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桃之夭夭第5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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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桃之夭夭 作者:未知

    夫妻,如同我们。这还不够么?”

    “夫妻?夫妻?”李世民嘲弄的反问,“你想过没有,朕的哪个女人都比你更爱朕。”

    若水望着颇有些失态的皇帝,平静道:“我以为陛下需要的正是这样的皇后,难道不是么?”

    “是,没有错,朕需要的就是这样的皇后。”皇帝冷冷道,“既是如此,就请皇后现在便侍候朕就寝吧。”

    说完,他面色冷漠的靠在一边,注视着自己的皇后,只见若水的身子微微有些颤抖,可面容除了有些苍白,依然平静无波。

    就是这种该死的骄傲,没错,就是骄傲,李世民心中一阵翻涌,旁人只看见她的雍容大度,善良睿智,却看不到这个长孙晟的女儿与生俱来的傲然与清冷,只想让人将其折下而藏之。只是,她确实是一个宜家、宜室的女子,却不容让人藏于金屋。

    李世民看着依旧不动的妻子,终于失了耐心,一把拉过她,触及那冰冷却抗拒着的手时,心中的怒火更胜。不顾怀中人轻微却坚定的挣扎,手按住妻子的肩头,轻薄的衣衫下,是令人心颤的冰冷。

    他看了一眼若水,苍白的脸上,一双清亮的眸子,越过自己,不知望向何处,可身下已没有了方才的挣脱。

    没有言语,年轻的帝王不再犹豫的吻上那苍白的唇,辗转吸吮了许久,直到满意地看见上面重新有了血色。

    若水别开脸,眼睛紧紧盯着床榻的一角,手指抓着被散在一边的被子。

    皇帝冷冷的一笑,重新俯下身去,缓缓的拉开若水的单衣,一身如雪如脂的皮肤微微颤着。他冲动地在着妻子的颈间一阵轻吻,两只手随之缓缓下移。

    嘴唇被牙齿紧紧地咬住,若水只觉得浑身上下都烫了起来,一双滚烫的大手在自己的皮肤上摩挲着。

    李世民紧紧的压着妻子,心中象有一把火要烧起来一样,他拉起若水的手,与自己的手覆在一起,抽下自己束发的簪子。看着两人的发丝交缠在一块儿,心中情动,不能自已,他顺势将自己送进了对方的体内 ,感受到那种无法言喻的紧致包围着自己,他终于忍不住激烈的抽动起来,沉迷在欲望中,不能自拔。

    而此刻的若水却只感到无比的痛楚一阵阵地传来,刚才稍微暖起来的身子,似乎一下子又失去了温度,她迷茫地看着在自己身上不断进出的皇帝,无意识地缓缓吐出“不”的音节,一次又一次的重复,希望能换回他的理智。

    放纵着自己,皇帝似乎觉得自己已经很久没这样轻松肆意过了,从欲海的顶端慢慢得回来,正想着与若水再好好缠绵厮磨一阵,低头亲昵的吻上她的光滑的额头,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身下的人儿已失去了意识,似乎还有温度。

    惊骇,那种无法阻止的颤抖,如同半年年多前一样,重新席卷而来。

    他失措地喊叫着被自己支到外边的那些宫人。

    深夜的立政殿,灯火通明,御医,宫女们的身影穿梭于其间,噩梦似乎又一次降临了。

    第二十三章 马周

    很少有人知道,在立政殿一个不经意的角落里,有着一个偏僻的小院子。说小,其实也不小,但倘若和山水池,四海池比起来,它真得很小。但若水很喜欢这里,从布满苍苔的石板路里走进去,丝毫不见皇宫花园的匠气,郁郁葱葱的松柏,含苞欲放的杏树,还有低矮的迎春,若水觉得自己好似回到了别庄的日子,随意的坐在一棵树下,闭上眼,宛如仙境。

    直到隐约听见脚步声的临近,她叹了口气,果然是好梦不常在啊。

    “小姐,你忘了再披上件衣服了,不然过会儿又要病了。”广月走到若水身边,蹲下身道。

    若水睁开眼,苦笑道:“今个天气那么暖和,哪里会着凉。”

    广月不赞同地回道:“且不说小姐的身子比一般人弱上几分,这初春的天气最是说不准,前几日还冷着呢。”

    “是,是,乍暖还寒处,最难将息。”若水接过披风,正要穿上,只听见前边似乎又有人要过来,抬头看去,微微蹙起了眉。

    淡云面带难色地跟在皇帝的后边走了进来。

    广月迅速的起身,请安后,便挡在若水前面,不让皇帝靠近。一时间周围的气氛无比的尴尬。

    僵持了一会儿,李世民也不恼,只扬了扬手,对这若水说道:“承乾来的信,朕来拿给你。”

