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遗玉(VIP完结)第221部分阅读
新唐遗玉(VIP完结) 作者:po18.de
挪,“来,快上来。”
小雨点刚想往床上爬,又缩了回去,站在床边捏着手指,有着鼻音小声道:“祖母说,我不能和母妃睡,会挤到弟弟。”
遗玉现在肚子大了,卢氏怕小雨点睡觉不老实,会踢到她,才特意这么教她,小雨点很乖,尽管有大半年没见到遗玉,这两天还是听话地没有缠着她一起睡。
“小笨蛋,祖母是说不让你同母妃一起睡,可母妃现在没睡着啊,快来,你不想同母妃躺一起吗?”
小雨点脸上两粒葡萄珠子一样的眼睛刷地亮了起来,使劲儿点了下头,蹬掉鞋子就爬上了床在遗玉身边躺下,扯住她衣角,仰头,面露丝丝渴望:“抱抱吗?”
“嗯,抱抱。”遗玉温柔地弯起眼睛,给她盖了被子,躺平了身子,一手持女儿搂进胸前,摘掉她头上的珠花用手指轻轻梳理她的头发。
小雨点舒服地哼唧了两声,在遗玉肩膀上蹭了蹭,鼻子吸了吸,满足地抱着遗玉道:“昂,母妃香香的,祖母香香的,太祖母也香香的,嗯嗯,母妃最香。”
遗玉问道:“太祖母也抱你一起睡觉吗?”
“昂,太祖母可喜欢我啦”小雨点得意地板着手指数道,“给我讲故事做点心,还带我看花灯。”
小雨点五岁了,不会再奶声奶气地自称,表进能力强上许多,遗玉一面欣慰,一面有遗憾没能参与女儿这大半年的成长。
“那一定是小雨点很乖喽,那你喜欢太祖母吗?”祖母该有七十高龄了,听娘说她老人家身体很好,十分喜欢带小雨点。
“喜欢。”
看女儿一脸天真烂漫,遗玉就忍不住想逗她:“那是喜欢太祖母多一点,还是喜欢母妃多一点?”
“母妃。”小孩儿毫不犹豫地回答,让遗玉脸上笑开了花,低头在她腮上使劲儿啵了一下,笑声道:“母妃也喜欢小雨点。”
小雨点眼睛闪闪的,扭捏着问道,“那、那是最喜欢我吗?”
“嗯,最喜欢你了。”
遗玉刚答完,就听见平彤恭敬的礼声:“太子殿下。”
遗玉侧过头,隔着半道纱帐往外一看,就见到李泰从门外走进来,平彤端着一只茶盘跟在他身后。
“回来了啊,”遗玉掠了掠睡乱的头发,想要坐起来,怀里的小家伙却在这时埋进了她胸前,一双小手抓紧她衣襟,蚊子一样细小的声音从胸口传来:“母妃,我睡着啦。”
遗玉低头看着她闭紧的眼皮,料想她是怕李泰来了会撵她走,所以装睡,差点忍不住笑出来,摸摸她后脑勺,学着她小声应道:“嗯,知道啦。”
李泰已经走到床边,他是什么耳力,怎会听不到这娘俩悄悄话,见遗玉冲他眨眼要他配合,微微挑眉,就在床边弯下腰,一手撑在她脑侧,在她疑惑的目光中,贴着她耳际低声问道:“你最喜欢谁,嗯?”
遗玉脸红了红,知道他是刚才听见了她和女儿说话,暗淬这人爱计较,正要把他推开,鼻翼动了动,在他的亲吻落在脸颊之前,抬手捂在他嘴上,似笑非笑地对上那双碧眼,学着他口气反问道:“你身上哪来的香味,嗯?”
一夜无话,第二天上午,遗玉坐在暖阁的小厅里,听完韦贵妃派来的尚人凛报,侧头打量了丈远外,规规矩矩低头立着的几个各有姿色的妙龄少女。
这是宫里给李泰选的奉仪,韦贵妃说了,太子公务繁忙,她这个太子妃怀孕要静养,就没有过问她,几位妃子一合计,直接帮着选了几位身家清白的小姐。
奉仪,太子的妾室,正九品,有二十一位,她们只送了五个过来,这算不算是给她面子了?
往年好说歹说她不松口,这回干脆是先斩后奏了,走瞅准了她怀着孕,李泰准会耐不住吗,好,真是好极了。
“领她们回去,跟几位娘娘说,我这芙蓉园住的挤,容不下人了。”
“呵呵,”那宫里来的老尚人赔笑两声,劝道:“太子妃说笑了,这几位小姐都是宫里选好的,怎么能领回去呢。”
“我说的话你没听见吗,”遗玉冷了脸.“回去告诉几位娘娘,我东宫后院的事,还轮不到他人越俎代庖。”
宫里那群女人,真以为这还是四年前,她得委曲求全,忍气吞声地和她们打圆场吗?
