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身空间之艳情第17部分阅读
随身空间之艳情 作者:未知
已看盗文的萌娃纸】……我呸~呸呸呸~
第六十一回:再遇故人
九福晋……董鄂小婉,她怎么会牵扯到这里头去?楚依心中惊疑未定,继续追问:“你能把你所知道的事情用纸写下来吗?”
素娴愣了下,那不堪目睹的面孔上仿佛有什么在抖动。这时兰儿走了过来,贴到楚依耳根处极为轻声道:“兰儿认不得几个字,不过她会画画。很多时候她都是画给奴婢看到,奴婢能看懂她要表达的意思。”
兰儿这一说,楚依有些讪然,抱歉的道:“我并不知道……”
素娴摇了摇头,始终将脑袋深深地埋着,楚依看着她刻意将容貌遮住的举止,心底不知怎的就是一疼。
就算有再大的错,如今这样也够了。楚依不曾想过要拿这件事对她如何,可谁又能到曾经的娇俏佳人竟变成如斯模样?真的是利益两字害死人。
“先将她安置在一处,总不能一直住在这种地方还有她这身上的烂疮也得治,恐怕还得每日敷药,侵泡药浴。时间一长应该能尽量恢复到原先的肤质,就算是满身的伤疤也比如今这般要好得多。兰儿,你带她去,顺便瞧瞧这破屋子里有什么东西能遮遮么。”
兰儿应了声,看了眼浑身瑟瑟的素娴,一抹不忍神情快速地晃过,人已经往破落的院子里走去。
素娴还卷缩在地上,空洞无神的双瞳朝四周不安地巡视,但她知道自己已经什么都看不到。长年以来都是一片漆暗,起初的恐惧惊惶,到如今的颓废堕落。
竟然……还会有人记得她,而这个人居然会是当年差点被她害死的嫡福晋。
她潸然泪下,从那空无一物的眼眶中溢出湿润的液体,顺着坑坑洼洼的脸孔滴落在地,晕湿一片松软的土砂。
素娴的哭声从喉咙里慢慢地卡出,仿佛原本是掐住的,逐缓的打开淌出一股冰凉悔恨的痛苦泪水来。
到最后,她啊啊地叫起来,跪在楚依跟前磕头。
她似乎在说着什么,可是却只有单音节,没有任何的语言。
容貌尽毁,聋哑残疾。对于原本如花似玉的她来说,当真是生不如死了。楚依眼底有什么渗出,喉口酸涩溢满忍不住滚动了一下。
“我知道你感激我,但是素娴,你曾害过我也是毋庸置疑。如今我帮你……也不是平白无故的帮。你知道吗?”
素娴愣了下,抬起脸,半会儿后用力点了一下头。
楚依微笑,笑容略带苦涩。
“等你的病好了,我会带你重新回到贝勒府。素娴,我相信你心里定是恨的,你恨她将你变成如今这样。对吗?”
素娴一怔,突地身体抽搐起来,手在空气中连续地抓了几下,最后捧住了自己的脸,那曾是肤如凝脂,面白如玉的容颜。
黑暗中,她被蒙住双眼,身子被几个粗壮的男子残忍蹂躏着。本以为替富察氏办完事就能拿一笔足够她花一辈子的钱财,更何况她还允诺自己嫁个好人家。现在想来,素娴只觉得自己真真是个傻子。
想到那些男子口中谩骂的污秽言辞,她这才知道是富察氏嫉妒她的相貌,说她是个x福蹄子妄想勾引贝勒爷,才命人这般折磨她!
她恨,确确实实地恨啊!就算自己对贝勒爷有念想,难道不是人之常情吗?她当时想着没了贝勒爷宠爱的嫡福晋,以她的相貌也能占据他心里的一席之地。可一切……终究如一场似梦泡影,于肮脏龌龊的黑夜中彻底破灭。
怎么能不恨!怎么能不恨——!
一只手轻轻放在她的肩上,素娴知道是嫡福晋,心中追悔莫及但如今却苦不堪言。她无力地垂下双手,如今这幅容颜……便是鬼见了都会怕吧?
她不想,福晋看到自己这样丑陋可怖的模样,仿佛罪孽会因此越发深重一般。
“若你恨的话,就不要再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带下去了。回去向她讨回公道吧。”
素娴的双手在地上霍地抓紧,沙粒石子硌得她的掌心生疼,她却似乎浑然不觉。许久,沉重地在地上朝楚依磕了一个响头,随后在地上艰难而缓缓地描下几个零碎的字眼。
楚依一看,是牛马,来世。
面色一怔,眼里微微颤动,却没再说什么。
这时兰儿也从院落里走出来,脸色不佳,手里边捧着一大块粗布,嘴里厌弃地念叨着:“这些乞儿,当真心底坏,明知素娴无处可去还把人赶出去!怨不得我次次来素娴都蹲在这树下,唉——她,福晋啊……素娴如今这模样怎么进的了贝勒府?”
