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妃作歹(月上梅梢)第26部分阅读
为妃作歹(月上梅梢) 作者:欲望社
那么娇贵?”含烟笑着说完,两人便继续一个念一个记,足足忙活了一个时辰,忽听外面脚步声响,原来却是江晚回来了,看见她和含烟,便诧异道:“不是说去和嫔妃们商量节流之策了吗?怎么还在这儿?”
西风笑道:“原本是想大家商量着来,后来又觉得不妥,想来谁愿意做这个黑脸?倒不如我一个人把这坏人做到底罢了,皇上您看,这是臣妾刚刚拟出的一些用度花销,我还没细算,但大致想来,怕是一个月要比现在省二三千银子呢。”
“有这么多?”江晚惊讶,忙拿出两份支出表细看,看了一会儿就犹豫道:“会不会有些太苛刻了?这些人都是铺张惯了的,一下子省俭成这样,能行吗?”
西风微笑道:“皇上不必操心,臣妾自有道理。保管日后后宫中的花销减许多就是,其实也不仅仅是各宫嫔妃,日后慢慢将布料,蜡烛,纸张,还有其它杂七杂八的都省下来,又有许多银子。到时便可以让人将后宫这般情景传出去……”
不等说完,就见江晚吓了一跳,连连摆手道:“使不得使不得,这都是万不得已而为之,本来就够丢人了,再传出去,让人知道了岂不笑话?使不得使不得。”
西风抓住他的手放下,摇头笑道:“皇上你只想着天家的面子,却不看看现在是能顾着面子的时候儿吗?实话和你说,我便是要让天下人知道,为了百姓天下,皇家都不得不节俭了。不但如此,我还要传出风声去,让那些贪得无厌的贪官污吏知道知道,皇上亲政,为了这个国家,已经是豁出去了,若是连皇上娘娘门的生活都如此节俭,他们却靠搜刮民脂民膏奢靡浪费,那就别怪皇上下手无情。皇上你想啊,到时候百官心里岂不震慑?百姓们听说皇上如此勤政爱民,后宫如此节俭度日,心里也会舒服的。虽然于皇家颜面有损,却是于国家天下有益,孰重孰轻?皇上心里还不明白吗?”
西风说完,含烟也在一旁笑道:“皇上,姐姐说得对,何况这些用度,不过是省着些罢了,也不会亏待了娘娘们。更何况,等到将来一旦内廷外廷都有了银子,自然还是要恢复定例的,到那时花着手里的余钱,大家心里岂不轻松?”
江晚忍不住笑道:“你倒是紧跟着你姐姐的脚步。罢了罢了,这些朕都不懂,朕刚刚想起那个木犁,有一个关键地方的问题好像可以解决,朕这就去弄,这些事情,你们看着办就好,切记不可掀起轩然大波,别伤到自己了。”说完又嘱咐了西风几句,这才进屋兴致勃勃画自己的图纸了。
当下西风与含烟用了两天功夫,终于对比着之前宫中的各项收入开支,另行拟定了一套开支标准。拟完了,便派人去请柳明枫回来见自己。
接到西风消息的时候,柳明枫正和沈明阁畅谈天下时政的弊端。一看到信儿,沈明阁便笑道:“娘娘也太小心了,难道还怕你在我这里受气不成?皇上如今处理朝政很是有模有样,那些大臣们都来了几拨,也知道你在我这里,想来再有几天,你便可回宫了,她是急的什么?”
柳明枫笑道:“你不了解她,这必然是有什么事情要我做,不然不会来相召。我和你谈兴正浓,谁知道东南竟是那么个样儿,活活守着一堆金山,却只能无力看着官商勾结,于国家倒成了死水一潭,唉!怎不让人痛心。这次回宫,我看看能不能和西风说一说,让皇上想想法子,改变一下这个现状。”虽然他说的是让皇上想想法子,但其实也是想看看西风有没有什么主意,委实这两天听沈明阁说了东南的状况,太让他焦急痛心了。
因一路回了宫,在脑子里整理着思路,想着等下怎么和西风说,父女俩能否拿出个主意。还没等想出个结果,便听外面鲁泗恭敬道:“公子,已经到了明漪殿。”
柳明枫下了轿,西风将他迎进宫来,呵呵笑道:“爹爹气色不错,看来在沈大人的府中住的还好。”一边说着,早亲自捧了香茗和点心蜜饯过来:“如何,尝尝这宫里的东西,看看可还能不能入口?”
