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公务员第124部分阅读
唐朝公务员 作者:未知
卖了,然则虽然没卖,但因着这庄子长年派不上什么用场,修缮维护跟不上的结果就是总体看来显得很破落,尤其是最近从这庄子里不时传出鬼故事及吓人的鬼哭声后,原本就破败的庄园益发的没人肯来了。
这处庄子就是韦播划给唐成的秘密行动大本营,他划拨给唐成的那些人手也是在此集结并做前期的基本培训。唐成等人是五天前进驻的,也就从那天晚上开始,这个庄子在深夜里传出了一声紧过一声的鬼哭,连着几天下来直使周围的百姓提到这个庄子就脸上色变,路过时宁肯绕远道也绝不靠近。
关前裕三十出头,普普通通的长相下有一副细密谨慎的心思,他就是韦播拨给唐成这些人的头领,见唐成面有不愠,他跟着低声解释道:“这老家伙又臭又硬,属下原是打听到他爱好收集把玩古代刑具,特特禀明将军花费大价钱弄了一副秦二世时咸阳重狱里用的全套刑具,送去时这老家伙明显是动了心,但最终还是没收。此后送宅子,甚或属下把月俸都开到了五十贯,他依旧是个摇头”。
“你送那副刑具时他说什么了?”。
“他先是问了属下要请他干吗。后又问了属下的主子是谁,因想着此事机密,他又没正式答应。属下就答的含糊”。
“是不是他一听完这个就把刑具退给你了?”,见关前裕点头,唐成嘿嘿一笑的点头道:“是了,苏灿自己也知道他那身本事阴郁气太重,拒绝你是为了避祸”。
唐成所说的这个苏灿乃是四年前从刑部致差后回家安度晚年的一个推官,此人毕生供职于刑部却没破过重案,也没亲手抓过重犯,审理悍匪上也没出过彩,他唯一地专长就在于潜行跟踪及消息打探。年轻的时候他是那些总捕们办重差时必不可少的帮手。后来年纪大了便专攻对新进公差们地训练。最显赫时不仅是刑部,就连大理寺及专办皇差的宗正寺里都多有他的学生,也就是这几年退出刑部后才逐渐被人淡忘。
唐成之所以费尽心机的要把他弄到手,看中的就是他这一身本事。潜行跟踪,收买刺探等等,这些个收集信息的手段没有一样不是纯技术活儿,而且要求的技术层级还不是一般的高。唐成虽然在后世看过一些谍战资料,但嘴上说个三两句糊弄糊弄人还可以,真要指望他给这些人训练的话门儿都不沾。而这又是整个情报收集工作地基石,连干活的人都没有。还何谈情报信息?
专业的事情只能交给专业的人来办,而苏灿就是唐成打探后选中的最佳人选。
“公子,接下来怎么办?”。
“他学的就是见不得人的本事,还想藏起来,门儿都没有!”,接连去了三趟老头子还不答应,三顾茅庐也不过如此吧,眼瞅着自己这么多人急等着他来开张,唐成是真急了,“既然苏灿油盐不进。那就从他家人身上下手。儿子、女儿、女婿一个个给我查,我还就不信了。他这些至亲家人里就没有一件自己办不了的为难事
“是”,关前裕答应了一声后正准备去操办时。又被黑着脸的唐成叫住了,“记住了,他就是真没有,你也得想法子帮他们整出一件来”。
闻言猛然一愣地关前裕瞥了瞥唐成黑沉沉的脸后,弯腰一礼低头去了。
目送关前裕去远,唐成起身走到窗子边静静地看着外面破败衰瑟的景色,苏灿,老子还非得把你弄来不可。一个在刑部干了一辈子的人还能有多干净?这会儿想远身避祸,靠,世上有这么好的事儿?
