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归来(陆第27部分阅读
燕归来(陆小凤系列) 作者:rourouwu
一句,青蟒到现在还没被她气死,飞燕觉得挺不容易的。
“小蛇,我要喝水。”
“少主请。”青蟒沉着脸递给她水袋。
他现在算是看明白了,这个少主和他们教主是完完全全不一样!真不知道教主怎么想的,找了这么一个徒弟,一世英名啊!
飞燕喝几口水,咂咂嘴:“在沙漠里走两天,连水都变得扎口了。”
“少主养尊处优,自自然不懂沙漠的苦。”这些却是他们早已习惯的。
“小蛇,你和青尘的责任就是站在那个山谷里,等着来外人就杀了,自己人就接走幺?”
“自然不是,若日日那么做,早就被人发现端倪。”青蟒不愿多说。
“嗯?”飞燕却偏要追问。
青尘答道:“回少主,那处地下通道空无一物,只用于出行,而入口又隐蔽,不必派人守卫。看守是有,只在绿洲,也并非我兄弟二人。”
“原来如此。”飞燕抿唇,轻轻道:“既然是特地前去接我,为何见我之后会出手攻击?如此沉重疾厉,绝非试探。”
青尘与青蟒对视一眼,这少主出乎意料的敏锐,脑筋转得很快。
不过如此一来,他们便没有继续前行的必要。
双双停住,他们一前一后拦住飞燕,抽出负弓。
“青尘、青蟒,在此以两极细雨阵向少主讨教。”
飞燕仍然保持着抬头看天的风姿,风沙拍打在纤瘦的身躯上,显得更为弱不禁风。
“你们……准备这就出手了?”不给她准备时间?
“少主请放心,我二人既然掌管第一阵,自然全力以赴、纵死无怨!”
飞燕翻翻白眼,你无怨我还有怨气呢,谁让你全力以赴了?
箭搭弦上,二人的射速极快,飞燕身周的黄沙密密麻麻插满了长箭。
他们的箭身比普通箭长一倍,这一圈插满,飞燕的骆驼就再也抬不了步,只能原地转圈,不断嘶鸣。
飞燕踏着箭翎,轻巧踏出包围。
青尘又是三箭,对准她头胸腹。飞燕刚刚躲过,青蟒已经连珠射出,一刻不停追着她,箭箭直指咽喉,狠辣无比。
飞燕的身形化为一道流影,在羽箭中盘旋穿梭,腾飞蝶动,在箭翎和箭尖上飞旋。
她同时也注意到,虽然青尘和青蟒一直追着她,但更多时候是将箭簇布在地面,或高或低,箭尖青芒闪耀,上镀剧毒,连掩饰都不必。
飞燕翻身掠下,袍袖扫过之处,那些长箭或纷纷断绝,或歪在四周。
她不懂阵法,自不能让他们布阵。
注意到下面,上面自然耽搁,这对兄弟轻功一般武艺二流,箭术却绝对一流。青尘抓住空隙一箭射出,飞燕仰头倒翻而出,青蟒高高跃起,利箭从上而下,要将飞燕逼入下面倒竖青锋的箭阵。
身形急坠,飞燕伸出手指接连拨开两根利箭,箭阵近在咫尺。
她在半空中身形转折,双手夹住一根倒竖的箭身借力,斜飞而出。几乎是同时,青蟒的最后一根箭擦过她面颊,淡淡的腥气飘入鼻中,引人作呕。
飞燕再次飞退,已经离开了那片箭阵,也离开了他们羽箭劲射的范围,那箭射到这里已没了力道。
青尘和青蟒再次对视,双双跪下,这次跪的诚心许多。
“青尘、青蟒,见过教主,恭祝教主闯阵成功。”
飞燕斜眼看着他们,真的成功了?不会趁着自己放松戒心的时候,又一箭射过来吧?
她的怀疑掩盖在面具之下,青尘和青蟒看不出,他们重新系好弓箭,走到飞燕身后侍立。
飞燕回头看看他们:“……给我解释一下这是什麽意思,我觉得父亲似乎有些事没告诉我。”
青尘微微皱眉,然后道:“是,教主。三关七阵各有守卫,我二人如今被教主破阵,从今以后以教主马首是瞻。其他三关六阵若是被教主所破,守阵人一样如此。”
飞燕撇唇,这码事儿玉罗刹怎么没说过?
“而且,我们将助教主一同突破后阵。”
飞燕眼睛亮了,这是好事,玉罗刹怎么也没说?
