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堂妻的悠哉日子第11部分阅读
下堂妻的悠哉日子 作者:未知
的谈判时机。
宁王既然心中有一位暖水袋姑娘,他又一直信奉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的信念,这样的他,自然不希望跟别的女人有过多牵扯,就算自己的王妃都不行。既然如此,就算自己恢复原来的素面,他也不会对自己再有什么感觉。
再者,要是宁王再追查下去,迟早会找出自己与落华影的真正关系。既然他现在如此认为,只要自己主动与他说开了,他可能就不会再追查下去了。
更何况宋骅影一想到刚刚自己一直被他耍着玩就气闷,他甚至还扬言以后会经常来秋疏斋,一次两次还好,要是经常这么来一下,想想都崩溃。
“小舞,小蝶,打水,卸妆,换衣。”宋骅影一想到此,便自软塌上站了起来,朝一直瞅着她的两个丫头吩咐道。
“小姐,这么早就歇息?”
小姐是不是被宁王刺激到了?一般这个时候,小姐都还在看书或者看账簿,从来没有这么早上床歇息的。两个丫头互相对看了一眼。
“不是歇息,是去找宁王,摊牌。”宋骅影说得干脆。
宁王的书房在府中西南方向。
宋骅影带着小舞小蝶踏过幽深的廊桥,经过几座大小不一的院落和假山,眼见宁王的清玄阁便在不远处了。
正在这时,耳中忽然听闻一阵清然悠远的箫声远远的传来……
箫声悠悠扬扬,忽如碧海潮生般壮阔,又如落英缤纷般浪漫,清越中带着悠然。悠悠的曲调,让听者心旷神怡,通体舒畅。
忽然,清然悠远的箫声忽然拔高了好几个音调,曲调如疾风骤雨,癫狂中带着几分哭之笑之的狂态,震得人耳根生疼,气血上涌。
但只一会儿,箫声又转,慢慢转为长相思之音,整个曲调哀婉凄凉,如泣如诉,似有满腔无处宣泄的悲情,听得人禁不住潸然泪下。
悠然清远只是做给世人的看的表态,哭之笑之的豪情才是他真实的性情吧,那么如泣如诉的哀婉悲情便是吹给那个一直找寻不到的她吧……他这样又何苦呢?宋骅影的面容忽然变得柔软起来,最靠近心脏的地方隐隐有一丝酸疼。
“小姐……”黑暗中,小舞见宋骅影怔怔地出神,不解地唤她。
“走吧。”宋骅影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心神才迈开脚步。如果不是以落华影为赌注,如果他们之间没有一个原纪香,或许她会动心。但是有了这两个大前提,她与宁王之间,注定只能是匆匆过客……
宋骅影刚走近清玄阁,便听见箫声戛然而止……
“大胆!你们是谁?这里是王爷的清玄阁,未经允许,任何人不许踏入。”守卫见宋骅影一行三人径直朝清玄阁走来,站出来低声喝道。
宋骅影久不出秋疏斋,甚至没有在全府下人面前露过面,更何况此时的宋骅影素面朝天,衣着淡雅,与传说中的王妃形象相去甚远,也难怪守卫认不出来。
“你才大胆,居然敢对王妃大呼小叫!”小舞横眉瞪眼地朝他挥了挥小拳头。
“王妃……”守卫的气势顿时矮了半截。但是眼前的人一脸温和的淡笑,怎么看也不像凶神恶煞的王妃啊。
“烦请通报宁王,就说本王妃有事与他相商。”宋骅影既然决心跟宁王坦白,也就不必装模作样了,她淡淡一笑,脸上自有一股雍容清气。
“可是……”宁王的确吩咐过,没有他的允许,不许任何人接近清玄阁半步啊。守卫有些踌躇地看着眼前与传说中截然不同的王妃。
正当守卫与宋骅影她们对话的时候,一抹轻柔的身影在丫鬟的簇拥下,缓缓而来,经过宋骅影的时候,娇柔的身躯明显僵硬了一下,但是她没有停留的继续走了进去……
小蝶眼尖,一下子就看见了原纪香的身影,拉拉宋骅影的衣袖,朝原纪香的方向努努嘴。
“咦,这不是原侧妃吗?”宋骅影看着那抹娇柔的身躯似乎没有停留的意思,似笑非笑地扯起嘴角,“见到本王妃,也不行个礼,这是谁教的规矩呀?”
