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清舞第23部分阅读
雪清舞 作者:rouwenwu
轻轻的咬住嘴唇,一个字一个字的看了下去。
“生时未久,心念吾苦命小女。雪府净尘之难无关尔之命星,是以星之言祸国者而为之。如来日见此言,必报父仇家恨于恩人。夺魄媚魂尽在于此,清以之戮敌血祭冤魂,切不可妄杀无辜,切忌!魂之将去,念吾清,见此言上苍绝寻玉轩……”这是一封没有写完的遗书,清舞的手指颤抖的抚摸上那些笔笔含恨的字迹,凹痕……就像留下遗言的那人心中的遗憾那么深。
许久许久清舞心里的坚持终于败下阵去,胸中的理智被情感所击败,一瞬间溃不成堤。戮敌血祭冤魂,绝不妄杀无辜……清舞毅然的转身向墙壁对面的方向慢慢的走去,那股杀气甚至让雪球都瑟缩了一下。
三五 子欲孝亲已不在 仇将报杀而不戮
黑暗的房间只有一点点微弱的橘色光芒,寂静的房间里只有一点点轻轻的脚步声,安静的……让人心寒。清舞的目光炯炯,生怕冷不丁窜出个什么怪物来。那遗言究竟是谁写的?爹还是娘?这机关怎么是又会那么像自己名字的音律?再说最后一句“见此言上苍绝寻玉轩”看来,应该是让我上苍绝峰去找玉轩辕,可是师父不是说轩辕宫被灭了吗?那个恩人又是谁?清舞脑中仿佛忽然出现了十万个为什么,思维如灵敏的飞轮一样快速转动着,又好像无从下手,不知怎么才能解释这封遗书。
她忽然停住了脚步。
她的心狂乱的跳着。
这漆黑安静的密室里,前方那个恍惚的影子是谁?
“谁?”清舞壮着胆子喊了一句,可是空荡荡的密室里只有她的回音。清舞的鼻尖沁出细密的汗来。
“到底是谁?”清舞不敢轻举妄动,莫说身上有伤,就算完好无损的自己在这种地方动手,也是一点把握都没有。
那轮廓在光亮下忽明忽暗的黑影一动不动,说不出的诡异。
清舞有些想逃跑,脚却像是钉在地上一样一动不动。偶尔一瞥眼,却发现雪球正无所畏惧的向那个死寂的黑影走去。“雪球……”清舞欲哭无泪,这种时候你就不要添乱了好不好?
“呜呜呜……”雪球第一次发出这样的叫声,好像发现了什么奇珍异宝。小脑袋使劲供着那个影子,使得清舞的好奇心也大涨起来。拱了一会,那个黑影还是一动不动,它又返身回来用嘴衔着清舞的裙角想要拽她过去。
清舞不解的向前走着,尽管仍然觉得两脚发软,却还是一点一点靠近那个影子。
橘色的亮光慢慢的打在那个雕塑一样的身形上,那身形缓缓明朗起来。清舞却像是被点|岤一样定在原地,任凭雪球怎么拉着裙角也挪不动一步。那是娘!抱着夺魄坐在地上的娘……
乔蝉玉的头发仍旧黑亮如缎,肌肤犹然莹白如玉。怀中紧紧抱着夺魄,没有半点狼狈,没有半点沧桑,清舞甚至觉得娘只是睡着了,下一刻就会宠溺的对着自己笑,宠爱的唠叨自己。
“娘……”清舞喃喃的喊道,三年不见,怎么会这样重逢?
