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仙子有肉吃第3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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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仙子有肉吃 作者:nprouwen

    忘川河上,将地府黄泉笼罩在一片朦胧之间。

    刺骨的阴风夹着曼珠沙华甜腻的香味传来,夏清书隐约看到远处河边坐着一个人。

    那人红衣垂地,身下是血红的花儿,头顶是红色的月,夏清书冻得直哆嗦,心说这地府真是什么样的都有,这半夜三更还有不怕冷的。边想着,边拉紧衣襟就转身回府了。

    夏清书转身走后,那人却突然抬起头来,眼带媚意,嘴角含笑,朝夏清书这边看了一眼,随即又垂下头,他的额头有一颗朱砂,这一低头,一大片墨色长发就从肩上滑落到胸口。

    打他坐在这儿开始,水下的鬼魅魍魉就躲避着他的气息,逃的远远的了。阴风夹着寒气将他单薄的红衫吹得飞舞,他手上静静躺着一枚圆盘大小的镜子,镜中景象的却不是他的容貌,而是个一身青葱嫩绿的丫头,坐在地上正哭。

    那正在哭的丫头,便是赵小春。

    方才夏清书一走,厨房的火跟着就熄了,宛府下人丫头一个个灰头土脸,都抱着水桶瘫倒在地,宛陶听着外面声音静了,就想推开窗子看看怎么样了。

    结果就在这个时候,一支带火的箭冷不丁从外头射进来,擦着宛陶的胳膊就扎在桌儿上,立刻引燃了桌儿上还剩下的几张画纸,跟着又射来一箭,透了纸窗进来,连带烧着了床幔,宛陶怔了怔,再回过神来的时候,火蛇已经窜上了横梁,整个儿书房迅速浓烟密布,呛得人睁不开眼睛。

    书房上头冒起了黑烟,让宛府眼尖的丫头看着了,下人们撞不开门,像是被人从里面锁了,就只好提着一桶一桶的水拼命往上扬,火不见小,还越烧越旺。

    宛陶拉住已经吓傻了的赵小春,两人怎么也推不开门,像是被人从外面锁了,赵小春懵了,竟忘了自己已经死了,心说完了,这下要烧死了,心一凉,忍不住就坐地哭起来,结果才嚎了一嗓子,就吸了一大口浓烟,呛得咳嗽起来。

    宛陶见她哭闹,反而镇定下来,左右看看,想寻些东西把门撞开,哪料到他方才大发脾气,将一桌子书都扫到了地上,这会儿火就从桌上烧到了地上,热浪迎面扑来,将两人逼在门口。

    地府黄泉,红衣男子随手捏下一片花瓣,沾了沾弱水,拿到镜上抖了一抖,那一滴水从花瓣落在镜面上,竟使镜面泛起了阵阵涟漪,便见青天白日的宛府上空突然乌云密布,电闪雷鸣,顷刻间便下起了瓢泼大雨。

    只一会儿书房的火便被大雨浇灭,横梁被烧断了一半,丝丝冒着浓烟,这时便再经不住雨水冲刷,突然折断,刹那间轰隆一声巨响,只见半个书房完全塌了,那里外都推不开的门,此刻也被瓦片压倒,赵小春只觉得眼前一黑,头顶上瓦片木梁劈头盖脸地落下来,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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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我认命了,此文注定要冷了,不雷不虐不狗血。

    ☆、狗血第九章(完)

    宛陶被人从瓦砾中挖出来的时候,已经头破血流昏迷不醒了,他躺在床上两天,整个人都烧的昏昏沉沉。

    事情惊动了朝廷,宛子妻跪请了御医来,看了说是皮肉伤,吃药退了烧便能好,可是药煎了一碗又一碗,却怎么喂他都不喝,好容易灌下去,又都给吐了出来,翰林院正在赶着编修文集,宛子妻不敢耽误,只好心急如焚地回去了,临走时红着眼睛嘱咐杜烟红,一定要将他弟弟照顾好。

    到了晚上,宛陶好像醒了,朦胧间看到杜烟红坐在床边,就挣扎着要起来。

    杜烟红忙将他按住,柔声道,“你还烧着。躺下。”说着摸了摸他的额头。

    宛陶出生之时杜烟红已为人妇,她时常抱着这婴儿,千方百计逗他笑,幻想他是她同宛子妻的孩子。

    这是宛陶不知道的,他高烧不退,神志不清,只瞧得见杜烟红就在眼前,仿佛还是十三年前的大家闺秀,那时他们第一次见面,他听到院中少女欢笑,背着木柴爬上杜家高墙头看,正巧她的风筝突然就断了线,就挂在他身旁的树上。

