清新香味有些烦躁。
天呀!她真不害臊,竟然对着夫君的脸观察了老半天。
「对……对不起!」婉婉又是道歉又是哈腰,卑微地寻求他的谅解。
坦白说,这种服侍的工作她从没做过,但是为了他,她愿意学着做。
转过身,她在舱房里唯一的桌子上看见了茶水,上前一模,里头小月一早沏的香茗,已然变凉了。这种冷涩的茶汁怎么能给夫君喝?!
「我……我马上去厨房重新沏壶热茶。」婉婉着急的抱起白玉瓷壶,不好意思地说。
「不必了,我不渴。」
「我动作很快的……」冲到舱房门口的婉婉回眸羞怯地笑着,柔声安抚他,以为他是不忍看她为他而忙。殊不知……
「我说不必了,妳听不懂吗?就算妳现在已经泡好端到我面前,我也不会喝的。」黑阎邪不耐烦地咆哮道,恼火的联想着,她又要出去招蜂引蝶了吗?
「我……」耳际嗡嗡作响,他又对她发火了?!她又做错了什么?
很是无辜地睁着一双惶惑大眼,婉婉丝毫没有注意到手中的瓷壶松脱落地,整个应声碎裂。
「啊,摔破了!」
空白的脑海里映出了一地的茶渍和瓷壶的碎片,婉婉第一个反应便是蹲下身去捡。
「不要捡了!」
黑阎邪又是一句火爆的吼叫,冲过来一把扯起正在捡拾碎片的她,狂猛的力道让婉婉反而身形不稳地晃了下,纤细的手掌就这么划过了一块碎片锋利的边缘。鲜红的血花顿时点点飞溅,染湿了他身上铁灰色的衣袍。
「对……对不起,把你的衣服弄脏了!」
婉婉小脸苍白如雪,心里唯一的想法是,她又搞砸了、又坏事了、又……惹他生气了……
她想伸出手为他擦去那碍眼的血渍,却又不敢,怕正滴淌着血腥的双手,只会把他的衣服弄得更脏。
低垂着小脑袋,婉婉眼眶凝聚着水雾,却不敢让它流下来,怕他看了只会更加恼火。
「妳还在发什么呆,还不快止住伤口,想死也不是用这种笨方法!」
红艳艳的血花怵目惊心地涌出,黑阎邪立刻拉起她的手腕,在几个||狂c|位按压着,血便不再一直流个不停,他不经思索地随手撕下一大块衣服的下,快速地包扎着她的伤处。
婉婉偷睨着他的表情,虽然他的口气听起来一点也不温柔,但他为她包扎的手劲,却轻柔得彷佛她是尊易碎的搪瓷娃娃,小心翼翼而且……细心?
忘了眼中盛满的泪水,婉婉讶异地看着他。
他一会儿火爆怒骂,一会儿又动作轻柔地对待她,教她不禁迷惑,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直到他为她包扎妥当,婉婉仍然沉浸在不解的心绪当中。
「对不起,我不小心把茶壶给摔破了……」
「那种东西根本就不重要,妳又何必为了捡拾碎片而弄伤了手?!难道她一点也不懂得照顾自己吗?黑阎邪生气的开骂着。
然而他更气的是,原本打算好好教训她的自己,怎会一看见她受伤流血,就马上变成了为她治撩的大夫!