乔蝉玉身上的衣衫有火烧过的痕迹,尽管褴褛却没有影响到她的美丽。她紧紧的闭着眼睛,像是厌恶这世界的浮华喧嚣;她紧紧的抱着夺魄,像是在保护唯一的宝物。
“清儿回来了。”清舞的心中五味聚集,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一句,就像是远行的游子回到久别的家园,那么亲切,那么纯粹。如果娘能听得见,如果娘能拥抱自己,如果娘骂自己怪自己,如果……清舞手上的火折子掉在地上,房间顿时又陷入了一片黑暗。清舞没有捡起火折子,一步一步走向乔蝉玉的尸体边,不过十步,漫长的却像是亿万光年。娘,你是不是怪清儿气清儿才连眼睛都不愿睁开?清舞缓缓的,跪在地上,抱住乔蝉玉冰冷却完整的尸体,连同夺魄。
“娘,清儿是被雪球救回来的,现在的清儿是百毒不侵的。”如果娘看到这只小狐狸一定会喜欢吧……
“娘,清儿会掉眼泪,香髓丹会继续盛放下去的。”如果娘听到这个消息会很开心吧,净尘宫的奇葩不会绝了……
“娘,清儿会谨遵遗言报了这不共戴天的仇,决不用仙蓬派的功夫,只弹‘独泣幽冥’去报仇。您和爹爹他们一定要含笑九泉。”如果达成了娘的遗愿,她一定会瞑目吧……
“娘,您说人心即是江湖,可是为什么清儿觉得江湖却不像人心那样善良呢?”如果娘还在世,一定会解释给自己听吧……
“娘,清儿……真的好想您。”清舞再也忍不住了,将这憋在心里许久许久,久的不知从何说起的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说了出来。指尖的泪水如流,恓恓打在乔蝉玉的衣服上,盛放如花。
“呜……”雪球体贴的用嘴把火折子衔到清舞身边,声音低低的,像是在安慰她一般。
漫长的拥抱,漫长的哭泣,漫长的哀悼。清舞终于放开环抱着乔蝉玉的双手,点亮了火折子。不知何时,掉落在乔蝉玉身边的香髓丹因为清舞的泪水绽放出蓝色的花朵,清舞终于明白为何娘的尸体保存的这么好,并不是因为这密室低低的气温,而是因为净尘宫首宝不死神药香髓丹独特的防腐的香气。
清舞从乔蝉玉怀中小心翼翼的拿开夺魄,又轻手轻脚的将乔蝉玉平放在地上。把香髓丹放在乔蝉玉的身边,手中,那认真又小心的样子,好像生怕力道重了一点就会惊醒长眠的亲人。
“娘,站在红墙瓦砾化成的焦土上,我终于知道生命里从未流过的泪水,是可以从指尖上潺潺如溪的。因为我的泪需要每一寸肌肤都静静的悲伤,只有每一寸肌肤都悲伤不已我才会流泪。那些施暴的仇人,那个恶毒的预言,那七百多条无辜的人命,爹娘、姐姐、家仆、还有天真无邪的孩子……娘,既然他们一心要让我成为天煞孤星,我一定要让他们知道天煞不会让招惹她的人好过的。”清舞的这番话是这么陌生,雪球抬起头黑黑的眼睛充满敌意的看着清舞,好像站在这里的不是和它朝夕相伴了三年的女子,倒像是几辈子的仇人。“清儿向娘保证手刃仇人,但会尽最大的努力不让夺魄嗜血。”
“呼——”灵狐果然通灵,听到清舞这么一说,雪球的喉咙里发出呼呼的低吟,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
“恕清儿不孝,眼下清儿必须救一个人然后才能去实现娘的遗愿。”一想起昏迷不醒的慕中逸,清舞不觉动了真气,剧烈的咳嗽起来。
“雪球,走吧。”清舞俯身抱起夺魄,忍住身体的疼痛向另一边走去。
三六 夺魄不可同日语 恩仇岂能作儿戏
等到清舞从密室另一个出口出来,发现已经身在皇都之外了。手指轻轻抚过夺魄,那眼中竟不似先前那般清澈,轻轻的忧伤慢慢流淌。“雪球,我让你看看夺魄。”与其说这话是对着小狐狸说的,倒不如说她在自语。纤细的手指微微起伏,一句莫名的乐曲泻出。“啪——”,夺魄的琴首整个弹开,露出原本应该空着的琴腹。“原来娘真的把媚婚香和香髓丹藏在这里面了,难怪琴音有些不纯。”清舞心想道,刚要伸手把装着香髓丹和媚婚香的两个锦囊拿出来,雪球却蹭的跳进打开的古琴中,冲着她呲牙咧嘴。
“怎么了?”清舞不解的问它,不明白雪球为什么会这样阻止自己。“我不过想看看除了这些还有什么啊。”
雪球仍然在自顾自的呲牙咧嘴,好像没听见清舞的话一样。
清舞哑然,微微一笑:“小东西,不要以为我受伤了就拿你没办法,要不要试试。嗯?”