    “烟儿。”

    宛陶泪眼模糊,不知哪来的力气,拉住杜烟红的手。

    “咱们说好了,要一起走的。”宛陶有气无力地哭道。

    “我还在槐树下等着你,一直等着你那。”

    “你怎么不来呢。怎么还不来呢。”

    “陶儿。”杜烟红垂着眸子看他,没有挣开他的手,“你松开我,我喂你喝药。”

    宛陶哭着摇头,泪珠子顺着脸颊滚进枕头,“要是我没有拾起那风筝,你就不会抬头看见我了。”

    “陶儿。喝药罢。”

    杜烟红拍着他的手背,另一只手将药碗端过来,凑到他的嘴边,“你喝了药,养好了伤,我就去槐树下找你。”

    宛陶面露喜色,忙咬着碗沿儿将药一口喝尽了。便觉得那药不苦反甜,落入腹中激起一阵寒战。

    “陶儿乖。”杜烟红拍着他的肩。

    “你好好睡一觉,明儿早上,我就去槐树下找你。”

    宛陶蜷缩起来,抖得越来越厉害,“烟儿,我肚子痛,我睡不着。”

    “那我给你讲故事罢。就像小时候一样,你一哭闹,我就给你讲故事,你很快就睡了。”

    杜烟红道,“从前有座山那,山上都是槐树,树洞里有只笨狐狸,抓不到鸡,就去山下的农家里偷。有一次呀,被农夫发现了,那农夫提着镰刀就追啊,那狐狸跑啊跑啊,饿得跑不动啦。”

    宛陶觉得越来越痛,整个人都缩成一团,颤声道,“这个故事听过了,你总是讲这个,为什么不讲我呢。”

    杜烟红坐上床边,让宛陶躺在她的腿上,她轻轻拍着他的背,垂下头道,“其实这个故事没讲完,今天便说给你听吧,那狐狸终于被农户抓到啦,倒吊在院子外,吓得山上的狐狸们都不敢在下山啦,这时候,就来了个青年。”

    “他给定亲的姑娘送彩礼来了,路过院子的时候,就将狐狸救了,还给它鸡吃,狐狸吃饱了,他就将它抱着,摸着它的毛说,他的未婚妻要跟一个小少年私奔,结果被家里人抓住关了起来,今天他特意去送彩礼,也没见到那姑娘。他很难受,因为很爱她,可是她不要他。”

    “狐狸觉得呀,这个人真好呀,那姑娘怎么会不要他呢。于是半夜就跑进那家,想瞧瞧那没心没肝的姑娘。结果那姑娘一直不肯吃东西,居然断气了,狐狸一时鬼迷心窍,就上了她的身,嫁给了那救过它青年。”

    宛陶越来越安静了,渐渐也不发抖了,杜烟红扬起头,靠在床柱上,目光迷离,思绪早已回到了当年的那个夜晚。

    “它最初,只是不想见他难过,谁知道……”杜烟红弯起唇角,“她爱上了宛子妻,决定一辈子做他的妻子。”

    杜烟红低头,看着一动不动的宛陶,“可是这身子还留着杜烟红生前的一些记忆,陶儿,你总是能让我控制不住地想起那些不属于我的记忆,你为什么就不明白呢……”

    “刚才那碗药,我下了妖毒,我本来是想烧死你的。”杜烟红摸了摸宛陶苍白的脸颊和不再颤抖的睫毛,“你为什么就不明白呢。我的故事里,从来都没有你。”

    一片黑暗中,赵小春做了个奇怪的梦,她梦到自己在云端飞,远处有几个仙君对她指指点点,对一个红衣男子道。

    “你不怎么来天界,有些事情不知道,看到了么,那就是六界最冷最贱的女人,明明是只媚狐,还当自己是嫦娥仙子,装什么。”

    4月21日————————————————————————

    赵小春朝那边看去,只见那人红衣黑发,容貌妖艳异常,额头上还有一颗朱砂,这时,红衣男子向她看来,黑瞳如墨,嘴角含笑,朝她轻轻点头,赵小春心一惊,不知怎地有些紧张,忙别开视线。

    红衣男子微微一怔,身边的仙君见状,忙咂舌道,“啧啧啧。瞧见了罢,看她那清高样子。”

    朦胧间,一双温暖的手抚上赵小春的脸颊,陌生又熟悉的气息夹杂着曼珠沙华的香气扑面而来,赵小春睫毛抖了抖,睁开眼,便见一名红衣男子正坐在床边看着她,额头上朱砂红艳,正是梦里的那个男人。

    “是你吗……”赵小春失神道。

    红衣男子将她扶起来半躺着,转身端过一碗温热的药,赵小春揉了揉眼睛,神智渐渐清明,立刻想起她和宛陶差点被烧死,又被倾倒的书房压在了下面,环顾四周,却不是宛府,赵小春顿时一个激灵,腾一下坐起来,“宛陶!”

