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我又闯祸啦!第51部分阅读
相公 我又闯祸啦! 作者:肉文屋
生母亲,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啊!”程苒儿似乎看不清想不起眼前的人是谁了,她惊慌而仓皇地四处求助着,没等动摇安阳蝶衣作答,她有转向正朝这走来神情复杂的柳暮烟:“暮烟!我知道你是善良的,你也爱他,你爱子然,你很清楚什么对他来说才是最重要的对不对?我求求你,去救月妃好不好,你们去救她好不好,我求求你们了!”
“晚了。”柳暮烟停住脚步,别了眼,用一种很飘渺很难参透心绪的空寂声音,淡而轻道:“她咽气了,我在那亲眼看着他们俩在众目睽睽之下咽了气后才过来的。”
“什么?”
程苒儿瞬间像是被人抽光了所有力气似的缓缓跪到了地上,两只胳膊无力地被黑衣杀手扭着也浑然无觉一般,只以一双空洞无神的眸子死死钉在柳暮烟和安阳蝶衣身上,仿佛誓死也不愿相信她的话。
不是真的,都不是真的,怎么可能一天之内就会有这么大的变故呢?
一定是梦,这一切一定都是梦啊!
“那么接下来该轮到你了。”安阳蝶衣嫌恶似的避开程苒儿的注视,正要朝黑衣杀手做手势,又像忽然间想起什么似的露出顽皮的一笑,然后来到程苒儿身前粗鲁的一把扣起她的下颚,用一种很嘲讽的口吻拍拍她的脸颊,轻蔑地戏谑:“我大发慈悲,再告诉你个小秘密哦…嘿嘿,想来要不是咱们痴心的太子爷日日夜夜视线都舍不得离开你,那个早已被锁禁宫多年遭人遗忘却凭此暗中为那老不死的皇帝保驾护航的月娘娘还没机会被挖出来呢。怎么说如今太子爷得以扫清一切阻碍顺利继位,你可是头号大功臣呢。”
“……”闭了眼泪珠滚下,程苒儿张了张嘴,却无言以对。
是,早该猜到,长孙怜月那般小心翼翼却还是行踪暴露,除了慕容子浩从自己这找到线索外,别无他解。
是自己大意了,是自己害死了月妃,间接害死了尤熙帝,是自己害死了相公挚爱的双亲…
我有罪,我死有余辜啊,呜呜呜…
“姐姐,现在哭好像早了点吧?”安阳蝶衣一甩袖,顺势狠狠摔了一耳光子在程苒儿脸上,然后一边欣赏着那红肿起一半的白皙脸颊,一边狞笑着后退,抬手,一摆:“我劝你省着点,不然待会儿不够用哦。”
“你想干什么!”突然的被四个黑衣杀手抓住四肢然后全身腾空,从悲痛中火速回神的程苒儿本能地惊叫出声。
“哎呀呀,老问这句你不腻啊?”安阳蝶衣却似乎很开心听到程苒儿的失措,从贴身丫鬟手中接过一根又粗又长还镶满了狰狞钩刺的铁棍后,又心情很好的一蹦一跳回到程苒儿身前,在她的腹部上方比划着:“其实也没想做什么,就是好奇,姐姐的肚子都这么大了,要几棒子下去,才能帮你把可爱的小世子给催出来呢?”
“不!”程苒儿惊恐地瞪大双眼,拼命挣扎着后缩:“不!你不能这样!你走开,放开我!放开啊!”
“好笑,我为什么不能这样?”安阳蝶衣特纯真地蹙蹙眉,作疑惑状:“姐姐,你一定可以想象我有多仇恨地看着那个在你肚子里一天天长大的小宝宝,就像我也理解你一定也一直在怨恨着我肚子里的小宝贝一样,是不是?”
“你说什么,你骗人!”程苒儿惊愕地瞪向安阳蝶衣故意展示出来的似乎的确有些臃肿了的腰身,一时竟忘了挣扎。
不,不会的!相公临走前的话语在耳畔犹还在一阵阵回响,他说没有碰过别的女人就是没碰过,他绝不可能背叛自己。就算背叛,也绝不会欺骗。我相信他,我一定相信他!
“啊啊啊,相公还没跟你说吗?呵呵…”安阳蝶衣故作失言的自责样子,炫耀似的挺了挺腰,复又一脸狰狞地举起铁棒朝程苒儿靠近:“所以不要怪我,相公今生只能有我的孩子。他是我的,是我和孩子的,谁都抢不走!
