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延地青(耽美穿越)第9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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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延地青(耽美穿越) 作者:yuwangwen

    不好伺候的客人。

    架子大,吝啬又挑剔。

    他们瞄了我一眼面前刚刚开用的热饭,正要开口说什么,眼神又溜到我身侧的剑上。

    其中一个扯了扯另一个,两个噎了声。

    连吩咐小二做事的嗓门也低了些。

    还算是有几分见识的。

    自顾自用了饭,上了楼。

    楼梯转弯的地方,眼角不经意落进他们三个。

    那个被押解的,有几分眼熟。

    江湖上,平白无故觉察到什么眼熟的,总是要出事的前奏。

    不敢掉以轻心,当下凝神一想--

    竟然是那个镇远将军!

    日日皱着眉头拼沙盘,搏杀敌众不要命,中了蝽药只会扭来扭去,二十一岁尚在室的名将之后。

    我搭在剑把上的手指抽搐了一下。

    真是不堪回首的任务。

    还好,现下去了面具易容,他不可能认出我。

    贬籍流放么。

    没想到啊,没想到。

    出生入死的将军,班师回朝,没的封赏不说,却是这种下场。

    不过,其实也难怪。

    庙堂之事,哪里有楼里那么明晰。

    功高震主。

    权势之争的牺牲品。

    在营时令行禁止,触犯了其他人的利益,一旦边疆暂平,帅印一收,那就……

    诸如此类的理由,随便找一个便可以拿下他小命。

    流放,大概还是求情得来的。

    不过记得当初的资料里,他父亲旧部多在西北,碧落这边的军中,若要做些手脚……

    没准还不如午市斩首干脆。

    ……

    ……

    摇摇头,

    宽衣枕剑而卧。

    明天中午大概能放晴,去给肖哥他们的冢清清野草罢。

    九、

    跟店家借了锄头,拎了些猪头肉,几斤馒头,一坛烧酒,我去上坟。

    当年,偶尔几个哥哥在攒的媳妇钱外,得了些外快余钱,买了酒凑一块热热的时候,便是这般的。

    我当年尚小,平日里没什么事,差使少,也简单。

    用肖哥的话说,跑上半天腿也就赚串糖葫芦,算来还不够鞋子磨的……

    ……诸如此类。却也是实话。

    咕哝到了末了,总是一拍我脑袋,你小子还是蹲马步去罢,哥哥们买酒了少不得你一份!

    乌哥常常接着损上一句,就你那点肚,你三哥哥我少喝半口,便够放倒你了!

    ……我少时的酒量,的确没话说。

    浅得没话说。

    听得脸上挂不住,就暗里磨牙吞着口水想,酒喝不多,猪头肉,少不得把你那份也吃了!

    钱哥赵哥一边总看了笑,赵哥没准还摸摸我脑袋,拍拍肩,攘一把,来个感叹。

    --小方子你昨儿还开裆裤满地跑呢,今个居然能灌了啊!

    理着坟上杂草,随手把几样东西堆到坟前石上,一边,便禁不住想起哥哥们的往时来。

    这些年生死见多了,那时候的一场噩梦般的厮杀,想到了,也不会再怎么了。

    反倒是早年那些日子,却还记得清楚。

    偶尔想起,竟还能心里自个乐乐。

    清完了草,又垫了几块石头圈出土包,添了些土,我开了烧酒。

    才喝了几口,隐隐听得来路上有人声。

    过路的罢。

    这里挡了一片小林,他们看不到。听起来也不是练家子,不干我事。

    却听得其中一个朝林子里来。

    正要避一避,那人在林子边抱了块大石头,又回去了。

    按说不干我什么事。

    可是听这步子的声音,是昨日里两个当差的一个。

    这里是处荒野,少有人过,所以这个坡,连个名字也没。

    林子外,坡下,便是碧江了。

    押解流放走的是官路,实在不该这边过。

    蹊跷。

    这造的什么孽,也猜得到七八成。

    低头看看肖哥他们的坟。

    本想这里偏僻,也算是个清净地……

    肖哥他们见了,肯定拔刀的罢。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是……

    又看看坟。

    心里叹了口气,潜去了近前。

    果然听得那两个当差的和那个镇远说了一通。

    对不住……

    小的们……

    上有老下有小……

    求个活路……

    看在一路好生照顾的份上,做鬼别来找我们,要找谁您心里明白……

    之类之类。

    按说这镇远虽不是武艺超强,好歹这将军也是杀出来的,不过被手镣脚镣铐了,就任这两个摆布?