    若水听着皇帝有意讨好的语气,半晌,轻轻开口道:“广月,淡云,你们先回去吧。”

    只见两人不情愿的点了点头,广月还小声对若水说:“小姐,你可自己小心。”

    若水忍不住笑了出来,等到院内只剩下他们两人的时候,只听见皇帝颇有些懊恼道:“她们如今可把朕都当作虎狼来防着了。”

    若水也不吭声,只斜斜地打量着他。从那夜之后,这好像是李世民第一次出现在自己面前,不过听说自己昏睡时,这人也一直守在床榻边,不肯走开。

    李世民见若水没有恐惧或恼怒的意思,便小心地走到他的身边,半跪着,凝视了妻子好久才将信递给她,“若水,你可好些了?”

    其实原本便没有什么大事,若水心想,只是丢尽了皇帝和皇后的脸。拿过信,若水好似应了一声,便看了起来。

    皇帝随即也坐在一边,只默默地看着妻子的侧脸,突然,她似乎看到什么好玩的事儿,便笑出声来。

    虽然看着信,可若水自然无法忽略边上那道黏人的视线。其实,那夜的事情,过后,若水能记得的也并不多,虽然自己未经人事,但毕竟长孙自己已是生过三个孩子,更何况,后来知道,皇帝的动作也并没有弄伤自己,那为何会突然昏迷,原因恐怕是在长孙自己身上吧,若水至今能记得的便是那种发自内心的排斥与挣扎。

    “是承乾说了什么好玩的事吗?”李世民试探地问道。

    若水转过脸,笑道:“承乾说他为自己找了个极有意思的太傅,在行拜师礼的时候,他头一回喝了几杯,便醉倒在老师家里。”

    “真是胡闹,他小小年纪怎么能喝酒!魏征竟然也瞒着朕。”李世民脸色一沉,就要站起身来。

    若水见状,心里不以为然,不过还是拉住皇帝的袖子,柔声道:“孩子大了,自然要放出去闯一闯,二哥小时候比起承乾,不知要出格上多少,父皇不也没管。”

    李世民怔了怔,重新又坐了下来,无奈的笑道:“真是慈母多败儿,朕那时毕竟还不是储君,他现在独自在外,万一有了什么差错,如何向天下人交代。”

    若水听了,心中一阵不悦,只道:“我的儿子关他天下人什么事?再说陛下的儿子多着呢,哪里少了承乾一个人?”

    李世民见今天的若水难得多了几分孩子气,于是轻轻的搂了上去,“你这话,可是把泰儿也说进去了。朕当然知道你是为了承乾好,他成日里待在这宫中自然成不了出息,可在外头,要是遇上些歹人,最后心疼得也还不是你?”

    说完,他见妻子没有挣扎,便将她抱坐在自己腿上。

    若水仰头眯着眼睛,缓缓道:“孩子不是风筝,他们是岩崖上的雏鹰,总有一天会振翅高飞,离开爹娘。二哥,我多么希望他们不是皇子,公主,而只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沉默了片刻,若水听见耳边的回应,“普通人家也有普通人家的难处,不是么?”

    若水低着头,拨弄着环在自己腰间的手指,忽然扬声道:“对了,二哥,你知道承乾找的老师是谁么?”真的是在唐史中赫赫有名的人物啊。

    皇帝冷哼了一声,“别的不说,光提把承乾灌醉这一桩,便不饶他。”

    若水捏了下天子的手臂,提高了声音,“是一个叫马周的人,虽说现在不过一介布衣,不过据称乾说才华横溢不差魏征啊。”

    “儿子还小,他说得你也全信?”李世民闲闲道,忽然,若水觉得腰间一紧,“等等,承乾找的那个人叫马周?”

    若水点点头,“是啊,怎么了?”

    “是不是中郎将常何家中的客卿?”

