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随意传奇(女尊)晋江VIP第26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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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意传奇(女尊)晋江VIP 作者:未知

    还拖着病体四处奔波,想到这,齐家正君一颗心就抽痛起来。

    最初来齐府说媒相亲的人可是络绎不绝,谁不想能和齐家攀亲娶得齐大当家的心头肉?

    齐康安自幼受父母宠爱,后因身体原因父母更是对其千依百顺,这样嚣张霸道的性情即使面对那些慕名来提亲的女子也毫不收敛。其实齐康安生的一幅好相貌,好看的瓜子脸,只可惜这脸总是绷着,摆明了“别来烦我”的模样;凤眼含情,这情自然也不是温情,看人从来都是用眼角去瞟,对看不顺眼的人柳眉轻佻,樱唇微启,吩咐道:“打出去!”便有齐家的护卫家丁将那人撵了出去。提亲者前后没有一千也有大几百,齐康安眼高于顶,竟一个都没看上,看不顺眼的还冷嘲热讽一番,将来人羞得无地自容,却还无处发作,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如此数次折腾下来,求亲的人虽还是不少,但这来的人却是愈发差劲了!齐正君愁眉紧锁,安儿要是能收敛些脾气便好了!也都怪我太过宠爱他了!齐家正君也知道原因出在哪里,可一想到齐康安的身体他又不得不心软。小时候齐康安被侍候得好也没个大碍,如不是那次哭得太久憋了气也不会被发现有这病,现在这病情却是一天厉害过一天,齐正君每日听得下人回报心中如明镜,想到大夫所说“如少思寡欲、少动静养,许能和平常公子一般......”,又道“生养会对公子病体不利”,所以这几年来齐正君也不强求齐康安去嫁人生子,一切但凭他去就是。

    他正想着,便见自己的宝贝儿子过来请安了。

    齐家正君见齐康安一脸的不快,问道:“安儿,谁又惹得你不顺心了?”

    “知府家的那个!”齐康安咬着牙道。

    齐正君知道知府家的那个便是知府大人的女儿,原是向齐康安提过亲的,却被齐康安给拒了。

    “原来是她,这有什么好气!和那种人生气,也不小心自己身子!”齐家正君命下人端来参茶送给少爷。

    齐康安仍是闷闷不乐,那人笑他“一届男子,不在家中安心绣花却抛头露面不成体统!”又道“便是你善于营商又如何?正经的生养之事却没做!”还讥笑他“这等霸道泼辣,也难怪没人敢娶你!便在齐家等着做老男人吧!反正齐家也养得起你!”齐康安当时便把一杯滚烫的茶水迎面泼了过去,想到那人狼狈不堪的模样,齐康安心中烦郁稍减轻,哼!以后我便见你一次打一次!

    虽然在营商一块齐康安已打出了自己的一片天,强悍胜过女子,但说到底他也还是个男子,而且这个年纪在他人眼里已是个嫁不出去的老男人了!来提亲的人虽然还有,但齐康安“威名在外”,又兼他身子的缘故,这些来提亲的有几分是冲着齐家的面子,又有几分是冲着自己齐康安还是分得出。所以他对那些假情假意的女子从不留情,那知府的女儿便是吃过他的亏而怀恨在心!

    齐康安心里也羡慕府里那些出了嫁有着妻主疼爱的男子,他也想有个人能为自己撑起一片天;他也想生一个宝宝,看着他在自己怀里咿呀学语......这些恐怕是不成的了......齐康安觉得自己胸口有闷了起来。

    “爹亲,我想去京城!”

    “京城,你去京城做什么?”齐正君闻言一惊。

    “我和娘已经说过,眼下齐家的生意尽数在江南,已没多少余地,我想去江北一带瞧瞧,看看有无合适的......”

    “安儿,”齐康安话还未说完便被自己爹亲打断:“这些事让你姐去做便是了,你何必自己去?男孩子家,出门也不方便。”

    “姐夫怀了身孕,快要临盆,这个时节姐姐哪能出门?”

    “纵使你姐姐不能去还有他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己身子......”

    “爹亲!我就是知道自己身子才要去的!这些年也没怎么出过远门,我想去京城看看!”齐康安双目熠熠。他去京城还想避开江南这些恼人的女子和那些烦人的媒公!那些人倒像吃定了自己嫁不出去摆出一幅我来求亲是便宜了你的嘴脸!那知府的女儿也道“有本事去找个女人来娶你啊,我倒想看看是谁瞎了眼敢娶你!只怕会娶你的人也不是什么有担当的女子!”哼!他齐康安相貌人品家世样样不缺,还怕找不到好人相嫁么?齐康安一赌起气来完全忘了自己这几年来恶名昭彰的相亲史。

    让齐康安离家去京城齐正君自是舍不得,可齐康安这个霸王主意一旦定下便是九头马车也拉不回来,于是在爹亲和一众人的泪眼相送中,齐康安带着齐家商队启程去了京城。

    后来儿孙满堂的齐康安庆幸自己当时赌了气,不然怎么会找到一个好的良人,还有了那样乖巧的儿子呢?