这回让她们再试试看。
(亲们今天不用等如易,我想点事哈)
第三九零章 三十而立
宫里初七送来的几个奉仪,当天上午就被遗玉送了回去,中午李泰回来,她提都懒得提这事。
卢俊带兵去讨伐高句丽之前,晋璐安怀上一胎,七月底在扬州生下,又是个男孩儿。
卢氏从扬州回来,刚百日的孩子一进了京就得了小儿病,故没带来给遗玉看,这两天好起来,遗玉提起,卢氏就让晋璐安抱了孩子过来给她看。
恰在芙蓉园外的雁影桥上碰见程小凤和封雅婷几个,就一起把她们带了进来。
初八这天,遗玉为了见侄子特意起了个早,一听外头报说都来了,就让平彤安排下去,打算留人下来吃午膳。
大半年没见着,程小凤还是那副风风火火的样子,见了遗玉就是一通抱怨,是以从她爹口中听说了遗玉跑到定州去随军的事,封雅婷和史莲都没什么变,两人特意带了墨莹文社的名册给遗玉过目,大约是知道她孕时不便操劳,没有一块把账册拿来给她看。
同来还有卢承康那个皮小子,一进门就拉了小雨点出去玩耍,平卉带着一群丫鬟跟出去陪着。
晋璐安这一胎月子做的好,加上前几日同卢俊团聚,抱着襁褓里的次子,整个人是红光满面的,卢俊这次子,是卢老夫人亲自给取的大名,卢承舟。
遗玉因晓得自己这一胎怀的是个男孩儿,对白白胖胖的小承舟就特别喜欢,将事先让人去天贺寺请来的护身玉符给小侄子挂上,又送了昨天写好的一副吉祥话补做百日礼,上头还落了她的字号和印章,倒叫爱字如痴的晋璐安欣喜十分。
见屋子里热闹,既然都来了,遗玉想想便让人去请了落单的高阳,不到半个时辰,昨天被挡在芙蓉园门口没能进来的高阳公主就赶了过来,不免也是对遗玉一通抱怨。
一群女子坐在一起还能聊什么国家大事,不外乎是闲话家常,一晃眼一个上午就过去了,知道太子爷中午在文学馆不回来,她们就顺着遗玉的意思留下吃了午饭。
等把人都送走,遗玉才觉得累,打了哈欠,让秦琳带着小雨点去午睡,自己也更衣歇着了。
又睡到傍晚,李泰才回来。
早上睡醒,遗玉睁眼都没睁开,就抬起脖子,将枕在脖子下头的手臂抽出来抱在怀里,往上躺了躺,摸瞎压到李泰下颔上亲了亲,沙声呢道:
“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夫君,生辰快乐。”
李泰睁开眼睛,看着她黑绒绒的脑袋,心中一片恬静,他头一低,正好吻在她额头上,低低“嗯”了一声。
李泰睡觉很老实,行军途中,遗玉肚子大起来后,两人并未分房睡,回到了长安,在芙蓉园里,自是没人敢管这两个的闲事,侍女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有卢氏昨天问起过一回,被遗玉敷衍了过去,夫妻两个照样睡在一起。
“三十而立,殿下今是而立之年了,真快啊,我也二十有二了。”
“嗯。”
遗玉在李泰怀里腻了一会儿,便爬起来,李泰看她穿衣,问道;
“这么早起?”
今天是李泰的生辰,宴会办在宫里,因为在晚上,吃过午饭再准备出门都不急。
“我有事,你别起,再睡会儿,”遗玉系好腰侧的带子,一手在他肩膀上按了按,示意他躺着,扛着肚子从李泰身上爬过去,李泰伸手去扶,护着她下了床才松手。
遗玉放下半边帘账,套上外衫,就叫了门外守候的平彤端水进来洗漱。
“主子,今晚赴宴的宫装赶制出来了,您要先过目吗?” 平卉将遗玉的头发挽了个利落的样式,一边添簪,一边问询。
“先放着吧,等下再看。”遗玉对着递来镯子和手串的小侍女推了推手,从花篮里勾了一朵还在滴露的新鲜海棠,对着镜子别在发鬓上,满意地看着镜中的孕妇圆润的脸颊染上了浅浅的红光。
回过头,隔着帘子也晓得李泰正在看她。
“殿下过上半个时辰再起吧,到杏园等我。”
李泰枕着后脑,欣赏她如同晨露般干净明丽的模样,问道:
“去作何?”