“所以先将她的病医好,目前还不是很了解这到底是生的什么病,先赶紧去找大夫吧。”
“先前奴婢也不是没给她找过大夫,不过那些个大夫都不愿医,说她一看就知道命不久矣……”兰儿忧心而黯然地开口。
楚依眉目一挑,冷笑一声后眼中轻微一动,道:“自有人会为她开病,这世上……毕竟还是有人爱财胜过爱命。”
一路上,素娴身上散发的浓郁臭气熏得旁人纷纷避让。楚依用纱布掩盖了真容,未曾顾及那些行人异样古怪的目光,径自走入一家药房。
那药房老板一见素娴,立马儿面色大变,赶苍蝇死得出声赶人:“这都什么人哪,这人治不得治不得,快出去,真是晦气!”
楚依上前一步,从怀里取出一叠银票,轻轻放到柜台上眼底露笑:“老板,现在可医得了?”
那老板狐疑地拿起银票一看,翻了翻这才喜不自胜,忙咧开嘴将楚依一干人等迎入内里:“这位尊夫人您请,就是死人小人也给您医得。”
“不是死人,不过你可要给我医好,医不好……这钱就要分文不差地退还给我。”
那老板听她这么一说,有些犹豫为难:“尊夫人这也有些强人所难了吧?”
她凉凉一笑:“既然如此,那我就换别家。”
老板立刻转口:“要是医不好,这药费就算是小的自付!”
楚依点了点头,这才让兰儿带着素娴走入后帘中。
一人正背对着她们端坐在床边,床边站着些许人,统统瞧着榻上躺着的一名垂垂老矣的妇孺。兰儿上前一步刚要出声,楚依伸手看她示意她别讲话。
待那人似乎已诊治完毕后,将老妪搀扶着下床后,那些人纷纷上前询问病况,楚依瞧着他转过侧脸,棱角分明,清减淡然。
就连说话的口气也格外的清冷,不过听着却是蛮舒服的。
那老妪的亲人带着她离去,楚依这才将素娴带到那人面前:“大夫,可否替我瞧瞧她得的是什么疮,约莫多久时间可复原?”
“躺下吧。”
素娴很久没有光明正大地让别人瞧过她的脸孔,似乎有些害怕。楚依将她身上的粗布褪去,轻声抚慰:“这没什么怕的,往后会好的。”
素娴听了她的话,这才强压住心里怕生之意,在兰儿的协助下躺到床上。
那人一见素娴的模样,神色有些凝重,眉心也不由地紧蹙起来。他的神情令楚依的心微微提起,但她还是按捺住心里紧张并未出声。
许久,他才舒展眉目,站起来对她说:“此乃褥疮,是因长期受压,血液不通畅,极度的营养不良和贫血所致。加之她经久不改变体位,皮肤时常受潮及摩擦等这些因素,久而久之便造成她这番模样了。”
褥疮……楚依瞧了素娴一眼,眉心微拧:“那可有医治的办法,有需要多长时间?”
“若是一般初患医治的时间约莫一个星期,不过她看样子是长期导致,恐怕要彻底医好是没大指望。最多恢复到原先的八成左右吧。”
楚依心里早有准备,听他说恢复到八成,也觉得庆幸。
“要开什么药方,我现在就去准备。”
“你看她这些地方都有溃烂的现象,应当用葱白水熏洗患处,随后立即使用白芨,赤石脂,穿山甲粉,当归等分研末撒于患处。每日二至三次,也不会有什么痛苦,约莫二至三周的功夫应当可好。”
二至三周?楚依心里掂量一番后露出笑来:“那便好,谢过大夫了。”
他不咸不淡地应和一声,便没再看她。楚依倒也不介意他的态度,又多看了他几眼,问:“不知道大夫您高姓大名?”
“在下的贱名,不足挂齿。”他回道。
楚依笑了下,却不死心:“若能让你有更好的出处,你可愿意去?”