“你们的称呼改的太早了,我现在还不是教主。”这让别人听到会添乱子。
“既然胜过我二人,自然是我二人眼中的教主。”青蟒道:“就算教主败在哪一关哪一阵,我们也没有改口的必要。”
飞燕眨眨眼睛,觉得有什麽地方不对劲:“爲什麽?”
“教主一旦失利,我们将和教主一同赴死,自然不需再改口了。”
飞燕站在那里好半天,连手指头都没动弹一根,在相当认真的注视过下落的夕阳后,转头幽幽道:“也就是说,日后我闯过其他关卡,他们也会效忠我,然后在我失败时与我共同赴死?”
青尘和青蟒齐齐点头:“是。”
“啊……哦,不错,不错。”飞燕回到自己的骆驼旁边,低头用脚拨弄沙子。
“唰……唰……唰……”
青尘和青蟒很有耐性的等着。
过了一会儿,她还是那种失魂的语气:“自创教以来,可有新任教主杀了老教主的?”
“您才是第二任教主。”
“是哦,我才是第二任教主。”飞燕爬上骆驼,挥挥手道:“走了。”
虽然玉罗刹到底晃点了她,也不算没好处……是不?
从青尘、青蟒和她打过一架开始,飞燕这一路就没的消停了。
绿洲附近有人埋伏,黄沙飞扬遮天蔽日;本打算在绿洲内洗个澡,脚刚进水里差点被分水刺刺穿,十八名水鬼蜂拥而来,要将她拖入水底;更换骆驼重新起行,骆驼被人下毒倒毙,食水也差一点没保住。
等眼前黄沙满地,他们却只能有走的这种悲催事儿发生,飞燕终于忍不住,哀怨地看向下毒那位——现在已经变成她下属了。
“教主,我等必须全力以赴。”下毒那位苦笑。他有什麽办法?若是放水,教规不许,也可能赔上自己的命。
飞燕环顾自己身边,射箭的孩儿俩,沙遁八名,水鬼十八人,施毒的小帅哥一名……
庞大的队伍。
飞燕轻叹口气,明知道他们心知肚明接下来的关卡是什麽却不能问,这种感觉真不怎么样。可若是一言问出,她也就不用继续闯关破阵了,带着旁人的轻视拍拍屁股打道回府,然后经历魔教无止境的追杀。
进入沙漠深处,便能时时看到废墟,偶尔突出的残亘断壁,破损的庙宇。
随着地面的仙人掌逐渐变少,飞燕发现,他们已偏离了正路。
“青尘,给我看地图。”
地图上清晰明白,沙漠行旅一直向东,沿着地下水脉行进,转东南而去。他们现在却已向北,这条路几乎没有水脉。
“我们没有走错幺?”
“没有,这条路虽然难走,却是归教的正路。”
“嗯。”飞燕没有多说。
青蟒回头瞥了眼地下的脚印,行走了这么久,没人会一直用轻功赶路。可背后密密麻麻的脚印中,却惟独缺了上官飞燕的。
前方随时可能再起波澜,保存实力是必要的,教主不会不知。那到底是她无法控制自己那一身诡异莫测的功夫,还是她根本就觉得留存这些实力毫无必要?
飞燕继续向前滑行,身形轻若无物。
“教主。”那施毒的小男生走过来,一张娃娃脸挂着无害的笑容:“教主累了吗?要不要暂作休息?”
他递过一张手帕。
飞燕接过,擦汗:“趁着阳光不烈,再走一会儿,临近正午再歇。”正午一直到太阳落山前,沙漠的日头都跟烈火一样毒辣,他们只能昼伏夜出。
小男生笑了笑:“如今跟了教主就是教主的人,不如您为我取个名字?”
青尘面上寒光一闪而没,他以前勾引玉教主不果,又来打现任教主的主意?
“你没有名姓?”
“有姓无名,属下姓福,不过年深日久,其他人都唤属下做福毒,也就没有名字了。”
“服毒?这名字……还不错。”飞燕勾唇笑道。
福毒也笑,笑得很甜:“我还是喜欢教主赐个名字,教主的笑容这么漂亮,赐的名字自然也是动听的。”
“真的?我看这么多人中,就属你的嘴巴最甜。”飞燕捏了捏他脸蛋,突然一脚把他踢到一边:“嘻嘻……你这小子不是好东西,离我远一点。”
福毒翻滚着口吐鲜血,飞燕这一脚踢的极重。
“从今个儿起你就叫福毒吧,莫改了。”飞燕懒懒开口。
福毒低头应是,唯唯诺诺。
飞燕已经没有精力和他们耍,她算是看明白了,这些人一个个虽然功夫不错,却都上不了档次,也不是什麽核心人物,至少不是对教内忠心耿耿的人。每个都想着自己的生存,若不是耽于教规,没有一个会留在这儿。
七阵·暗影·好坏
青尘笑着,走在飞燕身侧:“教主,您可要听听教内的派系?”