「我……你……为什么不喝茶?」鼓足了勇气,婉婉细声细气地询问他。
「不渴自然不想喝。」他硬邦邦地回答,动作仍是粗鲁却敛去了霸气,将她带离了摔碎茶壶的『案发现场』。
一瞬间,连婉婉自己也不明白她是怎么发现到的,黑阎邪其实是关心她的,以他的方式。
「那……」
一个那字说了老半天,还没说出心中的疑问,门板外便传来了小月的声音。
「姑爷,小姐,小月送晚膳来了。」
听到小月这么一说,婉婉这才注意到小小的窗棂之外,已是满天紫红。
黑阎邪将她按坐在桌边的红木椅上,顺手揭开一只乌木盒,里头摆着一颗拳头般大小的夜明珠,温和的光晕照亮了整个舱房,这才出声叫小月进来。
提着食篮,小月一一将里头盛装的食物给拿了出来,不多久,精致的红木桌面上,有荷叶饺、四喜羹、鲜炸酥鱼和醋溜小羊蹄,看起来美味可口极了。
「哎呀!茶壶怎么摔破了?」
看到小姐和姑爷之间似乎气氛不错,小月笑嘻嘻要赶紧走人,走到门口,她看见地上的碎片有些以外,思路一转,她猜想一定是小姐等不及她来,所以想亲自为姑爷沏茶不小心弄坏的。
「我再去沏壶茶来。」两三下收拾了地上的碎片,小月便退了出去。
在小月进来时,一直将两手藏在水袖中的婉婉,待她一离去,连忙伸出手来想为丈夫添饭来菜。可是她的手都还没碰着碗筷,便教黑阎邪给喝令住手。
「夫君……」
有了之前的经验,婉婉这会倒不觉得他的命令让人紧张,她冷静地用心解读他话里所想要表达的真正含义。
「吃吧!」香味清淡的荷叶饺被分成了两半,他夹着其中一半,送到了她嘴边,命令道。
他……要喂她吃心
「唔……」被塞得满口的饺子,婉婉很是艰辛地咀嚼着,可心头却有一股暖流涌上。
这一刻,她知道她的心已全然交忖于他看以粗暴,实则细腻如发的柔情之中了。
悄悄阖上房门,小月轻手轻脚的离开通往舱房的走道,笑咪咪地捧着茶壶往食堂走。
太好了,看来小姐和姑爷之间似乎大有进展。
「什么事让妳笑得阖不拢嘴?」封书官刚用过晚膳,正要回甲板上巡视,远远的便瞧见了新任城主夫人身边的丫鬟,满脸笑意地走过来,让他不禁好奇的上前探问。
「封二爷,你要去哪儿?」小月不答反问。
「甲板上,妳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这小丫头,居然敢不先回答他还反问他的去处。
「呼……那就好,你这会儿可千万别去找姑爷。」她松了一口气。
「为什么?」封书官非常好奇。
「因为……他在喂我家小姐吃饭!」小月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听到,神秘兮兮地说着。
「真有这回事?!」像是看到了百年难得一见的奇观,他双眼瞪大如铜铃。
「那是我亲眼所见,错不了的,小姐的手好象受伤了,大概是和刚才地上破碎的瓷片有关,我还瞄到姑爷的衣袍下,有撕裂的痕迹呢!正巧和我家小姐手上包扎着伤口的布料是相同的。」
小月兴高采烈地将她所瞧见的,一五一十地说给封书官听,还加油添醋地把自己的推理也一并告知。
「哈哈哈……看来我自担心了。」
他还以为老大会厉声责怪嫂子在甲板上乱跑呢!
「封二爷担心什么?」小月不解她看着他,发现这黑龙城来的人行为都很怪异。
「我还以为老大气冲冲的往房里去,会对嫂子发火,却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眼见佟婉婉一脸衷伤她离开甲板,而老大居然无动于衷,封书官不由得纳闷着自己难道猜错了?
可在看到黑阎邪于晚膳进房之后,就一直没再出来,他又觉得自己所猜想的应该不会错。
他其实是有些在乎着她的,只是他自己一点也不知道,老是恶声恶气她吓唬人家。
「原本我也认为姑爷的脾气很不好,但这会儿又觉得他是个外冷内热的人。」有哪个男人会考虑到妻子两手受伤要怎么吃饭?可姑爷他注意到了。
「等妳到了黑龙城相处久了,妳会发现城主他人其实还不错。」
「我只希望他会爱上我家小姐、真心怜惜她。」
「我想……有朝一日他一定会爱上嫂子的。」
「可是我觉得他已经有些喜欢上小姐了,否则他不会亲自喂她吃饭。」
「或许是吧!」封书官有所保留地响应着。
『她』对老大的影响力,有那么简单就能消除掉吗?
