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素手擒夫(原名:宋朝之寡妇好嫁)第24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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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素手擒夫(原名:宋朝之寡妇好嫁) 作者:未知

    你有了我的儿子,便是为儿子着想,也断然再不会由你这般飘零在外。yuchuanshuwu 玉川书屋手机版你怨我也好,恨我也罢,这就跟我回去了。”说着便松开了她下巴,开门叫进了姜瑞和喜庆几个,让去村口把停着的那辆马车叫进来。

    “小宝,方才和你娘亲说好了,你与她一道随了我去个新的地方住,那里有许多你没见过的新奇东西,你可愿意?”

    等着马车的功夫,徐进嵘抱着小宝,看了眼坐在屋里正怔怔望着他两个的淡梅,笑着问道。

    小宝眼一亮,突然歪着头看着他,问道:“你是谁?我和娘亲为何要和你住一起?

    “我是小宝的爹爹。从前一直不知道你在这里。现在知道了,你们自然要和我住一起了。”

    徐进嵘毫不犹豫道。

    小宝愣了一下,突然扭头看向了淡梅,小心翼翼道:“娘,他说的可是真的?他真的是我爹爹?”

    淡梅的两只手紧紧扭在一起,望着小宝一双闪着希望的明亮的眼,勉强挤出了丝笑,僵硬地点了下头。

    “我有爹爹了!我也有爹爹了!”小宝一下紧紧抱住了徐进嵘的脖子,像平日亲淡梅那样地重重亲了下他的脸,欢天喜地道,“你会把我抱得高高的,带我去玩,是吗?”

    徐进嵘胸口一热,紧紧抱住了他,用力点头。

    他的儿子,流着他和她共同血脉的儿子。

    四年以来的第一次,他突然觉得胸中所有难平的意气都平了下去,所有难消的愤懑也都消失无踪了。

    就算她的心中没有他,从这一刻开始,她这一辈子也永远无法再这样逃离开他了。

    八十一章

    淡梅独自靠坐在馆舍房间里的榻上。夜已是有些深了,隔壁屋子里却仍不时隐隐传来小宝发出的各种叫嚷声。从入了这馆舍的门起,徐进嵘就一直在陪着他,再未出现在她的面前。

    小宝很快乐,从上了马车坐上他的腿开始,就一直兴奋地在说笑个不停,一晚上已经不知道叫了多少声的“爹”,甚至完全忽略掉了她这个坐在对面的母亲。

    徐进嵘不知道做了什么,小宝突然发出了一声尖叫,然后就是两人压低的格格笑声,稚嫩的童音和着他低沉的声音,一阵阵钻进了她的耳朵。

    小宝一直是渴望像别的孩子那样,有个可以让他叫“爹”的人的,这一点她早就知道。只是直到现在,这孩子一晚之间迸发出的仿佛没有尽头的无限热情和快活,才第一次让她深刻地感觉到,独独只有来自自己这个母亲的爱,对小宝来说,或许真的远远不够。除了她这个母亲,他还需要山一般伟岸的父亲。

    就和喜庆说的一样,他终于……还是找了过来。

    骤然的这样一场相见,叫起初毫无防备的她狼狈不堪,瞬间像是被抽离了所有的思想,唯一剩下的感觉就是逃离,逃离他的视线和存在。但是现在,在黑暗中侧耳听着隔壁他的笑声,她本早已刻意不再去碰触的许多记忆,现在仿佛像被触动了坎位的机关,正慢慢地从她心底最深处浮泛了上来,齐齐堵在了她的心口之上,心底里却只剩下了空落,空得叫她茫然无措。

    ……照亮了半个夜空的那场烈火、烈火中传来的似泣似诉的女人绝音、歇斯底里的周姨娘、望着她的来自于那个奄奄一息的孩子的冷淡憎恨目光、那位郡主、那个有着白月光的静谧夜晚,他对她说过的话:往后你要都这般露出笑脸,往后我两个也要都这般快活地过下去……

    她知道这些都过去了,他也找到了她,要带走她和孩子,她无法再继续躲避下去。只是,如今的两人,能像他从前说过的那样,一直快活地过下去了?

    这真的已经不再重要了,在见到了小宝和他相处时的天性流露之后。

    她撇下了他,偷得自己的浮生几年闲,现在也该到头了。

    他对她一直很好,好到让她曾经以为自己离开他就无法存活下去。只是现在,在经历了这样一场自己加诸在他身上的寻常无论哪个男人都无法忍受的极大耻辱之后,他心中就算还残留了些感情,那几分也不过是因为小宝而存的吧?这般回去了,两颗都已蒙尘的心,再次朝夕相对,还有什么?真的或许就只剩下了她从前曾一心相求的“相敬如冰”。

    “这些年你晓得我是如何过来的?”