    离开齐府去京城已行了月余,齐康安天天坐在马车里早就气闷不已,于是他打起了起马的注意。齐康安因为身体的缘故,自然没有学过骑马,但他一旦有了兴头便决意要学了,众人苦劝无效,只得多派了几个家丁前后的护着他。

    齐康安很是聪明,没多久这马骑得也像模像样了。

    因身体不好齐康安少有扬鞭策马的豪情,这日见春光灿烂,草长莺飞,心情大好,忍不住也在马屁股上打了几鞭,那马便甩开四蹄轻松地跑了起来。

    齐康安策马跑了一会又调转马头,说道:“现下离京城不远,我先行一步,到燕来客栈碰头。”燕来客栈是京城最大的客栈。

    “少爷,还是叫红儿护着你!”身后的商队头领叫道,她也姓齐,自齐康安营商以来便受齐家家主之命照顾齐康安,算得上是齐康安的肱骨之臣。齐红是她女儿,略通武艺。齐康安身为男子,一个人孤身上路,虽然京城治安不错,可齐头领如何放心,要是有个差池......

    “不必。”齐康安向后挥了挥手。感受到春风拂面,放眼春色,北地宽阔无垠的原野与南方精致的小桥流水很是不同,齐康安兴致盎然。他看见不远处的原野上有许多白点,待马行得近了才发现竟是一排排的营帐,齐康安也听到里面传来士兵们的操练呼喊声,这里竟有人安营扎寨,他从未见过军营甚是好奇,将马横在路当中搭手在额头细细望去,忽听得身后马蹄得得,侧头看只见一高头大马疾速驰来,齐康安大惊,连忙拉紧手中的缰绳想让到一旁......

    “小心!”齐康安听到有个陌生女子的声音喝道。

    睁开眼头顶是白色,这里是哪里?齐康安闭了闭眼想着是怎么一回事。他那时因为好奇军营而停在路上,不想转弯处有匹马快速地朝自己冲过来,自己没有勒住马就要与来人相撞......

    齐康安脑海中现出这样一幅场景——那人从马背上伏低身子将惊慌失措险些摔下马的自己接住,他似乎还能感觉到那女子有力的臂弯与温暖的胸膛,还有她一脸的担忧。齐康安忽然觉得心中一阵发慌,他以为自己心痛之症又要犯了,于是咬紧了唇,等了等却又无碍,齐康安有些奇怪地摸了摸胸口。

    只是英雄救美的老戏码,却还是让眼高于顶的齐康安动了心!

    “你醒了。”

    是那个女子的声音。齐康安睁开眼,鼻端闻到一股浓浓的药味。

    “这里是哪里?”齐康安坐直身子,伸手理了理头发整了整衣裳。他身为男子,更是身为美男子,十分注意仪容。

    “我的营帐。在下秦正。公子受惊落马是因为在下疏忽,只是公子晕了在下一时也无计可施,只好带你来了这里。”那女子道:“军医说你身子原本虚弱,这次受了惊才会晕厥。”她把黑漆漆的药向齐康安面前一递:“刚煎好的,趁热喝了吧。”

    齐康安自知道自己病情后虽然一直乖乖地喝药,但家里必定是要备下上好的蜜饯果子,眼见那人便这样硬邦邦地把药递了过来,心里老大不乐意,当下便把头偏向一边,谁知那碗药还在自己嘴边,齐康安将头扭至另一边,那碗药还在!齐康安怒了,他身边什么时候有这么不知趣的人了!

    “我不喝!”齐康安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

    “你病了!”那女子道。

    齐康安坐直身子与那女子对视!他看清了那女子,只见她身着武将服饰,长袍半旧不新的略显沧桑,年纪应比自己大一些,齐康安立时明白这人日子过得不宽裕,。这女子身材魁梧,浓眉大眼,身为武将却没有武人的粗鲁之气,倒显得有几分温和,眉心微皱嘴角抿着,似乎对齐康安不吃药的行为有些不乐意。

    两人瞪视半晌,齐康安负气地扭过头,不甘心地咬住唇。他知道自己生得漂亮,平常那些女子见了自己容貌不都是垂涎三尺的,可这死板的女人竟连一句好话也不说、一丝怜惜之情也没有,只知道让自己喝药。他不知自己为什么不开心,只是无缘无故地烦闷起来,便躺了下去留个背对着那人,暗自生气。

    齐康安听到那人轻轻地叹了口气,走了出去。

    这样便走了!明明是自己不愿喝药,那人走了不逼着自己了应该开心,可齐康安也不明白为什么心里竟有些涩涩的。他赌气地埋头被中,又猛地掀开被子,什么味嘛!齐康安身为齐家最得宠的公子少爷,他的用具全是最好的,被褥也都是熏香过的,这被子是什么味呀,难闻死了!突然间齐康安开始脸红了......