    “承乾好像有提到。”若水很是奇怪皇帝的态度。

    李世民将下巴靠在若水的肩上,“这次,咱们儿子可真算是挖到块宝了。”

    “哦?二哥刚刚不是还说要罚人家么?”若水当然知道马周的罕见的奇才,不过对他究竟是如何出仕的也并不了解。

    “前些日子,朕让文武百官上书直言政事得失。其中最和朕心意的便是常何上奏的二十余条疏则,可朕纳闷呢,常何乃一介武夫,不通文墨,哪里有如此卓识,细问之下,才知是其门下的一个叫做马周的人代写的。这等奇才,朕自然不能放过,不过此人似乎颇有些懒散和傲气,派人催了四次,也不愿入京为官。不过,既然他已经同意收了太子作学生,这回自然容不得他推脱了。”

    若水微微一笑,“承乾必定也没告诉马周自己的身份,否则他怎会同意收了这个学生。”

    “是啊,想不到,我们的儿子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皇帝的脸上露出了颇为骄傲的神色。

    和煦温暖的阳光静静地洒在相拥着的两人身上,就在若水觉得睡意渐渐上来的时候,她忽然想到一件事,“对了,泰儿最近在做些什么,怎么总见不着他人影。”

    李世民呵呵笑了出来,“月初的时候,朕在宫禁门下省设了史馆,开始编修国史和过去历朝历代的史书,房玄龄便是朕任命的监修官,泰儿最爱的便是那些史籍,便成日里呆在那儿,还缠上了玄龄。”

    “那干脆让房大人作泰儿的老师,不就好了?”若水昏昏欲睡。

    “是啊,朕原本是想让玄龄作太子少师的,不过既然承乾已经拜了马周为师,那就算了。”

    说完,皇帝看了看怀中的妻子,原来已经睡着了。

    春日的下午,微风拂过,传来草芽的清香,花蕾的芬芳,一片不忍打破的安谧与宁静。

    第二十四章 内忧

    贞观三年,整个国家在年轻的皇帝的带领下,开始渐渐地往好处走去,可是在无可逆转的趋势中,仍然存在着许多不安定的因素,甚至在鼓励直言劝谏的过程中,一些隐忧也象泉水下的泉涌一样,忽隐忽现。

    四五月的时候,正是春和景明的好时光。可皇帝陛下连着几天阴沉的脸使皇宫里的春天来的略微迟缓了些。后宫里的人自然弄不明白究竟是为什么,因为在他们眼中,自从皇后回宫后,后宫的一切又变得井然有序,安静宁和起来。

    这一日,早朝的时间还没过去多久,只见皇帝怒气冲冲地大步迈进,向立政殿里走去。立政殿的宫人们似乎也熟悉了皇帝习惯不经通报的来见皇后,于是也只是平静地朝那个尊贵的背影行过礼后,便各做各的事情来。

    内室的门口,广月微微皱着眉,对着皇帝低声道:“陛下,娘娘还在睡着,请允许奴婢现将娘娘唤醒。”

    皇帝按耐住想将眼前这个多事的丫头丢出去的冲动,不耐道:“你们唤得醒皇后么?还不是每日睡到朕早朝回来。”

    广月顿时语塞,一边不情愿的侧开身子,一边在心中埋怨,不知怎的,这些日子以来,小姐似乎越来越嗜睡了,最初吓得她们连忙喊了御医来,可就连御医也诊不出个所以然。于是在这宫中,能将小姐唤起的便只剩下皇帝陛下一个人了。

    李世民掀起帘子,放轻了脚步,走了进去。果然,看见妻子象蚕蛹一样裹在被子里,睡得正香熟。似乎只这么看着,他的方才还盛怒的心情已经换换得平静了下来。脸上带着连自己也不知道的温柔,皇帝伸出手,想将被子往下挪些,怕闷着了若水。

    谁知,对方压根不领情,皇帝只微微动了动,若水便似醒非醒的发出一阵呢喃,双手紧紧抓着被子不放。

    皇帝见状,皱起了眉头,刚刚在在朝上燃起的怒火似乎又有些复燃的倾向,干脆双手一用力,将整条被子掀了起来,随后静静的坐在床边,看着妻子闭着眼睛迷迷糊糊的咕哝着:“怎么有点凉啊?”

    李世民一听,忽然危险的一笑,脱去了外衣,便往妻子的身边躺去,果然,若水觉得似乎有东西在靠近,便围了上去。

    “若水?若水?”皇帝轻声唤了两声。

    “什么?”

    李世民一惊,以为若水已经醒了,可又不象。

    慢慢地又没有了声响。

    原来睡着了也会说话。皇帝暗下思忖,又开口问道;“若水,朕今天早朝的时候遇上见颇让人生气的事,他们当朕是昏君么。”

    原本,皇帝并没有指望若水能说些什么,可谁料,耳边传来有些迷糊的声音,“母鸡司晨,终非正道,妇人预闻政事,亦为不祥。”

    要是放在平日里,李世民当然会生气,不过此刻,他不由笑了出来,还不能太过大声,怕吵醒了妻子。

    于是,他又低声道:“朕一定要你说呢?”

