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公务员第125部分阅读
唐朝公务员 作者:未知
“这四天让我明白过来,如果一直让我过这样的日子的话,不成,我真的不成!没有了歌舞,我高兴不起来地”,重又扬起头看着唐成,七织很用力的摇着头。dierhebao“唐成,我说的你能明白吗?”。
七织口中说出的这些话若是让一个正统的唐朝读书人听了多半会觉得惊世骇俗,但身为一个穿越者,唐成自然明白,这有什么不好明白地。女人天生爱演戏,众人瞩目的华美舞台对她们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一点都不奇怪,后世里每年报考中央戏剧学院的女生动辄以万计,对于那些十几岁的小女生们来说,她们报考这个也并不是人人都想着成名之后能赚大钱,总还有很多是为了一个理想而去的,一个对于舞台很纯粹的理想。
唐成没再阴阳怪气地说话。郑重的点了点头,“你说的我明白,但你想没想过,你总不能一直站在演舞台上歌舞下去吧?”。
“好哇,等我年老色衰没人看我歌舞的时候你就不要我了?”。总算唐成反应的快,这才没让那只闪电般掐向他腰间地手得逞,七织挣了两嚣没挣脱也只索罢了,“哼,真到了那时侯我就买个宅子,我虽然唱不了也舞不动了,总还可以教别人,等她们再站上演舞台上的时候。别人就知道这是我七织的弟子。你不要我好了不起嘛,我总还有歌舞!”。
虽然七织的话里带着些小女儿的赌气在里面,但越是赌气说出的话越是心底想法的真实流,一句句听着她说的这些,唐成真有些动容。即便这是在中国三千年王朝史上最开放地唐朝,从一个他曾经以为被宠坏了的花魁身上听到这样的话依旧是太难得了。
她从小就开始学习歌舞,进而在演舞台上凭借歌舞获得了一次次的如雷彩声,最后竟至于生出想法要穷其一生也不放弃歌舞,她肯定不知道后世里的“理想”和“”是什么意思,但她正无意识的向着这个方向努力。
就在这一刻。唐成对七织竟油然生出些知己的感觉来。很诡异,却也很真实。
“你想笑就笑。反正小青早笑惯我了,扬州快活楼的那些姐妹们。甚至就连关关姐也笑我,早就习惯了!你想生气就生气,只是别这样不说话”,七织蹙眉刚说出这句,身子就已被唐成紧紧拥住了,随后一个轻柔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道:“七织,我现在才发觉自己以前真是小瞧你了”。
“嗯?”,七织设想过唐成的很多反应,但再没想到他竟然会说出这样地话来,双眼圆睁道:“你不生气?”。
“我为什么要生气?”。
“可是……”,七织憋了一会儿,“可是你应该生气呀,雅正园虽然不做那个……但总归也是园子,以前扬州快活楼里若是有姐妹被人点了长陪,时间没到地话,点长陪的人就不会让那姐妹再上演舞台给别地男人瞧”。
“我可不是那点长陪的,你自己说地没了歌舞你不高兴,天天都不高兴即便在我身边又有什么意思?瞅什么瞅,咱们现在都坦诚的一丝不挂了,我还骗你干吗?”,唐成伸手在满脸犹疑的七织脸上重重捏了一把后续又道:“不过我现在倒是有些后悔,早知道你有这想法,我刚才就是再忍的难受也不会碰你”。
“我欢喜你,自己愿意把清白身子给你,什么清倌儿不清倌儿的,冲这个来雅正园瞧我的人都走光了才好,我想让他们看的是我的歌舞”,这句话说完,七织竟然推开了唐成的手,人也顺势从他怀里翻到了一边,直到做完这些后,她才气呼呼的开口,“哼,眼见着我在园子里被其他男人瞧着你竟然不生气,唐成,你一点儿都不欢喜我!”。
七织的反应让唐成彻底傻了,我日……
女人哪,女人,不管是一千三百年后的,还是一千三百年前的,总有一些共性的东西能超越时间而恒久长存……
新历才将半纸开,小庭犹聚爆竿灰。依着唐俗,不管之前还是之后烧不烧,但在除夕夜与元正日相交的子时,也即一元复始,万象更新的正时辰,家家户户应当聚在一起共烧爆竹以驱邪恶。但这一晚,唐成在京城的这个居处里燃烧爆竹时却独独的缺了主人。
其实在计时沙漏中只剩最后一点干沙时。七织的贴身侍女小青曾到二进院子去请过小姐和唐成来前院烧爆竹,但最终回来的却依旧还是她独自一个儿,且脸上还布满了不正常地晕红。
见到这一幕,下人们没谁再去多问小青什么,一个个脸上都出了会心而古怪的笑容。也不知谁叫了一句“好事成双,烧爆竹喽”,不多久,噼噼啪啪的爆竹声便在前院儿闹闹腾腾的炸响成了一片。