遗玉扶着平彤的手臂站起来,冲李泰笑笑没答。
紫云楼后的大厨房空着,外面守着几名护卫,遗玉站在灶台前忙活,平卉抱着她褪下的披风和毛皮领子站在一旁,平彤蹲在她身边帮忙添火熬汤。
饧好面,遗玉照昨天卢氏教的法子,将面条搓成细条,再一根一根连起来,一圈圈盘在面盘里,差不多接够了三碗才停下来。
拿袖子沾了沾额头的细汗,接过平彤递来的勺子在小滚的锅子里盛了口骨头汤尝了尝味道,咂着嘴,又添了些盐进去,和平彤玩笑道:
“上一回下厨都记不得是什么时候,要是做的不好吃,那就丢脸了。”
锅里蒸出白烟,平彤吸了吸鼻子,笑道:“不会,奴婢闻着就觉得鲜,一定好吃。”
有这丫鬟捧场,遗玉多了些信心,让平彤放了另一口锅子烧水,看汤的火候差不多,就把面在另一口锅里煮了两滚水,亲口尝过软硬,捞出来盛了两大一小三只碗,再把滚汤的骨汤浇上去,满意地看着面丝飘上一层奶白,拿箸子摆上用热水罩过的胡萝卜丝,冬菇还有黑耳,打了三只鸡蛋,最后才洒上一层葱花。
平卉探头探脑地望见了,啧声赞道:“主子这长寿面煮的真漂亮。”
遗玉也多欣赏了几眼一个早晨的杰作,将围裙解下来,擦了擦手,吩咐平彤,“放食盒里,小心别洒了,当心烫。”
“是。”
杏园
屋里熏了火炉,侍女们都候在外室,厅里摆了一张三足的圆桌,衬着明红的桌布,李泰品着茶,小雨点有些拘谨地坐在他对面,低着脑袋玩手指,时不时抬头偷看他一眼,一听见外面帘子响,扭头看到遗玉进来,就从凳子上蹦下来,可怜巴巴地看着等了半天才到的遗玉:
“母妃。”
遗玉牵住她小手在桌边坐下,平彤把食盒放下,弯身对李泰和小雨点分别行了礼,才一层一层把碗碟端出来,食盒最下一层装有热水囊,从紫云楼拎过来还是热腾腾的。
李泰将茶盏放到一边,低头看着手边这碗翠红交错的面条,从遗玉手中接过象牙箸,在碗中一捋,香气就散开。
“尝尝吧,许久没有下厨,不知味道如何。”
遗玉两手叠在下颔处,期待地看着李泰,小雨点已经在平彤的帮忙下握了箸子,夹了一根呼呼后送进口中。
李泰迟疑地动了箸,滑软的面丝溜进口中,舌头还没品出味道,心已饱足了。
“怎么样?”
“咸了。”李泰如实回答,对面的小雨点则更诚实地伸出了小舌头,苦着脸管平彤要水喝。
“啊?怎么会咸,我尝过了啊,”遗玉赶紧夹了一口面吃下,细品后,顿时垮了脸,“大概是我早上起来,尝不出甜咸。”
真是的,她怎么忘了怀孕后,味觉会迟钝,看吧,多放了一勺盐,坏了一锅汤。
遗玉自怨自艾后,回过神才发现李泰正在慢条斯理地吃着那碗长寿面,赶忙抓住他手腕,懊恼道:
“别吃了。”
李泰左手接过右手的象牙箸,右手反握住遗玉的手,十指交握将她的手掌轻轻按在桌上,低下头似是笑了一声,继续将面送进口中。
隐约听到那声低笑,盯着他侧脸弧度优美的线条,遗玉脸不知为什么就红了,扣紧他手掌,另一只手捡起了箸子,默默吃起那碗过咸的面条。
小雨点灌了两口茶,看到父母这个样子,歪了歪脖子,眼睛忽闪忽闪了几下,也抓起箸子,皱着细小的眉头,一本正经地把碗里的面丝扒进嘴里,鼓着腮帮子嚼啊嚼,咕咚一声咽下,扭头让平彤喂两口水,再接着吃。
火炉烧的很旺,一家三口围在桌前吃饭,不是山珍海味,只有一碗煮咸的面条,气氛却是说不出的温馨融洽。
前来禀事的阿生站在门口,望着厅里这一幕,咧了咧嘴角,看着而今已为人夫、为人父的李泰,觉出这股人情味来,想起来记忆里那个谪仙一般的女子临终前的托付,眼角竟是微微发酸。
吃了一大碗咸汤面的后果,是遗玉到了傍晚还觉得喉咙发干。
马车驶到宫门前,她瞥了对面坐的李泰一眼,又倒了一杯茶,抿了两口,不敢喝完,生怕待会儿入宴就跑茅房。
