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清舞第25部分阅读
雪清舞 作者:rouwenwu
身前,没了气息。
“你,到底是谁?”叶顾诚抱着丧命的妻子,眼中充满愤怒。
清舞懒得言语,垂眼奏琴。
“妈的,我让你死!”一旁的尚善怴忽然迸出一句粗口,咆哮着,挥刀向清舞劈来。
粗人,清舞恼火的蹙紧眉头,重重划拨琴弦。他的刀掉在地上,接着是一阵金属破碎的声音。
“魔……魔头。”尚善怴忽然想起飞针绣娘的下场,转身想逃出去。
“你以为,逃的掉吗?”轻语伴着琴音同至他的耳中,甚至没有留给他多加思索的时间,只听一声闷响,再睁眼时只剩下满地的碎尸与腥红的血迹。
五一 死亦瞑目言未尽 生却不甘气已深
掌柜的躲在柜台后面看着这一幕颤颤发抖,身子都直不起来了。叶顾诚眼中的愤怒早已化作无尽的恐惧,他再也顾不得爱妻的尸首,起身点步,向门外飞去。
“公子何往?”清舞话音未落,就听见叶顾诚一声惨叫,从半空中跌落下来。四肢经脉尽断,血流如注。“独步风侠竟也忘了,能比风还快的还有无孔不入的琴音。”清舞停住手,嘲讽的笑道。你们曾经那么残忍的对待我雪家我倒想知道当这些苦痛尽数反噬在你们自己身上时会是什么滋味?清舞此刻才知道为何仇恨能够摧毁最伟大的人,这种快意,这种恩仇,真的很容易上瘾。
“你放过我吧,我求求你。”此刻,他在清舞眼中甚至还不如一只摇尾乞怜的狗。为他舍身的韩秋月尸骨未寒,他已经弃之不顾,只求保全自己的性命。清舞突然为这个面容清秀的女子感到无尽的悲哀,她一步一步走近越来越惶恐的叶顾诚。“我没有得罪过你,你放过我吧。”
“公子可真是贵人多忘事。”清舞笑得那么凄然,他竟然不记得自己犯下过怎样天理难容的滔天罪责?数百条人命,冲天的火光,他难道都记不得?“你……可记得丞相府?”
此语一出,叶顾诚面如土色,求饶的话全部哽在喉咙中。“那……你,你是……”
“雪清舞。”清舞叹了一口气,轻轻说出自己的名字。
他如闻惊天霹雳般瞪大双眼,原以为天煞孤星会是让人望而生畏的面容,怎知会长的这般倾国倾城,这般如清水芙蓉气质脱尘。“你找我们来的,你是来报仇的。”
“我更多的意图是来听真相的,请讲。”清舞无可奈何的摇摇头:如果可以我当然不愿杀戮,难得的好琴做了杀器多可惜,鲜活的生命慢慢消弭多可惜……
“好吧,天意如此。”叶顾诚认命的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们到雪府,为的是净尘宫的不死神药香髓丹。花大小姐知道我们的去意之后驱赶我们离开。回程中,我们接到他的飞鸽传书,若取不回不死神药就铲除雪府,说是诛灭邪魔,替天行道……”
“他?是谁?”清舞的心敏感一动,这个他肯定是她要找的幕后指使之人。
“这不能说,他是我的恩公,我不能忘恩负义。”叶顾诚还算条汉子,将死之时也不愿吐露幕后人的真名。
“好一个不能忘恩负义!”清舞冷笑一声,“可是,你的恩人让你们走上了不归路。叶公子,常言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不瞒你,其实我早已有那人的线索,不过是求证一下以免错杀无辜。”
“不,他这么做定有他的道理。”叶顾诚固执的摇摇头,但是顿了一下又说道,“如果你能让我死而瞑目,我或许会告诉你。”
“有什么要求请讲。”清舞实在不明白一个垂死之人想知道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们是火烧雪府的杀手?”
清舞微微一笑,“我娘告诉我的。”看着叶顾诚一脸迷惑的样子又补充道,“你把那首诗倒过来试试。”
叶顾诚的脸上掠过一丝惊异,他喃喃自语,“上山雪寒秋月夜,孤城冷泠霜风惊。扬云梅清水飞魂,深情妻雪葬净尘。”他摇摇头,露出匪夷所思的笑容,“好一首绝句。一直奇怪为何身边留下这首诗的人都要死,原来你早已向世人昭告了你复仇的心。好一个心思玲珑的雪家七小姐,叶某佩服!这场游戏注定是我们输掉了……为什么会回答我的问题?”