    他责问她的声音犹在耳畔。

    她过得可算很好。但是他呢,他真的到底是如何过来的?

    心口堵得无法呼吸,喉咙干得甚至发痛。淡梅不想再去想了,只是下了榻,趿了鞋朝桌子方向去。那里有个茶壶,里面有水,能解她的痛。

    屋子里有些黑,只从窗户处映进了些许外面走廊上悬挂着的灯笼的光。快摸到桌子边时,她踢到了一张凳脚的边棱,一阵锐痛从脚趾传了上来,一直延伸到了她的四肢百骸。

    她蹲了下去,揉着自己的脚,那痛渐消,眼中却是慢慢堕出了泪。

    上次像这样流泪是什么时候,她已经想不起来了。她现在只是需要流泪,似乎只有这样,她堵得几乎要爆炸的心口才能找到纾解的出口,而踢脚的痛不过是个恰好到来的契机而已。

    泪越流越多,她已经坐在了桌边的地上,弓腿把脸埋在膝上,无声地流泪。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听到自己面前响起了一个声音:“你在哭吗?”

    淡梅猛地抬头,泪眼朦胧中,看见徐进嵘手上举了盏烛火,隔了一步距离,蹲在她的面前,正在看着她。比起白天,安静的烛火光中,他面容上的棱角看起来柔和了许多。

    淡梅急忙抹了下脸,想把面颊的泪痕擦干。只是尚未擦干,新的泪水却又涌了出来。

    “你哭什么?”

    他看着她,继续问道。

    淡梅知道自己不该再继续流泪,委屈的人不该是她。但是在他这样的注视和发问之中,她的喉头却堵得更加严实,非但没有止住泪水,反而开始抽噎起来,一发不可收拾。她想站起来,躲开他的目光,却见他已经把烛台放在了地上,朝她伸手过来,抹了下她面颊上的泪。

    “你跟了我这许久,我唯一见过一次你哭,便是新婚第三日送你回门,你在照壁前看见你娘眼便红了。那时我晓得大约是我亏待了你。此外再没见你哭过,至少从未见过你在我面前哭,便是方才在梅家村,你也没哭。我还道你这辈子再不会在我面前哭……”他不急不缓地说着,继续用自己的袖子去擦她面上的泪,“如今见你哭了,我心里方好过些,至少教我晓得原来你也是有几分难过的,并不是全然一副铁石心肠……”

    淡梅摇头,泪落纷纷。

    徐进嵘伸手过来,已是将她整个人抱了过来。

    “你想哭便哭好了,哭过心里才会痛快些。便是我,刚见到小宝的时候,也是他伸手给我擦脸,就像我方才给你擦脸一般……”

    淡梅再忍不住,把头埋在他怀里,紧紧抓着他衣袖,呜呜哭了出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也不知多久,等到终于流得再无泪水可流之时,这才惊觉他衣襟处已是被自己的涕泪沾污了一大片。

    “心里可好过了些?我只叫你哭下,却未叫你哭这许久。你瞧瞧,两个眼都肿成桃了……”他伸手抬起她脸,替她把沾在面上的额发拢了回去,有些爱怜道。

    淡梅眼一热,却是流不出泪了,只是抽噎了下,哽声道:“你不气我了?……”

    徐进嵘凝视她面容片刻,终是叹了口气:“你这般弃我而去,我若真只气你,便不会这般满天下地去寻你。这几年里,我除了气你,更是想你念你,日夜担心你一个女子,独自在外如何过活,若是遭人欺凌该当如何,更怕这一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他一边说着,一边已是从地上站了起来,抱她往榻上去,待到了近前轻轻放她躺下,又给她除去了脚上的鞋,这才坐她身侧的床沿上,继续低声道:“我哪里会想到,你竟瞒了我生养了儿子,更没想到,这些年你没有我,过得反而更是舒心,我却是……”

    他猝然停住了,黑暗中,两人都沉默了。

    “淡梅,在你心中,可曾有过在意我,便是半分也好?”

    良久,他终于慢慢又这般问道。

    地上的那只烛火方才被他起身时踢灭,现在他就坐在她的身侧,她看不清他的脸,却依稀听出了他最后话语中压抑着的郁结。

    她的心中,可曾有过在意他?