原纪香纤细的身形一顿,僵硬地身躯缓缓转过身,对上宋骅影讥诮的双眸,声音带着明显的怨毒,“妹妹给姐姐请安。妹妹一时眼拙,没能认出姐姐,还望姐姐恕罪。”
眼前的宋骅影一脸的素净,一袭淡雅的装束,衬得她悠然清淡,与以往她所见到的花枝招展的模样截然不然。不知为何,这样的宋骅影,让她倍感威胁。
宋骅影瞥到她的贴身侍婢手中端着一个紫檀木盘,盘中放着一盅冒着汩汩热气的食物,香气四溢。
“这是给王爷送炖品呢?”宋骅影淡淡看了她一眼,转身对着守卫,“原侧妃能直接进入清玄阁?”如果她记得没错的话,刚才这位守卫大哥一直强调,如果没有王爷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接近清玄阁半步。
“姐姐有所不知,王爷忙于国事经常会忘记了食用晚餐,但是他肠胃本就有些不好,如果不进些小米粥,晚上会翻来覆去睡不着的。”原纪香朝宋骅影暧昧一笑,有些炫耀地说道,“所以妹妹通常会这个时候送些吃食过来。姐姐没有与王爷一起过夜,只怕是不知道的吧?”
原纪香见宋骅影并不为她这句话所动,炫耀地轻笑一声,“所以,妹妹能随时进入清玄阁,而姐姐不能。”
腹黑谈判
宋骅影勾起嘴角,嘴角扬起一道神秘的笑,“妹妹既要掌管王府的内务,又要时刻关心王爷的饮食,实在是辛苦了。”
“多谢姐姐关心,不过这是妹妹分内的事。王爷习惯了妹妹的服侍,如果换了别人只怕会不习惯。”原纪香记恨宋骅影之前骗走她的大把银子,几近咬牙切齿地恨声道,“姐姐不会心血来潮跟妹妹争着服侍吧?!”
宋骅影见她满眼的怨毒,不由的心中暗乐,“既然妹妹服侍地这么好,姐姐怎么会跟你争呢?不过……看妹妹这么忙,姐姐实在是过意不去,所以这掌管王府内务的权利,如果妹妹真忙不过来,倒是可以交还给姐姐。”
原纪香听闻这句话,身形顿了一下,不过很快便恢复如常,嘴角带着一抹讥诮,“掌管王府内务的权利是王爷亲自交付的,就算再辛苦又怎么能辜负了王爷的重托?姐姐如果实在闲着无事,倒是可以刺绣描红,也是可以打发时间的。”
真是笑话,这个王妃竟然妄图从自己手中要走权利。这个权利是当初王爷与自己约定好的……她以为她这么容易就能得到吗?
不过说来奇怪,一开始当王爷将权利交给自己的时候,自己就曾担忧过王妃会来霜雪楼闹,但是王妃那里却一直没有动静。直到过了这么久,她却开始旧事重提……今晚的王妃,让她莫名的升起一抹恐惧。
“既然妹妹不答应,那姐姐便亲自问王爷去咯。”宋骅影无视守卫的阻止,看了一眼原纪香气得面容煞白的面容,带头进了清玄阁。
推门而进,一眼便看到了窗边长身玉立的灵修身躯投下的一抹淡淡阴影。
他缓缓转过身,面容丰神俊朗,清逸俊透,散发出一身的淡雅贵气。
在见到宋骅影的瞬间,他的眸中闪过一丝惊异,但是那抹惊异很快便被温雅的笑容所代替了。
“你来了。”只是淡淡的一句陈述句。
果然是聪明的女人,来的比自己预期中的时间还要快。
宁王眉峰微挑,嘴角勾起一抹惯常的淡笑,指了指一旁的紫檀木椅,“坐下说吧。”
眼前的宋骅影洗净了胭脂俗粉,除去了一身花花绿绿花枝招展的装扮,看起来倒是有几分清尘脱俗的味道,虽然没有原纪香那
样美艳不可方物,倒也清丽可人。有些奇怪的是,她站在原纪香身边,竟然一点也不逊色。
原纪香见宁王一直淡笑地看着宋骅影,心中甚是不安。她迈开三寸金莲,体态婀娜地迎了上去,挨近他娇嗔道,“王爷,劳累了一天也没进些食物,臣妾特地熬了点小米粥,配上点小菜,特地拿来给王爷您暖暖胃。”
“还是香儿考虑的周到,说起来,本王还真的有点饿了。”宁王直接将宋骅影晾在那,坐下来,专心用起清香的小米粥来,而原纪香则在一旁温柔地帮他布菜。
两人挨得极近,衣香鬓影相触,远远看去,一副恩爱幸福的模样……
烛光摇曳,在墙上照出一对清亮的壁影……
不是说对暖水袋姑娘一往情深吗?宁王殿下这演的是哪一出啊?宋骅影安安静静地在一旁坐着,眼见两人这副模样,脑中思绪纷飞,嘴角渐渐浮现出一抹讥诮的神色……她不再去看宁王与原纪香,眸光流转,悄悄打量室内的布局格调。
忽然,她的目光落在宁王的书案一角……目光一凛,心脏狂跳不止!宋骅影握紧身侧的手,指甲深深掐进肉里,才能保持面容的平静。
隔得太远,兴许是看错了……宋骅影好不容易止住心脏的狂跳,不动声色地站起来,慢慢地朝书案走去……
越走近一步,她心中就越确认一分。那嫩芽新发的茶花,绿叶齿轮与众不同,如果她猜得没错的话,的确是十八学士……而且还是最为难得的紫色十八学士!