“不想知道,没兴趣。”飞燕懒懒道:“再分派系也越不过我去,随你们如何。”
“但若是累及圣教——”
“那样的人该死。”飞燕道:“喜欢互相针对是你们自己的事,若是因此损害我教,我就一个一个活剐了你们。”
“教主何不防患于未然?属下对教中事务颇有心得,愿助教主一臂之力。”
“哪个是你讨厌的?”
“这……属下不懂教主的话。”
“我是在问你这么热心的理由,你要让我小心的是哪一个?”飞燕的语气显得很悠然,青尘却低下头,退到一旁。
青蟒拉着他,走在所有人后面:“你做什麽?”
“若新任教主愿意,我们就能为小妹复仇,为此我什麽都要试!”
“糊涂!这事是可以随意去做的么?若让教主疑心了你,只怕你会和小妹同样下场!”
“同样下场,总比什麽都不做好。”青尘紧紧攥着拳头:“当初若非因为你我,小妹又怎么会……”
青蟒用力捏了他肩膀一下:“我知道,可——可小妹现在已经不在,生死不知,大哥只有你这么一个弟弟,别让我担心了。你素来稳重,怎么偏偏对此事就这么沉不住气?”
“大哥做事从来直来直去,怎么偏偏对小妹的事情一点不直率?”青尘顶撞一句之后,猛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麽,忙道:“大哥,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
青蟒挥手:“做大哥的会不了解你?你我二人本就为小妹的事被排挤,圣教是我们的命,我们不能走,就只能学会忍,忍人所不能,等待时机。”
“我以为时机已经到了。”好不容易玉教主让位,难道还不是相应的好时候?
青蟒摇头:“你以为上官教主和老教主什麽关系?推翻前案等于否决老教主,必遭猜忌。”
“那我们要等到什麽时候?”
青蟒摇头:“终究还是要着落在新教主身上,但要成为其心腹,需费时日。”
“心腹?上官教主年轻,又是女子,想巴结她的不知道有多少,我们凭什麽?”
“凭借,总会有的,尤其是教主还未继任的现在。”青蟒严肃道:“记住,要对她好,真心真意的好,才是我们的筹码。”
“我知。”青尘抬头,前方起伏的丘陵突然增多:“到了。”
跋山涉水,他们终于又回到家里。
所以,魔教其实还是在地下。褪去炎热进入地底,飞燕舒适地深呼吸。
“此地可得教主的意?”
“和上方的炎炎沙漠相比,这里很难让我不喜欢。”
走下斜坡,上了狭窄的小石桥,四面墙壁上雕绘着诸天神魔,小桥下流水淙淙而过。
“这里不是水脉行处,却有地下水么?”
“禀教主,地下水脉虽恒定不变,却不止一条。有些水脉埋葬很深,无法润泽地面,自然不会被人察觉。”一名水鬼回答道:“此处水脉千年来无人发觉,是我圣教独有,源源不绝。”
“的确源源不绝,如此深的地下水脉,千年不会干枯。”
飞燕飘然下桥,这地下竟和一个大宫殿一般,殿柱阁楼层叠起伏,也不知蔓延了多远。飞燕没有看到几个人,事实上除了她所带的这些之外,多余的人她几乎一个都没看到。
放慢脚步,她记得自己还有三关三阵未闯,随时可能从暗处冒出一柄锐利的刀锋。
只有她独自一个人走在前面,代表身为教主在圣教中的超然地位。不过,这也不见得就是什麽好事。
脚下突然一空,飞燕的身形却神奇的在半空凝滞了短短一瞬,身体倾斜,手已经搭上空洞的边缘。
一蓬牛毛小针从上方的阴暗处射向她手臂,不为伤人,只是要将她逼下去。
暗处躲避的黑衣人纷纷扑出,不冲着飞燕而是去阻拦其他人帮忙。
飞燕只好撒手,却被另外一只手紧紧拉住。
那些针都打在了他手臂,青蟒却连吭一声都没,只是扯紧了上官飞燕,死活不放手。
飞燕挑眉,放出这暗器的人会不会认为针上没下毒是最大的错误?
“教主,请抓紧!”青蟒的言语跟牙齿缝里挤出来的一般。
“你若不怕死的话,我自然可以抓得紧紧的。”飞燕反扣着他的手,果然抓住了。
青蟒嘴角动了动,似乎是想笑,汗却先下来了。
飞燕眉毛动了动,扫过他难看的脸色。对方至多不过是让她单独破阵而已,用得着这么拼命?