“不!”程苒儿也顾不上震惊怀疑了,惶然无助中将求助的目光伸向一直在旁默不作声的柳暮烟,她看得见她眼中的挣扎,她看见的:“暮烟!暮烟!求求你,救救我!你们不能这样,相公,子然,子然他会疯掉的!相信我,早晚有一天,他知道真相后,一定会发疯崩溃的啊!救我,求你!”
对不起。
程苒儿清清楚楚地看见了柳暮烟盈着泪做出了这样的口型,然后转身…
于是她绝望了,眼看着安阳蝶衣高举着的那根怵人的铁棒徐徐落下,她渐渐放弃了挣扎,无力地闭上了双眼…
是圣女又能怎样?
连续两代圣女,全都在凡人面前,自身难保。
已经彻底没力气了呢…
孩子啊,妈妈从不后悔怀上你,更不会因为有你而害妈妈使不出咒语变得手无缚鸡之力任人欺负就嫌弃你,所以,和妈妈一起离开吧,离开这个可怕的世界。
我们一起,用另外一种方式,守护爸爸,好吗?
124 失败的谈判
“咣当”
棍起声落,骤然间风起云涌的刀光剑影让心弦紧绷的程苒儿有那么刹那的茫然恍惚。然后待她回神时,竟惊见三排的黑衣杀手倒在自己的脚下,而十步之外安阳蝶衣则在一群手下簇拥保护下,一边咬牙抚着手腕一边圆眼在那落于地上的铁棒与自己之间来回瞪视,神情有些狼狈,但更多的是震惊与愤怒。
程苒儿定了定神,顺着挡于自己面前的那把风格独特看起来分外熟悉的细长软剑往上看,几乎要喜极而泣了:“魅影!”
魅影没有回头,保持着警惕地挡于程苒儿面前的战略姿势淡淡地扬了扬颚,算是应下了。
知道魅影身手不凡,深感抓着救命稻草的程苒儿总算长舒口气,轻抚了自己狂乱的心跳,与腹中的小宝贝互道个平安。
好惊险,刚才真的好惊险!要不是相公有先见之明,临走前让魅影留下保护自己,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魅影?”距离不是很远,那头的安阳蝶衣显然听清了程苒儿的惊呼,皱皱眉似乎把大脑中的人物逐一排查了一遍后依然不得解,于是发问:“你是谁?”
魅影当然不可能回答,她一如既往的沉默着,只是暗暗地,将手中那把长得匪夷所思的软剑微一转动,立即在烈日下泛出嗜血的强光。
切,她会告诉你才有鬼!
程苒儿在心里小小的鄙视了一下,却于平静之余有另种不安袭上心头。魅影怎么说也是血狼族勇士,不到万不得已时不可能冒着被发现身份的危险在安阳蝶衣的面前出现的,尤其是在明知她可能已经背叛相公的情况下。
难道,现在的情势已经危及到你死我活生死存亡的时候了?
倘若是这样,她程苒儿能逃得过么?魅影再强也不可能敌万手,万一安阳蝶衣存心要她死,私调隶属安阳王的上万亲兵来个车轮战什么的,那到时就算有十个魅影也救不了她啊。
面对明显的弱势,程苒儿思前想后,决定开口:“安阳蝶衣,你到底想怎样?”
闻声将视线重新投放到程苒儿身上,安阳蝶衣一阵“你很白目”意味的轻笑:“事到如今,你觉得我可能留你们活口吗?”
“值得吗?”程苒儿扫了眼目前被团团包围着的局势,努力使自己看上去云淡风轻的平静:“安阳郡主,你堂堂日曦王朝第一美人,为了个不爱你的男人手沾血腥,值得吗?”
“不爱我?你平凭什么这么胸有成竹地认为他不爱我!”安阳蝶衣忽然拂袖盛怒,那狰狞的模样,仿佛若不是柳暮烟在旁拦着,她已不顾一切地冲过来将程苒儿碎尸万段:“程苒儿你给我听着,这段感情,你才是第三者!
我与八表哥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并早有婚约,若不是你后来横加一脚,我又如何会屈身侧室?
是你!都是因为你,要不是你出现,他怎么可能连正眼也不肯看我一次…要不是因为你,他怎么可能忘了我们之间的海誓山盟…为什么,为什么他的眼睛就只看得到你?…那我呢?我的存在呢?为什么看不见,我那么那么爱他,从小到大爱了十多年,可他为什么却再也看不见我?我恨你,我恨死你,恨透你了!”
“你所谓的海誓山盟,其实不过是小时候的童言无忌吧。”看着安阳蝶衣泼妇似完全一反平常的歇斯底里,程苒儿反而平静下很多,淡然反唇:“你说你爱他,那那八年呢?他最落魄的那八年呢?你在哪里?