这种紫色十八学士她只在星空大师的禅院中见过……虽然宁王书案上的不是那一株,但是品种却是一样的,很有可能就是禅院那株紫色十八学士的幼苗……这一切难道只是巧合?
看宁王如此气定神闲的模样,难道是自己猜错了?其实他已经猜出了自己就是暖水袋姑娘?一想到此种可能,她的手脚都有些软了……
原纪香替趁着布菜的空挡,微微抬头,原本想朝宋骅影投射去一抹得意的笑容,却忽然看到她呆呆地看着那株靠近自己身侧的茶花,她眸中寒光一闪,淡笑道,“王爷这株茶花看起来倒是与众不同……”
宋骅影见原纪香注意到自己的失态,便轻哼一声掩饰过去,“难得妹妹对茶花也有研究?”
“研究谈不上,不过妹妹素来爱养些花草,所以倒也能辨认一些。听说茶花中也是分阶论品的,比如‘十八学士’、‘八仙过海’、‘八宝妆’、‘风尘三侠’等皆是个中名品。”原纪香将自己所知的关于茶花的有限知识拿到宁王面前炫耀。不过她知道,这些这些知识对付王妃足够了。
“香儿倒是有几分见识,不过你倒是说说这本茶花是那一品?”宁王见两人对这株茶花注意上,倒是有些意外,他颇有些意味地看着原纪香。
哪一品?原纪香心中一怔……这本茶花还没有开出茶花来,她怎么可能知道是那一品?
“王爷,香儿实在是看不出来,要不王爷将这盆茶花送给香儿,等花开的时候香儿再告诉王爷答案?”她瞥了宋骅影一眼,继而对宁王娇嗔一笑后,视线便又回到了茶花之上,所以没有注意到宁王听见这句话后眼底闪过的冷笑。
她凑近身去,伸出纤纤玉手想托起一片嫩叶看得更加仔细些……
“这株茶花乃是一位世外好友所赠,实在不能给你,不过如果香儿确实想要,明日本王便差人送几本名贵的茶花到霜雪楼。”宁王不动声色地将原纪香快要触到十八学士的手轻轻挥开……
世外好友指得应该就是星空大师吧。他答应了自己绝不吐露自己的半点信息,看来他果然是遵守了,不过却送了宁王这株紫色十八学士……宋骅影心中暗自叹息,自己当初怎么能忽略了星空大师那一副想要撮合他们的念头呢?
宋骅影注意到宁王眼底的冷笑和他手中的轻微动作,不由地暗中好笑。这原纪香……未免将自己看得太高了。看来在宁王眼中,果然没有人能够抵得过暖水袋姑娘。不过既然宁王之前与原纪香一副恩爱的模样,却又在她碰触紫色十八学士的时候毫不留情地拂开她的手,就可以看出他其实并不知道自己是暖水袋姑娘的事实。想至此,宋骅影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影儿一直盯着这株茶花,莫非也想跟本王讨?”宁王看了她一眼,轻笑道。
“虽然影儿学识粗浅,但是君子不夺人所好的道理影儿还是知道的。既然这株茶花是王爷所爱,影儿又岂会讨要?”宋骅影暗讽传说中才华横溢的大才女原纪香连这粗浅的道理都不懂。
原纪香也是聪明人,她的手被王爷挥开她又岂会不知?如今一听宋骅影的暗讽,心中气血上涌,脸色涨得通红,却只能瞪着宋骅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纤纤细手按住胸口,委屈地喘息道,“王爷,王妃虽然自称学识粗浅,其实心境通透的很,对香儿料理过的事情多有意见,香儿也确实为难,不如王爷将王府内务的掌权交由姐姐管理吧?”