    说一声是,这般轻巧的一个字,偏压坠得她张不了口。若是,何以她会这般弃他不顾?说一声不是,她晓得那又不是她的本心。正摇摆不定间,黑暗中却听见他又道:“我知你喜那梅家村的田园日子,这般强掳了你走,已是叫你为难了。若不是小宝,只怕你还未必会这般听话。如今又在叫你为难了。算了,你也不必再想着怎生回应我,跟我回去之后安心过日子便是。你放心,再不会有从前那般叫你糟心的诸多事体。我觉着闷,想出去走走,你自己先歇了吧。”话说完,声音里已是一片落寞了。

    淡梅见他从床沿上站了起来,转身朝着房门过去,背影寂寂,心口竟是又一阵酸痛,极力睁大眼,见他已是行到了门边,那门轻微吱呀一声,开了条缝,也不知哪里来的冲动,一下已是翻身从榻上坐了起来,连鞋也顾不得穿上,赤脚便朝他背影跑了过去,扑上去从后一把抱住,把自己紧紧贴在了他后背上。

    徐进嵘一震,几乎有些不敢相信,僵硬地直立在原地。直到感觉到她面颊贴着自己后背时传来的温热和交缠在自己腰前的一双手,这才确信竟真是她跑了过来抱住了自己。

    他握住了她手,回转了身,有些迟疑道:“你……”

    “留下陪我一道……我睡不着……”

    淡梅已是靠在他身前,闭上眼低声道。

    和从前相比,她并没有长高多少,倚他而立,仍只是及肩。只是这般紧紧贴在他身前的胸口,薄薄的一层春衫却完全掩不住那柔软的高高隆起。

    他心中突然一热,伸手出去便将她揽住,低头亲上了她的额。

    他的妻,从前的小女人,四年过去,她已经长大,长成了一个真正的女人,青春、充满了诱惑。对比她的长大,他却是一年年地在步向不惑。人生七十古来稀,他便是有这般的古来稀,人生也是一晃已过了一半多,而一千多个一逝不返的日子,已经在寻寻觅觅中被他们蹉跎过了。

    他蓦然一阵焦虑,一阵惆怅,更加用力地抱紧她,仿佛这样,她便真的能永远这般倚在他怀中,再不分开了。

    “你长大了……,我却是老了……”

    他一手揽住她腰身,一手托住她臀,将她抱高了些,让她的脸贴在自己的脸上,哑着声喃喃道。

    淡梅摇了摇头,伸手抚摸了下他的脸颊,叹息一声:“幸好是你……也只有你,才会这般等着我,容忍我……,子青,从前我便问过你,如今还想再问,为何要对我这般好?”

    不等他回答,她也不需他的回答,她的手已是用力按下了他的头,仰起自己的脸,把自己的唇印上了他的唇。

    82

    她贴了过来的唇柔软而温暖,和他记忆中念想的一模一样。他闭上了眼睛,感觉到她伸出了小小的舌尖,试探一样地轻轻舔了下他的唇,有些湿润,又有些痒。

    他心中立刻起了阵战栗,全身的毛孔倏然张了开来,却是仍一动不动地这般托抱着她,只是贪恋着这样来自于她的一分温存,那是他过去这几年的时光里连做梦也未敢梦到过的。

    她继续舔吻着他,用自己的舌尖轻轻来回扫着,直到他唇上濡湿一片。

    “亲我……”

    她双手抱住他脖子,头略微离开了他些,低声呢喃道。

    他嗯了一声,低头寻找到了她的唇,立刻一口含住了。不同于她方才的温存和浅尝辄止,他辗转着直直欺了进去,绞住了她的小舌,用力汲取来自于她的潮湿的芬芳。他的手也贴着她的后背,隔着一层薄衫用力地抚绘着她的曲线。大手过处,感觉到她的身子轻轻打了个哆嗦,抵着他胸口的两团绵软也仿佛挺翘了起来,他的呼吸慢慢粗重了。

    思念了四年的人儿,他的妻,她现在就在自己的怀抱之中、掌控之下,她刚才还用她小小的舌尖反复挑逗着他的唇,让他亲吻她,他还需要等什么?

    他打横抱了她起来,抱到了那张床榻之上,还没等她躺好,猛地低头再次含住了她的唇,用力攻占。

    他觉得自己现在像个初次抱着梦中神女的青涩少年,心怦怦地跳得厉害,一心只想讨好她,取悦她,让她从此对自己死心塌地,再无二心。

    感觉到她仿佛有些透不出气了,他终于从她的唇上撤退,让她再次得以喘息,改为一路向下地攻占她的身体。

    是攻占,是取悦,也是撩拨。他用自己的唇齿在她的颈项间留下一朵朵只有最亲密的人才能留下的吻痕,一路向下,直到彻底撕咬下了掩住她身体的最后一幅柔软绸子。

    光线太暗,他看不清她的身子,但是掌心之下,却是盈盈已然尽数绽放的丰满。这触感是如此的清晰,又是如此美好。

    乡间的田园并没有粗粝她衣衫之下的一身柔滑肌肤;灵秀山水边的几年时光雕琢,让她的身体也比从前更莹润饱满。她已经像花朵般完全开放,又像枝头嫣红垂蜜的果子,散发着诱人的暖香,只等着郎君采撷。