为什么不追随他而去,跟在他身边,寸步不离,安慰他帮助他直到他重新站起来为止,而不是让他就那样孤零零的一个人面对陌生的一切孤独地重新开始。
倘若你那么做了,那相信我,我不会有机会的。”
“……”安阳蝶衣整个人怔住了,看不出是因为有所动容而悔恨,还是单纯的被程苒儿的这一席话给一时震住而已,总之,她明显恍惚了。
“所以,放了我吧。”见自己的话有作用,程苒儿又谨慎着,小心地再进一步:“我不会告诉子然今天所知道的一切,如果你需要我甚至可以保证远走高飞从此不再出现在他面前。我只求你,求你千万看在同为母亲的份上放过我,让我保全我的孩子。”
“……”安阳蝶衣抿唇,就那么直直地注视着程苒儿,没有点头,却也没有立刻就拒绝。
大感希望,程苒儿压抑着心灵的颤抖,再接再厉:“女人何苦为难女人,你今天因为我如此兴师动众,那以后呢?你能保证除了我之后,不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程苒儿出现么?”
“如果,”安阳蝶衣终于开口了,确实明显的不相信:“如果再也见不到夫君,那留孩子何用?”
程苒儿微微一笑,习惯性地抚了抚自己的肚子,那抹母爱的光辉苦涩得叫人心酸:“因为,他也许就是我最后一个孩子了。你知道的,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孩子,上天能额外施恩赐予我这种体质的人又一个,我能不拼死也要守住他么?”
“……”安阳蝶衣动了动唇却没有出声,就那么不知所谓地盯着程苒儿抚摸于腹上的那只手,重新陷入令人费解沉默之中。
不敢轻举妄动,程苒儿不着痕迹地与魅影交换了下眼色,然后一边开始微不可见的步步后撤,一边小心翼翼地注意着安阳蝶衣的动静。
这里是不知名的荒郊野岭,四周重山叠岭,程苒儿与魅影就着地势被数之不清的黑衣杀手以三面夹击的样式团团包围着。一直在旁冷眼旁观的柳暮烟,此时将视线牢牢的胶着于程苒儿与魅影两人的身上,一向平淡如水的脸部竟有了几丝的紧张。而杀手们虽也发现了程苒儿她们有偷逃的迹象,但因着安阳蝶衣的失态,再加上柳暮烟状似无意却强硬的几个眼色警示却也依旧乖乖按兵不动。
她是想放我走的,程苒儿这样暗暗想着,不禁在心中对柳暮烟产生了些许的感激。当初果然没有看错柳暮烟这个人,她不会帮自己却也一样不会真的加害自己。这样的人虽算不上正直,但也绝对算不上十恶不赦,比起某些深藏不露的人来,可真是安全多了。
可感慨归感慨,现在却真不是感慨人心隔肚皮的时候。在魅影几近无语地眼神提醒下,程苒儿刚想埋怨下自己怎么在乱七八糟的情况下还乱走神,却猛然发现她们俩已经快要完全退出包围圈了。
赶忙偷瞄一眼安阳蝶衣,当即立断将她的持续沉默当做默许,跟着魅影转身拔腿就跑。
能跑多远跑多远,趁她还没反悔之前,多跑一步是一步,这是程苒儿的小算盘。可惜还未等付诸行动,就听身后突然传来尖锐的一声大喝:“慢着,谁准许你们离开的?你们这些饭桶还等什么,两个都给我拿下!”
于是,所有的黑衣杀手霎时间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完了!
程苒儿浑身一颤,闭了闭眼刚想绝望,却突然被一股强劲的外力给抛了出去:“主母先走,魅影为您屏障!”
算起来,程苒儿已经很久没有听到魅影的声音了。这么粗壮得跟男儿似的恐怖声音在此时的程苒儿听来,却有如天籁。
“那么,就拜托你了。”微一停顿,程苒儿几乎是头也不回的飞奔而去
大难当头就这么心安理得地自己一个人跑了,的确是有那么点儿自私,有那么点儿不正直,有那么点儿不是自己的风格。可程苒儿很清楚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现在的她不是一个人,在任何情况下,自己活下来然后孩子活,这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吞了吞泪,程苒儿一手捂着肚子,一路踉踉跄跄着仓皇逃离。因为凭着风传来的命令声,程苒儿知道,柳暮烟出手了。
不明她的底细,但很清楚她的善良只有几分。程苒儿秉着赌一把的心态,吞下丹药,然后拼着挤出来的内力,艰难地以轻功加速。
这皇城里深藏不露的女人们,她程苒儿见识够了,也受够了,真的耗不起!