他却是清清冷冷:“在下不过是一介平民,平日闲散惯了没什么攀高枝的念头,就无需尊夫人您如此盛邀了。”
看来,是一位闲云野鹤般的人物。楚依在心里暗想,并不打算就此放弃,只道声告辞,便带着素娴走到药房大堂将该用的药房都抓好后,将银票压在柜台上。
“这是一半的订金,到时候看成效,若是成效好我自会派人送你这药房来。”
“尊夫人慢走。”老板点头哈腰,恭送她离开。
她们一行人找了家略微清静的客栈,让兰儿先去订房,而楚依则独身一人出去透透气。出府其一是来找人的,其二她也的确想散散心。
看着这街市一排排摊贩,玲琅满目的饰物和小吃点心。方才胸口的滞气逐渐退去,她起了兴致,看见一处正在烧烤的肉串,有点嘴馋,上前问道:“这多少钱一串。”
“三文钱。您要几串?”
兰儿喜欢蜜饯,待会儿便带点甜食回去。她一人,这分量看着挺少,心里觉得坑人,但还是出口道:“三串吧。”沿路当解闷吃的。
就在她接过肉串时,只感到那烫热的温度刺了下手,没握牢眼见着就要掉了下去。突地一双手,修长而纤细的两指一捻,便拿住了。
楚依有些惊讶地抬头,顿时身躯倒退一步,他瞧着那双膛大的眼睛,只是微微笑着:“姑娘,你的肉串,往后可要小心些。”
是胤嗣。这么说来的话……
果然,她往后一看,便见胤禟正在不远处的摊贩上瞧着什么,这会子刚抬头见胤嗣停留在此,便唤道:“八哥!”
楚依忙将肉串从胤嗣手上拿回来抓在手中,随后猛然转身跑了回去。
胤嗣在身后,只觉得那双眼眸似曾相识,却始终想不起来是谁。这时胤禟已走到他身边,随着他的视线往前看,原本淡然无波的眸子里倏地凝聚起一道狂风骤雨。〆糯~米首~發ξ
“八哥,你先去原先的酒楼里等九弟片刻,待会子九弟便回来!”话音刚落,胤禟便追着那身影而去。
楚依快步走着,不时地回头张望,忽然在人群中瞥见一抹紧随她而来的身影。心底大惊,抬头看已到了客栈,忙小跑着蹿入。
她来不及问前台,便蹬蹬跑上了二楼,回眸一看,已见胤禟的人影徘徊在客栈门口处张望着。遂朝里面一看,眸子微沉便快步走了进来。
楚依心跳如雷,倏地转身欲要朝楼上跑去,慌乱之中被人抓了一把,她没个稳定性便生生撞入一人的怀中。
蓦地一抬眼,便瞧见一双深暗幽邃的眼眸。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猜,这是谁?猜对有奖。
第六十二回:纠缠不清
“姑娘在避什么人?”他松开环着她的手,径自坐到座位上。
楚依见桌上摆放着两只茶杯,里面都有茶叶飘浮,便想到这房里应该应该两个人,而这个人不出意外,就是十三爷。
也真是想不到,胤禛总会在她快要把他这个人给忘记的时候,就突然窜出来吓她一跳。这偶遇也真不是一般的巧。
也幸亏她脸上蒙了面纱,不然让他看见心底里总还是有几分芥蒂。
楚依调整了嗓子,道:“不小心碰上几个无赖,还多谢公子您搭救了。”她偏过头往外一看,胤禛神色淡淡,并未追问。
“不如坐下喝杯茶吧。”
她咳嗽两声,搬了搬椅子,做到他对面,略微有些拘谨。
“在下不是狂莽野兽,姑娘无需害怕。”胤禛开口,一双黑如墨石的漆暗眼瞳里波澜不惊。
楚依镇定下心里的紊乱,掩在面纱下的脸孔也渐渐恢复平静。不过她不解,以他的个性……又怎会出手救一个与他毫无干系的陌生女子?
小心翼翼地抬眼瞅着他,琢磨着他的神情,但却始终清冷淡静,没有一丝的的情感起伏。她忽然想到之前遇到的那个医生,两者之间,倒都是性子冷淡。
他不着痕迹地瞥向她,问:“姑娘在看什么?”
她一惊,忙收敛了目光,咳了一声再三犹豫后还是将萦绕心中的困惑问出:“为何……公子会帮助小女子?”
“举手之劳而已,不然……姑娘以为呢?”他抿了一口茶,遂放下抬头直视着她,那眼里似有一望无垠的广袤之境,平波静谧显得格外沉寂。
“不过,姑娘的眼神……在下似乎于哪里曾见过。”
楚依胸口一窒,干笑两声以来掩饰她的不自然和倏然升起的紧张。
“噢,是吗?这世界上相似之人何其之多,怕是公子您认错了吧?”