    黑暗中,他用自己粗糙的脸颊一遍遍地磨过她胸前挺立的柔软,恣意吮吻爱怜着这具熟悉却又陌生的身体,感觉到她在自己的唇舌和双掌之下微微战栗,直到发出入他耳中让他血脉贲张的呻吟之声。

    他已经无法再等待了,只想立刻侵入她的身体,与她紧紧结合在一起,再不分开。

    “小宝……”

    她抓住了他的发,微微挣扎着起身,喘息着低声道。

    “他睡过去了……,我会轻些……”

    他一边低声哄着她,一边已是欺身慢慢进入,感觉到她身子一滞,他低头再次紧紧吸住她的小舌,终于用力把自己送了进去。

    温暖、柔软、紧紧地拥抱推挤着他的,不是别人,是来自于他兜转了半生方遇到,这一世都再无法割舍的女人。

    他将她的手绕到了自己的后背之上,命令她紧紧抱着,然后闭上了眼睛,开始用力捶打耕耘着身下这片丰沃的美地,听着她高低起伏仿似苦痛又似欢愉的呻吟,直到她全身疏忽绷紧,一股来自于她身体最深处的热流如涌泉般淋洒了出来,浸润着他,几乎也要将他带上峰顶。

    不,这远远不够,他不会这样就放过了她。四年的相思,一千多个日夜的煎熬,他要她就在这夜尽数补偿回来。

    他屏住呼吸,猛地从她还颤抖着的温暖身体里退了出来,不顾她的低声哀恳,抱她跪卧在了自己身前,扶住她的腰,再次侵入,一贯到底。他的力道如此之大,甚至让她俯冲着趴了下去。

    “呜……,会……坏的……”

    不知道多久过去,她终于稳住了自己摇摇坠坠的身子,勉力回头。但是没等她说完,她的唇已经被他再次俯身吸绞住。

    “说,你是我的,再不会离开我……”

    他终于松开了她的嘴,手紧紧包缠住她的胸口,压在她后背之上命道。

    “嗯……”

    她趴着,气喘吁吁,有些上气不接下气,说不出话。

    他不满,将她再次拖着腰身跪了起来,再次用力,一下下继续重重槌着她的最深处。

    “呜……,我是……你的,再不会离……”

    她终于敌不过,用被他冲撞得断断续续含含糊糊的声音,可怜兮兮地应着。

    随了她响起的娇软声音,一股再也无法遏制的极尽快意直冲头顶,他终于尽情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喷留在了她身体的最深处,缠绞着,缱绻着,久久仍不愿出来。

    当喘息渐平,他将她的身子抱着,与自己贴在一起,额头相抵,轻轻抚揉着她的手心,那里有磨出的小小茧块。

    “这些年,苦了你了……”

    他将她的手牵到自己唇边,亲着她的手心。

    “我不苦。”她抽回了手,摸索着他的脸,指尖划过他英挺的眉,停留在了眉心处,用拇指轻轻抚摸着那里,仿佛这样,就能将他的川字纹给抚平,“倒是你,这些年是是怎么过的?从前那些事……”

    她迟疑了下,停了下来。

    “从前那些事,都已是过去了。”徐进嵘叹了口气,再次紧紧抱住了她,“若非是我无能,当初累你陷入那般境地,你想来也不会离去。幸好如今天又叫我寻回了你。你从前不是对我提过一双人吗?那时我还不明,甚至责你贪心。如今四年生生分离,我方才晓得何为一生一世,何为一双人。我挣再大的家业,搏再高的功名,若是身边没了你,又何来畅快可言?从今往后,我只愿与你一生,与你一对,你可信我?”

    83

    被他坚实的臂膀在黑暗里这般拥抱,听他低声对自己小心郑重地说:只愿一生一对,你可信我。这个迟来的信诺,这一刻从她男人的口中所发,她为何不信。

    心口发胀,喉头微微又哽住了,她说不出话,只是点头。

    夜已过半,短短半日之间,心境大起大落、便如在谷地波峰间上下游走跌宕的二人又经了方才的情浓缱绻,本都该是疲惫不堪了,却偏偏毫无睡意,只是这般额头相抵,不停低声说着话,仿佛要把这四年里遗落掉的所有哭和笑都补回来。他听她说着刚到此地时的安顿、生养稚子的苦乐,末了,长长叹道:“小宝很好。你把他教养得很好。我见了他,心中……”话说了一半,竟是说不下去了,只是更加用力地抱紧了她。