在宫门前下了车,扫了眼四周进宫赴宴的人影,受了礼,遗玉就被李泰扶着坐上早等候在此的四人步撵,抱着热手炉,被宫女严严实实地拿毯子捂了脚,在一众既惊又羡的目光中被抬着往两仪殿的方向离开。
怀孕了待遇就是好,怀着太子的子嗣待遇更好,怀着一个得势的太子的子嗣那待遇简直就是好的令人发指了。
在禁行车马的宫里,能坐撵舆代步的人,满朝之中,一个手就数的过来。
大着肚子被人抬,晃啊晃的,侧头看看被平彤拉着走路的小雨点,再看看同样步行的李泰,遗玉很难不心虚,侧身挨着扶手,小声道:
“我还是走路吧,不是也没多远么。”
李泰没搭理她,不知是谁出门前还在喊腰酸不想动。
遗玉悻悻地坐了回去,硬着头皮承受着一路上遇到的各种异样的视线,万分后悔出门前和李泰耍无赖。
第三九一章 寿宴功宴
今晚上两仪殿中异常热闹,在京五品以上的文臣悉数在座,协同女眷,另有此次东征讨伐高句丽的武将列位,是借了太子寿辰庆功,因皇上在早朝时亲自开口提到,遗玉陪同李泰到场的时候,席间已经坐满。
“太子殿下,太子妃到——”
“拜见太子,拜见太子妃。”
遗玉挽着李泰走进灯火通明的殿堂,宴席上八成的人都站起来恭敬地行了礼,即便是他们都低着头,遗玉也能感觉到不少道目光正投注在她隆起的肚子上。
“免礼。”李泰袖袍一扬,带着遗玉走到正殿左手边的席次,玉阶上的鎏金宝座是留给皇上的。
李泰的下列坐席上,依次是楚王李宽,吴王李恪,齐王李佑,再往下就坐的远了。
遗玉隔空对着后面一排坐的长乐、高阳等几位年长的公主揖首,长乐公主是惯常地对她冷着一张脸,遗玉不以为意,一手护腰,一手扶着李泰的手臂坐下。
“四哥,恭喜恭喜啊!”李佑不等李泰坐稳,便拱着手笑着打喜,眼睛从遗玉肚子上划过去,是不知恭喜的李泰寿辰,还是怀着孕的遗玉。
对他微微点头,李泰端了酒杯,跪坐在两人身后的阿生弯腰上前斟满。
李恪斜了斜眼,笑得诚挚:
“据说弟妹是跑到定州去找你,怎么你还带着她下了战场,啧啧,这等犯险之事,万好人是平安回来了。”
李泰端起酒杯向着李恪扬了扬,仰头喝下,并未接话。
李恪讨了个没趣,笑容不减,扭头去与李佑说话,李宽这才端起酒杯,去敬李泰。
遗玉隔着李宽,冲他身边的赵聘容笑了笑,往后挪坐了半尺,抱着手炉同赵聘容低声交谈,这妯娌两个也有一年半载没见,就挑拣些能在这场合说的话来聊。
宴中有宫廷乐班在奏乐,不知谁选的曲子,叮叮咣咣,压低她同赵聘容的声音不说,调子也不是遗玉喜欢的,接连两次都被鼓声打断了说话,看赵聘容也皱了眉头,遗玉才招手唤来了候在不远处的内侍总管。
“请太子妃示下。”
“让他们换首轻快些的曲子,别这么吵吵的惹人耳。”
“是。”
皇上还没来,趁这时候,众人挨着个儿,纷纷离席到李泰面前贺寿道吉,不少机灵的连带着遗玉一起恭喜了。
遗玉把众人表象看在眼里,谁是巴结逢迎,谁是见风使舵,谁是真心所向,大概也能清楚个八分。
不多时候,皇上就到了,御驾一摆,远远听见报声,满殿上的人就唰唰起了身,放下酒杯箸子俯身去行礼候驾。
“皇上驾到——”
“臣等拜见皇上。”
“儿臣拜见皇上。”
“臣妾拜见皇上。”
各种拜声在殿上此起彼伏响起,并不十分整齐,但却恭敬十足。
“免礼,都坐罢,今晚是太子生辰,众卿不必拘泥。”
李世民的步伐略显迟缓,被两名光彩照人的妃子簇着坐到了宝座上,先是去同李泰说话:
“听说你还住在芙蓉园?你那东宫都空去快一年,还不早回宫来住,就不怕落了灰尘吗?”
下面一片安静,没人知道皇上这笑话里头是不是话里有话。
李泰道:“回禀父皇,儿臣过几日就回宫。”
李世民点点头,又去看遗玉,视线落在她肚子上,道:
“身体可好?”