柳明枫笑道:“你个鬼灵精,怎么?是想向我打探沈大人的事情么?这样言语里暗暗的试探,难道还怕我偏帮他不成?也不想想我和你是什么关系,和他又是什么关系?实话和你说,沈大人真是一个好官,虽然在东南那富庶之地也算是四品官,却两袖清风,他家里的点心都是寻常之极,哪里有宫中这些东西可吃。”
西风眼睛一亮,忙忙坐下来道:“照爹爹这么说,沈大人果真是一个极好极好的官了?只是先莫要说什么两袖清风,爹爹觉着他能力如何?”
柳明枫叹了口气,摇头道:“官场黑暗盘根错节,任他能力过人又如何?还不是要靠着睁一眼闭一眼才能保住官位。他算是个难得的了,不肯独善其身,也不是恋栈官位,只说坐在这个位子上,或许还能为百姓尽一份力,若不在这官位上,那真是半分力都使不出来,我这两日听他说过往那些事情,真真是替他叹息,你爹我高傲了半辈子,鲜少能有人让我说一个服字,沈大人却当得我这句赞了。”
西风讶异道:“爹爹对沈大人竟这般推崇?既如此,女儿倒放心了。实不瞒爹爹,女儿有一件天大的事情,要替皇上托付给沈大人和爹爹来办。”
一句话说的柳明枫也好奇起来,摇头笑道:“看你这妮子说的神神秘秘的,还天大的事情,还替皇上托付,啧啧,我倒是要听听,究竟是什么事?就将你逞的这样轻狂?”说完自喝茶微笑不语,只等着听西风的话。
西风使了个眼色,于是房中所有的宫女太监退下,香桔和小墩子忠心耿耿的守在外间门边,大有看门狗的架势。
“爹爹还记得自己的改革之策吗?”房间里没了人,西风也学柳明枫一样品了口茶,慢慢道。
柳明枫嘴里含着茶水,一时间让她这句话震的忘了吞下去,只轻轻点了点头。下一刻,便听西风道:“爹爹的改革之策中,女儿记得清清楚楚,有一条便是要开放海禁,将闭关锁国之策彻底打破。女儿想,东南向来富庶,又是沿海之地,沈大人又在那里做过官,深知那里的风俗民情,最要紧的,是他赞同爹爹改革开海禁的观点,因此,女儿有心让沈大人和爹爹一起,去东南,悄悄走出这改革之策的第一步。”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的留言,半个小时了还在转菊花,所以梅子不得不放弃了。今天一大早连忙回复了一下,嗯,我记得还有一篇长评论,虽然字数不知道够不够长评,但是真的好激动,55555555555555,等下翻出来回复一下。
抓头,看小说图的就是一个乐呵,喜欢就看,不喜欢就弃,梅子的文真心觉得不太适合考据党,因为漏洞太多了,就是因为梅子喜欢写古代题材,但偏偏是个历史白痴,漏洞一大堆,所以才写架空,让一些不太可能的事情也可以尽量有一个可以推诿解释的借口。所以对这方面要求严格的大人请原谅梅子,真心我是不太想去补那些漏洞,让这文面面俱到的,我就是想痛痛快快的写文,大家也看到了,连柳明枫这种匪夷所思的情节都出来了,你们还能期待梅子有下限吗?
另外,一直都没有说这种话,因为好像有那种故意和大家伸手要的嫌疑,但是也不能总这么装死下去吧,所以真的要说一句,感谢给我地雷的孩子们,谢谢你们的鼓励和支持,梅子会继续加油的。还有,专栏收藏就差14个便满五百了,大家加把劲好不好?嘤嘤嘤嘤
第 84 章
“噗”的一声,那口被柳明枫含在嘴里一直没机会吞下去的茶,这一次终于有了归宿,被主人一口喷了出来,星星点点溅在衣服和地面上。
“爹爹,你就不能把茶吞了再和我说话?看看看看,这下好了吧?有没有呛到?”西风连忙起身,来到柳明枫身边替他捶着背,一边忍不住掩嘴偷笑。她其实看到柳明枫嘴里含着茶水了,故意坏心的不肯提醒对方,就为了看这个从来都是从容优雅的义父的另外一面。
“你……你这小东西,分明就是故意的。”柳明枫让这口茶水呛的直咳嗽,不过他也来不及过多抱怨西风,咳嗽声一停,就急忙拉了她的手焦急问道:“你刚刚说什么?说什么?让……让沈大人再回东南,开……开海禁?西风,这……这可不是说笑,你……你……”说到这里,泪水竟夺眶而出,再也说不下去。
西风也没料到柳明枫会激动成这个样子,忙扶住了他颤抖的风中落叶一般的手,微笑道:“爹爹,不是沈大人,还有你。女儿已经和皇上说了,让爹爹暗中随沈大人去东南,改革之策哪有那么容易的?海禁令已经持续数百年,如今要开放,还不知要做多少的工作,更不能操之过急,毕竟爹爹的前车之鉴就在这里。让爹爹和沈大人一起去,既可在这件大事上成为他最大的助力,又可以嘱咐沈大人不可贪功冒进,女儿以为,这样的重责大任,除了爹爹,再没人能够胜任。”
柳明枫深深吸了一口气,他怔怔看着西风,好半天,才犹豫着道:“这……好像就是在做梦一样,西风,你……你说的都是真的?我……怎么竟有些忘了,好像都没听清楚,是了,你说是和皇上说过,这……这是真的么?皇上……皇上他同意你这样做?”