唐成在心里发完狠后,重重的吐了一口气出来,这暗地里算计人的差事实在是不好干,自打接手这个差事以来,他还没干什么就觉得心理阴暗暴戾了不少。难怪后世里情报机构对招募人员的心理素质如此看重,妈的天天想的都是阴暗事儿,时间长了心理不阴暗才是见鬼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盼就盼着即将发生地这起子连环宫变能赶紧顺利解决了才好,他可没想着要过那种天天睡觉做恶梦,陪家人逛个街都提心吊胆地日子。
唐成对着窗外一片空旷的园子扩胸展臂地舒展了一会儿筋骨,觉得心里透亮放松下来后才轻咳了一声唤道:“来人”。
应声而入的是正当值地十七号,唐成没跟他说一句多余的废话,转身从书案上拿起一份名单递过去,“也别都在庄子里窝着了,没有新口令下达之前,这些日子你们就两人一组给我盯着这几个府邸,谁去见了他们,他们又去拜会了谁都得清清楚楚的记下来。吩咐下去,这是个死笨活儿,盯的时候都离远点儿,宁可错漏消息也绝不能暴露”。
十七号静听唐成说完,又等了一会儿见他不再开言后,便开口将刚才的口令重复了一遍,及见唐成点头后,十七号如来时一般默默的转身去了。
做完这件事唐成又找来二号交代了几句后,便叫上来福径直出了园子的后门,循着后门外山林中的小路绕行了约顿饭功夫,最终两人出现在西城外最大的一处义庄里,穿过累累坟头来到守庄人的屋子外后,唐成站定了脚步,来福也没进屋的到房后牵出两匹马来。
翻身上马。随着两人叩马挥鞭,胯下地健马一声长嘶后奋蹄向长安城奔去。
唐成骑在马上回头看了看荒凉的义庄,到目前为止他会的可就只有这么多。苏灿要是再不来,这差事就玩不转了。
来福骑在马上时不时抬头看看唐成,看看又低头,低下头后不一会儿又抬头看看唐成,一副欲言又止地样子。
他这样的古怪不是一时半刻了,任谁看到他这样子都知道肯定是要有什么话说,但来福自己不开口,唐成也就不去问。平日里唐成最讨厌的就是那些行事委委琐琐,说话吞吞吐吐的。就连李英纨冬天里出去时觉着冷稍稍缩缩身子都要被他提醒的,更别说来福了。
有事就大大方方的说,你不说我就绝对不问,不惯这毛病。
唐成两人策马走进长安城后,马根本就骑不成,眼瞅着就是年下,又赶上今个儿天气实在是好,似乎漫长安的百姓都出来了,只把一个朱雀大街拥堵的不堪。
每逢佳节倍思亲!对于一个客居在外的游子来说。眼前这热热闹闹地场面就更是刺激人,唐成虽不至于因自己难以家人团聚就恨不得所有人都亲人离散。但也实在不喜欢看这样的场景。下马之后也无心再趁热闹,牵着马径直回了城中的那处小宅子。
将马交给门房,眼瞅着唐成已经迈步走进门里时,来福终于忍不住了,凑上前一步道:“小的有件事想给大官人说说”。
“有什么事就说”,唐成放慢了步子,嘴角扬起一个微笑道:“憋不住了吧”。
“小的这点儿心思怎么瞒得过大官人”,来福涎脸一笑后,扭头看了看左右无人后方才轻声道:“大官人,小的想加入城外庄子的职司”。
“你想干这个?”。闻言。唐成猛然停住了脚步,他再没料到来福憋了一路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你知不知道他们那是干什么的?”。
“知道”,见唐成反应这么大。来福还以为他不同意,发急之下忙忙道:“小地跟着也去几天了,就大官人给他们说的话小地都能背,要不大官人你听听”。眼瞅着来福真个就要开背,唐成摆了摆手道:“行了,你就别现了”,说话间唐成迈开步子又往前走了好一阵儿后,突然扭头过来向眼巴巴瞅着他的来福问道:“你怎么想到要去干这个?”。
“大官人这些日子忙活的很,但小的无能也帮不上什么忙,这一天天闲着实在难受。再有一个就是小的觉得城外庄子里的差事挺有意思,跟小的性子合适,想着都来劲儿”。
唐成听到来福的话还真是无语了,离庄前他还抱怨那差事不是人干的,这一转眼就有人抢着要去做,这话儿啊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让我再想想”,撂下这么一句后,唐成再没说什么的直接往二进院子去了。