    只见妻子蹙起了眉头,“臣妾只知治国定要居安思危,任贤纳谏,其他便不懂了。”

    皇帝脸上的笑意更深,暗想,回去定要讲这两句话记在国史上,只怕等若水醒来的时候,连她自己也不知说过些什么呢。

    原本只想抱着妻子稍稍躺一会儿,没料到,也许是这些天过于忙碌的缘故,李世民竟然也跟着睡熟了。

    当承乾从马周那儿念完书回来,兴冲冲的去找娘亲吃饭的时候,看见的便是父母二人相拥而眠的画面。眼睛里忽然一热,随后他便蹑手蹑脚的退了出来,正好撞上也正要进去的弟弟和妹妹。

    他朝两人摇了摇头,轻声说:“我们先回桌子的那边等着吧,爹和娘恐怕还要有一回才能出来呢。”

    话音刚落,只见在一旁站着的广月她们一脸异样,最后,还是明霞忍不住,扭扭捏捏的问:“殿下,你没看见什么吧?”

    承乾奇怪道:“我什么都见着了啊,爹和娘都在床上呢。对了,我还奇怪门口怎么没人守着呢。”

    “什么都见着了?”三人的脸色更加难看,就是因为只有陛下和小姐两个人在,她们才不许任何人靠近 ,怕又像上次那样弄得人尽皆知。

    “对啊,两个人都睡得很熟呢。”承乾喝了口水,继续道。

    明霞顿时像是被呛着一般,突然咳起嗽来,其余的两个也一脸的尴尬,原来真的只是睡觉啊。

    好在不是等了很久,若水便被皇帝一块儿牵了出来,脸上似乎还有些不情愿。

    一家人吃着午饭,明瑶忽然出声问道:“娘亲,你今天还是很想睡觉么?”

    若水稍微清醒了一些,打起精神应付女儿的话,“是啊,总觉得睡不够的样子。”随即便看到两个儿子担心的面色,“其实也没什么,醒着的时候,身子好像比从前还更好了些。”她语带安慰道。

    李世民也笑说:“是啊,你们娘亲睡着的时候也很有皇后的风范。”

    一时间,几个孩子都好奇的盯着父亲,若水装作不以为意地只管自己吃着,她知道自己今天似乎说过些什么,不过似乎又不是自己说的,总之,这事情里头隐约透着些说不上来的古怪。

    听完皇帝的讲述,一桌人都笑了起来,只有若水微微怔着,若有所思的盯着手中的筷子,直到觉得身旁的男人正看着自己,于是便抬起头来,略带奇怪道“二哥今日怎么这么早便来我这儿?”

    话音未落,只见皇帝冷冷的一哼,却仍是不说话。一旁的承乾面露难色,最后还是抵不住若水的注视,轻声道:“今日早朝,爹收到了一份上书,一个叫做霍行斌的长安县人诬蔑魏征魏大人参与谋反,爹看过后,当场便说,此言大无由绪,不须鞫问,霍行斌宜附所司定罪。”

    若水静静地听着,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转而又喝起汤来。

    倒是皇帝也没重新拿起刚刚摔下的筷子,冷声道:“承乾,你说这人应当该如何处置?”

    “依律而言,诸诬告谋反及大逆者斩……”

    还没等承乾说完,只听见若水道:“一顿饭的功夫,有那么急么?”

    李世民微讶,随即脸上忽然又有了笑容,“是,你们娘亲说得有理,吃饭的时候就只管吃饭。”

    饭后,帝后二人在内室中面对面跪坐着,案几上摆着一盘棋,若水刚落下一子,见皇帝正想着,于是淡淡道:“陛下早上那出是做给谁看呢?”

    皇帝看了一眼妻子,却没有像往日那般纠正她的称呼,手中捻着一粒黑子,“皇后可不猜上一猜?”语毕而子落。

    “那个什么霍行斌不过一平民百姓,即使告的是魏征,哪能惹来你那么大的火气?倒是之前,哥哥和我提过,陈师合把杜如晦和房玄龄给告了,说他们结党营私,被你说了一通。陛下可是打算杀霍给陈看么?”

    李世民呵呵一笑,并不答话,反而说:“皇后可想好了,怎么还不落子?”说完,手指轻敲着几面,神色很是悠闲。

    若水也不着急,缓缓的喝了口茶,方才从盒子里挑出一颗白子,却拈在指间摩挲着,良久才开口道:“他明里头说是房、杜两人结党营私,可言下之意还有哥哥吧?”

    皇帝笑中带了点残酷,“之前也有过一拨人,在那半年里被朕整过一次,没想这次又冒了出来,陈师合有点小聪明,只字不提无忌和长孙家,可他以为这样,朕就看不出来吗?”