    淡梅伏在他颈间,听着他的心跳之音,轻声道:“这两年景王偶尔有过来,听他提起过一些事。只晓得前头那年,崇王府先是遭了场大火,后被御史揭出与辽国使者私下往来,说是密谋阻碍我朝与西夏议和,皇上龙颜大怒,只怜其从前劳苦功高,这才只削去了他亲王封号,改降郡王,命举家迁到极南之地,若无皇命,断不许进京。景王当时说起之时,唏嘘不已。我听闻之后,心中却一下想到了你身上……”

    徐进嵘一怔,随即低声笑了起来,把手插进她后脑发际,揉蹭了几下:“知我者,非你莫属也。你想得并未错,那事便是我做的。从前你留书给我,言是求己心安。只我晓得那当口若没这崇王府相逼,你也不至于会这般离去。你想的虽是成全于我,只在我看来,我堂堂七尺男儿,却受人这般掣肘,连自己的妻都庇护不周,还有何颜面去见你?这才发狠……”

    原来自淡梅走后,徐进嵘明里与那崇王府虚与委蛇,派了徐管家秘密入京转圜,答应让对方入了自己最来财货的漕船营道,又口应了与鱼阳的婚事,只是借口公务繁忙,要待来年春暖之时再行媒妁之举。崇王府见他应承了下来,还道他被拿捏住了软肋服软了,有些得意,虽还未全然放心,只哪里会想到他胆大包天背后另有谋算?老崇王是头老狐狸,徐管家绕过了他去,暗地里用重金贿买世子。世子长于浮华膏粱的京中,与大多世家子弟一般,精于玩乐,却无多大能耐心机。得了重金,又被灌了美酒,放下了心防,没多久便被徐管家从他口中套了出来那告密之人和密信的所藏之处。原来竟是被那老崇王藏在了书房的墙板夹阁之中,锁孔隐秘,只怕便是连老王妃也不晓得此处所在。独独那世子从前因了挥霍无度,手头紧短,晓得自己爹必定有个私藏宝物之处,暗地留意偷窥过一阵子,方被他得了这地的。趁着无人,也试着去开过,只是唯一一把启锁的钥匙却在老王爷身上贴身保管,无法到手,这才作罢的。

    几日过去,一个月黑风高之夜,那王府的北书房竟在三更之时着起了大火,火势凶猛,惊动了阖府之人赶来扑火,急得老王爷如热锅之上的蚂蚁,待灭了之时,火场稍凉,也不顾断梁残墙随时倒塌的危险便命人进去敲开那塌了半截的墙,一下捶胸顿足,原来里面那些金银虽被烧化了,尚可重新熔铸,只自己搜集藏了半辈子的字画和些重要文书却早成了灰烬,一捏便碎。府上众人都只道是走廊悬挂的灯笼失火引灾。老王爷心痛过后,想到幸好此时拿捏住了那徐进嵘入了他的漕道营运,往后同分一杯羹,也算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了,只是那密信已被大火烧化,少不得只能让那人再重写一封,附列上他前次所提的徐进嵘的产业买卖清单过来,如此才算稳妥,故而第二日便立刻派人潜了出京,未想派出的人走了还没两日,自己却是惹上场祸事,竟被个朝中的御史给告了一状,责他与辽国私通,密谋阻拦大宋与西夏的议和休战。

    当时那大宋与西夏的西北战事已是延续了数年,双方都是疲累不已,那西夏更是因了战事拖累,国库空虚,且李元昊又被儿子割鼻致死,有心休战,东京和兴庆之间的议和秘使便来往不断。

    大宋与西夏停战休兵,这局面却并非辽国所愿,前几个月便一直有国书如雪片飞来,甚至派遣使者到东京向仁宗皇帝施压,威胁要求更多的岁贡,朝中官员有主张应承的,也有极力反对的,皇帝心中也是老大不痛快,一直拖着未答复。待听了御史弹劾,又亲眼见了呈上的在边关缴获的来自辽国细作的密信,见竟是写给崇王的,叫他在朝议之时游说皇帝接受辽国条件,否则西北战事刚平,东北便要狼烟燃起,署名赫然是乌合,乃辽国兴宗帐下的左右手,正是从前崇王在真宗年间出使辽国之时的旧相识。

    本朝自太祖建国以来,太祖思虑心重,想到自己便是兵变起家,为防祸起萧墙,便对本家亲王有所防范,到了仁宗一朝,因皇帝仁厚,才放松了许多。此时竟会出了这样的事,想起祖训,心中又恼又恨,哪里还忍得住,当场便发作了出来。

    崇王见无端惹祸上身,那罪名竟是个投敌叛国,吓得不轻,连声呼冤,说自己是被人栽赃陷害。仁宗怒气交加,自然更不可能亲自去信给那辽人乌合对质,哪里听得进去,没几日便降旨,削了他亲王名号,降为郡王,阖府一家被强令立时离京,迁到极南的广南路去,若无恩召,不得回朝,否则便视为作反。