西风抓着柳明枫的手,一边拿帕子去替他擦去眼泪,自己却也是泪盈于睫,含笑道:“爹爹可是高兴的糊涂了吗?明明说的这样清楚的。是,皇上已经同意了,女儿这不是今天叫爹爹进宫来,就为了打听一下沈大人的手段人品么?既然爹爹将他夸的这样少有,女儿心里也高兴,这一桩天大的难事,可总算是有了一个可靠合适的人选。没办法,爹爹的身份,是没办法出面的,只能在暗中为沈大人出谋划策。不过爹爹不必惆怅,女儿已经和皇上说了,这一次回江南,爹爹只要谨慎些,莫让旁人发现了形迹,自可回家去探一探亲,只是爹爹万万要记住,莫要露行藏。”
话音刚落,柳明枫的眼睛已经直了,西风一个不妨,就见爹爹的身子往后仰倒,带的她也差点儿跌到炕上去。再一看,柳明枫双目紧闭,竟然是欢喜的晕倒过去。
“来人啊,鲁叔叔……”西风这一下也慌了,心想这是怎么说的?果然是乐极生悲么?坏了,爹爹该不会有心脏病吧?一边就用力去掐柳明枫的人中,待看到鲁泗和小墩子等人冲进来,她连忙叫道:“快……快宣御医,爹爹昏过去了。”
偌大一个明漪殿,登时就乱起来,忽听柳明枫长长叹了一声,接着悠悠转醒,西风这才放下心来。正要说话,却见柳明枫挥挥手,对众人道:“你们都退下吧。”
众人不明所以,连忙又退了出去,这里柳明枫站起来,双目欣慰的看了西风良久,忽然一撩袍子,竟然跪在了地上。只吓的西风也跪下来,急急道:“爹爹怎么了?可是要折杀了女儿么?这……这就再怎么高兴,女儿也承不起你一跪,爹爹,快快请起……”
柳明枫却不起来,泪流满面道:“我少年离家,原是至死不能回,徒留老父形单影只悲伤度日。西风啊,你可知……你可知你刚刚的话,是给了我第二条命,你是我的大恩人……”不等说完,早被西风一把抱住,听她哭道:“爹爹说哪里话?当日爹爹为救女儿,不也是舍了那特赦金牌吗?如今女儿为爹爹做什么事情不是应当的?也不要说当日的恩情了,只凭着西风是您女儿这个身份,便该为爹爹分解忧愁,这都是分内事,爹爹这样跪我,岂不是折我的寿……”
父女两个正抱头哭着,冷不防江晚一头冲进来,刚兴奋的嚷了一声“西风”,就让屋里这番景象给震住了,呐呐道:“这……这是怎么了?”话音未落,就见西风抬头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帮我把爹爹扶起来?”
