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帝江山(全)第38部分阅读
宋帝江山(全) 作者:未知
都打完了,他还御驾亲征个什么?
等到从张孝祥那里出来之后,他又回到自己房中,将赵瑗的亵衣给他洗好,晾在自己院中。
夏天的夜晚凉风习习,用不上半个时辰衣服就完全干透了。萧山用布包将赵瑗的衣服包好,想要去还给他,等到了赵瑗的住处,才知道赵瑗已经睡下了。
他又自己回来,在转角处,却冷不丁碰到了伍峦。
萧山在心中衡量了片刻,道:“你跟我来,我有事情要和你说。”
今天是萧山有生以来最丢脸的一天,心上人在怀里,他却根本不知道怎么做。他不想这种丢脸的事情,再有第二次。另外,似乎自己那个时候被伍峦撞破,过于恼羞成怒口不择言了些,他还记得赵瑗的交代,别让部下寒了心。
道歉外加讨教经验,一起办了。
99、第一更
道歉外加讨教经验,一起办了。
伍峦沉默的跟着萧山走入他的房中,他看的出来萧山的脚步带着雀跃,也知道萧山是和太子殿下一起回城的。
似乎一切都已经明了,尽管这根本和自己无关,但不知道为什么,伍峦的心中有着一丝钝痛。
萧山却没有丝毫的察觉,他随意的坐在房中,并且招呼伍峦也坐。
伍峦站着行礼:“将军有什么事情?”
萧山想了想,决定还是先道歉比较好,这样能够容易拉近距离:“今天,那个你忽然出现,我不是针对你发脾气的,你不要往心里去。”
伍峦声音平静:“是属下做事莽撞了。”
萧山觉得今天伍峦有点怪,或许是自己有点怪的原因,心虚的人看什么都会脱离其原本的样貌。
萧山笑了笑,尽量露出对待朋友的随意,但说出的话却完全是上级对下级的语气:“最近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听张知军说我离开的这段时间,你做事都十分谨慎,有你这样的副手,让我省心不少。我已经向朝廷上表,相信过一段时间,你的晋升令就会下来。”
萧山以为伍峦会露出喜悦的神色,往日他听到这种消息,都会裂开嘴笑,露出两颗小虎牙,但今日他只是躬身道:“都是属下该做的,不敢邀功。”
萧山觉得这谈话有些进行不下去了,但自己想问的事情,却根本没有问到半点,这样放人走,他不甘心。萧山又不着边际的说了半天的话,什么你今天吃了没有啊,这几天睡得好不好啊,城里的哪个妹子比较漂亮啊,伍峦都静静的听着,只有萧山明确发问的时候,他才简短的回答。
最后萧山终于把心一横,问道:“有件事情,我想问问你,就是,那个,你知道那个怎么做吗?”
伍峦不解:“哪个?”
萧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你应该有过经验吧……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好奇想问问,你不愿说就算了……大家好兄弟之间说说闲话而已。”
伍峦不开口,萧山觉得自己似乎不应该找他问这个问题,还不如去城中找个小倌回来问问,这恐怕是伍峦最不愿意提的事情,自己今天真是有点昏头了。
正在萧山准备放弃的时候,伍峦忽然开口:“将军是问,男人和男人之间,该怎么好么?”
萧山点了点头,为了显露出男人之间讨论这种话题的亲热,还伸手拍了拍伍峦的肩膀,刻意的笑道:“嗯,不过就是问问,咱们过几天去玩玩,我请客。”
伍峦微微扭头,就看得见萧山的脸近在咫尺,却又变得那样远。
他一直以为,萧山很反感这些事情,但现在他只是明白了,对方不过是不喜欢自己而已。
伍峦不露声色的微微扭了扭肩膀,离萧山远了一些,深深的埋着头:“将军不是睡过男人么?这种事情还要问属下?”
萧山一愣,心中有着一种十分别扭的感觉。他想了半晌,终于想起来伍峦说的是什么事情了。
他张开口想要解释,但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伍峦语气平淡:“我只做过小倌,每次接客前,都要把后面洗干净,那地方和女人的完全不同,进去的时候会很疼,所以要用药膏润滑之后,才能进入……”
伍峦似乎在诉说一件和自己全然不相干的事情一般,从怎么涂药,到怎么扩张,到事后的清洗,都缓缓的说着,最后,他闭上了嘴,目光落在萧山的脸上,有着一丝寥落。
萧山忽然变得很心虚起来,他根本不敢和伍峦的目光相碰,做下面的那个听起来很麻烦,很疼的样子,怪不得赵瑗不愿意。可一想到,自己能够帮心上人做哪些事情的话,萧山又忍不住血液全部涌上大脑。
却不料伍峦忽然道:“那个人是谁?”
