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踏遍清秋路(又名天为谁春 ).第3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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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踏遍清秋路(又名天为谁春 ). 作者:未知

    惜眼前,走一步算做一步罢了。hubaoer

    这一两年间,与四阿哥走得很近。也许初见他时对他的态度还有为将来打算的意味,毕竟我知道他将是那场最激烈宫廷战争的胜者,但现在,已经完全是情窦初开小女孩的心情。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就已经在我的心里种下了一粒种子,随着时间缓缓浇灌其上,他也在我的心里生根发芽。因为想着无所谓,毕竟他会赢得天下,于我没有坏处,也就随着这棵种子慢慢驻扎在我的心中了。

    他时常出宫的时候都会来找我,或者干脆约好了时间,两个人一起去郊外的马场骑马,去什刹海泛舟。经常两个人什么都不用说,只是静静地坐在草地上,山顶上,小船上,一呆就是一个下午。

    想着昨天他曾谴人告诉我,今天要去西郊潭柘寺赏雪。所以早早地就准备起来。一年四季中,爱极的便是冬天,最怕的也是冬天。

    让朝云帮我拿出一件缎面的白底蓝纹袄裙,并着一个银色的坎肩儿。梳了两条长长的辫子放在身前,辫稍儿各用一排六个珍珠的卡子别住。发顶也用一个稍大的珍珠卡子固定,使得头发不会掉落。最后带上那对儿水滴子的耳环,看着镜中的我,素雅的妆容,略淡的微笑,配在微风似乎都可以吹破的皮肤上,相得益彰。满意地笑了笑,披上了白狐狸皮的披风,抱着暖炉就出了门。

    而此时门口已经停了一辆马车。秦顺儿看见我忙把帘子掀起,四阿哥在里面端坐着,脸上冲我笑着,此刻正伸出手准备拉我到他身边坐下。我将手炉交到他的手里,然后自己扶着车框,以非常不美观的姿势爬了上去。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却也没有说什么。复又把手炉交到我的手上。门帘放下,我才发现车里非常暖和,脚下还拢着两个脚炉。我将披风顺手脱下放在车里他的披风上,然后冲他笑了笑。他宠溺地刮了下我的鼻子,开始拿起我的辫子把玩。

    “怎么想到要去潭柘寺了?”我笑嘻嘻地问他,顺便把我遭受蹂躏的辫子从他手中拿出。

    “那的雪景美,而且又静,我不喜欢赏雪的时候被打扰。”

    古寺听禅音,净雪化凡尘。郊外的潭柘寺在雪后别有一番韵味。参天的古树和古塔上覆盖着厚厚的积雪,清幽的味道弥漫着四周。千年古刹的韵味在白雪的映衬下显得更为厚重。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清新的雪后空气全部吸入胸腔,微冷,却让人忍不住还想再次深呼吸。转头看见四阿哥正在饶有兴致地看着我,脸有些红。

    “你也试一下,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会跟这片参天古院溶为一体。”我笑着冲他喊,声音在这片幽静的天地里显得有些突兀。

    他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然后缓缓吐出。转头看向我,我在这冰冷的天气里,不由变得心情大好。

    他冲我指了指那边墙角的扫帚,然后走了过去。我觉得好奇于是就跟在后面。他拿起一把扫帚先交到我的手里,又拿起了另外一把更大的扫帚。他慢慢地走向寺门口,开始清扫伽蓝殿和祖师殿之间的积雪。我跟在他后面,用更小的扫帚清理他没有清扫干净留下的少量积雪。一阵风吹过,庭院前的松树上又有簌簌的雪落下。我们一边扫,一边似乎已经把心灵和四肢全部都回归到最简单的方式中。此刻,没有王宫大内,没有身份的约束,有的只是佛前的虔诚和沉静的禅音。

    时间过得那么快,仿佛又那么长。有几个小和尚看见我们已经清扫完的院子,感激地上前行了佛礼,又请我们去院内喝茶。在室外太久了,我的手和脚都有些僵,一进屋子就感觉到热气直冲脑门,不由打了两个喷嚏。四阿哥以手掩嘴轻笑两声,然后便上前跟屋内的和尚攀谈了。秦顺儿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看我们俩进了屋子,连忙上前打了个千儿,然后送上手炉。手里拖着寺院里的香茶,独特的幽香传来,不由想起那句可以回文的话,——“可以清心也”。

    待出了寺院,天已经阴沉下来了。马车在山道上走着,有些颠簸。因为有些疲了,我便靠在车壁上眯着。突然觉得自己的脸前又火热的气息,睁开眼看时,四阿哥的脸正在我的面前。觉得有些暧昧,就连忙伸出手抵开他。他顺着我的手势又坐回座位,而手也伸起握住我的手。我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只得扭开头并不看他。

