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的掌上明珠第13部分阅读
四爷的掌上明珠 作者:未知
,道:“全部撤掉!”
胤禛过来,看到荷叶形状的豆绿茶缸里,碧幽幽的茶汤,汤里是一朵含着嫩黄花蕊的白莲花。莲花在汤水中浸泡着,软软的盛开着。
白莲茶,初晴每年只会选一天来喝白莲茶。其他时候,谁也不敢动她濂溪乐处的莲花。是初晴的理论,觉得只能让一朵白莲来遭罪就够了,别的还是就让他们美丽芬芳着吧。
胤禛听着她说撤下去不喝了,止住春花道:“留在这里。”
“撤下去!”初晴竖眉瞪眼的发脾气。别的她做不了主,她自己的地盘她自己的东西还不行吗?
“留下!”胤禛的声音依旧不高不低。他不用和初晴比声音高低,就这样已经是不怒自威。
春花为难的看着他们两个。一个是她看着长大的拿她当自己人的主子,一个是在王府里唯一说话算话唯一能拿得下她主子的王爷……
春花汗水都冒出来了,直愣愣的跪在原地,求和道:“主子……王爷……奴婢……”
“春花起来。”胤禛的声音不带感□彩,平淡的命令道。初晴再继续这样耍脾气,他也不能继续迁就她了。
初晴瞪了瞪胤禛,看他淡然的表情后更加恼怒,对春花道:“王爷都叫你起来了你还不起来?东西都留在这里,跟我进去。”
初晴率先往屋子快步走去,春花担忧着跟上去。春花刚一脚踏进门,初晴就“啪”一声把门关得死死的,春花裙子都夹住了。
“主子,又是怎么了?明明白天还好好的,主子出去转悠的时候也是好好的不是……”春花扯出裙子,追着初晴在屋子里转。
“事物是发展变化的!”初晴恨恨的说道。
春花看着初晴东一件西一件的好像在收拾东西。
“主子,您要做什么?”
“你说呢?”
“奴婢看不出来。”
“你还是那么笨!”初晴恨铁不成钢,“当然是离家出走啊!反正我们攒了这么多年的银子,够我们在外面好处好喝好玩的了,我当大小姐,你就当二小姐,到江南去雇佣几个人伺候着,买一个庄子宅院儿,自由自在乐呵乐呵!”
“主子!”春花拉住初晴又腿软了跪下。“主子不要吓奴婢!主子不是说真的吧?”
初晴撇嘴道:“我都吓你这么多年了,你还没习惯,胆子也不见长啊。快收拾你自己的去。算了,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带值钱的就成了。等过几年你想回来了再回来,看那个撒大个还是不是老老实实等着你。是呢你就跟他,不是你就跟着我。”
春花听着初晴有条有理的安排各种事宜,真心觉得这次主子是生大气了。左思右想,趁着初晴在几个金银器皿珠宝首饰中做选择的时候偷偷把门开了条缝儿,让门虚掩着,才又去收拾自己的东西。
初晴光明正大的打点了一大包值钱的东西,装了鼓鼓的一个大包袱。
“春花,我们终于可以过‘浪迹天涯从此并肩看彩霞,缠缠绵绵你是风儿我是沙’的童话生活了!”
初晴把包袱往肩膀上一搭,故作帅气的回头,一副“本祸害要去闯天下去了”的架势。
胤禛出现在初晴眼前,蹙着眉,眼神沉沉,屹立不动,浑身散发着危险的讯息。
“你!你……你怎么进来的?”初晴问了一个很白痴的问题。
“你觉得呢?”胤禛显然没有心情回答她这么白痴的问题。
“春花!”初晴尖声叫着,食指颤抖,指向缩到一边不起眼角落的春花。
初晴同学那个悲由心生啊,那个对于“胳膊肘往外拐”的沉痛体会啊。那个对于你越在乎谁就是给了谁欺负你、伤害你的机会的深刻感悟啊,一时间五味杂陈,心胸内翻江倒海,狠狠的把一个很遗憾没能装进包袱的芙蓉花瓣纹金碗“哐当”砸地上。
“你们不要欺人太甚!”初晴红了眼睛。像一只兔子要咬人了。
“你,”初晴指着春花,迁怒道:“我错信了你!”
“至于你嘛,”初晴颤抖着指向胤禛,又虚飘飘的移开了一点,“从此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游戏玩久了也没什么意思了,好聚好散吧!咱们反正什么关系也没有!什么关系也不是!简单容易方便着呢!”