“哎……哎……”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何曾被这样呼喝使唤过,偏偏江晚就吃西风这一套,觉着这样才是人间烟火,自己也不至于高处不胜寒。当下忙和西风一起将柳明枫扶起,待听到原委后,这少年天子也忍不住红了脸,呐呐道:“都是学生不好,不能体谅先生的心境,还要西风提醒……”
不等说完,已被柳明枫拉住了手,听他微笑道:“皇上,我感念你的恩情,丝毫不比西风差。你放心,这一次回江南,我必定谨言慎行,除了老父,余人一概不见,必不让人瞧破了行藏,不误东南改革之策。”
江晚连连点头,又听西风道:“爹爹,好处已经许你了,接着女儿可要和你说说这些辛苦。”他便知道父女俩是要商量那些具体的改革之策,他是真心不喜欢这些东西,于是对西风道:“木犁的图样已经完成了,朕这就去做,争取年前能够成功。”
西风奇道:“既然图样都完成了,还急什么?你也在这里听听我们的话,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妥当的,也好提醒一声。”话音落,却听江晚笑道:“罢罢罢,这些东西让我提意见,无非是添乱罢了。你不知道,这做木工活其实也不简单的,虽然图样出来了,但是真正做起来还不知道怎么样,一天没有成品,那图样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说完就笑着去了。
柳明枫忙问这木犁是怎么回事,听西风说完,方恍然大悟,点头赞叹道:“若真是如此,实为天下万民之福。”言罢听西风笑道:“女儿想过了,将来女儿和皇上两个人一条心,女儿管着这江山朝堂,皇上便用心钻研,先生莫要小看了这个,皇上若真用了心,将来成了大匠师,还不知能造出多少惠民的东西呢。不过这话现在听着,怎么听都是大逆不道,因此只有爹爹知道就好,免得人说女儿是武氏临朝,女儿可担不起这个罪名。”
柳明枫对于西风这种做法,心里也不是没有微辞的,再怎么说他也是受封建教育的男人。不过想想江晚的性子,再想想西风的手段,心里叹了口气,知道也唯有如此,才是对百姓江山最有利的。虽如此,却仍咳了一声,郑重道:“西风你能提醒自己不学那武氏临朝,爹爹很欣慰,望你谨记今日这番话,不然将来若你真是变成了野心勃勃之人,学那武则天改朝换代,别怪爹爹也不容你。”
“女儿知道了,爹爹放心吧。”西风明白像柳明枫这些人,根本没办法了解到自己和江晚的爱情胜过任何至高无上的权力。因此也不多说,只是下保证。一边挽着柳明枫的胳膊道:“爹爹先不要着急,在东南慢慢走出改革第一步之前,你先和沈大人为皇上办件事。”说完便拿出那梁知府的折子,轻声道:“爹爹看看,这扬州的盐霸和官吏们是不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如今国库空虚,连发百官的俸禄都十分艰难,他们却一个个脑满肠肥金银成山,饶这样还不满足,女儿是绝容不下这些硕鼠了。”
“你可是要让沈大人和我先去将扬州的事情办一办?”柳明枫看完折子,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他知道太后临朝之后,许多地方都乱了秩序,却怎么也没想到扬州的官商们竟是如此过分,这简直就是明目张胆的侵吞税银了。
“正是如此,爹爹,女儿想过了,这几年间,朝廷加摊在百姓身上的赋税也不知道有多少,凭什么这些脑满肠肥的盐商却分文赋税没加?这眼看过了年就又是春汛,一旦有地方受灾怎么办?因此女儿不但要爹爹和沈大人追查那些被侵吞了的盐税,还要颁下命令,给这些j商们加一些赋税,让他们狠狠的退一层皮下来。”
柳明枫瞪大了眼睛看着西风,咋舌道:“孩子,你……这皇上刚亲政,你就要替他捅一个马蜂窝吗?”
西风无奈笑道:“何止一个?如今我还要在后宫裁减开支,说实话爹爹,我也没想到大顺朝竟然千疮百孔到了这个地步,若非万不得已,谁愿意去捅马蜂窝?不过爹爹也放心好了,达天卫已经开始重新运作起来,只要能用好这些人,只要风老侯爷对皇上忠心耿耿,这些马蜂,女儿倒也不怕。”
柳明枫看着西风成竹在胸的模样,充满自信的美艳面孔上,似乎迸射出万道光彩。他自从一朝跌落云端之后,为人十分谨慎,最不赞同就是盲目的自大,然而此时看见西风这份自信,他却由衷生出一种“此女定可成事,万人难以阻挡”的感觉。
虽如此,到底还是嘱咐了西风几句,毕竟远行在即,然而西风这一连串的措施,却无异于将火都招到她和江晚的身上,仅凭皇上的宠爱,这个女儿到底能否顶得住压力?而皇上,又是否真的可以为西风顶住来自各方的责难?这毕竟都是未知数。
父女两个又就改革之策商量了许久,在这方面,西风当然不如柳明枫,但是她比对方占了一个天大的便宜,那就是,她是穿越过来的。不仅仅有几千年的历史知识作为沉淀,就是那些穿越历史权谋小说,现在看起来也不是白看的。也因此,往往在有些地方,她能够出口惊人,只让柳明枫看她的眼神都好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大致的事情都说完了,剩下的,便要靠沈明阁和柳明枫因地制宜随机应变。西风送走了激动万分的干爹,一回身,就见含烟站在身后,也和她一起张望着。见她回头,这女孩儿淡淡笑道:“姐姐和柳先生的感情真好,我派人催了几次午膳,你都说不用,如今怎么先生也不留下吃完午膳再走呢?”