    “潇儿,过几日我就跟皇阿玛去亲征了。……”可能是因为车厢内太热,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我心内一惊,猛然间醒悟这是第二次康熙亲征噶尔丹。历史上噶尔丹一直是康熙心头的一块硬刺,硬是让这个千古一帝三次亲征才算结束。看着眼前的四阿哥,突然觉得有些伤感。虽然明知到他不会有事,他会是历史上的雍正皇帝,还是会担心,会挂念。刚开始还想从他的手掌里将手抽出,现在却贪恋他掌心的温暖。

    “我玛法也是……”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连我也有些纳闷。不停地告诉自己,自己知道历史,知道历史,更何况他是皇子,不可能会有危险。但是,眼泪还是不由自主地落了下来。或许,我真的与以前的时代脱离,或许我即便知道历史,也无可救药的深陷。

    “潇儿,你别哭。我不会有事的。皇阿玛只是叫我们历练一下而已。”他抬起一只手,轻轻地拍着我的肩膀,略带嘲弄地说,“不要哭,省得又把我衣服弄湿了。”他帮我拭下脸颊的泪水,因为练习骑射结满茧子的手指在我的脸上摩擦而过,怜惜而又温情。

    我抬眼看到他的眼睛,如此洞穿人心却又如此充满着难以名状的温柔。

    “潇儿,这次皇阿玛带我们亲征噶尔丹。我打算得胜归来之后向皇阿玛请旨,赐你做我的福晋。”

    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看向他想要确认的时候,车却已经停了,我到家了。忍住了没再开口,他拿过披风给我系好,如同对待孩子般。恋恋不舍地看着他准备下车。脚刚踩实在地上,他便递来了手炉。指尖相碰间,似乎还能感觉到他传达的温度。他突然抓起我的手,在唇上深深印了一吻,我有些惊,但也安然受了。

    “保重!”所有的话都只化作了这一句。他坚定地点了点头,望了我一眼就转身回车内坐好了。秦顺儿扬起马鞭,车离开了佟府的门口。昏暗的路上,我注视着月光下的马车消失在街道尽头。

    康熙三十五年

    正月,康熙帝下诏亲征噶尔丹。

    二月 康熙帝亲统六师启行,征噶尔丹。命皇太子留守,凡部院章奏听皇太子处理。皇四子胤禛奉命掌管正红旗大营,同时出征的还有五阿哥胤祺、七阿哥胤佑、八阿哥胤禩。

    五月 侦知噶尔丹所在,康熙帝率前锋先发,诸军张两翼而进。前哨中书阿必达探报噶尔丹闻知皇上亲率大军而来,惊惧逃遁。康熙帝率轻骑追击。上书皇太后,备陈军况,并约期回京。康熙帝追至拖纳阿林而还,命内大臣马思喀追之。康熙帝班师。抚远大将军费扬古大败噶尔丹于昭莫多(今蒙古人民共和国乌兰巴托东南),斩首三千,阵斩其妻阿奴。噶尔丹以数骑逃遁。

    七月 以平定朔漠勒石于太学。

    十月 大将军费扬古献俘至。

    十一月 噶尔丹遣使乞降,其使格垒沽英至,盖微探康熙帝的旨意。康熙帝告之说:“俟尔七十日,过此即进兵。

    康熙三十六年春

    我一个人坐在花园边的石凳上,无聊地揪着眼前的树叶。一片,又一片。已经一年多没有见到四阿哥了,不知道他在漠北好不好。偶尔可以收到他找人随军务奏报带回来的信,每封信都会不曾释手地读许多遍才会好好的收起来。朝云和暮雨说我都魔怔了,我只是笑笑,继续一遍遍地看他的信,品着他的信,想着他写信时的表情。

    想着前两日阿玛说接到二玛法和三叔从前线来的家书,已经大胜噶尔丹,即日就会返京。我心里开始期盼他们早日回来,但是又在开始细细考虑四阿哥那天临分别时的话。大胜归来,他会向皇上请旨赐婚的吧。这两个月内他没有信来,莫非有什么麻烦和难以启口的事吗?

    “你再揪,这棵小树怕就活不久了。”身后响起舜安颜的声音。

    我回过头去看他,这个哥哥,虽然老被我作弄敲诈,但总体来说对我还是很好的。他撂起褂子坐在我对面的石椅上,“说说,为什么作弄这棵树啊?它哪儿得罪你了?”

    我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得问他,“三叔什么时候到家啊?”

    舜安颜不怀好意地笑了笑,“你是想问我阿玛什么时候到,还是想问你情郎什么时候到?”