只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更何况是逃逸中什么都难以顾上的程苒儿。
是的,她只顾着沿小路飞奔,却忽略了小路多分叉,应该辨明方向思付好退路后再走。等她发觉时,一切已经太晚。
如今,眼前是深不可测的断崖,身后是只有一条幽径的小道,程苒儿心猛地一抽,然后越跳越快。
怎么办?如果现在后退重走,会不会被撞上?
是坐以待毙,还是抓紧时间原路返回重新寻路离开?
老天并没有给程苒儿太多的时间选择,因为就在她转身的刹那,她惊恐地看到,安阳蝶衣与柳暮烟二人的身影已自小径的尽头起,由远而近地出现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那般鲜鲜艳,那般绝望。
程苒儿慌神地退了一步,然后依着碎石掉落的声响,心惊胆寒地回望了眼身后的悬崖峭壁,终于承认,自己再次陷入绝境之中了。
125 落胎
果然,不消多时就已被重新包围个死紧,但下意识的,程苒儿粗粗望一眼过去立即便敏锐地发现,相较之刚才,黑衣杀手的数量起码少了三分之二
暗自惊叹魅影的强力之余,也对到现在都尚未出现的她多有担忧,但理智还是让程苒儿暂时压下了这些复杂的情绪,专心应付眼前。
这次没再多做无谓的言语,程苒儿凝神念咒,然后腾空而起,拼着最后的一点药效以道道天雷做着生死殊搏。一时间,尘土飞扬,烟沙漫舞,完全分不清谁是谁。
虽然借助丹药暂时恢复了体力与灵力,但毕竟有孕之身,根本不可能完全消灭这一批又一批前亻仆后继的死士。眼看着程苒儿就要支持不住了,电光火石间她灵机一动,竟反身朝正于不远处崖边孤身而立的安阳蝶衣直击而去
擒贼先擒王,这是程苒儿的想法。可是她却没有时间去考虑到,眼前的安阳蝶衣并非印象中的那个安阳蝶衣。
嗯,印象中的安阳蝶衣敦厚善良,印象中的安阳蝶衣温柔可人,印象中的安阳蝶衣…手无缚鸡之力…
是的,早该想到了,一个远超乎所有人想象的复杂女人,怎么可能那么容易的就被你搞定了呢?
这次,是程苒儿大意了。
可还不容程苒儿为自己的估计失误做出弥补措施时,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对,非常的诡异
只见安阳蝶衣面对程苒儿的迅猛攻势却不躲不闪,保持着甜美笑容不变的从容姿态静静地立于原地,仿佛正有意等待她的到来似的。惊觉可能有诈,程苒儿本想收手,却在已经来不及了的情况下只好硬着头皮找原计划行进,不想却在几乎要触碰到安阳蝶衣的前一秒,整个人竟不由自主地违背惯性以内力强行站定。
巨大的反冲力立即就让程苒儿一口鲜血自胸腔喷出,可她却有如着魔般地浑身僵直着,只顾着双眼失焦而直愣愣地盯着安阳蝶衣那双美得不可方物的妖娆眸子,半天不晓得动弹。
“对,早该这么听话的,不是么?”安阳蝶衣笑得更加灿烂了,轻柔地一扬手,然后玉指于侧悠悠地一指:“来,乖乖的,转过身去,然后挪步吧
程苒儿微张了唇,两眼木然发直地瞪着,直到安阳蝶衣话音落后停顿三秒,然后竟真的循着她的指示转身,开始机械地向前,朝悬崖深渊迈步。
碎石纷纷随着程苒儿的步伐滚动开来,鸟兽顿飞,杂乱的惊嚎划破天际
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冷眼瞧着,默数着,暗笑着,与安阳蝶衣无异。
瞧,只再三步,粉身碎骨。
“啊”只听一声如梦方醒般的惊呼,凌空了的程苒儿猛地瞪大了双眼,完全不敢相信刚才自己都干了些什么。
“不,救命!”本能地惊叫呼喊,程苒儿挣扎着用最后一点力气化轻功欲腾飞,却只能勉强足够扒住一点崖壁。
呼吸声越发的粗重,指尖也开始麻木失觉,程苒儿艰难地抬起被汗湿淋的头,透过不甚刺眼的冬日骄阳朦胧地望着一个黑衣杀手眉眼弯弯,明显带着邪恶的狞笑正一步步朝自己走来。
终于到了,不得不放弃了的时候吗?