正月初一是元正,亦被唐人称之为元旦,时俗好在这日相聚庆祝饮酒,并在聚饮中相互庆贺健康长寿。年节里就是再亲的去别人家相聚吃饭时也不好空着手儿,由是走礼从初一早晨就开始了。入乡随俗,唐成早上起来收拾停当后就带着三份礼盒出了门。
七织比他起地晚些,饶是过了一夜,她走路依旧还是有些不自然。
由小青服侍着刚梳洗完。就有下人在外面排着队要见七织给她贺春,年前那几天里可有一个下人敢当面找七织要赏钱的?今天早上可好,这些个下人们行礼说完贺春的吉利话儿之后,一个个毫不扭捏的开口讨要喜钱。
七织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微微晕红着脸给了之后,那些个下人们当即改了口,夫人夫人的不知叫的有多亲热。
尽管七织从小生活得环境不同,不比一般的闺阁女子那般脸薄。但碰上这场面也依旧是个害羞,“呆瓜地死唐成,准是早算计好了有这事所以才躲的那么快”,七织一边派着喜钱,一边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嘟囔着,只是刚刚嘟囔过后,她却又趁着回身从小青手上接钱的功夫打了打自己的嘴,一年之始地大日子,这个无心的“死”字实在太不吉利。
呆瓜死唐成现在正走出韦播府,以他现在的身份。这走礼的第一家自然是要到抚远大将军府的。到了之后才知道韦播天没亮的时候就已经上朝去给天子贺春去了。
跟管家寒暄了着相互说了几句吉利话儿之后,唐成就辞出了。随后他又去了韦睿府上,程序也是一样。
这两家跑完。唐成放慢了步子,悠悠闲闲的到了张亮府上。
张亮虽然不用上朝,但他家里也着实热闹,来给他贺春的可不老少。
见是唐成到了,张亮笑着打发了面前那人后,当即向下人吩咐道:“知会门子一声,再有人来就说我出去走礼了,让他们改日再来”,说完之后,拉着唐成就往外走,“无缺呀,你来地再好没有了,我这脸都笑烂了,走走走,书房里清清静静的说话去,等中午的时候我再好生邀你几大觥”。
“既然来了,我中午就没想着要走”,唐成笑着道:“不过明之你就不用走礼?”。
“今天是大朝会,在京六品以上官员都去大明宫麟德殿了,至于亲族里我这一支辈份最高,今个儿想走也走不成,改日再说吧”,张亮说着说着拍了拍唐成的肩膀笑道:“无缺你虽然年节里客居京城,但这几日既有佳人在怀,总该能一谴寂寞了。说吧?”。
“说什么?”。
“给七织赎身哪”,张亮很是豪气的重重一拍唐成的肩膀,哈哈大笑道:“无缺,你放心,只要你说,为兄我再没个不准的,另外还附送一份大随喜”。
要是没有七织昨晚那番话,唐成现在还正好顺杆子就上,顺杆子就爬是他拿手儿的本事,再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但七织既不愿赎身,当下就是想说也不行了,偏她那番话还不好当着张亮说,是以唐成就只是打了个哈哈,把这个话题就此掩了过去。
张亮只当他还没得手,或者是读书人脸皮薄不好意思,是以嘱咐了两句要给七织赎身随时可以,少年人当风流则风流的话后便也不再就此多说。
两人在书房里坐定,唐成将近日在韦播手下做地事情给说了,他这儿刚把话说完,就见书房门被一身严正朝服地张给推开了,张人还没进来,带着怒气的声音已经先到了,“图穷匕见,这回真是图穷匕见了,窦怀贞无德,祝钦明无耻”。
第二百章 朝会三事
见是张进来,张亮当即起身迎了过去,“哥,无缺来了。````”
唐成闻言笑着起身向张一拱手道:“见过张大人”。
进的房来的张向唐成还了一礼,脸上勉强露出了个笑容,“好,我听三殿下及舍弟提到过你多次,都说是少年英才,随意吧”。
因是要清净说话,张亮就没在书房外留下人,“哥,元正日的大朝会不过是例行文章罢了,还能有什么大事竟至于把你气成这样?”,口中说着,他边将倒好的茶水递了过去。
“哼”,张将接过递来的茶盏重重往身边的案几上一顿,“怎么没有大事,今天大朝会上桩桩件件都是大事”。
张亮正要说什么时,一边的唐成笑着接过话头儿对他道:“明之,先吩咐厨下送些吃食过来,凡参加大朝会起身就早,起的太早未必就有胃口,这么长时间下来张大人想必也饿了,不拘什么先上着点儿垫补垫补也好。此外,找个人服侍张大人把朝服换下来也是正经,这么一身严严正正的,不说张大人穿着,就是我们看着都觉得累。”