春花满腔后悔,觉得她这回揣测错了主子的心意,哭道:“主子,奴婢错了!”
“你怎么会错呢?”初晴冷笑道。“反正世界上本没有坏人,你们这样的好人多了,就有了比较,就有了坏人了嘛。我不就是其中一个吗?”
胤禛的脸色从来没有过的难看,眼底聚集着一团可怕的风暴。她刚才说什么?!游戏?玩太久了?什么关系也不是?好聚好散?
胤禛压住火气,道:“今晚的事不是什么大事,你不要拿了鸡毛当令箭,恃宠而骄。”
初晴恨不能一蹦三丈高。
“我恃宠而骄?我恃了什么宠?是你,爱新觉罗?胤禛,你不要恃宠而骄,你不要觉得我喜欢你,我在乎你,你就可以这样说我,这样自以为是。你觉得就你的感情才是感情,我的感情就是应该的吗?你以为我容易吗?你以为我心里很轻松吗?你以为我真的什么都不在乎吗?你什么都不知道,你这个笨蛋!”
初晴越说越心酸,越说越觉得自己真不容易,过得真委屈,眼泪刷拉刷拉流下来。
她一个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懂文明讲卫生的现代好青年,来到这里“受尽委屈”,卖萌装小,她容易吗?啊?神马不能霸占他的人,霸占他的心就够了,这些都是自欺欺人的鬼话!鬼话!
春花已经退下去了。
胤禛听着初晴的指责和怨诉,先是勃然的怒气,接着又转为对初晴的心疼,心里想辩解又无从辩解,想安慰又无法给予实际性的承诺。
现实如此,相遇如此,他们都无能为力。
“你走吧。”胤禛背向初晴,从肺腑深处掏出这样一句话来。一只手从袖中掏出令牌。话一出口,就觉得这句话像是他心脏的一部分似的,现在这一部分脱离了自己的身体,心窝血流成河。
初晴怔怔的看着胤禛的后背。骄傲的,孤独的,无奈的。
远远的,远到三百年前。近近的,近到就在眼前。
初晴的泪不流了。沉甸甸的轻松感油然而生。甜蜜也好,痛苦也好,终于结束了。
最甜蜜的时刻往往也是最痛苦的时刻。
今天。真是一个特别的日子啊。
“我走了。”初晴反而镇定下来,静静的抓住包袱,不让声音颤抖透露出自己的情绪。
胤禛没有回头,脊柱挺直,一只手紧紧握着令牌,另一只手在袖中紧握。
终有一天,他要留住他要的一切。终有一天,他要给初晴她应得的一切。
终有一天……
初晴抱着包袱低头跑过胤禛的身边,不用分神,脚很熟悉这里的每一条路径,很快的跑到小南门。
眼泪重新哗啦哗啦的流着。刚才从胤禛手里夺过令牌的一瞬间,他的手用力往后扯着令牌。就那么一瞬间,初晴的不舍化作了铺天盖地的痛。而脚步却没有停留。
十年,够了。
一切都不会有转机的吧?再待下去,自己也快变得不是自己,而成为四福晋那样体谅大度的没有情爱的女子。
够了。知道你的心,曾经那样那样的靠近过我的心,这样也够了。
“撒法图!”胤禛沉声道。
撒法图鬼魅般出现,埋头不语。
“从今往后,晴格格就是你的主人。”胤禛站在空荡荡的庭院中,看着模模糊糊的莲花出神。
“你知道该怎么做。”
“是!奴才誓死保护晴主子周全!”