程苒儿一阵苦笑,将视线移到安阳蝶衣身上:“你可真叫我吃惊。”
“过奖。”安阳蝶衣耸耸肩莞尔,俨然一副已是胜利者的高傲姿态。
“刚才那是…催眠?”死也要死个明白吧,程苒儿本着如是心态发问。
“呵呵…作为安阳家的女儿,我总得有项足够暗杀和防身的技能吧,这是我们安氏族脉一个不能公开的秘密哦。”安阳蝶衣与身旁红艳耀人的柳暮烟对视尔后掩面笑之,无辜而故作姿态:“你说对吧,我亲爱的表妹。”
柳暮烟张了张唇,似乎欲言又止。
“果然…”程苒儿似笑非笑地闭了闭眼,看不出情绪地叹息:“安阳蝶衣,你骗过了所有人的眼睛,包括相公…我,服你。”
说着,在黑衣杀手出脚的前一秒,程苒儿便自行放开了手,纵身面向广大辽阔的渊际跃去。
“程…”
不知出于什么样的心境,柳暮烟目睹这一幕竟脱口而出,引得身旁的安阳蝶衣略有诧异地回头瞟了她一眼:“你该不会是…心软了吧?”
柳暮烟怔怔地低头看了眼自己被安阳蝶衣拉住的胳膊,终是停下了蠢蠢欲动的脚步,却同时回避开了她的逼视。
不想,就在安阳蝶衣将注意力都集中在制止柳暮烟的反常之时,一条雪白的绫缎竟在此时从她们头顶上空划过,末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地缠上正垂直下落的程苒儿然后绕紧,静止。
天!这是…
心态已超然生死的程苒儿忽感不对地骤然睁眼,先是疑惑地望了望莫名停在半空的自己,然后便下意识地抬头,崖边那一抹熟悉的黑色纤细身影立即在万人之中脱颖而出,印入眼帘。
“魅影!”程苒儿失声地捂住自己的嘴,几乎不敢将视线中那个貌若天仙的美丽女子与记忆中那个声如男儿举止铿锵的杀手保镖给联系起来。
好美,真的太美了!
此时的魅影衣衫显得有些褴褛,脸上那方万年都不曾见她拿下的遮面黑纱也早已不见踪影,身上横七竖八的刀剑痕与脸上直至脖颈的道道血痕彰显着她适才经历过怎样血腥的激战,也更加将这一世俗罕见的倾国美人衬托得愈加的妖娆神秘而魅惑。
魅影魅影,黑衣黑纱却倾国倾城,冷血无情却忠心比天如影随形,果真人如其名!
“不对!现在不是赞美这个的时候吧!”狠敲了自己一记爆栗子,程苒儿总算及时地将自己的注意力从魅影的美貌中拔出,并拔下自己头上的发簪随手甩出,然后尖叫:“魅影,危险啊,快放开我!”
“啊!”根本无暇顾及程苒儿的喊话,魅影因突然地吃痛而猛的一阵抽气。
方才程苒儿的发簪挡过一个黑衣杀手的袭击却挡不过第二个第三个,魅影本身已身负重伤,再加上专注于崖下命悬一线的程苒儿,对于身后遭突袭无力提防更无暇反击。
可及时是到了被一波又一波的黑衣杀手伤到跪地的地步,魅影也只是以一只手艰难地消极防御,而她的另一只手,仍旧死死地抓住白绫的一端吃力上提,停顿,滑下,再上提,再停顿,再滑下,再上提。
如此周而复始,却一寸一寸,永不言弃。
崖边的激战看的程苒儿心惊肉跳,可脚下的无际深渊更是吓得人魂飞魄散。程苒儿觉得自己快要坚持不住了,再多撑一秒也许就是两个人的万劫不复。
想到这,程苒儿闪着泪光一把扯下胸前的凤玉向已经近在咫尺的崖岸边魅影的手中抛去,颤抖而平静道:“魅影你听我说,你现在就算救我上去也没法救我活命,一个人死总比两个人都死的好,趁你还有体力杀出去,找到相公,告诉他,替我报仇!”
成功地于百忙中接住了那块冰凉透澈的凤玉,魅影似乎很清楚它损毁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似的很慎重地将它收入衣内护好,却依然不为所动般的一边应付着身后汹涌的杀手一边斩钉截铁地冷声吐出清晰六个字:“主母在,魅影在。”
对于魅影这种近乎尚失理智的愚忠愚孝程苒儿几近崩溃,却又苦于人被半吊崖间束手无策,一时竟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只得毫无章法地一个劲大叫:“魅影,我命令你立刻离开!”
“离开啊,听到没?”
“魅影!”