闻言,张亮抚额自责道:“还是无缺想的周到”,就连张也听得笑了笑,“换换衣服是正经,至于吃食嘛,二弟你交代一下不用太费事,来碗热热的汤饼就行,要多放些葱,无缺不说还好,这一说我还真觉得有些饿了”。
就唐成这么一插话的功夫,屋里的气氛好了不少,等张换好常服出来后,明显已没了刚才的激动。
张亮又给他换了一盏热茶递过,“大哥。大朝会上到底出啥事了?”。
“按朝廷仪典,元正日大朝会上凡群臣贺春之后当是由殿中侍御史奏报天下祥瑞,帝子有德,天降祥瑞以嘉之,这祥瑞历来便是应天子而生,谁敢僭越?可今天倒好。桩桩件件竟全是冲皇后去的”,张轻呷了一口茶水后继续道:“先是出自知太史事迦叶志忠的祥瑞,言说其近日在长安城中常听小儿歌谣,这歌谣地头两句便是桑条韦也,女时韦也,可笑,这样的歌谣你二人可曾听过?”。
小儿歌谣在后世算不得什么,但在中国古代可就了不得了。每逢乱世有朝代更迭时这样的歌谣必定遍天下流传,“十八子”就是一个最有名的例子,因歌谣最易口口传唱,也最被普通百姓信服为天意所诏,是以对于收服民心实是威力巨大。也因此就多有仿造的,久而久之,造童谣就成了纬术中很厉害的一个杀招。
也正是因为如此,历朝历代地朝廷都对此监管甚严,一旦发现有造此歌谣者,即以十大逆之首的谋反罪论处。却没想到这大唐好好地竟然就出了韦皇后的歌谣。
“哥,这话能当真?”,张亮说了一句后喃喃念起“桑条韦也,女时韦也”这两句歌谣来,历来凡是这样的歌谣都得绕个弯子才能明白它的意思,以此故作高深的拙劣法门愚弄百姓。
“明之,不用多想了。韦乃是皇后的姓氏,皇后掌蚕桑,桑条韦也这句该是赞颂皇后母仪天下,亲自养蚕,植桑以教导天下妇人,合起来理解就是说皇后贤德已得上苍认可,张大人,未知我解的可对?”,见张点头,唐成展颜笑道:“这词儿编地实在拙劣。比之先皇后未建伪朝前就天下传唱的《妩媚娘》可差的远了。”
“什么词不要紧。重要的便是无缺你这最后一句,先皇后临朝称制之前。《妩媚娘》先已遍传天下,黔首百姓人人争相传唱。今日朝会上那迦叶志忠也进献了十二首《桑韦歌》。奏请传唱天下,陛下……竟然当殿准了!”。
“韦氏这分明是在试探民心,进而收取民心,陛下……”,张亮后面的话实在无法再说,最终归于兄长刚才的长叹。
看到他们这样子,唐成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前朝之鉴历历,尔今韦后不过是在照猫画虎而已,如此明显的伎俩方今天子竟然视若未见,当皇帝当到他这份儿上也真是够意思了。
“不止于此,此后又有韦党将去年宫中传出的五彩祥云旧事给翻了出来,言说皇后衣裙中腾起五彩祥云乃是天降吉兆,应传诏画工据此绘《祥云图》以记之,陛下也准了,并当殿口谕此图成后先在皇城传阅,随后绘制多份遍传天下道州”,张越说声音越低沉,“最多不用两月,天下百姓就该尽知皇后娘娘身上出祥瑞了”。
至此,唐成与张亮彻底无语了,静听张继续说道,“祥瑞之事后,韦党继而又上了一本奏章,言元正之日请为陛下及皇后加尊号,照旧是当殿照准,而今陛下已被尊为应天神龙皇帝,皇后则被尊为顺天翊圣皇后”。
正在这时,下人送来了汤饼,也即后世的手擀面,张亮边亲自接过汤饼递予张,边闷闷声道:“好一个天皇天后,与前朝高宗皇帝与则天皇后并称的天皇天后何其相似?”。
此时读书人吃饭讲究个事不言,寝不语,张吃面时书房内一时安静下来,唐成把玩着手中地茶盏分析着刚才的这些信息,比之刚来长安时听到的那些,韦后的步子明显是越迈越大了。
借着前废太葧起变之事出现的高层空缺,韦后接连将自己的族人韦温、韦安石、韦巨源及从武三思处接收过来的亲信宗楚客都塞进了政事堂,以至于如今地政事堂中位列宰相的多达七八人,政事堂已是如此,那其他安置到皇城各部寺监的族人更不用提了。经过一年多的调整完成内政的布置后,韦后随即的大动作就是一个多月前的撤换羽林大将,羽林两卫四军地将领在一夜之间悉数尽被撤换。
一内政,一兵事两边布置,但这相对于整个天下而言。毕竟还都算仅发生在长安的内事,但在这两件事布置完毕后,趁着这次新年后的第一次大朝会,韦后正式开始了向外拓展地步伐。原本仅在长安皇宫内传播地皇后祥瑞遍传天下,此时的民间百姓们原本就对这些歌谣符语五彩祥云之类地事情没什么免疫力,再加上又是以朝廷的正规渠道传播地。这就为此更添了一份官方色彩的可信度,老百姓就是想不信都不行了。与此同时皇后加天后尊号的诏书再一颁行天下……这不一个活脱脱的唐朝版造神运动嘛!