    若水叹了口气,随意将棋子放了上去,漠然道:“长孙家,不过也就我和哥哥两个人,陛下这又是何必呢?”

    “何必?”皇帝连头也没抬,可语气中却是却是来自帝王的承诺,“朕不过是要全天下人都知道,站在这天下最顶端的是朕和皇后两个人,仅此而已。”

    一刹间间,若水愣住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浮上心头。可她什么也不能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安静的将棋下完,一个下午便这样过去了。

    番外  玄武门

    武德九年,五月,突厥数万骑兵入侵塞边。

    五月末的一天,夜深人静,秦王夜宿于王妃房中。长孙看着面色阴沉的丈夫,递上一杯浓茶道:“太子那边又有动静了?”

    李世民接过茶杯,冷笑,“突厥来袭,李建成竟然提议元吉和李艺出征,还打算将魏迟,段志玄,秦淑宝他们一同带去,欺我李世民是三岁小儿吗?”

    长孙的目光淡淡扫过窗外,缓缓道:“你打算先下手为强么?”

    李世民为微微一笑,可眼中依然冰冷。

    “成王败寇,你可想清楚了?”长孙的脸上透着凝重。

    李世民傲然道:“安世济民,舍我其谁?”

    “你想过后路没有?”长孙的嘴边扯出了一微微嘲讽的弧度来。

    “我生平没有败过,这次当然也还是一样。”依然是绝对的自信与坚定。

    长孙的眼中忽然流露出一丝的疲惫,衣袖仿佛不经意地扫过案几上的茶杯,只听得寂静的夜里,清脆的破碎声异常刺耳,“定好日子了么?”

    “六月初四。”李世民一字一顿地回答道。

    长孙的手微微轻颤了一下,随即便侧过身,掩盖住了脸上的神色,依然是平静的语气,“我和你一起去吧。”

    李世民怔然,“那承乾他们怎么办?”

    长孙眼眸一冷,“若是你不在了,他们还会有活路么?”

    一时间,两人无语。

    “若水,我不会输的,总有一天,我们会站在这天下最高的位子上,俯视苍生。”李世民拉过妻子,专注地看着她苍白的脸。

    长孙细细地看着丈夫的眼眉,他活着就是为了征服,那自己呢?不知道如果经历过生死之后,会不会有一个答案出来?

    六月初二,这几日来天气异常闷热,似乎周围的一切都躁动不安着。长孙在院子里的树荫下站了一会儿,随即有些犹豫的往林子深处走去,推开一扇小门,再往外走了几步,便是一条巷子的角落处,果然已经有人等着了。

    长孙垂下眼帘,不想看到那张似曾相识的面容。

    “若水……我……”踌躇了半晌,还是说不出一个完整的话来。

    “以后,我们还是不要再见了。”长孙张嘴说道,心中凄然,是啊,永远再也见不到了。先是阿良哥哥,再是他。

    对方显然没有预料到,良久之后,“我给承乾带了点东西,还有答应他的小弓箭,等这次回来再给他。”

    长孙抬起头,向来平淡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艳丽的笑容,“那种地方不比都城,你自己保重。”

    说完,转身便走,不想听,也不能再听一句话,甚至一个字。

    六月初十,秦王府。

    长孙跪蹲在那扇已经被钉死的木门面前,脸上早已不复那张淡定自若的神态,眼睛里干涩地仿佛再也流不出泪水来。慢慢的,她才往回走着,站定在井旁,望下去,水波无澜,那双热烈的双眼似乎又注视着自己,慢慢的,变得愕然,变的悲哀,最后却是无悔的含笑。

    周围的一切都在静静的远去中,命运从那年之后,就不再属于自己。

    玄武门,生死场,原来不过又是一次印证。

    手突然被握住了,是哥哥,她不用回头,也已经知道了。

    “若水,他不是他,从来就不是。”

    长孙回头,淡淡的一笑“哥哥,也许,我要做皇后了呢,你说皇后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呢?”