“死人是不会泄漏任何秘密的……”
“叶某死而无憾。”叶顾诚的脸色因为失血过多越来越苍白,语气也越来越微弱,却露出纯粹的笑容来,“我告诉你,恩人是……”
声音戛然而止,那脸上的笑容还没有褪去,却已经气绝身亡。
“你醒醒,你不可以就这么死掉,你还没有告诉我恩人是谁!”清舞不顾所以的摇着叶顾诚的身体,不相信眼前这么戏剧性的事实。老天一定要这么折磨我吗?为什么总是在紧要关头就终止了线索……无尽的绝望,一直不懈的努力着却得不到最终的答案,清舞心中思绪翻转,手指渐渐离开了叶顾诚的尸体。那原本靠在门栏上的的尸体僵硬的向一侧倒去,清舞惊愕的发现那天灵上竖插着一枚翠色的平安扣。清舞瞪着那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形状,恨不能把它瞪碎!该死的,又是玉面修罗!眩冷月,恩怨情仇,旧账新恨我们一起算!
在桌上留下一锭金,负上夺魄,乘骑绝尘离开。
五二 不合时宜樱求解 意料之外清现身
湘妃河边两军对峙,紧紧握着手中的兵器;紧紧看着对岸的敌军;紧紧盯着对方坐在良驹之上的大帅,不敢错过一个动作。现在无论是谁的一句话都会造成战争的开始。
“好个逸王爷!你不是声称爱好和平吗?此时为何带着这么多将士来攻我城池?”眩冷月不愧是天子命的斗宿辰星所影响,这般紧张的气氛中仍然句句有力,落地掷声。借着他的内力传出去的话语使得两军中不少人都思想开了,也是,向来反对征战的逸王爷怎么这回会反常到请缨出征了?
“圣帝何出此言,民诸反矣乃政者所为。倘若风眩大朝不是一次又一次肆意挑衅,欺我国中无人,本王何须走这一着?”隐着紫薇帝星之气的逸王爷随即反唇相讥,大家心里暗暗称是,心态又偏向逸王爷来。
“哼!只怕是打着保卫的幌子别有用心!”想到慕中逸竟然连累清舞枉送性命,眩冷月就有欲杀慕中逸报仇的想法。
“能有何居心?云澹区区小国,到底何时得罪了圣帝,使君起了灭云澹之心?”已经猜测清舞尚在人世的慕中逸自然不会想到眩冷月心中的想法,更何况两人都是阴错阳差被设计之人。
“王爷!”雪樱不合适宜的冒出来,跌跌撞撞的冲过层层人群跑到慕中逸的马前,“樱儿敢问做错了什么王爷要将军带走樱儿?”
大家目瞪口呆,军中怎么会有女子?更何况那种哀伤的眼神是这么惹人爱怜,她用忧伤为自己做了一层纱衣,为魅力添上一抹与众不同的色彩。
“胡闹!这里岂是一个妇道人家可来的地方?”慕中逸怎么也没有想到雪樱会在这时候跑出来,厉声斥责道,“你怎么还在这里……”
“你就是这么爱清儿的……”眩冷月看着跪在慕中逸马前的雪樱心中涌起浓浓的哀愁,熊熊的怒火。清儿的背叛,清儿的淡定,清儿的决然,清儿的笑颜……眩冷月愤怒的拿起一支羽箭,搭在金制的弓上,用尽全身力气,挟着全身的恨意向雪樱的背心射去。
“樱儿姑娘!”
随后赶来的龙飞将军眼见那支利箭破风而来,呼啸声倾耳可闻,惊恐得五脏六腑都战栗起来。这可是娘娘唯一的亲人了,当初她可是拿着夺魄来找王爷的。要是这么送了命估计娘娘这辈子都会怪王爷没有照顾好樱姑娘……
“樱姐姐!”夹带着充沛内息的清亮女声蕴着惊慌传入众人耳中。又一个女子?众人哗然,这算怎么回事?大老爷们打一场仗竟然能冒出俩娘儿们,长的一个比一个标致……
“清儿!”满眼惊喜的慕中逸。
“清儿?”满脸惊诧的眩冷月。
“住手!住手!住手啊!”那支羽箭简直就是开战的号令,谁都顾不上此刻的两位主帅是什么表情,纷纷想要把对方掐的没功夫缓过劲来,两边的弓箭手开始射起剑来……
“靠!”清舞爆出生平第一句粗口。好在湘妃河还算宽,指望这些不长眼的兵器飞过去除了力气还需要一段时间。只见她离了驰骋如风的马背起身飞向已经破败的只剩下一根铁索的凌空“桥”,稳稳的凌空盘膝架起夺魄。
五三 前辈解围众目下 英雄救美危急中
铮铮琴音凝着巨大的内息落在尚且泛着冰花的湘妃河里,激起一道水墙来,半空中的兵器纷纷坠在河中。清舞的眼睛盯着那支眩冷月射出的箭哀怨万分:这个家伙到底用了多大的劲射箭啊,就它劲大跑得快,居然把水墙冲破了?长了眼睛似的直直的对着被吓到呆住的樱姐姐胸膛,慕中逸你个白痴!还不快救人呆在那里干什么?