    连句骂的都没有,就这么绑了手脚,捆上石头。

    竟是被下了迷|药。

    这两个差爷果然有些见识,办事还算周全。

    按说本来该捅了心口抛尸的。

    可他们竟然被那小子瞪得哆哆嗦嗦,统统拿不住手里差么。

    便这么扔下水里。

    也不敢多留,往来路跑了。

    倒记得细细看了地上,拾了镇远落下来的一个平安锁。

    恩,胆魄不足,细致倒是够了。

    只是也没啥远见,那背后的主子,能放着两个知情的活着么?

    冬天的水,好生冷呵。

    楼里给暗卫的剑口口是好的,虽然不见得有名。

    一口气追了下游几百米,运劲斩了镣铐,挑了绳索,拎着赤条条的镇远上来,这小子已经不省人事了。

    --你问为什么赤条条?

    废话,沾水的布料都重着呢,你试试拎个大男人加上冬天那一层又一层的皮泅水去,不连自己也沉了才怪。

    他不还留了条底裤么,嚷嚷什么。我下水时,也不过一条裤衩而已。

    把他面朝下扔到肖哥他们坟前,在石头上硌了他肚子。

    换上自己的干衣服,喝了几口烧酒。

    看看他肚子里灌的水倒得差不多了,拿大麾裹了他,捏着他鼻子灌了半坛。

    他慢慢开始回魂。

    我朝坟拜了拜,哥哥们,小弟这差使还利索吧?

    安心坐到一边,就着猪头肉,把剩下的酒喝了。

    他慢慢缓过气来。

    咬着牙关,狠狠吐出两字。

    --是你!

    --你说的是谁?

    我暗里凝气。

    --别装了,上次是你,这次也是你……你……

    他终究咽了后面的话下去。

    --怎么认出来的?

    声音平平静静,右手暗暗扣了镖石在指间。

    若是不妥,还得料理了。

    --手!你摸来摸去还……

    他猛然打住,噎了。

    原来如此。

    把他翻在石头上让了吐水,灌酒裹衣前,草草替他擦干了些,那时候他的确已经醒了。

    至于帅营里那晚,他好歹是知道的。

    以前没有这般的事,还真不知道有这疏忽。

    下次再有类似任务,须得当心。

    不过,再碰到他这般的事,那就真算是……大白天活见鬼了。

    十、

    怎么会和这家伙搅和到一起呢?

    我想想……

    顺路和他一路回了皇都,去楼里分部接了差使。

    他自然露不得面,于是问我能不能便帮他溜进城外庵里偷偷看看他娘。

    这也没什么好为难的。

    他娘先是大喜,倒记得先支了心腹出去望风。

    接下来,抱着儿子哭了半天。

    两人把分开这几月各自的事交代了。

    他娘又抹了把眼泪,而后打量我半天。

    末了轻声问了一句,这便是那个在西北暗里护你平安,包得像粽子又不吃粽子的大侠了?

    以为我听不见么。

    ……真是什么女人,出什么儿子!

    他点点头。

    脸上忽然就烧红了。

    我看得正奇怪呢。

    他娘看看他又看看我,长长叹了一句,对他儿子道--你能保得性命已是大幸,别的,为娘的自然不强求了。

    --记得行端坐正,其他,便也没了什么。

    --你也是死过一次的了,对这当今皇上,单家已经把两代好儿郎的命都贴了,便也是还上了当年一剑之恩了。

    --从此,你虽依旧姓单,可这单,再不是卫国候的单。

    而后朝我大礼。

    我吓了一跳,自然不能受的。

    这妇人接着说,单家这个儿子,朝里都是不能呆了。

    --内里龌龊也不细说了,不怕大侠笑话,算计他的,我那亲哥哥也有一份。

    --我住这庵里,的确清净养生,不过也算是在娘家手里了。

    --单家人脉单薄,现下难以联络,也不好连累,所以,他便只好拜托大侠顾个平安了。

    这个好办,找个养人而又偏僻的乡村帮他弄几亩田就是。

    回礼应了是。

    而后出去,留他们说体己话。

    十一、

    带他回分部是不能的,所以那晚歇在客栈。

    和他说了,问他有没有中意的落脚处。

    他只说往南边住。

    哦。

    好办。

    他结实是结实,不算虎背熊腰,也没别的什么特别,南边村夫渔夫,都是差不多身量的。

    隐于市隐于林,都是方便的。

    有了中意的地方,托楼里地头熟的,帮他落脚就是。

    反正他娘亲给他收拾了些细软私房。

    于是和他说了。

    他点头说了好。

    这个活麻烦算是有了去向。

    呼,松一口气。

    可刚洗漱完,他敲了我房门。

    我不明白他唱的哪一出,他却自顾自熄灯,咬牙切齿道--你总得还一次罢?

