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相公,我又闯祸啦!第47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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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公 我又闯祸啦! 作者:肉文屋

    在上的太子,即使再坏再任性,也总还是有那么点谁都无法去彻底泯灭的善良底子。

    这是怎么了?到底是怎么了?

    该相信么?相信你?抑或是相信眼前这所谓的事实?我亲爱的耗子大叔。

    109 苒儿遇害

    转眼大半个月就这么过去了,程苒儿安安静静地呆在冠华居里安分守己。是的,自从那晚见过月妃之后,她终于彻底的安静下来。不再想法儿偷溜出去,也完全放弃了自己那早已飘摇勉强的开朗面具,从此郁结。

    说难以接受也好,说不能面对也好,这个世界都已经这样了,她既然无力改变,无力逃离,那就只有适应。在找到机会重返二十一世纪之前,她至少要适应到学会保命。那些快乐啊反抗啊不羁啊什么的,都太遥远了,从她阴差阳错地被卷入这个世界之后,就注定不会再是二十一世纪那个永远无忧无虑小迷糊却小幸福着的简单孩子程苒儿了。

    在此期间,慕容子然一次也没有来过。对此程苒儿其实并不意外,太后鱼安阳王既然敢明目张胆的就这么把她宣进宫软禁起来,那就自然早已做好了十全的准备。虽然暂时没搞明白他们想干什么,但相信只要他们不愿意,那在眼下尤熙帝病重卧榻期间,凭着太后的权威以及安阳王手上的百万兵权,就足够挡下那个人来找她的步伐,那个怀着满腔复仇烈火对母亲的愚忠愚孝的玥王爷。

    或许曾经的程苒儿可以毫不犹豫不假思索地向所有对他们夫妇俩不怀好意的人大声宣告,哪怕没了全世界慕容子然也绝对不会辜负她放弃她。可现在却不行了,再白的女人总是要长大的,而成熟后的程苒儿看头看明白的第一个事实,就是她最最亲爱的相公,早就已亲手将她推向风口浪尖。

    其实有先例的不是么,想想当年尤熙帝对月妃爱的那样死去活来,可为了平息满朝大臣们的愤怒保住皇位,最后不也还是眼睁睁地看着她被人打入冷宫,直至最终被送入禁宫受虐也无从知晓,不是么。

    事了,皇室的男人都这样,八年前事尤熙帝,那么八年后呢?答案毋庸置疑。

    为权也好,为仇也好,甚至是为了欲望,只要在必要的时刻,她程苒儿就算是站出来当人质当筹码当代价成为玥王爷完成丰功伟业的小小台阶,都未尝不是完全的不可能。

    嗯,玥王爷,不是慕容子然,更不是小木头。

    而相比之下,慕容子浩倒是来得勤一些。当然没有打着太子的旗号大摇大摆地走进来,一切就像当初那样,他易容成叔子浩只身潜入冠华居看她。

    虽然大多时候程苒儿都处于失神的冥想状态,但他似乎并不介意眼底这个除了发呆其他什么事也不会干的程苒儿。这样的她对他来说是陌生的,不会笑不会说,朝气全无甚至有点抑郁。慕容子浩不知道是什么让她一夜之间改变,但所幸他也从来都没有开口问。

    实际上,自那天以后他们俩之间再也没说过一句话,爱她希望她回到自己身边什么的,他一个字也没再说过。时常,在处理完一大堆必定的政务过后,他便来到这里,什么也不做,就那样静静地坐在她的附近看着,沉默着,偶尔也说上几件批阅折子时看到的有趣见闻,有时是屋顶,有时是凭栏,有时是她身后的一把小椅。然后,一整天的疲惫与紧绷,通通消除,真比灵药还神奇。

    其实这样也挺好,真的,就算得不到,天天都能这么近距离地看着也不错呵。慕容子浩就是这么想的,世间上有这么一个人可以让自己理智全失地爱着,看着她清秀苍白的小脸,想念着她曾经快乐活泼的叽叽喳喳,努力压抑着想抱她在怀中地老天荒的冲动,等待一个也许一辈子也等不到的回应,如此安心地做一个世上最痴情最无能的男子…如果能就这么一辈子,真的还蛮幸福的。

    至于梨妞,兴许是第一次送药时被太后眼线发现因此被禁足了吧,也有可能她一没武功的堂堂太子长公主真没法儿闯入这戒备森严并明文规定任何人无权探视的罪妃冷宫,反正也是再没来过了。嗯,除了定期委托笨笨悄悄送来些驱寒保暖强身健体的补药之外,对于消息极度闭塞的程苒儿来说,她也可以算是消失了。