不过她的表情掩藏在面具下,青蟒看不到,他只是一点点加力,把飞燕向上拉起。又是一排银针,钉入他手臂的|岤道,分毫不差。青蟒半边身子麻痹,扑在大洞之侧,却咬牙不肯放手,扯着飞燕的手几乎紧到变了形。
飞燕轻叹:“倔强,你若再不放手,第三次就会要了你的命。”
青蟒摇头:“职责所在,不能放!”
飞燕抬头,那第三次银针果然射来,正冲着他后脑。
青尘这时候冲上来,伸足踢开青蟒,自己去拉飞燕的手。
飞燕却旋身躲开,向下落去。对方既然铁了心要将她逼落,多少人拉她上去都是一样的。
“老实在这里等着,等我的消息……”
她倒想看看,下面到底有什麽。
坠落的速度不减,飞燕脚尖踢向侧壁,在半空中轻飘飘旋转一圈,借以减缓下落的速度。
落一阵转一圈,直转得她头发晕,还没转到地底。
第二十三圈……飞燕默默数着在半空中一旋,却没继续往下掉,脚尖已经踏上东西。
滑了一下才站稳,她弯腰去摸,圆咕隆咚的石尖滑溜溜的,是个大约有两人合抱的石柱,石柱很高,不知道下面有什麽。
飞燕细细在石柱上摸了一圈,终于在侧面摸到杯盏似的东西,里面有液体,闻闻是油。
拿着火石点上,小小油灯异常明亮,照亮了身周数米的一切。
这里到处都是石头,远远模糊的地方看起来也是石头,一片很大的地方。
脚底下的地面没甚端倪,她落下去,回头,就见自己刚刚落脚的石头上刻着十个大字:功盖三分国,名成八阵图。
她正经被吓了一跳,此处莫不是武侯八阵?
不对,武侯八阵在蜀地,怎么会在这地方。
每个石柱上都有油灯,飞燕隔几盏灯点起,将自己能绕到这一圈尽数点亮,而后小心走回刚掉下来的地方。
她实在很愁,自己一个正儿八经的现代人,到哪儿去学正统的奇门八卦?更不要提乾坤八阵,变幻莫测。
原地转了两圈,再次极目远眺。没亮的地方看不清边际,她还不能轻易离开此地去点火。抬头看天,然后缓缓扫视每一根石柱。哪一根后面躲着人,又躲着多少人呢?
忽然觉得想笑,于是飞燕便笑开,轻松愉悦。
遇到紧张之事的时候多笑笑,事情就会变得容易许多。虽说她仍旧没想出法子,却已决定了走出去。
留下只能是坐以待毙,离开反而更有生路可寻。
她仍旧很小心,一步一步,却并没有太注意自己是怎么走的。
出去的路和回来的路不同,阵法如此,就算她真按原路摸回来,也绝对回不到原本的位置。
但是速度慢了,压力自然变得沉重,越来越让人无法呼吸。
有多少人躲在暗处?有多少人蓄势待发?
不知道,却是不得不施予自己的压力。
飞燕的呼吸已经几近听不见,慢而悠长,他的身体半飘在半空中,随时可以应对各种状况。
这石阵中的确有人埋伏,可飞燕如此,偏偏让所有人都不敢出手。
这气势太像,像那个不要说违抗,就算他说不许呼吸,他们也会立刻活活把自己憋死的人。那个人是神、是魔、是信仰、也是噩梦……
恍惚间重叠的人与人,延续着那心底无法抗拒的恐惧。在这恐惧下,有一个人向后退了一步。
飞燕出手如电,当那人察觉到不妥时,剑已经横在他颈间。
“道袍?呵……看起来不错嘛。”飞燕柔声道:“杀了你好不好?”
没人说她不能杀人,如此严苛的规则,再不让她杀人,是要她送死么?