乘着顺风之便,大船在两天后由海路转向,驶进了通往黑龙城的私渠,河道水流平稳,很快的他们便抵达了目的地。
黑龙城,魏峨的城池建筑在多摩山底下,在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傲然独立的石头城,简直就像是嵷中的一只巨兽。
「以后,妳就是那儿的女主人了。」
行进的马车车厢里,黑阎邪突然发出的低沉嗓音,让婉婉吓了一跳。
收回远眺的视线,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坐在她对面的夫婿。
她一直无法习惯直接与他对视,每每一瞧见他深邃如瀚海的瞳眸,她就有种迷失的感觉。
等她回过神来,总发觉自已就像个花痴似地呆望着他,而最教人脸红的是,她的糗态全教他给瞧见了,真是丢人呢!
大家闺秀直盯着男人猛看,尽管那人是她的夫君,仍然不合礼教,黑阎邪会觉得她是个不知羞的女人吗?
「那就是黑龙城吗?」婉婉怯生生地指着远方的建筑。
对于他的一切,她仍然不甚清楚,婚期决定太过仓促,所有的时间全都用在出嫁的准备工作上,爹亲说的也不是非常仔细,只说他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好对象。所以至今对她而言,他仍陌生不已。
但是,就某一层面来说,两人却已是熟识透彻了。
一想起两人每晚同床共枕,他对她所进行的亲密行径,大胆而狂野的挑逗,总教她羞窘赫红,他霸气的宣告所有权般的占领她身心的每一个角落。
「没错,从今以后,妳都将住在那里,黑龙城拥有上万子民,包括那座城在内,这方圆千里内的土地,皆属于黑氏一族,就连先前走过的私渠,也是属于黑龙城的。」黑阎邪简约地说着,目的是要让她明白,黑龙城的女主人可说是位高权重者。
「我……我需要先知道,黑龙城里有什么样的规炬吗?」婉婉深深地凝望着那宏伟的建筑,思绪一转,恭敬地问着。
每一个家族都有其自订的家规,佟家有,想必黑龙城也一定会有。
想了想,婉婉决定先自个儿问明白,以免犯了错,丢了自己的脸,还让夫君因她失了面子。
「黑氏一族规炬多如牛毛,就算我一一对妳说了,妳也记不得的。」
其实他的话就等于是黑龙城的规炬,只要是他所说、所命令的事,就是黑氏族群里的『族规』了。
「我会努力记牢的。」一想到她所肩负的责任之重大,婉婉说什么也得记下。
「妳什么也不必记,只要听我的指示去做事就可以了。」黑阎邪皱起眉峰,对于她努力想讨他欢心的举动,有些心烦。
她只是他『举手之劳』娶来的女人,在他心中,并不承认她是他的妻子,可碍于她的身分也是江南苏州首富的千金,所以他给了她一场奢华的婚礼,也带她回来黑龙城,给了她相当于他手中一半的权利,但这并不表示,他们之间有任何的感情存在。
在他心中,她是不可能真正取代的了『她』的,她只是碰巧有张和『她』相似的脸孔……
越是接近黑龙城,他心中的愧疚就越是加深,他停留在她身上的心思太多了,彷佛他心中的某一部分已背叛了『她』。
罪恶感像是一张无形的网,密密麻麻的包园着他。
不行,他怎么可以背叛因为他而死去的『她』!
「是……是的,我记得了。」她只要记得他是她的天,他要她低着头,她就绝对不可以抬起来,除非是他开口说可以。
「老大,有硝烟!」
封书官的声音从马车外传了进来,他单独骑着一匹粟色骏马在前头带队,刚才看到城里传出的讯号──硝烟,那是城里有急事的意思。
「怎么一回事?」
推开车门,不等马车停下来,黑阎邪便己身手敏捷如黑豹,跃上了另一匹毛色通体黑亮的名驹。
「我也不清楚,那硝烟才刚燃起。」摇摇头,封书官同样满脸疑惑,先前才从城里轮班到河岸守候的警卫,不也说城里啥事也没有?