    啊对!说到笨笨,它可以说是出现在程苒儿面前的,除送饭送换洗衣物的宫女外的唯一活物了。可随时变大变小的身躯以及灵活善变的身法给了它自由出入的方便,有时送来梨妞亲自调配的药,有时送来一两朵在这个寒冷的严冬里依然诡异盛放的秋海棠,当然更多时候,它总是扭着自己圆滚滚毛茸茸的肥身子窝在郁郁寡欢的程苒儿身边做短期冬眠,顺便帮她取暖,陪她等待。

    是的,那晚月妃临走前只吩咐了一句,便是叫程苒儿静心等待。

    其实程苒儿并不清楚月妃要她等待什么,而实际上,她也没想知道。在经历了那么多的变故之后,她整个人都慵懒了起来。懒得去追查慕容子浩是否真的下毒杀父,懒得去绞尽脑汁脱身与太后安阳王周旋,甚至连之前与慕容子然的冷战以及他的背叛与否,她都懒得再去深究。

    说白了,就是心死了。哀莫大于心死,对这个世界太失望,她宁愿就这么一懒到底,不看不听不想不争,简单敷衍此生,说不定哪天两腿一伸,再然后两眼一睁,又是二十一世纪了,一切的一切都不过是场春秋噩梦,梦醒了,就可以活过来了。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样,似乎什么都没变化,又似乎有很多东西正悄悄做着量变,只等待哪天一朝爆发,质变得天崩地裂。

    终于在某天,窗外形色异常匆匆的太监宫女以及撤退了一大半的侍卫不断的轮班调换,引起了程苒儿麻木已久的注意力。接着一声又一声高亢尖锐听得出很焦急,但内容不清的太监传旨声此起彼伏。于是隐隐的,她有种很强烈的预感,出大事了。

    想了想,程苒儿还是下意识地放下怀中昏昏欲睡的笨笨,好让它钻出去打探打探情况,自己则在高高的院墙内不安等候。

    果然,在零星的几个侍卫换到第四批的时候,大事来了

    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就那么点本来就不多的侍卫莫名其妙地在转瞬间居然全军覆没地倒地了,然后起码有数十个的黑衣蒙面人各举着自己手中奇形怪状的武器,踩过那些没流一滴鲜血的尸首们,环团出现在了程苒儿面前

    如此,而已。

    程苒儿倒抽了口凉气后很快淡定了下来,细细地观察了一番眼前明显来者不善的一大帮子人马后,心中冉冉升起疑问。

    来杀她的?太奇怪了吧,她都住这这么久了,怎么就挑这天来行刺?

    还是说,是来救她的?可看他们这么杀气腾腾的,也不像啊…

    “敢问你们这是…”沉默许久,程苒儿还是谨慎冷静地开了口。

    这时候自乱阵脚就是自寻死路,而且就是死也总要死个明白吧,被暗杀者是有这个权力滴,这可是巫桑教过她的江湖规矩。

    也好在这群屠杀者似乎没想象中的那么蛮不讲理,见程苒儿开口问了,为首的那个便站了出来,不冷不热地淡淡而道:“我等系属忍派杀手组织,受雇金主前来暗杀玥王妃。”

    嗯,声音很清冷,标准的杀手语气。

    “哦,这样啊,久仰大名,幸会幸会。”好久没碰上新鲜事的程苒儿忍不住小萌了一下,发觉时机不太对后赶紧绷回脸皮,冷笑道:“不过,你们不一定有这个本事哦。”

    “久闻王妃乃圣女族长圣女,本领非凡,我等正想好好领教领教。”

    首领也不含糊,拱手小寒暄了下,转眼已伸出牙状武器秒速扑向程苒儿

    程苒儿赶紧用轻功快速闪身躲开,然后抽空欲哭无泪一下下。妈妈咪啊开玩笑,老娘本领再大,用来跟人打架的目前也只学会一招好不好,而且还顶多只是击昏而已,最近还莫名其妙的时有时无,你们可真会挑时候!

    不过那群看起来训练有素的杀手们才没那个闲情理会程苒儿关键时候开小差,瞄准空隙直接便一拥而上了。

    程苒儿大惊,一边东躲西藏,一边很没形象地直接破口大骂开了:“该死的你们一大帮子臭男人扑过来也太不害臊了,公平两个字懂不懂啊!”