清舞不敢擅用琴音去对付那支羽箭,毕竟琴音也是不长眼的,只要有一点拿捏不准就容易误伤……
羽箭噗的一声刺出一声闷响。清舞乐了:老天有眼,龙将军真是聪明人,没有傻到牺牲自己成就英雄救美的凄美爱情故事,这才是大丈夫所为……
大家呆呆的望着独立于铁索之上的清舞,衣衫袂袂,青丝飞扬。只是那张美丽的小脸上写着的神情告诉大家伙她不是不食人间烟火仙子,看的出她很担心。
清舞真的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一路上累死了三匹马总算是在再次开战前赶到了。这一路上的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真的让她心有余悸,那满目苍凉的景象怎一个惨字了得?这才松了一口气看到下面两位将帅呆呆的表情心里又烧起一把火来:两个幼稚王,好歹一个王爷一个皇上,怎么着?还打架,丢不丢人……
清舞在众目睽睽下从容不迫的收好夺魄,这才犯起难来:我该先下到哪边去呢?这么多人呢,下到哪一边好像都不太好啊。下到眩冷月这边会打击到逸,要是先去逸这边那和眩冷月的梁子可就结死了……她苦着一张小脸,一会看看这边,一会看看那边,难以抉择。
“丫头,跟我走。”简直就是一晃眼的功夫,铁锁上就多了两条人影,白花花一片。两队人马狠狠的眨了眨眼睛,左边白色衣衫的是一个神清气爽面容俊秀的少年,而右边那个白呼呼一团影子的是一个古稀白发的老头。清舞纳闷的看着他们,心里极度不解:这两个是谁啊?还没反应过来,两臂已经被架住风一样的带离了困惑之地。
“师父!”
“前辈!”
这眩冷月和慕中逸还真是宿敌啊,两人异口同声的惊呼道。大家的目光又回转到两个主帅身上,更加不解:这都哪跟哪儿?今天这仗打得可真是够邪乎的,先是两个女人,然后又是两个莫名其妙的人,等下指不定又出来什么乱七八糟无关的人呢……话说回来,到底哪个是师父?哪个是前辈?
没等大家想明白呢,两个人一紧马缰,向着清舞被带走的方向追去。
这回彻底傻眼了:将领都没了还打什么仗啊?军队都马蚤乱起来,“王爷有令,回营待命!”跟随王爷多年的龙飞将军自然知道现在该怎么办,忍着胳膊上的伤痛,大声号令到。
“回营待命!”对岸的副将仿佛这才从梦里醒过来一样,也下了同样的命令。
“姑娘怎么了?回去吧……”龙将军有些奇怪的看着呆呆盯着自己的雪樱,柔声问道。
“……将军,”雪樱的眼里噙着泪花,仿佛千言万语不知如何开口一般,“为何要帮樱儿当下这一箭?”话音未落,脸已经羞赫的红透了。
五四 如梦初醒明爱意 骑虎难下语惊人
沉默了许久,龙将军郑重的看着雪樱开了口:“龙飞是个粗人,说出来不怕姑娘笑话。当时就是怕姑娘伤着所以就挡过去了。”
“将军……”雪樱这一刻才看清自己的心意,往日里龙将军对自己种种的好仿佛就在这一瞬间全部铺开在眼前一样,雪樱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是含情脉脉的看着龙将军。
“姑娘莫恼,这话怕是唐突了姑娘……”龙将军好像忘记了自己还有伤,红着脸解释道。
雪樱觉得心的柔软处有一股莫名的情愫在流淌,那么静静的,汩汩的在静脉里流淌着。她已经分不清,也不想分清终究它是身体里轻轻吟唱的血液,还是与血液化为一体在淡青色的血脉里欢快奔腾的安心。这一刻,雪樱多么想告诉眼前这个将军:我是多么庆幸认识了你,又是多么庆幸你救了我。仿如重生,我懂得了狂喜与安宁,得到了平静的气息。将军,这么多年孤独的岁月之后,你让我我懂得了什么是生命什么是爱……我曾伏在黑夜的锦缎上低低的啜泣,也曾在墙角拭去未干的的泪痕,总以为自己是孤单一人,可是到现在才知道身后一直有你默默相伴……蒙着一层雾气的眼睛像是四月的樱花,惹人爱怜,雪樱走近龙将军身前,仰着头看着她的英雄,思绪万千,心潮万千,话语万千……无声胜有声,全部凝在这深情的注视之中。