    还什么?

    --别当我不知道……

    他一边希希索索脱衣服,一边过来开始解我的。

    --救命之恩我自然要报,可这便宜,你也不能白占了……

    笨笨地摸过来。

    他不知道他打不过我吗?

    伸手扣了他腕子--你知道什么?

    --那天晚上!你不用赖了,我我……我……孙叔他拿了东西教我看过了!

    绿豆眼?

    东西……春图房术?

    不负责任的长辈。

    他莫不是以为我把他照那一十八式摆弄了一遍吧?

    --这样啊。

    送上门来的……也好,祭兄弟前后,总是没心情去花楼。

    想想,也有十多天了。

    倌儿不是没尝过,反正差不多。

    --真的要做?

    确定一下。

    --对。

    --好。

    和你说不清楚,呆会就知道我那天真的没有怎么怎么了你了。

    他身量高低和我差不离,不过肉比我多了一两成。

    大刀长枪,鞍马弓箭,又自小不曾亏待了吃食,结结实实的硬朗,满是弹性。

    和我们这些修内力,剑路快狠之人的精瘦不同。

    也和花楼女人的绵软,倌儿类似女子的柔韧苍白不同。

    身上也没很多大疤大痕,顺顺溜溜一摸到底。

    不过似乎有些吃苦头的痕迹--臀腿上的皮肤好像是新的,棍仗之苦么?

    进了他身子的时候,他早就不知身在何处了。

    借了膏药,蛮顺的。

    一口气埋到底,他没喊疼,却给吓傻了。

    明白了吧,小子,我当初,真的真的,没怎么了你了。

    恩……现下有了。

    逗着他,快活起来。

    倒也是个直性子,没什么扭扭捏捏的。

    尽兴……

    味道……不错。

    十二、

    新差使不是外办,回庄按班巡值待命,他并无确切目的,也就一直同路。

    那晚以后,倒是安生了几日。

    除了路见不平拔了几次刀。

    还有就是给一个卖身葬父的小鬼好些银子又帮着办了丧事,没有别的茬子了。

    那小鬼死活赖上了他,作仆人,或者说混个活口处。

    他心软,便应了。

    好在十来岁的小男孩,人小身轻,连马匹都不需要新添,直接坐他鞍前就是。

    只是一路来,他虽不挑剔,却也没有在哪里安下来的意思。

    直到近了镜平湖,他忽然说这里不错。

    那便找个地方住了罢。

    和他商量了几句,没去城里置办,在个不算小的村上买了个院子。

    前后两进,正经屋子里里外外正的侧的共七间,不计灶头马厩之类。

    梁栋都结实。

    小地方屋子便宜,才不过几百银子。

    现在他一个人,连带个小仆人,有些宽敞。

    不过往后添丁加口,也不用动土木了。

    看着他办妥了地契之类,便算是了结了那妇人的托了。

    --你要走了?

    自然,我是午时楼里暗阁的人,哪能一直呆这。

    --恩,本地的事有什么不通不便的,找张老板便好。

    想了想他惹麻烦的本事,又加了两句。

    --早日改了口音,莫要多管闲事。还有,安分几年,等事情过了,才可以给你娘去信捎东西。

    看看天色不早,我拎了包裹辞了他。

    出了院门上马,竟有些惆怅。

    他这便算安定下来了,以他而言,讨些生计自不难,即便不能出去做事,教书教武都可以。

    他的武艺虽没有高深内力,拳脚都是稳扎的。就算家传刀法不能外露,小地方开个武馆,绰绰有余了。

    何况,识字晓书的,当个夫子也容易。

    收些束修,自己再种几亩田。

    而后娶个媳妇,过几年便是一窝子了。

    我呢,一直一直,只能一个人,一柄剑了罢。

    江湖何其凶险,女人,我们这样的暗卫,也没有多少精力去哄,去护。

    若要定下来,也得看有没有命,有没有这福气。

    却听得他出来,喊。

    --喂,你是不是没亲戚?过年来我这喝酒罢,我们家自己有几个方子,酿来都不错!