“什么?”萧山一愣,不明白伍峦说这句话的意思。
伍峦缓缓的道:“将军曾经对我说过,这种事情,不是男人该做的。当建功立业,名垂千古,而不是作为男人胯下的玩物。我想,大概是有人让将军改变了主意吧。”
萧山别过头去:“我就是随便问问罢了,你别多想。”
伍峦的嘴角露出一丝苦笑:“那个人如果很爱很爱将军的话,是不会让将军做这种事情的,不是么?”
萧山的脑海中,却不自觉的滑过一些画面,往日只是一些模模糊糊的影像,但现在却全部都有了细节,他发现自己不能往深入了想,否则很难控制自己现在不冲到赵瑗的房间里去。至于伍峦后面说的什么,他竟根本没听到。
伍峦微微的咬了唇,油灯下他看的清楚,萧山的思绪显然已经飞到了别的什么地方。
伍峦深深的行了一个礼,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而出。萧山则盯着油灯,火焰中出现了赵瑗的影子,溪边的那个人,双眸微闭,睫毛还在轻轻的抖动,似乎在等待着自己一般,如果自己帮他上药,给他……
萧山一头栽倒在床上,有些懊恼的抱着枕头:“不能再想了,不然五姑娘都无法满足我了!”
伍峦走出萧山的小院时,脚步有些自己也不能想象的沉重。夜间的风有些温暖,带着青草和花香的味道,本该是一个让人沉醉的美好春夜,但却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不到半点美好。
神差鬼使的,伍峦并没有如往常一般会到自己的房中,而是去了另一个和自己房间相反的方向。
信阳的府衙并不奢华,尽管赵瑗的住处被萧山精心打理过,但依旧和他的王府没有办法相比。
赵瑗已经睡下了,他今天经过一场厮杀,已经颇为疲倦,他本来以为自己会很快的进入梦乡,但却没想到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很久,却依旧无法入睡。
他闭上眼,眼前来回晃荡的,都是萧山的影子。
那个人在马上杀敌的英姿,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以及紧紧拥抱着自己的时候,传来的热度,都让赵瑗有些无法忘记。
尽管只是分离了不到一个时辰,但赵瑗发现自己很想见到萧山。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他从未想要和什么人这样的近亲过。
当想到萧山居然笨手笨脚的什么都不会时,赵瑗的嘴角不禁微微的翘起:那个人,真是个笨蛋,傻的可爱,却又让人心动。
却在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一个声音,是太监甘昪的:“殿下已经睡下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
赵瑗忽的从床上坐起,心有些跳的厉害:是萧山来找自己了么?
赵瑗的声音尽量听起来平静:“还没有睡,让他进来吧!”
甘昪答了一声是,然后将门推开,门外走进来的人让赵瑗觉得很意外,不是萧山,而是萧山的副将伍峦。
赵瑗觉得有些尴尬,他只穿着亵衣,并没有披上外套。此刻开始一边穿衣服一边笑道:“伍校尉,怎么是你?”
伍峦躬身道:“有点事情想同殿下说,打扰了殿下歇息,罪该万死。”
赵瑗今天的心情很好,随意挥了挥手,笑道:“无妨,是金人的事情么?怎么不去找萧将军?”
伍峦道:“是一点私事。”
赵瑗便觉得更加意外了,他之前只和伍峦打过几个照面,此刻朝伍峦看去的时候,觉得他有些眼熟,似乎以前在什么地方见过,但是想不起来了。
赵瑗穿戴整齐,又命甘昪上了茶之后,便请伍峦坐下,温言道:“什么事情,但说无妨。”
伍峦却没有坐,只是朝着赵瑗深深的行了个礼,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今天末将前去找萧将军,那个人……那个人虽然躲在他身后,但应该是殿下吧?”