无奈魅影却完全充耳不闻似的继续抵死混战,其实也对,她真正该听命的主人死慕容子然来着,对于程苒儿这个主母,仅仅是她该誓死完成的任务而已。
看来,只有用这招了。
程苒儿苦笑,起手准备自行撕裂白绫以求至少保得一人存。
不料说时迟那时快,几乎就在程苒儿正要出手的同时,只听一声堪比光速的冷哼划过耳畔,随后便见一抹本已摇摇欲坠的黑影瞬间腾空,炮弹般的朝悬崖的另一头崖壁飞去。
“哼,想不到,你们还挺主亻仆情深的嘛。”安阳蝶衣拍着双手以轻功在崖岸边徐徐落下,笑得正得意,不防迎面竟一道阴影飞速袭来,整个人躲闪不及,应声与来人到底翻滚。
原来,魅影在被人击落的一瞬间,拼尽全力地将手中的白绫奋力一拽,然后以内力抛之。于是借着惯性,程苒儿在魅影落崖的同时,被成功地抛回地面,并正中得意忘形的安阳蝶衣。
只是这一摔,虽把安阳蝶衣搞得有点狼狈,可程苒儿根本还没来得及开心,一阵阵钻心的腹痛便汹涌而来,令她坐地难起。
“哼,那奴隶,倒有些气节。”被左右搀扶起身的安阳蝶衣愤愤地朝已然空寂的悬崖处狠瞪了一眼,然后整了整自己的妆容,一个转身察觉久倒于地不起的程苒儿有些异样,不禁幸灾乐祸地嗤笑了起来:“哟,这是怎么了?”
“……”程苒儿咬牙死死地捂着自己剧痛的腹部,倔强地含泪不落。
对,她已经感觉到了,这个好不容易才盼来的孩子,又在一点一点的,从她身边走开,流失了。
可是,不能哭,绝对,不能哭!她程苒儿,绝不在敌人面前掉一滴软弱的眼泪!
126 我想活下去
“啧,这下我想动手都没机会了呢。”看着程苒儿裙下的汩汩鲜血,安阳蝶衣微笑地拍手努嘴,作惋惜状。
此时柳暮烟也赶了过来,在目睹程苒儿浑身颤抖着倒在血泊中的惨状的一刹那,她不由自主的倒抽口气,瞬间瞪大了眼睛。这或许,将是她永生永世都难以释怀的场景,永远永远都无法再得到救赎的殇。
只是,程苒儿宁可浑身是血地在在血河之中疼痛颤抖也死撑着不掉一滴眼泪不喊一声求饶的样子似乎并没有给安阳蝶衣带来太多的满足感。因此,在面露得意之色没多久之后,安阳蝶衣很快便被程苒儿唇畔那抹似有若无却倾城妖媚的诡异轻笑给重新激怒了。
丝毫没有片刻的犹豫,安阳蝶衣只一眨眼功夫便鬼魅般的光速移至奄奄一息的程苒儿面前,然后一把捏住她的下颚粗鲁地将她从血淋淋的地面拽起,似讽又笑地尖声叫道:“我怎么突然觉得,你的笑这么扎人眼呢?扎得人不能不重新考虑下,让你就这么断气了是不是有些遗憾呢…”
“表姐!”未等安阳蝶衣说完,柳暮烟便尾随她也飞身入了血圈,拉过已经毫无生气的程苒儿半扶着,低声喏喏:“够了吧,表姐…这样折磨她,就已经够了吧…她若死了,然哥哥不会放过我们的,表姐,她已经失去那个孩子了,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就此停手吧,啊?”
“她若不死,表哥才真的不会放过我们呢!”安阳蝶衣铿锵有力的一句话成功地让柳暮烟立即闭了嘴。
程苒儿又笑了,只是这次,笑得别样明显。她摇摇晃晃地挂在柳暮烟的胳臂弯上,眼神游离地瞅着柳暮烟那张说不清是什么表情的脸,无视她心虚躲闪的目光,笑得如彼岸花般诡魅灿烂。
“鉴于刚才那个蠢到极点但又护主心切得实在招人敬佩,我就勉强开恩,不往崖下扔了。”回头望了眼寒风冷冽的悬崖口,安阳蝶衣支着下巴作思索状,又风轻云淡地补了句:“也省得到时候咱们找尸体麻烦。”
“你…”收到安阳蝶衣一记眼刀警告,柳暮烟咬了唇,低头看了眼意识似乎已经开始涣散了的程苒儿,爱莫能助的无奈持续泛滥。
“好了烟儿,收起你那乱七八糟的表情,我愿意留她全尸已算是天大的恩赐了…真是,什么时候见你这么好心过,莫名其妙!”安阳蝶衣回头本想去拉柳暮烟近身,但转眼见程苒儿那诡异的笑容依然挂唇,不禁顿时变脸,厌恶地后退了一步后恶狠狠地掏出个瓷瓶,伸长了手不容抗拒地递向柳暮烟:“烟儿,我要你亲自喂她!”