回到二进院子里梳洗罢,丫头送来饭食时,唐成就听得一阵儿急促地脚步声响,随后来福疾步走了进来,“大官人,七织姑娘来了”。
唐成走到二进院门时,就见着身穿一袭七折洒金裙地七织俏生生的站在院门外笑吟吟地看着他,神情俏皮的她在长安冬日难得一见地好天气下真是绝美不可方物。
站在她身后的除了贴身丫头之外,不远处还有六七个店铺伙计打扮的人,每人面前都或多或少的放着些东西。
在雅正园朝夕相处了那么长时间,尤其是在经过观景亭之事后,两人之间的相处很是融洽,“你怎么来了?”,唐成走过去接过丫头手里捧着的风氅自自然然的给七织披上,“三九天大意不得,眼瞅着就是年节了,这时候受了风寒你就等着哭吧”。
“你看看今个儿多好的日头”,七织嘴上这么说,身子却一动没动的任唐成帮他披上了风氅,这一幕只把她的贴身丫鬟看的腹诽不已,刚才怎么劝都不肯听,怎么现在就成了小绵羊?姑娘真是太欺负人了。
等唐成帮她披好风氅,七织脸上的笑容更盛了,嘴上却含笑抢白道:“你也知道马上就到年节了?满城里那家不是剪纸挂花灯的往外冒着喜庆气儿,再看看你这儿都冷清成啥了”。
“孤身客居京城,那儿有过年的心思”,唐成抬头瞅了瞅院子浑不在意道:“人少好吃饭,人多好过年,孤家寡人的费回手儿都不值当”。
“谁说就你一个人了”,七织一笑,扭头道:“货送到地头了,小青,你去会钞让他们走”。
吩咐完又一脸满足的看了看伙计们面前摆放的那些东西后,七织转身过来道:“在两市里逛了一上午腿都酸了,唐大官人,客人来了你也该请她进去歇歇脚喝盏茶吧”。
在二进院落的正房里坐定,唐成吩咐丫头上茶后笑问道:“我最近虽没到雅正园去,但在路上也听行脚儿们说过好几回园子里的生意火爆的很,你这个花魁怎么有时间到我这儿来了?”。
“花魁怎么了?花魁也得过年吧”,这话刚一说完,对花魁两字当仁不让的七织随即“嗤”的一笑道:“呆瓜,也不瞅瞅今天是什么日子了,你见着有几个腊月二十六了还来逛园子的?总得等年后的人日节过了才好再来”。
日怪,后世城市里的娱乐场所不是越到年节越热闹,怎么唐朝反了个儿?
见唐成脸带疑惑,七织咯咯一笑的放下刚刚接到手的茶盏站起身,煞有其事的挽了挽两臂的袖子后满口豪气对贴身丫头道:“青儿,走,布置院子去,这都二十六了还都是冷冷清清的,在这儿可怎么过年?”。
“你的意思是……”,今天这让人吃惊的事情还真是一桩接着一桩,“要在这儿过年?”。
“啊”,七织理所当然的摆了摆手,“年前无日了,该忙活的得抓紧。你忙你的,这事儿交给我就成”,说完,不等唐成再说什么,心情大好的七织已踌躇满志的带着小青出了正房。
直到七织都走出二进院门了,唐成都还有些反应不过来,这……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公子,这位就是夫人吗?”,小声问话的是两个丫头之一的小玉。小玉话刚完,唐成还没说什么,旁边的另一个丫头双成已是惊叹出声道:“夫人好漂亮,奴婢瞅着连芙蓉楼的盼盼姑娘都有些比不上她呢!”。
“你们的夫人在山南东道金州”,唐成没好气的回了一句后,起身出正屋往七织刚走的方向跟过去。
二进院子外七织正满脸欢喜的摆弄着上午从两市里买回来的喜庆物件儿,就这么还没有说三句话的功夫,她已经把那些个粗使丫头、小厮都召拢到了身边。
唐成出来后把七织拉到了一边儿,“你这来的是那一出?实话告诉我,谁让你来的?”。
“若是面儿上的说法,那就是张明之让我来的。可实打实是我自己想来,要不然他说了也不算”,七织今天的心情实在是很好,饶是唐成刚才问话的语气不太好她也没恼,只两眼灼灼的盯着唐成,“怎么,不欢迎?”。
看了看双眼亮晶晶的七织,再看看那些个围着一堆物件儿满脸高兴喜庆的下人们,唐成沉吟了一会儿后,转身之间一挥手道:“随你折腾吧”。
看着唐成像小孩子赌气似的走远,七织忍不住又是一阵儿脆笑,笑过之后转身指着那两个小厮道:“去,把那两盏大红灯笼给我高高的挂起来”。
第一百九十八章 你真是个呆瓜
七织很能折腾!