原纪香忽然想起宋骅影在院外对她说过要回掌权的事情。与其等王妃亲自跟王爷开口,占了先机,倒不如自己以退为进,先告王妃一状。她料定宁王定会出声反驳,毕竟王爷曾与自己做过约定,而且自己在打理宁王府的时候,将一切都料理的井井有条,挑不出一点错,而王妃恶名在外,甚至还有欺负奴才的先例。
“嗯,既然香儿也这么想的话,那王府的内务就交由影儿掌管吧,你的身子也不好,这些日子倒是累了你了。”宁王顺水推舟,轻描淡写地看了她一眼,温雅一笑。
她自己提出来,倒是省了自己不少事。
原纪香就那样瞠目结舌地望着宁王,面容在刹那间变得煞白如雪,眼中滚出一滴滴清泪,唇角剧烈颤抖,却说不出一句话……如果不是她死命抓住桌沿,只怕立刻便会昏厥而去……
打击来得太快,她一时还反应不过来。
宋骅影见原纪香那悲戚的模样,心中早已乐翻了天,只是她默默转过身去,假装观赏墙壁上的书画,但是抖动的双肩却早已出卖了她满心的邪恶。
这个原纪香还真是……她明知道宁王对她的什么想法,却还非要在自己面前装得有多受宠。讨要茶花被拒她就应该知难而退了,但是她不信邪,还偏偏还要自取其辱,这是何苦呢?五千两黄金的代价怎么还学不乖?
宁王也发现了原纪香的异样,不过他也只是眉峰微挑了一下,“香儿你身子太弱了,小青,扶侧妃回去好好歇着吧。”
原纪香就那样泪眼迷蒙地由丫环扶了下去……
“笑够了没有?”宁王斜睨了一眼背对着他而站的宋骅影,凉凉地开口。
宋骅影闻言转过身子,视线落到宁王那张丰神俊朗的面容上,淡淡一笑,“看来王爷对原侧妃……也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宠爱嘛。”
宁王气定神闲地看着她,不答反问道,“不知王妃这时候过来找本王所为何事?”
“如果影儿说是为了看一场戏,不知道王爷信是不信?”宋骅影唇角微扯,打发两个丫头出去后,自觉在一张紫檀木椅上坐好。
“看戏?还需要看别人的戏吗?本王的王妃不是一直在演戏吗?”宁王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淡笑,眼底却带着一抹讥诮,“洞房之夜,浣衣坊,彩蝶轩……什么时候没演过戏?胭脂俗粉下,你不是一直在暗自嘲笑本王有眼无珠吗?”
他果然都查出来了……宋骅影心中暗自苦笑。
“所以,这一次,影儿是来坦白的。”宋骅影淡淡地看着他。
“坦白什么?本王的王妃与落华影的幕后首脑有染吗?”宁王嘴角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但是眼底看不出是喜还是怒。怪不得父皇故意要他找落华影的幕后首脑,原来他早就……可是,父皇怎么会容许这件事情发生?
“王爷对这件事似乎并不愤怒?”既然他要如此认为,那她也没办法啊,“难道王爷心中也另有她人?”
宁王闻言,心中一怔……
宋骅影见他愣了一下,接口便道:“不如我们来谈个交易如何?”
“什么交易?”
“一个各取所需的交易。”宋骅影神秘一笑,“我们三个是被万岁爷的圣旨强行绑在一起的。但是既然王爷信奉‘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的信念,而影儿和原侧妃都不是王爷愿得的那一个人,这王妃的位置自然要让给您的那位‘有心人’。只要王爷答应不再对影儿的身世追查下去,那么一年后,影儿愿意自动消失在宁王府。”
“‘有心人’?你确定本王有吗?一年后本王失去了一个王妃,却什么也没有得到,岂不亏大?”宁王斜睨了她一眼,端起一杯茶,慢慢呷了一口。
“王爷怎么会什么都得不到呢?至少落华影会对凉河的治理提供赞助啊。”
“你知道治理凉河需要多少银子?”
“多的落华影拿不出来,但是两三百万白银总还是可以拿的出来的。”
“看来他对你果然很好。”宁王看了她一眼,“也难怪你为了他在本王面前装模作样了。”
“王爷觉得这个提议如何?”这也是只狡猾的狐狸,觉得不容小觑。她知道,高手过招,谁先动,谁就输了,所以 宋骅影的面容上一直带着一抹淡淡的笑,自信而从容。
“不如何……”宁王明明占尽了便宜,却还不满足,只见他冲着宋骅影温雅一笑,“不过……如果一年后你离开的时候,能顺便带走香儿,那么这个交易,本王倒还觉得可以接受。”
可怜的原纪香如果知道宁王此时就将她卖了,不知会作何感想……
“成交!”