    杀手们耳聋似的冷眼无视,继续蜂拥而来…

    于是场面迅速混乱了起来,好在这会子怪毛病很听话地没来搅局,程苒儿一会儿轻功一会儿天雷咒,凭着诸多千奇百怪开发完全的为开发完全的圣女能力,所有攻守还算顺利。

    但对方毕竟人多,她没吃亏的同时也占不到一点便宜,长久下去她早晚要垮的。在加上他们来时刻意锁上了冠华居院大门,周围墙又高,不管是求救还是短时间的笨拙逃出都不太可能,累得快要死过去的程苒儿有那么几个刹那,真的想就这么放弃了。可人总是有本能的不是,每当看到那些寒光闪闪的利刃暗器袭来,或是黑衣忍者防不胜防的扑攻,她还是下意识地出招相迎以求自保。

    因此局面就这么僵持下来了,直到程苒儿精疲力竭地倒在了灌木丛中挺尸,苟延残喘着眼睁睁地看那把巨型齿轮从上往下朝自己劈来…

    那一刻,她终于再一次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真正的绝望。死神在失去爱失去自由对周遭的一切都不再抱有希望的时候突如其来地降临,还真是别样深刻。

    于是,程苒儿闭上眼扑哧一声笑了,我尽力过了哦。

    天昏地暗后,脑海中开始闪现出一张张熟悉的面孔,然后最终定格在慕容子然那熟悉却又突然陌生了的绝世容颜之上

    呐,亲爱哒,如果我就这样毫无预警地走了,你会后悔会想我的吧?会吧会吧,兴许还会痛不欲生上一阵,然后重新投入你那场倾尽所有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赢的斗争之中。

    也许在你眼中得胜无价,但在我眼中它可笑而一文不值。因为它,耗尽了我对你,对这个世界的一切想念与期待。

    呼,这下应该能回二十一世纪了吧?

    希望是,拜托。

    110 神秘女子

    咦?那个是…

    心头一跳,程苒儿豁然瞪大了双眼,慌慌张张地拔腿就朝光亮处的那三道熟悉背影奔去:“爸爸妈妈姐姐等等我!等等我,不要走

    近了,近了,还差一点点,就能触碰到了…

    呵,真的回来了么?程苒儿一路追着,一路分神看着余光处有些陌生了的一切。

    进入大门后跑上百余步,然后便是宽敞明亮的别墅楼层,新潮的装潢,气派的家具是家呢,我,程苒儿在二十一世纪的家。

    爸爸妈妈姐姐,等等!别关门,等等我吖,我还没进去呢!

    终于,在家门被关上的前一秒,程苒儿一脚踏入,以手肘挡住。然后抬头,对上姐姐那双略显错愕的面容。

    嗯?

    程苒儿一怔,赶忙上前一把拉住姐姐的胳膊:“怎,怎么了,不认得我了么?苒儿啊,我是你的妹妹程苒儿啊!”

    这时本已走入屋内正要上楼去卧房的爸爸妈妈也停下了脚步,纷纷诧异地将目光投向这对僵持中的姐妹,脸上写满了令程苒儿胆战心惊的莫名其妙

    “别,别这样看着我啊…”紧紧攥住姐姐胳膊的手苍白到渐渐无力,程苒儿惊恐地后退了几步,不可置信地回望着那三双面面相觑的茫然眼神,绝望油然心生。

    拜托,不要这样,如果连你们都不记得我了,那我怎么办?哪里才是我的港湾?

    可惜上帝终究是没能听见程苒儿的祈祷,在尴尬诡异的沉默过后,姐姐挑挑眉不轻不重地拨开程苒儿已经完全使不上力了的手,道:“请问这位小姐,你找错门了吧?”

    所有的期待瞬间崩溃,程苒儿捂嘴忍了好久才没让自己嚎啕大哭出来,她怀中最后一丝希望,求救似的望向了楼梯口还未发一语的父母。

    “对不起,荏儿说的没错,我们家就一个女儿,我想小姐你一定是弄错了。”父亲的语气和表情都很委婉,但那份客套的生疏,却是硬生生地在程苒儿千疮百孔的心上更深更痛地划拉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生疼生疼的折磨

    为,为什么会这样?到底是怎么了?程苒儿满脸泪痕地惨叫了一声原地跌坐了下去,空洞的双眼里除了绝望,再无其它。

    “小姐,你没事吧?”母亲仍是一如既往的心善,见程苒儿这副失魂落魄地模样面露不忍,匆匆地奔了过来似乎想将她温柔扶起:“是要找亲戚么?有没有什么线索,或许我们可以帮你。”