龙将军自然看懂了这眼中的深意,激动的声音都有些颤抖:“樱儿……我们回去吧。”他把左手伸向雪樱面前,和此时的季节一样的温柔眼神简直就是要把雪樱融化一样。
雪樱脸一红,把手交给这个愿意用生命来保护自己的男人。她的笑容和着幸福的光彩,美丽动人。
再说慕中逸和眩冷月二人顾不得战争,生怕清舞被误伤,骑马驰骋追去。拉住马缰之后才发现自己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清舞正和两位前辈聊的正欢。
“丫头,我就说他们会追来吧,你还不信我。”白胡子老头意料之中的调侃道。
“雪丫头,虚道子这家伙见到你可是有点高兴了,可别让他乐极生悲啊。”白衣少年摇着扇子不以为意的说道。
“您二老这么抬杠累不累啊?”清舞真是服了这两个年龄都可以做自己曾曾曾曾祖父的人了,从他们告诉自己他们的身份之后就开始这么抬杠,听的她都郁闷了。
哪里还顾得上对方是不是自己的敌人,眩冷月和慕中逸莫名其妙的对视一眼,心中都纳罕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那个我想应该向介绍一下,这位是……”不知情由的清舞正想张口介绍身边的两位前辈,却发现慕中逸和眩冷月已经翻身下马来到两位高手身边。
“师父。”慕中逸彬彬有礼的向白衣少年作揖到。
“前辈。”眩冷月神色谦逊的向白胡子老头行了一礼。
清舞不解的看着这一幕:怎么回事啊?他们看起来像是认识的样子,但是感觉好像很陌生……
“雪丫头,现在轮到你做决定了,第一选择是去云澹国做王妃;第二选择是去风眩统治六宫。”发话的是天机,那双勾人的桃花眼看得清舞心中小小的郁闷着:真是妖怪,长得比女人还好看!
“丫头,月这小子也算是和我挺有缘的,我是你爹的师父,是你师父的师父,你还得尊称我一声师祖。大家都不是外人,所以你还是回风眩去吧。”虚道子语重心长的说道。
“雪丫头没听这家伙乱说,这主意还得你自己拿。你看我这徒弟风流倜傥,用情专一,重要的是你们两个情投意合……”听了虚道子的话,天机也喋喋不休起来。
慕中逸和眩冷月极有默契的没有发话,和清舞一起看着两个“为老不尊”的前辈高人在这里争论。他们自然知道清舞的选择有多重要,如果能破了天煞孤星的命格,那么她身上的太阴之气则会福泽一个王朝。眩冷月觉得自己身上有冷汗冒出来,清儿到底会怎么选择?相比之下,慕中逸倒显得镇静的多:清儿的心一直不是都在我这里吗?
没完没了的争论听的清舞头都快大了:开玩笑的吧,在这样君权当道的时代里让我选老公?两人还都很出众,选谁都不公平啊……清舞暗暗下定了决心。
“停!”清舞打断了两人的言辞,四双眼睛定定的盯着她,看的她都有些发毛起来。大家都期待着她的答案,只见清舞皮皮一笑,“我,选个第三选择!”
五五 轻言轻语清辨析 冷声冷意冷解密
“第三选项?”什么时候冒出个第三选项来?一群人很是不解的看着她。
“第三选项,就是让大家一起走到世界的尽头。”清舞朗声说道,心里自然清明刚才两个高人不停当说客的原因是什么,“师祖爷爷和天机前辈这么煞费苦心的套近乎不就是希望救了乱世吗?可是为什么一定要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就因为那可看不透的星星吗?”