“去吧。不要让她跑远了。”胤禛的声音颓然无力。
第 50 章
初晴走后的第五天。胤禛从撒法图那里得到消息,写的是“晴主子到西山遇常”。胤禛没有派人阻止,他知道常念儿什么也不会多说。真心为初晴好的人,只会想尽办法维护她而不是给她找麻烦。
初晴离开后的第十天。撒法图言简意赅的飞鸽传书又到了,写的是“晴主子开始种菜”。胤禛在书房反复看着这简单的字眼,想起初晴曾戏谑的笑说“君画我绣,以供诗酒”是不成了,你挑水来我种菜倒还可以。胤禛的眼底有潮湿的痕迹。
初晴不在身边的第三十天。撒法图的信息很迟缓的传到,“晴主子发现了,现在南下途中”。胤禛苦笑,初儿有时候固执起来,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有多难回头,而她一旦认定了什么道理,她就怎么也不会轻易动摇。
王府中,胤禛传达的消息是初晴旧病复发,太医嘱咐不可轻易走动,需要静心调养方可保全性命。常念儿所在的果园和附近的别庄以此为由得到了三重防护,也提高了住宿档次,春花也被派去留在常念儿身边,胤禛也能更加不需要掩人耳目的往那里送东西。不能照顾初晴,照顾把她带到这个人世间的女子也是尽了一份心意。
乌拉那拉氏很是挂念初晴,每每在弘历给他晴姐姐写的信件里添几笔以表关怀。回信都由常念儿代笔,简洁妥当。对乌拉那拉氏是敬重关心,对弘历是疼爱教导,只是对别的只字不提。
王府的女人们都有些疑惑,而年氏把疑惑的时间省出来重新打点自己。她不知道初晴和王爷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定不是生病了这么简单,不过这些都不是最要紧的,目前最要紧的是机会难得,她必须要抓住上天怜悯她而赐给她的良机。
年羹尧今年新升任了四川巡抚,年底进京述职,公务之外自然是要到家里拜望老父和兄嫂,跟自己的妻子嘘寒问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事情是拜会自己的门主、伯乐兼妹夫的雍亲王。年羹尧和胤祥也是旧友,胤禛便和他二人同到京城名流热捧的月明楼吃酒看戏。胤禛只是浅斟,年羹尧和胤祥是顺着性子豪饮。
你一杯我一杯之间谈得酣畅,年羹尧白净的面皮上染了兴奋的酒红色,笑说蜀地风光,大谈四川火锅怎么好,而京城的涮羊肉又有哪些诱人的魅力,摆手说着自己难以取舍,还请主子指点。
胤禛眼眸沉沉,薄唇微抿,修长手指在酒杯的杯身上暗暗用力。
“亮工,你自然是有回京城吃涮羊肉吃到腻味的时候,到时候四哥不给你设宴痛饮,我这个做弟弟的就只能醉死了。”
胤祥听着这弦外之音,看着两人之间的暗涌豪爽的笑着打哈哈。
胤禛淡然的一笑,道:“那是自然。亮工,你与本王同吃一桌饭,同饮一壶酒,又何须惦记他日会否少了你的涮羊肉?说这些笑话,倒让旁人真以为你这员封疆大吏只有这些微末见识。”
年羹尧离席,打袖子跪拜,道:“主子教诲,奴才谨记。主子对奴才有知遇之恩,奴才家小全亏主子照应,奴才自当效犬马之劳,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胤禛一丝笑意停留在嘴边,伸手扶起年羹尧。
“亮工还有什么牵挂,本王自会替你料理。”
年羹尧起身,带着醉意,笑道:“舍妹不才,在家中奴才与父兄管教不严。若有什么疏失,还望王爷看在奴才的薄面上,奴才这里先干为敬。”
胤禛早就猜到他必然会提及这一茬,淡笑着给年羹尧满上。
夜里的朔风呼呼的吹着,胤禛,胤祥,年羹尧三人在路口分别。胤禛坐上自家的马车,带着三分醉意和沉沉疲倦回到王府。
小高子扶着胤禛下了马车,听胤禛沉声吩咐道:“去宝香院。”
“是。”小高子埋着头应了。主子终于肯理会年侧福晋了。晴主子的事情,一大半是因为年侧福晋,主子为此疏远年侧福晋小半年了。
但这年侧福晋背后的靠山是很硬的,王爷平时可以忽略,但是年大人都说那么清楚了,主子又怎会不明白呢?
年氏听到小翠跑进来报说“王爷到了”,欣喜得赶到门外,小红忙不迭的拿着大毛斗篷跟在后面要给她披上。
“主子,您身子骨弱,得当心啊!披上斗篷,外头风大!”
年氏停下,咳了两声,面颊不知是激动得泛红还是因为风冷吹红了的。两眼熠熠生辉。
胤禛看了年氏一眼,慢慢走过去扶起请安的她。
“手怎么这么冷?”
清冷平和的声音低低响起在寒意凛然的夜风中。
年氏眼中立时有了水雾,感动的任由胤禛牵着她的手,感慨万千的唤了一声:“王爷!”
“嗯。”胤禛淡淡的应了。
“你这院子里要到春天才有好景致。”胤禛道起了旁的话。
年氏不知胤禛的用意,忙笑道:“那么王爷春天的时候也和臣妾一起在宝香院赏花可好?”