她的威胁果然有用,雪球心不甘情不愿的从琴腹中跳出来。清舞宠溺的摸了摸它的小脑袋:“好了,知道你有情绪,等我们把这些事情都了了就会竹林去好不好?像以前那样生活,不再管什么江湖烦事了。”
小狐狸乖乖的坐在琴旁看着清舞把手伸向锦囊,低低呜鸣起来。清舞心中一疑:雪球的预感经常很准,难道这琴中有什么玄机?防患于未然,清舞从衣服上拆下一根长长的线拴住锦囊,站得丈外的地方猛然一提把两个锦囊拉了出来。这一拉,果然触动了机关,细如牛毛的银针从空|岤中射了出来。清舞这才发现夺魄早已不是曾经在自己手下婵婵吟唱的七弦琴了,现在的它能随时杀人于无形。江湖,真是险恶无边。这小狐狸可真是自己的恩人,如果不是雪球在旁边提醒,自己怕是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清舞细细看着手中的锦囊,香髓丹里竟然还有一张纸条。心中顿时大疑:“怎么娘还有力气写第二封遗书?”纸条上不过是一首绝句:尘净葬雪妻情深,魂飞水清梅云扬。惊风霜泠冷城孤,夜月秋寒雪山上。
原来是写给爹的,伉俪情深也许就是如此吧,清舞心道。她小心翼翼的把纸条收到怀里,脱下身上那件深色的外衣把夺魄重新整理好。今天已经是第五天了,不知道慕中逸是不是还在昏迷呢?清舞下意识的向东方抬头望了望,眼中的那份温柔怕是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走吧雪球,现在我们可得步步谨慎呢。怕是有很多人挖好陷阱等我们掉呢。”把小狐狸抱在怀里,将夺魄背在身后,清舞向城外的驿站走去。她的心里忽然隐隐有些兴奋起来:于江湖这是一场事关生死的游戏,每个人都会尽心尽力,还真想看看那个恩人定下了什么样的游戏规则。再说眩冷月这次吃了大亏想必也不会放过自己,这场恩仇的好戏,这才上演。
三七 明言朝堂通缉令 暗喻江湖高手寻
“皇上,天之大幸,您身上的蛊毒完全被清除了,今后您再也不必为此困扰了。”尤太医脸上深深的皱纹掩盖不了满面喜气,高兴的向躺在龙榻上的眩冷月说道,“并且您的身体恢复的很快,过不了几天就可以下地了。”
眩冷月听了这话,也扬起笑意来。所有臣子怕是只有这位老人真心对着自己吧,他可是早亡生母的父亲啊。“劳您费心了。”
尤太医先是一愣,继而眼中竟涌起泪花来:皇上从没有对别人这么客气过。古人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指不定皇上那冷漠高傲的气性会因此而消弭些呢……“谢皇上夸奖,老臣告退。”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尤太医起身告辞道。
“嗯……”眩冷月微微点点头,吩咐身后的宫娥道,“渊棋,送送尤太医,顺便把张将军给孤找来。”卸去了身上那股阴鹜气息和脸上精致的玉面,眩冷月果真和常人别无二致。
“是,皇上。”渊棋恭恭敬敬的垂着头掩上门。眩冷月的眼中满是复杂的情感:清儿,清儿。清儿!
“皇上。”可能已经习惯了眩冷月摄人的气势,御卫总领一进门就跪倒在堂中,身形微微发抖。隔着一层纱帐,看不见皇上的真容,可就是这样,才更加害怕啊。
“张爱卿,起来说话。”眩冷月看到跪在地上看上去卑微的身形,不由皱皱眉头。堂堂二品大员,怎么看上去那么窝囊呢?
“臣……臣下不敢。”张总领的舌头打着绊子,心道:皇上啊,倘若我站着说话,说不定您一声暴喝我的脚一软又跪下了,那您还不得把我的脑袋拿去了?
“清……呃,刺客雪清舞抓到了?”眩冷月差点顺口溜出来自己对清舞的称呼,不觉连忙改了口。
“禀皇上,还……还没有。”总领将军心中暗奇,却不敢说出来。
“从今日起下了通缉令缉拿刺客雪清舞,孤要活的。”眩冷月的重音落在那个活字上。
这句斩钉截铁的话直直的钻进总领的心中,活的?御卫总领吓得一身冷汗,依着皇上的性子要是抓着活的那刺客肯定没有好日子过,还不如给个痛快的。他的心里暗暗同情起清舞来。“臣领旨。”御卫总领逃也似的退了出去。
眩冷月的眼光像是洞烧一切的火焰,正色吩咐道:“惜韵,看你们的了。无论如何,她都不可以回到慕中逸身边。”
白惜韵默声不语,好一会儿才开了口:“惜韵明白不该知道的太多,但还是想问主人一句对那女子究竟是爱是恨?”
“你觉得呢?”眩冷月一反常态的没有沉默,倒是把问题推给白惜韵。
“小人斗胆,圣意难测。”白惜韵这些日子观察着眩冷月对清舞的态度,每次提到清舞时他的眼里话里那股恨意让人怕的想逃离,可是好像真的遇到了反倒手下留情起来。到底,主人在想什么呢?