赵瑗一愣,万万没想到伍峦今天会来问自己这个,在一瞬间,他心中涌起一股怒气,随即压下,声音也变得淡淡的:“伍校尉深夜至此,就是来说这个?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伍峦将头埋得更低了,赵瑗注意到伍峦的的手有些微微的发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害怕。
伍峦咬着唇,过了半晌,道:“末将和殿下见过的。”
赵瑗微微挑眉,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要说这样一句。
伍峦的声音有些低,但说出的话却十分的清晰:“很早之前,我曾经干过一些不光彩的事情,后来依旧不知错,在从宣城回镇江的路上,曾经去萧将军的营中自荐枕席,被殿下撞见过。”
赵瑗一愣,细细的打量伍峦,他的身上依稀有着一点当年的影子,但气质却全然不同了。
过了半晌,赵瑗才道:“原来那天的人是你……嗯……你……”赵瑗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他甚至有了一种错觉,自己在和一个小倌抢萧山。这种错觉让他心中微微有些失落,更多的却是烦躁。
伍峦没敢抬头去看赵瑗,依旧低着头道:“当日将军把我骂了一通,他说:‘这不是男人该做的事情。男子汉当建功立业,而不是成为其他男人的胯下玩物’,我想他不是一个口是心非的人。”
赵瑗有点糊涂了,问道:“你想说什么,不妨直言。我并不清楚这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
伍峦缓缓的跪下,对着赵瑗叩头:“殿下生来富贵,拥有一切,想要谁就能够要谁。萧将军有今日,都是拿命换来的,求殿下不要让他沦为男宠,被后人唾骂看不起。到时候,不论他有再大的功勋,旁人只消说一句这是靠屁股换来的,他终身都无法抬头。”
赵瑗沉默,过了一会儿道:“不是像你想的那样,你先起来。”说出的话有些无力。
伍峦却并没有起身,道:“我曾经做过那样的人,知道被人白眼是个什么滋味。幸得将军教诲,才能够挺直腰板从新做人。今日这番话,必然会让殿下勃然大怒,殿下有令,萧将军不敢不从,但……但……请殿下三思。”
赵瑗沉默着,没有说话,伍峦亦跪在地上,头深深的埋着,亦没有再说话。
气氛变得沉默而凝重,过了半晌,赵瑗才道:“知道你的意思了,不早了,你早些去歇着吧。”
伍峦起身,朝着赵瑗深深的行了一个礼,转身而出。
赵瑗有些失神的看着伍峦离去的背影,他竟然就是当年的那个小倌,竟然常年跟在萧山身边。
可是萧山这个笨蛋——他竟然什么都不会。
赵瑗的心中有着一丝说不清楚的触动,萧山的话再次回荡在他的耳边。
“我是认真的,哪怕你只是玩玩,我也是认真的。”
“如果是找男宠也没什么,如果你将来不喜欢了,把我丢到冷宫,我也能够接受。”
当时听到萧山的这番话的时候,心中又好气又好笑,但现在细细想来,却又有着一丝缠绕不去的情意。
他不是一个口是心非的人,他是认真的。他想要建功立业,想要实现抱负,他应该不想和自己扯上那种关系,但……他对自己是认真的。
赵瑗微微的叹了一口气,看着房中萧山扯来的芦苇,在穿堂的夜风中,芦苇立在竹筒做成的花瓶中微微摆动。
自己的确拥有很多,将来可能还会拥有更多。
但决不是如伍峦所说,想要谁就能够要谁。情爱这种事情,对于一个想要成为帝王的人,本身就是不合适的。可有些事情,却并不能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一些明知道不合适的事情,却还是忍不住会去想。
赵瑗呆呆的坐在房中,低声喃喃:“我好像也认真了,怎么办?”
100、第二更
赵瑗低声喃喃:“我也是认真的,怎么办?”