    又转念一想,是了,定是被宛府的人救去了。

    这时红衣男子已经将药碗放进她手中,赵小春低头看看,便皱起眉,“这药一定很苦。”

    红衣男子不由分说地将勺子塞给她,赵小春才喝了一口,小脸就顿时苦成一团儿,“是你救了我么。”

    红衣男子点了点头,赵小春看得有些呆了,便喃喃道,“你又救了我一次。我在忘川河边见过你,你,你还记得我么。”

    红衣男子笑着点头。

    赵小春顿时大喜,“我叫赵小春。”说着急掏出怀中的小母猪扇子,忙展开将那三个字给他看,“就是这个赵小春。”

    红衣男子看见那三字,扭过头去,肩膀抖了一会,才转过来拉起她的手,在她手心写下他的名字。

    赵小春忙在手心描画十几次,将那两字的写法全记住了,只是越写越觉得奇怪,她明明不识字,却总觉得这名字,似乎在哪里见过,出了会神儿,忽然想了起来。

    红衣男子这时却脸色一变,站了起来,赵小春忙抓住他的袖子,急道,“你又要走了?”

    他点了点头,赵小春道,“我还能再见到你么!”

    红衣男子从她手中拖出衣袖,转要身走,赵小春忙将药碗放一边,掀了被子要跟上,却发现自己赤着脚,地上也没有鞋子,这一犹豫,那红衣男子已经走到门口。

    “重华!”

    红衣男子突然站住,侧脸斜眼看她,他睫毛甚长,眼角便有一股说不出的阴寒妖气,赵小春顿时倒吸口气,打了个寒战道,“你,你叫重华是不?我,我见过重华殿上的匾额,你写给我的字和那上面的一样。”

    重华垂下眼帘,便踏出门去,赵小春赤着脚就追了过去,“重华!我总是想起你。”

    扑到门口,哪里还有他的身影,赵小春仍朝着空无一人的院子喊道,“我还总是梦见你!总是梦见你!”

    “梦见我什么呀!”夏清书忽然出现,一脸诧异地看她,“死丫头,你可让我一顿好找!”

    赵小春吓了一大跳,顿时嗷一声,“夏清书!”

    夏清书顿时脸一黑,“嗷什么嗷!宛府魔气冲天,你又突然失踪,岩罄都急哭了,你都不知道重凌的脸色有多臭!”

    赵小春被他劈头盖脸一顿说,顿时有些懵了,夏清书走过来,环顾四周,“这里有法力极高的封印,重凌和我根本探不到你一丝灵息。”

    夏清书低头,见赵小春赤着脚,披头散发,一手里拿捏着小母猪扇子,目光顿时柔了下来,“还好你留着我给你的扇子,方才你一展开……”

    说罢脱下外衫,罩在赵小春身上,“你个死丫头,可算让我找到你了。”

    赵小春想了想,随即恍然大悟,心说难怪他突然急着走了,死书生都怪你,都怪你,我好不容易才见到他,谁让你找我的,谁让你找我的。

    便一怒之下,抬脚就踩上夏清书的鞋,在那雪白缎子上印下了一个漆黑的脚印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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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看完顺手给个留言呗╥﹏╥ 哪怕打个“加油”,我也觉得自己没白写。

    ☆、狗血第十章(完)

    赵小春回阳不过一个月,地府仍是三更半夜天,本来重凌已将诸事经处理完毕,突然就感到九泉还阳令气息不对,似是正被魔气侵蚀,再一探赵小春的灵息,居然探不到了。

    重凌大吃一惊,忙将才回到府中的夏清书叫来问话。夏清书冻得哆哆嗦嗦的,半天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探了下赵小春灵息,果然也探不到了。