以前看历史书中对韦后的评价都不高,有的恨不得把她写成个蠢蛋,但亲自穿越来唐目睹她这一着连着一着,先朝堂再羽林,先内后外地一环连着一环的布置后,唐成对后世史书中的说法真是嗤之以鼻了,一个女人能做到这一步。蠢蛋能干的出来?
现今就看南郊祭天大典了,看韦后的布置,只要参加完这次大典,她头顶上“天命神授”的光环就算在天下臣民面前稳稳当当的套上了,这也意味着她所有的前期布置都已完成,此后什么时候发动……
靠,早知道会穿越这么一回,后世里就是学历史再不好找工作,上大学的时候也非报这个系不可了!
眼见着张的一碗汤面吃完,唐成问出了一个至关重要地问题。“今天朝会上南郊祭天大典的时间定了吗?”。
放下碗的张正要回答,书房外又传来了脚步声,随即下人来报,言说三殿下到了。
“东波,我听王毛仲说你出了朱雀门后往西走了,就知你定是到了明之这儿,果不其然哪”。李隆基含笑向张说完后,扭过头来道:“无缺也在这儿,这倒是赶的巧”。
唐成闻言一笑,张答话道:“散朝之后属下见殿下同相王府其他几位殿下结伴而行,知是有事,遂就先走了”。
“每年一次去给诸位叔父及姑姑们走礼,这事儿有大哥在就行,本王去不去也无碍什么,是以跑了两家后就先溜了”,言至此处。李隆基朗朗一笑的摆手道:“走。屋里说话”。
因刚才的说及的内容太揪心,唐成三人间地气氛有些沉闷。一身英气的李隆基一来,朗朗一笑之间倒把书房中原本的沉闷气息冲淡了不少。自从见面这么长时间以来。唐成见到的李隆基是一个很四海的少壮,每一次见面都能感觉到他的爽朗与真诚,由此唐成又总结出了他的另一个优点,即拥有极强的亲和力。
李隆基是唐成押上全部身家的投资对象,所以每一次只要有机会见面,唐成总是抓紧机会观察并进行分析,有大志,敢于出头任事,能虚心纳言,再加上极强的亲和力,虽然眼前朝局大势不好,但唐成却通过对李隆基地观察补充了更多地信心。
经过前朝武则天对李唐宗室的大肆杀戮后,方今老一辈存留下来地不多,且还多是如相王一群安闲保身之辈,唯一一个杰出的太平公主还是个女身。老一辈没指靠了,年轻一辈则多是被幼年目睹地宗族杀伐给吓住了,个个年纪轻轻想的也是如何全身避祸,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李隆基的大哥李成器。在这种情况下,整个皇室两代的男人里面,李隆基确乎是鹤立鸡群式的人物,投资在这个人身上,值了。
唐成想着这些的时候,张亮轻声问道:“殿下来找属下可是有什么事情?”。
“本王于近日想安排几场马赛,名单嘛自会与东波及幽求等人商议,至于这场地之事就劳明之受累了”。
“马赛”,听到这个名目,唐成随即反应过来李隆基此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其时打马因为天子的喜好与提倡实已成了风靡天下的运动,就连唐成自己在山南上学的时候都跟着练习过。山南已是如此,长安的兴盛就更不待言了。
大正月里以李隆基的身份若是四处拜会人倒实在不方便,而通过这样的马赛与目标交往就正常的多了,在去岁大唐与吐蕃地马赛中,大唐以四对十完胜对手,李隆基就是出战的四人之一。他爱打马已是京中尽人皆知,别人再说不出个什么来。便是传到韦后耳中,这对李隆基来说也是最好的掩护。
看似一个不经意的马赛竟是一箭双雕的好招儿。
“是,属下下午就着手办理此事”。
“好”,李隆基向张亮点了点头后,看着唐成道:“无缺。适才你们在说什么?”。
“张大人对早间的朝会之事义愤填膺”,唐成笑笑道:“属下则是在问南郊祭天大典地日期可确定了”。
“定了,就在三月”,李隆基说话间摇了摇头,“去年岁末韦后将此事初交办给礼部时就被人捅了出来,直使整个长安城内物议,随后此事消弭了一些时日没见提起,本王与诸多官员一样。原还想着是皇后有所顾忌而废弃了这想法,却没想到今天的朝会上竟然一举给定下来了”。