    老崇王见自己竟是被人借了这与西夏、辽国议和起战的微妙当口给在背后狠狠捅了一刀,自己不过是年轻皇帝在百官群臣面前用以杀鸡儆猴的那只猴子,晓得大势已去。他平素得罪之人不少,反复思量此事到底出自何人的手笔,恰此时派出去的人递回了消息,说那人刚前个月的一日晚上醉酒失足,跌入湖池之中溺毙。

    老崇王得了这消息,立时联想到之前自己府上那把连皇帝也惊动了派人过来询问的火。之前心中已是隐隐猜想不定与那徐进嵘脱不了干系,此时更是确信无疑。只此时纵然晓得了,苦于没有证据,也是回天无力了。枉自己一世聪明,拨惯了算盘,未想临老却是一着不慎,被人在背后这样算计了一把,悲愤交加,一口气堵在心口,竟是呕出了血。此时再去空口白话地鸣冤,不定反更被皇帝嫌憎,只得含恨举家上了南下的路。路上颠簸辛苦,他人年纪又大,竟是一病不起,尚未到那广南路,便抑郁含恨而终。

    淡梅听他这般跟自己慢慢道来,心惊肉跳,用力掐住他臂膀,待他说完了最后一字,这才长长吁了口气,叹了一声:“我只晓得那崇王府的麻烦后来没了,未想这其中却……”

    徐进嵘轻轻抚了下她脸,道:“官场争斗便是如此,一着不慎,满盘皆输。若非他欺人太甚逼走了你,我也不会这般对付他。这些我本不想让你晓得的,免得你以为我惯会用心狠手辣的手段。”

    淡梅沉默片刻,拿脸轻轻蹭了下他肩膀道:“我晓得人在其位,身不由己的道理……”

    徐进嵘突地将她又搂紧了,道:“我本来以为你不晓得我的事情,当我真另娶了那个鱼阳才这般躲了我四年的。你既明明晓得我一直在找你,竟还这般硬生生躲了我四年,让我四处碰壁,我一想起这个,心里就直想好好打你一顿,好把你这个脑瓜敲醒……”

    淡梅张嘴咬了下他肩头:“我不是在你边上么,你心里不服就打好了,免得回去了你还记恨。”

    徐进嵘低声笑了下,伸手扭了下她耳朵:“瞧瞧,我说你一句就又恼了。算我方才说错了话,我哪舍得打你。方才我的意思,便是盼你能与我同心。我两个若是同心了,还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淡梅轻轻亲了下方才他被自己玩笑咬过的地方,这才低低嗯了一声道:“我晓得你意思……”

    这一夜两人一直说话到了四更天多,倦极了,这才相拥着沉沉睡去。

    第二日徐进嵘睁眼醒来,短暂的头脑空白后,立时便想起了昨夜的一切,猛侧头,见身边那女子仍靠在他身侧沉沉睡着,睡容娇憨,晓得这不是梦,这才微微吁了口气。

    屋里已经映照出满室红阳,外面应是日上三竿了。晓得隔壁小宝必定是被喜庆拾掇好了,自己竟也是不愿起身,只想将她再搂住睡片刻。手刚伸到她腰身上,便见她眼睫毛微微颤动了几下,已是慢慢睁开了眼。两人对视片刻,徐进嵘搂住她又温存了片刻,忽听见外面楼下似乎隐隐传来了小宝的跑跳笑声,淡梅急忙推了下他,催促起身。

    八十四章

    徐进嵘一顿,随她所指侧耳听了片刻,果然听见孩童的隐隐笑声之中夹杂了鹅儿的几声引吭高歌。

    去年一村人家中的母鹅孵出了一群雏鹅,小宝见了喜欢,那村人便送了他一只,被他当宝贝般地养着。昨日晓得往后要跟着新来的爹一起住,别的东西都还罢了,那只大白鹅却是舍不得送人,淡梅没奈何,这才叫一道给带了出来的。

    徐进嵘把手从她身上挪开,笑了起来道:“那就起身吧,果然已经不早了。”说着便掀开了被翻身下去,几下便穿妥了自己衣物。

    淡梅也是跟着坐了起来,一手抓被掩胸,探出身子,另一手去拿自己昨夜褪下的一堆衣衫,却是被他手快给抢抓了过来,已是坐到了她身边的榻沿上道:“还是我来伺候你穿吧。”

    两人从前虽做了一年半的夫妻,只中间隔了近四年,此时一觉醒来,这般裸裎对着他,淡梅仍是微微有些不自在,何况还是让他给自己穿衣,正要摇头,却见他已是展开了她的一件内里小衫,抬起她臂膀给穿了起来。又俯身到她背后仔细结着带子,衣袖轻轻拂过她脸庞,后背肌肤也清楚地觉到被他略微有些粗糙却又温暖的手指无意磨触,心中一暖,便听话地任由他折腾了。