    岩罄正好在一旁看着,顿时急得眼圈通红,重凌一见她哭,又心疼又生气,不知不觉就捏断了手边所有的笔。

    后来赵小春迫不及待地展开那扇子给重华看,那扇上残留的气息立刻将夏清书引去。

    夏清书匆忙离开后,岩罄见重凌桌儿上一支笔也没了,便擦了擦眼睛,打算将她的笔先拿来给他用,结果刚要转身,就见夏清书已经拉扯着赵小春回来了。

    岩罄大喜,忙抢过去,也不知说什么,就拉着赵小春的手,翻来覆去看,看是不是少了块肉,倒底是睡一个被窝的姐妹,赵小春看到岩罄双眼泛红,心窝子一酸,就扑到她怀中,开始抽嗒。

    重凌轻哼一声,别过头去,赵小春却一抬头,望着他生得极像重华的脸,有些呆。

    “丫头。”夏清书方才着了一通急,之前的闷气莫名其妙也消了,“九泉还阳令呢,还在身上么。”

    赵小春摇摇头,“在包袱里,包袱还留在宛府。”

    重凌跟夏清书对视一眼,夏清书道,“我这就去趟宛府,丫头……岩罄也累了,让她们先回去休息吧。”

    重凌嗯了一声,起身脱□上的裘衣,走到岩罄面前,岩罄脸颊莫名顿时一红,重凌不自在地清咳一声,一挥手将裘衣一同罩在两个丫头身上。

    “岩罄你不知道!当时简直邪了门了!”

    出了重华殿,两个丫头相互依偎着,缩在裘衣中,顶着凛冽的阴风往东乡鬼巷走,赵小春让风一吹,倒像打了鸡血似的突然来了精神,一边走一边冲岩罄舞舞喳喳,“那门里外都推不开,我还以为要死了!后来那房子突然就倒了,噼里啪啦的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哎,岩罄你说……哎,哎!你听没听我说话么!”

    岩罄还摸着裘衣发呆,脸颊通红,也不知是不是被风吹的,赵小春叽喳了半天,她才回过神来,“什么?”

    赵小春默了,两人路过奈何桥,一望无际的曼珠沙华被风吹的沙沙作响,赵小春看着,又想起重华侧脸回头看她时,那妖媚的眼角。

    之后两人便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一言不发地回了家,赵小春点着了炕,不待床铺温热,就和岩罄挤了进去,两人疲惫至极,衣裳也没脱,就依偎着睡了。

    这一觉本来睡得极沉,哪知道天还未亮,东乡鬼巷就沸沸扬扬,将两个姑娘都吵醒了,赵小春一夜好眠,什么梦也没做,睁开眼后,隐隐失望,岩罄已经擦了脸,梳好了头发出门,走到院外,拦住一个匆忙经过的婆婆问道,“婆婆,怎么这么热闹,大家这是要去哪儿,是出了什么事么。”

    那婆婆喜道,“好事,好事呀,咱们的王回来了。王回来了。”

    岩罄咦道,“鬼王不是重凌殿下?”

    婆婆道,“哎呦姑娘,你新来没多久罢,重凌殿下只是王的弟弟,重华殿的主人,自然是重华殿下喽。”

    赵小春本来正在赖床,闻言腾一下坐起来,光着脚就跑出去,拉住那婆婆问,“重华?你说重华?”

    那婆婆扯回衣袖,怒道,“你这丫头,怎么直呼王的名讳,没规矩。”

    赵小春急道,“他人呢!”

    那婆婆朝大家跑去的方向指了指,“在西乡鬼巷的凌霄殿呐。”

    “哎!小春!”

    岩罄见赵小春鞋也不穿就跟着跑出去了,拉也没拉住,转眼就消失在人群里了。

    话说夏清书回到宛府后,人间已过了几日,夏清书发现宛府白幔滔天,便朝宛府下人打听道,“这是办丧事呢?是宛府的谁去了。”

    这几日前来吃丧宴的宾客甚多,那下人见夏清书一身华贵,也不敢怠慢,“是小公子去了,先些日子发邪火,小公子被房子埋在下面,救出来没两天就咽了气了,哎呀造孽。”

    夏清书一惊,心说宛陶竟然死了,怎么不见他的魂魄下来。

    他寻到赵小春住过的厢房,那包袱果然还在床头,打开包袱,里头有一套皱巴巴的绿衣裳和一根啃了一半的鬼藤萝,九泉还阳令不见了。

    夏清书心说完了,赵小春你就死催吧你,丢了九泉还阳令可是重罪,我也不一定保得住你。

    正要离开宛府,宛府突然大乱,夏清书才走到门口,便见丫头互相奔走,尖叫着,“快来人,快叫大夫!老侯爷不行了!”