这个宁王果真在为了和暖水袋姑娘在一起而铺路……不过即使处理了原纪香,难道暖水袋姑娘还真的会出现在你的生命中吗?宋骅影看着一脸占尽先机的宁王,心中暗笑。
府中立威
宋骅影看着手中的账目,细致的柳眉越蹙越深……
她身边站着的是王府的赵管家。赵管家大约六十开外,一袭青衣,满脸的精烁,看起来很精明。他是自宁王在宫外建府之时便由官中派来做管事的,在王府中很有些地位。
宁王将王府的内务重新移交到王妃手上的消息如今全府的人皆已得悉,多数人的反应都是义愤填膺。赵管家虽然也是心中不满,却还是不得不亲自到秋疏斋来汇报府中的各项事务。
传言王妃粗俗蛮横、凶悍泼辣,但是李管事悄悄打量起眼前的宋骅影,却见她面容隐隐有一股清冷之气,与当日所见截然不同。再细细一看,只见那股清冷贵气就连矜贵的原侧妃也比她不上,不由地心中大奇。
王妃边听他汇报,边快速地翻着,不到半个时辰便将三本记录王府近况的三本账簿给翻完了,不由地暗自苦笑摇头,看来是他高估王妃了。这些账簿交由专门管账的账房先生查看,都要看上一整天天,王妃却只在半个时辰内就翻完了,不是装模作样是什么?
其实他哪里知道,宋骅影本就生性聪颖,记忆极佳,又兼之这些年来看的账簿比吃过的饭还要多,所以自然而然练就了一目十行的本事。
宋骅影翻完了最后一页,便顺手将账簿交到小蝶手中,要她帮忙腾抄整理。赵管家见一个小小的丫头都似模似样地拿着笔杆子,心中又是大奇。
传言王妃不学无术,但是她身边的一个贴身丫头都能写字算数,一边记录还一边噼里啪啦地拨着一连窜奇怪的珠子。李管家自然不知道,其实那一连窜奇怪的珠子便是算盘。
饶是赵管家见多识广,但是此刻站在秋疏斋里的半个时辰,却还是让他的心提起又放下,没有一刻松懈。
“赵管家,你确定这是王府近三个月来的账目,而不是一个月?”宋骅影对着赵管家淡淡一笑。虽然只是一目十行的翻了一下,但是对宁王府的收支却早已成竹在胸。
“王妃觉得这些账目中有什么不妥吗?”难道王妃一眼就看出这其中的端倪?赵管家面上恭敬,回应道。
宋骅影知道赵管家和王府中的很多下人一样,虽然面上恭敬,但是心中定是不服的。如果是以前,她自不必管这些闲事,也不必在乎别人的看法,但是现在宁王将整个王府交给她,多少有点试探她的本事。能被落华影如此器中的自己如果连个王府都管不了,如何能让宁王心服?所以宋骅影打定主意要在宁王府立威了。
“两座御赐的茶园,四间药堂,六处田庄,还有一些盐场私矿,赵管事真的确定三个月只有两万余两的收入?据本王妃所知,仅就西山的两座茶园,在朝中声誉颇佳,除了进贡皇室所用外,其余的茶便都售于“百茶园”。光是这一项收入,三个月便不止两万两白银。”
宋骅影知道“百茶园”是原剑昀的产业,翻了账簿发现原来西山茶园竟是属于宁王,又兼之知道他们两个的关系,所以稍微一猜便知道了原委。
但是赵管家不知道。所以当他听见宋骅影这句轻描淡写的话时,心中的震撼实在不是一句话可以形容的。
西山茶园乃是皇家茶园,专门用来进贡皇宫和朝廷所用,虽然没有明确说不能卖,但是也没律法规定说可以卖。与百茶园的这笔买卖,除了王爷,昀少爷,西山茶园的管事和自己之外,绝无外人知道,王妃又岂能知道?难道她真的随便翻了下账簿就能看出这一点?还是她只是猜测?
“赵管家,明日未时,你将府中诸人还有京城的所有管事都集中到议事厅,本王妃有话要说。”看了赵管事的脸色,宋骅影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待赵管家离开之后,小舞对着他的背影轻哼了一句。
宋骅影见此,也只是笑笑,回身问小蝶,“明日未时能腾抄好吗?”
看惯了落儿教授的简单记账方法后,再看这些账目,便觉得纷繁杂乱,错综复杂,让人头疼。所以宋骅影便要小蝶将这些账目重新腾抄了一遍,明日拿出去便能唬人。至于宁王那边,毕竟落华影常年都用这种记账方法,她这位重要人物懂得这点,一点都不奇怪,要装不懂,那倒显得虚伪了。
“能的。”小蝶文静地笑了笑,便又低头誊写。
那就等着那干老顽固上演好戏了。
第二日未时很快便到了。
当宋骅影带着两个丫头到达议事厅的时候,只见那里坐满了人,哄哄闹闹,互相议论着什么。
宋骅影也不说什么,径直在最中央的太师椅上坐下,拿着茶轻轻呷了一口,眼睛扫过一圈,然后视线对上赵管家,嘴角一勾,似笑非笑地说道,“怎么原侧妃还没来?要本王妃亲自去请吗?对了,麻烦赵管事去告知那些没到的下人,未时未到者,扣一个月月钱,未时一刻还没到的话,可就不是扣月钱那么简单了。”
她眼睛扫过一眼,便知府中的下人只是到了十之七八,未到的,应该都是霜雪楼的人吧。原纪香不来,她这场戏要如何演下去?