“阵眼在哪里?”她又问,仍是那么轻柔。
被擒住的人终于摇头,这个他当然不可以说。
“唔嗯,教主应该珍惜教众,尤其是你们这种实力已算上乘的。想必,这阵里有教中不错的部属?我是指重要的那种。”
这话能回答,于是这人点了点头。
“还是那个问题,不打算回答我?”飞燕又确定了一遍。
那人仍旧点头。
于是飞燕抽出匕首刺入他体内,正对着心脏,一击毙命。
“如今我还不是你们的教主,下手重些,别介意。”抽出匕首,顺手抓把土堵上那伤口,不让血溅在自己身上。她本没有这么心狠手辣也不想如此,只是如今这境况由不得人,多杀一个,就多一分破阵的希望。
她输不起,若不能破阵,就算侥幸逃生,也只有一死。
而不懂阵法是致命伤,她若想破阵,只有强冲一途。
内心忐忑,她面上却一丝不显,露出的唇角仍然挂着微笑,身形仍如流水,进退有度。任谁看到,只怕都会以为她对此地的一切了如指掌,破阵不费吹灰之力。
或者只有一个人知道她的心事,就是玉罗刹本人。
在飞燕看不到的高处,同样也是在黑暗中,他们对于那唯一一处光明的地方却看得清清楚楚。
玉罗刹就站在这里,身后跪了一排,没有一个敢抬头。
玉罗刹满意微笑道:“其实这丫头的缺点要比优点多多了,小气、自私、爱财、记仇、好色、怕事,有了靠山之后还爱给人惹麻烦,真不知道谁家能养出这样的孩子。青衣,你说对不对?”
“青衣对少教主所知不多。”
“啊,对了,你不懂她。”玉罗刹自顾自说话:“她爱财却不贪财,虽说小气但该付出时夜从不在乎任何东西,好色不滥情,触及到尊严从不对他人求饶,不是属于她的从不依靠,不是她真正的朋友他从不麻烦,平时古灵精怪得很,但只要你宠着她、哄着她,她便会更加的宠着你、纵容你,这样的女孩是不是很可爱?”
“少主自然与其他女人不同。”
玉罗刹侧头看她,青衣立刻垂首躬身。
“无趣。”玉罗刹回头,专注在飞燕开始移动的身形上。自从离教一次后,连青衣也变得如此木讷了。
他看着飞燕向左、向左、再向左,兜兜转转,竟要拐进死门。
挑眉,死门无生,就这样到了绝处?
在飞燕即将一脚踏入那有死无生之地的时候,眼前一暗,伸手不见五指。
添了满油的灯灭了?玉罗刹第一个反应过来,也是第一个笑出声音。果然是他家的聪明娃儿,光亮之下群起围攻她,在黑暗中的埋伏者不知道哪个是同伴,对她而言周围却都是敌人。
“传我的口令,将已臣服飞燕那些送进去。”
青衣身体一震,低声应是。
“要不要我把你两个兄长排除在外,让你们在一起聊聊?多年未见了吧?”
“……不,教规最重,教主的命令最重,他们若死在这里也是自己的命,至少他们做到了自己应为圣教做的。”
“圣教最重?”
“是!”
“呵呵,好孩子。”一向不与教众接触的玉罗刹竟然摸摸她的头:“你长大了。”
青衣沉默,她几乎付不起成长的代价。
“去吧。”
“是。”
转头向下,玉罗刹的声音变得冰冷:“飞燕,我知道你能听见我的话。八阵图虽不完整,对付你却绰绰有余。内有一百零八人,主持三阵。只要你能破阵而出,就等于七阵全过,我自然会接你出来。不过若你死在里面,我的位置也就只好由西门吹雪继承,那该不是你想要的。”
“美人爹爹,你很阴险狡诈。”飞燕朗声回答。
而后便是一阵叱咤连声,等声音消失,飞燕发出一声低笑,再次隐没。
“你也差不多,我可爱的儿媳。”玉罗刹悠然回答:“尽快哦,我派了你的人进去,你能利用黑暗的时间只有现在。”
飞燕没有说话,玉罗刹能想象得出,她现在肯定是在心里咒骂自己。
没有光的地方只能凭借声音,风声、呼声,刀锋入肉。而后,碎石的声音突然响起,从一点到一片。
下面再没有任何声音,许久之后,一点灯火被点亮,飞燕带着疲惫靠在那里,身上沾着斑斑点点的血迹,却再没有人来攻击。
她踢了踢脚下的尸体,一拍靠着的那根柱子:“阵眼。”
玉罗刹鼓掌:“正确。”
飞燕一剑刺出,将那立柱打碎。
“结束了吧?”
玉罗刹飘然落下,将她拥在自己怀里。
飞燕蹭了蹭,也没空理会他是不是吃豆腐揩油:“累死了。”
“我没想到你这么快,我的安排没派上用场。一个人过了七阵,不错。”那些已臣服飞燕的此时才与她会合。
“我没办法不快,这次是真的下了杀手。”飞燕喃喃,她这辈子杀的人加起来没这一天多。
下了杀手,蛮力突破,六十个还是七十个?