    他左边有两个厨房的婆子躲在廊后,正心惊胆战地说,“宛府造孽呦,小公子死了,老侯爷也要死了,这宛府一天死一个人呐,第五个了罢。”

    “咱们收拾收拾东西,赶紧走吧。说不定明天就轮到咱们俩了。”

    夏清书皱眉,他站在院中,抬头看天。

    一团紫色魔气压在宛府上空,让他透不过气。

    夏清书看了半响,突然脸色一变,心里咯噔一下,不好,宛陶入魔了!

    4月23日——————————————————————————————

    夏清书一连等了几日,宛府果然日死一人,不是失足落水,就是犯了旧疾,死得蹊跷不说,这青天白日的,宛府日夜出殡哭丧,呜咽声不绝于耳,那白幔自打挂上了就没再摘下来,整条街都阴阴沉沉,王公贵族的轿子特意绕了远路,谁也不敢打宛府门前路过,生怕招惹了丧气。

    宛子妻在朝中也被人避而远之,他干脆告了假回去,正巧前日有个丫头半夜想要偷偷逃走,才踏出宛府大门,就被一辆横冲直撞的马车撞倒在地,登时毙命。于是宛府更加人心惶惶,到处流言四起,日夜不宁,老侯爷和小公子都没了,宛府只能靠他撑着。

    杜烟红整个人病怏怏的,宛子妻那晚得知宛陶死讯后,悲痛交加便冷落了她几日,之后她便一直呆坐在院中,仰头看着天,皱着眉,忧心忡忡。

    “没想到……没想到……你……竟然……”

    杜烟红肿着眼睛,“我不是她,她早死了,你为什么不相信,为什么要缠着我。”

    宛子妻端着莲子羹出来,一眼就看到杜烟红坐在院中哭,还喃喃着,我就是要和子妻在一起,谁也不能将我们分开。

    宛子妻心中一痛,想来前几日说话是狠了些,便不禁叹了口气,走过去,将碗放进她手中,杜烟红一惊,睁着通红的眼睛看他,宛子妻心一酸,连人带碗一起拥住。

    “我在朝中,得罪了不少人,实在不适为官,不如我们离开吧,遣散家丁,只有我们两人,去哪里都好……对了,就去你家乡吧,我记得那儿有很多槐树,你不是最喜欢槐树的么,我还记得我救过一只小狐狸呐,它跟你一样,都爱吃鸡。”

    杜烟红抖着嘴唇,手中的碗突然落在地上,反手就将宛子妻抱紧,竟嚎啕大哭起来。

    宛子妻每个月都要去翰林院住上许多日,两人夫妻十余载,算来竟然聚少多离。

    宛子妻轻拍杜烟红的背,柔声道,“到那儿安家后,我外出教书,你就在家养鸡,你我也不小了,该生几个娃了,你说好不。”

    杜烟红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个好字也说得支离破碎,便觉得此刻是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让她死了都甘愿了。

    此时天上已经乌云密布,魔气大盛,一片紫光闪过,宛陶坐在房檐上,冷冷地看着院中相依偎的两人。

    他散着头发,依旧是美貌稚气十三岁的模样,只是一身紫色衣裳透着股邪气,面上无任何表情。一双眸子鲜红如血。

    “你终于出现了。”

    宛陶闻言转过身来,见院外街上,夏清书摇着折扇,正仰头看他。

    西乡鬼巷在忘川河对面,毗邻奈何桥,冤魂渡桥喝汤,是要去轮回谷转世,地府的鬼若是想要渡河,是不可以走魂魄的奈何桥的,只允许渡船。

    赵小春以前从未去过,今儿才知道河对面还有个宫殿叫凌霄,听说那儿的柱子是黄金做的,椅子是宝石镶的,上面还铺着是圣洛灵蚕丝制的羽绒垫子。凌霄宫殿的主子是重华,这鬼界冥府的黄泉之王。

    赵小春只想知道,他是不是穿着一身红衣,额头还有一颗朱砂。

    等赶到了河边,岸上早就挤满了人,仅有的几只大船全泊在对岸,很多姑娘都站在花丛里,望着对面金色凌霄殿唉声叹气。

    “我倒忘了,西乡鬼巷是不许随便进的。”

    “听说王那个……很强的……你说,他今晚会不会就让姑娘过河啊。”

    “要是让我过去……只一晚我死都甘愿了!”