自打她来了之后,在高昂兴致的驱使下简直就像陀螺一样转个不停,虽然其间因不熟悉做家事闹出了些笑话,但像挂红灯、贴剪纸、扫扬尘,送灶神等这些住家户里必然要做的事情还是被她带着下人们一一给办下来了,而且办的很漂亮。
也不过就是一两天的功夫,原本冷冷清清的院子就变得花哨热闹起来,虽然布置的时间短,但因着七织的用心,院子里从内到外溢出的年味甚至比许多早就开始准备的邻居们还强。
唐成前些日子提都没提这戍,对新主子不熟的丫头小厮们也就没敢多嘴,但大过年的谁不想图个喜庆?而今七织的这一番折腾可真是对了下人们的心思,乐呵呵心甘情愿的听着七织的调遣布置,如此一来自然就很容易打成一片,再加上七织手面阔绰,一高兴了就给下人们打赏,人又长的顶漂亮,所以就这么三两天下来,额滴个神哪,满院子里的人就没一个不叫她好儿的。
“好住四合舍,殷勤堂上妇。要老婆子我说呀,任那一个宅子都少不得女主人操持,大官人天天早出晚归外面的大始操不完心,还能料理来这个?就是他有心,也不知道府里该有那些事,这些事又该怎么个安排法儿啊”,灶头杜婆子一边拾掇着为过年准备的羊肉鱼肉,一边笑吟吟对七织道:“七姑娘看老婆子说的对不?乾男坤女,男主外女主内,这是老天爷定下的纲常,想想前几天再看看现在,一个府里要是没个女主人操持着,能行?”。
灶头杜婆子笑吟吟的说,七织也是笑吟吟的听。听得高兴了甚至还不惜腥膻跑过去给杜婆子帮忙,但对于这些个下人们这几天最关心的戍确是一句话也没说。
要说下人们关心的就一件戍——七织什么时候跟大官人结亲?人漂亮,手面阔绰还和善,对于下人们来说,还有比这更好地主母?要是错过她,不一定这府里以后来个什么样难伺候的。\\
至于说大官人在老家已经结了亲。啧,这还是个问题?大官人年纪轻轻的就得了韦大将军的器重,这样前程无限的有几个妾室再正常不过了。即便七姑娘不愿做妾室的委屈了自己。那也好办,长安城里地别宅妇多了去,另置宅子另安家,虽然共有一个男人,但别宅妇跟主宅里的夫人不见面,不行礼,两头并大岂不是也好?
下人们着急打听,甚至连法子都给想好了。但当事的两个人什么都不说,他们身份低微地又怎么好僭越多嘴?但越是如此他们就越好奇。这几天忙活着的同时总是变着法儿的打听试探。
从外面回府的唐成路过一进院子时,正跟关前裕说着话的他偶一扭头间竟然看到七织在灶房里帮厨,嘴里正说着的话顿时卡住了壳儿。
吓人,真吓人哪,这个七织到底要干吗?
“公子……”。
“嗯,你接着说”,扭头过去又看了正忙活着的七织一眼,被她那手忙脚乱的样子惹地一笑后,唐成摇了摇头继续往二进院子走去。
“七姑娘,大官人回来了”。灶头杜婆子一脸笑的从门外收回了目光。“大官人刚路过咱这门口地时候可是又停步子又笑的,男人的心思。这还不明白嘛”。
“明白什么?他就是个呆瓜”,七织忍着没扭头。但话音儿里的笑意却怎么也掩不住。
唐成却不知道灶房里有这样一场针对他的小讨论,收回心思后他正仔细听着关前裕回报苏灿的事情。\\\
“那天得了公子的吩咐,属下就开始摸苏灿家人的底细,还真找着了他儿子办不了的一件为难事”,关前裕很兴奋,“苏灿的独子叫苏和,乃是前朝地法科进士,吏部铨选后子承父业进了刑部地比部司,苏和到刑部之后一路顺顺利利的到了主事地位子上后就再也动不了了,前后九年多近十年了,熬走好几任员外郎他也没能升上去,为此苏和憋闷的很,属下打听到苏灿为了此事也曾几度往刑部前任李侍郎府上请见过,但最终都没结果。现今比部司员外郎正好在上个月出缺,据说苏和这些天一直在往本司郎中府上跑”。
“比部司!若我没记错地话,这是刑部四司里专门负责审核大唐诸衙门钱粮收支的吧”,见关前裕点头,唐成微微笑道:“这可是个肥的流油的好地方啊,这么个地方的佐贰出缺,盯的人肯定少不了。老一,大将军在刑部能说上话吗?”。
关前裕自然明白唐成的意思,沉吟着答道:“刑部现任的尚书及侍郎都是皇后娘娘亲自点下的,大将军出面的话,这事应当能办”。
“这就好”,唐成点点头后也没坐下,趴着书案写了一张便笺后让小厮即刻送往抚远大将军府。
办完这事,唐成搓了搓手嘿嘿一笑道:“走,咱们去苏老爷子府上走走”。
“你要出去拜客?”,正端着一盏原汁鸡汤走进来的七织听到这话后顿时道:“先把这盏汤喝了再去”。
这还是关前裕第一次见七织,为她容光所摄,只看了一眼后便微微偏过头去。
唐成看着七织送进来的鸡汤,油然想到了在金州家里时李英纨及兰草每每也是如此,心中一暖之下接过汤盏将之一饮而尽。\\\
“出去记得带上风氅”,七织又嘱咐了一句后,侧身过去道:“来福,去前院西厢里取一份礼盒带上”。
“带礼盒?”。
“今个儿都腊轧十八了,这时候去人府上好意思空着手?更别说要拜会的还是个老人,呆
看着宜嗔宜喜的七织,唐成是彻底无语了,“跑快点儿”,向来福摆了摆手后,他就带着关前裕向外走去。
路过七织身边时。刚才一直微微偏着头的关前裕忍不住借机又看了七织一眼,及至七织向他展颜一笑后,关前裕遂又低下头去。
这个女子太漂亮了,简直就是个活妖精!