    走吧,走吧,你不再属于这里,这里也再不属于你了…

    冥冥之中,仿若有人这般轻轻地梦魇般地在程苒儿的耳边重复着,延绵不绝,一遍遍提醒着她最残忍的事实。

    就这样在这一家三口好奇与同情并重的注视下,呆坐了许久的程苒儿抹干眼泪,避开妈妈伸来的手,自行缓缓站了起来,然后深深鞠躬:“不用了,谢谢,对不起。”

    “……”这一家子人莫名其妙地看着眼前这个莫名其妙的陌生人对他们莫名其妙地深鞠了三个大躬,不解之余只得茫然呆立,木木回礼。

    “我,走了。”

    最后留恋地审视了一遍自己一直念念不忘的一切,程苒儿慢慢地退回了门外,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姐姐神色复杂地瞅着自己,将大门轻轻合闭。

    如果连二十一世纪都没有家了,那她还有哪里可以去,还有哪里可以回

    来不及多加感伤多做思考,在家门“砰”的一声彻底隔绝将自己隔绝在外的那一刻,程苒儿突觉两眼一黑,然后整个人仿佛被吸进一个黑暗深渊似的,完全失去了知觉…

    我,这是要去哪?

    天大地大,时空错乱,究竟哪里,才是我应该去的地方?

    我…

    “啊!”

    伴随着一声无意识的轻呼,程苒儿弹簧似的猛地蹦起,撑开双眼直楞楞地瞪着前方。直到模糊朦胧的视线慢慢适应了周边的光影找到了对的焦距,程苒儿才缓缓地意识到这里,眼前的一切,好像是冠华居啊?

    扭扭毫发无伤的身子,摸摸屁股下软绵绵的被褥,又愣愣地看了看手中那片刚才无意间从冰凉脸颊上抹下的泪渍,程苒儿终于开始有点儿找回意识,昏厥前的记忆也犹如潮水一般奔腾涌来。

    这么说起来,刚才一切都是梦?自己没事?没有在这个世界被杀掉?

    程苒儿疑惑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瓜子,可依然什么也想不起来。嗯,关于那把巨齿劈下来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她侥幸死里逃生,还真是什么也想不起来呢…

    “哈,真是怪事年年也,难不成连被暗杀这种事都只是个梦而已?”大大地打了个哈欠,程苒儿一边伸着懒腰,一边下床准备去滋润下自己饥渴得不行的喉咙。不想却在双脚着地之时,被入眼的成片血色给狠狠吓了大跳。

    耶?

    揣着扑通扑通跳得厉害的小心脏,程苒儿踌躇着,小心翼翼地顺着血迹走出了卧室,然后抬头…

    “天哪!你怎么了?”程苒儿大惊失色,提起过长的裙摆秒速冲到那个浑身是血的男人面前察看。

    “……”男人的背影明显一僵,却头也不抬地,继续艰难地咬着绷带的一端将它一层一层地缠绕在自己的腰间。

    这男人,怎么老是这副德行!

    叉着腰瞥了眼男人胳膊上腰上那些包扎得利索漂亮却依旧鲜血淋漓的伤口,程苒儿蹙眉,忍不住伸手制止:“北堂,你这样不行!血都没有止一下,就算能愈合了也很容易感染的。”

    稍稍执拗了几下,北堂也没很坚持的就放了手,任由程苒儿蹲在自己面前捣腾着自己身上多处怵人狰狞的血盆伤口,除了粗喘外,只有沉默。

    “嗯,伤势好重。”擦拭了几下见血还在泉涌,程苒儿干脆完全停了下来,低眉握拳沉思片刻后,对上北堂木然的双眼,犹豫着说道:“呐,你伤口这么多这么大,还流了那么多血,金创药根本不管用,我想用疗咒替你疗伤。”

    “……”北堂目光澄澈地回望着程苒儿,将她的面有难色平静地收入眼底,并安静等待她的下文。

    “呃,咳咳…”清了清嗓,程苒儿神色复杂地看了北堂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只是那啥,我最近莫名其妙的能力好像经常会突然没掉,所以…嗯,如果等下我替你疗伤时骤然中断,不知道会不会加重你的伤势耶…我…”