她平静的转向眩冷月,开口问道:“倘若清儿真的随圣上回去,可真的能避免战祸?真的能六宫祥和?真的能盛世清明?怕不尽然吧。”
眩冷月微微思蹰,不禁心下赞同起来:这倒是,凭着清儿的性子不把后宫闹个天翻地覆就好了。“可是清儿,孤是因为喜欢你才不想放手的……”眩冷月心中不甘,说出了久埋心中的一句话。
清舞轻笑着摇摇头:“圣上谨言,敢问圣上从初遇到现在你可曾真的问过自己的心可是真的爱了清儿?对圣上而言,感兴趣的是我不同与常人那般恭维谄媚或者惧怕不言的性情罢了,圣上不想放手大概是因为清儿与圣上有着太多恨的纠葛吧。”
眩冷月脸色一白,动了动口却没能说出什么来。不得不承认,直到现在对着她心里还是五味陈杂的,究竟是爱是恨自己也有些摸不透。
“那么逸王爷呢?清儿一旦跟你回云澹,你会继续做王爷吗?”清舞这话惊得慕中逸差点跳起来。
“清儿你说什么?我自然是安分守己的做王爷,难道我会和我的侄儿夺这江山吗?”这一刻,慕中逸恍惚有种不认识她的错觉。
“紫薇帝星龙立命……逸王爷不会不知道自己的命星吧?”清舞似笑非笑的瞅着他,好像打哑谜一般。“更何况,那对联说朱漆槛下孤单影,揽辔柳堤骏马驰。舞调起,灯闪闪,酒量微熏琼杳颊。斩龙当道,四收列国群王服。步辇停针意懒懒,诗写丹枫,韩夫幽怀流节水。碧纱窗上成双形,飞艎花院吠村尨。歌腔出,月幢幢,香尘没印玉莲足。跨凤登台,三筑高城众敌降。徒杠搁竺心降降,泪弹斑竹,舜妃遗憾积湡江。清儿没记错吧?”
“这又如何?”慕中逸觉得自己已经被弄懵了,那联,有什么不对吗?
“天机前辈,你总说天机不可泄露,可是清儿这次却让你破誓了。”清舞有些歉意的转向天机。
“真是千算万算不如天算啊,想我天机竟也有失算的时候。”天机笑着摇摇头,“雪丫头,你总是不按照天定的方向走,我没办法了。”
“师父,那联到底是怎么回事?”慕中逸心中竟有些被算计的感觉。
“逸王爷,你还没明白吗?一旦清儿真的成了你的王妃,云澹势必要易主,继而连年征战,最终一统天下。但是你们要付出的代价是你和清儿自此阴阳两隔,天人永别。”眩冷月的面色阴下来,好一个跨凤登台,好一个斩龙当道!
慕中逸目瞪口呆的看着天机,觉得自己的脊梁上有冷汗慢慢的流下来:我这是被师父……算计了吗?
湘妃河边,五个人神情复杂,只剩下尚显料峭的春风带着微微寒意走过……
五六 有心致歉解心结 起意诉说明意图
“宾果!皇上你好厉害啊。”清舞有意打破了静默的气氛,轻轻一笑:“不过这也不能怪天机前辈啊,身为秘术救回的不死之身,在这同时出现三个帝王星的乱世里不出来插手世界纷争好像不好啊。”
“哎,知我者丫头也。”天机苦笑了一下,这傻徒弟在这种时候怎么就没有雪丫头这么想得开啊?看他那眼神恨不能把老头子我给看穿了……
“丫头等等,你说大家一起走到世界的尽头,难道你要一边做皇后一边做王妃?”随着虚道子一声惊呼,清舞的脸“唰”的红了个透顶,心里白了他一眼:师祖爷爷这是乱说什么呢?
“自然不是,清儿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我只是希望大家能够罢手言和,和平共处。”清舞摸摸怀中窝着的小雪球说出自己的想法。
“雪清舞,你有什么理由能说服孤?”眩冷月忽然哈哈一笑,冷言问道。
“自然有,还请圣上移驾,清儿想单独和您谈谈。”清舞把握十足,镇定的对上眩冷月的质问。
“谈谈?凭你一个乱臣贼女,有什么资格和孤‘谈谈’?”眩冷月这一说说的其它几人纷纷愕然,先前那副为清舞拼命报仇的架势那里去了?
清舞伸出两个手指,那种严肃的神色好像另一个人般:“第一,圣上不会蠢到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第二,因为你‘恨’清儿。”
这话说的眩冷月心头一震,却找不出在刁难的理由来。心里暗暗有些落寞:我,恨清儿吗?大步流星的走在前面,周身萦绕的孤独气息不禁让虚道子这个世外高人都叹了口气。
清舞在眩冷月身后步步亦趋,慕中逸心中一紧,飞雪轩那一幕仿佛被重新拉回眼前来:清儿她不会……他紧张的跟了一步,却看到清舞对他顽皮的眨眨眼睛,顺便做出的那个口型是:“放心。”慕中逸停住脚步,露出宠溺的笑容,真是古灵精怪的小东西!