“呆瓜带出来的人果然也是呆瓜”,直到目送着唐成出了二进院子看不见之后,嘴角抿着一丝笑的七织这才转身去案几上收拾汤盏。
苏灿是一个看上去很普通的老人。普通到你见着他时很难相信这就是天下间最擅长潜行跟踪和信险集地人,也许就是因为他的这种普通才成就了他在这一特定领域的成就?
将唐成等人让到正屋火笼边坐下后,苏灿捧着一个黑烧陶的茶碗叹声道:“就不说房子和一月五十贯的月俸。单说那套秦二世时的刑具,多少年了都没见着这么完整地东西,我是真想要啊!但想要是一回事,要不要得起又是另一回事,我老了,什么也干不动了,想要也要不起了。害公子白跑了路,老朽实在是抱愧的很”。
唐成没理会苏灿的叫老。也没跟着这个说下去,那样只能是被他牵着鼻子绕。\//\“苏推官,令郎比部司苏主事满四十了吧?”。
闻言,苏灿收起了刚才地一脸笑,他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但眼神中分明已有了很浓的戒备之意。
对此唐成只做未见,在火笼上翻烤着手继续浅浅笑道:“这个年龄倒是有些尴尬,放在皇城六部二十四司里来看,四十岁的从五品员外郎还不算什么,但四十岁的主事……”,言至此处。唐成也像苏灿刚才一样的深深一叹。“哎,做官不易呀!熬走一任上官更是难。谁知道他会不会连任?再这么几年磋磨下来,转眼可不就到四十五了。好嘛,终于把上官熬走了,这时候吏部又该嫌你人疲力衰,精力不济了。苏推官你是老刑部,看我说的是不是这个理儿?”。
唐代六部主事与员外郎之间的区别就如同后世里的正处与副厅一样,看着只有半级之差,但因这半级差别真实反映出地东西简直不可以道里计。后世里做官的有多少人穷极一生也爬不过这个坎儿。
与后世官场里存在地县处、地厅,省部级三个区分门槛一样,在唐代官场里七品,五品,三品也是三道坎儿,正是这三个坎将普天下的官儿们分出了高、中、低三等。
以苏和的年纪,若是能趁这次机会接任员外郎,那他就一步迈进了五品的这个坎儿,从此他的升迁调转吏部就没了直接管辖权,总得天子亲自御笔朱批了才算。也只有到了这一步才算真正有了与本部堂官及佐贰侍郎接触的机会,这也恰恰意味着以后继续升迁的可能。
但以苏和的年纪若是这次都升不上去,等熬走这一任上官,年纪更大的他也就更没机会了,这也意味着不出现奇迹的话,苏和一生地仕途就算走到头了。\\
半级之差,上去了就是一片光明,上不去就是尘埃落定,苏和只有眼前这一次机会。
等了一会儿见苏灿还是没说话,唐成乃又悠悠声道:“做官不易,为人父母就更难了,小地时候盼着他们平安长大,长大之后又盼着他们能好生念书有个功名,总算是金榜题名有了功名之后,又盼着他能有个光明的前程。这几样里随意那一遭没弄好,当父母地也难安得下心,心思难安,又何谈颐养天年?”。
唐成一点也没觉着以他如此年纪说出这些话有什么不妥,说完之后照例向苏灿问了一句:“苏推官也是为人父多年的,看我说地是不是这个理
苏灿也像刚才一样没答唐成的话,唐成也不急,只笑眯眯的在火笼上烘烤着手。苏家正房内一时沉寂下来。
良久之后,房中有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自打唐成开口后一直沉默的苏灿终于说话了,“你要老朽做什么?”。
“就干苏推官四年前的老本行”。
“你是谁?老头子这次又是给谁干的?”。
唐成闻言却没直接回答,只是笑着反问了一句,“推官真想知道?”。