“这是!”柳暮烟一见那瓶子,脸上的血色瞬间退失,惶恐而颤抖地死死盯着安阳蝶衣伸到眼下的手,迟迟不敢伸手去接:“表,表姐…一,一定要这么绝吗?”
“烟儿,你给我记住,只要流有安阳家哪怕只一点点血的孩子,脑中永远没有‘不忍,心软,几个字。今天你放过一个敌人,明天她就会带千千万万个敌人来杀你!”说到这,安阳蝶衣顿了顿,重新将小瓷瓶送到柳暮烟眼皮子底下,阴鸷而带有丝丝狠戾的魅惑:“来,拿去,我们怎么,也没有理由让她死得太美,太容易,不是么?”
似乎,说再多都于事无补呢…
如果说,女人蛇蝎非天生,那到底是什么,能将让她变得这样无可救药的残忍?而我,柳暮烟呢?又是哪里出了错,让我找回那从来就不曾也不该属于我的良心?
柳暮烟闭了闭眼,生平最真的两行清泪滚下,无声,痛苦,踌躇,愧疚
然后默数三声,接瓶,拿药,转手塞进怀中人的嘴里,再抬她颚,咽下
自始自终,程苒儿都空洞着双眼木然地盯着柳暮烟看,看着她矛盾,看着她一边泪如雨下一边喂自己药,没一点的挣扎。她这样乖,乖乖地任她们摆布着,甚至连吞药,都那么自觉的,那么麻木,仿佛就是个木偶,没有心,没有生命,不会痛。而这一切的一切,柳暮烟看在眼里,就越发的悲从心起,不可抑制。
“烟儿,不要再看了,走!”
终于,在柳暮烟忍到崩溃的前一秒,安阳蝶衣不耐烦地一把拉过她,强行带离。而程苒儿就这么顺势的,被狠狠地重新摔回了血泊之中,抽搐着咳了几声后,便再无动静。
“派两个人远远地看着,被狼叼了就罢,若是没有,七天后就自己动手把她那堆烂骨烧成灰后给本王妃送来!”
坐进华丽的轿中完全离开那片荒野之际,安阳蝶衣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身旁的贴身丫鬟如是命道。然后就此敛回脸上所有的暴戾之气,轻叹着瞟了身旁失神呢喃若癫狂状的柳暮烟,吩咐轿夫起轿。
红颜散,毒中之王,另类极端的续命药。服用的人不论伤残与否,都确保绝不会立即断气,但整整七日七夜,自脸部开始溃烂,由慢到快,由缓到疾,疼痛,抽搐,直至七日期满,剩一身残骨烂肉后方得以咽气。其毒性折磨人的程度,堪比凌迟,真真正正的至死方休。
一连三天,柳暮烟夜夜噩梦,日日无意识惊恐念叨,脑中,眼前,不停地播放着自己亲手将那至极恐怖而残忍的毒王之药喂入程苒儿口中以及小时候亲眼目睹吃了红颜散的一试验者死后惨状的画面。于是在这惶惶不可终日的无止尽痛苦忏悔之中,终于崩溃,于第三日夜,彻底失心。
第四日清晨,山间雾色沉重朦胧。
突然,凭空一只颤抖得吓人的枯槁血手如幽灵般捞住林间一个衣冠华贵但行色匆匆的赶路人的右脚。赶路人诧异停步,便听一个微弱如猫叫的声音似有若无的在林间响起。
第一遍,没有听清,赶路人不禁皱眉。
第二遍,有些模糊,赶路人总算想起应该低头。
接着,先是一阵明显受到严重惊吓的倒抽气声,然后是努力冷静的深呼吸。最后,赶路人终于决定俯身,就着那气若游丝的点点音量与勉强可辨的口型,终于拼凑出句完整的句子来。
“救我,我想活下去。”
127 千里传痛
“救我…”
干枯沙哑如幽灵般诡异的颤声听上去虽然吓人,但还是博得了路人完全的同情。只见路人有些焦急地望了望前路,终是轻叹口气放下勒于肩上的重物,然后掏出随身携带的金疮药与火折子,准备救人。却不想就在火光燃起的下一秒…
“啊南宫辰,这里真的有鬼啊”
只听一声尖锐而凄惨的惊叫响彻苍穹,顿时鸟飞兽走,仓皇狼狈的拨草逃跑在这浓雾弥漫人烟稀少的荒野之中造出巨大惊心的响动。
接着,又是一片死样的沉寂。
倒在地上血肉模糊的人无助而茫然地向前伸着手,似乎是想阻止那逃命之人,又似乎是想再做一番垂死挣扎的求救,总之力不从心,视线中依稀逃窜的人影模糊着模糊着,终于完全陷入黑暗…
“哐当!”