他这句话散入夜风之中,消失在灯烛之下,没有任何人听到,更加没有人知道答案。
第二天早晨的时候,萧山犹豫了很久,还是去找赵瑗,等他起床。
但让萧山非常惊诧的是,赵瑗准备出发前去襄阳了,即日起程。
萧山马上劝阻,希望赵瑗不要前去,因为根据他得到的消息,完颜亮恐怕有围攻襄阳的打算,这一路非常危险,万一赵瑗在襄阳城被围,后果难以想象。他希望赵瑗能够在信阳多留几天,看看情况再说。
赵瑗拉着自己的马缰,眼中露出坚定的神情:“官家在襄阳城,他让我过去。或许会有危险,但我必须去。已经在这里耽误了很长时间,不能再多留了。”
萧山看着赵瑗,这个时候正是清晨,但赵瑗的眼底有着淤青,显然并没有睡好。他的中衣领口虽然紧紧的贴着脖子,看不出有任何异样,但萧山知道,在领口之下,是自己留下的吻痕。
赵瑗露出了一个微笑:“这种时候,我不能不去。你也不用再送了,总是要分别的。”
话尽管这样说,但萧山还是将他送出信阳城二十里,才恋恋不舍的回来。
直到赵瑗离开之后,萧山才发现,日子竟然有些过的困难了起来,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害怕寂寞的人,可他现在总算是明白,思念一个人又见不到他时,寂寞便会将自己紧紧的缠绕。
只是过了一天的时间,萧山竟觉得比一年还要漫长,整天他都有些无精打采,按照惯例巡查完边境的时候,他便一个人闷闷的在房中。
晚上的时间被无限的拉长,实在是太难熬的时候,他便独自一个人在街上闲逛。信阳城的夜间并没有宵禁,一些店铺依旧关着门,萧山一个人漫无目的的乱转,目光忽然被街边的一个小贩所吸引了。
那个小贩摆着一堆廉价的玉器,成色并不好,只是在那些玉器中间,有着一个十分奇怪的玉环。
玉环有萧山的手掌那么大,中间的大孔和普通的玉环也不一样,孔的边缘比玉环的边缘略高,微微的凸起。
萧山将那枚玉环拿起,看了看,问道:“这是什么?”
商贩见是萧山,便非常热情的解说:“这种叫做瑗,中间有大孔,是取天圆地方的意思,天子礼器。两个人相握,互相援引的意思。”
即便是一块普通的玉璧,萧山将它握在手中的时候,都会觉得心中有些温暖。他想也没想,便将这块玉瑗买了下来,放在胸前。
夜晚睡觉的时候,萧山觉得比前一天安心,只是同样的一个字,都能让他焦躁的心情,平复不少。
然而这种情况并没有持续多久,在赵瑗离开第五天的时候,他收到了消息。完颜亮竟然对襄阳发起了进攻!
萧山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吃饭,饭碗啪的掉在地上,摔成粉碎,他第一次有六神无主的感觉,想也不想就立刻起身,召集军队,准备前去救援襄阳。
知军张孝祥及时拦住了他:“萧将军,稍安勿躁。襄阳城坚固无比,城中粮草充足,且又有老将刘琦和精于战事的陈规坐镇,抵挡半年都不是问题。我等还是好好驻守本地为上策!”
萧山脑袋稍稍的清醒,可身体还是不能够做出正确的反应,依旧在穿战袍,提铁枪。
张孝祥拦住萧山准备去召集军队的马,盯着萧山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若真有危险,陛下会昭告天下兵马前去勤王。现在你无诏而动,论军法当处于极刑!”
萧山的脚步终于停滞了下来,他命令部队及时待命,并且加固城池,随时准备战斗。
果不出所料,完颜亮亦派了一部分兵力前来攻打信阳,希望能够组拦住救援襄阳的军队。
第三天夜里的时候,萧山在张孝祥的府上,收到了一名襄阳城士兵传来的密信。
那名士兵将密信封在蜡丸之中,是半夜锥城而出,将蜡丸藏在发中躲避追捕,一路赶到信阳来的。
萧山捏开蜡丸,其中的密信以皇帝手札的形式,要求周围的州府派兵去救。
萧山认得那笔迹,虽然有赵构的御押,可却是赵瑗亲笔所写,他再也坐不住了。
张孝祥沉吟片刻,道:“襄阳城恐怕出了变故,向来皇帝手札,没有人代笔的道理,为什么会是太子殿下的笔迹?”
萧山也摇头,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更加担心赵瑗的安慰,尽管他知道最好的办法是在信阳城按兵不动,拖住完颜亮的军队,但他还是决定亲自带兵前去襄阳城。
张孝祥苦劝无用,不论他说襄阳城坚守如何没有问题,都不能改变萧山的主意。
最后张孝祥只得叹了一口气:“一千兵马你不能够全部带走,不然信阳城难保。”
萧山点头:“我实在担心,去看看就回来,这一年缴获的战马加上我们以前有的,也有一百匹。我就带一百个人前行!”