“魔怔的老糊涂了”。苏灿深深地看了唐成一眼,“不知道好,还是不知道的好”。
“老一,你现在就回去把那套刑具,房契给苏推官送过来”,唐成交互搓了搓已经烤的暖烘烘的手后站起身来。“年初六皇城各部开衙,但总得过了初七的人日节后才会理事,初八通消息。初九令郎就该履新比部司员外郎了,那么,初十……”。
“初十老朽就在这正房里等你的车马”。
“好,爽快”,唐成击节称赏,“什么都不知道,不过就是帮着训练些人而已,这能有什么罪过?除夕将至。推官且就放宽心好生过个喜庆年吧,顺祝贵府上下人等寿比南山。心想事成”。
拱手一礼之后,唐成不再停留,迈步出正房而去。
关前裕刚才提前走了,回去地路上就只剩下唐成与来福两人,依旧是在到了府门前时,来福这回可没再像上次一样吞吞吐吐,“大官人,小的上次禀说的事情不知道大官人可想好了?”。
“初十等着拜师吧,我给你找地可是这一行里最顶尖的师傅,至于能学到多少就看你自己了”。如果来福不再问的话。唐成绝不会主动再提起这件事情,但来福既然再次问了。唐成也就没了犹豫,“来福你记着。这是你自己确定的,既然是你自己心甘情愿选的,那以后永远都不要后悔”。
“小的高兴都来不及,悔什么”,一脸兴奋的来福连连向唐成打拱道:“多谢大官人”。
今岁今宵尽,明年明日催。寒随一夜去,春逐五更来。
除夕夜到了!
身份有别,在今晚这个特殊的时候,两个丫头和来福以及七织地贴身侍女都到前院儿跟其他那些个下人们一起守岁去了,守岁家家应未卧,反正今晚再没有睡觉的道理。他们这一去,一时间二进院子里地这间屋子就只剩了唐成与七织两人。
唐成静静的站在窗前看着外面并不明亮的天空,新的一年终于要来了,就在这片天空下,这座号称万国之都的黄金之城在新的一年里注定是不会平静的,该发生的一定会发生,而他自己的理想,安危乃至于归期也都被绑在了那必然要发生的一切上。
从后世一个跟国家大事沾不上半点关系地普通人到一千三百年前政变地直接参与者,穿越的人生真是很奇妙啊!
“在想什么?”,七织将手里端着地那觞用柏叶泡出的长寿酒递给唐成后,轻声问道。
“我想也许在决定一个人能做什么事地所有原因里边,最重要的该是位置,即便是一个很普通的人,如果放在合适的位置上也能学习着做出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除夕正夜的好日子,想这些干吗?”,七织从窗外没什么看头儿的天空上收回眼神,柔柔声道:“唐成,我冷”。
“床边有风,赶紧回火笼那边”,说完之后,唐成才意识到七织的这句话似曾相识。
“我冷,但我不想回去”,手中的酒觞微微的漾荡出酒浆,七织钻进了唐成的怀里。
“七织,你知不知道自己很漂亮,非常漂亮”。
“嗯”,拖着长长鼻音的回答。
“另外,我已经离家很久了你知道吗?”。
七织从唐成怀里微微探出头来,“你到底要说什么?”。
“我要说的是我已经很久没有跟女人亲近过了,你这样会很危险”。
“脸皮真厚”,脸上突然多了两抹晕红的七织啐了一口后,竟然又吃吃笑了起来,“我也想说一句话”。
“什么?”。
“唐成,你真是个呆
第一百九十九章 娇姿未惯风和雨,分付东君好护持
七织是一个漂亮的一塌糊涂的女人,不拘是在扬州还是现在的长安,但凡是见过她的男人里十个至少也有九个幻想过要是能把这个女人压在身下那个啥一回该是怎样的人生惬意。这么个天生妖媚的女人在私室中钻到一个久旷的男人怀里,拖着长长的鼻音说男人是个呆瓜瓜时,这个男人该怎么办?
难办哪!