「我先回城里看看,这里就交给你了。」
黑阎邪果断的马上作出决定,大手扯住鞚,两脚朝马腹一蹬,如闪电般迅速朝着黑龙城奔驰而去。
婉婉一直看着黑阎邪离去的方向,直到看不见人影才收回视线。
突然与他分别,她心中窜过一丝不安。
摇头暗笑自己多心,婉婉将那份异状归咎于她第一次离家这么远,以及即将面对陌生环境的紧张。
封书官聪明的唤来小月与婉婉同乘作伴。
「嫂子,咱们继续走吧!」
「有劳封二爷费心了。」
精致的马车而行,在一个时辰后,终于回到了黑龙城。
才到城门底下,婉婉就被那由大理石堆砌而成、长长不见彼端的围墙震慑住,远看时还不觉得这黑龙城如此壮阔,直到近在眼前才发现它大的惊人。
城内的房舍清一色为红瓦白墙,由于刚过完年,冲上仍洋溢着节庆的气氛,热闹却不喧嚣的大街人来人往,吃的、玩的应有尽有。
客栈里高朋满座,布庄里人潮络绎不绝,就连杂耍的摊位也都是热闹非凡,虽然天冷,可大家仍是游兴炽盛。
婉婉感觉到整个黑龙城,几乎就和苏州城一样的富庶安泰,一点也不像是个边境小市。
「小姐,这里简直就和咱们家乡没啥差别,好热闹呢!」小月兴高采烈地看着车窗外,看来这黑龙城并不如她所想象的落后。
「嗯,百姓们安居乐业,大家脸上都是一片的祥和。」
一想到她的夫君就是冶理这座城的魁首,婉婉心中不由得骄傲又敬佩。
「嫂子,到家了。」
封书官轻叩车门,告诉婉婉他们已经抵达黑阎邪所居住的府第。
「小姐,下车吧!」
推开车门,小月细心的为主子抚平衣裙上的折痕,调整发髻上的珠钗步摇。
「嗯,小月,我好紧张。」抓住贴身丫鬟的手,婉婉神情很是慌张地问。
「我的好小姐,妳是那么地温柔美丽,我相信黑龙城里的子民们,定会一眼就喜欢上妳的。」握紧婉婉冰冷的小手,小月为她打气地说着。
「希望如此。」
带着一颗不安的心,婉婉动作十分优雅地步下马车。
「嫂子,请往这边走。」等在一旁的封书官挥舞着手中的纸扇,指向婉婉的右侧。
顺着方向望去,婉婉着实吓了一跳。
从宏伟的府第里延伸出两排衣着整齐的仆役所成的人墙,他们同时目瞪口呆的将视线定在婉婉身上,惊艳的看着城主所新娶的大人。
「他们在做什么?」婉婉小小声地问着封书官,向来足不出户的她何曾见过如此盛大的阵仗。
「他们是在欢迎黑龙城的女主人。」
后者笑吟吟的示意她尽管往里头走,无需害怕,这儿就是她以后的家了。
听了封书官的话,婉婉这才放心的往大门走,沿路不断地朝着仆役们投以友善的笑容。
经过了花木扶疏的重重院落,走进富丽堂皇的正厅,就见黑阎邪正端坐在堂上的首位。
「夫君……」再次见着了他,婉蜿飘摇的心这才重重落地。
「这一位是石管家,府里上上下下的事他都知晓,妳若有任何不明了的地方,都可以问他,或者交代他去办。」
「夫人。」年逾不惑的总管石清走了过来,恭敬地垂手而立,眼中闪过一瞬的惊愕,不过被他巧妙的掩盖过去。
「石管家,府里的一切就有劳你费神了。」
婉婉柔和地说着,一点也没有石清所预想的傲慢与骄矜。
「这是我该尽的职责。」垂苗敛眉,石消语气冷淡但态度仍算恭敬有礼。
「石管家,你先带夫人回『兰院』休息,再到书苑找我。」
一直期待着黑阎邪会再和她多说一两句话的婉婉,有些失望的看了看正转头和封书官讲话的丈夫,神情黯然的在小月的陪伴下,跟着石清退出了人厅。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自从踏上了黑龙城的势力范围后,似有一睹无形的墙横瓦在她和他之间,教她无法感受到他现在的心情起伏。
在船上,自从他喂她吃饭的那一天起,她总是能从他细微的举止、表情,观察体会出他的心情是好是坏。
他在人前一直是冷眼对她,但是动作一点也不粗暴,目光虽然恶狠狠的,却掺合着一丝关切,他并未察觉那些细微的部分,可她全都有在眼底了。
不过,打从在马车上见到了那所谓的硝烟,他先回城里查看后,方才两人再度碰面,他的眼神一直是回避着她、不曾与她正视。
那燃起的硝烟所代表的,是发生了什么事呢?