原来春天已经到了……眩冷月看着眼前嫩绿的新芽,心中不禁感叹起来,不停的征战总是在不经意间忽视了身边的美丽景象……
“你是在欣赏着初春美景?”清舞与他并肩站着,声音宛如春风一般荡进眩冷月心底。
“你想说什么?”这香味竟是从她身上发出来的,眩冷月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样问道。
“尽怨春风不入闱,却忘人负春之美。”清舞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毫无预兆的拥抱了眩冷月一下,只是轻如羽毛的拥抱,却让眩冷月犹如震撼一般。眩冷月奇怪的望着清舞,不解得问道:“你这是……”
“这是我欠你的。或者你真的爱过我,可是我欠你一个解释。”清舞微微一笑,“过去的清儿太不懂事,伤了很多人,不过我现在想郑重的对你说句对不起,你能原谅我吗?”清舞的眼睛不含一丝杂质的看着他,真诚的眼神让眩冷月心里的防备一点一点卸了下来。
他忽然粲然一笑,蓝色的双眸就像雨后青天般眩惑他人的双眼。“好,我原谅你吧,不过要是有下辈子清儿会爱我吗?”或者,放她自由就是放开了自己的心。自始至终,她从没有说过爱他,她的眼神从不曾在他身上停留,她的泪水从不曾为他而流,或者,遗忘要比爱和恨来的都简单吧……
静静地,静静地凝视着,清舞的脸颊微红,眩冷月眼神灼热。有种莫名的气息静静流淌,温婉静默……
“我讲个故事给你听吧,好吗?”清舞的眼神忽然转向远远的地平线,眩冷月有些意外的看着她恬静的侧面:这时候……讲故事?
“一个有些难以置信的故事……”清舞浅浅一笑,是该让大家释怀的时候了吧。
五七 清舞正言道心声 冷月顿悟落陷阱
“这个故事真的有些让人难以置信,”清舞望着远方淡淡一笑,那目光竟然有着过分的冷静,“有一个女子,本应是顺着众人为她铺好的路途安静的过完一生,可是上天好像恶作剧般的一而再,再而三的捉弄她。有生之年,她的手上沾上了血腥,她的命星总是威胁着别人的生命,她有才情却注定不是深闺锁寂过完一生……江湖、朝堂、游离、纠葛,在别人眼中,或者她可以倾倒众生,可是,她知道她这一辈子不会和别人分享爱情。穿越了千年的岁月,渴望的只是一个能够承载自己身躯的胸膛,她已有了情情爱爱生生世世的约定,又怎么能为了这红莲一朵只为他生的约定呢?”
“清儿,这个女子是你吗?”眩冷月苦笑一下,或者从一开始就不该听她说故事,这一说竟连最后的希翼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是,皇上能给清儿想要的幸福吗?”清舞的眼睛那么平静,静得没有一丝涟漪,静的没有一丝退却。
眩冷月不由心中一叹:这女子,当真是今生的天魔星,总是那么容易被她左右了思绪……“孤确实给不了,孤是天子,这真爱是孤唯一给不起也要不起的东西。只可惜,就算是来生,清儿还是没法圆了孤的愿望啊……”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解释给清舞听一般,眩冷月颇是自嘲的摇了摇头。“清儿以后准备怎么办?和逸王爷离了云澹国吗?对了,孤倒真的很想知道清儿是怎么从云澹王上那里逃出来的?”眩冷月的心中仿佛藏着无数个疑问一般,恨不得清舞立刻解释给他听。
“逃?此话怎讲?我为什么要逃?”清儿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的一头雾水。
“糟糕,孤中计了!”眩冷月顿悟到这只不过是一个旁人设下的阴谋而已,不由大叫一声,转向清舞正色道,“那来使定然是江湖人士,清儿既然完好如初,那怎么会有断头呈上来?”
“这么说,逸他也并不是因为风眩的挑衅才同意出征?”清舞心下当时明白了八九分:风眩和云澹这般激战,任凭眩冷月武功再高也不可能夜行千里,一边跟踪自己一边出现在军队里。这玉面修罗怕也是高手伪装的,想把这祸端栽给眩冷月激得自己杀了他。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倒是适时的把这场屠戮给制止了……恩人!清舞的眸色一冷,心里到暗暗盘算起来。
“皇上可知玉轩辕还活着?”清舞心里突然生出个疑问来,天象道那家伙是紫薇妖星乱世命,可是为何一点举动都没有呢?
“清儿说的是真的?”眩冷月神色一变,这怎么可能,轩辕宫不是付之一炬了吗?不是只有飞针绣娘逃出来了吗?难道白惜韵骗了他?
“清儿有个不情之请。”清舞忽然曲了单膝跪在眩冷月面前,惊得眩冷月退了两步,到底是什么严重的事情竟然能让向来傲气的清儿曲了娇躯?“清儿敢以项上人头担保父亲雪阮绝无反叛之心,只是苦于没有证据证明此言。母亲临终前遗命清儿江湖事江湖了报了杀父之仇,但清儿恳求皇上在清儿找到证据之后能够平我父冤案,还雪府清白。”
眩冷月微微蹙了蹙剑眉,蓝色的双眸情感交错。好一会儿才开了金口说道:“孤准了!”