“姑娘介意将面纱摘下吗?”
胤禛只是这么不禁意地一说,楚依袖子下的手掌却蓦地握紧,她瞧着他尽量维持镇静:“小女子的脸上有伤疤,所以从不显露在外。”
以这个借口婉拒他,就不会再追问了吧?果然只见他似乎有些惋惜般哦了一声,便没再说话。
原本便比较沉闷的气氛一下子变得越发凝滞。
她想想胤禟这时候应该走了,自己也总不能一直呆在此地,还要赶紧着手去办素娴的病。如此一想,楚依便起身朝他温婉地说道:“想来那几个无赖应当不在了,再次谢过公子您的搭救之恩,小女子也该告辞了。公子,有缘再会。”
嘴上说着有缘再会,心里却在想再碰上定要躲得远远的。此人强大的气场总是在无声中透出,被煞到的感觉总让楚依觉得心里不踏实,仿佛一根刺卡在喉口吐不出也咽不下。
“既然如此,在下可以送姑娘一程。”胤禛也随她一道起身,作势走到她身侧,楚依一听连忙摆手,不着痕迹与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她道:“这倒不必了,不用再这样麻烦公子您了。”
这时门忽然被一人打开,楚依见走入的是胤祥,左右看了他们一眼,微微笑着朝胤禛点了下头这才匆匆地离开。
“四哥……在瞧什么?”胤祥随他的视线看去,忽地勾唇一笑,“这姑娘怎么会在四哥的房里?”
胤禛收回注视着她后背的目光,仍是清淡如水:“似乎是被几个癞子纠缠,顺手帮了她一把而已。进去吧。”
胤祥笑笑,不予置否,四哥何时有这般好的闲工夫和精力会管这种闲事?他没将心底的疑问说出来,仿佛是心知肚明地抿唇眯眼一笑,便随着胤禛走入房内。
楚依一得空,便跑下楼问了柜台兰儿方才所订的房间,随着小二的指引走到三楼的一间天字上房。
她扣了扣门,兰儿打开,朝旁侧一张望。
“方才遇到些麻烦,现在无碍了。”她转过头,朝小二吩咐,“那拿一桶洗浴用的温水来,尽快。”
小二得了命便应声跑下楼去,楚依走入房内,见兰儿已将素娴扶到床上,身下垫着一块布。
“福晋,素娴的伤口不好处理,要不要找那个大夫来?”
“那你去把他找来吧,我与素娴说会话。”
兰儿点了点头,便转身出了门。
“素娴。”楚依叫了她的名字,床上的人摸着床柱起身,发出声只能啊啊的作出回应。
“听兰儿说你会作画?”
素娴点头,楚依想了想,从床边的抽屉里取出包囊,将里面早已准备的笔墨纸砚拿出来,置放到桌上。
“素娴,即使看不见你也会画吗?”
素娴停顿了一下,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楚依蹙眉,素娴要起身来,她上前拉住素娴的手将她扶到座位上:“你要写什么,暂时先蘸着茶水在桌上写。”
素娴点了点头,在她的帮助下用手蘸了些许茶水,在桌面上比划着。
——画的不太好。
楚依一看笑了,温声细语道:“没事,兰儿能看懂,到时候她自会讲给我听。不过你最好能画的详细点,易懂些,不然作为证据会显得太薄弱。这你可懂?”
素娴啊啊地叫着点头。
楚依慢慢地研磨,一边与她攀谈,不过素娴认识的字实在不多,复杂一点就表达不出来。最后楚依也只能作罢,只好等着兰儿归来。
没一会儿,门外便传来有人敲门的声音。
“是兰儿吗?”
“是小的把您要的送来了。”
楚依拍拍素娴的肩膀,随后起身打开门,门外几个男人合力将浴桶抬进来,在看到屋里的素娴之后有人不禁发出一道惊惶的叫声。甚至有人开始窃窃私语的议论起来。
她眉头一蹙,显出几分威严来:“我只叫你们动手,没叫你们多嘴。”
几个人忙不迭弯下腰,朝她露出歉意的表情,但眼睛还时不时朝素娴瞄去,眼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惊奇和露骨的嫌恶。
楚依见了,心里有些不舒服,蓦地喝斥道:“看够了就滚!”
那几人被她吓了一跳,这才哈腰低头地飞快离去。
她一把将门关上,显然心里还带着气。
“啊啊……”这时,素娴发出几声,楚依闻声过去问:“怎么了?”