她很想问他,却怎么也不敢提出来,虽然她是他的妻子,可在人前,她必须千依百顺,和一个下人没两样的不吭一声,只能服从。
二妹夭夭一直说这种教条,根本就是藐视另一半的行为,令人非常不齿。
可是,在这个时代里,女人天生注定就是矮男人一截,就算她心里也很讨厌这种情形,却没勇气反抗。
「嗯,妳看过咱们新任城主夫人了吗?」
「没有,我一直待在厨房里生火、洗菜,哪有什么机会见着?」
「啊,有,我见过!」
「妳见过?那妳觉得她和『她』像不像?」
「好象哦,头一回见到时,我还以为是见鬼了,差一点就把茶水给打翻了。」
「妳也觉得很像啊……」
洗衣房里,一群丫鬟们吱吱喳喳的讨论着。她们共同的话题,就是五天前,随同城主一块儿回来的新夫人,佟婉婉。
「我想城主一定是因为她和『她』长得很像,所以才娶了她。」
「可是……我觉得咱们的新夫人和『她』,除了面貌相似之外,其它地方有很大的不同。」
「对呀!新夫人说话好温柔,一点骄恣的架子也没有。」
「可不是嘛!早上我送洗脸水过去兰院时,不小心弄湿了她的衣裳,她都没生我的气呢!」
「大家早。」小月端着装有待洗衣物的小木盆,跨进了洗衣房,热诚地打着招呼。
「呃,早……」一听到新夫人贴身丫鬟的声音,原本交谈热烈的井边,顿时鸦雀无声,只有年纪最轻的小丫头,小小声地回答她一句。
笑脸吟吟她来到井边打水,小月知道自己是个外来的人,为了小姐,她一定要努力和大家打成一片。
把小木桶丢进井里,转动着辘轳,小月一桶一桶的将井里汲土来的清水,倒在她带来的木盆里。
「春花,夫人说妳沏的参茶很好喝,要我遇见妳时向妳道声谢呢!」脑筋一转,她甜言蜜语地戴了名叫春花的丫鬟一顶高帽。
果不期然,那春花一听到夫人称赞她,便笑得阖不拢嘴。
「没什么啦!那是我该做的事儿……」
一群原本仍对婉婉的到来,感到陌生又好奇的心丫鬟们,在同小月说说笑笑间,转变成了喜欢和敬重。
兰院,顾名思义,整座院落里栽植着各类的兰草。其中以寒带兰居多,一串串微绽的素雅花苞,在微凉的晚风中摇曳着清冽的芳香。
「小姐,妳怎么不多加件袄子?虽然已是三月初春,可这北方的天气还是很冷呢!」刚回兰院手上还捧着一叠洗净熨平的衣裳,小月一看到花丛间的单薄身影,便着急地说着。
「小月,别那么紧张,我不觉得冷啊!」任由着丫鬟将她拉到星檐底下,婉婉微笑地说。
「不行,小姐,妳若真想赏花的话,那么我把花儿给端进屋里,让妳瞧个够。」从内室取来一件白貂披风为主子披上,小月很认真的说着。
「不,不用了……」
像是想到了什么,婉婉原本就清幽的小脸更显黯然。
「小姐,怎么了?妳的脸色不太好,啊,该不会是受了风寒了吧?!」
小月敏感的察觉到主子不太对劲,紧张兮兮地伸出手,覆盖在婉婉洁白的额头上,视察着她的体温。
「我没事的,小月。」推开关心的小手,婉婉神色有些落寞地说。
「小姐有心事?」打从十岁就跟在主子身边伺候着,小月一下子就察觉到小姐似乎欲言又止。
「小月,妳可知道……夫君他回到黑龙城之后,都在忙些什么事吗?」禁不住心中的思念,婉婉脱口问道。
五天了,她总是独自一人用餐,不曾见到他的人,就连睡觉的时间到了,也只有总管石清前来通报,说城主事务繁忙,晚上就在书房睡下,所以她连他的面都没见着,五天不见他的人了,她的心着实惦念着他。
聪明的小月,很快便明白了小姐眉间轻拢的愁云,所为何来。
「嗯,我听了这府里的人说了才知晓,原来姑爷不仅家大业大,名下的产业更是多得令人咋舌,在他下江南的这两、三个月来,累积了好多的事等着他回来定夺,所以才整天忙得不见人影。」