“你记住孤的话:我有多爱就有多恨。放心去做吧,相信你不会让孤失望。”眩冷月说的很平静,实在猜不出他是怎么想的。或者谁也想不到,他的心里暗暗补充道:爱至意乱情迷,恨到决不放弃。
白惜韵心中叹了一口气,俯首说道:“是。”脑海中却浮现出皎皎月光下清舞认真的为自己解毒时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睛,心中却着实为她可惜起来。
三八 人马不同聚小店 目标相一寻清舞
且说白惜韵和御卫总领分别得了眩冷月的暗喻和明诏,兵分两路寻找着清舞的下落。清舞的画像很快贴满了风眩境内各个郡县,弄得她一路上不停易装,生了一肚子闷气。眼见还有两站就可以出了风眩之境,清舞心中暗自高兴。这才发现一路上马不停蹄的赶路,又一天没有休息了,于是卸下夺魄想要在客栈里休息一晚再走。
这时的清舞虽然还是女装,还是那么秀丽的身形,但是看到她的脸庞的人大概都想退避三舍。她把自己易容成了一个面色蜡黄的大麻子,还用面装着两颗大暴牙。如果不是那双翦水秋眸在这张令人暴寒的脸上显得太过灵慧了,每个人都会认为她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赶路客吧。
“小姑娘,你这匆匆忙忙的是要打尖还是住店啊?”小二皮笑肉不笑的上下打量着清舞。
“小二哥,我……我要去求医,我娘病了。”清舞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好像初涉江湖,不喑世事的孩子一样。
“那就是要打尖了?我们这里可是就剩一间天字号的极品上房了,房价是三两银子一晚上。你是住还是不住啊?”小二摆明了就是不想让清舞住进来,变着法的刁难她。
“住,我实在是走不动了。”清舞一听恨不得一巴掌拍飞这个势利小人,三两银子一晚上你还不如明抢呢。再说这么个小客栈哪有什么极品上房,纯粹是黑店!清舞在心里直接下了定义。
“你可听好了!是三两银子一晚上。”小二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乡下丫头怕是不知道三两银子的概念吧。
“这是十两银子,给我一间极品上房,还有我饿了,想吃点好吃的。”清舞嘻嘻一笑,把一锭白花花的大元宝放在小二手里,这一笑那两颗大暴牙就被阳光照的反射出亮亮的光芒来。
“好嘞好嘞,您稍等。”对于势利小人,有奶就是娘这句话真是名言,小二的嘴都快咧到南北极去了。
“尚爷,您看这个是不是恩人要找的那个女子?”清舞的屁股都还没在长凳上坐稳,耳朵就捕捉到这样的话语。清舞微微皱了皱眉,又是恩人?
“嘿,小子,招子放亮点。恩人说的那个女子身负绝世才情,是个标致到不行的大美人,身上异香泠泠,好像还有只九尾灵狐跟着她。这黄毛丫头……嘿嘿……”清舞用余光略略一瞟,说话的中年男人一身镖师的打扮,一柄黑鞘的刀放在右手旁边,看上去警惕性很高。他的这两声嘿嘿意思再明显不过,清舞易装成的这个样子连眼都不能入,怎么可能和美女有半点关联。
“您老老说我们要寻得是个绝世美女,可是谁都没见过啊?”那男子不服气的反驳道。
“好,尚爷就让你小子开开眼。瞧好了,别让眼睛跟着飞出来,那可是恩人定下的人。”姓尚的镖师神神秘秘的从怀中掏出一张纸,小心翼翼的打开它,只让那个毛头少年看了一眼就迅速的收回怀里去了。
“这、这不是当今圣上要找的人吗……”少年话还没说完就被镖师把馒头塞到嘴里去了。
“小声点,就是这样我才蹲在这里守着,你没发现那些官兵最近搜得很紧吗?”镖师得意一笑,慢悠悠的把菜放到嘴里,压着嗓子略有些含糊的说道,“据说这妖女邪门的很,很难对付。”
“尚爷,她到底是什么来头,怎么弄得江湖和朝廷都这么大肆搜寻的?”那少年疑惑的叼着馒头,这回说话的音量倒是小了很多。
“谁知道呢,有说她是云澹国的王妃,有说她是叛国丞相的女儿,有说她是刺杀皇上的逆贼,也有说她是恩人的仇家。嘿,多了去了。”镖师摇摇头,似乎是不相信这些市井传言。
清舞微微泛起一丝苦笑,呵呵,人言可畏啊。
“那……”少年还欲张口再问什么,被进屋的来人打断了言辞。
进屋来的是一个罩着白纱斗笠的女子和几个身材魁梧的大汉,进了门径直坐在靠窗的空桌上,也不说话,只是倒上茶喝起水来。清舞溜了一眼来人,认出那女子左臂上的牙印,心下感慨道:来得真快,看样子眩冷月这家伙是铁了心的要逮到我。于是一把提起装着琴的黑布袋背在肩上,口中说道:“小二哥,劳烦你把饭菜送到房里来。”心想:趁着飞针绣娘还没察觉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吧。边想边头也不回的走上了二楼。
“尚爷,你有没有觉得有一股子香气?”少年轻轻的低语着,眼睛不住的看向白惜韵所坐的位置暗示着。
“嗯……这味道已经越来越浓了。”镖师的眼睛不住在白惜韵身上乱转,谁都能看出那种眼神的猥琐来。“说不定那层薄纱后面罩着的就是绝世红颜。”他大口的吸溜了一口茶,逗得旁边几桌的人哈哈大笑起来。
和白惜韵同桌的几个彪形大汉涨红着脸站起身来,恼火的看着出言不善的镖师,想要教训他却被白惜韵举手拦了下来。
“敢问大爷的万。”白惜韵的声音仿如黄莺出谷,甜腻的把众人的七魂二魄都给勾走了,简直能够销魂蚀骨一般。屋里顿时安静下来,没有人出声。
“好说,声威镖局尚善怴,请教娘子。”镖师果然是江湖上常走动的人,自我介绍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原来是青面刀尚爷,久仰大名如雷贯耳。”白惜韵微微一笑,“小女子这点拙技怎敢班门弄斧?”话音未落,一枚银针霎那间直直打穿尚善怴的茶杯,钉在对面的柜台上。
“飞针绣娘!”尚善怴一声惊呼,众人面色皆变。“你,你怎么在这里?”