西风笑道:“他哪里能吃得下午膳?必然是回去和沈大人一起吃了。我也不用了,随便拿几块点心茶水来就好,下午还有事情要做呢。”一边说着,就又忍不住回头,只见柳明枫的轿子刚拐过一个弯,从视线内消失了。
但愿爹爹和沈大人双剑合璧,能让这暮气沉沉的大顺朝焕发生机。西风在心里由衷的祝福着,忽听含烟在耳边道:“这可不成,几块点心如何能果腹?何况姐姐现在着实忙的不堪,妹妹都替你担心身体,有没有什么事情,是我能帮帮你的呢?”
西风笑道:“不用了,你怀着孩子,帮我做这件事,势必要难过的。”一边说着,就见香桔走过来笑道:“知道娘娘俭省,所以我们把饭菜一直在锅里留着,这会子还温热着呢,只是皇上那里也不知道用没用过午膳,奴婢们好像没看见皇上出去。”
西风一拍脑门,摇头笑道:“该死该死,怎么到把皇上给忘了。他也是,难道吃饭还要人想着?我这里都忙不过来了,哪有精力去替他操心。”一边说着,就连忙来到了卧房之内,只见外间所有的桌椅都被挪开了,只剩下中间一大块空地方,江晚就正在那里专心做着活计,一旁的小于子偷偷打着呵欠。
“这是怎么说的?怎么把工作房都搬到我这里来了?”西风款款走进来,小于子一看见他,立刻站直了身子,陪笑道:“奴才也是这么说的,皇上说,着急给娘娘看最新进展,所以索性放在这儿了。娘娘放心,这还只是先选木头,等选好了,奴才已经在后院找好了地方,皇上就挪过去。”
西风笑道:“这么大费周章的做什么?皇上寝宫不就有工作房吗?离这里也不远,实在不行,我每日里去看,不然乒乒乓乓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明漪殿里天天打架呢。”说完拉起江晚,对他道:“一弄这些你就钻进去了,午膳也没吃,小于子也不提醒着些。”
江晚先是一惊,待看到是西风,这才笑道:“是朕不许他出声,这是朕第一次为天下百姓做东西,当然要认真。怎么?已经到午膳时间了吗?”说完看了看外面天色,不由得笑道:“果然,日头都偏过去这么些了,想来是未时了吧?先生走了吗?你留他用的饭?就没加几个菜?”
“先生午饭都没吃就走了,激动的什么似的,臣妾想着,必是回去和沈大人商量去了。真怕这两个加起来十岁的人晚上都睡不着觉。”西风一边说着,一边替江晚整理了下衣服:“走,正好我也没吃,香桔她们把饭菜在锅里热着呢,吃完了再忙,臣妾还要和皇上讨几个人来用呢。”
“什么人?你又把主意打到谁的头上了?”江晚好奇问了一句,西风便笑道:“皇上把翰林院的掌院学士叫过来,我有事儿要求他。”
江晚笑道:“翰林院?我的天,爱妃你又有什么鬼主意?翰林院里那些人都是书呆子,你找他们能做什么?他们能做的,朕也能做。”说到这里,猛然想起翰林院的书呆子们出去历练之后,可都是出阁入相的,这点自己可比不上,于是连忙收了话头。
果然就听西风笑道:“别狂妄,书呆子也有书呆子的好处,你只叫来便是。只是有一条,我现是嫔妃,要见这位掌院学士,是不是得皇上陪在身边啊?不然一顶‘秽乱后宫’的大帽子扣下来,臣妾可担当不起。”
江晚笑道:“这无妨,就由朕陪着你,朕也好奇你到底想做什么呢?”说着话的功夫,就来到餐厅,夫妻两个用完饭,江晚便对小于子道:“去,宣翰林院掌院学士过来。”
小于子答应了一声,不一会儿带着掌院学士谈兴进来了。
这翰林院也是个备受冷落的地儿,别看放了外官出去后再还朝基本上就是一品二品大员的人选,但在翰林院熬这几年也不容易,尤其江晚这厮根本不管事儿,太后又因为他们不肯依附而恨得牙痒痒,所以多少年了,这就是个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地方,从先帝去后,这里就没再出现过一个大员,以至于谈兴忽蒙召见,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呢。
拜见了皇帝陛下,只听江晚笑道:“朕召爱卿来,是因为容妃娘娘有事相询。”说完了,谈兴这才发现一道珠帘后影影绰绰有几个人影,接着就听西风道:“既是掌院,当对翰林院的学士们了解颇多,本宫有心和掌院要几个能说会道的人过来听用,不知道掌院手里有没有好人选呢?”