    我突然想起那天正在看四阿哥的信时,被他抢了去。怕他今天就是为了这事来调笑我的,红了脸,连忙准备躲他开去。

    刚起脚,就听见他在后面大喊,“劝你不要回你的屋子去,否则你会后悔的。”

    我心中纳罕,我回自己的屋子有什么后悔的?虽然有些迟疑,但还是加快脚步向我的屋子走去。

    才推开了门,就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终于明白哥哥的话是什么意思。屋内的几案上,墙壁上,甚至地上都摆着满满的“字”——似乎可以叫做书法。看着这些年常常可以见到的字体,我不由狠狠地喊道,“小恶魔,你给我滚出来。”

    十四阿哥晃晃悠悠地走过他的大作,手里还提着依旧润着墨的毛笔。“找小爷什么事儿?”

    我强压住心中的怒火,“谁让你进我的屋子的?”

    “小爷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你管得着吗?”他抬起手拈了拈狼毫的顶端。眼睛偷瞄了我一眼,“爷还有事儿啊,先走了。这些字儿就全当爷赏你的了。”然后抬脚就想从我身边溜走。

    我抬手挡在他的面前,“还以为你念了这么多年书,有些长进,想不到还是这么顽虐不堪。今日我就替我阿玛好好地给你当次师傅。把这些鬼画符都给我收拾了!”

    他暴躁地站在了我面前,“什么?要爷我收拾?小爷我还没干过这事儿呢。要收拾自己收拾去。我才不管。什么时候轮到你当我师傅了?法海师傅教我是他教我,与你有什么相干?一介女流之辈。”

    我气得手心痒痒,偏偏眼前这位爷打不得骂不得。心里想着他四哥要是在面前就好了,偏巧他还两个多月没有信来了。一时间心里委屈,眼泪在眼眶中打了个转,啪嗒啪嗒地就一颗接一颗地掉了下来。

    十四看见把我招惹哭了,有些慌。在我面前猴子似的抓耳挠腮,嘴上还咧咧道,“看你没出息的样子,小爷就说了你那么两句,有什么好哭的。”然后就掏出手绢递到我跟前让我擦眼泪。我一把推开,背过身,蹲在地上将头埋在膝盖间接着哭。隐隐听到屋子里零碎的脚步声,过了一会儿就静下来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抬头的时候,屋子里已经收拾好了。回头看去,十四正坐在我身后定定地看着我。“那么大个人了,也不嫌害臊。当着爷的面哭得跟什么似的。屋子小爷我收拾干净了。啧啧,看这眼睛,肿得跟猴屁股似的。”他讥讥歪歪地说道,边说还边拿起手绢给我抹脸上的泪痕。

    我一时没忍住,暴笑了出来。这什么破比喻啊,从来都说眼睛肿得跟樱桃似的,谁会拿猴子屁股比啊?伸手推开他的手,“你眼睛才猴子屁股呢。”

    他看我破涕微笑,也开始大笑起来,然后装得一本正经似的说,“就知道说这句你会笑。天儿不早了,十三哥应该跟师傅聊得差不多了。我们还得回宫呢。下次再来找你玩儿。”

    “你啊你啊的,没大没小。看人家十三阿哥,一口一个潇姐姐呢。”我嘟囔了一句。

    十四挠了挠后脑勺,“你还没尊没卑呢,好歹我也是个阿哥,别一天到晚总是小恶魔小恶魔的。整得我跟个小孩似的,我可都十岁了呢。”

    十岁怎么样,还不是小屁孩一个。心里想着却没敢说出来。只说道,“你要是以后老老实实地,我也就恭恭敬敬地称您一声十四阿哥。”

    “那我走了,潇姐姐。”他说着,然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心内暗爽,“恭送十四阿哥了。”

    第七章 剩月秋风

    康熙三十六年

    二月 康熙帝再次亲征噶尔丹于宁夏,命皇太子留守京师。

    三月 康熙帝驻跸宁夏,察恤昭莫多、翁金阵亡兵士。祭贺兰山。上阅兵。命侍卫以御用食物均赐战士。

    四月 康熙帝回銮。费扬古疏报闰三月十三日噶尔丹仰药死。康熙帝率百官行拜天礼。敕诸路班师。

    当听闻皇上回銮的消息时,我似乎终于盼到了一丝希望。不久,便可以见到他了吧。待到二玛法和三叔回到府中,仍未有他的消息。

    另外一颗心又开始悬起来。四阿哥会去跟皇上求旨赐婚吗?为什么回来之后,竟然连一句话,一封信都没有?莫不是出了什么问题?我日日在府中等着,等着一个人的消息。临帖时,却临着临着就走了神。吃饭时,却忘记夹菜只是扒着碗中的饭。抚琴时,那琴音突然像被硬生生截断的河流。他,忘了我吗?