三九 狭路相逢手段毒 生不如死遭报复
“办事。”白惜韵丢给他两个字,眼光却已经投向了二楼的那间上房。喝下一口茶示意手下把客栈的几个出口全都把守起来,自己则向二楼走去。“各位给个面子让惜韵把人给主人带回去。大家各为其主,不要因为这人伤了和气才好。”白惜韵话里有话,追了这么久发现盯着她的人还真不少。
“你是说……”尚善怴不相信的看着她,不是真的吧,那么丑的丫头……
“她精通易容。”白惜韵脚下没有一点声音,出彩的轻功让堂上的武林好手都在心中暗暗叫好。要不是发现了九尾灵狐的粪便怎么可能找到这里来?她的易容果然厉害,竟能瞒过那么多人的眼。
尚善怴不再言语,只是眼中满是算计。也好,等着她擒了那女子再夺过来送到恩人那里去……悠闲地饮下一口茶,冷眼看着白惜韵的举动也不再言语。
白惜韵屏住呼吸,双手一扬数十枚银针破窗而入,如果清舞真的是在吃饭就一定会中招吧。白惜韵勾起一丝笑意,信手推开门,可是看到那个坐在桌前的人时却连逃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呆呆的站在原地,这怎么可能?刚才分明看见那个小丫头走进来了……
“别来无恙啊,白姑娘。我们可是很久没见了。”男子看着她扬起一抹灿烂地笑,有点痞痞的。却看得她心如坠寒湖冷的彻底。男子站起身来一步步走近她,剑眉星目,笑容玩味,白衣上精绣的墨竹仿佛随风轻摇。腰系华锦,发系玉带,身上只缀着一块水色湖玉。这人,不是玉轩辕是谁!
“恩……恩人……”白惜韵双脚一软,跪了下来,可怜兮兮的哀求道,“求您放过我吧……”
“飞针绣娘也会求别人?刚才这一手可是狠辣的紧啊,你说要是真的打在人身上会是什么效果?”他对着阳光把玩着一枚银针,细细的银针在阳光下闪烁着细碎的微光,看上去很是可爱。猝不及防的,右手一扬,那针从白惜韵的天灵处打进头骨里。白惜韵的瞳孔缩紧,倒在地上不住的痛苦的抽搐着。玉轩辕微笑的看着她,笑得很是邪气:“要知道,我比眩冷月还讨厌背叛,背叛他的人不过是生不如死。但是负了我的人,我会让他知道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无门。”
他用银针在抽搐的白惜韵身旁打出六个字来:遇妖女,就地决!最后轻蔑的看了一眼失去意识的白惜韵,粲然从窗中离了客栈。飞身一落,正落在青骢马身上,良驹一声嘶鸣撒开四蹄朝前方奔去。
屋里的众人听到马的长叫顿时慌了神,纷纷从客栈里跑出来,几个大汉被点了睡|岤,根本不知是怎么回事。“上楼看看。”尚善怴果断的说道,一群人急急忙忙的向楼上跑去。看到白惜韵的惨状不禁异口同声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尚善怴皱着眉头把手伸向白惜韵的鼻下,暗叹一声:“好狠的手段,还活着但这一辈子都废了。”
“怎么说?可是根本就不见伤口啊。”没有看出端倪的人发问道。
“哼!心智毁了,武功再高有什么用。”尚善怴冷哼一声,斜眼看着地上的六个字,“这几个字怕是她用最后的意识留下的。好个杀人不眨眼的妖女,竟然能下得了这么残忍的手。”
众人神色凝重,定定的注视着倒在地上的白惜韵,空气中有一种凝结的气息弥漫开。
四十 引典故欲解心结 因情愫心声妒意
“玉轩辕,你竟然还活着!”忽然遇到曾经一起生活过的人,还是一个大家都以为已经离开人世的人。清舞觉得好开心,这些日子接二连三听到和发生的坏事就像是挥散不去的阴霾,重重的压在心头心头压得自己喘不过气。玉轩辕的突然出现却如同破云的光芒,让心情明媚了一点。
“不过我活不久了。”玉轩辕看着清舞易容的奇丑无比的样子,强忍着笑意逗她说。
“为什么?”果然是心思干净的丫头,说什么信什么。听了他的话担心的追问道。
“被你的尊容吓得。”玉轩辕说完这话,哈哈大笑起来。顺手给了青骢马一鞭子,那马儿更快的向前奔去。
“好啊,你拐着弯骂我。”清舞拍了拍自己所骑白马的脖子,那马儿灵气的追了上去。“喂,你怎么过了这么久还是一点都没有变啊,还是那么一股痞子气。”如果清舞看到先前玉轩辕对白惜韵下的狠手,是怎么样都不会说出这话的吧。
“我果真一点没变吗?”玉轩辕拉紧马缰,马儿的速度慢了下来。他回过头看着清舞的眼睛一本正经的问道。