遗玉低头,跪坐起来,温顺应了。
“好好养着,李泰虚岁已过三十,至今无子,确实不像话,你这个做太子妃的,当斟酌自检一番才是,朕最恶那等恃宠而骄之辈。”
李世民不轻不重地训了遗玉两句,话说的不算太难听,然在今天这样的日子里,已是当众下了遗玉的面子,表示出了对她这个太子妃的不喜。
宴会上的气氛顿时一变,遗玉在桌子底下按了李泰的手,恭声回道:
“皇上教训的是。”
“呵呵,陛下,正说这事,就让臣妾想起来了,”敢在这种时机插话的,后宫里头的女人,也只有杨妃一个了:
“前段日子贵妃姐姐同臣妾花了大工夫选出几位小姐,想着太子妃怀了孕,太子身边该再没个服侍的怎么能成,就充作了奉仪,昨儿给太子妃送过去,哪想当天就给撵了回来,您当是怎么着,宫人回话说啊,太子妃嫌弃臣妾几个多管闲事呢。”
杨妃掩着嘴笑,相比较之下,坐在李世民另一侧次座的那位年轻的妃子就显得相当老实了。
“有这等事?”李世民问的是遗玉,眉头皱起来,倘若遗玉认了,是不知会否会惹了龙颜不悦,毕竟杨妃说这事,往大点勉强够得着个目无尊长的罪名了。
“是儿臣下令,不让人打扰她休养,想必话到宫中,为人误传。”李泰道。
在座众人听见他这般回护,又一次见识了传闻中太子对太子妃的爱护有加。
遗玉一听李泰开口,就乖乖闭了嘴,不经意瞅了皇帝另一边的妃子,诧异地发现那竟然是卢书晴。
李泰开口,李世民就没再追究,听得西角乐声停下,就执起酒樽,对着众臣敬道:
“高句丽之灭,全我大唐威严,朕欣慰十分,众卿与朕敬过诸位将士!”
于是宴席上的宾众今晚第三回起了身,敬酒后,才正式开宴,不例外先是一段舞蹈,一群身姿曼妙的舞女甩着长长的披帛,晃来晃去。
遗玉看到一半,就开始犯困,平常她一个午觉就能睡到傍晚,今天下午都用来梳妆打扮了,天冷,煨着火坐就是容易打瞌睡。
低头掩了个哈欠,从袖口里掏出一只小瓶子放在鼻尖下嗅了嗅,醒过来神,桌上的饭菜她是一口没进,不是没胃口,是不放心宫中的吃食。
时间就这么过去,众人喝的尽兴,遗玉则是干熬,看过三段歌舞,才等来一个有趣的节目——剑舞。
舞剑的遗玉见的多了去,记忆里最好看的一幕是很多年前程小凤一身大红袍在魏王府后花园舞的那套,今天这一套别出心裁,十多名装扮成武将的舞者都是女子,手持的木剑刷了金漆,三五纵横,在鼓点下齐刷刷地翻身劈刺,衣角飞扬,口中叱咤,吟着战歌,这场面很能振奋人心。
众人都被吸去眼球,遗玉津津有味地看了一会儿,才偏头对李泰笑道:
“这个好看。”
第三九二章 宫变
“叮咣——”
“奴、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遗玉侧头看着被酒水湿了一大片的肩膀,再看看跪在地上发抖的宫娥,无奈地轻叹,这边动静太大,以至于殿中正到酣畅阶段的剑舞突兀地停了下来,众人纷纷侧目看来。
遗玉扭过头,对着身后背靠的李泰摇摇头,轻声道别生气,我去换件衣服。”
李泰对阿生道你跟着。”
遗玉让易做宦官的阿生扶着她站起来,对着皱眉看向这边的李世民行礼道儿臣下去更衣。”
李世民轻轻摆了下手,遗玉一离开,就有宫人上前,将那个毛手毛脚的侍女带了下去,闹了这点不欢快,杨妃笑声打了个圆场,就让下头的剑舞继续了。
因剑舞太过精彩,众人只当这是个小插曲,很快就忘在了脑后。
当宴席上第一波人醉倒在酒案上时,并未引起马蚤动,直到一曲舞罢,众人回过神来,殿上有一半人都醉趴下之后,再出声警告,已经是迟了。
两仪殿上,到处弥漫着一股酒醉之气,席间不乏歪歪扭扭倒着的人,清醒的只在少数。
“来人、人呢!”
伴在左右的两名妃子接连醉倒伏案,李世民拍着桌子,沉声一喝,一小伙黑甲禁军涌至殿上,大约三十余人,将出入口围起,然而并没有人上前听命。
李世民扫了一眼殿上那十几名突兀地站立着,垂首听命的舞剑者,似是明白了,偏转过头,眯起眼睛打量着左席上依旧清醒在座的几个子女。
李泰,李恪,李佑,还有长乐。
“是谁。”这位君王俨然已经了他而今的处境,却依然能沉着气去问话,不显一丝慌张。
李泰没动,李佑飞快地扭头看了一眼李恪,长乐不安地扯着披帛站了起来,环顾左右。
“朕再问一次,是谁。”
年过知命的君王脸上浮起怒色,若是放在平时,他只需摆出这么一张脸来,就能让人吓得两腿发软,跪地告罪,但今日不同,在他话音落下后,殿上反倒响起了一道笑声。
“呵呵呵,父皇息怒。”李恪笑呵呵地站了起来,他面有红光,稍显得兴奋,不知是否酒故,“儿臣这么做,只是不想今夜死人太多,让他们睡上一觉,总比丢了性命要强。”
李世民见到站出来的人是他,脸色沉下,扭头盯着卧倒在脚边的杨妃,许是想到今晚宴会是由她操办,眼中有了了悟,冷哼一声,对李恪道:
“你清楚你现在是在做吗?”无错不跳字。
“儿臣清楚,儿臣当然清楚,”李恪毫不犹豫地回答,一边绕出酒席,走到殿中央,从一名剑舞者手中接过了一把漆金的木剑,在空中挽了个漂亮的剑花,收势,斜着身子转过头,以一种扭曲的角度,对视着宝座上的李世民。
“父皇您现在有两条路走,一是现在就写下诏书,将皇位传于儿臣,儿臣会让您体面地在大明宫颐养天年,那么今晚只有李泰一个人死,嗯——太子寿辰,有刺客将行不轨,太子为护驾,死于刺客剑下,皇上身受重伤,只能在大明宫静养,使皇三子李恪为东宫,暂理朝政,父皇以为,这样如何?”