唐成自然知道那事儿是谁给捅出来的,闻言因就问道:“这么大的事情公主就任其定案了不成?”。
“公主自不能亲自撕破脸来驳此事,不过她素日交厚的那些文臣也是尽力了,当时朝堂中两方臣子为此事论辩极烈,挡下皇后亚献也非不可能,可惜,最终事情坏在了祝钦明及窦怀贞身上”。
“窦怀贞无德,祝钦明无耻”说这话的自然是张。
“东波说得好”,提到这两人李隆基也是气儿不打一出来。“要驳此事就只能从礼制上入手,其时双方论辩的焦点也在这里,自三皇五帝以来何曾有以女身参加祭天大典的?这实是韦党致命地短处,可恨那祝钦明为阿谀皇后,跳出来说他曾在翻阅古书时发现远古时朝廷每有大的祭祀,都有皇后参加献祭,是以今次祭天大典韦后也当参加。并助祭天地”。
“如此大事,口说无凭,他可有实证?”。
“有,此佞臣分明是早有准备,将书卷都带上了朝堂,不过他所举之例破绽实多,盖因他所引书中说到的皇后参与献祭乃是祭祀祖宗,并非祭祀天地,二者之间实有天渊之别,不过这厮好歹算给韦党找了一个支撑。韦党据此论辩。对手自然不服,双方愈发争论的激烈。说到急处差点没在朝堂上厮打起来。一时僵持不下,陛下乃口诏礼部尚书窦怀贞裁决”。
言至此处。李隆基仰头之间一声浩叹,“窦怀贞读书人出身,早年声望极高,如今亦是天下共尊的士林领袖之一,因是如此才由他出掌司职教化的礼部尚书一职,见陛下命他裁决,许多臣官都与本王一样心中未尝不喜,孰料……”。
“孰料窦怀贞竟然捏着鼻子说瞎话,裁决皇后以亚献身份祝祭天地不违礼法,陛下乃就此准其裁决”,接过李隆基的话头,张咬牙切齿道:“今日之事一坏于祝钦明,二坏于窦怀贞,尤其是那窦怀贞寡廉鲜耻,为一己之私连孔圣都不认了。自三皇五帝以来何曾有过皇后祭天的?先皇后虽在封禅泰山时担任亚献,却也对祭天大典从未染指,本朝这是第一遭儿”。
日怪呀,礼部尚书可不是想做就能做的,还有士林领袖也不是草包能干上的,这窦怀贞既然兼具两种身份,不可能对这事儿真不清楚,但到底发生了什么竟使他不顾颜面地在朝会中如此表现?想到这里,唐成将眼光自然的投向了李隆基。
“此中缘由我也是朝会后听了高力士所说才知,昨晚除夕,陛下曾召集了数位大臣进宫饮宴守岁,窦怀贞就是其中之一,也就是在昨晚,正妻早丧的窦怀贞又有了新夫人,且婚礼就是陛下亲自主持的。”
闻言,张亮恍然道:“美人计?”。
谁知听到张亮这话后,李隆基既然忍不住满是讥嘲的大笑起来,“明之可曾见过六十多岁满脸皱纹的美人?那新夫人乃是韦后的|狂c母,窦怀贞就此一跃成了天子皇后地阿奢唐人对奶娘丈夫的专称,若是私宅里相见,便是天子皇后也得向他行半礼,这就是今天朝堂上窦怀贞如此表现的原因所在”。
闻言,唐成一笑过后向张道:“如此看来今日朝堂之事韦后是早有布置,势在必得的,以今时之朝局便是挡也挡不住,既然明知事不可为,张大人倒尽可豁达些,不值当为这些小人生气”。
“无缺说的对,东波且放宽心,做好自己的事倒比与这些无耻之辈置气更为有用”,嘴里说着话李隆基已站起身来,“本王中午还要去公主府点卯赴宴,就不多留了,明之,安排马赛之事要抓紧了”。
张亮起身点了点头,随即唐成三人一起送李隆基出书房而去。
送至府门口,李隆基分明已经上了毡车却又透过窗子向唐成招了招手,“无缺你上来一下,本王有些事刚才忘了交代。”
唐成诧异的上了毡车,“殿下什么事儿?”。
“坐下说”,李隆基拍了拍身边的坐榻,等唐成坐下后这才开口道:“自得了你上次那份名录之后,本王的进展快了许多,你的大功无需再多赘言。而今又有一事未知无缺可有办法”。
“什么事殿下尽管说就是,只要能做到地,属下敢不尽力?”。
