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妖孽女强人:在逃皇后第12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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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妖孽女强人:在逃皇后 作者:rourouwu

    出了王府就开始跟踪了?”

    薛勋冒缓缓放开月悉华的脸,退后几步走到摆满刑具的桌子旁,抚须笑道,“虽然没有追踪那么久,但是抓到月侍卫也着实费了老夫不少心力。 九殿下给你找了个好地方,若不是老夫陪夫人去上香碰巧看到九殿下,然后起了疑心,想要找到你还真是不容易!”

    “薛大人是和悉华说笑呢,九殿下怎会那么不小心被你看到?”月悉华浅笑盈盈,目光却不离这位疯狂的老人的手,只见他在一堆刑具中挑挑拣拣,却终是找不到称心如意的。

    终于挑出一条皮鞭,指头粗细,看材质是上好的牛皮。

    薛勋冒两只小眼睛放光,目光在被吊着的丽人和鞭子之间来回游移,勾起一抹阴毒的笑容,“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月侍卫,以九殿下的身手老夫自然见不到他,但是……若是有人告密可就不一样了!月侍卫可还记得时常给你熬药送饭的小沙弥?”

    见月悉华惊讶地抬头,他得意地笑道:“那小沙弥凡根未断,时常将九殿下带给你的补品拿一些带回家中,被老夫遇上,他还以为老夫要责骂他,一下子全都说了。”

    “呵。”每一次都栽在身边的人身上,月悉华苦笑着摇头,不过这次栽地实在是冤了些。

    牛皮鞭被泡进水里,薛勋冒兴致很高,似乎很享受看着猎物等待折磨的过程:“说来,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脱险(5)

    “如此说来,只怕薛大人已经把储家庄的事情解决了吧,不然也不会这样自信,自然也不敢公然囚禁悉华。”月悉华冷声笑道,脑中却不断翻腾,四面环顾,考虑着逃跑的办法。

    她这句话像是触到了老人的逆鳞,话音刚落,薛勋冒手一抬,软化的皮鞭带着盐水“呼”的一声甩到月悉华娇嫩的身躯上。

    “你还敢说!要不是你,老夫也不会日日提心吊胆,夜夜噩梦缠身!”小眼睛蓦然睁大,里面燃烧着红色的火焰,薛勋冒已经近乎疯狂,他虽然年老,但手上的力道一点也不小。一鞭子下去,月悉华被抽的身体甩到一边,顿时皮开肉绽。

    “唔……”月悉华忍不住闷哼一声,被抽到的地方兹拉着疼。孩子,她想伸手捂住腹部保护孩子,可是不能,任她怎么挣扎,那根铁链还是纹丝不动。

    孩子……救她的孩子……

    薛勋冒贪婪地看着丽人身上血红的如毒蛇一般蜿蜒的伤口,那种贪婪的神色像是恨不得把丽人碾碎了吞下腹中一般。

    对上这样的眼神,月悉华眉头紧蹙,胃里不住地翻腾,若不是双脚没有着力点她不能躬身,只怕早已吐了出来。

    “真是漂亮的颜色……”薛勋冒抚须赞叹,好像在观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他收起鞭子,笑道,“要慢慢来才好,月侍卫这样柔嫩的身子可经不住打。”

    “禽兽!薛大人,亏你还是个文人!你不怕自己的事情传出去,旁人会怎么看你!”月悉华深吸一口气缓解身上的疼痛,冷声骂道,她从没有像现在一样讨厌一个人,恶心一个人!

    薛勋冒微微一笑,满眼得意:“月侍卫,你威胁不了我,储家庄的女子已经没了,再不会有人说出去,而且……既然进来了,你也别想走出这间牢房……即便老夫要放你,老夫的干儿子也不会放你!”

    “戴长青?他不是你的门徒?”原来他们之间还有这样一层关系,可是,戴长青到底是什么身份,他不定不会单单是个文官,戴长青追踪和暗杀的能力太强,像是专门训练出来的死士一样,不过薛勋冒还没有能力驾驭这样的死士,“戴长青是谁?”

    “他是我的徒儿,也是我的干儿。”薛勋冒又把那条长鞭浸入水中,近乎痴迷地望着鞭子上的血迹在水中晕开,先是鲜红色,后来渐渐变成粉红。

    感受到自己身体的血液渐渐流逝,月悉华凝神说道:“他的身份不仅如此,一个御史大夫不可能有那么好的功夫,他受过专业的训练。”

    “训练?”薛勋冒似乎不明白月悉华的话,他眉头一皱,又和声笑道,“他自小在我府中长大,学了些拳脚功夫,他可是我一手培养出来的,想不到还有这样的用场。”

    不是的……薛勋冒会请人教他拳脚功夫,却教不出他熟练的追踪功夫。

    追踪,除了必备的知识技巧,还要胆识训练,最重要的,是实践……

    脱险(6)

    怪不得戴长青会蒙面,他一定还有什么身份,可是他是效忠谁的呢?听薛勋冒的语气,他显然根本不知道此事。

    “好了,闲话说完了,咱们开始吧,让你尝尝这些日子你加注到我身上的苦!”鞭子被泡地异常柔软,抽动间可以随意拉长,薛勋冒试了试手感,站起身子缓缓走向月悉华,“你想要拖延时间等人来救你,老夫就陪着你说话,如今……话说完了,你也该知道,在这里,不会有人来救你!”