婉婉贪婪地聆听着小月叙述她从府里下人间,探查得到有关黑阎邪的一切。
「不知道他在书房睡得可舒适?」纤细的小手揉抚着雪白的貂毛,婉婉担心地喃喃自语。
「小姐要不要过去看看?说不定姑爷这会儿就在那儿。」小月慧黠地建议着,她心想,小姐若是能见着姑爷,就不会意志消沉了。
「可以吗?」期盼的小脸有着欣喜的明亮,却又有着几分的犹豫不决。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小姐,妳现在已经是黑龙城的当家主母了,到书房见自个儿的夫君,有谁敢多说一个字?」两手腰,小月理直气壮地说着。
「那妳可知道,爷的书房在哪儿?」
说来真是可笑,虽说她是黑龙城的女主人,可府里上上下下的事都有石清处埋,她一点也无需费心,而这宅第里大到她怎么也弄不清东南西北,往往是小月带着她四处走动,才不至于迷路。
「我也不知道,不过咱们可以去问石总管啊!他一定知道的。」
「那……妳这就陪我过去找石总管。」
「这位小哥,请问城主的书房,是不是就在这儿?」
带着小姐,小月按照总管所说的路径,找到了位于府里最幽静的一处『藏雷阁』,据说城主的书房就设在这儿。
「城主的书房是在这儿没错,不过没有城主的命令,你们是不可以随便进去的。」年轻的守卫坚守岗位,丝毫不放松地说道。
「不可以随便进去?!你知不知道她是谁?她可是城主夫人,难道连她也不能进去吗?」气得差点七窍生烟的小月拔尖嗓门地喊,与眼前这个有眼不识泰山的黑龙城守卫怒目相向着。
「呃,城主……交代过,他在书房时,不准闲杂人等擅自进入。」
眼见这像个呛辣红椒的小女娃儿,晶亮的眼眸如喷火似的直瞪着他,他差一点就被她火爆的气势给压倒。
「闲杂人等?!你敢说城主夫人是闲杂人等?」
气死她了,小月恶狠狠地瞪着他,恨不得以目光烧穿他那颗猪脑袋。
「这……夫人,小的只是负责守门,听从城主的命令……」守门的侍卫目光迟疑又满怀抱歉,朝着婉婉躬身行礼。
他实在很想让夫人进入书房,可是又碍于职责在身,真是左右为难呀!
婉婉柔柔的水眸在争论不休的两人脸上来回看了遍,轻唤一声。
「小月,别为难他了。」
听到主子软心肠的话,小月不禁为她叫屈。
「咱们哪儿为难他了?!小姐,妳可是城主的夫人,难道连要进书房见自已的相公,都不行吗?」
听到小月为自己抱不平,婉婉心中一惮悲怆,不明白黑阎邪究竟是如何看待她。彷佛将她娶回来之后,他和她就毫无干系了似地,就这么把她掠在府里的一个小角落。
「我……要不,这位小哥,可否麻烦你进去通报一声,如果城主真的不愿见我的话,那就……算了。」婉婉目光黯然失色地说出最后的祈求。
「夫人,妳别这么说,我这就进去问问城主的意思。」见到城主夫人一脸的失落,侍卫心生不忍,终于决定帮她问一问,就算会挨骂他无所谓了。
「可……可以吗?!不会教你为难吗?」听到又有希望能见到黑阎邪,婉婉欣喜不已。
「不会的!不会的!」
侍卫看到婉婉脸上绽放的光芒,高兴的笑着跑进去通报。
「小姐,我觉得好奇怪,姑爷在船上的时候和回到黑龙城之后,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待妳的态度忽冷忽热,让人分不清他真正的心意究竟是……」
沁凉的月夜下,连风都冻得人鼻尖发疼,小月在等待那侍卫通报的时间里,忍不住说出心中的感觉。
「小月,别说了。」星光点点的夜幕中,婉婉柔声喝止了小月的话,虽然明知她所说的都是事实。
「哦……」看着主子苍白得几乎透明的雪肤,小月立刻噤声不语,心中为自己的多嘴自责不已。