    不待程苒儿支支吾吾地说完,北堂已经很坚定地点下了头,让程苒儿在惊讶之余,莫名的有些怔愣。

    那双眼睛,那双苍鹰一般锐利而明媚的眼睛,好像真的在哪见过耶…

    程苒儿本想发问,可现在貌似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啊囧。于是咽咽口水,又在胸口画了个十字祈祷自己不要救人不成反害人,然后方才焦急地,着手开始施展疗咒。

    好在,似乎自从月妃让自己服了药后,法力失常的现象就少很多,这次也侥幸没有例外。看着北堂身上成功止了血的创伤,程苒儿总算长舒口气,支撑着因消耗过多而疲惫至极的身体,努力将那些绷带重新绑北堂包扎好。

    “嗯,ok!”约摸又一盏茶过去大功告成,接收到北堂眼底诚挚的谢意后,程苒儿高兴地拍了拍北堂的肩膀,便要起身,结果眼前忽然一片昏花

    “小心!”沙哑可怕的嗓音在情急之时发出,北堂眼疾手快地一把扶住了摇摇欲坠的程苒儿。

    “哦哦哦,我没事,只是有点晕眩而已。”用力甩了甩头,程苒儿在北堂的搀扶下到椅子前坐了下来,然后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抓住准备离去的北堂,问道:“刚才发生了什么?是不是真有人要来暗杀我?”

    北堂下意识地转头望向了窗外,那边院子里挺尸的几个杀手此时已经处理干净了。停顿数秒他终于动了动唇,可程苒儿等了很久却始终未见发出一个字音节。

    程苒儿有点小郁闷,偏头又问:“那,刚才是你救我的对不对?因为救我,才受这么重的伤?”

    “……”北堂点了头,却复又摇头,沉默依旧。

    汗死!这什么意思啊?程苒儿小囧,若有所思地上下打量了北堂一遍,突然就明白了他的顾虑。

    “那个,其实你不用总是那么小心地顾虑那么多的…”程苒儿仰头伸手,任性而强制地扳过他的目光很认真地一字一句说道:“你的声音其实没你自觉地那么可怕哦,至少我从来都没有害怕过。”

    北堂一怔,眸光闪了闪,像是动容。

    “嗯,我是说真的。老实说,虽然乍一听的确有那么点毛骨悚然,可听久了也是能够习惯的。相信我,嗓音糟糕远不及人心糟糕来得可怕呢。”程苒儿有所触动地顺口就将憋了很久的心理话呢喃了出来,待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跑题了之后,赶忙朝北堂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接着正色道:“所以,告诉我刚才发生的一切吧?”

    “我的确在你晕过去之后受伤之前救下了你。”见程苒儿那股子“你不说话我就偏要你说话”的执拗脾气又上来了,北堂又犹豫了一会儿,终是颇为无奈地开了口。

    “噢,这样啊,我想也是。”程苒儿点点头,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

    “不过,那群杀手个个武艺高强身怀绝技,绝非本朝人士,我也打不过他们。”北堂面不改色地继续。

    程苒儿不禁愕然:“咦?”

    “在我快坚持不住的时候,一个蒙面女人突然冲出来解围。”北堂顿了顿,眼里出现了稍后的困顿:“不过她在击退那群杀手后就立刻迅速消失了,我完全没来得及弄清她是谁,不知王妃可知晓?”

    “蒙面女人?”程苒儿托腮努力搜索大脑记忆库,本无头绪,却在目光扫过屋子里零星的一朵尚未完全枯凋的秋海棠时,灵光闪现:“北堂!你说的那个女人,是不是以一把异常细长的剑作武器?”

    “嗯。”

    “那就是了。”舔了舔干裂的唇瓣,程苒儿的心情突然变得复杂沉重起来。

    是她…

    111 爱情没有绝对

    原来,终究还是放心不下的,是么?

    原来,睁只眼闭只眼地听凭别人把自己的废柴妻子作为人质掳走并非无动于衷的,是么?

    原来,从来不曾打算为完全的牺牲我放弃我,没有对程苒儿这个人的危险处境听之任之放手不顾,是么?

    可是这样就够了吗?

    既然魅影可以进来,潜伏在我的身边暗中保护,那你为什么不可以?