    天气和暖,人间四月天。舒裕早早地便谴了她的丫鬟入画来邀我一起去郊外春游。本来没有心思,但是因为朝云和暮雨都劝我出去散散心,也就答应了。穿了一身湖水蓝的骑装,头发拿宝蓝色的丝带扎住。因为是散心,所以也就懒得坐车了。牵过我的“追风”,翻身上马。朝云备了外出时带的食盒,也拉了一匹马跟在我身后。我夹紧马腹,任它慢跑起来。

    许久不见舒裕,她妩媚了很多。一身绛红的骑装,此刻正英姿飒爽地立在她的“驰云”上。“潇儿,最近怎么老不出来?瞧你在家憋屈的,这小脸儿上怎么一点血色都没有?”

    “我前些日子身子不大好。好些日子不见,舒姐姐倒是漂亮了许多。”我尽量隐去心事,开始与往常一样和她笑闹。四月的阳光下,微风开始扫过我惨白的脸庞。或许该多晒晒太阳了,我心里想到。

    过了午,朝云和入画已经帮我们在一棵树阴下铺好了一块地方,摆上带着的小菜。正准备开饭的时候,舒裕又从食盒里掏出一壶酒和两个酒杯,还得意地冲着我笑了笑。

    “呦,多几天没见,舒姐姐都随身备着酒了。”我略带讽刺却很享受她带酒出来的想法。伸手抢过酒壶拿过一个杯子给自己倒满。放在鼻下轻轻一闻,“上好的绍兴女儿红,舒姐姐莫不是学他们南边儿人要出嫁了备下的?”

    “你居然认得。”她显得有些意外。“是女儿红,宫里赏赐下来的,我就偷偷地带出来跟你分享了。”说话间,她略带得意,脸上还带上了一抹红云。

    “这宫里的主子们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平白无故地居然赏起来人家女儿家出嫁的酒来了。莫不是哪位爷看上了姐姐?”我有意调笑,话说着还顺带拿嘴抿了一口酒。

    舒裕的脸霎时涨得通红,似娇羞地低下了头。我却可以看到她已经红透的耳根。这时入画从旁边说,“可不是有爷看上我们家小姐了?皇上已经下旨,把我们小姐赐婚给四阿哥,等年底就完婚。”

    入画的话犹如一声炸雷,“是谁?”我有些急迫地问。“皇上把舒姐姐赐婚给谁?”

    入画和舒裕显然没有料到我强烈的态度,入画有些颤抖地说,“四阿哥呀。”

    霎时间,我觉得心仿佛被掏空一般。四阿哥,四阿哥,两个月的杳无音信,原来赐婚的是舒裕,不是我,根本不是我。觉得自己身上似乎一下子虚弱起来,手连端起酒杯的力气都没有了。耳边全是入画的那句“可不是有爷看上我们小姐了,皇上已经把我们小姐赐婚给四阿哥。”原来心被拿走是这样的感觉,连疼都感觉不到了。心里一遍遍念着,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也许舒裕和入画发现了我脸色的变化,舒裕一把扶起我,“潇儿,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混沌中,似乎舒裕那绛红色的骑装是那么地刺眼,刺得我眼睛都睁不开。耳边还是舒裕关切的声音,心里的那丝痛终于蔓延开来。

    “舒姐姐,也许是我病还没好利索,刚才吹了风,又喝了酒,头有些晕。我回家躺躺就没事了。”想着不能让她知道,强忍着那丝钻心的疼痛,就伸手让朝云拉我起来。朝云显然理解了我的意思,忙扶起我,“我们格格这病已经拖了好久了,就是不见好。这不,才一吹风,就又受不住了。”

    舒裕点了点头,“那就快送你们主子回去,下次等大好了我们再聚。”说完同朝云一起搀扶着我,想帮我找辆马车。我摆了摆手,“我骑马回去就好。”言毕,朝云已经牵来了追风。我拉过缰绳,头也不回,只是想赶快回家,大哭一场。

    才进了府,就迎面碰上舜安颜和他的几个朋友。我跳下马,把缰绳扔到他手里就往屋里跑。进门时脚下一绊,摔倒在地。此时已经是浑身虚得一点力气都没有,索性趴在地上。脸紧贴着厚实的地毯。不一会儿,舜安颜并着朝云暮雨一起跑了进来。

    “妹妹,有什么事儿起来再说。”舜安颜有些焦急地拉住我的双臂想要扶我起来。

    我转头看向他,“哥,我没有力气起来了。”话未落,眼泪已经如水般奔流而下。想止也止不住。

    舜安颜将我打横抱起放到床上,拉住我的手,又摸上额头,“怎么这般烫?暮雨,快去找大夫。”