“近来交结左卫中层将领虽颇有收获,然则自二韦兄弟入主羽林以来行事谨慎,处处怀柔,军中将士虽看不起尔等,但恶感也是越来越少,长此以往士气难以为用啊!宫变事大,动辄便是杀身之祸,若欲鼓动羽林军士参与此事本就不易,再任韦播这般怀柔下去,便是交结了诸多中等将佐也难成事”。
靠,不能啥事都让我干吧,我又不是个超人!闻言,唐成沉吟了许久,才缓缓声道:“然则殿下有何计较?”。
“本王正在于葛、陈两位将领商议此事,总之不能让韦播这般轻松统军罢了”。
“我至今尚未入军,情况不明想什么都是无用,且等人日过了之后再说吧”,兹事体大,卧底又实在危险,对于这样地事情唐成总不能真去奋不顾身,是以话就说的低调含糊。
投资要尽力是不错,但也不能还没见到成果就先把投资人自己都搭进去了吧!
二百零一章 卧底与反卧底
当天中午,唐成就留在张亮家吃的饭,酒宴结束之后,要出去张罗马赛相关事情的张亮与唐成并肩出府。
“无缺,自打上午你从三殿下的毡车上下来之后就有些闷闷不乐的,中午饮酒也不尽兴,什么事儿我不问你,不过你若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可得直说”。
扬州相识,再经过金州相见及长安这段日子的相处之后,唐成实已将张亮视为好友,这个人也的确是个值得一交的朋友。唐成对着他也没什么好掩饰的,“明之,我心情的确是不太好,就是感觉累”。
“累!那就趁这几天好生歇歇,事情要做,身子可也不敢耽搁”,张亮停住步子扭头看着唐成关切的交代了几句后,迈步之间复又一笑道,“不过你做起事来的那股子劲儿我去年可是在金州见识过的,那些日子你天天忙成啥了,见面的时候还不是精神抖擞的,为此都拉赫还跟我说过好几次,怎么?现在比金州还忙?”。
“那算什么累?”,唐成抬手点了点自己的胸口,“我说的是这儿,心累”。
“心累?”。
“是啊,心累”,唐成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在金州的时候亲眼看着一条路从无到有的在自己手里修起来,想着无数的车马商队会沿着这条路源源不断的前来金州,想着金州就此一天天走向繁华,再想想那些个金州百姓们出行时再不用翻山越岭的,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有了那条路,有了那条我亲手修起来的路才带来如此多的变化,明之,换了你干这些事情的时候还会觉得累?就是累也高兴!”。
“哪像现在,自打到了长安就算掉到一个烂泥坑里了,掉吧一时也掉不下去。但想爬又爬不起来,身子外面紧紧裹着一层烂泥,整个人在泥坑里糊着,浆着,拖着扯着,拽着缠着。永远也别想痛痛快快的做事,就这么撕来扯去闹腾的精疲力竭之后。再回过脸儿来一想,不过就是窝里斗的穷掐罢了,累个臭死,一个不好还得把命搭上地结果却是于家于国无益,天天过这样的日子还能不累?早知道这样我他娘还不如呆在山南跟于大人一起修路,每天就算累好歹也还知道自己受累的结果是什么”,唐成的声音由越来越快到渐次又归于平静,无奈的一笑后。唐成最终吐出了心中的那股子憋气,“明之。俟这件事情一了。我拔脚就走,这长安城我是一刻都不想多呆了”。
自打认识以来。张亮所见地唐成虽然年纪轻,但不管什么时候做什么事儿的时候都是一副成竹在胸沉凝自信模样。看着让人很放心也很安心,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接触地时间长了之后张亮浑然忘记了唐成的年龄,虽然年龄大了十几岁,张亮一直是与唐成平辈论交,且心里也没觉着这样有任何不对。然而就在此刻,张亮终于深切的感受到了唐成的另一面。
原来他也有不耐烦的时候,也有情绪肆意奔涌不加节制的时候,原来他最喜欢的还是实实在在的做事,同时也要实实在在地能看到自己做事后改变的结果。