    听到帐外又传来脚步声,齐康安连忙拉着被子盖好,只觉得脸上更热了。

    齐康安知道是那个女人走了进来,她摸了摸自己额头:“没有发热啊!”

    “笨死了,我才不是发热。”齐康安心道,却故意不出声,看那人如何折腾。

    那女人又走了出去,接着又传来了脚步声。“江军医,麻烦您老再看看。”

    “不麻烦,不麻烦。”一个年老的女人乐呵呵地道。

    那江军医便要伸手去切齐康安的脉象,齐康安却将手腕一缩,坐了起来,哼道:“本公子的病岂是你能医好的。”

    江军医愣了愣,看了看坐在床上不愿合作的病人,又看了一旁的秦正,为难地道:“秦督尉,这......”

    原来她还是个督尉,齐康安知道督尉是五品官员,她既是五品,怎会穿着如此寒酸?

    秦正送江军医出去,又回到齐康安床前。“药重新热过了,快喝吧。”

    那碗冒着热气的药又出现在自己眼前,齐康安突然觉得眼睛有些发热,原来她刚才出去是将已经凉了的药重新热过。这里只是个军营,她不能给你家中的那些糖果蜜饯,只能让你不喝下已经凉了药汁。

    秦正有些奇怪齐康安这次不闹乖乖地将药喝了下去,齐康安喝完,说道:“苦死了!”

    秦正一愣,随即想起了什么:“稍等。”片刻她回转,又将一只碗递在他面前:“这是江军医那里最后剩的一些蜂蜜,军中没有什么好东西,委屈公子了。”

    齐康安接过那只碗静静地饮着蜂蜜水,只觉得那蜂蜜是自己从未喝过的甜,从舌尖一直甜到心底,似乎整个人都浸在了蜜罐中,他捧着那只碗意犹未尽。

    “公子,你家在何处?我遣人送你回去。”

    齐康安想到自己和齐家商队说好了是在燕来客栈会合,但自己受惊晕了老半天,齐头领他们到了那里却找不到自己眼下还不知急成什么样了,不禁皱起眉头面露忧色。

    秦正见他这幅模样,说道:“你莫担心,我定会将你送回家去。”

    齐康安忍不住嘴角微扬,浅笑嫣然,眼里艳光潋潋:“你定要送我回家啊!”

    秦正哪里知道齐康安心里想些什么,只是点头答应。

    “其实我并非京城人氏,”齐康安低着头一幅温婉的模样:“我是来京城寻亲的。”

    “公子孤身一人?”看齐康安服饰家境应是不错,这样的人家鲜少会让一男子单独出门。

    “不是,还有侍儿陪我前来,路上我突然想骑马便把她们落下了。”齐康安脸色凄苦神情惶然:“现在就只剩我一人,天色也不早了,我在京城又人生地不熟,这如何是好?”

    齐康安正佯装抹泪间,又听得外面一阵喧闹,只见两个小人儿冲了进来。

    “娘,娘。”

    齐康安瞪大眼看着那两个小女娃扑在秦正的怀里,一大一小都生得十分俊俏可爱,秦正满面笑容一左一右地将她们抱起。

    原来她已经娶亲了,连孩子都这么大了!齐康安心下一片茫然。

    “娘,我和妹妹等了你好久,今天是爹亲的忌日......”较大些的女娃道。

    听到这句话齐康安突然觉得轻松了,暗地里又觉得自己有些坏心眼,听到人家夫郎去了这么开心干嘛?