    我无语地躺着,枕头已经湿了一大片。我努力地闭紧眼睛,告诉自己,不哭不哭。可是眼泪还是充溢而出。心里那个念头越来越浓烈,“他不要我了。”

    “哥哥,他不要我了,不要我了。”我冲着哥哥说,也是冲着我自己说。“我这里好痛,”我拿手抚上了心口,“好像一把钝刀子扎了进去,好疼。”

    哥哥看我的样子,霎时明白是为了什么。抬起手帮我抹去眼泪,“没事儿,没事儿,他不要你自然还有别人要你。”然后忙乱地冲着外面吼,“快去叫大夫,快去。”

    我拉住他的袖子,“不用找大夫,哥哥,真的不用找大夫。钝刀子扎进去捅啊捅啊的,等我的血流光了,心给掏走了就不会疼了。”

    突然想起来什么,于是连忙坐了起来,拼了命地将手腕上的手镯往下撸。因为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摘过,根本就撸不下来。我晃乱地硬是要把它从手上往下拽,不一会儿手腕就已经一圈淤红的印记。哥哥拉过我的手,“你还要不要你的手了?”我捶打着他的手,“我不要带这镯子,不要带这镯子。”朝云仿佛想起来什么似的,连忙找过一瓶玫瑰油给我抹在手腕上。帮我慢慢的把镯子顺下来。空荡荡的手腕微凉,仿佛连心也被一块摘去一般。我解开领口的扣子,将那扳指拿出来。一狠心,硬生生地将那红线拽断了,脖颈后面一阵疼痛。

    哥哥将那镯子和扳指拿了起来,转身到了书桌旁,拿起砚台就要砸下去。“不要!”我急着从床上想下去却跌倒了。哥哥拿起砚台的手还是顿了顿没有砸下,转身过来扶我上床。“我的傻妹妹,为了他,值得吗?”

    “哥哥,潇儿从小就傻,你不是叫我笨潇儿的吗?”我想冲着舜安颜笑着说这句话,可是硬扯着嘴角还是没有笑出来。眼泪又不由自主地淌了下来。一屋子的人都沉默着,只是看着我的眼泪不停地流啊流。时间仿佛就这么过去了,消失的世界再也不会回来。久了,累了,渐渐睡去,朦胧中,脑海中却还是那个他的身影。

    如果没有刻骨铭心的爱,就不会有心被剥离的感觉。我爱上他了吗?我真的是爱上他了吗?身体上的疼痛和心里的疼痛侵蚀着我的身体,似乎连呼吸都不那么顺畅了。忘记从哪里曾看过一首劣质的情诗里说,你是我的空气没了你我会没有了呼吸。此时的我真的已经失去了呼吸的空气了吗?

    这一觉睡去,足足养了三个月才下床。大夫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阿玛从宫中请来的太医看过之后,只说,“郁结于内,急火攻心,加之内外炎症,导致体内病症齐发。”只是开了几副药让我好好调养。最重要的还是自己舒解心情。

    期间,舒裕来看过我两三次。我全都当什么也没有发生,陪着她谈笑。虽然年底她就要成为四阿哥的福晋,但是直觉告诉我不应该让他知道我和四阿哥之间的事。

    想过要把他忘记,可是却如何也忘记不了。想要忘记他时,却发现自己的每一点记忆都带上了他的影子。任性地想要抹去那些记忆,最后,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徒然。只能在自己心底的某个角落挖一个坑,把他埋进去。填上土,希望尘封这段不明不白的恋情。将那个与我一起谈论诗词的人尘封,将那个在玛法灵前陪我的人尘封,将那个在潭柘寺带着我扫雪的人尘封,将那个许诺从战场归来就娶我的人尘封……

    卧病在床时,十三和十四也来看过我。坐在病床前的十四显得没有以前那么顽劣。安静地坐着,然后给我讲宫里面发生的故事,小笑话。他絮絮叨叨地说着的表情,仿佛我第一次见到胤禛。十三很认真地拿过我床畔为了解闷儿放着的书,问我想听哪一段儿,他给我念。我心下好笑,因为那是一本《长生殿》。“两情谐,愿结生生恩爱。谁想那夜双星同照,此夕孤月重来。时移境易人事改。”……

    惟愿取恩情美满,地久天长……

    只可惜,他一直没有来。没有来,连一句解释都没有。心中最后的那么一点希望也逐渐蚀尽,只落得心灰意冷。

    中秋节宫内大宴宗室国戚。因为今年彻底灭了噶尔丹,宫内十分隆重。本想不去的,但瑞琳公主在宴前就托人带了口信来,要跟我见面,只得应着头皮去参加。

    因为在病床上躺了三个月,整个人都被熬瘦了不少。镜中人,苍白的脸庞,大而无神的眸子,有些发紫的嘴唇。这样必是没法见人的。为了显得脸色喜庆些,拿出一件桃红色的旗装,并着一个上面镶着水红牡丹的扁方儿。脸上擦了很多的胭脂水粉,掩饰住那病态的颜色。甩了甩绢子,冲着镜子中的自己笑。我决不允许别人看到我的软弱。