    坤厚载物,德合无疆 。

    二 桃之夭夭

    暖洋洋的春日,微醺的和风,都说是宜嫁宜娶的吉日。隔着大红的喜帕,外边似乎有人在唱——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长孙家的小姐,即使父亡门衰,但还是从渤海高氏嫁出去的名门之后。年岁尚幼的她比谁都懂得士族之间从不间断的姻亲盟约。李家的二公子……平静的脸上微微露出些嘲讽的笑意,听舅舅私下说曾经有个看相的书生说他“龙凤之姿,天日之表,年将二十,必能济世安民矣。”

    “可真是大逆不道的话呢”若水低声喃语,“关陇李家,也难怪舅舅会……”

    喜轿被抬得很稳,不过坐久了也还是会闷,外边还有人在唱——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声音越来越清晰了,仿佛在不久以前,有一个人这样看着自己,桃花树下,落英缤纷,那人的笑意暖暖的,“观音婢,你和桃花一样好看呢。”

    那时的自己不过还是个孩子呢,总想着,两人会永远的在一起。不过后来,隔壁的房子一夜间便空了,再后来,爹爹也不在了,到了如今,嫁给谁也都是一样的。

    可怜的娘亲摸着自己的头,“观音婢,李家的二郎尚好骑射征战,且性情刚烈。你嫁过去怕要吃苦的啊。”

    若水不在乎的笑了笑,“爹爹也还不是将军?娘不也一样嫁了过来?”

    娘摇着头,却哽咽得再也说不出话来。

    若水回了回神,似乎快要到李家了。轿帘被轻轻的打起,她慢慢的跨了出来,被哥哥带着一步一步地向里面走去,

    耳边回响着——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终于,跨过了门槛,模糊的看见身边有多了一个人影,接着,左手便被他牵住了。两人一同向前走了几步,而后跪下,向天地,高堂,叩拜行礼,最后夫妻对拜,礼成。

    直到被搀扶着跪坐在喜榻上的时候,若水的心依旧掀不起一丝波澜,这样便算是嫁人了呢。

    等了没多久,门被推开了,原以为是广月她们三个,但这陌生却沉稳的脚步却让若水的手指微微一颤,是他,自己的夫君。

    没有什么多余的话语,眼前的帕子被揭了开来,若水不带怯色地抬起头,只稍稍敛了下眼睑,都说是年少英才,也不为过。

    李世民心中有些诧异,这个被娘赞道“造次必循礼则”的女子,似乎有些不大一样呢,没有新嫁娘的羞涩腼腆或是紧张不安,只是这样沉静的看着自己,一言不发。

    “你……闺名可叫若水?”李世民也坐了下来,从茶壶里倒了两杯茶出来,“你也一天没喝过水了吧?”

    若水有礼地接过杯子,“多谢夫君,妾身的名讳确是若水。”

    李世民很有些不自在,年已十六的他早已知晓了男女之事,只是先前相处的女子,大多明媚动人,娇悄可爱,少有这般疏远的。

    “你叫我二郎即可,我们既然已经成亲,就不必讲究这么多礼数了。”

    只见,对方似乎略略想了想,语气变得温和了一些,“那我还是叫夫君二哥好了。”说完展颜一笑。

    就是因为被对方的莞尔一笑迷了心神,李世民便忘了为什么妻子要唤自己二哥这回事,而之后,叫久了,便也习惯了。

    两人之间沉默了一会儿,只听见几支喜烛燃着的声响。若水低下头,看起来,自己的夫婿并不是那么难相处的人啊。于是轻轻地问道,“夜已经深了,二哥可要先歇息了?”

    李世民略有些尴尬地回道:“啊……不错,不错,本来应该还有闹洞房的,不过这些日子,娘的身子一直不大好,所以便省去了。你也累了一天,我们还是睡吧。”

    若水轻笑,径自换下了厚重的喜服,便侧身躺了下去,盖上薄被,将身边的夫婿晾在了一旁。

    李世民愣愣地注视了若水良久,直到对方的呼吸声渐渐平稳了起来,才皱起眉头。一个不过才十三岁的丫头而已,脸也还没长开,现在不过是清秀的模样,娘为什么那么坚持要自己娶她呢?想着想着也困了起来,踌躇了一下,还是在另一边躺下。

    只剩下闪烁的烛火在喜房里燃了一整夜。

    三 人生若只如初见

    很久以后的一天,当若水回想起长孙与元吉之间的往事的时候,脑子里想到这便只有纳兰的这句——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是谁辜负了谁?又是谁背叛了谁?没有人能说得清,最后只好感慨地叹道,恨不相逢未嫁时,还君明珠双泪垂。

    大业十一年,四月,李渊调任山西、河东抚慰大使,举家迁往河东。

    大业十二年,李渊奉诏为太原道安抚大使,只带着次子世民前往太原,余下的子女家眷皆留在了河东。

    时年十六的长孙若水在婆婆去世后不久便担起了李家上下的事务,这个沉静如水的女子很快便赢得了家中几乎所有人的信服,只是没有人知道,她和自己的夫婿依然没有真正的同过房。尽管知道丈夫在外有不少女子,但是若水并不担心,因为在婆婆临终的时候,私下里特别叮嘱过自己的爱子,他的第一个孩子以及嫡长子必须是由自己所出,李世民侍母至孝,自然不会违背婆婆的话。