“进去吧。本王有些乏了。”
年氏扶着胤禛慢慢回到房中。小红暗自一笑,往火盆里放了一把合欢香,适时的退下去了。
屋内炭火烧的很旺,红红的火星伴着间或两声噼啪的破裂声响。融融的暖意扑在脸上,只是心中仍旧冰凉。
胤禛眼神朦胧的看着年氏,年氏娇媚的看向胤禛,又慌忙的移开视线。美丽的侧脸映衬在灯光下,恍若月宫仙子。
“淡眉如秋水,玉肌伴轻风。”
胤禛的嗓音在年氏耳畔响起。
年氏垂首羞道:“奴为出来难,教君恣意怜。”
烛火暗下来,玉兰花绣帐从金钩上垂下,年氏的纤纤玉指攀上了胤禛的领扣。
安徽。安庆府。
桐城。青草镇。
玉屏山色清,龙眠河水绿。
山清水秀间古朴安静的巷子,平和喜乐的寻常人家,积德行善的民风,推崇孔孟的文风。初晴在这里住了一年了。离开圆明园的头半年她先后在西山,泰山附近旅游。后来一直南下到徐州到南京到扬州。难怪弘历小豆包以后那么爱去江南玩,她怎么也要在江南好好挥霍挥霍,以后才能不被他比下去。两年就又过去了。
在扬州做生意,到处投资“参股”,用钱养钱,赚了钱又四chu女扮男装请客吃饭交友嬉游。夏天夜里在秦淮河上看花灯,冬季在姑苏城去赏“香雪海”。繁华三千梦,到底容易滋生惆怅情绪,跟着相熟的一个文人朋友,去了他的家乡一次。桐城。不期而遇的便是一年的停留。缘分有时候就是这样开始,玄妙的。一如它的结束?
没有结束。
初晴知道撒法图一直在暗中保护她。她甩不掉他,干脆就享受这个高级保镖的好处吧。诸如吃霸王餐,痛骂小混混,从地痞流氓手中英雄救美之类的事情,有了撒法图在也就有了强大的后盾。如果惹到地方官员的不肖子孙啦,撒法图那里有雍亲王的令牌。搞的地方官吏以为铁面雍亲王派了人暗查私访,故而江南一带这两年分外海晏河清。官员们励精图治,奋发向上,成绩斐然。
康熙六十一年初冬。
江南若是有雪,反而比北方更冷。外面飘着雪屑,硕大的书屋里溢着书墨松香。
初晴住在一栋桐城姚氏的老宅中,她的好友姚范是唯一的常客。别的文人虽然正直,但是在初晴看来又缺了灵活机变,倒是少来往好些。免得他们被她的谬论气得七窍生烟。那些人好就好在,一切止于文学。在文理上有不同的见解,吵吵争论一番,很快又撩开手,大家还是肝胆相照的好朋友。
君子之交淡如水。或许该当如此。
在这里的一年和在扬州的两年大不一样,却是更加的让人心底安宁沉静。
只是想起君子,就会是不由得想起胤禛的准则来。
“夫君子之行,静以修身,俭以养德,非淡泊无以明智,非宁静无以致远。”
宁远居便是这么来的。而好静和勤俭,淡泊和睿智,无不是胤禛的写照。想念似乎无孔不入,已然成为习惯。
“子初,你方才在想什么莞尔一笑?”姚范提笔,看着磨墨的好友秦子初,也就是初晴同学的新身份。
“我有吗?”初晴一副儒生打扮,清秀风雅,浅笑间自带三分高贵。
“我只是在看你的字,写得极好。就快赶上我了。”
姚范淡笑着摇头道:“你的行书固然是好,不过论楷书则笔力欠佳。”
初晴笑而不语。练习笔力嘛,胤禛以前就想培养她了,不过还是没有成才啊。
“不过,你的楷书典雅流丽,多加打磨勤于练习就可得赵孟眺三分真传。”姚范想了想又认真的评价道。
初晴笑着将手中的徽墨沾了点水,重新打圈,浓黑饱满的墨汁源源不断的涌出。
初次认识姚范的时候,他便是在杭州街头借了笔墨纸砚,洋洋洒洒几篇馆阁体楷书,法度严谨,风格婉美,当场卖给字画店的老板,直接拿了钱去买梨花春请初晴喝酒。
有些人以为不过是过眼云烟,却成为她这一年多来的至交好友。而有些人以为是重要到不行,却可以几年不再相见。
弘时已经成亲,有了小孩。当初和他一起垂钓一起上学的日子遥远得不真实。消息传来之后她送了份礼物,反正她的行踪一直都是暴露在胤禛的耳目之中的没什么好顾虑的了。又听说四福晋身体也不怎么安康,初晴便在江南收刮了许多滋阴补血的补品类的东西也雇人送到京城。京城雍亲王府是很好找的,送货的人收钱办事也不难。初晴还给春花买了江南的丝线,苏绣啊什么的都给一起带过去。
有种现代在千里之外上班的人给家里采办年货的感觉。
家人……
她来到这里,只有他们多少算是她的家人吧。
“子初?”