萧山是半夜接到消息的,他策马出城的时候,天也没亮。城外的金兵游骑并不多,萧山带的人少,机动性更强,几乎是没有遇到什么阻拦,就已经奔出了信阳地界。
他带着身后的一百骑兵一路疾驰,在快要抵达襄阳城的时候,担心会遇到战斗,特意用了之前准备的黄豆喂马,还在附近的村庄中弄了不少鸡蛋,将黄豆和鸡蛋搅拌在一起,将马喂好。
稍作歇息过后,萧山便在黄昏十分再次朝着襄阳城出发。他来过襄阳城几次,知道这里城池坚固,城中储备丰厚,守城的大将刘锜也绝非等闲之辈,尽管知道襄阳城不会有危险,但心中还是担心的要命。
襄阳城两面环山,正处在中原南下的交通要冲之处,萧山在抵达离襄阳城约莫五十里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阵厮杀之声。
他朝着身后的骑兵打了个手势,众人都纷纷张弓搭箭拿出武器,准备随时战斗。
两名探子先行,片刻之后便策马归来:“将军,是一小群人被金人围攻,眼看着要撑不住了,救不救?”
萧山眉头微蹙,什么人这个时候出城?还跟金人交上了手?
“金人有多少?”
“被围攻的约莫只有三四十人,金兵足足有三倍之众。”
萧山策马在前,冲过一个土包,站在山顶上便看得清楚。
果然是一群宋军在被金人围攻,对方正在死战,三四十名宋军将一个身穿褐色袍子的人围在中间,因为天色有些昏暗,萧山看不清那人是谁。
就在这个时候,那一小队宋军之中,忽然有一名头发花白的士兵策马而出,张弓搭箭,射死了不少金兵,借着快要落下去的夕阳,萧山看得清楚,那名年老的士兵身上已经中了不少箭,腿也被人砍断了一跳,饶是如此,却依旧酣战不休,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镇守襄阳的大将刘锜。
刘锜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是这种打扮?萧山来不及去想,他朝着自己身后的士兵大声下令:“儿郎们,准备出击!”
呼喝声中,百名铁骑从山坡上冲下,势如破竹,迅速的插入金人的队伍之中。
先前被围的宋军惊喜的大叫:“来了救兵,救兵来了!”
萧山再一次闻到了血腥的味道,一旦上了战场,整个人就已经不属于自己。
他带着自己身后的士兵来回冲杀,大声呼喝,奋力的拼杀,凶猛暴戾尽数彰显。
两边内外合围,先前被围的宋军很快的突破了金人的包围圈,和萧山的队伍合成一队,然后加入了战斗中。
在经过半个时辰的厮杀后,金人迅速的退却,萧山手下的士兵还要去追,萧山即刻制止了他们:“我们人少,现在不是追的时候!快救伤员,尽快的赶到襄阳城才是上策!”
萧山这个时候才下马,他回头的时候,看到一个人的影子矗立在黑暗之中,是断了一条腿的刘锜,他的面前扎满了羽箭,身后抵着一柄长枪,人已经死了。
在刘锜的身边,是一个身穿褐色袍子的人,在抱着刘锜的尸体痛哭。
萧山走了过去,道:“哭什么,赶快把刘相公的尸体运回去,晚了金兵过来,收尸都不能!”
那身穿褐色袍子的人回过头来,脸上还带着泪,看着萧山。
萧山一瞬间呆住了,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赵构!
“陛下!你怎么会在这里?”萧山差点惊叫。
赵构将刘锜的尸体抱了起来,泣不成声:“是朕害了你……是朕害了你。”
萧山赶紧让人上前,把刘锜的尸首搬上马,然后对赵构道:“官家是要去哪里?”
赵构几乎有点站立不稳,需要萧山扶着他才能上马。当萧山将马缰递给赵构的时候,他才开口:“听闻金兵来了,朕是要走的,刘锜劝朕不要走,现在悔不当初没听他的话,非但没有成功逃离,反而害得他死在此处。”
萧山的心差点跳出了嗓子眼,刘锜为了护送赵构逃跑,出了襄阳城,城中现在只剩下一个叫做陈规的文官驻守。襄阳城到底出了什么事情?那赵瑗呢,他在什么地方?