    那一天,依稀是自己当年出嫁的日子,冬去春来,万物复苏。桃花树下,她唤他三弟,却不是小叔,他叫她若水,却不是二嫂。一个明明知道,他不是他,一个也清楚地明白,她的眼神透过自己想着别人。

    可是,轮回之中,仿佛就有一个人是另一个人的魔障,抗拒不得却也挣脱不了。

    然而,没有人可以先迈出一步,他不能毁了她,她也不容任何人会毁了自己。

    两年的时间,两个人近在咫尺,却未曾多说过一句话。直到大业十三年,父亲在晋阳起兵,等到他和大哥匆匆赶到之时,第一个看见的便是她的丈夫,那个意气风发的二哥。

    七月,他执意留在了太原,而不愿与父兄一起征战天下,终于他又等到了她,可从未想过,自己也即将永远地失去她。

    霍邑,临汾郡,绛郡,龙门,汾阴,河东郡,十月,李渊二十余万大军围困长安。

    十一月,攻陷长安,李渊立杨侑为皇帝,胁天子已令诸侯,改年号为义宁元年。

    义宁二月五月,李渊即皇帝位于太极殿,国号唐,改元武德,都长安。

    于是,他成了齐王,住进了离东宫极近的武德殿,只是为了避开那熟悉的身影,更不愿面对见面时不得不唤一声二嫂的苦楚。

    于是,他娶了正妃,一个和若水完全不同的女子,美丽妖娆,诱人心魂。

    可是,为什么,仅仅是听见秦王夫妇齐眉举案,相敬如宾的传言,自己就更加纵情声乐,沉溺酒色。

    偌大的宫殿,却总也有的不得不见的时候,依然纤瘦的身体,高高盘起的发髻,脸庞却稍稍圆润了些,温和而端庄的笑容,熟悉的声音唤着自己,“三弟,好久没见了。”

    自己心中一跳,随即便听见二哥奇怪道:“而今该叫齐王了吧。”

    她微笑道:“自己家人,讲什么客套,我还不是叫你二哥?”

    话音刚落,做在前面的父皇朗声赞同道:“若水说得在理,以后私下里就这么称呼,免得生分了。”

    谁都清楚,在李家,说得上话的媳妇便只有若水,而不是太子妃。可古怪的是,比起大哥对二哥渐渐的忌惮,却没有人会讨厌她,那样淡雅如菊,又温润如水的一个女子。

    年后没多少日子,承乾殿便传出了王妃有孕的喜讯,忍受不住眼见着自己心爱的女子一天天地隆起肚子,他便向父皇讨了驻守晋阳的差事,以为只要远远的避开那一切,独自守着两人住了半年的宅院,一切就将恢复平静。

    武德二年九月,刚生产完没多久的秦王妃坐在榻上,眼眸遥遥的望向窗外。他要回来了,弃晋阳而不顾地赶了回来。嘴角边露出了一丝苦涩的微笑,他们都是不被上天所眷顾的人呢。

    十八岁,自己终于作了娘亲,可最高兴了除了父皇和丈夫,应该就是府中的那些妾室了吧,听说承乾出生后不久,便传出一个地位不高姬妾也有了身子,倘若自己生下的不是儿子,那个孩子也断不会有出生的机会,就如同之前不少妄图想母凭子贵的女人一样,总是以绝望而告终。

    不过, 她并不乐见于自己的儿子,自从那小脸的轮廓开始慢慢清晰起来,像极了丈夫。

    两年多来,她做到了一个妻子,一个王妃所能做到的极致,前人所说的宜家,宜室,宜子也不过如此罢了。但脸上的笑容越是柔和,心中的孤寂就越是明显,十年过去了,为什么那双温润的眼眸始终没有从心底退去,反而越渐清晰。以至于每次见到元吉,那种封存已久的思念与痛苦就要好像几乎要决堤而出,幸而也只是几乎。外人面上,自己依旧是宽容大度,贤惠明智的秦王妃,接纳着丈夫的一个又一个女人,甚至嘘寒问暖,悉心照顾。其实这也不算什么,对于一个她不爱的男人,他的风流多情又与自己何干。“像一个妻子对待自己的丈夫那样对待世民”,娘临终前的话语仍在耳边,而自己也做得完美无缺。