“嗯……变了一点,扇子换成笛子了。”清舞注意到他的手上已经没了轩辕宫的信物,倒是换了一支漂亮的笛子,看那质地应该是银铸的。嘻嘻一笑,纤手一指,那两颗大暴牙又反射出光芒来,连脸上那些大大小小的麻子都绽放出光彩来。
“清儿,你可不可以不要用这张脸刺激我啊。”玉轩辕不顾形象哇哇大叫,“就算我曾经和你斗嘴,你也不能这么对我啊。”
“很丑吗?我觉得挺不错啊。”清舞不情不愿的嘟囔着,一边动手卸下这妆容。那张面具一揭开,便露出那张明媚动人的脸庞来。
玉轩辕忽然说不出一句话来,短短三年的时间,清舞褪去了那种青涩的气息,竟然变得这般迷人。她的眼睛仍然如初见那般无辜的让人爱怜,她的气息中流露的妩媚却让人沉沦。他的心里忽然腾升起一股火一样的热浪,呼吸有点急促,觉得眼前的女子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悄然散发着不可抵挡的诱惑力。只是,她的眼睛里好像多了些什么,是……忧伤,一种深藏在眼眸里难以捕捉的忧伤,让女子的柔美气质中多了一丝迷离……
“玉师兄,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看到玉轩辕呆呆的盯着自己,清舞倒是奇怪起自己脸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清舞的一句话把他从怔忪中拉了回来。看着清舞不解的眼神,他的脸有些微红了,尴尬的咳嗽了一声转过头去。“没什么,不过想起以前的一些事来。你说我们俩这策马扬鞭东行不能一直斗嘴吧?不如清儿告诉我这几年是怎么过的。”
“不回忆这几年的日子好不好?”清舞蹙着眉头,她是实在不想再想那些让人心痛的事情了。“我们定个君子协定好不好?我不问你这几年发生了什么事,你也不问我的好不好。”
“好。”看着清舞笑容里藏不住的落寞,玉轩辕笑着答应了她的请求,“那我们要说点什么吧。总不能我骑青骢踏柳堤,你乘白马笑东风吧。”
“哈哈,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个故事来,你要听吗?”清舞歪着头看着他。
“你讲吧,可是不许编排着骂我。”玉轩辕看着她典雅精致的五官,不觉一笑。
“你以为我是你啊。”清舞伶牙俐齿的功力可不是谁都能承受得了的,刚上来就是一句狠话,“不过呢,这个故事和我们的相遇有点像,可是结局就一点都不像了。”
“愿闻其详。”玉轩辕无奈的笑着摇摇头,真是拿这个小丫头没有办法。
“前一生,西子湖畔花魁女,云鬓横插几风情。上一世,玉笛公子白衫人,青骢马踏杨柳堤。错只错,指扣罗扇忘扣心,目寻羽扇纶巾;过只过,春风催花开一度,杨柳青叶遗落。第一世,流光碎影怅惘梦,春水了无痕。”清舞徐徐道来,如同回忆着一个美丽又哀伤的梦,听的玉轩辕不觉有些入迷了。
“这一生,深门王户小家玉,朱弦一抹余音哀。这一世,清风秋梦薄枕寒,谁误当日青女约?错只错,待归只是我一个,一枕清霜孤寒;过只过,蓦然回望惋叹里,清风一缕独有。第二世,愁肠已断无由醉,春江花月夜。”清舞望着头上湛蓝的天幽幽一叹。
“等等。”玉轩辕忽然出声打断了清舞的故事。
“怎么了?”清舞一惊,第一反应是眩冷月派来抓她的人到了,急忙回头去看。
“这春水了无痕还算明白,但是这春江花月夜何解?”玉轩辕皱着眉头思索着。
“你吓死我了,春短江逝花谢月缺夜空无啊。”清舞抱怨道,“不许再打断了啊。三生情,于三世。下一生,踏水而歌逍遥人,旋转灯红酒绿中。下一世,霓虹灯下寂寞影,长叹琼楼玉宇星。错没错,千古情字无人躲,谁吟着钗头凤;过不过,一帘幽梦何人共,谁执着锦芙蓉。第三世,姹紫嫣红已开绽,风起千千遍。”不知不觉中,竟已经走到了湘妃河边。清舞浅浅一笑对玉轩辕笑道:“玉师兄,清儿就此别过。”
“你要去云澹国?”其实玉轩辕对清舞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想到她为了慕中逸受了伤,心中就像是有火在烧一样。他遥遥的看着河的对岸,惆怅的问道:“挚剑偕行共江湖,回首方知甘并苦。前途坎坷亦前途,问尔仙踪将何属?”