素娴低着头,伸手朝桌面上摸着找到茶杯,手伸进去后蘸了点水在桌面写。
——没关系。
不知怎的,楚依眼中就酸疼的泌出些涩然的液体。不觉得想到富察氏,眼眸中快速地闪过一丝狠色。
很快,就要你这阴险毒辣的恶妇付出代价!
“你先躺在床上吧。”楚依道,将素娴扶到床上,自己则在一旁耐心地研磨。这时候,门外又传来一阵响声。
她抬头,以为是兰儿来了,便没什么警惕之心便开了门,待看见来人之后,一颗心猛地提紧!
该死的——怎么还是找上门来!这阴魂不散的男人!
楚依只是愣了一晌,便慢慢镇静下来,看着眼前的人一字字说道:“不知这位公子可认识小女子?”
“你难道……不认识我了?”胤禟的声线显得那般哀戚而痛苦。
楚依拧眉,避开他伸来的手笑了笑:“小女子不知道这位公子是在说什么?小女子初经此地,从未曾见过公子,公子这是何出此言?看来是公子您认错了。”说罢,便作势关门,但他却恁地插入一只手臂,抓住门扉的边缘。
双眸紧紧凝视着她,眼底带着些许令人难以忽视的沉痛与悲哀。
她不知道为何他会用这样伤怀悔恨的眼神瞧着自己,但楚依此时此刻并不想与他纠缠不清。敛了敛眸色,她清嗓子道:“这位公子,小女子还有要事要处理,可否……”眼言下之意已是相当清楚。
“你就这般厌弃我?”胤禟仍是自顾自地说着,眼神里满是痛楚。
在她记忆里六年未见的男子,已褪却当年的青涩,那往昔冷艳的眉目已收敛于平稳成熟之中。不在那般盛气凌人,带着弩拔张弓的凌厉。
楚依也不知该如何面对他,就算是如今面纱遮掩着,他竟也能从背影猜测出是她。真不知是他天生对女人就比较敏感,还是……对她太过于执着。
胤禟和她,本就是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人。没玩没了地纠缠下去就怕一发不可收拾,而这个后果……谁都承受不起。
“公子。”她微笑从容,“可否先请你先出去?”
胤禟看着她,目光微微打颤。眼前之人俨然视他如陌路,与行人无二。这长达五年的痛苦与思念,似在顷刻间被她一脚踩于脚下,视如鄙弃。
一步步逼近她,楚依能看到他眼底深处渐渐涌起的异样潮浪,脑中顿时警铃大作,立时全身戒备恐防他突然做出些什么。
“只要你摘下面纱让我一探究竟,那我自然就放你走。”
果然,楚依就料到依他的本性定是要不依不饶,胡搅蛮缠到底的!
她正了正脸色,刚要驳回他就见楼梯的转弯处走来两人,一人是兰儿,另一人正是方才为素娴诊治的大夫。
兰儿也瞧见了门口处被胤禟纠缠不清的楚依,见自家主子将目光投到她这一边,显然是要她合力赶走这眼前的麻烦人物。
“主子,大夫来了!”兰儿顿时拉起那人的手将他一把牵过来,那人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却并未推开。
楚依看了一眼胤禟,避开他便朝着前方迎面而去,刻意显得语气着急地道:“大夫您总算来了,快请进。”
就这样,她便直接忽略了在门边站着的胤禟,把那人迎入门内之后才对他客客气气地道:“这位公子,小女子真的有急事,您还是请回吧。何况……”她故意露出伤感的语气,“我的脸上有小时烫伤留下的疤痕,公子您……还要看吗?您觉得……我是您想要找的那个人吗?”
“疤痕?你的脸上有疤痕?”胤禟半信半疑地问。
楚依很是从容地回道:“小女子又何必骗您?”
胤禟仍是不信,从她眼睛和神态来看,她俨然就是董鄂玉宁。眼睛一眯,他狐疑地瞅了她片刻后才放下抓住门扉的手,看着她的双眼里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光彩,仿佛漆黑阴凉的夜晚。
他唇边扯了扯,一丝浅薄嘲讽的笑容浮现:“或许,的确是我认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说啥好 ~ ~ ~ ~ ~
第六十三回:牵扯不断
听他这么一说,楚依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送走了胤禟,她关门走到那人身边,他一如方才那般眉色清淡,没什么表情。
“大夫,我们二人都没这方面的经验,可否暂时由大夫负责素娴的换药工作。不管多少银两,都没问题。”
他抬头看了一眼楚依,眼神分明没什么情绪,但楚依却兀的觉着心头一撞。
此人眼神太过于清透,与胤禛有着同样令她心颤的锐利锋芒。虽也只是平淡地一瞥,却仿佛渗透了诸多不可窥测的深邃之物。
楚依咳了两声,问:“大夫可有什么地方不方便吗?”