    喝酒呵……

    好啊。

    我冲他笑笑,抖了缰绳走了。

    终是没有没有点头。

    年节的确近前了,可未必有空。

    因为这般时节,往往,最是麻烦多多。午时楼各坛下头的商号镖趟子,年底前些生意最繁,也乱子多。

    何况,今日不知明日事,到时候未必还有我这条命在。

    还是和兄弟几个不当值的,浅斟吧。

    反正楼里也排了让子弟喝酒的时候。

    再说……

    他还是不要和我沾边的好。

    惹事上身。

    那几下拳脚稳扎归稳扎,放江湖好手狠角色跟前,实在不够一剑的。

    十三、

    年前,庄子里轮着夜值,白日里正休息。

    忽而总管差人来叫,说是有人找。

    那人只道了句,送酒的。

    奇了,我江湖上没什么仇家,也没什么交好的。

    真有认识的,不过历云坛兄弟。

    其中亲近些的四个哥哥,那年都已经去了。

    进了暗阁,便不能再去走动了。

    他们也以为我死在了那时的。

    再说,过了这些年,身量样貌都长了,就算送上门去认,他们估摸也认不出我。

    如此说来,倒是谁有空拎酒祭剑,寻事找到我头上?

    出了庄子,却见了个裹得厚厚的家伙,拎了两坛新酒。

    单岳。

    竟是他。

    --南边的冬天,清冷啊,这风还湿湿的,啧啧。

    他见了我,抱怨,而后扔过来一坛酒。

    --那,你不来喝,我给送上门,成了吧?

    我接了,摇摇头,忽然就笑出来。

    酒倒是不错。

    新酿的米酒,还淡,也还浊,不过带了稻香,入口的滋味悠长。

    和他一人一坛找了个坡头看着雪景慢慢喝。

    有一搭没一搭地聊。

    他说开了个武馆,兼教些字。

    --诗书礼仪,难道叫他们学了去博什么狗屁功名。

    --习些拳脚健身防身,再能认字会写账,就成了。

    --出去赚口饭,养活老小不成问题的了。

    倒也是。

    --镜平湖真是个好地方,有水有田,就是赋税重了些。

    --这要是碰上涝年,可就麻烦了。

    幸好没碰上,否则这家伙还不自个跳到衙门为民请命去?

    --我娘说,我爹喜欢酒,这些方子都是他自个琢磨出来的。

    --难得我娘一直收着。

    --还别说,味道就是好。

    味道倒是真的不错。

    --明年试试那张桂花酿的方子,还有高梁酿的,那个比米酒烈上好几倍,那才是男人喝的酒。

    --这米酒,婆娘喝还差不多,可惜今年来不及弄些高梁了。

    --米酒新酿虽淡,陈年,却是最醉人。

    别说二三十年的,就是五六年,后劲也大。

    当年乌哥笑我半口倒,不是没来由的。

    十来岁刚在坛里拜了义兄弟,头次喝酒,便是粳米酿的,十多年的陈旧。

    我只喝了一口,却扎扎实实给醉了。

    那一口,在乌哥而言,不过半口而已罢。

    真的是,最醉人的酒……

    思绪渺远了一瞬,又被他惊回。

    --哦?

    他顿了顿。

    不信么?

    --恩。

    --你没有尝过罢。

    看看也不像。

    而且,他更不是会把酒藏上几载再喝的那种人。

    --对了,你还欠着我呢!

    他忽然诈唬起来。

    欠?

    我欠他?

    --军里那次……就,就不算罢……

    --可你后来……后来……

    原来如此。

    他惦记的是这个。

    罢了,清了欠的罢。

    不过……他会吗?

    只知道满脸红晕晕,神智不清,扭来扭去索欢的人。

    麻烦,不让他来一次,什么时候能撇清楚。

    他既然在军中呆过,不知道这种男子和男子抒解之事不少见么?

    那天一时兴起……真麻烦。

    没办法。

    胸前指萧忽然共鸣震颤。

    这玩意能传方圆几十里,不过人是听不到的,只能觉出震动。

    楼里暗阁的紧召令。

    有什么急差使吗?