“累呀,谁不累,你累,我也累,家兄及三殿下也累。现如今地皇城及宫城就是个大闷酒坛子,但凡谁跟它沾上点边儿就得被闷进去,谁想过这样地日子?不是没办法嘛!要想透气总得把那闷坛子摔破了才行,你我现在干的不就是这事儿?”,张亮放慢了脚步,靠近唐成身边轻拍着他地肩膀低声道:“你我都是读人出身,幼受孔子遗教,治国平天下都不知跟着夫子念过多少遍,而今还能眼看着后宫乱政,乾纲易主不去尽一份心力?往大了说这是我辈读人的责任,往小里说这也是成就个人功业最好机会,自古以来有多少读人梦寐以求着这样地机会还没有呢!无缺,适逢斯世,你我生当其时,生当其所,正该一展胸中抱负才是,就是累些也得咬牙忍了,归根结底还是夫子那句老话任重而道远,士不可不弘毅”。
张亮这一番温言相劝让唐成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不是一个时代的人,有很多事情尤其是这种关乎于人生价值和理想追求地东西注定了没办法在一起讨论。想到这里,泄过后的他也再没了就此话题深说的兴趣。
唐成无言,见他这闷闷不语的样子,张亮以为他还没从消沉的情绪里走出来,于是呵呵一笑道:“无缺,三殿下跟我说过几次你居功甚大,待此次事成必当厚厚的酬功,介时你必是要被重用的,想走怎么行?”。
不走?难不成儿还在这儿跳进一个更大的泥塘跟太平公主死磕?干翻韦后李隆基身份变化之后就有实力了,能抽身出来要是再不知道走的话,那简直就是傻逼了,靠,孙子才不走!唐成在心里跟自己狠的同时,也认可了张亮刚才的一句话,现如今凡是跟皇城宫城沾上边儿的都得被卷进去,想走也走不了。
既然走不了那就得继续闷着,要想早点畅畅快快的从这泥塘子里脱身,就只能想办法早点把这闷酒坛子给砸破了。
干,既然没别的路走了,那就狠命拼他娘的!
张亮感受到唐成的情绪变化后,想着是自己的那番劝诫起了作用,哈哈一笑的重重拍了拍唐成的肩膀给他鼓劲儿。
张亮用自己的马车将唐成送回了住处,到地方了之后唐成正要下车时却又转身过来,“明之,我倒有一件事要请你帮忙了”。
“你我之间何需一个请字,但说就是”。
“初六雅正园开业之后七织还要回园子,无论如何你得帮我把她护持住了才行”。
见唐成郑而重之说出的竟是这事,张亮脸上的笑容变得很是暧昧,人不风流枉少年,更何况对方还是七织那样的极品,看来三殿下没说错,唐成不是不风流。只是眼光太高罢了。
“你现在不用下车了”,张亮嘴里说着,手上顺势就将唐成又按回了车中的坐榻上,“我正好要去园子,你顺路跟着去把七织的身契拿上,赶人日节后到万年县衙给她办个放良文。再由户曹将她的身籍直接挂在你的过所上就成了,她成了你地人后还要我护持什么?至于初六回雅正园。无缺,你妥妥的放心,园子里已经找到新人了,让她安心服侍你就是”。
“行,我就跟你跑一趟,身契我要了,不过初六她还是得回园子,歌诗演舞什么的跟以前一样。不过还就是刚才那句话,明之。那是你的地头儿。你一定得把她护持好了”。
“这……无缺,你到底啥意思?”。
“园子毕竟是刚开业不久。七织又是正火的时候,现在走了也不合适。明之你大方,我也不能只顾着自己吧”。七织那些“离经叛道”的话自然不能对张亮直说,唐成也就打了个花呼哨儿,“白给你留一个台柱子撑场面还不高兴?走吧”。
辚辚声中,张亮地马车在唐成住处门口停了一会儿后就又折往了雅正园,倒让那一心盼着有客来访后能混几个赏钱的门子失望不已。
当唐成从雅正园里回来时,刚进二进院子门,正房里地七织已迎了出来,“滑头,你还知道回来!”。
“昨晚上还是呆瓜,今天就成滑头了?这变化也太快了吧”,因是身契拿的利索,唐成心情好了不少,说笑着在屋里的胡凳上坐下后,反腕之间就将两张厚厚的黄桑皮纸推到了七织面前。
“不是滑头你走那么早,让他们……”,一脸笑吟吟的七织话说到这里猛地断了,人也蓦地从胡登上站了起来,“身契?”。