发现飞燕微微打了个寒噤,玉罗刹用披风盖住她,搂得更紧了些:“还是个孩子。”
飞燕抬头看他,目光仍旧清澈:“杀人便能长大?”
“不,杀人会令人变得污浊冷酷,挫折才能长大。”玉罗刹抚着她的髪:“现在你可以安心休息了,睡吧。”
“睡醒之后还有三关……”飞燕闭上眼睛。
“可你睡着时,不会有人伤害你,我已经答应了他。”
下一刻,飞燕就沉沉入睡,从进入沙漠起一直不敢安心休息,她真的到了极限。
玉罗刹低声道:“长老呢?”
“在上面等着教主。”
“那就让他们等着吧。”先安顿好飞燕是正经。
这一觉睡了很久,等飞燕再次睁开眼睛时,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嗡嗡作响,疼得厉害。
她捂住头低低呻吟,晃去晕眩感。
一杯水递到她手边:“您睡太久了。”
飞燕抬眸:“青衣?我睡了多久?”
“几近两天。”
“难怪我这么饿。”飞燕摸了摸肚子:“有没有东西吃?”
“请少主稍等。”食物很快上桌,丰富比得上御膳,飞燕喝了一口莲子羹,立刻露出幸福的表情。
青衣笑看着她。“没什么比这时候更幸福。”
飞燕挥挥手:“来一起吃。”
青衣摇头,看了她一会儿才道:“这里面有加料,我不敢下口。”
飞燕立刻僵住。
青衣笑着抽出绢帛:“教主手书——”
“咔!”飞燕捏断了一根筷子。
青衣轻咳一声,继续正色念道:“飞燕,你吃的东西中下了毒,毒素要七七四十九天后发作,在四十九天内解毒便是第一关;罗刹牌我已带走,丢入江湖落魄流离,在下次行功之前找到,便过了第二关;而四大长老将于五天后追杀你,同样是七七四十九天,若是你能逃过,第三关便算过。”
说完之后,青衣将它恭敬递给飞燕。
飞燕缓缓接过来,狠狠攥在手里,揉来揉去。
“少主,小心不要弄坏,否则忘了时日就糟了。”青衣难得幸灾乐祸一下。
飞燕瞪了她一眼,将绢帛塞入怀中。
“我可以离开这里了?”
“是的,您可以随意,不过不能带任何人走,包括属下在内。”青衣恭敬道:“少主只能自己度过这四十九日,去哪里都成。”
“我自己一个人怎么去哪里都成……”飞燕给自己把脉,什麽都把不出来。
她不仅要去找人给自己解这不知道什麽玩意的奇毒,还要去找罗刹牌,还要逃避追杀……魔教的教主都是超人是吧是吧是吧?
可她不是啊!作者有话要说:伽椰子:呃……后宫 = =咖啡:惊喜……考虑中
絕路·逢生·咫尺
我轻轻地走了,正如我轻轻地来,我挥一挥衣袖……
丫的,真看出她还不是教主,除了青衣,没有一个人来送她。
“教主不准,只许我来给少主送些路上用得到的物事。”青衣递上衣物细软,还有厚厚一叠银票,都是千两万两的面值。
“教主说了,三关难过,少主的心情肯定不好,若是花销还要自己拿,万一……”青衣抿唇微笑:“万一怒气攻心,提前毒发了岂不糟糕?是以教主做主,给少主拿了银钱。”
飞燕咬牙:“他故意让你说的?”
“是。”青衣笑着点头。
飞燕捏了捏包袱,忽然跨在肩上:“想让我因他几句话自己推了?做梦吧!”
青衣笑盈盈点头:“少主随意花用就是,虽说别的不能帮忙,但若是少主缺钱花,属下可以随时去送。”
“别的不能帮?”飞燕凑近她低声道:“偷偷地?”
“偷偷的也不行,不过提点一句可以。”青衣和她咬耳朵:“罗刹牌就在沙漠附近,那是我教圣物,教主怎会放任它离得太远?有了前一阵的风波后,无论谁得手后都会急着脱手,少主想打听到消息容易,想买更容易。只要罗刹牌能到手,大可不择手段。”
“沿途城镇共有多少?”
“五个沙漠城镇都不大,以沙石为名。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少主可以去看看。”
“收到~”
走远之后,支上遮挡太阳的帘子,飞燕才斜靠着驼峰,打开青衣偷偷塞给她的地图。让青衣来不就是帮她作弊?美人爹爹真会说一套做一套。
叼着毛笔,在地图上写写画画。什麽风沙镇狂风镇之类的,都是按照沙漠起的名儿。
她手指停留在最后一个城镇的名字上,黄石镇?看起来很眼熟,自己去过吗?