“啊!”
“怎么了?!”听见主将帐内的异响,恰好路过的司楚南立即飞身掀帐入内,在见到一地的狼藉以及某只正在那幅巨大的军事地图旁来回翻滚的笨熊后,先是轻舒口气,然后走向另一头的桌案边,一脸见怪不怪道:“然,有没有搞错啊,这都第几次了?老这么吓唬人,到时就算敌军真有人潜入了我们也麻木了。”
半靠在桌案后,一手搭着自己的另一只手的手掌发呆中的慕容子然显得有些迟钝,就这么出神着直到不耐烦地司楚南又上前捅了捅他,方才恍然回神似的,将视线移向还在地上蠕动来蠕动去的笨笨,目露迷茫地叹道:“我也不知道它这几天是怎么了,只要一清醒,要么没防备的就狠咬我一口,要么东撞西翻搞得到处鸡飞蛋打。”
“吃错药了吧?”司楚南若有所思地托着腮踱至笨笨面前,蹲下,然后伸出右手食指在它暖呼呼懒洋洋的小肚皮上有一下没一下地逗弄着:“这小家伙不是一向跟你挺亲的么,怎么这会儿倒突然充满敌意了?…诶,你说是不是想念那丫头了?”
“应该吧,昨天还差点偷溜出军营外,幸被右使及时拎了回来。”慕容子然点点头,不置可否。
司楚南扑哧一声笑了,索性抱起笨笨,将它塞自己怀里暖着:“切,它想回去你就让它回呗,到底也是那丫头养亲的,干嘛限制人家自由啊?”
“没见小家伙正病着?”白了某明知故问的白痴一眼,慕容子然随手撕了块布草草地包扎了手掌那道不算很严重的齿痕,然后揉了揉太阳|岤,又重新坐回桌案上,开始翻阅研究军报。
“所以嘛,我就觉着你给它喂错药了,嘿嘿。”司楚南不知死活地调侃着站起身,笑嘻嘻而慢条斯理地踱回桌案边,大有将这难得的有趣话题进行下去的趋势:“诶我说哥们,这怕老婆啊,不是什么…”
未料司楚南这“好习惯”三个字还没给咬清楚,便忽见一直埋头专心军报的慕容子然突然警惕地一个抬头,举手示意司楚南闭嘴。
静得只剩下呼吸声的片刻过去,慕容子然方缓了神情,一个眼神指示司楚南去关好帐门后,便抬手作了个暗号。
接着只听衣襟沙沙,瞬间便见一手执重型齿轮武器的黑衣人俯首单膝跪于桌案前前,那方蒙面黑巾之上,黝黑发亮的眼眸里投射着无尽寒光与凝重
深知训练有素的暗影不会无故现身,慕容子然不知怎的,脑海中突然闪过几天前自己因一阵莫名而撕心裂肺的剧烈心痛而昏倒的画面。那中状况,生平第一次,却不管自己与军医事后如何的诊断,始终找不到原因。
莫名的不安于恐惧,奇怪的预感。
“何事?”勉强压回心中那股意欲迸发的怪异情绪,慕容子然沉默了一会儿后,终于开口问询。
而暗影则像是等候这两个字多时了似的,不等话音落定,便飞速掏出一个信鸽专用的小竹筒子双手呈上,沉声道:“主人,已经有四天时间没有联系上魅影了。这是方才隐卫头领传来的消息,属下怀疑,帝都有变。”
接过司楚南递来的信筒,慕容子然摊开字迹寥寥的小小字条,盯着简简单单的五个字,眼皮开始抽搐。
“帝崩,浩登位”字条上是这么写着的,司楚南探头看了一眼,略一愣,遂回身低声问道:“这字条是刚刚才收到的?”
“是!兹事体大,属下不敢耽搁。”暗影眼神坚定,没有一丝的犹豫。
司楚南点点头,兀自沉吟道:“看来,消息封锁得有段时间了。”
双眼失焦了数秒后终于开始重新找回焦距,一直沉默着的慕容子然神情淡定地收了字条,忽然盯向暗影,幽幽开口:“你刚才说,魅影音讯全无,已经四天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