    “哎我说你羞不羞,你都死了四百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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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又木人留言了╥﹏╥

    另外 每日更文时间在晚上22:00以后(白天上班),因为太晚了,所以第二天早上9点左右我会伪更一下。

    ☆、狗血十一章(完)

    “是你。”

    宛陶轻轻站起身来,血色冰冷的眸子,居高临下地凝视着下面的人。

    “趁我杀心未起,你走吧。”

    夏清书微微一笑,折扇一合,往手心拍了一拍,“你既已堕入魔界,我地府黄泉自是管不得了,只要你将九泉还阳令的下落告之,清书这就离开。”

    “那东西不在我这里。”

    夏清书一挑眉,心说这不废话么。

    宛陶却已经不耐烦地眯起眸子,“你还不走。”

    夏清书叹了一声,飞身上房,在宛陶身边坐下,他将气息掩藏的很好,又被宛陶四溢的魔气笼罩,杜烟红还沉浸在宛子妻的怀抱中,根本没有察觉。

    “你哥哥肉眼凡胎,根本看不到你,你杀了这许多人,要是惊动了天上……你可能不知道,那些个仙君可没我这么好相处的。”

    宛陶轻轻一笑,朝院中一指,“只要她看得见我。那便够了。”

    “娘子?”

    感受到宛陶强烈的魔气,杜烟红突然推开宛子妻,仰头看着宛陶,满目惧色,宛子妻不明所以,只见杜烟红盯着天上看,全身抖得厉害。

    “相公……你……你快躲起来……”

    “什么?娘子你……”

    杜烟红不由分说地推着宛子妻进房,反身将门压住,任由宛子妻在里面敲打也不回应。

    “娘子!娘子你怎么了!你快放我出来!”

    宛陶一手已经凝满了魔色的火焰,夏清书在一旁老老实实地坐着,便见杜烟红已经在门上施了妖术,宛子妻怎样都推不开了。

    宛陶道,“那日你便施了这样的妖术,我怎么都推不开那门,差点就被活活烧死了,不知道被火烧死和被你毒死,哪一样死得更痛苦呢。”

    杜烟红扑通一下跪了下来,“你已经杀了这么多人了,他是你亲哥哥,你放过他啊。”

    宛陶冷冷看她,杜烟红也冷冷看他,“但你要我认错,我却是万万不能的,我是他救的,我要和他相守,你挡着我,我便杀你,我没错,我没错!”

    宛陶凄凄一笑,狠狠道,“好……你没错,是我错了,是我错了。既然你这么爱他,他也爱你,那你们便在一起罢!”

    说罢便将那团魔火一手扬下去,不偏不倚砸在杜烟红身上,杜烟红一心受死,也没运起法力抵抗,瞬间便被宛陶一击毁了过半道行,顿时惨叫一声,匍匐在地,一条硕大的狐尾再也藏不住地露了出来。

    宛陶站在房顶,看着那条陌生的狐尾微微发怔。那不是他的烟儿,不是他的烟儿。

    夏清书好戏看完,终于悠悠道,“气消了?”

    宛陶捂着眼睛,一行血泪划着脸颊落了下来,“她不是她,原来她真的不是她……”

    夏清书又展开扇子,风流倜傥地摇了摇,“你这魔呢,自是不归我鬼界管了,院子里那妖呢,也不归我鬼界管,不过这鬼呢,我倒还是可以管一管的。”

    夏清书弯起嘴角,拿扇子敲了敲宛陶的小腿,“宛陶,想不想见见真正的杜烟红。”

    彼岸花海,赵小春抓住一人便问。

    “怎么才能过河去呢。”

    那青年上下打量赵小春一个来回,啧啧摇头,没正没经道,“当然是身份高贵的殿下们,和年轻漂亮的大姑娘,你么……就……”

    赵小春急道,“我怎么?我不行么?”

    身旁姑娘嘻嘻笑道,重华殿下是鬼界第一美人,这眼光,自然也就高了些。

    另一个笑道,“若是比起这位姑娘,应是高出许多罢。”

    “这是谁家的丫头呢,鞋都没穿就出来了。”

    跟着半个河岸都哄笑起来,赵小春低头看看水面,上头映出一个满面窘色的绿衣丫头,白白瘦瘦,披头散发,赵小春伸手抚了抚刘海,转身就跑了。

    一路跑回家,岩罄已经去重华殿当值了。

    重华殿,重华殿,赵小春心中念着,着了魔似的就往重华殿那儿跑。

    进到殿中,重凌挥退了所有鬼魂,正独自趴在桌上小眠,赵小春赤着脚,悄无声息地走到他身边,见他紧闭的双眸,长长的睫羽,果真有那人八分的影子。

    她便站在边儿上这么安静地看着,从眼睛看到鼻子,再从嘴唇看到耳朵,终于忍不住,提起桌上的笔,点了朱砂红,颤抖着伸向重凌的额心。

    “小春?”