    哪怕只是那么一小会会儿,就算不告诉我你的计划,至少也该让我明白,你注视我的视线从来没有离开过,你一直一直,都是在在乎我一切一切的前提下,做着任何事。

    懒儿可能有的不安,懒儿可能有的恐慌,懒儿可能有的紧张,你总是能够轻而易举的就无视得彻底。

    不要再说怕我担忧为我好,这种只有彼此盲目付出没有分享不顾感受的爱,永远永远,都没法儿纯粹。

    “看来王妃想到那个人是谁了。”北堂捂着腹部已经包扎妥当了的伤口轻轻站了起来,后退一步俯视着面前仍旧保持蹲着发呆姿势的程苒儿,淡然而道:“如果没认错的话,我与那个人交手,应该不是第一次了。”

    “嗯?…啊…”心脏比大脑更先一步有反应地抽了一下,愣愣仰头足足品味了北堂的话三遍,程苒儿方才猛然意识到什么似的兀的蹦起身,犹豫而戒备地回望他清冷中海含着些许一样的目光。

    看着她略微慌神的憨样,北堂面具下的脸部线条不为人知地柔了柔,简单地撂下一句话后弯腰捡了地上带血的布条,便作势要转身离去:“虽然有人保护能让太子爷安心些,但最近宫里不太平,要是让人知道王妃带了外人进宫会很麻烦,王妃还是小心点好,北堂告退。”

    “北堂!”

    话音刚落,眼前那刚毅的高大身躯便已顿下。没有回头,但明显在等待程苒儿的下文。

    “请问…”略一踌躇,程苒儿还是决定出声证实自己的疑问:“是耗子…呃,我是说太子…太子知道今天有人要对我不利,所以派你来救我?”

    “不是。”似乎早知道程苒儿会这么问,背对着站在光影处的北堂想也不用想的就从容吐字:“不光今天。”

    “嗯?”

    “不光今天,只要是爷不能来的时候,都会派我定时到这来看看。”

    “……”程苒儿失神。

    似乎有什么,在那一刻,撩拨了自己那颗即使是握在手心里也颤抖不已的心,这日日月月的,冰冷了很久疲惫了很久,却总在意想不到的时间里被意想不到的人温暖,从来都是这样,以前是,现在又是。

    都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当初就是这样才让慕容子浩乘虚而入的,是吧。可如今呢?怎么觉得好像又活回去了,覆辙这样一遍遍重蹈,不腻么?

    他到底在执着什么?而我,小木头,我们又到底执着什么?

    “北堂。”许久,程苒儿缓缓迈步绕至北堂面前,抬头盯着他唯一暴露在空气中的一双鹰眸和半张古铜冷硬的脸:“可不可以帮我向太子转达一句话?”

    北堂眸光一闪,似想回避,却终还是点下了头。

    程苒儿无意识地伸出小舌舔了舔干裂的唇瓣,微笑道:“告诉他,不要再做这些了,没意义的。”

    有那么一瞬的怔愣,北堂原本就残缺的嗓音更加的暗哑:“我以为,你至少会感动。”

    “嗯,感动的。”程苒儿坦诚地点了点头,顿一下后复又补充:“但这并不能改变什么,做多了我数不过来会忘,感动多了我习惯了就会麻木,什么都不会改变,什么都改变不了。”

    这下,北堂是真的完全愣住了,就连呼吸,似乎也在刹那间凝固。

    是么?这就是你的想法?不管是拈夜,是叔子浩,还是慕容子浩,无论是谁,做再多都没有用。只要不是那个人,不是慕容子然做的,在你心中就都是枉然,雁过无痕?

    “哎,让我猜猜,你现在的表情一定很扭曲很纠结吧?”

    “……”

    “呵呵呵呵…”像是明了北堂的迷惑,程苒儿突然银铃般的笑了起来,不由分说地一把拽过北堂走出去,然后硬拉他一起在院中那座不高的假山上坐了下来,兀自仰望着天空简直不拘小节到了没心没肺的地步。

    “陪我聊聊,或是随便听我唠叨点什么吧,闷了那么久,我都快病了…有时我还真不敢相信,像我这种天生话痨子的家伙居然也会有变得话少寂寞的一天。”

    “……”

    对于这样突如其来又无厘头还容易惹祸端的古怪情景,毫无防备的北堂真是无奈又无语,可又实在不忍心也不舍得就这样推开身边这久违了的温暖馨香。于是在踟蹰矛盾间,他错过了抗议,就此无言地默许了。

    “有个秘密放心里很久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我突然很想说出来,而且动的,是对你倾诉的念头。”说到这,程苒儿转过头略显淘气地冲北堂习惯性地眨了眨葡萄大眼,然后若有所思地继续:“虽然北堂你隶属东宫,可莫名的,我一见到你总有一种很亲切的感觉…嗯,像哥哥,像久别重逢的知己,或别的什么…总之,很特别。”