    宫宴每年都一样,不一样的只是人的心境。瑞琳拉着我叙旧,我也陪着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谈着。忘记是否姑姑告诉我,宫中的女子总是孤独的。以瑞琳的性格在宫中这么久,过得一定也是很寂寞。突然瑞琳问我,“你说四哥哥结婚我该送什么礼物?”我才猛然间想起瑞琳是他的同父同母的亲妹妹。本以为他已经被尘封在心底,可当听另外一个人提起时,心里又是不经意地疼痛。

    “公主挑一两件自己上心选的东西就好了。我想四阿哥和福晋在乎的是公主的这份心意,不是礼物的贵重。”多么熟练的回答,如果我成为她的四嫂一定是会这样对她说的吧。心里对自己冷笑一下,突然觉得自己是天字头一号的痴人。

    “潇儿,你见过我未来的这个四嫂子吗?她漂亮吗?人好吗?”瑞琳又问。

    那疼痛在加剧,却又那样的无能为力。告诉自己不要痛,不要痛,可心却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声音似乎有些颤动,“回公主,见过。而且是我的手帕交。她人很好,很漂亮。一定会对你这个小姑子很好的。”

    瑞琳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我却觉得像是历经一场浩劫。只希望她不要再问,不要再提,不要再说。

    远处飘来了桂花香,曾经的某一年,也是这样的桂花香气,姑姑拉着还很年幼的我走在各处。跟我说我们佟家的女人在太苦地等待一个男人,在跟我说家。姑姑眼神中的那种失望至极却又隐约透着不甘与希望的眼神突然在我的面前闪过。我对瑞琳说想各处走走,赏月赏花。瑞琳欣然答应,带着我走向内廷的花园。

    不远处时常悠悠飘来桂花香。瑞琳偏要寻找根源,便拉我向那桂花树从寻去。待找到了花香的来源,才发现树下已然坐着一个人。我有一种想逃的冲动,可是脚却怎么也抬不起来,不敢往前进一步,也不能往后退一步。我和瑞琳的声响惊动了正在深思的他,他抬头看向我们,却与我的眼光不期而遇。我们贪恋着彼此的目光,谁都不忍挪开去。倒是瑞琳先开了口,“四哥哥,这个是我的朋友,潇儿。”他醒悟过来自己的失态,连忙正了颜色。我低头俯首请安,他没有叫起。瑞琳不解地看着他,他只是淡淡地冲着瑞琳说,“你先回席上去,我跟潇儿有话要说。”不容商量的语气。瑞琳不解地看着我们两个,却没有再说话,离开了。

    我依然是请安的姿势,没有起。腿半蹲得有些嘛,加上病才好没多久,觉得身上又开始发虚汗了。他抬手抓住我的手腕扶我起来,才抓上就像是被烫了似的猛得松开。我有些站立不稳,幸而扶助了旁边的桂树。

    “镯子呢?”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腕问,眼睛里似乎要喷出火来。

    我努力抬头与他对视,却被他的眼神蛰到。只得又低下头,“摘掉了。”

    “为什么,为什么那么轻易就摘掉那只镯子?你明知道那是……”他有些语噎,没有再说下去。

    “我明知道那是应当属于你福晋的镯子就不应该再戴了。”我淡淡地说。左手还在揉着刚才被他掐紧的手腕。他哪里知道,这手腕上的淤血是如何化掉不见的。他哪里知道,撸下镯子时的疼痛,那是一种将心剥离的感觉。我疼时你不曾见,我苦时你不曾见,你以为我那么容易地放下恋情,可是你哪里知道我的心头依然滴着鲜血。

    第八章 疏影横窗

    他坐在桂树下,以手撑头,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可他此时的身型竟然让我有一种难以从心头挥去的心疼。我径自坐在了他旁边,没有说话也没有看他。只是抬头仰望那轮年年圆月月圆的月亮,月似当时,人似当时否?