“嗯?”
“你又出神了。”姚范温和的笑道。
“在下失礼,姚兄莫怪。”初晴笑着作揖。
姚范看了一眼初晴的手,伸手帮她把袖子捋了捋。“你看,袖口都沾了墨汁了也不知道。”
初晴往后退了退,讪笑着看向姚范停在空中的手。
姚范轻叹一口气道:“子初,你躲我?”
“咦?此话怎讲?”
姚范眼神温和宁静的看着初晴,无奈的笑道:“我看上去很呆很傻吗?连你是女儿家也看不出来?我这样与你相处无间,难道你就看不出我的心意吗?”
初晴愣了愣,张张嘴,笑道:“哎,你早说嘛。我也就不用成天穿这种不好看的衣服了嘛。”初晴避重就轻的想要一笑而过。
姚范道:“不要岔开话题。我都认识你一年了,你以为我还会跟着你的思路走吗?”
初晴嘿嘿笑着,突然指着窗外:“看,好大的雪啊!”
初晴作势要往门外跑,姚范果断的拉住她。
“子初,我不管你是什么家世什么地位何方人士,只要你愿意,我们从此一起游山玩水,种花写字,买酒赏月,可好?”
“做朋友一样可以做这些事啊。”初晴干笑着开劝他。这人太有魅力了也不好。
姚范认真的摇头道:“我早就想过了,只有娶你为妻才能长久的将你留在身边。若是没有这份打算,我也不会请你来桐城见我的双亲家人。你喜欢桐城的生活不是吗?”
初晴看着姚范。原来这人暗恋自己这么长时间了。是她迟钝了?还是因为心里只有一个人,眼里便再也看不到别人的柔情了?
“放开她!”
一个比风雪更加寒冷的声音响起。
初晴听着这个梦境中的声音,大脑一片空白。
第 51 章
相逢犹恐在梦中。
初晴此刻只能想到这句诗能最好的表达她的心绪。
另外一句是现代话。靠,他是被上天潜规则了吗?为什么还是那么英俊沉雅?
胤禛一身月牙色绣金刻丝袍子,外面披着黑狐毛鹤氅,黑白分明,清冷卓绝。眼神仿佛能穿透时光,依旧深沉浩瀚,直达初晴的心底。雪花一片一片落在他的肩头,脚边,冷翠的古柏、古槐在他身后挺立着,捎带一抹抹皑皑的雪顶。
整个世界静止成一幅水墨画。
“敢问贵客尊姓大名,擅闯私宅恐有不妥吧?”姚范本能的护在初晴跟前。
撒法图从天而降,瞄一眼不构成任何武力威胁的姚范后,向胤禛下跪行礼,语气激动,道:“奴才给主子请安,主子吉祥!”
胤禛“嗯”了一声,不悦的看向挡住他视线的姚范。若非这小子是张廷玉的世侄,此刻哪里有他置喙之处?实在碍眼至极。
胤禛冷冷的道:“叫你照顾好晴主子,你就是这么做的吗?若是我再晚一步,你打算如何料理?”
撒法图埋首,肯定的答道:“禀主子,晴主子不会答应的,奴才用项上人头担保。”
初晴听了,很不服气的说:“喂喂,你要不要这么有信心呐?我很没面子诶。”
胤禛嘴角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果然还是初晴能轻而易举让他情不自禁想要微笑啊。
“叫他们走!”初晴戳戳发呆中的姚范的后背。
姚范之前就看出来者气度不凡,言语间高高在上,举止形容有着贵族的风华。他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你,目光凝聚的压力已然让人不敢直视。
“请问两位是子初的什么人?若是之中有什么误会,可以到堂屋说清楚。若是有心刁难,只怕还请两位知难而退。”
姚范大概听出他们是认识初晴的,倘若是亲戚朋友,倒不能怠慢。
胤禛颔首道:“果然不愧是六尺巷人家,礼让有余。我倒要问问,你是初儿的什么人?”