“呵呵,风云看惯人离疏,尘缘世俗由它住。西出阳关酒一壶,英雄切莫问归路。”清舞笑着和了一首诗,意味深长的说道,“玉师兄,扬眉一瞬即千年,以心走出奈何天啊。后会有期。”一扬鞭,马儿已经离开了青骢马的身边。
看着清舞远去的身影,笑意又攀上玉轩辕的脸庞:“很快,就会再见了。”
四一 无心夺魄惊妙人 有意姐妹说孤星
雪樱坐在清心小榭里又偷偷垂下泪来:清儿为何还不回来?难不成……她被自己的想法吓坏了,不会的不会的,清儿已是今非昔比,武功又高人又机灵不会就这么送死的。她一定一定会带解药回来的。王爷……雪樱此时柔肠百转,直到王爷受了伤,她才能真正的守在王爷身边,那么近的看着他轮廓优美的脸庞。就算他没有扬起温文尔雅的笑容,没有睁开秋夜寒星一样明亮的双眸,没有说出蛊惑人心的情话,他还是那么迷人……可是,昏迷不醒的王爷根本没有一点意识,或者他的心里只有清儿一个,就算是这样还是想着清儿的。
清儿……雪樱心里幽幽一叹,这个七妹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坚强。她成天嬉笑玩闹,看着娇娇弱弱的,可是却敢毅然的割开手腕用自己的血来延续王爷的命。看她平日嘴上欺负王爷,可是还是把王爷爱到骨子里去了……
“姐姐,为什么哭呢?”雪樱一呆,怎么可能?苦笑着摇摇头,心道:怕是我想太多了,才会觉得听到清儿的声音。
门“吱——”的一声被推开了,先钻进来的是一个胖呼呼的小狐狸,一进门就窜上桌子直奔桌上的点心去了。接着清舞走进屋来,样子不由让雪樱一愣。这哪里还是平常那个光彩照人的清儿?根本就是一个可怜兮兮的小叫花。才短短七天,清舞看上去却像是瘦了好几圈的样子一般,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清儿……”雪樱声音一哽,好象又要掉下眼泪来。
“姐姐别哭,我回来了,解药也带来了。”清舞根本没有想到雪樱是为了她现在的样子感到心酸,还以为她是因为慕中逸昏迷的事情,连忙安慰道。“看我和雪球脏成这样子,还是让我们洗洗吧。”清舞把夺魄轻轻放在桌上,说道。
“好,好。”雪樱快步走出小榭到门外吩咐了些什么,又转身折回到屋里。“清儿你这是怎么搞的?怎么消瘦成这个样子,倒是雪球像是胖了些。”
“嘿嘿,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水土不服吧。”清舞没有把受伤的事情说出来,也没有把这只贪吃的小狐狸一路上吃掉了将近十斤的酥糕点心的事情说出来。“雪球,你不要再吃了,看你胖的还哪里有狐狸样?简直快变成一只小猪了!”清舞不满的把它从桌子上放到地上,抱怨道,“告诉你,要是你再胖一点点,我就绝对绝对不抱你。”
“噗嗤——”雪樱被清舞的威胁逗得笑起来,真是个孩子,跟个小畜生斗气。目光落回到桌上的布袋里,有些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
“夺魄啊。”清舞一边脱下满身风尘的外衣,一边回答道。
这句话让雪樱伸向夺魄的手仿佛触电一样缩了回去,她复杂的看着清舞忙碌的身影:她,果然回去了,甚至还把夺魄带在身边。难道清儿一定要走上这条不归路吗?眼前仿佛又出现烈火吞噬的一幕,不禁打了个哆嗦。“清儿,以后……”雪樱犹豫着开了口,却不知怎么把话说出来。
“以后,姐姐要保重……”清舞的手微微一颤,背着身子轻轻的说道。
“不然,我们都不要管什么天煞孤星的命格……”雪樱连声说道,心里却隐隐有些想退却。