这个原侧妃……唉。
赵管家已经看出宋骅影不是个普通人物了。他此刻只能在心中暗叹一声,转身恭敬地退了下去。
刮目相看
宋骅影呷了一口茶,看着原纪香在丫鬟婆子的簇拥下,姗姗来迟。
见了上座气定神闲品着茶的宋骅影,咬了咬牙,笑着迎上去,“姐姐特意将妹妹请过来,难道是那些账目有何不妥吗?”
“账目有没有不妥难道妹妹管了这么久,还不知道吗?”宋骅影瞥了她一眼,指了指一旁的紫檀木椅,“妹妹一向身子不好,还是坐下说话吧。”
原纪香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在她下首的椅子上坐下。
宋骅影见自原纪香来了之后,王府的下人也三三两两的到齐了。
“不知王妃临时召集我们到来所为何事?”一个眉须皆白的老头等了半天见王妃只顾一口一口地品着茶,一点也没将他们放在眼里,遂站起来朝宋骅影随意拱了拱手,神色不恭不敬。
“这位是?”宋骅影似笑非笑地看着神色倨傲的老头。
“回王妃,这位是陆家庄的陆庄头。”李管家在一边躬身道。
“陆家庄?可是皇上御赐的‘天下第一庄’的陆家庄?”
老狐狸重视农桑,而这陆家庄曾经是御赐试种新品种的水稻,产量惊人,老狐狸一喜之下便御笔亲题“天下第一庄”,甚至还专门派遣司农寺里德高望重的少卿陆青去亲自管理陆家庄。眼前这老头没有一点的农气,倒是官威十足,想来便是那由官变农司农寺少卿了。
白发老头有些得意地看了宋骅影一眼,扬了下宽大的衣袖,鼻孔朝天一哼,“老头子农事繁忙,如果王妃有什么要吩咐的,快请说吧。”
春耕已过,他一个老庄头能忙到哪里去?欺负她不懂农事吗?
这老头被老狐狸丢到农庄这么多年,一身硬邦邦的傲气还没被磨掉,可见也出息不到哪里去。宋骅影打定主意,要在府中立威,便要先拿这老头开到了。
“陆庄头,这本便是陆家庄呈上来的账簿?”宋骅影冷冷地扬了扬手中的账本,见陆老头面带不屑地看了自己一眼,眸中寒光一现,“啪”地一声,便将账簿朝陆老头身上砸去。
“王妃这是什么意思?!”陆老头一开始被宋骅影的气势给怔住,但是一瞬间之后他便醒悟了过来,抓住账簿朝宋骅影冷冷地开口,“如果王妃对老头子有何不满还请痛痛快快地说出来。老头子虽然不才,却也好歹是万岁爷御赐的‘天下第一庄’的庄主,就连王爷见了小老头,也是客客气气的,王妃身份尊贵,行事却如此泼辣,难道不怕人笑话吗?!”
眼见全府的人都瞪大眼睛,略带怜悯地看着自己,陆老头越想越生气,越气眼睛就瞪得越大。四周一片寂静,只余陆老头气极的粗重呼吸声。
“陆庄主在农庄十几年,难道对农事还如此糊涂?还不明白的话就好好翻翻账簿!精彩都在里头呢。”
陆老头涨红了脸,硬着脖子粗声道,“老头子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还望王妃明示!”
“如果本王妃说出你手中账簿中的十处错误,你待如何?”
十处?!所有的人都惊诧地看着宋骅影。不过惊诧的神情只在一瞬间便被不信而代替了。王妃能识字就实属不易了,会看得懂账簿就算是天方夜谭了,她居然还能说出陆庄主账簿中的十处错误?怎么可能?!
想来陆庄主也是同样的想法。他不屑地哼了一声,吹了吹稀疏的白羊须,扬着头,一脸的倨傲,然后朝宋骅影冷笑道,“如果王妃能说出老头子手中这本账簿中的十处错误,老头子亲自找万岁爷引咎辞职!”