姚范挺了挺脊柱,道:“在下乃子初的至交好友,也是她未来的良人夫君。”
胤禛慢慢的眨了眨眼,眸光危险的闪烁着看向初晴。初晴忙躲开他的眼刀。
胤禛笑道:“初儿是我的人。你有没有先征求过我的意见?”
姚范没料到是这样的对话,有些欠缺底气,不吱声了。
“喂,明明是你是我的人好不好?这所有权要搞清楚!”初晴忿忿不平的争辩。
胤禛看着初晴冒出小脑袋来,眉梢嘴角都染上了融雪的温柔笑意,宠溺的说:
“好,你说了算。”
“子初……”姚范一时无法接受这个信息量。
初晴很不好意思的抽出手拍拍姚范的肩膀,叫着他的字,劝慰道:“已铜,你永远都是我的至交好友!谢谢你的信任和照顾,连我究竟是什么人什么身份也不在乎。不过问曾经,只看重我这个人本身。真的谢谢你!”
姚范满眼受伤的情绪,道:“我要的不是你的感激之情。”
初晴和胤禛交换了平和的眼神,轻声道:“我只给得起你感激之情。”
千里命驾,马不停蹄。胤禛才风雪兼程的赶到桐城,短暂停留后就又以同样的急迫原路返京。临行之前,初晴陪着他去了六尺巷。
“初儿,你在桐城一年有余,想必熟知这六尺巷的来历。”胤禛的声音静寂如雪。
“千里家书只为墙,让他三尺又何妨?万里长城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初晴低头看着覆盖住鹅卵石的雪花念道。
“桐城张英大人在京城做宰相,家人想要扩充府邸,和邻居起来争执,在三尺地界上闹得不可开交。本来是写信让张大人出面收拾镇压不同意见的,结果张大人写了这封信劝慰他的家人。让一让又何妨呢?邻居看见堂堂宰相如此有气度,便也不甘落后的让了三尺。六尺巷就这么来的。
胤禛淡笑道:“张英大人是张廷玉的父亲。”
初晴抬头。咦?张廷玉是未来的雍正朝宰相呢。宰相世家,气度胸襟果然是良好流传下去了。
初晴道:“你是来拜访张廷玉大人的故乡亲朋的?”
胤禛停下优雅的步伐,好笑的看向初晴道:“除了你,什么理由能让我抛下京城的局势来到千里之外的桐城小镇?是你不愿在意我的用心,还是你缺乏这个信心?”
初晴撇嘴道:“许久未见,还是这么得理不饶人。”
胤禛拂去初晴猩红斗篷帽沿的雪花,笑道:“我是想说,六尺巷的意义是,争一争,行不通;让一让,六尺巷。初儿,你可愿与我化干戈为玉帛?让我这一次,如何?”
初晴一时千头万绪无从说起,只是红了眼眶。
胤禛将初晴纳入怀抱,感受着她独有的气息和温暖。
“初儿,这些年来你去了数不清的地方,遇见了数不清的人。可知道我一直在原地等你回头看?”
胤禛本来是个不善表达感情的男人,所以每次说着这些话总能轻易打动初晴的心。
不过,初晴还是嘴上不容让的说:“怎么,一边等我一边还让年侧福晋有了三个孩子?”
胤禛僵住,又用力的唯恐初晴逃开似地将她抱得紧紧的,声音低沉,道:“对不起。”
初晴叹气。她不是不懂他的用意。只是接受起来谈何容易?
胤禛又真挚诚恳的说了一遍:“对不起。”
初晴心里一软,恨恨的咬牙道:“你以后再试试看碰别的女人,看我怎么收拾你!”