掌院眼睛都直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虽不敢拂袖而去,却也是怒容满面,愤愤道:“娘娘要听故事,有的是杂耍和女先儿讲,何必要我翰林学子前来?恕下官不能从命。”一边说着,掌院大人心中就充满了悲凉,暗道我等已经堕落到如此地步了吗?容妃娘娘是个妇道人家,凡事任性些也情有可原。但是皇上,皇上啊,你把我们这些国家栋梁置于何地?难道你要学那周幽王,为买一笑,将整个国家都给赔进去吗?
第 85 章
西风一怔,旋即笑道:“掌院大人误会本宫的意思了,本宫不是要听故事,你自管替本宫寻找人选,本宫是有大用的。只是现下却不能告诉你,他日你知道了原委,若还认为是本宫轻视翰林学子们,尽管打上明漪殿,本宫绝不阻拦,如何?”
掌院听西风这样说,也有点懵,不过对方既然说不是讲故事,又有皇上在旁边帮衬着,说西风是真的有正经事情要借助他们。这掌院也不好推脱,只好说了几个人的名字,当下江晚立刻又派小太监去传,不一会儿,便有几个人走进来,西风从帘内细看,只见这几人或年轻俊秀,或是中年洒脱,只是面上的沉稳中隐隐透露出一股精明,不由得暗中点了点头,心想这掌院选的人果然不错,没来敷衍我。
被叫进来的几个人都显得有些拘谨,也是,从进士及第之后,他们可还没觐见过皇帝呢,现在托掌院大人的福,竟然有得见天颜的机会,又怎么会不紧张兴奋,只不过掌院之前说的话实在让人捉摸不透,到底这位名声在外的容妃娘娘要自己等人讲什么故事呢?从没听说讲故事还有大用的。
“不用紧张,本宫叫几位过来,是想听一听你们在路上的见闻,请尽管大胆的说来。”在这些翰林学子惴惴不安的时候,终于听到容妃娘娘发话了,一出口就是让他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要求:路上?什么路上?天知道他们都在翰林院呆了好几个月,甚至好几年的也有。
西风见大家不明白,略一寻思才想起是自己没问清楚,不由得微笑道:“怪本宫没把话说明白,本宫想,你们是全国各地来赴考的,当日进京时,一定是从家乡跋涉了千山万水才到京城的吧?本宫就要听你们路上的见闻,不要那些风光,更不要什么鸟语花香,只要听百姓疾苦,你们一个一个说来给我听听。”
这实在是个新颖的要求,学子们面面相觑,唯有其中的两个人眼睛一亮,彼此看了一眼,都露出会心一笑。
江晚也不知道西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在旁边津津有味的听着这些学子们说那些百姓人家的故事,有两个人是家里富贵的,这一路走来,只顾着看山看水看古迹,哪里会去关心民生疾苦,还有几个是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即使见到百姓疾苦,也都差不多忘光了,因此虽然都是能说会道之辈,却往往不几句后便没了声音,西风也在珠帘后摇头叹气,心想这些人,连我都打动不了,又怎能去打动那些只顾自己的嫔妃呢?
“下官廖仁义,进京时路过香河县,正逢天降暴雨,整个县城全淹在水中,百姓们所住的,都是用茅草打起来的草棚,哪里禁得住这些暴雨……”一连听了几个人,听的西风都快睡着了。在珠帘内悄悄歪着身子倚在椅上,忽听这廖仁义开口,西风眼睛一亮,立刻坐直了身子。
廖仁义将自己路上所见的百姓各种惨景娓娓道来,听的江晚和那些学子们都目瞪口呆,包括那个掌院在内,大家知道百姓苦,却怎么也没想到竟苦到这个地步。独有西风在珠帘内不住点头。待这廖仁义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讲完了,已经是过了大半个时辰。
这时只剩下最后一个人了,是个名叫初章慧的男子,这名儿乍一听,西风还以为是有人女扮男装混进来了,不由得有些想笑,但是看到掌院等人的肃穆哀痛神情,又连忙忍住了。收敛心神听这初章慧说些什么。
原本没有抱太大期望,但是初章慧一开口,西风的眼睛就又亮了几分,暗道真是上天眷顾,没想到最后这两个人竟是如此出色,太合我的心意了,因见身旁的香桔都开始擦眼泪了,她才点头道:“行了,廖大人和初大人留下,其他人都退下吧。”
便有几个人将又羡又妒的目光向初章慧和廖仁义投来,二人却浑不在意。忽听容妃娘娘在帘内道:“香桔,樱桃,打起珠帘。”两人吓了一跳,忙都跪伏下去,一眼也不敢抬头看,只听环佩叮当作响,接着一段云彩般的裙角从自己眼前掠过,淡淡香风冲进鼻端,让人心旷神怡。
“你们抬起头来。”听见上面的吩咐,二人才大着胆子抬头,只见一位明艳照人的年轻女子笑吟吟和皇上分左右落座,此时正亲切的看着他们。见他们抬头,便开口问道:“你们刚才所说,俱是自己亲眼所见吗?这只是你们进京时一路的见闻,其他的时候呢?你们有没有游学过?见识过当地百姓的疾苦呢?”