李恪以一种玩笑的口气安排着李泰的死因和后续,脸上阴冷的杀气却是半点不虚。
“逆子!”
“若是这一条路父皇不喜欢,那儿臣就只有忤逆了,只是这么一来,又要多死几个,”李恪混不在意地耸了下肩膀,嘴角噙着冷笑,说着大逆不道的话:
“太子寿辰,长乐公主伙同齐王行刺,杀兄弑君,为推九皇子上位,被吴王识破,当场击杀两人,身负重伤,然未能护全皇命,圣上临终遗命,嘱大任于皇三子李恪。”
“你!”长乐瞠目结舌,惊怒之下,汗毛直立,李恪这番言辞,竟要将这杀兄弑君的灭顶大罪往她身上推。
李佑也站了起来,不着痕迹地往李泰边上靠了靠。
李恪没有理会她,好整以暇地望着李世民,问道儿臣给父皇半盏茶的考虑,若您拿不定主意,儿臣便替你做主了。”
李世民显然气的不轻,他是才病愈没两天,被这逆子一激,脸上就浮起了一层病态的红色。
“朕不用考虑了,李泰,给朕把他拿下!”
话音未落,李泰便已欺身而上,他身形极快,翻掌击飞了两名上前护卫的剑舞者,反身扣住李恪咽喉,快的让人来不及反应。
“唰唰——”一阵抽剑声磨利了人耳,数十柄冷光凛凛的长剑一齐指向李泰。
“退下。”李泰一手扣在李恪喉咙上,带着他后退向龙椅,警告着逼上前的禁军叛党。
然而受制于人的李恪却半点不见慌张,就在李泰带着他后退时候,凉丝丝地出声道:
“四弟,你不想弟妹现在哪儿吗?”无错不跳字。
手劲猛增,听到了李恪的闷哼声,李泰唇线抿成一条直线。
李恪并不挣扎,被人掐住喉管,血色上涌到脸上,他面容扭曲,笑容狰狞,费力地出声道:
“我今日动手,就早有事败身死的打算,若是你不在乎她的死活,大可以对我出手,我保证他们母子活不过今晚。”
李泰瞳色暗下,手指松开,李恪大喘了几口气,一阵剧烈的咳嗽后,又干呕了两声,才缓过气来:
“咳咳咳,哈哈,咳,这就对了,我知你们夫妻二人情深意重,样,只要你肯老实听我的话,我便用项上人头作保,日后必会锦衣玉食地供奉他们母子,还有小郡主,我想你也不愿见到弟妹芳魂早逝吧。”
这边李恪抛出了诱饵,那边怒火中烧的李世民同样出声厉喝:
“李泰!将这逆子给朕杀了!”
“四弟,弟妹是死于今晚,还是安享后半生,就只在你一念之间了。”李恪俨然已经拿捏住了李泰的死|岤。
闻这父子两人言中无情之意,长乐和李佑禁不住打了个寒噤,然这等时候,两人都不敢插嘴多声,冷汗直冒,只能紧张地盯着李泰和李恪相叠的身形。
李泰放下了掐在李恪颈上的手,垂下眼,一语不发地推开一步。
“这就对了,老四,这就对了,”李恪低笑,按着李泰的肩膀将他推开,手中的木剑一提,架在了李泰的颈侧,戏谑地扭头对面色阴沉的李世民道:
“父皇,你看,这就是你最宠爱的好,宁肯为了一,将你的安危弃之度外,你始终拿他当一块宝,就连大皇兄都做了弃子,这些年来,父皇你喜怒无常,我们几人被你捧过,厌过,弃过,只他一人,自始至终得你厚爱,平步青云,竟从一个无权无势庶子坐到这太子之位,儿臣不甘,真的不甘。”
说到这里,他眼中的忿恨汹汹流露,语调一变,摇着头对李世民道:
“大皇兄是嫡长,长孙一门是北魏拓跋皇族一支的血脉,长孙无忌位极人臣,儿臣输给大皇兄也是应该,可是为,为你要偏向这么一个血统低贱的庶子,儿臣查过当年之事,瑾妃来自民间,那些道听途说的人却拿她同我母妃相提并论,说她是前隋皇室的遗珠,哈!”