难办也得办。
一句“呆瓜”让唐成垂下的手圈上了那握柔韧细腻的小腰,这只手一贴上去,偎在男人怀里七织的身子益发的软了,随即刚刚还在叫冷的软身子迅速热了起来。
“酒”。
“嗯?”。
“把我手里的酒拿走”,七织现在所有的话都是从鼻子里哼出来的,没了平时说话的清脆,含含糊糊的还带着些颤音,“呆瓜,还有你自己手里的!”。
唐成接过她手中的酒觞顺手放在了窗边的几案上,自己手中的却没放下,不仅没放反倒是低头喝了一口。
双手彻底解放出来的七织顺势就像两条蛇一样围上了唐成的腰,距离上次观景亭之夜二十多天了,七织此刻重又找回了那种让他迷的感觉,那种对她有着极强吸引力的安心安定的感觉。
七织紧紧揽住唐成的腰后,惬意的吐出了一口气,正在她准备闭上眼睛像上次一样用头蹭蹭这个给她带来安心安定感觉的胸膛时,正好看到唐成低下头去喝酒。
“这个时候他还有心思饮酒!”,这一刻七织实在是很挫败。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能写出这样诗句的人竟然会如此不解风情,“呆……”。
这句轻怨薄怒地话仅仅只说了一个字儿。后面地就全被堵住了。随即唐成刚刚喝下地酒就如同山涧流泉一样渗进了七织地嘴里。
唇齿纠缠。“当”地一声唐成手中地酒觞掉在了地上。青碧色地酒浆流出来缓缓濡湿了七织地提花裙裾却也无人理会。唐成地手由那柔韧地腰肢缓缓逆行而上……
门外城中。也不知那户人家没等子时到来就开始烧起了爆竹。这么个喜庆地夜晚人地耐性实在有限地很。一家开始后其他人家也就有样学样地烧了起来。很快唐成所在地坊区里“噼啪”地爆竹声响成了一片。
提花泥金长裙落地地声音及随后地喘息声都被连成片地爆竹声给掩盖了。两条赤脱脱地肉虫在榻上滚动着。滴水成冰地三九天里唐成半个光身子在外面竟然不觉得冷。而花团锦簇地被子上面地褶皱也越来越多。
玉砌雕栏花一枝。相逢恰是未开时。娇姿未惯风和雨。分付东君好护持。良久之后。外面地爆竹声越来越响。屋内地喘息声却慢慢地停息了下来。
“野人”。说话时牵动了身子。满脸轻红尚未褪尽地青红七织忍不住猛一皱眉。“也不知怜惜些”。
“这话你刚才怎么不说”,唐成边说边伸出手去抚慰她的痛处,全身软瘫在唐成怀里的七织欲推无力便也只能由着他去。只是脸上的轻红很快的就变成了艳红。
“无力慵移腕,多娇爱敛躬,汗流珠点点,发乱绿葱葱”,唐成手上抚慰不停的轻笑道:“元微之曾说女子最美便是昨夜海棠拭新红地时候,不狼花丛老手,他这话实在是经验之谈”。
“脂粉花了,鬓发也乱了还有什么可美的”。七织嘴上虽然这么说,但脸上的甜甜笑容却暴了她对这句话的受用,“这样的诗都写,这元微之必定是个轻薄无行的放浪子,他是谁?”。
“元微之元……原是我在山南东道的旧识,说了你也不认识”,幸亏转口转的快,微之是元稹的字,此时这个与白居易齐名的中唐名诗人可还没出生。“不过放浪无行这四个字倒也不算冤枉了他”。
“噢?”,七织地头在唐成怀里蹭了蹭。“说来听听”。
“不过是个老套地故事罢了。元微之遇到了一个才貌双绝的女子,开始地时候固然是如胶似漆。及至元微之后来又遇上了新人后,便将前面那女子给始乱终弃了”。嘴里含糊说着,唐成心下想着的却是元稹“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名句,以及名妓薛被抛弃后地荒凉心境。
“晦气!”,啐过之后,七织又道:“那女子后来呢?”。
“这也是我听说的,跟我说这故事的可没说过女子后来怎样了,只记得她留下了一首名为《春望》的诗”,不等七织再问,唐成自将那首诗念了出来:“风花日渐老,佳期犹渺渺。不结同心人,空结同心草”。
七织静静听完后,幽幽一声轻叹道:“诗名《春望》,诗中又说佳期犹渺渺,最后两句虽是怨,但全诗却是怨中生盼,可怜这女子终究是难对那负心人忘情”。
闻言,还没从元稹与薛涛故事中走出来的唐成随口道:“是啊,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真情不易,忘情却更难”,言至此处,唐成猛地停住了话语,继而自嘲的摇了摇头。