“你不都拿到手上了,还问我?”,唐成哈哈一笑,“从今天开始,你和小青就是自由身了,一元复始,万象更新,好彩头吧!”。
对于一个烟花出身的女子来说,身契到底有多重要根本不用多说,尤其是像七织这样正当红能挣大钱的要想拿回自己的身契就更难,你就是再有钱想买,那也得老板愿意卖摇钱树才行,由是,七织此刻心情地复杂与激荡也就可想而知了,手里拿着那一纸跟命一样贵重的地身契,脸上风云变幻地七织憋了好长时间后才能正常说话,“谁让你赎我的?昨个儿我都说过还要回……”。
“初六雅正园开业之后你想回去就还回去,我不拘你”,唐成理解七织心里地感受,起身走到她面前伸手接过身契仔细叠好后放进了七织手中,正色和声道:“你想唱就唱,想跳就跳,我已经跟明之说过请她好生护持你,雅正园有相王府在后面撑着,敢来闹事的不多,这一点你尽可以放心”。
“嗯”,此时,七织什么都说不出来了,紧紧攥着身契一头扎进了唐成怀里,许久许久之后才突然冒出来一句,“给我赎身花了多少钱?我用私房还你”。
“那我是不是也要把你这些日子贴出地私房也算算”,唐成搂着七织的手顺着腰肢滑下去后原就是在轻轻地抚摸,此时却重重的捏了一下,“小心眼儿”。
此后几天,这院子里的笑声益的多了,七织进出之间脸上的笑容就没消失过,而她对唐成的照顾也实在是到了无微不至的地步,灶头杜婆子哪一点儿在家伺候男人的功夫早被七织挖了个底儿掉。至于晚上的闺房香艳旖旎更不必提。
要说实在有点美中不足的话,就是算安全期及尽量避免让七织怀孕的手段运用上比较麻烦,好在唐成在后世里也算积累下了不少相关经验,不至于出什么漏子。
笑是能传染的,跟一个天天笑容不断的人在一起心情总会好很多,而和谐的私房生活也有益于调节身心,总而言之,从除夕夜到初六这几天的悠闲生活很好的调整了唐成对现状不满引起的心闷气躁,当初六早上送走一脸不舍却又隐隐期待的七织后,唐成展展胸。扩扩臂就觉得全身松爽,精力充沛。
“老周,若是有人来访就说我拜客去了”,唐成向门子交代了一句后,转身大步回了后院儿地房。
打开案上锁着的木匣子,里面是一叠纸。这些就是庄子里那些人整个年节间的劳动成果,二十三个人除了留守人员之外。其他人正好被分成十组,而他们的监控对象正是韦播手下羽林左卫万骑军中的十个统兵郎将。
十个郎将每人近十天的记录,总起来这叠纸张就达百余张之多,唐成将他们细细地理清楚之后便伏案埋头细看起来。
他最先看的就是葛福顺及陈玄礼两人地记录,这两个可是李隆基在羽林军中的基石力量,由不得唐成不关心。
仔细的翻看着两人的记录,唐成的眉头慢慢的皱了起来,随着这记录翻看的越多。他心中的怒气也就积累地越多,而这怒气还有不少是冲着李隆基去的。
最终将两人地记录全部看完之后。唐成再也忍不住“啪”地一声拍案而起。扯蛋,太他妈扯蛋了。此前与李隆基见面时苦口婆心一再提醒的话竟然半点效果都没有,看看葛福顺与陈玄礼这两个蠢货都干了什么!
短短地十天里。他们居然就到刘幽求住处去了三次,另有两次是三人一起在万源楼饮宴。除此之外,这两人好死不死的竟然还往相王府跑了两回,以上这些记录再加上初三初四初五三天地马赛,这十天里葛、陈两人几乎就跟相王府长在了一起。
就是个傻子看到他们这样的举动也该知道两人与相王府地联系该是多么紧密。而再进一步借由刘幽求这条线索,原本隐没在相王及李成器身后的李隆基就露出形迹了。
制举出身的刘幽求不甘于做一个县尉的小官投靠到李隆基身边,这是随便一查就能查出来的事情,能瞒得了谁?
跟羽林军中将领有来往交情并不是什么大事,但来往的如此密切,又是在当前如此敏感的时刻,任谁见着这样的记录能不起疑?
靠,大家要干的可是提着脑袋的宫变,这两个脑袋被肌肉塞满的蠢货难道连一点警醒的意识都没有?自己一再嘱咐李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