    “……”面具下浓眉紧锁,心底里泛滥的,是说不出的苦涩。

    “呀呀,跑题了。”程苒儿耸了肩吐吐舌头,却在北堂因她的搞笑表情而稍稍放松心境之际,爆出一枚炸弹:“呐,我承认哦,对你家主子曾经是有动过心的。”

    原本专注地注视着地面上属于她的影子的北堂骤然抬头,愣愣地望向依旧在自顾自仰望蓝天的程苒儿。那份震惊,即便再地上十副面具,都不一定遮掩得住。

    “不用这么惊讶的哟,我并不是一开始就爱上慕容子然的。”没有回望北堂诧异的目光,程苒儿依旧淡淡的,像说着别人的事一样风轻云淡地笑谈自己的从前:“其实哪怕到了成亲后很长的一段日子里,我都没有那么肯定地确认自己对相公的心意。

    那时候的生活简单又安逸,对于相公一直以来毫无理由的溺爱给予与纵容,我理所当然地来者不拒的同时,的确也常产生了很多小感激小感动。毋庸置疑,这样一个完美到几无瑕疵的白马王子对每个正常女人来说,都是无可抗拒的。所以对他的好感肯定是有的,可我知道,那不一定就是爱情。

    我从来都很清楚自己起初对相公的感情就只停留在米虫对金主的依赖层面上,真的很肤浅,可我这人向来懒,对复杂的事总提不起劲去深究,就这么放任着,糊涂一点总是累不着我的。

    所以无所谓爱不爱,只要他说爱我便爱,只要他对我好我便对他好,只要他供我吃穿保障我的生活我便一直一直无限期地留在他的身边,说到底,也不过只是物物交换礼尚往来的交情而已。”

    “那你为什么嫁他?”忍不住,北堂脱口而出。

    当年她的义无反顾至今记忆犹新,他一直以为她是深爱慕容子然的,所以宁愿伤了自己毁了未来也要给她成全。可如今这说法又算是什么意思?讽刺他的傻?

    就算你无心,可这未免也太过残忍。

    “我不知道哦。”完全没有觉察身边人的异样,程苒儿深吸了口气,挺起身板伸了伸懒腰,继续:“就像命中注定一样,有很多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与羁绊,把我和相公牵连到了一起。来不及也不想仔细去思考我是否真的爱这个人,就只凭着感觉,可以说被动,可以说随性,或许潜意识的我也有些保守,就那么阴差阳错又笃定赌定似的,嫁给了我今生的第一个男人

    “……”不得不说,这样的理由,真的很难令人接受。滞着呼吸,北堂几乎忘了在她面前应该尽量保持沉默的原则,反问:“如果,没有其他你所谓的原因与羁绊,如果,当初还有机会让你做选择,你会逃么?”

    程苒儿一怔,遂很没说服力地扯了扯唇角:“说不定咯,也许继续没名没分地赖在他身边当米虫,也许找到个更好的金主跳槽…呵呵,当时的我,想法是不是很怪异?”

    “……”

    “其实,当初真的有人给我制造机会让我逃哦。”

    “……”心猛地一大跳,北堂暗自攥紧了拳头,抿唇等待着一切未知。

    “那个人叫拈夜,嗯,很奇怪名字吧,他是个杀手。”程苒儿眯起眼,仿若陷入了回忆:“我成亲的前一晚,他掳走了我。刚开始我真的以为他纯粹是为了利用我伤害相公,却当初没想到,他竟然真的只是为了给我自由,才那么大费周章的,要救我出去…虽然我不知道他是出于什么样的心境那么做,可是我害了他,至今都生死未卜,我这一辈子都会不得安宁的。”

    原来,她是知道的。

    北堂闭了闭眼,一股带着暖意名为安慰的东西浅浅的浮上了心头,有点感伤,堵得慌。

    “你后悔么?”

    “嗯?”程苒儿一时没反应过来。

    于是北堂又近似机械地重复了一遍,淡定的急切:“当初没有跟着他一走了之,你后悔过么?”

    “后悔有用么?”轻轻地摇了摇头,程苒儿苦笑,失神呢喃:“就算当初走了,我还是我,我还是释音转世,这辈子都躲不掉。”

    “……”北堂挑挑眉,显然不太明白。

    “嘻嘻,听不懂就算了,当我在胡扯吧。”很及时地刹了车,程苒儿轻描淡写地掩过了话题:“其实我这人啊,有点欠虐,当初若不是发现被欺骗,我后来也不会那么死心塌地地爱上相公。”

    接下来是很长一段时间的默言,北堂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没有资格也没有立场安慰她,从来就没有。所以沉静着沉静着,最终也只得看似体贴地重新捡起那个已经被忽略很久了的话题:“那么太子呢?”