    最后灌了口酒。

    --成,不过等我找个空。

    放下坛子。

    匆匆辞了他先回了去。

    十四、

    --我办完差使来找你。

    --什么?

    --新有事出外,少则十天,多则半月。

    --你让我住这里?

    --嗯。

    有什么不对吗?

    --青楼?而且还是,还是……

    --城里最好的青楼之一,放心,老鸨我认识。

    楼里的,可以托着照顾些。

    --你要我去嫖,而且还是嫖倌儿?

    好大声。

    真是招徕注意的冒失鬼。

    点|岤,四下细细看了看,幸而没有异常。

    拎了他闪到后院,借了芒姐的屋子说话。

    --你不是想压我吗,先自己熟了。

    --你,你你你,你你!

    --难不成你想我不良于行?

    --……你!

    --你太生嫩了,硬来后果不好说,楼里随时有任务下来,如此搞不好我会没命。

    死在这上头,那也太可笑了。

    --……!!!

    扑通。

    他一口气憋不上来,跌地上坐了。

    然后蹿起来逼近我吼。

    --你不会自己教吗!

    我退开一步。

    怎么教?

    --这事又不是说说就成的。

    他再逼近一步。

    --花楼很熟悉啊,怪不得你技术很--好,很--好!

    我再退开一步。

    --还成,否则你那天早上就不是酸软些的事了。

    倌儿碰上不善的客人,丢了命的不是没有。

    只是,他这又闹什么?

    他又逼近一步。

    --你还敢说!

    我又退开一步……未能。

    后面是墙,只好壁虎游滑上去。

    --怎么了?你倒底。

    他抬头瞪我,瞪着瞪着眼睛红了。

    还泛水汽。

    他自己不相信似地摸摸,忽然撇开头去,转身走了。

    ……

    他哭了?

    我弄的?

    不是吧……

    真麻烦。

    为什么?

    ……没办法。

    十五、

    已经黄昏了。

    他在茶摊上歇了,没带包裹。

    好在人少,老板也不介意他借地方歇脚。

    我跟了半天,饿了。

    要了几个馒头,一壶茶水,查看了,填上肚子。

    当然和他同桌,把他那份也验过放上了。

    他看看我,吃了。

    咬一口馒头咀嚼半天,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然后问了句。

    --你不是有差使吗?

    我就了口茶。

    --和你走的方向同路。

    他一口呛到,噎了半天,缓过气来,丢下馒头就走。

    --喂。

    他站住不动,没回头。

    --回城不是那边。

    --你--管--我--!

    ……没办法。

    我摸出钱袋,留了些银子,余下的扔给他。

    --自己小心。

    看看天色,还好,差使还赶得及。

    十六、

    回庄已是十一天后。

    交了差使,换了血衣,去芒姐那找他,他果然不在。

    估计,还是住了客栈了罢。

    把山下城里大大小小的客栈都问了一遍,却还是没人。

    莫非……已经回了镜平湖,张吕洼?