“已经……来不及了。”清舞想起密室中的遗言,苦笑着摇摇头。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转过身来看着雪樱红红的眼睛说道,“樱姐姐,我们不要说这些了,倒不如你说说天煞孤星的传闻给我听啊。”
“嗯。”雪樱忧心忡忡,郑重的点了一下头。
四二 滴泪痣泪刻三生 痴情人情迷三世
沐浴过后,清舞和雪樱一起吃起午饭来。雪樱细细端详着清舞的脸庞,好一会儿才开口:“我觉得传言不可信。”
“为什么?”清舞有些莫名其妙的摸摸自己的脸,什么啊,没头没脑来这么一句。
“因为传言说天煞孤星命格的人左眼下会有一颗红色的泪痣,可是清儿并没有啊。要是传言是真的那就是当时测命星的人出错了。”雪樱把装着鹌鹑蛋的盘子往清舞面前推了推,继续说道,“相书有云:孤星入命,一生流水,半世飘蓬。因为命太过硬,力量太过强大,会克住所有爱她的人活着被她爱的人,他们必然会为她死去活着离别。”
清舞只是听着,不说话。一点一点的攥住左手,原来掌心的红痣不过是个可耻的烙印,始终提醒自己天煞的命格。曾经那么喜欢抚摸这颗痣偷偷的在心里问自己红莲一朵为谁生?现在却连再看着它的勇气都没有了。
“清儿,你怎么了?”雪樱发现清舞竟然没有发表任何说辞,心下觉得奇怪起来。
“啊?没啊,只是在想凭借着一颗痣就把一个人的命判了死刑是不是太过荒唐了?”清舞闷声问道,头也不抬的埋头苦吃。“为什么说天煞孤星会有一颗红色的滴泪痣呢?”
“这就要从风眩和云澹国那条相接的湘妃河有关了。传说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很美丽的女子为了保护她的情郎死去了,她在那一世为了这个四处漂泊的男子受过累经过难,可是最终仍然没有完成他们的因缘。那女子至死也不愿放掉那段感情,在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她和那男子约定来生一定完成这姻缘,那男子抱着她,右眼垂下的一滴泪落在女子的左脸颊上,化成一颗动人的红痣,就成了他们下一世相认的信物。真的有了来生,不过是个乱世。男子为王,强抢了女子入宫去,原因就是喜爱她左眼下那朱砂都点不出心动。她拼死保下自己的贞洁却错手杀了男子,这时才发现他的右眼下竟和自己一样有一颗浅褐色的小痣,女子后悔不已,拔剑自刎殉了情人。临死前吻了那男人的右眼,所以后来右眼下的泪痣又叫桃花痣。到了最后一世,女子和男子重逢,可是她的美丽遭到君王的垂涎,强行封她为湘妃。女子宁死不屈,君王就诛杀了她的心上人和所有亲人。女子忍辱负重,最终杀了贪婪的君主,投河自尽。所以那条河就叫湘妃河,因为那颗美丽的红痣造成了很多人的死亡,所以那颗痣也变成了不详的象征。”雪樱将这个故事说的很细,直到饭都吃完了才接近故事的尾声。
“这就是滴泪痣,为了三生情缘而生的信物……”清舞沉浸在故事中喃喃的说道。
“是啊,很可怜的女子,这样的人注定得不到幸福。”雪樱惋惜的叹了一口气,“天绝命啊,形单影只飘零一生……”
“不过,很值得钦佩的女子。痛过前尘,哭了今生,湿了来世,只有真正爱的刻骨铭心的女子才能执着于这种情缘吧。”清舞听了这个故事心里像是产生某种奇怪的情结,佩服起那女子的勇气来。
四三 解破遗言深藏意,留言离府入武林
“清儿。”雪樱从慕中逸那里回来清心小榭,扣了扣房门却没有半点回音。轻轻推开屋门走了进去。雪球、清舞和夺魄琴都不见了踪影。被子叠的整整齐齐,桌面上只有一个黑色的小匣子,压着两封信笺,分别写着“樱姐姐亲启”,“逸亲启”。雪樱心里一沉:她走了!
雪樱打开写给自己的信,目光慢慢的流淌在隽秀的字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