“既然如此,本王妃也就不客气了。陆庄主看好了,第十页第三项,去年闹水,亩产降低。每亩只产三石水稻,三十顷的水田产出多少陆庄主且算算。”宋骅影见陆老头掰着手指低头估算起来,暗暗一笑,“没错,一顷地六十六亩算的话,三十顷也就是有五百九十四石水稻,账簿上没错。”宋骅影顿了顿,见陆老头一副自认被耍的横眉瞪眼样,她心中暗笑,脸上却是一沉,目光有些咄咄逼人地直视他,“但是,因为去年闹水,粮价比往年高些,陆庄主这账簿上填的却是前年的粮价,这是为何?!”
“这……”陆老头本是进士出身,对农事实在不感兴趣,虽然在陆家庄磨了十多年,但是平日里还是念念书写写字,很少关心农事,所有的事情都是他身边的管事帮忙办的。此刻,宋骅影一问到具体事宜,他便有些结巴了。
“这……这是因为……”
“是因为什么?”宋骅影装模作样地端起一旁的茶杯,轻轻呷了一口,明亮的眸瞳扫了陆庄主一眼,淡淡一笑,似含讥诮,“看来陆庄主年事有些高了,有些事情要回去问问你的副管事是也不是?”
宋骅影昨日看了王府近三年来的所有账簿,她一眼便看出了陆家庄的这本账簿记录的不尽不实。落华影中也有经营米粮,米粮主要来自官家的禄米和农庄上的产出,陆家庄的粮食自也销售至落华影。她当初看过账簿,知道去年闹水灾粮价上涨,由初时的八文钱一斤涨到十文钱一斤,但是看陆家庄送上来的账簿,米粮的价钱却与前年一样,实在可疑。
宋骅影眼见他气呼呼地甩了下衣袖,别过脸去,心中暗笑,继而说道,“第十八页第二项……第二十一页第四项……第三十五页第二项……”
宋骅影念的速度很快,陆老头紧急地翻着,满是皱纹的脸上虚汗淋漓,越是紧张,翻的速度就越慢,所以到后来当宋骅影报完的时候,陆老头也才只翻到第六项错误。
宋骅影见他目瞪口呆地望着自己,不由地冷冷一笑,“陆庄主你且一边慢慢翻着去,找到了十项错误再来与本王妃说话!”
见陆老头颓败地瘫倒在椅子上,宋骅影才慢慢自桌案上拿起另外一本账簿,目光漫不经心地扫了一圈,扫得众人胆战心惊。
自陆老头事件之后,在座的所有人此刻对宋骅影那是又畏又惧。之前一直以为王妃不学无术,粗俗不堪,但是现在眼睁睁地看着她耍着手段,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平日里横着走的陆老头给收拾的干干净净,如此胆识和气魄,怎能不叫人心惊?
“李家庄?”宋骅影看了眼手中拿着的账簿。
“老……老头子在。”一旁坐着的人群中站起来一位年约六十岁的老年人,暗中抹了一把汗。
“李家庄,去年粮食一千五百两,果子七百两,鸡鸭鱼肉总计三百两,还有些旁的收入……”宋骅影淡笑地看了他一眼,问道,“不知道李庄主知不知道市价,不过据本王妃所知,鸡鸭约七十文一斤,鱼相对贵些,有一百文一斤,还有一些时令鲜果的价钱更是不少。李庄主觉得这奉上来的两千五百两……”宋骅影手中的茶杯一不小心“哐当”一声摔了下来,随着众人情不自禁地一声“啊”,茶水全都洒在桌案上一叠厚厚的账簿上。
“真是可惜啊,这些账簿可是诸位管事辛辛苦苦记录而成的,洒了茶水,浓墨的字迹可要变得模糊了……”宋骅影故作可惜地叹息。
赵管家此刻早已被宋骅影折服,明知王妃在演戏,也就顺口接道,“王妃不要担心,这些账簿各个管事那边都还有记录,由他们回去再腾抄一份然后呈上来,不知王妃意下如何?”
各个管事都是聪明人,此刻早已会意,忙齐声道,“对对,待小人们腾抄了一份再呈上来,不知王妃意下如何?”
“这也太难为诸位管事了。”宋骅影故意苦着脸,眼角瞥了小蝶一眼,“不过幸好本王妃这丫头平时看账簿有个摘除的习惯,这不,还真的摘下来一些,这就送给诸位管事做个参考吧。”
当小蝶将纸张分到各个管事手中时,如宋骅影所料,他们的脸上瞬间苍白,大厅中抽气声明显重了许多。
那些纸张可不是随便的什么摘录,秋沉落教给她的记账方法。
纸张上横竖分明,形成一个个大小一致的格子。横的第一行第一个小格子上填上店铺,第二个小格子填上日期,以此类推,分别是收入,支出,备注,总计等,竖着的每一个小格子却都填入相应的数字,一目了然。
这样的东西,他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却不得不承认,比自己做的那些繁琐的账目要清晰明了许多。
此时大厅中,不管是各处的管事还是府中的下人,对宋骅影皆都刮目相看……
“对了,原妹妹,这三个月你掌管王府也辛苦了,不过辛苦归辛苦,账目还是要清楚的。既然各处管事都答应重新上呈一份新的账目,你也回去将账目重新对上一对。”
“姐姐是怀疑妹妹亏空王府的银子?”