廖仁义和初章慧都连忙答自己好游学,因为没有父母牵累,所以进京之前都是在各地行万里路,接着又略略说了点见闻,及至见到皇上脸色有些不好看,这才讪讪住了口。却听西风道:“很好,你们两个明日便来后宫报道,本宫要你们将这些见闻说给其他嫔妃听,有问题吗?”
两人张大嘴巴,不明白西风的意思,西风也不容他们多问,挥挥手让他们退下后,这才一边品着香茗,一边拿眼去看江晚,却见爱人怒容满面,一拳捶上桌子,恨恨道:“地方上的官员都是吃白饭的吗?老百姓都生活在水深火热里了,他们怎么也不管一管?报上朝廷的,倒都是歌功颂德。”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太后喜欢听吉祥话,喜欢看天下太平繁荣盛世,地方官揣摩她的心意,自然报喜不报忧了。”西风将杯里的茶喝尽,才起身走到江晚身边,叹气道:“以前我和皇上说那些事,皇上心里大概也明白大顺朝是什么样子,只是终没有今日他二人说的这样透彻。没错,若只说是一方百姓遭难,但总不能每一个地方的百姓都遭难吧?皇上,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认,咱们大顺朝的确到了危急关头。你说百姓水深火热,其实你和我又何尝不是坐在了风口浪尖上?现在您明白臣妾为什么要爹爹和沈大人去扬州,为什么这么着急的就要暗暗走出改革第一步,为什么不顾自己根基未稳,就要下手整顿后宫了吧?”
江晚叹气点头道:“朕虽然明白,可是不明白的人太多,西风,朕……唉,朕真的担心你,可是又不知道怎么帮你……”不等说完,就被爱人抱住,听她笑道:“放心,我有分寸的。皇上只要远离丹药,给我做出那木犁,便是帮臣妾的大忙了。”
江晚点点头,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夫妻两个相拥无言。他抬眼看去,只见外面天色阴沉,北风呼啸,不由得轻声道:山雨欲来风满楼,西风,这条路……可不好走下去呢。
“无愧于心,即便是在刀尖上跳舞,血流成河,又有何惧?”西风脉脉闭上眼睛,轻淡的语气中,所包含的却是一往无回斩钉截铁的气势。
冷清了好几天的归月殿,今天却着实热闹起来。
归月殿是林贵妃的居处,不同于梁贵妃和其他嫔妃,她是太后最倚重的妃子,可以说,太后在的时候,她便是这后宫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主宰者,许多事情都是她亲自打理的,加上她又会讨太后的欢心,也的确有些手段,在西风之前也算受宠,所以说她是炙手可热的后宫第一人也不为过。
但是所有这些荣耀,都随着太后出宫礼佛而结束了。西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迅速夺过了后宫的生杀大权,皇上甚至过分的连凤印都给了她。这在前朝和本朝的历史上是从来都闻所未闻的。林贵妃气恨之余,最恨的一个让便是皇后夏三凤,暗道都是你这个无能皇后,凤印被夺,你就该一头撞死以保皇后气节,真不知道你怎么还会那么开心,还亲自将凤印交到了那个河东狮的手上,你是皇后啊,你到底有没有一点自持身份的自觉?
她在心中暗骂的时候,倒忘了若是皇后有这份自觉的话,后宫中这些事物哪里有她插手的余地?就连太后,怕也不得不让着对方几分呢。
总之,大权旁落之后,原本车水马龙的归月殿就冷清下来,林贵妃管理着后宫许多事务,平日娇纵惯了,只是因为她掌权,所以宫妃们才不得不陪着笑脸,如今谁还肯理她?也只有另两个平日帮着太后办事的妃子常来她这里坐坐,一起抱怨皇上偏心,抱怨太后贸然离宫,不但没要挟到皇帝,反而让自己等人的权力也被夺走了。
不过今日,归月殿又重新热闹起来,不是因为林贵妃重掌后宫权力,而是因为西风把所有的嫔妃都召集到了归月殿。
“前两日皇上震怒,认为我们后宫奢靡太过,大家都是知道的。皇上委了我重掌后宫,便是要刹这股风气。姐妹们大概还不知道,皇上如今以身作则,一日三餐已经由定例的八十六道菜减为二十二道菜了。”人都到齐后,西风方款款而来,在台上刚刚坐定,一开口,便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嫔妃们听说堂堂的九五之尊,如今的一日三餐都只剩下了二十二道菜,不由得个个大惊失色。忽听林贵妃大声哭起来,一边哭一边道:“皇上啊皇上,您是真龙天子天潢贵胄啊,天啊,祖宗的定例,御膳是要满百的,您却只要八十六道,这已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容妃娘娘,你如今弄权横行,竟将皇上的御膳改成了二十二道,你……你知罪吗?”