转瞬抛在脑后,她决定先给自己改装。五天能做的事情不多,却不知在被追杀到以前,她能不能散财美名传沙漠?
十天后——
“我回来了!”飞燕风风火火进入万梅山庄:“阿雪呢?你们庄主呢?”
“禀告夫人,陆小凤在黄石镇失踪,庄主与宫姑娘去找了。”管家急急道。
“宫姑娘?牛肉汤?阿雪的胆子不小,她找也敢去。”飞燕冷笑:“陆小凤惹出的麻烦是吧?他还真敢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这一个个大男人,全以为自己什麽事都经得住,我怎么好意思和他们客气?”
她这次真是被气得够呛,只觉得耳朵突然嗡了一声,顷刻间头晕目眩,直挺挺跌向地面。
“夫人!”老管家连忙扶住她,摸到她脉搏时一愣,大惊失色:“您中毒了?”
“你摸出来了?庄内能人果然不少,能解么?”
老管家眉头深锁,缓缓摇头:“此毒、此毒……”他此毒了半天,啥也没毒出来。
飞燕翻白眼,利落抽回手:“这毒有解,只不过你解不了。”
老管家低头道:“老奴惭愧。”
“无妨,这毒你能解才不正常。黄石镇,黄石镇……黄石镇?”飞燕立刻打开自己偷渡来的地图:“我勒个去!”
她来找西门吹雪,西门吹雪却跑去她的地盘?她身后跟了一串等着圈杀她的尾巴,现在还得自己跑回去,人生实在太囧囧有神了!
“我就是个悲催的结合物。”她喃喃自语,转头对管家道:“有现成的干粮给我备些,我没空停留,即刻便走。”
“可要老奴飞鸽传书于庄主?”
“……不必,黄石镇,我想起来那是个什麽地儿了,还是我自己去找他吧。”飞燕现在很想弄一门神武大炮,把陆小凤与玉罗刹攒个团,直接炸飞!
沙漠边际的城镇少有振奋人心的东西,如今却有了。
传闻熙熙攘攘,据说有一个富商的女儿习艺有成后,听说这里有宝藏,所以不远千里赶来,四处查看,挥金如土。重点当然不在四处察看,而在挥金如土,能从她身上捞点油水是最好,若是老天爷开眼助她找到宝藏,这一辈子就吃穿不愁、享用不尽了。
沙漠边缘就这么几个小镇,镇内的人日日夜夜翘首盼望,等着这队华丽金贵的人马来到自己的地盘。
飞燕走走停停,不是她不想快,三天两头四大长老就想出个法子祸害祸害她,她快得起来才怪。
这么一拖延,到黄石镇的时候,日子已过了二十多天,堪堪到一个月的期限。
华丽的篷车缓缓驶入镇子,飞燕盘膝在车内调息。时间越过,她中的毒素就淤积愈深,再加上连日打斗,真不知道等解毒时,会否因为毒入脏腑,便就此一命呜呼?
吐出一口腥辣难闻的气,她敲了敲车壁。
马车立刻停下,车夫低声问道:“小姐有什麽吩咐?”
“镇内有客栈?”
“没,只有一家杂货店,收留外来的旅人,那地方可不是小姐住的。”
“还有其他人吗?”
“镇中央有俩白色的帐篷,看着像外来人的住处,可里面不像有人。”
“还是来晚了吗……”飞燕挥手:“我们也搭帐篷,就在这里住下。”
这些人都是雇来充门面的,真能用得上的只有一个,可虽然对方想帮忙,自己却万万不想再劳烦他。
帐幕一掀,一个身形挺拔的男子走进来,草帽低低压着,掩盖整张容貌。
“西门吹雪不在这里,据说去了沙大户家。”
“独自一个人去的?”
“自然带着身边的宫姑娘。”这人的语气中含了一丝笑意。
“你看我笑话?”飞燕瞪他一眼:“要不是正事,谁管他和谁走在一起!”
西门吹雪那性子,犯不着自己乱吃飞醋,就算有女的倒贴上去,他照样有多远甩多远。
“不然我去帮你看看?你不好走动,至少也要让西门吹雪知道你来了。”
“他既然去了别人家里,定然是查出了些端倪,事毕就会回来,若是不回来就是陷在了那里,我们去了也没用。”
“你不救他?”
“我连自己都救不成了,还怎么去救别人?”飞燕淡淡道,然后又叹了口气:“陆小凤折在这里,西门吹雪也折在这里,黄石镇很快就要名声大噪了。”
“这里到底有什麽?”