    “呀,哥哥,漂亮。”秦正怀里的那个小女娃溜了下来,趴在床沿上看着齐康安。

    齐康安微微一笑:“我不是哥哥,是叔叔。”

    “叔叔。”那小女娃乖乖地喊道。

    齐康安笑得更欢了。

    一个高大的女人猛地掀了帘子进来,看见秦正怀里的女娃松了一口气:“这两个小家伙,小胳膊小腿跑得倒快。”她转眼看见了齐康安,“啊”了一声!这么一位美貌的男子坐于将军营帐的床上,他一身的服饰与四周格格不入更引人注意,眉目精致可入画,肌肤胜雪,秀发如云,那人看得愣了张大了嘴傻乎乎地站在那里。

    齐康安见那人虎背熊腰,一道大大的疤痕从左脸额头划至右脸下巴十分狰狞,右眼戴着黑色眼罩,左眼就那样直直地盯着自己,不由得吃了一惊,脸色微白。

    “李葵。”秦正见她这样失礼喝道。

    李葵回过神来,讪讪地道:“将军,两位小姐等了你许久还不见你回来便吵着过来接你,只好带她们来了。”她不是有意丢将军的脸,实在是从没见过生得这样好看的男子,这样的人怎么会在将军营帐里?李葵想不通。

    秦正微微一笑:“是我的不是。”

    齐康安知道秦正因为自己夫郎的忌日赶着回去,却和自己撞上了,眼见自己晕了便送来营帐医治才没能及时回家,想到这里不由得又抬起头来看了看秦正。

    “这位公子,”秦正回过头见齐康安正看着自己,便道:“寒舍在京城离这里不远,公子今日若是无处可去不妨先去在下家中歇息一晚,明日再作打算。”

    “好啊!如此便多谢秦将军了。”齐康安微笑道心里已有了计较。他不知道自己那时的表情落在五岁的秦子和与两岁的秦子华眼中,让那两个小女娃二十年后都还记得清清楚楚。

    作者有话要说:齐康安遇到了秦正,会有怎样的故事呢?敬请期待!

    番外  齐康安(三)

    秦子和被李葵抱在怀里,秦正抱着秦子华,一人一骑,齐康安也仍是骑着马,只是缰绳在秦正手中,他和秦正并辔而行。

    “将军,我先回去准备。”李葵道。

    秦正点头,李葵绝尘而去。

    秦正转头见齐康安面露羡慕之色,说道:“你身子不好,以后可别图痛快就胡来,先医好病要紧。”

    “要是我这病好不了呢?”齐康安问道。

    秦正微愣,只听得齐康安道:“我这病自小就有了,请了多少名医都医不好,也不知还能活几年……”他红了眼。

    “你别哭,不会的,不会的。”秦正手忙脚乱地安慰。

    “我活不长了,”齐康安呜咽着:“就因为这病,也没人喜欢我,别人还笑话我没人要……呜呜,我真命苦,没人疼没人喜欢……”

    “不会的,你别哭。”秦正翻来复出也只会这两句,她长期身处军营本不善于同男子相处,已过世的夫郎也是性情温顺之人,对于齐康安这种性情的年轻美貌男子的确不知如何劝慰。

    “谁说不会?你就骗人!就是没人喜欢我!”齐康安哭得更凶了。

    马儿已经停住。

    “你别哭,会有人喜欢你的。”

    “谁?是谁?”齐康安哭泣过的双眸如水洗过的黑耀石,让人晕眩,似乎不小心就会被吸进去,长而翘的睫毛上兀自挂着细小的水珠,可爱小巧的鼻尖微红,使人一望生怜。

    秦正被齐康安那双宝石般的眼眸瞧着,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就知道你骗我,没有人喜欢我!”齐康安不满意地嘟起嘴,心里却对自己的行为恶寒了一下,暗想这次可是牺牲大了,连美男计都用上。

    “若是你会喜欢我吗?我就快要病死了,你会喜欢我吗?”齐康安追问。

    “好看叔叔,我喜欢你。”秦正怀里的秦子华奶声奶气地道,解了秦正的围。

    这个小丫头!齐康安不满地看了秦子华一眼,只见秦正嘴角噙着一丝笑意揉了揉那小丫头的脑袋,小丫头咯咯笑着将脑袋直往秦正怀里钻。

    真好,齐康安听见自己心里这样说道。

    三人两骑慢慢地行着,遇上了路旁等着的李葵,她身旁除了秦子和还有一个小男娃,齐康安见那男娃水灵灵的,又听见那男娃叫李葵“娘”,倒是吃了一惊,没想到李葵这个五大三粗的人竟会有这般可爱的孩子。

    “将军,东西已经备好了。”李葵将一篮子拿了出来,里面放着些香烛纸钱,秦正翻身下马,转头看向齐康安:“公子便在此处稍等,待我与孩儿拜祭完毕再送公子回家。”

    齐康安知道她们是要去秦正已故正君的坟头拜祭,点了点头,却又朝秦正伸出手:“扶我下来!”