胤禛愣了愣,旋即由衷的笑道:“好,你一定要把我看牢,不要再随便走开。”
初晴头埋在胤禛坚实宽阔的胸膛上,闭眼喃喃道:“我以后哪里还管得住你呢。”雍正皇帝。你是我的孽缘。
胤禛离开之前再次接见了撒法图筒子。
“撒法图,你谎报敌情,该当何罪?”胤禛是被撒法图的一张飞鸽传书骗过来的。
“主子恕罪,奴才该死。奴才是真的觉得姚家少爷居心不良,对晴主子另有所图。晴主子对他一点都没有防范之心,到时候真的上了他的道儿,奴才也不敢再见主子了。以防万一……”
“哦?你不会是因为思念某人,急于回京之故吧?”胤禛摆平了自己的事情,开始有功夫调侃他忠心耿耿的侍卫。
“奴才不敢。”撒法图大冷天的还冒冷汗。
胤禛负手,笑道:“做得好。”
撒法图兴奋得心里冒泡。主子从他这里能探听道晴主子的事,他可是一点都不知道春花过得怎么样。终于可以回去了啊。
“主子,您此行不带晴主子一起回京城吗?”撒法图一般是不多嘴的,只是长久的与初晴相处,他很为这位主子操心。
胤禛眼眸中浮起一抹柔和的色彩,笑道:“她说房租还有半年到期。”
撒法图默然。果然是晴主子的作风。
胤禛火速赶回通州,完成了查勘粮仓发放屯结情况的工作。十一月,康熙老爷子病入膏肓,驻畅春园,单招了胤禛前往。十一月初十,胤禛代康熙帝前往天坛祭天。十一月十三,康熙驾崩,遗诏皇四子继位。天下缟素,改朝换代。
接下来是一段朝中波澜再起,暗潮汹涌的耳熟能详的政治斗争。皇权之争,起起伏伏数十载,尘埃落定之余仍有死灰复燃的危险。胤禛杀伐决断,做了一系列被人们称作巩固王权坐稳龙椅的铲除异己的行为。
这些远在桐城的初晴不用听不用看也知道。但是苍天可鉴,胤禛是一个好皇帝。文治武功的李世民不也是踏着兄弟的血夺权称王的吗?不是替他辩护,只是作为一个皇帝来说,他做了他必须要做的事情。
雍正元年。四月。
初晴回到阔别三年多的京城。第一站先去了西山。那里有两个人在盼着她,一个在血缘上与她最亲,一个在情感上与她最亲。常念儿和春花。
初晴是在和胤禛派来的专人接送下秘密到西山的。事先也没有通知常念儿和春花。初晴到达的时候是清晨,天刚熹微。来到简朴小院子里的初晴看着纸窗里晃动的人影,听着小厨房里传来舀水的声音,一时间双眼迷蒙。再也不想离开了。不想离开关心她的人独自骄傲。有时候妥协一些,会不会让幸福容易一点?
“主子!”春花拿着竹扫帚开门出屋子,一眼就认出来初晴。
“主子!您终于肯回来了!您……”春花跪在松软的地面上,眼泪在眼睛里打转,话没能说完就让初晴扶起来了。
初晴微笑着给春花擦眼泪,道:“好没出息,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动不动就哭鼻子。”
春花抽抽搭搭的道:“主子您还不是一样。”
初晴抬手一摸,果然自己也已经泪流满面了。
主仆两个你看我我看你,都破涕而笑了。
常念儿闻声赶来,呆呆的立在篱笆边上望着初晴。初晴过去牵了她的手,道:“姨娘别来无恙?”
常念儿哽咽着笑道:“一切都好。孩子,你有没有受委屈?有没有遇到烦心事?有没有坏人欺负你?”
初晴扑哧一笑,道:“我是坏人我怕谁?我们进去聊吧。撒法图,索鲁,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负责初晴安全交接的两个蒙古汉子嗓音低沉的响应:“是!”
第 52 章
胤禛篇
太子最近向我说起想要把太子妃唯一的女儿寄养在我名下。太子似乎以此作为复位之后对我的拉拢。那个小女孩从出生起就波折不断,几次命悬一线,为此连玉牒也没有上。这个筹码并不大,但是我不能不接受这份示好。女儿有女儿的好处,省心。
小侄女只有四岁,天真烂漫的样子很招人喜欢。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就发现她有一双感情极其丰富的眼睛。因为丰富而纯粹。她看着我的眼神认真而专注,好像只能看见我一个人。她只有满语名字,叫做煦尔嘉。当时天刚放晴,伴着槐花的香气,我给她取名为“初晴”。
四四……初晴不知道是想说她自己四岁呢还是别的意思?后来我才发现她格外偏爱四这个数字,我怎么让她改口她都不肯。初晴喜欢让我抱她。跟我一起吃饭就会格外兴高采烈。不管我是不是板着脸,她都好像不怕我。这样没有缘由的对我好,很像一个人。我的养母,佟佳皇额娘。
太子的生日要到了,初晴一大早就到莲池去收集荷叶露给太子送去当礼物。突然觉得自己很羡慕太子有这样一个处处想着他念着他的女儿。有点气恼。我到底只是初晴的四叔。
初晴帮着弘时说话,看来是觉得我很惯着她了?象征性的罚她每天写三篇字,思来想去还是改成了每天两篇。我怎么会变得这么袒护她这么没原则了呢?字是写好了,除了字体一塌糊涂毫无章法不说,写的全是情诗。不知道这孩子是从哪里学的这些,加上朝堂之上的烦心事,好些日子对她都是冷冷的。
初晴的胆子倒不小,居然敢当众和我顶嘴。这个端午节的家宴不欢而散,而初晴也因为淋雨旧疾复发,差点就醒不过来。那个时候我内心的焦急恼怒,是因为初晴出事我没办法向太子交代,还是别的原因?