    也是。

    回庄照旧轮值,年节已到,纷杂之事大抵都理平了,庄子里也多了几分喜气。

    楼里的兄弟们大都自个吃饱全家不饿的汉子一条。

    也有寡母鳏爹虽老残,兄弟姊姐虽贫寒,却尚在的,少不得揣了攒的银子回去看看。

    还有几个福气好些的,有妻有子,那便是被弟兄们叨扰敲酒来喝的命了。

    当然,蹭饭的,少不得嫂子的孝敬,侄子侄女的红包。

    和暗阁里的两个兄弟们撵着暗总的干儿子(就是后来的影枭)去城里百鬼啸新添的相好那里蹭了顿饺子。

    留下那个倒霉小子应付他干爹爹的麻烦,哥几个先一步溜了。

    百鬼啸这捡来的儿子,以后八成是接他干爹的位子--不若五阁选主的麻烦,暗总的交替,和总管一般,是当任的事,只对楼主负责

    ,楼主没吭声,便算是当得了。

    这小子年纪小小,功夫心计已经不凡。现在沾些便宜,往后在他手下吃苦办事也好有料子自个乐乐。

    明早才当值,他们几个还要喝些酒。

    我略有些阑珊意,加上出去时带了些肺腑轻伤回来,不好碰发物,也需再调调息,便先回去了。

    一路回庄,下脚处积雪已经化了些,两旁野地和远山仍旧是白茫茫一片。

    偶尔一阵风刮得猛了,吹了枝条上积雪扑面飞扬。

    天却是开了云,见了日头的。蔚蓝明朗,有极淡极淡的暖意。

    裹裹旧毛麾,小心避开地上滑冰,再抬眼,已经望得到庄门了。

    齐人高的落地灯笼大红大红地排了六对,和檐下一溜儿小的,映着青砖墙,颇有几分喜气。

    门口的弟子精精神神守着,就是脸上隐隐带了分笑意,大概,轮完值,便是喝酒的时候了罢。

    这旁边,一家伙缩在大衣里,低头拿脚尖拨弄着积雪,翻出几根枯草。

    而后,蓦然转过头来。

    竟然,又是他。

    十七

    由着他在我身上捣鼓。

    递了盒药膏给他,其余便随他去了。

    好歹也是个看过艳图的。

    客栈的帐顶,有些显旧,却是上好干净的。

    年节时分,诺大的店里,上房没有几间有客。

    富裕人家少有这时节出远门在外留宿的。

    附近乡下来城里买办东西的,则不会叫了上房。

    我和他,算是异数罢。

    说真的,我还是比较喜欢女子。

    何况他这般笨手笨脚的,实在是……

    只是放松些,并不难。

    当年尚是乞儿时,那些打,不是白挨的。

    越是崩紧身子,越是把拳脚挨得结实,便更是吃苦头。

    还不若松下来,看着空儿闪开那些朝头上肺腑要害招呼的。

    如此,不过皮肉青紫。

    --无影,无影……

    他偏偏喜欢唤。

    我挑挑眉,不语。

    --无影不是你名罢……

    他推推我,叫我伏过身去。

    的确不是,诨号而已,为的不过我轻功好。

    没办法,当过乞儿,逃之一字的诀窍,总是最记得,最得心的。

    翻身么……

    我依了他。

    少伤得些也是好的,明早还轮值呢。

    --你,叫什么?告诉我,好罢?

    他却停了摆弄,下巴扣到我肩上,在耳边低低问。

    方遥。

    心里冒出陌生的两个字,我没答话。

    又不是花楼的恩客和那卖身的两情相悦商量着拿银子赎了身去,还问个本姓本名。

    身后有个东西顶着,不是不诡异的。

    慢慢长长换口气,等着挨一刀。

    记得他刚才抹了那药膏的罢?

    那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过了这茬,欠的债,算是还了罢。

    也怪自己当时一时兴起。

    --无影,无影……

    他却不罢休。

    --我姓名来历,你都知道,那,也告诉我你叫什么罢?

    皱眉。

    都快入夜了,还在婆婆妈妈的。

    竟然磨蹭了一下午。

    先是说什么光天化日,于礼不合。

    好,那关门闸窗。

    然后说是肚子饿了。

    得,反正客栈,膳食总是有的。

    虽说手不稳泼了一半汤,饭也没扒几口,好歹他也算是吃过了。

    解衣衫时他又开始磨蹭。

    好不容易手上稳当了,临到当口,却又叽叽歪歪问起旧事来。

    nnd。

    挨刀也没有我这么麻烦的罢?

    真倒霉。

    --倒底做不做?

    --呃……

    --要么干脆些,要么便算了。

    侧开些身,曲肘顶了他咽喉,胁道。

    --你……我……

    不语。

    手上加了三分劲。

    他噎咳起来。

    我松了手,等他下文。

    --无影……你……忍忍……

    他顿了半响。

    身子里一寸寸钉进来个热硬的物件。

    痛归痛,也不是忍不得。

    这感觉……有些熟悉……

    六七岁时候,我们几个带着小石头一路向南。

    后来小石头日日见得虚,我们几个没法子,只好赶得急些。

    如此,也就常常弄不到足够的米面饼子之类。

    细粮好入口的,自然留给小石头。

    我们几个,少不了寻那能入口的,挖了野菜掐了嫩枝,掺和着吃了。

    平日里能讨要到的本就多是些粗粮,这般再掺开了就食,大解时候就难受了。

    若是再碰到讨食赶路干架啥的,辛苦了些,上了火脱了几分水,解不出来也是有的。

    捏着树叶子蹲在野地杂草丛后,忍着蚊叮虫咬死劲憋气的时候……

    似乎……就是现下这般的……

    胃里微微翻涌,我嘴角抽搐,打了个寒战。

    忙忙撇开思绪。

    单岳身子热得诡异,我的却如常。

    忍着这家伙一下一下没完没了的,暗自有些懊恼。

    早知道如此,从芒姐那里拿药膏的时候,也该顺便要些催|情的丹丸才是。

    十八、

    腰腿间痛麻麻的。

    起身绞了巾帕,该清的清了,翻出随身创药倒了些抹理了。

    着衣。

    正冠。

    抓了随身的剑,推开门去。

    呼出一口气。

    这旧年的糊涂债,总算是清了。

    从此总算是少了个麻烦。

    --无影……

    他忽然出声唤。

    --嗯?