他冷笑,将手中的木剑用力压在李泰颈上:
“你准他开设文馆,给他招贤纳士的权利,给他睥于人上的荣宠,给他出征立战功的机会,你给了他那么多,又给过我!我究竟哪里不如他?只有他是你的,我难道就不是吗?你明知他嫉恶如仇,眼不容沙,却还要将皇位属意于他,大皇兄已经死了,难道你就不怕他日后将我们都赶尽杀绝吗!”
“我恨,最恨你不公,父皇你记住,是你将儿臣逼至今日地步。”
望着李恪愤世嫉俗的模样,李世民的脸色变了变,怒火中平添了几分无奈,他视线在李泰身上做了短暂的停留,神色挣扎了一瞬,最终叹气道:
“既你这样说,朕便与你个明白,李泰今时之位,全是他争来的,皇儿,不是朕偏心,确是你们都不如他。”
“胡说!”
一声尖喊,李恪手中的木剑唰地指向了李世民,胸前起伏,他两眼因为仇恨变得鲜红:
“时辰到了,既然父皇不愿意选,那儿臣便帮你做择,今晚,就多死几个人吧。”
李世民沉下脸,“皇儿,你若现在愿意回头,朕或可从轻处置你。”
“哈哈哈,到了这个时候父皇还要同我摆架子,你以为我做到这一步,还会有所畏惧吗,”李恪仰面大笑,有些癫狂,将手中木剑一拧,露出金属颜色,木壳哒哒两声落地,一把匕首出现在他手上。
“将长乐公主拉!”
两名禁军叛党快步上前,不理长乐惊叫挣扎,拖着他来到李世民面前,李恪将匕首塞进她冒汗的手心,从背后死死掐住她发抖地手腕,在她耳边诱哄道:
“皇姐,你手快一点,一刀下去,父皇就不会痛了。”
“不要、不要,放开我,我不要!父皇!”
李世民盯着那把离他胸口不到一尺的匕首,气的脸都白了,垂在身侧的拳头握紧,腹气一鼓,低吼道:
“给朕拿下!”
君王的怒吼声在金碧荧煌的宝殿中回荡着,一道道黑影从两丈高低的房梁上跃下,先发制人袭向叛党。
李恪愣怔之间,同长乐合握的匕首已经被人击落在地,手腕刚传来钝痛,就被人拧着脖子摔倒在地上,不久前才被人掐过一次的咽喉,又落入同一个人掌,一晃眼,对上头顶一双幽光凛凛的碧眼,背脊线上陡然窜上寒意,他失声嘶叫道:
“李、李泰,你不怕我——”
“愚蠢。”
李泰冷眼扫过现在还搞不清楚状况的李恪,手指一用力,就让李恪没了声音,他抬起头,看向那被死士护在宝座上,一派冷静的君王。
四目相对,各自从对方眼中寻找着痕迹。
另一面,殿上大乱,短兵相接,那群剑舞者不知是李恪从哪里找来的高手,出手毒辣,套路诡异,幸而皇帝手下这批死士更为难缠,半盏茶后,尽数将叛党拿下,死伤不计。
两仪殿后,遗玉坐在暖阁中,手中捧着一杯茶,穿着宫娥粉妆的一凝和一华分立在她背后,门前的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名宫女太监打扮的刺客,一只香炉被打翻在地上,阿生正跪在地上,对遗玉解释今晚的事,因看不出她平静的面孔下是气是恼,阿生心里七上八下的。
“这么说,殿下早就今晚吴王会逼宫,还会拿我来要挟他。”
“是。”
“今天的晚宴是杨妃安排的?”