萧山来不及多想,只是道:“现在夜已经深了,外面有金兵的游骑,还是先回襄阳城在做打算吧!”
赵构此刻全然没有了他在临安的威风,对萧山的提议并无半点的反对,只是道:“今日若非萧爱卿前来,朕就要落入金人之手,你救驾有功,朕不会亏待你!”
萧山根本没心思理会赵构的絮叨,只是问道:“官家在这里……那……那太子殿下在哪里?”
赵构一愣,似乎对萧山问的这个问题表示十分的疑惑:“瑗瑗?他当然是在襄阳城了!”
在听到这个答案的时候,萧山终于放下心来,赵构看起来受了不小的惊吓,萧山耐着性子安慰了他几句之后,终于在其它士兵的口中得知襄阳城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原来赵构在襄阳城的时候,便已经得到了周围有金兵游骑的消息,当时不以为意。等到赵瑗抵达,告诉了赵构的情形时,赵构再也坐不住,决意要跑了。
刘锜赵瑗等人都是苦劝:先前要走,时机倒是好,现在金兵不日就要抵达襄阳,城外危险,还是留在城内好。
可是赵构却害怕当年靖康之事重演,不顾众人的劝阻,执意出城逃跑。
刘锜无奈,只有亲自带兵护送,岂料完颜亮似乎早就在等着这一天,襄阳城没有受到什么攻击,反而是埋伏了大部队在外面阻截赵构。
刘锜带人在城外和金人大战了两天一夜,终于力竭而亡,所带的一千士卒也死得死跑的跑,若非萧山及时赶到,赵构就要真的被金兵抓走,去和他大哥做伴了。
萧山听到自己竟无意间救了赵构,真是懊悔不已,早知道那些人中间有这家伙,根本就该绕道走!
萧山带着赵构从南门进城,城中诸将和军士在见到刘锜尸体的时候都失声痛哭,当年刘锜在颖昌和金兀术大战,破其铁浮图和拐子马,威名赫赫。但却没想到竟然会死在这样的情况下。
赵构亦垂泪,当着众人的面哭了数声。
这其中有几分真几分假,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萧山一进城就想要打探赵瑗的消息,但却不好表现的太过急迫,他等了半晌,正准备发问的时候,忽然见到身材微胖的襄阳府知府陈规朝着自己走来,道:“萧将军稍等,陛下即刻就到。”
萧山狐疑的看了一眼旁边的赵构,又看了看这位襄阳知府陈规,道:“你刚刚说什么?陛下就在此啊!”
101、禅位
萧山狐疑的看了一眼旁边的赵构,有看了看这位襄阳知府陈规,道:“你刚刚说什么?陛下就在此啊!”
陈规这才朝着赵构看去,吓了一跳,朝着赵构走进了两步,附在他耳朵上低声说话。
萧山一头雾水,他绝不相信刚刚是陈规的口误,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问题。但这一肚子的疑惑,也不方便在这个时候问旁人,他只能在旁边等着。
刘錡的尸首被运回襄阳府衙,大多数士兵已经听说刘錡战死,都围在襄阳府衙外不肯离去,哭嚎声震天响。萧山见陈规正在和赵构说些什么,襄阳府的侍卫也都各自混乱,他只能将自己带来的人临时警戒在府衙外。
过了没多大一会儿,萧山就看见赵瑗朝着自己这边走来,他本想要同赵瑗说两句话,尚未开口便听见赵瑗道:“有事情一会儿再说。”说毕赵瑗就走入了府衙。
萧山在外面等了约莫一个时辰的样子,府衙外的形势已经有些难以弹压了,有许多士兵都开始坐在府衙外的大街上,而不去守卫城池,并且在私下议论刘錡之死。
萧山也不知道陈规,赵瑗和赵构在里面商量些什么,又过了一会儿,忽然见到陈规和赵瑗走了出来,陈规一直在和赵瑗说些什么,而赵瑗神色坚定,不停的摇头在否定陈规的意见。
萧山想要走上前去问一问,却见到赵构身边的太监冯益出来,对着萧山行了个礼,道:“萧将军,官家召见。”
萧山满腹狐疑,随着太监冯益朝着赵构所在的正厅走去。