初晴唱了一首奇怪的歌。她说是太子府一个叫谢小娜的人教她的。之后我派人调查,根本没有这样一个人存在。初晴为什么要说谎?她需要说谎吗?她还这么小,怎么会有心机呢?
带初晴去圆明园,她和弘时,婉怡玩得不亦乐乎。喜欢吃喝玩乐,喜欢搞新花样。一定只是我想太多了。反正她喜欢信口胡诌。就当是她的兴趣?
从畅春园听戏回来后心情很不好。皇阿玛不是很喜欢弘时,就像他当年不怎么喜欢我一样。十三弟也不能出席宴会,我觉得自己连举杯的兴致都很缺乏。回到圆明园,不知不觉走到了濂溪乐处。初晴又跑到映水兰香去玩了一天才回来。她毫无保留的笑着向我跑过来。抱着她的时候,心里很安宁。我想这是我为什么喜欢抱她的原因吧?有点可笑,我居然要从一个小丫头那里汲取力量。
皇阿玛要来圆明园,太子为此借给初晴送礼物的名义送了很多东西来。我知道他最近惹皇阿玛不高兴,想要从中弥补。我不是很高兴初晴在我身边有着这样的用意。皇阿玛喜欢机敏自信坦率的孩子,所以在宴席上任着初晴睡倒在他怀里也一动不动的抱着她。我有些不愿让初晴吸引皇阿玛的注意力,她是一个单纯的孩子,不应该用来作为政治工具。太子不可以,我也不可以。
冬至快到了,是我照往年的惯例要去给十三弟送年货的日子。十三弟没有爵位,又没了官职,那点例银怎么够用呢?只是今年我带了初晴去。因为不知不觉的,我把他们两个人都放在了同等重要的位置。我想这两个我信任的人见一见。初晴果然和十三弟相处得很融洽,我既高兴怎么又有点不乐意了呢?
如果当初收养初晴的是十三弟,初晴也会像对我这样对他吗?在棋艺上我和十三弟一向都是要一争高下的,只是这一次我为了一个“安慰奖”费尽心机的输了。小丫头居然还吵着再来一盘。你是真的想亲一下你十三叔吗?我拿天色不早了为借口,匆匆带初晴离开。回去的路上听见她叹气了,问她原因,她说她想回家。我不再说话。因为我不想答应她。我知道她说的家不是雍亲王府。
皇阿玛为我指婚,对象是年羹尧的小妹妹。年羹尧是我门下出去的奴才,如今成了封疆大吏。如果迎娶年氏,年羹尧自然是能更好的助我一臂之力。我以前见过年家小妹,看着是个温顺听话的女子,这样的女人不会惹麻烦,这样最好。
初晴似乎很受打击,不愿意见我,写来的字也都是吟咏山川河流的篇章。我一直都觉得初晴比我想象的还要敏锐得多,她似乎太聪明了。我只能装糊涂。她还太小,只因年少。等她长大了就好了。等她长大了,我就不是那么重要了。
成亲日被兄弟们灌酒,我心里的不快又不能在大喜的日子表露出来。离开酒席,太子追了出来。他既是太子又是兄长,唯有他的话是和皇阿玛一样,我不得不听。不经意间看到初晴,不想她和太子见面,于是扭头就往回走。没想到太子还是发现了她。
初晴笑起来很甜,仰着脸叫太子:“阿玛!”连日的阴霾都从她脸上消散了。太子虽然利用了他这个女儿,但我也看得出他对她格外宠爱。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了。不过我有一点不解,闻言太子妃并不受宠,除了初晴一无所出,太子为什么会喜欢初晴多一些?
在我娶了年氏之后,初晴明显老实了。她不再撒娇不再童言无忌的索取我的关注我的宠爱。我的心情既轻松又沉重。弘昀走了,婉怡出嫁了,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