    岩罄从后厢抱着文书走出来,便见到赵小春跟重凌靠得很近很近,不知怎地心中就咯噔一声,赵小春吓得一哆嗦,手中笔一歪,便在重凌脸颊画了好长一道红线。

    情急之下,赵小春又在另一边补了一条,重凌便醒了。

    “你干什么。”

    一睁眼便见到赵小春在眼前,重凌惊得站了起来。

    赵小春嘿嘿一笑,一摸鼻子,朝岩罄眨眨眼,一摆手,丢下笔就跑了。

    重凌回头看岩罄,岩罄瞪大眸子看重凌,突然扑哧一笑。

    “怎么了。”

    “没……没什么……”岩罄将文书放在桌上,不敢抬眼看他,怕再笑出来,“殿下再睡会儿?”

    “不了。叫鬼魂进来听判罢。”

    于是这一天新死的鬼魂都开了眼界,原来说书的都是骗人的,阎王脸上不仅没有胡须,右边脸上还有个大红叉呢。

    2月25日——————————————————————————

    炎日西下,忘川河上橙色一片,波光粼粼。

    西乡凌霄殿,重华披头散发,坐在部怙莲池中的小亭里正在煮茶,飘渺的热气熏得他双目湿润。

    亭外远处,奈何桥若隐若现,桥头小路通向一座梅山,漫山梅花绽放,落英缤纷,山谷里更流转着七色暗芒,鬼魂们排队过桥喝了汤,就可以忘记一世尘嚣,投此六道轮回谷,重做世间新鲜人。

    此刻重凌正从桥上走来,玄衣飞扬,金冠束得一丝不苟。

    重华垂下眸子,伸手盛好了一杯茶,待重凌飞过莲池,落入亭中,才放在桌上,轻轻一推。

    “多谢王。”重凌恭敬地端起茶碗,重华嘴角含笑,身子向后一斜,下巴轻轻一扬。

    “坐。”

    重凌这才坐下,端起茶来饮,可惜才喝了一口,就皱起眉头。

    重华道,“你还是不喜欢部怙莲的味道。”

    重凌又喝了一口,实在喝不下去了。

    重华笑问,“你怎么从奈何桥那边来的,怎么不坐船呢。”

    重凌道,“渡口那儿还有几百个姑娘守着见你呢,我不好意思上船。”

    重华微微一笑,站起来,弯腰隔着桌子,伸手捏住重凌的下巴,“怕什么,我向来对男人很规矩的。”

    重凌板起脸,“哥。”

    重华顺势点了点重凌的脸颊,“这许多年不见,你竟有这般爱好了。”说罢松开他,斜倚在桌前,从袖中翻出一样东西在指尖把玩,沉着眼皮道,“自己到水面照照去。”

    重凌忙站起来往池中水里看,呆了,好大一个鲜红的叉,正在脸上挂着。

    赵——

    小——

    春!!!!!!!!!!!!!!!!!!!!

    重凌抬起胳膊狠命擦脸,想到今日一整天都挂着这个东西在众人面前晃,他恨不得立刻就将赵小春捏扁。

    待擦掉了红叉,半张脸也被搓得又红又肿了,重凌转过身来,却见重华含笑依旧,顿时倍感尴尬,一低头,正好看到重华指尖正在把玩的那东西。

    重华见重凌脸色一变,顺着他的视线看到自己的手尖,这才恍然大悟道,“哦,这个呀,这是我在路上拾到的,是你丢的罢。”

    说罢将九泉还阳令往桌上一丢,九泉还阳令撞到茶碗,发出一声轻响,重凌扑通一声跪下,垂头不语。

    重华又盛了一碗茶,啜饮了一口,眯着眼睛品了品,留重凌在那儿跪着,就端着茶碗站起来离开了。

    点击书签,给跪了——————————————————————————————orz

    作者有话要说:我不是每日更半章,而是2章发在同一个章节。

    ☆、狗血十二章(完)

    庭院里,衣衫秀美的小少女正在刺绣,宛陶站在一旁,静静地看了好一会儿。

    “她真是烟儿?”