    秦正一愣,念及齐康安病情担心他有什么闪失便扶他下马。

    “李葵,你在这里护卫公子。”秦正对站在一旁傻眼地李葵道,李葵如梦初醒,连忙点头。

    秦正带着两个女儿走远,齐康安自然不会闲着,已从李葵口中得知秦正今年已近三十,两个女儿,大的名秦子和五岁,小的叫秦子华两岁,已过世的夫郎与她是青梅竹马,去年病逝,他病倒时秦正还在边疆与麒国交战……秦正现在是定远将军,陛下怜其夫郎病逝两个孩子年幼,招其回京,兼任京师督尉。李葵原是跟着秦正一同征战出生入死过的,因伤得厉害便退了下来,她也没什么亲人,现在居于秦府天天带着那三个孩子,李葵身边的男娃是她收养的……齐康安更是对秦正的为人有了更多的了解,她名“正”平素行事也是正气凛然,待人和善,深得将士们的爱戴。她夫郎去了一年,这次回来没多久上门提亲的倒也不少。

    “哼!”

    “我可不是骗你。”李葵道:“将军人好,两个孩子又这样乖巧,虽然家境一般,还是有很多人愿意嫁于将军的。”

    秦正齐康安一行人终于来到京城,虽然已近黄昏,街道上仍是人来人往。秦正等人也下马步行。

    “给你。”秦正买了一顶帷帽给齐康安。

    齐康安一愣,随即微笑起来,使得四周注视他的那些人更是眼冒红心。不了解齐康安性情的人通常先被其相貌迷住。

    齐康安的面纱在摔下马时便落了下来,秦正当时没留意到,现在进了京城眼见不少人故意往这边蹭,一面走一面还时不时地回头看过来她才意识到是怎么回事。未出阁的男子出门一般都会遮掩容颜,故此秦正才会买帏帽与他。

    “我美吗?”齐康安接帷帽在手,半掩容颜一双凤目凝视着秦正。

    秦正呆了一呆,说道:“公子容貌出众,万里挑一。”

    虽然是承认自己美,可这话齐康安听得一点也不痛快,心中暗骂秦正不解风情。他戴上帷帽突然间见到两个熟人,面色焦急自然是出来寻他的,一个是齐红,齐红身边是齐康安的贴身小侍含笑。他带了帷帽,含笑眼光经过他时略停了一下便又移开了,齐康安一直都说帷帽太麻烦从来只戴面纱。齐康安行过含笑身边时低声道:“明日清晨,秦督尉府。”

    含笑呆了呆,回过神来齐康安已经跟着秦正一行走了。

    “怎么了?”秦红见含笑停住问。

    “那个人是公子。”含笑指着齐康安的背影道,齐红正要追上去却被含笑拦住:“公子让我们明日再去找他。”

    “为什么?”齐红不解。

    “公子要做的事我怎么知道。”含笑从来是以公子为天,公子说什么就是什么。

    站在齐府面前,齐康安想李葵说她家境一般这话还是言过其实了,在齐康安看来这样的家境只能用寒酸两字来形容。房子是朝廷赐下的不算小但老旧破败,屋里的几件家具也都是年代久远油漆早已脱落。

    真穷!齐康安心想。

    李葵去做饭,秦正便带齐康安到客房让他先休息一阵,等饭好了来叫他。

    齐康安摸了摸床上的被褥,不满地皱起眉头,布太粗扎手!被子也不够松软,需换掉才是!他还是有些累了,为自己倒了杯茶,浅浅地啜了一口又不免皱眉,入口一股子涩味,茶叶也需换掉。铜镜太模糊,换掉!家具太丑,换掉……齐康安在房间里巡视了一阵,没有一件物事能入得了他的法眼。心想秦正也算是五品有俸禄的人,日子怎会过得如此寒酸?却不知秦正自幼家贫是吃百家饭长大,她知恩图报做了官这俸禄也都拿来周济他人了,现在的日子虽不至于入不敷出,但委实紧张得很。

    待到吃晚饭时,齐康安看着李葵端上来的菜肴发愣,李葵长得五大三粗,原就不能指望她作出什么精美的菜肴来,但这也太过了……泛着油光很有年头的桌上摆着四个大海碗,碗口有着不少缺损,里头盛着齐康安没见过的怪模怪样的东西。这不能怪齐康安,江南菜式素以精致见长,再用精美的瓷器碗碟装了,宛如艺术品让人爱不释手。齐家的厨子更是高手,无论什么小菜也都会摆出个花样,漂亮得很,就这样还不见得齐康安爱吃,他小院里的厨子经常地换。

    “好看叔叔,吃。”秦子华乖巧地往齐康安碗里夹菜,她人小刚学会拿筷子,菜倒洒了一些在桌上,李葵见了把她洒在桌面上的菜捡起来自己吃了,齐康安肠胃一阵翻腾。

    “公子,粗茶淡饭还请随意。”秦正对齐康安微笑着。

    齐康安点头握了筷子在手刚吃了一口饭,又皱起眉头,饭粒不够松软,吐出来似乎有失礼仪想了想还是咬着牙吞了进去,菜也油腻得紧,不合他的口味,秦正和李葵吃饭都极快,眨眼间吃了几大碗,齐康安如小鸡啄米般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见她二人吃完也随即放下了碗筷。

    “你只吃这么一点?”李葵见齐康安碗里米饭似乎没少惊呼。

    “已经饱了。”齐康安勉强一笑。看来厨子也得换掉!