“谢皇上,清儿就此别过。”清舞长长的打了个呼哨,远处的密林中那批清舞飞离的白马竟然嘶鸣着奔了过了。
五八 楼阁纡连云氲堂 文不对景小重山
“慕中逸!记着我们的约定……”那般轻松的留给他一句话,人、马、狐一并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
“清儿……”慕中逸有些愕然的看着那白色良驹消失在视线尽头,化成一个小小的黑点被扬起的尘埃所湮没掉。手有些无力的垂下去:又离开了,这小妮子到底把我放在心里的什么位置呢?和他尚有话说,和我呢?
天机无力的摇摇头:哎,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这么两个本该争雄世界的少年竟然都栽在一个小丫头手里……
“逸王爷,我们的仗还有必要打下去吗?”眩冷月的眼神飘忽不定,颇有些自嘲的问道。
“有必要,只是应该联合起来揪出那只幕后黑手。”聪明如他,听闻此言怎么能猜不出眩冷月的言外之音。笑容分明是扬起的,却隐隐透出些许冷冽的气息来。
山路上一匹白色骏马踢踏春草,疾驰而行。清舞的眼睛只是定定看着前方,对耳边呼啸的风充耳不闻。她知道路的尽头,便是她的目的地:云氲堂。
不多时,清舞拉紧马缰,在青石砌的道路上停将下来。只见前面楼阁纡连,竟是好大一座庄院。清舞翻身下马,好奇的四处望了望,悠哉游哉的来到庄前。清舞暗暗咋舌,想不到这云梅清所居竟是这般宏伟的巨宅。
还未等她到了门口,只见一个十来岁的少年过来相迎,身后跟着五六名从仆。那少年道:“师父命小子在此恭候多时。”说着让家仆接过清舞手中的马缰,“去让这马儿也歇歇吧。”
清舞拱手谦谢,见他身穿华美长袍,身形尚小却这般少年老成。清舞心里当下将这闻其名还未见其人的云梅清重视起来,嫣然一笑问道:“还未请教。”
那少年道:“晚辈贱字英将,还请前辈直斥名字就是。”
清舞连连摇头道:“前辈?这如何敢当?”两个人一面说话,一面走进内厅。
一路上清舞只见见庄内陈设华美,雕梁画栋,极穷巧思,比诸雪府雄大的庄院另是一番气象。一时看着看着庄中的道路布置,脸上微现诧异。心中暗想:怎么和家里有些布局这么像呢?
过了三进庭院,来到后厅,只听有人隔着扇门叫道:“快请进,见谅老夫未曾远迎。”
英将道:“师父腿上不便,在东书房恭候。”清舞随他向另一边走进,只见书房门大开,主人正坐在木制的轮椅上。他穿着宽袍大袖,手里拿着一柄洁白的鹅毛扇,笑吟吟的拱手,颇有仙风道骨的样子。清舞随着他那个请的手势坐在右侧首座上,看着他一脸和气的样子更是感到奇怪:一个修身养性的江湖人士哪里来这么多银两造这么一座豪宅?
四下打量,见书房中琳琅满目,诗书典籍,铜器玉器,尽是古物,壁上挂着一幅水墨画,画的是一个年青书生在月明飞雪下,中庭伫立,手按银笛,仰天长吁,神情寂寞。左上角题着一首词。
“昨夜寒蛩不住鸣。惊回千里梦,已三更。起来独自绕阶行。人悄悄,帘外月胧明。白首为功名。旧山松竹老,阻归程。欲将心事忖瑶筝,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这词清舞自然熟知,这是是岳飞所作的《小重山》,又见下款题着“青云散人悔中涂鸦”八字,想来这“青云散人”必是云梅清的别号了。奇怪的是话和字好像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同样的力度书法如剑如戟,直欲破纸飞出一般;而这图波磔森森,力透纸背却是怅惘是惊梦,透着百转千回的留恋。书法和图画……太不搭调了……
那堂主见清舞细观图画,问道:“贤侄女,这幅画怎样,倒是品题一番。”
五九 浅品书画言直爽 铁钉排阵引警觉
清舞微微一怔,转而笑道:“晚辈见识浅薄,堂主别怪。”