    夏清书说,“她前世确实是你的烟儿,你死那天她也饿死了,可惜晚了你一步,你趁乱跑掉之后她就到了。”

    宛陶又看看那陌生的少女,咬了咬唇,“烟儿。”

    夏清书摇摇扇子,“满意了?九泉还阳令呢?拿来拿来。”

    宛陶冷笑一声,转身便走。

    “都说了不在我这儿,我要它干什么。”

    夏清书忙提步跟上“哎我说,这真的烟儿假的烟儿你都看过瘾了,找不到它我回去不好交差么。”

    宛陶恼道,“你别跟着我!真讨厌。”

    说罢一阵紫色烟雾便消失了。

    夏清书碰一鼻子紫灰,只好灰溜溜准备回去,路过河边时,水里突然蹦出来一条鱼,告诉夏清书北海龙皇让他立刻现在马上就回去。

    夏清书以为出了急事,便匆忙赶回北海,结果北海果然出了急事,北海龙皇居然在一天内给夏清书安排了七场相亲。

    原来鬼王复生的消息传了出来,仙界派了尊级甚高的仙君下来,同北海龙皇共同要商议此事,北海龙皇不动声色,悄悄在随行的仙子中给夏清书物色了几个不错的。

    仙、鬼、妖、人、畜、魔,六界当中,就属魔界女人最少,仙界剩女最多。

    这七个大龄仙子对夏清书的家室地位年纪样貌行品能力都十分满意,便依次留给夏清书三块丝帕两瓶仙丹一卷灵书和一颗仙兽蛋,相约日后再会。

    北海龙皇对此表示十分满意,他将夏清书叫到身边,让他的一大群龙子们出来挨个给夏清书行了礼,又叫他正怀着龙蛋的九个妃子出来,每人挺着大肚子在夏清书面前走三圈,随后语重心长地教导了一个时辰,最后告诉夏清书,若明年还不成亲,就将这九个妃子即将生出的龙蛋全孵出来,后年再不成亲,罚洗尿布一年。

    夏清书回到黄泉的时候已经感觉到身上轻飘飘的了,看什么都重影。

    这时地府已是清晨,重华披着红色纱衣,头发也不梳,一手握着个酒瓶喝着,一边踩着帛屐,踢踢踏踏,一路摇摇晃晃地朝莲亭走,走到重凌跟前时差点被他绊了一个踉跄,这才眯起眸子讶道。

    “你怎么还跪着。”

    重凌已经跪了一整夜,冻得嘴唇发紫,身上结了一层湿气。

    重华将他扶起,重凌摇晃了一下站不住,重华就顺势将他半抱着,“从小你就死心眼儿,让你跪你就跪,我不在,你就不知道偷偷坐一会儿?”

    重凌微微发抖,“重凌知错了。”

    重华扶他在石凳坐下,抬手轻轻搭在他的肩头,喝一口酒,歪头看他一笑,“你想用九泉还阳令将她支走,可惜她还是被我遇着了。”

    “丫头。”

    夏清书顺着河边走了半天,才找到赵小春,她正抱膝坐在花丛里,望着对面的大船出神。

    赵小春头上梳着还是那款双丫髻,两边垂着绿色的发带,身上穿的也是她最喜爱的绿衣裳,这一身绿,在一片火红的曼珠沙华中,特刺眼。

    “丫头,丫头?”

    夏清书叫了半天,赵小春也不应。

    努努嘴,夏清书在她身边坐下,掏出一包熏肉在她鼻尖前晃啊晃。

    “香不香?”

    “香。”

    吸吸鼻子,赵小春终于将视线从远处的河对岸拉回到鼻子前的肉上,“肉……”

    对眼了。这丫头对眼了。

    夏清书拼命忍笑道,“吃……吃罢。还热呢。”

    赵小春目光顿时警觉起来,盯得夏清书浑身发毛,“你先吃。”

    夏清书大伤自尊,“我又没下毒。”

    赵小春一脸不信地看着他。

    夏清书摇摇头,叹了口气,撕下一条就放入口中细品,一边嚼点头一边道,“嗯,嗯,不错,外酥里嫩,真不错……”

    赵小春已经忍不住,她一把将肉抢过去,立刻低头大啃起来,不一会儿就吃得满嘴是油,夏清书看着看着,就从怀中掏出大龄仙子送的帕子,给她擦脸。

    赵小春见帕子上绣着一对鸳鸯,便问,“这是你的帕子,好别致,上头还有两只山鸡哦。”

    夏清书嘴角一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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