“倒没什么,就是在想……不知尊夫人何时要回府里去?这位病者你打算一直等她康复还是……”他欲言又止,似乎是在等她的回答。
“我会在这里照看她一周,一周后约莫就要回去了。就是想劳烦大夫能够继续帮忙看着,不知这个忙大夫可否能帮?”
他眉头微皱,思索了半刻才道:“医病本就是在下的职责,无关其他,在下自会悉心照看这位病者,还请尊夫人放心吧。”
楚依微笑着对他点了点头,道:“若是如此,我自然是放心。大夫的为人……我是信的。”
他抬起头,眸光中有什么一闪而过。
楚依道:“大夫,您现在可以换药了。兰儿,我们先出去吧,莫要搅扰了大夫的清静,令大夫分心。”
兰儿点了下头,楚依朝他微微一笑后,便与兰儿一同离房。
“兰儿,你守在这儿,我有事去办一下。”
“主子是要?”
“这你不用管,你管好他就成。”她的眼眸往屋里头一看,蓦地一紧,“这个人……若是换完了药,先不要让他离开。一定要拖延到我来为止,你可知晓?”
兰儿虽不知她的用意如何,但也知福晋这么做必是有她的道理存在。兰儿不再过问,朝楚依慎重地点头道:“主子您尽管放心,怎么着奴婢都会守住他的。”
她的手轻轻拍在兰儿肩上,说了个“好”字便转身离开。
楚依走在大街上,步伐极快。心里头隐隐有着什么在跳动着,于漆黑之中越发的沉重。
她想到之前的方锦,心中仍是戚戚。看来自己的在身边培养一个专门的大夫,好随时为自己所用。就算是为自己着想,楚依对方太医那庸医真是不带一点好感。并非曾想过再去对过往刨根究底,但始终是有一根刺在,她总要彻底拔除才是。
心思有些飘游,想着想着没瞧见对面突然挡在身前的人影,当她抬头之时,只来得及看到一双手快速往自己面上一拂。
楚依惊呼一声,面纱已然被眼前之人抓在手掌之中。
但见他眼里有着一丝愠怒,却更多的是沉痛凄楚之色。
“你骗我……你根本就是她。”
楚依怔了怔,那惊慌的神情在脸上一闪而过,很快就恢复了镇定。她有礼地笑道:“就算是又如何?”蓦地伸手夺过胤禟手中的面纱,慢条斯理地将半张面容再度遮掩住。
她看了他一眼,再没说什么便绕过他欲走。
“对,是又如何?”胤禟突然在楚依身后出声,那声音极为压抑,仿佛什么东西卡在喉咙里,“既然你不在乎我知道你是谁,方才你又为何要骗我!”
唉……楚依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若是不与他说清楚,是否当真要就此打算纠缠不清,没玩没了不成?
“你我之间……本来就没有什么可谈。”她转过身对着他道,朝四周略略一望,又道,“这里人多闲杂,若是有什么话,到时候约个地方面谈吧。如今我还有要事在身,抱歉先告辞了。”
“不要走——”
胤禟那一声“不要走”,饱含了多少幸酸苦辣之意。在她心上顿时划开一道裂痕,他如此执迷于她,不顾伦理。
可楚依犹豫了半晌,还是坚定不移地迈开第一步,与他渐行渐远。
他站在原地,人潮来往拥挤,很快……她的身影便被淹没于其中,再也寻不到一丝踪迹。
——从来未曾开始,何谈结束?
他那伸在半空的手臂,终还是缓缓落下,面上飘浮着一层灰青之色,显得格外衰败怆然。
突然有一声温和的音调在胤禟身畔响起,他却恍若失了魂魄一般耳所不闻。
“九弟,你怎么了?”
是八哥,胤禟这才回过神,但却仍是精神不佳,显得失魂落魄:“没什么……八哥怎么找来了?”
“是担心你,见你这么长的时辰也不回来……九弟,你的脸色好差。”胤嗣的手轻轻当在他额上,突然面色沉凝下来,“你这额头滚烫滚烫,到底是怎么回事?方才还好好的。”
滚烫吗?胤禟似乎觉得意识有些迷迷糊糊,可为何心却如此的凉。
他仿佛又瞧见了那个梨花树下的女子,温柔的笑,恍若一朵黑夜中沁人心肺的玉簪花。
可惜……从头至尾,都不曾属于自己。
……
楚依一想到胤禟,就觉得胸口一片浮躁升起。对他,自己并不是只有厌恶与反感,但始终身份云泥之别,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就不应该有任何牵连。
她是三嫂,他是九弟,仅此而已。
楚依甩了甩头,就不应该去想那个人,徒惹心烦!