赵构正皱着眉头,背着手在厅中转来转去,见到萧山来了之后也没停下,只是让周围的人都出去。
最后一名太监退出厅中,将厅门合上。
直到房中一个人都没有的时候,赵构才开口:“萧爱卿,你这次救驾,大功一件,朕不会忘记你的。”
萧山只得口头谦虚几句,应付过去之后赵构又道:“不过还有一件事情,现在看来只有你才能办了。”
萧山躬身道:“陛下请讲,臣一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赵构点了点头,道:“刘錡镇守襄阳这几年,中外将士都对他十分崇敬。却没想到他竟会战死沙场,虽说为将者本该如此,但一些愚民却无法领会。你刚刚一直在外面,也看到外面的情形了,如果不给个说法,那些士兵恐怕会临时生变。”
萧山道:“这个容易,陛下出去亲率六军,为刘将军报仇,定能够弹压形势,鼓舞士气,击破完颜亮。”
赵构一呆,然后慌忙摇头:“朕若万一出点什么意外,国家危矣。”
萧山心想:你就是怕死胆小,还说的这么冠冕堂皇,看样子赵构心中差不多已经有了主意,只是不好意思开口而已。
萧山道:“臣愚钝,请陛下教诲。”
赵构在厅中又转了一个圈子,背着手道:“十多年前,朕也经历过这种情况,当时处理不当,引来兵变,以至于朕被囚禁了足足两个月之久,若非三大将救驾,朕命呜呼。”
萧山知道赵构所说的是什么事情,还是在金兵南下的初年,因为赵构自己倒行逆施,搞得身边的禁卫军叛乱,逼迫赵构退位,把他尚未满周岁的儿子扶上了帝位,实则叛军挟天子以令诸侯。现在赵构忽然这样说,萧山隐隐的明白赵构是什么意思了,但他不好接这种话头,只有等着赵构说。
赵构等了半晌也不见萧山开口,只得自己说:“现在刘錡战死,完颜亮围城,形势危急。朕……朕也是行事有所偏颇,才害得刘錡身亡,如果没有一个让人满意的交代,势必会往事重演。如果万一真的激起兵变,朕和瑗瑗都要被困在城中,谁也走不了。为了大局考虑,朕想要下罪己诏,暂时退位,让太子接替。等度过大劫,再作它想。”
萧山听到赵构亲口说出这话,先是心中一喜,然而听到“暂时退位”四个字,眉头却微微的蹙了起来。
这家伙果然是想把担子丢给赵瑗,等事情过了之后,享乐又自己上。
赵构见萧山不说话,便开始极力的说服他:“太子名声一向很好,他若在此危难之际登基,必然能够弹压城中形势。新君登位,众人皆抱有幻想,必然会努力作战。朕思来想去,这才是完全之策。”还有更加深层的内容赵构也没说,他心中盘算的是:万一完颜亮攻破城池,要抓皇帝也是抓赵瑗,自己好歹能够趁乱跑一跑,不会引起太大的目标。
赵构见萧山一直不说话,便问道:“萧爱卿,你以为呢?”
萧山想了想,道:“恐怕太子不会愿意,并非是他不愿解救君父危难,而是恐怕他心中认为这是乘人之危,窃取大宝。若是太子殿下不愿意,也没办法。”
赵构终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道:“萧卿果然深知太子为人,朕刚刚已经同他说过了,他宁死不肯。朕……哎,朕当时出城的时候,为了保密,命他假冒朕,也没见他这样推三阻四的。”
萧山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刚刚进城的时候,陈规会说“陛下稍后就到”,原来是赵构为了吸引敌人的注意力,让赵瑗假冒自己,自己则趁机逃跑。
现在逃跑不成,又回到了襄阳城,赵瑗自然是不肯再这样假冒下去,那也太名不正言不顺了。
萧山道:“现在陛下已回城,太子殿下当然是和陛下同生共死,也不用再假冒了。”
赵构摇头叹息,道:“朕说了那么多,怎么你还没听明白呢?你和瑗瑗一直关系很好,你们年纪差不多大,同龄人更好说话一些,你去劝劝他。朕禅位与他,也算得上是让他为朕分忧的意思,你不论用什么方法,总是要劝动他!”