李英纨在金州依门盼归,郑凌意在扬州日日思念,他自己却没顶住诱惑在长安爬上了另一个女人的身子,五十步笑百步,他也不比元稹强到那里去。
“你在想什么?”,见唐成话说到一半儿停了口,七织出言问道。
七织的声音很轻,正想着心事的唐成就没听见,等了一会儿不见回答,七织扬起头来看了唐成一眼后,蓦然提高了些音量道:“后悔了?”。
“悔什么?”。
“听关关姐说,你跟李……可是琴瑟和谐的很哪”。
看着一脸醋意的七织,唐成心中直骂自己嘴贱,刚才干嘛要调笑,不调笑自然就不会说到元稹和薛涛,自然也就不会坏了现在的气氛。有些事情肯定是必须得说的,但现在显然不是一个合适的时间。
唐成抬起另一只闲着的手兜住七织扬起的脸蛋。“脱你衣服的是我,把你抱上床地也是我,此前我虽然喝了些酒但一点儿也没,我自己头脑清醒做出的戍,又有什么可悔的?”。
闻言。七织刚才猛然绷起的脸放松了不少,“这还差不多”。
“小心眼”,唐成长长的手指按了按七织地脸蛋儿后正色说道:“有些话本不合适现在来说,不过是既然话赶话的赶到了,也就说说吧”。
七织的眼睛亮晶晶的盯着唐成,“嗯,你说”。
“咱们既已如此。我总不能像元微之一样让你没个着落处,明天到张亮府走礼的时候我就跟他说为你赎身的戍,我自有钱来办无需你费心。赎身出来之后你就先在此间住着,等我了结了在长安的事情后就带你回山南东道见二老……”。
唐成说着自己地安排,浑没注意到听着这些的七织脸上最后一丝紧绷也已悄然消失。眼睛虽依旧是刚才那般亮晶晶的,但里面已经有了微微的喜意。
不等唐成说完,七织打断了他插话道:“你来长安赶考,一回去突然就多了个我,你怎么跟大娘子说?她要是为难我怎么办?”,问完这些,七织盯的唐成更紧了,一双眼睛真是眨都不眨地等着他回答。
“别这么看我。小心眼珠子瞪出来了”,许是觉得两人间气氛有些闷,唐成调笑了一句略作调节,调笑完后恢复了正色道:“此事自有我来跟英纨说,她要生气我就接着,这事本是我做的不好,不过有一点你尽可以放心,就是英纨想为难人也是由我接着,我断不至于躲在后面看你难受不管”。
“算你有良心”,说完这句。眼中喜意渐浓的七织猛然“嗤”的一声轻笑出声。“不过,我可没说要赎身嫁给你”。
闻言一愣的唐成猛的从斜靠着的抱枕上坐正了身子。“嗯?”。
“赎身嫁做人妇之后,就再没人看我的歌舞了”。七织随着唐成地姿势调整着让自己重新躺进他怀里后悠悠声道:“论歌舞技艺我还赶不上梁盼盼,另外帝都里的琵琶国手我一个都还没请教过,又怎么能走?”。
“怎么没人看你的歌舞了,莫非我就不是人?”。
“那不一样,我喜欢的是在挂着许多宫灯的演舞台上歌舞,下面要有很多的观者,唱的好了,舞的好了下面就会有如雷般的彩声,要是唱的不好,下面人理都不会理你,甚至还有人嘲讽乃至喝骂,只有站在这样地演舞台上,我才能没有一点杂念地去歌舞,才能时时想着让自己唱的更好,舞地更好”,七织的声音很轻柔,却也很坚定,“算上今天来这里也才四天,唐成,我都有些念着雅正园地演舞台了!”。
唐成知道后世里有许多明星喜欢乃至于痴迷华美而又万众瞩目的舞台,以至于退出演艺圈后会十分空虚痛苦,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这样想法竟然在一千三百年前的唐朝也有,而且还好巧不巧的让他给碰上了。
前面他还在说着给她的安排,却没想到七织压根儿就没想着要赎身跟他走,前后巨大的反差实在让唐成感觉很没面子,郁郁声道:“我看你前几天布置院子跑个不停,在这里边院子都能听到你在外面的笑声,我还以为你很高兴,原来都是假的”。
“我是很高兴,这怎么会是假的”,对于唐成阴阳怪气说出的话,七织不仅口中回答,手上也没闲着,顺势就在他腰上重重的捏了一下,捏过之后脸带轻笑的继续道:“这四天我过的很高兴,以后若是得便儿的时候我还想过过这样的日子,但也就是这四天下来也使我明白过来……”。
唐成攥住了七织作恶的那只手,没好气儿的问道:“明白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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