大步走着,来到方才的药房,她走入其内,那老板一见是她立马笑脸迎面地快走到她跟前。
楚依定了定神,笑着从怀中抽出那剩下的半叠银票,那老板一见,顿时眼露精光,手快速地伸了出去。
“诶——老板何须那么急?我还想问老板您几个问题呢?这银票……”她在他即将碰到之时倏地手往后一扬,淡笑道。
“您说您说,有什么问题小人一定如实回答。”
“方才那位大夫可是一直都在你的药房里工作?”
老板听她问起他,心有点奇怪,但还是如实道:“这个人叫穆恒,十年前家道中落便出来谋生,我瞧他有一身的好医术便打算雇佣他。本来吧只想先试试,谁料他说自己了无牵挂,甘愿签了永久的卖身契,并且工钱只要别人的一半。这个……自然是……”说到后来,楚依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么好的大便宜,如此小人——岂会不占?
笑了笑,她突然道:“那么……把这卖身契转接给我如何?”顺便,晃了晃手里的一叠银票。
他这才明白这位尊夫人的来意,心里不觉犹豫起来。他的医术极为高超,因为他来药店看病的人也比别家的多,可是这银票也足够他花个大半辈子。到底该做怎么选择……老板十分为难。
接下来,楚依又从袖子里掏出一定金子,压在柜台上。
“老板,劝您还是多考虑考虑。是要这银子呢……还是要死守着他的卖身契不放?顺便告诉你,这个人……本夫人要定了。”
终于,在金子的诱惑下,唯利是图的老板还是忍不住将那人的卖身契从抽屉里拿出来,交到楚依的手上。
楚依拿着卖身契略微看了看,满意地一笑放入怀中。
她转身大步走出药房,望着湛蓝的天空,胸口一阵轻松舒畅,仿佛被清水涤荡而过。
——很快。
她微微笑着,在心里对自己念着两个字,很快。
——所有的事情,都会有一个终结。
第六十四回:未雨绸缪
从药房回来后,楚依加快步伐赶到客栈,生怕他已经离开。虽然说此人已承诺会一直照料素娴,但是楚依希望能得到尽快的搞定这个人,以免节外生枝。
来到客栈,正巧见门口的男人和兰儿似乎在说着什么话。眉头微蹙,那人看来是要离开,而兰儿还在尽量地与之周旋。楚依抿唇笑了一下,上前走到他们之间,兰儿一见她来了,唤道:“主子,您来了。”话说着人已退到了一侧。
楚依点了下头,随后面容朝上看向他,柔声道:“穆大夫,我已经为您订了隔壁间的天子房,里面请。”
他一听她叫出他的姓氏,不觉视线往楚依身上一定,薄唇微抿,眉头锁着不在想什么。半晌才道:“尊夫人,在下已签订了终身卖身契,恐怕是不能为您效劳了。”
楚依笑了笑:“我早就知道,所以这个也已经准备好。”从怀里拿出一张纸来,红色的印章,和那硕大的卖身契三字显露在穆恒眼中。
他眸子微沉,看了一眼笑而不语的楚依,转身朝隔壁的房间走去。
楚依也紧随其后,兰儿出声唤住:“主子……”她转过头,见兰儿神色迟疑,眼神示意她说。
兰儿道:“为何您执意要这个人入府。”
楚依轻轻地将手放在兰儿肩上,面容温和而淡雅,但却让兰儿感到笑容间有一丝无声的寒意。
“很快你就会知道。”
穆恒坐在楚依对面,他心里有些微不安,她怎么会找上自己?在这么多的药房中为什么偏偏是自己?天底下不乏医术好的医者,但这位看起来十分神秘而尊贵的人似乎从刚开始就确定了目标。
而一向心思细腻如他,又怎会看不出她眼里神藏的计算之意。
楚依知道他心里恐怕是满腹疑惑,就如果当初的她一样。但种种迹象表明,当初她的预料是没错的。特别,是在今天得到老板的验证之后。
这个人,就是当初家道中落的穆家之子,穆恒。当年差点与富察氏成亲的男人,可惜,双亲却在一场意外中丧生,从而整个大家族迅速的分崩瓦解。原先说好的亲事,自然是吹了。
她还听说,当初的富察氏……为此事差点自尽。转瞬十年已过,也不知她还记得此人否?就算记不得,那自己就帮她回忆一番。
总之能为难到她,刺激她的事儿,楚依总是愿意去做的。她就是要一点点的,慢慢的,将她的丑陋晒在日光之下,令她无所遁形。
“不知尊夫人到底想要如何?”穆恒见她始终不开口,自己就先开了口。
“其实您应当也很清楚了。”
他沉默了半晌,抬头直视着楚依的眼睛:“在下到底有什么本事能令尊夫人如此契而不舍?”