    徐进嵘给她穿好了衣衫,连脚上的罗袜也未落下,又蹲了下去给她穿好了鞋,这才抬头展眉一笑,牵她手让她站起来:“好了。”晨光中,笑容看起来温暖而满足。

    淡梅心中感动,忍不住踮起脚,抱住了他颈项靠在他肩膀上,默默不语。

    徐进嵘一怔,大概未料到她会这样。只很快便也回抱住了她,轻轻拍了下她背,低声道:“你若喜欢,往后我天天这般给你穿衣裳……”

    小宝一早醒了过来,一骨碌爬起来,揉着眼睛叫了几声娘亲。平日里娘亲听到便会进来,今日却是迟迟不来,只进来了喜庆姨姨。晓得自己娘在隔壁屋子里睡,穿了衣服正要去隔壁拍门,却被她拦住了。

    “我去叫娘起来。”

    小宝有些不解。

    喜庆小声道:“你爹和娘都还在睡呢。小宝不要去吵他们。”

    “爹爹过来了,以后娘就都和他睡,不和小宝一起睡了吗?”

    小宝扁了扁嘴。

    喜庆心中虽是有些烦忧,只被他这样表情也给逗笑了,急忙哄了道:“别人家的爹和娘都是睡一起的。小宝不是一直很想要个爹爹吗?要是娘还像从前一样都跟你睡,爹爹就要走了。”

    小宝皱了皱眉头,那模样和徐进嵘便有几分神似了,想了片刻,这才小声道:“姨姨,我不要爹爹走,我就让娘陪爹爹睡好了。”

    喜庆笑了起来,摸了下他头,想了下,蹲下去道:“小宝,往后不要再叫我姨姨了。叫我名字就好。”

    小宝又皱起了眉头,这回却是摇头:“娘叫我叫你姨姨的。我不听她的话,她会生气的。”

    喜庆无奈,心里叹了口气,牵他过去洗漱用了早饭,又陪着一道在院子里看他用菜叶子喂那只大白鹅,微微有些发怔。半天回过神来,抬头无意却看见院子的门外站了姜瑞,仿佛正在看自己,心里一下有些慌张起来,连手脚都有些不自然了,顿了下定住心神,这才朝他走了过去,微笑道:“可是有事来找大人?他还陪着夫人未起身呢。”

    姜瑞脸微微发红,也不敢看她了,低了眼睛道:“杨大人一早便命人送来了邀帖,说明日是他家妞妞的生日,晓得了大人一家团圆,让过去一道庆贺热闹下。”

    喜庆嗯了一声,两人便这般对站着不动,正扭捏间,听见身后小宝响起了欢呼声:“爹爹,娘!”回头看去,原来是楼上那房间的门开了,自家大人与夫人一道出来了。

    如今住的这馆舍乃是个大客栈其中的一方独立小院,地方虽不大,倒也清幽,之前被徐进嵘整个包了下来。店主虽不晓得租客的身份,只杭州不乏豪客富商,见对方这般出手,晓得是个有来头的,只管伺候周到便是。昨夜见客人回来,随行的马车之中下来一个年轻妇人,带了个小娃娃和个大丫头,后面还跟只摇摇摆摆的大白鹅,心中虽十分惊诧,只也未敢多问,只是多送了几个下人过来服侍而已。

    徐进嵘本是打算今日就要离开的,只意外得回了妻子,又收了杨焕的邀帖,和淡梅商量下了,便也不急着走了,打算多留几日,游遍西湖,再启程上苏州回她娘家探望下,最后再回淮楚。

    小宝听得明日竟能再见到那个前次在西湖凉亭边遇到的女孩,有些雀跃,又听说要和爹爹娘亲一道出去游玩,更是喜不自胜,上前便巴住了徐进嵘的腿,仰脸笑嘻嘻道:“我把娘亲让给爹爹,叫她往后都陪你一道睡了。”

    稚子无心童语,倒是把淡梅臊了一把,徐进嵘看了一眼她,笑着抱起了小宝,亲了他脸道:“这便对了。爹娘一起睡,往后你娘便会再生出个小娃娃,那时再让小娃娃陪你玩。”

    淡梅见这父子俩嘀嘀咕咕,说的都是些不着边际的疯话,急忙打断了去,便准备着今日出去游玩了。待车马吃食等物都备好了,徐进嵘也已是写好了封信,密封起来交给了那店家,给了银钱,叫送到里仁巷的碧家医馆,递给一位赵姓男子。