“是。”
遗玉抬手扶额,“那皇上吗?”无错不跳字。
阿生迟疑了一下,才开口道主子说,皇上已有所察觉。”
遗玉抿了口茶,手指压了压突突直跳的额角。
早就觉得不对劲,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简单来说,就是李泰李恪要谋反,皇上宫里有人起了歪心,两人不露声色,各怀心思,等着把这群人一网打尽。
复杂点说,就是李泰从打下安市城后就开始布的阵,把通敌谋害太子那件事弄的不清不楚,李恪上了钩,生怕早晚李泰都会找他算账,就决定先下手为强,勾结了大内的禁军,又找了杨妃做内应,决定在今晚逼宫谋反。
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李泰就等着他自投罗网,空出那个通敌的罪名安给长孙无忌,好一箭双雕,左右不误。
这件事一旦成,李泰就算扫清了登位之路上的最后一层障碍,难怪他会心急,刚回京就逼迫李恪动手。
“行了,起来吧,我又没怪罪你。”遗玉对阿生道。
被蒙在鼓里的感觉不好,但遗玉现在没工夫气恼李泰的隐瞒,她更担心的是两仪殿上这会儿的情况,她出来好半天了,也不知那边解决了没有,李泰会不会在乱中受伤,要他肩膀上那个窟窿才好利索没几天。
“有人来了。”一华道,阿生赶紧站起来,快步到窗边开了一道缝往外看,隐约在夜色下看到正往这边跑来的一小队禁卫。
阿生扭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独自到门口去等,片刻后,遗玉就听见了敲门声。
夜深,一场宫变,刚刚拉开帷幕,便又无声落下。
两仪殿中的叛党,包括李佑和昏迷的杨妃在内都被扣押下去,李世民大斥了姗姗来迟的左领禁军,让他们在宫闱内外搜查叛逆残余,最后留下李泰料理后事,先领着惊魂未定的长乐和李佑去了御书房。
御驾一走,李泰带着一队禁军到宫后暖阁接人,然而里里外外找了三圈,都没有见到遗玉人影,阿生和被派去保护她的一凝一华也不知去向。
现场并未任何打斗的痕迹,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启禀太子,属下又在后殿找了一遍,并未可疑之处,请太子示下。”
李泰弯下腰,捡起了茶案上已经放凉的半杯茶,手指摩挲过杯口,闭了闭眼睛,似能感觉到不久前遗玉正坐在这里喝茶。
“继续找。”
丢下这句话,他便转身离去,朝着御书房的方向。
御书房中,长乐和李佑两人战战兢兢地坐着,相比较刚才被李恪拿着手用刀子去捅李世民的长乐,李佑那发白的脸色还算是好的。
“今日殿上之事,没有朕的允许,严禁你们外露。”
纸是包不住火的,谋逆这样的大事很快就会掀起风浪来,可是今日殿上父子之间的谈话,李世民却不希望有更多人知情。
“儿臣谨遵父皇之命,绝对不敢外泄。”李佑立即站起来应诺。
长乐迟他一步,僵手僵脚地站起来,往前走了两步,就跪下了:
“儿臣不孝,请父皇降罪。”
尽管她是被逼无奈,但拿刀子对着君主这等大逆不道之举,倘若让皇帝生了忌讳,传了出去,想想后果她就觉得浑身发冷。
“是李恪那逆子做的好事,朕不怪罪于你,起来。”
“儿臣谢父皇不罪之恩,今日过后,当潜心静气,到实际寺斋戒一年,为父皇祈福。”
不得不说长乐是个聪明的,李恪今日的下场给她敲响了警钟,她不会单纯地以为李泰没有在背后动手脚,到了这一步,她算是看清了以前不愿看清的事,退避三舍,才是求全之策。
“你有这份心就够了。”李世民不置可否,几次看往门口的方向,在见到秉事的小黄门弯头进来后,手指轻快地在桌面上弹动了几下。
“启禀陛下,太子在外求见。”
“让他进来,”李世民对李佑和长乐道你们下去,今日太晚,就留宿在宫中。”
“儿臣告退。”
长乐和李佑识相地离开,在门口遇上李泰,一个行了礼,一个低下头。
两人走到不远处,就听见御书房的关门声。
李世民看着在他面前跪下的李泰,不紧不慢地问道:
“皇儿这是作何?”
“求父皇将人归还。”
(今天发大章,如易再更,亲们不用等新文,另外,谢谢对新文关注的亲们,这一次会写一个不一样的故事给大家。ps:新唐的番外会采纳读者的意见,有想看的人物或部分可以在评论区留言。)
第三九三章 三个条件
“求父皇将人归还。”
“全都退下去,门外守着,”李世民一声令下,御书房内正在添茶研墨的两个内侍都放下手中的东西,躬身退出去。
“天罡,你也回避。”他对着身后晃了下手,从山水河图屏风后步出一个其貌不扬的老太监,心细的话就会发现,这个人走路没有半点声音。
“陛下——”这老太监看了一眼李泰,迟疑地出声。
“无妨,去吧。”
“是。”
明处暗处的人都退下后,这御书房的内室中就真的只剩下父子两个,许多年来,李世民头一次这样避开所有人和李泰独处。
李泰还在地上跪着,李世民从书案后绕出来,经过他面前时,低头看了一眼,就径直走向了平日休息时躺的斜背软榻,坐在上头,取了个舒适的坐姿,侧头看着李泰,脸色很是平和:
“今晚听过李恪所说的话,你有何想法?”
他直接回避了李泰的问题,像是不曾听到李泰刚才的那句话,那放松的姿态,好似一个只想和儿子谈谈心的父亲。
李泰膝盖挪动,换了方向跪着:
“吴王今晚说过的话太多,不知父皇是指哪一句。”
李世民的目中流露出痛色,“他说朕偏心,他恨朕,你呢,你是不是也同他一样,怨恨着朕?”
李泰俯下身,“儿臣惶恐。”
李世民轻叹了口气,扶住额头,缓声道:
“朕自登基以来,就在斟酌你这些兄弟,试图从中挑选出最适合继任我这江山的人选,承乾他身为嫡长,毫无容人之量,行风不正,朕对他是恨铁不成钢。李宽,中规中矩,性情太过温和,朕喜欢不来,李恪,处事圆滑,诡有余而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