“有人,而且不止一个人。”飞燕脸色忽然暗了暗,随后更显苍白。
男子连忙扶着她靠在榻上:“这毒怎么就没法解呢?”
飞燕什麽感觉都没有,也看不到自己的脸色,被他弄得摸不着头脑:“不解就不解,这不没到时候幺?而且毒重一点,我的精神似乎就好了点儿,不是吗?”
“这不是好事。”男子摘下斗笠,露出那张破毁的容颜:“若是最终无法解毒,你待如何是好?”
“那就靠着吧,也没什麽大不了,没发生的事担心什麽?我现在忙不过来,没空想它。”飞燕顿了顿:“罗刹牌呢?可有眉目幺?”
“前几个镇子都绝对什麽都没有,这黄石镇如此诡异,八成要着落在这里。”柳余恨沙哑的声音道:“我借寻宝的由头去查,你先休息。”
“嗯,我是该好好休息。”飞燕闭上眼睛。等确定西门吹雪也陷在这里之后,她就没有休息的功夫了。
这一觉并不踏实,她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梦里有很多很多人,脸孔她都看不清,只知道有一个似乎是西门吹雪,白晃晃的衫子很突出,站在很远的地方,面向着他。青铜色的面具一直在身边晃,有人笑有人哭,好像还做了什麽事……
浑浑噩噩,直到醒来的时候,她也想不出梦里到底做了什麽,只是浑身上下都难受,胸口更是闷得慌。
她长呼吸了几口气,坐起身,才发现浑身上下已经被汗水浸透了。
“来人,给我备水洗澡。”她昏昏沉沉地唤道。
过一会儿水送进,帘幕掀开的时候,飞燕敏锐察觉到一个如狼的恶毒目光,足以让人打寒颤。她总算知道这梦魇是怎么回事。
洛神,魔教四大长老之一,其人面容姣好,却以艷若厉鬼来形容更恰当,他掌管刑堂,精通巫蛊与魇术,手段凶残,可是只要一跳起舞,就立刻让人忘记他的可怕。
飞燕仔细检查后才放心泡在热水中,这个人来了,衣食住行就都要注意。她宁可是其他三名长老,虽然武功极高,起码不用这么提心吊胆。
泡完澡舒服一些,她第一次走出帐篷,看着黄沙遍地。
她睡熟的时候柳余恨回来过一次,没惊扰她,只是留下字条,说了西门吹雪和牛肉汤莫名其妙消失,他还会继续调查。
飞燕不知该如何拒绝,这个男人为自己做了很多事,太多太多了。
那冰冷的目光再一次传来,飞燕微笑:“你要杀我,又不出来?既然现在不打算动手,不如我们聊聊?”
洛神站了出来,他一直就在帐篷附近。
“我一直在想少主是个什么样的女人,结果发现你很美,美的有灵性。”
“谢谢夸奖。”当美人当的久有一个好处,谁夸奖你都可以免疫。
“我对教主的儿子也很感兴趣,西门吹雪,一代剑神,他的剑术是不是真的那么超群?”洛神上前一步。
“超群不敢说,至少他没有败过。”飞燕状似漫不经心踱到一边,洛神进一步,她起码得退七八步才安心。
“是吗?听起来真好。”洛神拂了一下头发,发丝随着风飘扬,传来一股头油的香味。
飞燕连呼吸都屏住,半点没放松。
洛神笑道:“少主勿惊,你体内毒非同一般,我可不敢再下别的,若是冲撞了不小心在这事儿上要了您的命,我可受不起万蛊噬身的苦。”
“我身上是什麽毒?”飞燕立刻问。
“呵呵,这个不能说。”洛神手指落在唇间:“您只要知道,这毒西门吹雪解不了就成。”
“那我还是找个地方吊死,更直接些。”飞燕道:“这世上有西门吹雪解不了的毒?”
“解不了,连我都无法解的毒,这世上爲什麽还有其他人可以?少主,我一直以为教主是想要你死的,否则怎会下这种毒。”洛神耸肩:“是以我来这里并非想杀你,只是想看戏,我很好奇教主的想法。”
“原来好奇心大也是好事,你给我减了不少麻烦。”
“谢少主夸赞,不过若少主因此掉以轻心,属下仍愿取您性命,毕竟是任务。”洛神飘忽远去,行转之间,身形的确婀娜多姿。
飞燕低头搓了搓手指,指间淅淅沥沥掉下发黑的碎末。
不动手?嘴巴说的好听,暗中使坏不含糊。真被毒死也是自己防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