    “阿正,在吃饭啦?”一老男人在饭厅外露脸,脸上搽脂涂粉,头上金簪耀眼,鬓边插着朵新开的艳红石榴花,齐康安扫了那人一眼,立时明白了那男人的身份,又看了秦正一眼,心想李葵所言非虚,还真有人上门说媒。

    “陆大叔。”秦正起身招呼来人。

    “你先吃饭,我等着不打紧。”

    “已经吃完了。”秦正笑着带那姓陆的媒公去他屋谈事。

    齐康安眯了眯眼,问李葵:“这位陆大叔常来吗?”

    李葵笑着:“陆大叔最是热心了,一心想给将军再找个人作伴。”

    陆媒公喜滋滋地走出秦府便听到有人在叫自己,只见一男子站在一旁含笑地看着自己。

    这不是秦府的客人吗?当时隔得远没看清楚现在瞧见那男子模样,陆媒公见过不少漂亮的公子也忍不住惊叹着人生得好相貌,他一身打扮非富即贵,叫住自己……陆媒公脸上堆笑走了过去:“公子可是叫老身?”

    “你是来给秦将军说媒的,不知说的是哪家公子?”齐康安漫不经心地问。

    “公子想知道?”齐康安手指夹着一小锭银子,陆媒公连忙接过,笑着道:“阿正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人品好,只是心眼实在,虽是个五品的官儿但眼下拖家带口又没个积蓄,好人家的公子也难说成,老身是想给阿正寻门好亲事……”

    “嗯!”齐康安轻咳一声。

    “也就是前街的钱寡夫,前几年嫁了乱囵主身子不好去年过了,自己开着家胭脂铺,是个会持家的人,阿正也需要个人帮她管家,不然这家可是难过下去呢。”

    若论管家赚钱还有人能强过我?齐康安心底微微一晒。“秦将军的意思呢?”

    “阿正说要考虑,不过她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终是不便,她日后若是出了门两个孩子就……”陆媒公的喋喋不休被齐康安手中的银票打断。

    齐康安笑着:“这一百两你先拿着,做得好还有赏。”

    “不知公子想要老身做何事?”陆媒公忙将银票收入袖中。

    “这桩亲事……”

    “公子放心,老身明日就去找钱寡夫,让阿正早日能娶他进门。”

    “谁让你成了?”

    “那……”陆媒公脑子一时转不过来。

    “给我搅黄了,还有以后凡是有人找你向秦正提亲的一概不应,其他媒人那里你也给我放出风去。”

    “这……”

    “你放心!实话告诉你,秦将军于我有恩,我是特地来报答他的,自然不会害她。也短不了你的好处。”齐康安瞟了他一眼:“你不乐意,我便去找他人。”

    “乐意乐意。”陆媒公忙应了下来,心想这样漂亮的人居然要报答阿正,阿正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齐康安草草地梳洗完毕,坐在铜镜前发呆。有人敲门,却是秦正。

    她手里拎着食盒,看见他笑了笑,将食盒里的东西取了出来,却是一碗粥,还冒着热气。

    “这是街口那家店的瘦肉粥,以前我家那位没胃口就爱吃这粥,公子不妨试试?”秦正摆好碗筷。

    齐康安尝了一口,味道鲜美,心里却觉得发涩。这原是她夫郎爱吃的!这样的温柔这样的体贴是因为另外一个人!

    “公子可还喜欢?”秦正问道。

    “很好。”

    “那就好。”秦正放下心来:“家里的饭菜公子想是吃不习惯。人是铁饭是钢,公子你身子不适还是别饿着肚子好……”她突然发现眼前那人停止了进食,有什么滴进了他面前的碗里,白色的粥面便显出一个浅浅的凹痕,然后又消失无踪。

    “公子、公子可是哪里不舒服?”秦正慌了:“是不是很难受?”

    齐康安流着泪捂着胸口道:“这里难受得紧。”

    秦正扶起齐康安:“我送你去看大夫!”