说毕,赵构一挥袖子,完结了谈话,不给萧山任何反驳的机会。
萧山只得躬身道:“臣,遵旨。”
从厅中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萧山捉摸着赵瑗的情况,这个时候登基显然不是什么好时机。赵构出来的匆忙,手续肯定不全,连新皇帝祭天祷告四方的礼仪都不能够做。而且城中形势危急,也没时间给他做这些新帝登基的仪式,实在是名不正言不顺之极。
况且赵构还在城中,即便是赵瑗登基,赵构也会成为幕后主手,想要办什么事情都会有所牵制。更加让人不好想的是,听赵构话里的意思,等到完颜亮兵退,两人抵达临安的时候,赵瑗还要把皇帝的位置让出来还给赵构。这种坑爹不讨好的事情,谁愿意去做?
何况此刻是赵构极力去劝赵瑗登基,但襄阳城外的人并不了解情况,大多数只会以为赵瑗是挟虏邀君,对于赵瑗的名声也会是一个极大的折损。
总之,在现在这种情况下接受赵构的禅让登基为帝,百害而无一利,赵瑗要是愿意才见鬼了。
但赵构的命令不能不去照做,萧山在院中想了半晌,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劝说赵瑗,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萧山将自己的衣服整了整,这才来到赵瑗的房外,躬身道:“殿下,臣有要事求见。”
赵瑗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倦,也有些低沉:“进来吧。”
即刻便有小太监出来给萧山开门,萧山看了一圈,注意到常年跟在赵瑗身边的太监甘昪不在这里,心中稍稍有些惊讶。
他走入房中,其间的太监没等赵瑗说话便退了出来,将房门关好。他和赵瑗也不过就七八天没有见面,但现在萧山看见赵瑗坐在房中的椅子上没精打采的样子时,竟觉得似乎已经过了一个世纪一般。
他上前一步,声音都有些微微发颤:“你……还好吧?”
赵瑗姿势没有动,只是抬了抬眼,朝着萧山看去。
萧山有一种想把赵瑗搂在怀里狠狠的揉一番的冲动,但心里有些纠结,不知道是不是该上前。
却不料赵瑗朝着他招了招手,道:“过来。”
萧山便走了过去,赵瑗伸出手来,轻轻的握住萧山的手。
这个动作让萧山不再犹豫,他站在赵瑗身边,伸手搂住了赵瑗,让他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腰上。
谁也没提襄阳城中的变故,两个人只是维持这个姿势,静静的呆着。
萧山低声道:“怎么才几天,你就瘦了这么多?”
赵瑗露出一个微笑,抬头看着萧山:“没想到你会来,一开始听说你来的时候还有些担心,但现在见到你后,觉得好很多。”
萧山低头,轻轻的吻了吻赵瑗的唇,他本来只是打算蜻蜓点水便罢,没想到赵瑗的反应竟有些激烈。
萧山缓缓的蹲□子,半跪在地上,和赵瑗接吻。
在唇舌交缠的那一刻,萧山觉得自己一直有些躁动的内心平静了很多。他们互相含着对方的唇,轻轻的吮吸着,良久之后才分开。
赵瑗伸手,轻轻的摸着萧山鬓边的发,低声道:“你也瘦了许多,天也不早了,你早点去歇息吧。”
萧山觉得今天的赵瑗格外的温柔,他不肯就这样离去,只是摇头:“不累,我想坐在你身边。”
赵瑗点了点头,也没再赶萧山回去,过了一会儿道:“阿猫,我不想当皇帝。”
萧山一愣,赵瑗道:“是官家让你来劝我的吧?”
萧山点了点头,道:“这个时候登基并不是什么好事,我没打算劝你。就是……就是想来看看你,这些天一直没见到你,心里很想你。”
赵瑗的嘴角微微的扬了扬,看着萧山:“我也很想你。”
萧山觉得这辈子听到的最好听的话莫过于此,他心中涌起一股冲动,现在就把赵瑗抱在怀里,温柔的对待他,但显然现在并不是该做这些事情的时候。
隔了一会儿,萧山道:“估计用不了多久,完颜亮就会知道官家还在城中,必然会大举进攻。现在刘相公没了,到处一团糟,你打算怎么办?”
赵瑗道:“我刚刚已经和陈知府商量过了,城中粮草充足
免费txt小说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