    --你这时候还要回山上吗?

    看看天色,实在不算晚,月亮才上树梢。

    庄子在半山,为什么不。

    --嗯。

    --那……你明天下山么?

    --当值。

    --后天呢?

    后天的事谁晓得。

    --不知道。

    不过他问这些做什么?

    不是该回镜平湖了么。

    --后天你要没事,去我那喝酒罢。

    --太远。

    镜平湖,快马要一天多。

    --嘿,忘记和你说了,我在这里北面老井街置了个院子。

    ?

    --开了个酒肆。我娘的方子,既然你也说不错,江湖上来去的也会爱喝罢。

    --小常也跟过来了,今个本来是想请你喝酒的……

    语声有些低了下去。

    ……

    无语。

    好好的武馆不开,竟跑这事头多生的地方来开酒肆。

    他不知道越是有好喝的酒,江湖人越多,寻仇滋事也越多么?

    虽说规矩不牵涉老板小二,可波及也是有的。

    他又没自保的本事。

    --知恩图报,可我欠你两条命,怎么也不像是能还得了的。

    私|处酸痛。

    知道还跟我讨这笔糊涂债。

    --你不是喜欢喝酒么,所以……我……酿一辈子的酒让你喝够好不好?

    十九、

    酒……

    喜欢?

    我其实,自己也不清楚。

    看看握剑的右手。

    不过我喝的酒,从来是五人份的。

    一辈子……

    莫不是因为……

    我皇都客栈那夜,碰他的时候,他还是……

    --你那未过门的妻子后来怎么了?

    --皇上降罪单家,赵家便退了婚了。

    后半句,他语音里竟冒出分笑意。

    --无影,你在恼我么?我的确见过她几次,可都是守礼规矩的。

    ……

    朝天翻了个白眼。

    转身带上门,走回他身边。

    --如此说来,床笫间,我是第一个碰了你的了?

    他点点头,居然红了脸,侧开头。

    捏了他下巴,转过他脸来。

    --可你不是娘们。

    --三贞九烈丧夫不二嫁这些破规矩,自从当年有名的寡鳏令一出,至今四十余载,丧夫的女人家也没有几个再守的。

    --堂堂男子,不至于拘着这些,断了你单家香火罢?

    松开手,拍拍他肩。

    --还是回去好好开武馆罢。

    --想想你娘每天在佛前求的什么。

    --江湖凶险,刀剑无眼,这里不是你掺和的。

    --家传的方子,封了坛埋了,新嫁娘过门的时候,儿女满月的时候,挖出来开了不好么。酒肆,还是别开了罢。

    他白了些脸,张了张嘴,没说什么。

    只是扣了我手在他肩上。

    良久。

    --无影,你这,可不可以,算是在担心我?

    或许有罢。

    被个明理知书的大家女子叫大侠,还是个比我长上一辈的,总归不好坏了那妇人的托付。

    我没吭声。

    --香火……单家自有侧支。

    --父亲从不是任人唯亲的,他们少有担了官职,即使担了,也不是在军中父亲麾下,遂没多少牵涉。

    --皇上降罪……满朝大臣看着,那些便也没有胡乱波及,否则,是会寒了为人臣子的心的。

    --去年,刚回城时,我心里恼着你……去了花楼……醉了酒,回家娘给罚了家法。

    停了停。

    --我可没留宿。

    又继续。

    --军里回去本就带了些伤,原是瞒着娘的……

    --那夜跪祠堂撑不住,厥了……

    --后来娘一哭……我醉过头,胡言乱语,都给……说了……

    说了?

    说了什么?