    “是吼,跑题跑得差点都忘了呢。”囧囧地耙耙脑袋,程苒儿一边偏头伸出手掌玩着地上的光影,一边若无其事地说道:“应该…是在刚入宫那段时间吧…嗯,那时我初入宫因为不适应频频和相公冷战,渴望自由而且心灵空虚,再加上你家主子掩藏得那么好,没理由不沦陷的哦。”

    “我不觉得易过容的主子有多少的理由可以让你毫不犹豫的就沦陷。”这句话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就顺口溜了出来,因为某人敷衍粗糙的说法实在是让北堂不得不满脸黑线。

    “的确啊,”程苒儿不置可否地努努嘴:“易过容的耗子大叔跟相公的容貌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个性又臭又硬还爱别扭,说到偶尔的温柔也不及相公那种持之以恒式习惯性温柔的千分之一…可是你听过雪中送炭么?”

    “……”北堂一怔,无言以对。

    “是咯,明白了吧。”程苒儿挤挤眼,一脸“孺子可教”的表情:“呐,相公对我好已经是习惯天成到了让我麻木的地步了,再好也不过是锦上添花,当然远远不及在我茫然无措时,耗子大叔对我的雪中送炭。几句看似不耐实则温暖的指引,几个用来充饥热乎乎包子,几次真心诚意的聊天,几回探险似的刺激游园…如果耗子大叔真的就只是耗子大叔,或许当时,我真的就跟他走了…”

    程苒儿从神采奕奕说到最后语气越来越轻,越神情来越失望感伤,北堂心里很不是滋味,终于忍不住打断:“爷他…并不是纯心要欺骗你的…”

    “那,下毒是纯心的么?”意味不明地瞥了眼北堂,程苒儿淡笑:“命就是这样,该错过的,终究是要错过的。倘若我最先遇到的人是慕容子浩,倘若叔子浩就只是叔子浩,不是慕容子浩,更不是高高在上的太子爷,结局或许都会重新改写。”

    “可你想过没有,你和八皇子分分和和,一次次在一起又总是一次次的分开,或许也是命呢?”意料中地越过倏然噤声的程苒儿望向远方,北堂意有所指却又风轻云淡:“爷并不是没有给你机会,他放开过你,但一次次放你回八皇子身边的结果是你一次又一次地被推了回来,你不觉得,这才是命么?”

    “……”这回,换程苒儿沉默了。

    或许,也许,可能…程苒儿怔愣着,目光渐渐失去了焦距…

    感觉,好像坚持依赖了很久很久的信仰被突然打碎了呢。

    一直一直,都是怪老头说,梨妞说,关于前世,关于宿命,关于她逃也逃不过的命中注定。以为眼睛看到的,亲身经历的,都足以证明,她和慕容子然,今生今世,都注定永不相离,即使短暂地分开了,也终究是会被上天赐予机会重新走到一起的。就像一个磁铁的正负两极,永永远远,相吸相伴

    可是现在,似乎不对呢,不对不对,像是恍然大悟一般,一切看起来都不对劲了。

    为什么,总是不能和和美美幸福快乐地一起走下去呢?

    为什么,不管多么多么地想珍惜,多么多么努力的在一起,也总要被一大堆七七八八乱七八糟的东西给轻易分离了呢?

    为什么,就连唯一可以成为他们彼此间一生的牵绊的孩子,也要被永远地夺走了呢?

    也许,上天从来都没有想要眷顾这段她曾经信以为实的爱情呢…

    也许,关于命运的传说,是被搞错了的呢…

    也许,一枚磁体的正负两极被隔离得远了,也是可能彻底分离的呢…

    这世上,到底有没有爱情,是可以真正做到至死不渝的?

    错过错过,如果她和慕容子然才是真正应该要错过的一对,那她该怎么办?事到如今,她能怎么办?

    112 红颜祸水

    已是日暮西落时,龙栖殿仍旧一片忙碌不安的静寂。所有的太监宫女都在奔走着,水盆,湿巾,药汁,满目凌飞。

    外殿里,面无表情安静闭目的太后端坐其上,皇后于侧,众位皇子公主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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