「夫人,城主说妳可以进去,快请进!」
两人又等了好一会儿,才见那名侍卫气喘吁吁地跑了出来,脸上带着不负所托的笑。
「小姐,走吧!」小月也欣慰地笑了,心想,这家伙总算有点人性。
「呃,她……城主只准许夫人进书房……」
正当跟在主子身后要进入藏书阁的小月,一听到侍卫小小声说出的话,倘脸迅速拉长。
「小月,要不妳在这里等我就好了。」腕婉虽然也有些愕然,但为免让待卫为难,只好转而吩咐道。
「什么?!要我跟这个讨厌的家伙,在这儿大眼瞪小眼?!好吧!」
她介意的才不是城主不让她进书房,而是眼前这个让她越看越讨厌的大笨蛋!可是,小姐的话她又不能不听,嘟着小嘴的小月,只得不情不愿地点头应和。
再次见到佟婉婉,他的心中仍不免重重一震,彷佛『她』还活着,可是那双灵魂之窗是骗不了人的。
他以为不见她的人,便不会去想她,然而,适得其反,他发现要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工作上,变得相当困难,不受管束的脑子,总会不由自主的想着,她现在在做什么?
两人隔着几步的距离凝目相望,感觉似乎不若在船上时的自在,彷佛多了些生疏。
仔细端详着婉婉弱不禁风的身形,才几日不见,黑阎邪发觉她竟消瘦许多。但是那又与他何干,带她回来黑龙城,不曾少她吃穿,她的憔悴又不是他所造成的。
「侍卫说妳要见我?有什么事吗?」冷着心肠,他淡漠地开口问着。
没想到会从他口中,听到宛如陌生人似地疏离问话的婉婉,心头霎时像是被针扎得直发疼。
「呃,我……」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她却苦涩得说不出话来。
「住的可习惯?」
平板不掺杂任何感情的问句,却让她心中瞬间涌上一阵暖意,至少……他开口问了。
「习惯。」除了见不到他的人,其它生活上的一切,其实不难习惯。
婉婉目光紧紧锁住他深刻的容颜,心中不禁自问,何以两人结了婚,她心心念念就只有他一人,可他,却像是只多了件家具般,毫不在乎的似已忘了她的存在。
「妳来书房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向来单调的书房里,除了纸张和墨汁的味道外,现在又多了从她身上传来的馨香,让他有些心烦。
他很想清楚地区分出,她不是『她』却总是在她身上看见『她』的影子。
「其实也没啥重要的事,我……听说夫君这一两天,忙得不可开交……」
见到了他本人,一颗心儿悸动不已,婉婉这才发惊到,自己竟是那么地想念他。
「嗯,有很多的事等着我作出决策。」他敷衍地虚应她一句。
他冷淡的回答让婉婉有一丝黯然,不过她快速地将它收藏起来,故意用着轻快的语调转移着话题。
她看到书房左侧有间相连的内室,想必那就是夫君这几天来歇息的地方。
「别累坏了身子,我听下人说,夫君这几个晚上倦了便在书房睡下,被子够暖吗?」带着关切的心情,婉婉伸手触碰着榻上的被褥。
可下一瞬,她的手被黑阎邪用力地揪扯住,纤细手腕被抓握得隐隐作疼,让她小脸倏地泛白。
「妳来书房,为的就是检查被子够不够暖和吗?」
他低沉瘖哑的嗓音如鬼魅般在她耳畔响起,灼热的男性气息挟带着一股压抑的强势,席卷了她全部的注意力,婉婉浑身一农,差点腿软。
「这……我……我很想见你……自从回到黑龙城,一直很少见到你……」
三分娇弱七分坚决中,她脱口说出了心底最深的期望,她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