“亏没亏空妹妹对了账目自然知道。”宋骅影似笑非笑地看着原纪香,“妹妹自然不会挪用王府的银子,不过不保证其他人不会,你说呢?”
余光瞥到李嬷嬷的身子得瑟了一下。
宋骅影心中暗暗一笑。
窗外,一抹灵修的身影静静而立,深墨如黑玉的眼眸若有所思地看着宋骅影,嘴角微微一勾。
以怨报怨
自三日前议事厅事件过后,王府下人依旧会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闲扯,但是言谈间对王妃的评价既敬畏又佩服,与之前的厌恶截然不同。
当然,这些小道消息都是常在外边跑的小舞带回来的。
宋骅影想起小舞歪着脑袋掰着小指头一件一件地将她打听到的八卦说给她听的那副可爱样子,不由地轻笑出声。
“小姐,有什么好笑的事情吗?小舞也要听。”这丫头从外头蹦跶一圈后又回来了,一回来就看到宋骅影弯着唇角,不由地好奇道。
“能有什么事?还不是你的事。对了,叫厨房准备的银耳莲子羹还没端来?”厨房李嫂做的银耳莲子羹确实不错,她尝过一次后就喜欢上了那清清爽爽的味道,所以便经常吩咐厨房做。
“小姐,还管银耳莲子羹呢,老爷又来了。”小舞有些不悦地撅起小嘴。老爷每次来准没好事,虽然小姐表面上很有气势,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但是等老爷走后,又会心烦上一阵子。所以小舞对宋翰林一直都没什么好脸色。
“果然又来了……”宋骅影心中冷笑。现在的宋府债台高筑,连祖宅都给抵押了出去,爹爹一定又听到了些宁王府的风声,所以才急急赶到王府来找她吧?
“既然来了,总不能拒之于门外。小蝶陪我去大厅见客。”宋骅影站了起来,转身对着小舞神秘一笑,“小舞你就去霜雪楼请原侧妃和李嬷嬷出来。这都过了三天了还没反省过来,看来只有用家法来帮着反省了。”
小舞冰雪聪明,一下子就想到了宋骅影心中所想,用力“嗯”了声便高高兴兴朝霜雪楼奔去。
大厅中,紫檀木桌上一杯香茗冒着腾腾热气,宋翰林却并没有坐下来,而是在大厅中神色不定地踱来踱去。
宋骅影见他这样,心中暗笑,走了上去唤道:“爹爹。”
宋翰林看着眼前一身清爽打扮的宋骅影,眼底泛着精光,“影儿,听说宁王府现在已经是你在当家了?”
果然是为这件事而来。宋骅影心中冷冷一笑,但是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指了指紫檀木椅,“爹爹请坐。不瞒爹爹,现在宁王府的内务的确是影儿掌管。”
“这就好,这就好。”宋翰林满脸惊喜,高兴地直搓手,“爹爹就说嘛,影儿又岂是轻易服软的人?又岂能真的甘心趋于人下?这几天,朝中上下莫不对爹爹另眼相看,就连宁王见了爹爹,那也是客客气气的,爹爹真亏有了你这个好女儿啊。”
现在会说真亏了自己这个女儿了?早干嘛去了?如果不是自己顽强地活下来,只怕现在的宋骅影早已经不在人世了。宋骅影心中冷哼。
“不知爹爹这次来找影儿所为何事?”宋骅影明知故问。她抬头看看门口,空无一人,不过算算时间,原纪香一众也应该快到了。
“影儿,你现在终于坐上了王府的当家,可得多帮衬着家里一些,家里可全都要靠你了。”宋翰林理所当然地继续说道,“自从你出嫁后,宋府麻烦事真是一件紧接着一件,为了还国库的积欠,咱们宋府的祖宅都给抵押了出去,如今既然你在宁王府当家……”
如果爹爹知道宋府的房契此刻就在自己手中,不知道会出现怎样的一副惊骇面孔?宋骅影心中很是期待……
宋骅影端起热气腾腾的茶,轻轻地吹了一下,遂抬头,看向宋翰林,目光中的讥笑不加掩饰,“爹爹莫不是想叫影儿自王府的账房拿出一些填补宋府?”
“这有什么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