“穆恒,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一切都是拜谁所赐?本来……你完全不用寄居人下,做这种受人白眼的低微活计。”她提着茶壶,慢慢地将壶口流淌出来的清香茶水倒入瓷杯中,随后又悠悠笑了一声:“其实我也知事情过去那么多年,以你的性格应该完全不会去计较了。但是或许有些人,就算你再努力的去忘记,还是做不到,不是吗?”
他的指尖一颤,面上清冷的表情似是被她的话语拨动了一下,裂开一丝细缝。
楚依的声音又传过来:“只是叙叙旧而已,况且,也的确是想要你往后做本夫人的专属大夫。因为你值得相信。”
穆恒勾起一丝淡凉的笑意:“为何尊夫人如此信任在下?”
楚依将倒好的茶水拿到他面前,慢慢地说道:“因为有才的人能够沉寂十年而不勃发,总有他不一样的地方。穆恒,你当年本可以凭借一身超群的医术进宫做御医,但后来……却被人暗中将名额换下。您心里早就心知肚明,但你却不怨。穆恒,我欣赏你这种人。仅此而已。”
穆恒又是笑,却越线单薄:“但夫人不觉得像穆恒这样的,是傻吗?”
多傻,为了那人而放弃自己的大好前程。可终究他还是太心软了,又或是说,当时性格寡淡的他根本难以在那大家族之中生存下来。就算手里掌握着证据,也无法呈上去。就算呈上去,恐怕也会被有心人给掐灭。
他早已领会到,父母亡后的残酷现实,能怨得了谁?从不在意功名利禄,一生淡泊清寡,最终也只曾那样对一个人动过心而已。
只不过,这心……也早死了。
“傻吗?”楚依笑笑,神情略显恍惚仿佛是窥见当初的自己,“其实不然,太固执也未必是好事。不过有时候,有些事还是去计较计较,不然总觉得心有不甘。”
“夫人即是利用在下,在下又为何要答应?”他举起茶杯,轻抿了一口,眼眸低垂着,“穆恒再傻还是有知道些事的。”
“我并未急着要你答应下来,但是,你会的。”
穆恒,有些感情,并不是说时间久了……就能淡忘的。从方才你的表情看来,你忘不掉。越是看似寡淡之人,心中越有一份自己潜意识的执迷不悟。
若你真的放开了,又怎会对此事还如此敏感?可见,你并未放下。
——放不下,就好办了。
……
从房里出来后,走到门口,楚依转身正对着穆恒道:“穆大夫您可以随意,我并不会限制你的自由。”
穆恒看了她一眼,眸中划过一丝异色宛若流星般转瞬即逝,随后便仍是那始终如一的清冷颜色。
“三天后,或许在下可以给尊夫人您一个答复。但是……”
“我不会勉强。”她说了一句,“您现在可以请便了,不会有人拦着穆大夫。”似乎是在揶揄方才的事情,穆恒眼中一动,抿唇不语。
楚依已转过身,走向兰儿道:“素娴如今刚换了药,暂时让她休息一下。你在房中看着,与她说说话,若是她倦了你也别打搅她。兰儿,这几日还辛苦你了。”
兰儿望着楚依有些灰涩的眉宇,摇摇头道:“哪里幸苦,只是看着主子你这才刚醒来没多久就要亲自操办这些事情,是兰儿觉得您反而更辛苦了。主子也去休息一下吧,不要累着了。”
“没事。”拍拍她的手背,楚依温柔地道:“西北一家锦绣访的大儿子生得还算好,虽然妻子去世带着个八岁的孩子,但此人本性纯良,兰儿……我已经说服了他。不知道——你可愿意?”
兰儿顿时眼圈一红,就她这般的长相,从不曾苛求能嫁得多好。但重要的是福晋能把她的事情如此挂记在心头,还派人调查过,可见在福晋心里是真心想为自己找户好人家的。
她突然觉得往前的苦都没白受,老天还是待她好的,给了她这么好的一个主子。只可惜,终究伺候不了多少时间了。
“主子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