    齐康安摇头:“不用,我歇一会便好。”他慢慢止住眼泪:“让秦将军见笑了!”

    秦正放下心来:“没事便好,公子若有不适可要及早出声才是。”

    齐康安点头,轻声问道:“将军有意另娶?”

    秦正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将军想娶一个怎样的人?”齐康安看着秦正,眼睛一眨不眨。

    秦正想了想:“无他求,只望一家人能相亲相爱。”

    齐康安慢慢展颜,笑容如花一般地绽放,他用花开一般地声音说道:“这样啊。”让秦正有了片刻的失神。

    番外  齐康安(四)

    第二日齐康安醒来后秦正已经去了军营操练士兵,李葵端上早点,和自己脸一般大小的馒头就咸菜,齐康安一阵眩晕。

    “将军已经交待我要陪同公子去寻亲,公子尽可放心。”

    齐康安点了点头,在大馒头上戳了几个窟窿:你就这么急着赶我走?

    李葵收拾好碗筷便带着三个娃娃和齐康安一同出门了。

    秦府门外不远处齐红与含笑焦急地等着,见到齐康安两人立即迎了上来。

    “公子,含笑可算找到你了!”含肖动地道。

    齐红行了礼:“少爷,我们都很担心你。”这“我们”齐康安知道还有着齐家那群人。

    “李大姐,”齐康安笑着对李葵道:“这两人是我的侍儿和护卫,昨日我与他们分散了,我们三人远离家门,寻亲也不知何时才能有消息,住店费用不菲,李大姐,你看……”齐康安水汪汪的双眸看着李葵,含着些祈求之色。

    李葵脑子一热,一拍胸脯:“不打紧,府里还有空房,将军也是好客之人,人多热闹。”

    李葵傻傻地看着一群人进进出出,将秦府的家什物件搬了个干净,然后又送来了上好的红木家具、通薄似玉的骨瓷碗碟、象牙筷箸、天青色茶具,李葵看见还有人抱着被褥时更是傻眼,还有一个女子问她厨房在哪里,李葵莫名其妙,才知那女子是被聘来的厨子。

    “公子,这是做什么?”李葵找到齐康安。

    齐康安未答,含笑说话了:“我家公子既然要住这里,当然要配得上我家公子的才是。”

    “不是说没钱了吗?”李葵想不明白,连住客栈的钱都付不起,还花这些冤枉钱做啥?

    “是呀。”齐康安颔首:“添置了这些就没钱了。”

    “原来是这样。”李葵点头表示明白。

    秦正傍晚回来,进了门又退出去确认了一番才再次进来。家里已经焕然一新,三个孩子也着了新裳。齐康安已将秦府基本改造完毕,只保留了秦正与李葵的卧房未动。

    晚饭时饭菜端上李葵惊呼:“乖乖,这还能吃吗?”那菜肴做得太美让人不忍下筷。

    因为不是在齐府,也没这么多讲究,齐红和含笑还有新来的厨子也一同上桌,含笑齐红见李葵大惊小怪的模样心里暗骂土包子,也弄不明白少爷为啥偏偏愿意住在这个破落的地方。

    秦正看了看饭桌上多出来的几人,又看了看早已变了模样的家,说道:“吃饭吧。”

    “公子,为什么你放着好好的客栈不住要住这里啊,又没什么好的!” 含笑不解地问:“不然我们在京城置办一处房产也行啊,齐头领已经在四处找房了。”

    “我觉得这样挺好。”齐康安喝了口茶,嗯,这茶不错!

    有人敲门,便听到秦正说道:“公子可是歇下了?”

    含笑打开门,秦正进屋端坐。

    “秦将军有话尽管说。”

    “秦某因忙于公务没能助公子寻亲,还望公子莫怪。”

    “将军多虑了。”齐康安很大度地道:“这里很不错,我很喜欢。”齐康安嘴角上扬轻松写意地看着齐康安。

    秦正一时语塞,微微偏了偏头:“不知今日公子寻亲进展如何?”她见齐康安出手如此阔绰知道非一般人,且他在自己家里这样折腾也不知安了什么心思,想着能早点打发出去便好。齐康安又怎会不明白她的意思。

    “说是来寻亲,其实人家也不一定认。”齐康安俏脸一黯:“我们两家原本是世交,只是近年家道中落,世态炎凉……”齐康安长叹一声:“这次奉父母之命出门,其实是存了来京城游玩的念头才来的。我与下仆三人住客栈原也不妨,只是我这病受不得喧闹。将军救我一命知将军心地仁厚,故此才腆着脸打扰,还望将军莫将我们赶出去才好。”

    话都说到这份上秦正还能说什么:“既然如此,公子早些休息,有什么秦某能帮得上忙得尽管提。”

    “秦将军,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也不需这样生分公子公子的唤我,叫我安儿便是,我唤你阿正可好?”