云梅清微微摇扇,拈须说笑:“但说不妨。”清舞正言道:“晚辈认为这画儿并不是上品,贵庄这幅图画分明是写心境之惆怅,为何题词却是《小重山》一词?‘知音少,弦断有谁听?’这两句,虽说确实有指那是一番无可奈何的心情,却不是公然要和朝廷作对的意思。但是这笔下写字之时,却似是一腔愤激,满腔委曲,笔力固然雄健之极,但是太过锋芒毕露,昭昭心绪,像是要与大仇人拼个你死我活一般,只恐与精忠报国的英雄当时忧国忧民的原意略有不合。很久以前,晚辈曾听人说,笔墨之道若是过求有力,少了圆浑蕴藉之意,似乎尚未能说是极高的境界。”
云梅清听了这番话,一声长叹,神色凄然,半晌不语。手中的微摇的羽扇也停了下来。
清舞见他这样,脸上微微一红,心想:“我这话可说得直率了,只怕已得罪了他。但当时老师教我书画之道时,确是这样解说的。此番来意是为爹娘,却不是逞口舌之快,就礼貌来说也是不对的。”随即便道:“晚辈信口而言,胡言乱道,尚请堂主恕罪。”
青云散人一顿,随即脸露喜色,欢然说道:“贤侄女说哪里的话?这番心情,今日才被你看破,真可说得是此人生平第一知己。至于笔墨过于剑拔弯张,更是改不过来的大毛病。侄女的解说,甚是甚是。”回头对徒弟道:“快命人整治酒席。”清舞连忙起身辞谢,道:“不必这般烦劳。”可是那少年早出房去了。
青云散人道:“侄女鉴赏如此之精,想来应该是家学渊源,令尊必是名宿大儒了,不知名讳如何称呼。”
清舞的眼中闪过一丝不解,却瞬间恢复到平静道:“晚辈懂得甚么,承蒙前辈散人如此称许。家父不过是乡野设帐授徒之辈,没没无名。”他遗憾的叹了口气:“只是怀才不遇吧。”
酒筵过后,主客二人又重新回到书房小坐,交谈片刻,青云散人一脸关怀道:“旅途劳顿,贤侄女不妨在敝处小住数日,静心调养。天已不早,两位要休息了罢?”
清舞站起身来道谢告辞。正要出房,无意中一抬头,忽见书房门楣之上钉着六十四枚小小的铁钉,排作伏羲六十四卦的形状,却又不似寻常的卦阵那么排得整齐,疏疏落落,还有些许偏离。她心下一惊,却不动声色的,随着那少年来到客房之中。
客房中陈设精雅,枕衾雅洁。少年送上灯盏后,叮嘱道:“前辈需要什么一拉床边这绳铃,就会有家仆送来过来。只是晚上千万别出去。”说罢退了出去,轻轻掩上了门,还不忘回头再看清舞几眼。
“那是自然,这晚上确实不该乱走动……”清舞抿嘴一笑,少年眼中不经意闪过的惊慌已经满满的落在清舞眼中。熄了烛火的那一刻清舞心下已经有了盘算。
六十 神秘人是敌是友 清笛音亦正亦邪
“呜——”一声长啸,清舞房中的灯盏熄灭了片刻,一阵清鸣声如微风一样传入她的耳中。这奇怪的声音还未停住,便听到有数人呼吸之声,更听出在数人之后尚有无数极为诡奇的细微异声。
清舞在黑暗中听到这奇怪的声音,心突突乱跳,暗骂:“好阴险的家伙!”
她缓缓拉开包裹着夺魄的黑袋,站起身来,时刻准备待这木门一开便琴音大振。借着银亮的月光偷偷从门缝里望向那隐隐约约的人影,手指紧紧按在琴弦上,劲力才聚指尖,尚未使出,忽见最末突兀的转出一人,她立时紧盯住那个周身锋芒逼人的家伙,见他身材高瘦,穿一件黑色直缀,头戴方巾,是个文士模样,面貌却看不清楚。
最奇的是那人走路绝无半点声息,以独步风侠那般高强武功,行路尚有嗦嗦微声,而此人毫不着意的缓缓走来,身形飘忽,有如鬼魅,竟似行云驾雾、足不沾地般无声无息。那人向屋里横扫了一眼,站在云梅清身后。清舞刚想尽力看清来人的面貌,却看他身形一晃,仿佛秋风卷叶一样瞬间不见了总计。邀请这般好手相助,我有多少胜算?清舞觉得自己的额头上有细密的汗珠渗了出来。
突然间,半空中如鸣琴,如击玉,发了几声,接着悠悠扬扬,飘下一阵幽幽的笛声来。众人都吃了一惊。清舞抬起眼来,只见那黑衣人立在刚才站过的旁边一棵榕树树冠上,挺身而立,双手负于背后,却不知搞什么名堂。清舞暗暗惊奇,这般音律好手,有这般轻功的高人,怎么在江湖中不曾听闻过?又见榕树顶梢在风中来回晃动,那人身形虽然随风轻摇,却没有半点不稳的迹象。想来到现在为止,自己已经苦练轻功才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