    十月,不顾任何人劝阻的齐王,一路马不停蹄地向长安飞奔而去。元吉知道这样回去的结果是什么,所有人都会嘲讽自己懦弱,胆小,弃城而逃。可是没有办法,当自己无意中听到若水生产不顺的消息后,身体已经不再是理智所可以控制的了,他将晋阳城拱手让给了刘武周,可比起若水,晋阳城又算得了什么呢。

    尽管半途中,母子均安的消息终于传到了他的耳边,可再回头,已是绝径。原以为自己可以满足于那过去淡淡的回忆中,直到那一刻,终于明白如果再也看不到那张含笑的容颜,回忆也将变得毫无意义。即使远远的,他也要看着她,看着她好好地为乱囵,为人母,看着她带着笑容生活下去,然后,独自寂寞终老。

    初见,如果她不是李世民的妻子,他不是李家的三郎,如果她没有眷恋于那眉眼间的相似,他没有倾心于眼眸中那陌生的温柔,将来一切会不会变得不同?

    再见,他看见了她不变的笑颜下越加深沉的冷漠与寂然,她看见了他眼中几乎掩饰不住的深情与爱恋。

    于是,他选择了大哥,想要夺回属于自己的幸福,而她选择了自己的丈夫,想让一切回到过去。

    然而,最终的结局,却是惨烈而血腥,当那支箭射进自己胸膛的时候,他似乎看见了她的眼眸第一次真正的看着自己,而不是自己背后的那个人。这样的一辈子也许还是值得的吧。

    如果人有三生,下一次,他会比任何人都先遇到她,然后爱上她。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她只愿他们各自转身,不再相遇。这一生,她最真挚的情感给了十多年前那个不告而别的身影,她最辛苦的付出给了身边的丈夫。只有他,什么也没有得到,到头来还留的身后无数的骂名与责难。

    人生若只如初见,只愿他能明白什么是情深不寿,只愿她已经懂得失去的不再重来,没有开始,便不会再有结束,也不会再有悲欢离合。

    ps这一章写得比较痛苦,主要是因为人称问题,第一段是现代的若水后来的回忆。(算是对正文后续的一点点提示吧)

    后边几段的视角是在长孙与元吉两人的不断变化当中的,看的时候会比较容易产生误会。

    关于过去的番外,就告一段落了,长孙和小李的过去大概要到后面的正文里才会出现。

    下次的更新时间,我也不能确定,不想等的,过一个月再来吧。

    今天也到这里,我自己也很难过,可怜的元吉dd啊,谁叫你喜欢谁不好,偏要喜欢小李的老婆,那种男人就算自己不喜欢也不会放手的,何况是自己心爱而且重要的长孙呢?不过我也算是给了你们一段共同相处的时间了,也应该算是亲妈的吧,笑。

    看过的要留言哦,最近比较烦,比较烦。

    第二十五章 外患

    贞观三年,毫无疑问是贞观之治中的一个转折点,李世民“治国以静”的治国之道已经开始渐渐起了作用,尤以关中京畿之地为胜,百姓生产劳作也已经慢慢恢复了稳定。

    内有的隐患既然已经远去,那么抗击突厥的战争也自然是不容缓。没有人会比若水更清楚这个大唐天子的励精图治的决心。这世上从来不会存在天生的帝王,能站在众人之上并且名垂千古的人必定具有常人所没有的远见、勇气、决心、以及坚韧的意志力。

    李世民正是这样的一个皇帝,思量国事甚至夜半不寝也是常有的事。自从年初以来,他召回驻守北境的李靖,几番传唤并州都督李绩,华州刺史柴绍进京,君臣一谈便是一宿。一场大唐与突厥之间的大战已经无可避免了。

    冬至过后,天气一下子冷了下来。夜已经深了,若水拉着承乾指着外间明亮的烛火,沉沉的开口:“看到没有,这个世上从没有不劳而获的事,要想得到就必定要有付出,即使是天下最尊贵的皇帝也一样如此。”

    承乾下意识站直了身子,时年十一的他早已明白自己身为太子的职责与义务而不是权力与享乐,用着比之同龄的孩子更加沉稳的声音回道:“儿子明白,身在皇家往往意味着肩负更多的责任。”

    若水静静的看着个子一下子窜高的长子,忽然伸出双臂将他搂在怀中,轻声道“承乾,如果有一天,娘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一定要记住今天的话。一定不能忘记,储君不是一个可以随意放纵的位子,太子还不是皇帝,可所有人会用看待天子的眼光与标准去评判他,一点点的缺失都会被别人无数倍的放大,所有无法责难在天子头上的话语都会被尽数附加在太子的身上,骄傲会被说成是娇纵,温和会被说成是懦弱,这个时候,你只需要记住,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仞千?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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