    我盯了他眼睛。

    他躲开目光。

    --我……那时候以为……不知道你没有……

    握剑手不由加了把劲。

    难不成我还背了个登徒子的名。

    --我也不是真要怎么了你……

    --去寺里那晚,你出去时候,娘和我说……天下之大,海边渔村贫苦娶不起媳妇,军中有男无女苦寒难挨,异姓兄弟,也是有的……

    --出海的碰到风雨一船两命,上沙场的血溅五步同日殒身,情字义字,都是当得起的了

    的确是的。

    天下有哪个做娘的和儿子说这般的体己话?

    话说回来,可这,关你讨不讨债什么事了?

    --娘说你冷了些,人不错。

    --我算是尽职尽忠了。单家不是独脉,爹爹也不是拘这些小事的……

    --所以,我往后想怎么……便都可以随了自己心意,也不能算不孝的了。

    --若是怕没人烧纸钱,收养几个让姓了单,便是了。

    咬咬唇,深吸口气。

    --娘还说,既然两个都是男子,我……我不能全让你……占,占了便宜去……

    --今,今天,我……

    一掌拍上桌子。

    nnd。

    能生出眼前这个小麻烦,果然是个老麻烦!

    还好记得半途变了掌风走向,否则,废的就是这小子了。

    --无影……

    --你听好了。

    --……嗯。

    --你既然已经知道我是午时楼的人,告诉你也无妨,护你周全,本不是我行侠仗义,实乃楼里命令。

    --至于缘故,我不过一杀手,并不明白,也不该明白。

    --后来会将你从碧落江里捞上来,是凑巧因为那两个不张眼的,挑了我兄弟安眠地对你下手,碍了他们的眼,扰了他们清净。

    --所以,你若真要报恩,一条欠了午时楼的,一条欠了黄泉下我四个哥哥的。于我,无关。

    --至于你我间的糊涂债,今天便是清了。

    --从此,桥归桥,路归路,井水不犯河水。你回去老老实实开你的武馆,我还当我的杀手。

    --酒,往后也不用再送了。

    二十、

    冬夜里赶山路,清冷清冷的。

    已近子时,月牙弯弯细细,借光不过照亮三步开外。

    记着明日一早轮值,脚下快了几分。

    离庄方圆二十四五里路处,路西南百米外的竹林忽有扑棱扑棱两响。

    乃是惊鸟拍翅之声。

    不过那声响尚未出林,便闷了。

    禽鸟不出声而亡,这身手,不简单。

    鬼鬼祟祟半夜摸近庄子,决不是好事。

    他们在暗,我在明,肯定已见了,知道我闻了动静,也肯定是要灭口的。

    心念电转不过一瞬间,脚下已拔速往庄子赶。

    人在半空,拔剑,左手鞘,右手好铁,连连打飞身后一串镖铁,头也不回,只顾提气赶路。

    轻功果然是要紧的。

    找个机会腾出一只手,催响随身指萧。

    庄子那边,应该就收到信了罢。

    却听得身后尖锐破空之声。

    竟然有不少弓箭!

    头两拨尚狼狈打落。

    带回来的肺腑伤不曾调好,真气开始有些不续。

    第三拨却有一箭来势份外凶猛。

    听风声,瞄的正是我左肋心口。

    变招都已被封死。

    断断没法躲开。

    左闪,右闪?

    箭上八成有毒。

    左闪则伤右肩,离心口远了些,却不利而后拨打镖铁。

    右闪,反之。

    不容我思索,箭已经追及。

    右闪。

    借箭的来势,猛提气往前抢掠了两三丈。

    能撑得一时是一时,断不能再挨镖铁。

    否则,就算没有毒,也别想跑了。

    拍|岤止血禁毒,掏了随身清神丹丸吞了。

    崩紧左肩,趁肌肉卡住箭矢,反手挥剑,削去外头碍事长杆。

    箭上淬的毒不简单,我并不知道什么来头,清神丹不过稍事阻碍。

    断不能停步。

    否则,自个便得交代在这里了。

    鸟声起,到现下,不过须臾。

    真气越催越急,离庄不过十七八里了。

    眼前昏眩,已开始泛黑。

    撑!

    十五里。

    丹田空竭,肺腑间撕裂,左肩灼痛。

    再撑!

    十二里。

    已近乎不能视物,全凭地头熟悉之便,一味飞掠。

    还是撑!

    十里。

    几支火把迎面过来,是庄子当值的弟子。

    他们虽不够后头那些好手啃的,两旁暗处那些个混蛋却绰绰有余了。

    虽已经看不清,却知道有在。

    心神一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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