    他没有抬头,依旧是那副样子。“潇儿,我还没有来得及跟皇阿玛去求旨,皇阿玛就下了这道旨,是为了给费扬古将军军功的嘉奖。我是他的儿子也是他的臣子,没有办法违抗。”

    原来如此,不是他去求的。心里似乎暖了一下。但还是浓浓的失落与悲伤,事实已经如此,我还能做什么呢?从此萧郎是路人,路人……除了感慨命运的无常我还能做什么?老天对我的作弄吗?我难道当成这里是三百年后了吗,以为两个人相爱就可以在一起。却忘了那至高无上的皇权,君权。我有种被自己的命运愚弄了的感觉。

    身旁的他,眉头紧锁,即使看不到脸庞,却也可以感觉到忧伤的感情。我有些怜悯,更有些心痛。伸手拉住他撑头的那只手,十指交握。两个人的体温瞬间交汇在一起。记忆中他温热的手掌此刻却有些冰凉,正在贪婪的从我的指尖吸食着体温。“聚散不由我,你,忘了我吧。”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我竟然说出了这句话,强忍着心里的那丝痛,让他忘记我。不忍他因为我难过,不忍他因为我忧伤。如果可以让你高兴,那忘记我也可以。

    他的手突然紧起来,握得我的手好疼。我微微皱着眉头,却依然面色平静地回看他。“为什么让我忘了你,你真的不想嫁给我了吗?我可以再像皇阿玛去求,难道你在乎的真的就是嫡福晋的名位吗?你是为了皇子福晋的地位才想要嫁我的吗?”

    刹那,我心中已经累积起来的那道防线竟然一下被冲破。眼泪汹涌而出。你眼中的我竟然是这种人吗?我的爱,我的感情,难道一下子就被抹去?你眼中的我竟是如此不堪吗?我想嫁给你,是因为我爱你。让你忘了我,是不想让你为我难过。难道我的感情在你的眼中竟然是如此势力,只为了那个位置?我不由冷笑,将手从他的手中愤怒地抽出。爱新觉罗胤禛,我看错你了,爱错你了。

    我站起来转身便走,却被他从后面紧紧搂住。好紧,勒得快要喘不过来气。“放开我……”我的眼泪不争气地流着,声音满是哽咽。可他却越搂越紧。我抬起手紧紧地将他的手往下拉,却不能撼他分毫。有急躁,有委屈,所有的一切都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他将头低在我耳边,突然对我说,“我一定会娶到你。无论你怎么想,我一定要娶你。”如果是从前,或许我会觉得那声音坚定,但此刻我的脑海中回响的依然是那句“你是为了皇子福晋的位置才要嫁得我吗?”如此地不信任,如此地怀疑。胤禛,你践踏了我的爱情。

    我低低地吟出卓文君的《白头吟》:“皑如山上雪,皓如云间月,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今日斗酒会,明旦沟水头,蹀躞御沟止,沟水东西流。凄凄重凄凄,嫁娶不须啼,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胤禛,我的心,你懂吗?

    他的胳膊无力地松开,显得有些颓废。“这就是你所想要的吗?”我点了点头,提步离开。每走一步,心内就更加疼痛一分。离他越来越远,心越来越空。这就是我想要的吗?我问自己。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明知道他是皇子,是未来的皇帝,不可能只守着我一个人,不可能与我白首不相离。

    回首看他时,明月光中,桂花树下,那个孤独的身影此刻是如此寂寞并着伤感。怨着他,也恋着他。闭上了眼睛,又一串清泪滚出。告诉自己,人到情多情转薄,会忘了的,终是会忘的。

    因为来时曾是瑞琳带我来的,并不曾记路。现下一个人走着,却忘了来时的路。十五的月光撒满每一处道路,可是每一处都那样让人觉得没有尽头。我该如何抉择,走哪一条路?突然觉得好累,累得让我不想呼吸。一时间,刚才强压抑下去的感情全都释放开来,周身也没有了力气。跌坐在地上,只想等到哪个有侍卫或者太监宫女路过的时候让他们送我回去。心里满是那个人的身影。此时才明白那句,那是今生,可奈今生,刚作愁时又忆卿。

    忽听得身后一阵许多人的脚步声,赶忙转头看去,想要找个人带我回席上去。却正好看到了十三、十四并着瑞琳带了许多宫女太监们。我忙冲着瑞琳招手,她发现是我赶忙跑过来,“怎么坐在地上,仔细凉着了。”我借着她和她的丫鬟的力量站了起来,却依旧身子软得很。“刚才有些头晕,站不住。”

    抬头看见十三和十四还在那里站着。忙想给他们俩请安,十三忙摆手说不用了。我也就省了。十四脸色有些铁青,“潇姐姐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皇姐刚才不是说潇姐姐和四哥在一起吗?”十三也在旁边询问道,“是了,刚才听皇姐说潇姐姐跟四哥在一起,我们三个还合计一起去找你们,大家伙儿一块赏月来得比较痛快呢。”