    含笑险些咬着了自己舌头,公子这是……

    秦正脸色一滞:“公子……”

    “阿正,是安儿。”齐康安温柔却坚定地道。

    “……秦某还有事现行告退了。”

    齐康安见秦正近乎仓惶地走了出去,忍不住好笑,转头看见含笑的一张苦瓜脸。

    “公子,你不是……”

    “不是什么?”

    含笑鼓足勇气:“公子,难道你看上了刚才那人?”

    “什么刚才那人?”齐康安扫了他一眼:“人家可是正五品的定远将军兼京师督尉。”

    “公子!”含笑惊天动地地叫道:“她可是成过亲,还有两个孩子,难道你要当两个孩子的后爹?”

    “有何不可?”他齐康安难道在乎这些吗?他只要自己想要的。

    “公子,主子一定不会同意。”

    “不同意么?”齐康安微笑着,含笑瞧见自家少爷那诡异的笑容只觉得头痛不已,“公子,此事非同小可,还望三思而后行啊!”

    齐康安一手托腮:“你家公子原本打算一人孤独终老,现在终于有个瞧得上眼了,你不恭喜少爷我反而说些丧气话,小心我罚你。”

    含笑不敢再多说,嘴里仍是嘟囔着:“天下女子这么多,怎么就偏偏看上这样一个呢?”

    齐康安浅笑,他动了心便是动了心,何必去管她是谁。

    “莫不是着了魔?”含笑仍是不依不饶,齐康安笑得更欢了。

    齐康安便这样在秦府住了下来,秦正每天练兵忙公务,李葵看护三个孩子,齐康安则带着齐红含笑去客栈与齐家众人商议事务,将京城的商铺货物摸得一清二楚,回秦府时则为三个娃娃带上些小玩意与零食,深受娃娃们的欢迎。

    秦正时不时旁敲侧击问齐康安寻亲的事情怎样了,齐康安都含糊地敷衍过去,让秦正深感请神容易送神难,好在一月下来看不出这位安公子有什么歹意,孩子们也喜欢他,秦正无可奈何之际也只得放宽心了。

    齐康安本是冰雪聪明的人儿,这次刻意收敛性情自然赢得秦府一家子人喜爱,与秦正相处也越来越融洽了,不知情的还会以为她们原本便是一家子。

    这日秦正回来只觉得府中气氛不似从前,以往孩子们都会扑过来,这次却寂静无声,李葵见了她叫了声“将军”也低着头不作声,还红着眼。

    “出事了?”秦正一把抓住李葵:“孩子呢?”

    “没有没有,孩子没事。”李葵连忙道:“是安公子……”

    “他怎么了?”秦正想到那个说不清道不明的安公子,心里竟也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听说今日他寻到他亲戚了,原来还不是一般亲戚,是和他定亲的那家人,但他妻主听说他家道中落还身患顽疾,便不要他了,”李葵又红了眼,愤愤不平: “天底下竟有这么不仁义的人!安公子多好啊,除了花钱厉害,有这般的好样貌、性子也好,老李要是有这样的夫郎做梦都要笑出声来!”李葵完全站在齐康安那一边了。“将军,你去劝劝安公子吧,回来后便一直在房里没出来,几个小的都在他房门外等着呢,连饭也不愿吃。”

    秦正来到秦康安房外,只见两个女儿还有李如三人都趴在门缝边看着房内。

    “娘!”秦子和、秦子华两人抱住她的腿,秦子和道:“安叔叔好可怜,我们去把欺负安叔叔的坏人打一顿,给安叔叔出气!”

    秦正抚摸着两人的头顶,笑道:“便是要给安叔叔出气也要先吃饭。”哄着三个小鬼去吃饭,她轻叩房门。开门的是含笑,眼眶泛红,让秦正进了屋给行过礼,低声说道:“将军,麻烦您好生劝劝我家公子。”

    含笑出了门顺手带上门,站在门外吐了一口气,心想公子终于动手了。

    进屋便闻得一股浓郁的酒味,秦正不由得皱眉。一旁兽首香炉的熏香稍稍冲淡了酒气。

    齐康安没个正形地靠在榻上,一手执壶一手持杯,自斟自饮。

    “安公子。”

    齐康安哼了一声,眼皮也不抬。

    秦正犹豫了小半会,还是叫道:“安儿。”

    听到她唤自己“安儿”齐康安这才抬起头来,委委屈屈凄凄惨惨地叫道:“阿正。”

    秦正见到他那幅模样,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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