谢西风早知道她要发难的,闻言也不慌张,只是将茶杯重重一顿,冷冷道:“弄权横行?我初掌后宫不过三五天而已,哪里来的这个机会?更何况,你以为我有本事左右皇上?实话不怕告诉你,皇上正是听了翰林学子廖仁义和初章慧游学和进京路上的见闻,深感百姓苦不堪言,才主动要求减掉御膳的,这固然是一片爱民体恤之心,却也是要给你们提个醒,皇上都这样做了,我们身为嫔妃的,难道还敢越过皇上去不成?”
话音落,西风用眼扫视了众人一圈,果然就见没人说话了,连林贵妃也怔怔站在那里。她这才对身边的香桔和小墩子道:“你们把我重新制定的各宫定例发下去,让大家都看看,姐妹们有什么意见,赶紧提出来,若是没有意见,后宫以后便按这个例发放月银布匹食物了,再往后,包括一针一线一根蜡烛,也都要省减下来,虽然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东西,然而积少成多聚沙成塔,后宫这么多的嫔妃宫女太监,若人人俭省,一年时间怕也就能节省出一座银山来。”
西风说完,香桔和小墩子忙把印刷好的纸张全部散发下去,不一会儿,便看到下面的嫔妃们仿佛炸了锅一样的沸腾议论起来,这情景早在西风的意料之中,也不打断,任由她们议论。果然,过不一会儿,就见林贵妃和平日里与她交好的那两个妃子大哭道:“这……这还是人过的日子吗?姐妹们,咱们还哪里是皇上的妃子?就是那些卖唱的歌女,也比咱们强啊。容妃娘娘,做人不能太绝,你休要仗着皇上的宠爱,就如此的无法无天,你……我们要是活生生饿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她这一哭,其他嫔妃也跟着哭骂起来,场面一时间就有些难以控制。偏西风稳坐钓鱼台,却是动也不动,一直过了大半个时辰,见这些嫔妃骂也骂够了闹也闹够了,她才慢慢喝了一口茶,然后拿起手边的镇纸狠狠向桌上一拍。
“咚”的一声巨响,将下面所有的宫妃都吓了一大跳,潮水般的哭骂声倏然就退了下去,变成落针可闻般的寂静。
“都哭够骂够了吗?”西风冷笑着看那些哭的梨花带雨的面孔,最后目光定在林贵妃身上,然后讥讽道:“饿死?你们真当饿死是那么容易的?本宫在清远城赈过灾,那些灾民们,瘦的皮包骨头,但是一天只要大半碗稀粥,是稀粥,不是厚的可以插筷子不倒的那种粥,没错,他们只要大半碗稀粥,就能够活下去。那些吃了观音土的,肚子鼓胀如球,就这样,也是要两三天后才会活活胀死。是了,你们自然是说,像你们这样的贵人,怎么能和那些贱民比呢?只不过在我看来,除了身份高贵之外,你们和那些百姓也没什么异常之处,都是一张脸两个眼睛一个嘴巴,身子里也没有两个胃袋,如何就那么容易饿死了?”
她说完,站起身来在台上走了几步,眼睛从嫔妃们的脸上扫过,冷笑道:“你们骂我苛刻,不过我却不领这个罪名。究其根本,造成今日后果的是你们自己,若不是你们浪费太过奢靡无度,后宫何至于走到如今这个地步?我若不严苛起来,怕两三年后,皇庄土地卖光了,宫中宝物卖光了,民怨沸腾,遍地都是揭竿而起的农民军,到那时,你们便想要今日这样的定例也难。别和我说什么天下哪里就能乱之类的屁话。难道不闻君如舟民如水,水可载舟亦可覆舟的古训吗?天下不乱,从古至今经历的这几十个朝代是怎么更迭的?咱们太祖爷又是怎么得的江山?你们又说到过不得的时候,要给百姓加赋税,一人一两银子也够养活你们一年,这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