    刚才,脑海中又浮现起刚才一幕,只觉得心痛。“你们去找四阿哥一起赏月吧。他应该还在那边树下坐着。我身子不舒服先回去了。”话音才落,十四就上前挤走瑞琳,拉住我的手说,“我送潇姐姐出宫。皇姐和十三哥自去找四哥吧。”瑞琳看了下我虚弱的样子,点了点头,嘱咐十四等送我出宫后再回去找他们。十四应付了几句,就拽着我向前面的一条路上走去。看着眼前这个比我矮半个脑袋的小十四,突然记起来第一次见他时,他耍赖的模样。并着那个人温柔的褐色眼眸。

    康熙三十六年底

    再过几日就是四阿哥和舒裕大婚的日子了。入画已经来府上很多次请我去给他们小姐做伴儿。暮雨跟她推说我身体还没有好利索不便出去相陪,以免过了病气。

    我很少出门了,日日在屋内坐着,要么发呆,要么看书。心里不由一丝感慨。在现代时,同学间说起自己的梦想,我总是说希望自己有一间大大的屋子,屋内铺着厚厚的波斯地毯,四周都是书架。每日我就在地毯上或坐或卧,手不释卷。天暗了,点一盏微弱的台灯,端一杯香浓的黑咖啡,慢慢吟颂那古老的诗句。现在虽然时空交换,却变相地满足了我这个小小的愿望。地上虽然不是波斯地毯,却也是厚厚的精美的地毯。天暖时,在地上看书。天气凉时,便坐在屋内的火炕上,或依或靠,读诗念词。夜深了,端一杯上好的清茶,在昏黄的烛光下,品着家中丰厚的藏书。

    舜安颜每日都会来看我,显然对我这个妹妹目前的生活习性有些懊恼。“又不指望着你去考科举,干吗这么用功啊。”我则会笑嘻嘻地告诉他,“书中自有颜潘安。”他一时未曾反应过来,等理解时,我已经换过一本书粗粗去读了。

    十三十四有时会出宫来找阿玛,也会顺便来我这里坐坐。大家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我给他们讲解一些阿玛懒得讲解的东西,日子还算过得充实。

    只是有时,或者冬日阳光的午后,或者初雪的清晨,心中总会给他留一个地方,在慢慢地想着他,念着他,却不想再跟他有交集。我是如此矛盾,甚至自己都要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已经得了精神分裂症。

    当阿玛进来的时候,我正窝在炕上拿着一本《牡丹亭》。一边用似乎还有些印象的昆曲小调哼唱着,“似这般姹紫嫣红开遍”,一边感慨着春色如许,佳年应是,纵不过是不负这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当看到《闹殇》时,杜丽娘病入膏肓,对着春香说,“枕函敲破漏声残,似醉如呆死不难。一段暗香迷夜雨,十分清瘦怯秋寒。”竟不由想到自己,泪水又流了下来。

    阿玛在旁边咳嗽一声,我连忙抹掉眼泪。意识到手中的书似乎并不适合未出阁的女子看,又连忙将书扔到一边。阿玛捡了条椅子坐下,“病可大好了?”

    我点了点头。接着就看到他的视线落在被我扔到旁边的那本书上。阿玛盯了我良久,“又是一个痴儿啊。花花草草由人恋,生生死死由人怨。孩子啊,这又是何必呢?”我听着阿玛的话,想他已经全知道了。我因为四阿哥与舒裕成婚而大病不起的传言在佟府里也算是人人皆知,只是不知道有没有嘴快的人传出去罢了。

    阿玛陪我坐了一会儿,谁都没再说话。我知道,自从没了额娘,他一定是觉得愧对我这个女儿的,现在女儿的感情问题,他也不好直接插嘴。似乎开始怀念玛法在的时光了,如果玛法在,即便是我想要天上的月亮,怕是他也会叫人给我去摘吧。

    阿玛走到我的书桌旁边,自己动手磨墨润笔,然后写了一副字就出去了。等我起身去几案边看时,却看见赫然纸上的一句话:

    因爱果生病,从贪始觉贫。色声非彼妄,浮幻即吾真。

    心里了然,父亲的爱总是难于言表的。但有这诗,便是告戒,便是开解。拿着纸,一遍遍的念着,“色声非彼妄,浮幻即吾真”,心里渐渐有些平静。

    吩咐朝云帮我准备一个放礼物的盒子。将那个带了八年的镯子放了进去。虽然是姑姑赏赐我的,但毕竟姑姑与他有言在先是给他福晋,也难保姑姑在给我的时候不存私心。这个当作好友和他的结婚礼物,应该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待我给舒裕送去礼物的时候,舒裕很热情地跟我唠着家常。我心底暗暗庆幸,其实我并不想伤害她,这一切只是天意,或者说是康熙的意思。毕竟谁都不会料到我跟胤禛之间还有着夹杂不清?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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