    晴空万里,风和日丽,到处是游玩的人流。

    徐进嵘虽前些日独自游走过一遍长堤,只彼时心境和如今天差地别,同片碧空之下的一汪湖水,入他眼中,自然凭空鲜浓了无数。那小宝被徐进嵘一路高高骑坐在他肩上,更是兴奋得吱吱喳喳,如同放飞的鸟。一家三口坐上了条游船,头包花布的船娘一边荡橹,一边唱着小调,声音虽不及歌娘婉转,和着桨声,听来却也是别有一番韵味。

    淡梅坐于船尾,看着船头的两父子,回头望了下,见跟随了出来的喜庆和姜瑞正在岸边的亭子里,身影渐渐变成两个黑点。想起她自昨日起便有些心神不宁的样子,隐约也是有些猜到她的心思,等下了船,上了孤山的秋鹤亭,两人并肩坐在亭子的鹅颈栏杆边,看着小宝在不远处跑跑跳跳,便对徐进嵘道:“我出来时,带了喜庆和妙夏。她两个一直在我身侧,陪了我许久。我很是感激。如今妙夏已经有了人家,喜庆却是空误了这许多年,我想回去了便给她找个合适的人嫁了……”

    徐进嵘看她一眼,只唔了一声,别话全无。

    淡梅又道:“你莫非心里还恼我离了你四年,只是不好对我如何,便把气都转到她身上,道她不给你传递消息?若是这样,她便真冤枉死了。这些年里,她不知道劝了我多少回,都是被我给拦了的。若是没她陪着,我这日子还不晓得过成什么样子。我心里她便跟我妹子似的。你若还恼她知情不报,我第一个就跟你过不去!”说完便用肩膀轻轻撞了下他。

    徐进嵘心里一颤,见她正似笑非笑地飞眼看着自己,便是真当有些不快也早消散了去,伸手揽住了她肩,叹了口气:“原先是有些恼的……,若她能私下给我递个信,我何至于如今才找到你。只再一想,她这般忠心对你,也是个实心眼的丫头,我再责她的话也说不过。况且就跟你说的那样,她陪了你四年,我实在还得好生谢她才是。”

    淡梅这才朝他甜蜜蜜笑了下,突想起早上见到她与那姜瑞相对站在小院门口的样子,心中一动,脱口问道:“姜瑞可有婚配?若无……”

    她话未说完,徐进嵘便是明白了她意思,笑了下道:“他两个自己若是有心,一切随你。”

    淡梅自己怔怔想了片刻,越想越是觉得那两个人般配,竟是恨不得立刻就拐回去问明喜庆的心思了,被徐进嵘看了出来,握住了她手捏了下,发酸道:“今日你是陪我出来游玩的,怎的总想着别人?”

    淡梅嗤一声笑了出来,伸手拧了下他腰身,挪了点过去靠得近了些,这才见他露出了笑。

    三人离了秋鹤亭,过了跨虹桥,到了附近的风林寺逛了一圈,又爬了栖霞山,游了紫霞洞,一直到了黄昏时分,小宝疲累了,趴在徐进嵘肩头打起了瞌睡,这才下了山踏上归程。

    晚间回了馆舍,安顿好了小宝,淡梅虽自己也很是疲累了,恨不得立时便爬上床歇息,却记挂着喜庆的事,趁着徐进嵘还没回房,叫住了她,把白日里自己和徐进嵘的话给她略微提了下。

    “我瞧着姜瑞不错,以后前途也是好的,且喜他并未娶亲,你若愿意,回去了就把你们的事给办了,如此可好?”

    喜庆立着不动,起先有些发呆,慢慢那脸便有些涨红了起来,低头不语。

    原来她自昨日晓得徐进嵘找了过来,心中便一直喜忧掺半。喜的是大人终于找到了夫人和小哥,往后一家终可团圆,忧的却是晓得自家大人一贯狠厉,对夫人自然不会如何,对自己这个徐家的奴仆,却会不会恼她知情不报,教他空寻了这许多年,这才一直有些心神恍惚的。今日与那姜瑞被一道留在湖边,两人到附近闲逛了下,话虽不多,只那姜瑞言语间却是透出了些意思,叫她心慌意乱,却只能装作不知。此时竟骤然听到夫人说竟是替自己在大人面前放了话,又说要做主定了她终身,一时那心便怦怦乱跳,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淡梅见她这般样子,本是想取笑下的,只又不忍,便上前握住了她手,笑道:“你这样子,我便当你是愿意了。你放心,我心里早拿你当自己亲人,你嫁了他,往后必定不会让他亏待了你的。”

    喜庆一张脸红得更是不行,急忙抽出了自己手便要跪下来道谢,被淡梅给拦住了,恰此时那徐进嵘进来了。喜庆不敢多看,顺势给他跪了下去道:“婢子多谢大人的不责之恩。”

    徐进嵘只唔了一声,并无什么表情,喜庆便磕了个头,这才退了下?br /免费电子书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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