    他说着,又是一鞭甩到月悉华腰上。

    疼!无止尽的疼……

    薛勋冒似乎觉得挑逗丽人很有意思,每一鞭子落下都要隔上好久。他恶毒的笑容在这阴森的密室里回荡。

    “月侍卫……老夫本来打算,如果抓到你,一定要把你身上的肉一点点割下来。可是老夫现在改变主意了,意外的,你是个女人,老夫就爱看女人哭!你怎么不哭呢?”鞭子抽到皮肉的“啪啪”声越来越急,薛勋冒的声音如同鬼魅。

    月悉华急促地喘着气,好疼,肚子好疼……

    “薛勋冒!你想要什么……”紧紧咬住下唇,抑制住即将脱口而出的呻吟。她要离开,必须离开这里!自己的生死可以不顾,但不能不管孩子,睡梦中那股热流越来越明显,从腹中往下坠……

    “想要什么?”细小的眼眸渐渐眯起,浑浊的瞳孔紧缩,他的表情透着兴奋,“我想让你跪地求饶,求我放过你……像其他女人一样,你怎么不说啊!”

    如果,她能从这里逃脱,她一定会杀了薛勋冒!一定!

    可是她要怎样逃脱……没有人会来救她!必须靠自己,而且要快……再这样吊着,孩子会受不住的……

    缓缓闭上眼睛,丽人苍白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轮廓极尽柔和,她说:“薛勋冒,你放我离开……今日之事我不会说出去……”

    奇怪,这是她的声音吗?为什么这样沙哑沉闷……

    头好痛……她坚持不了多久了……

    身体也痛,可是她分辨不出是皮肤的疼痛,还是身体内部的疼……

    干枯的触感抚到脸上,好恶心!月悉华猛地睁开眼睛,可是她的动作在老人的眼中是多么的无力!

    “月侍卫……不如你从了我,我把你养在这暗室里……哈哈哈哈!”笑声回荡在阴暗的牢狱中,声音苍白诡异。

    月悉华觉得想吐,很想吐!费力地抬起腿,一脚踢在薛勋冒的腹部,这一脚,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啊!”薛勋冒被这猝不及防的一脚踢倒,后退两步撞上身后的水桶,到底是年纪大了,他哆嗦着爬起身子,双眼赤红,尖声喝道,“月悉华!别给脸不要脸!你不过是宣王爷身边的侍女,现在宣王不要你了,你算个什么东西!”

    月悉华只觉得眼前眩晕的厉害,死命咬住唇,轻轻喘息,身体的疼痛让她说出来的话都是断断续续的:“你……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放我离开……我不会追究……我在树林里留了记号……你……戴长青……你们谁也逃不掉……”

    脱险(7)

    逃不掉……楚怀则一定能看到那个记号……可是……不知还来不来的及……

    她要坚持不住了……

    朦胧中,薛勋冒似乎又爬了起来,似乎又甩起鞭子,因为她又感觉到疼痛,钻心地疼,她好像能听到腹中孩子恐惧的尖叫。

    孩子还那么小,他甚至连心跳都没有……怎么能经受这么重的皮鞭。

    不要……

    她从没有一刻像现在一样脆弱……脑中显出那个邪魅的身影……

    楚怀昀……救救孩子……你在哪里……为什么不来,不来救孩子……

    耳边的破风声停了,落在身上的皮鞭停止了!腹中的剧痛一波强过一波!孩子,她的孩子在挣扎!

    轰隆一声!牢门被破开!月悉华挣扎着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片血红色,什么也看不到。

    一双温热的大手抚上她的身体,解开绑着她的铁链,她终于摆脱了手臂上的拉力,下一刻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贴着身后人的肌肤,似乎能听到他紧张的心跳。

    “楚怀昀……救……孩子……”她无意识地喃喃,麻木的手指紧紧抓着抱着自己这人的衣襟。

    干裂的唇落在她同样干裂的唇上,她睁大了眼睛想看看眼前这人的脸,可是入目都是鲜醴的红色。她似乎看到一条断臂从空中飞过,然后便听到老人撕心裂肺的尖叫声!

    老人的尖叫一声高过一声,因为,她又看到一条断臂在空中划了个弧,彭地,撞到墙上,又从墙上滑落在地。

    “悉华,闭上眼睛,不要看!”抱着她的那个人说,他的声音低沉又有些疲惫的沙哑,她能感觉到这人的痛心和担忧,他怀里的温度让她觉得安心。

    又有什么东西飞了出去,这次是贴着地面飞的,她看不清楚,只是想吐,胃里不断地翻腾,随着胃的翻腾,小腹的疼痛越来越强……什么东西流逝地更快了……

    孩子……她的孩子……

    “悉华,我来晚了!”陷入沉睡的最后一刻,耳边传来男人痛苦地声音。

    楚怀昀抱着怀里昏厥的丽人跪倒在地,一抹鲜红沾上她的衣摆,什么东西,消失了!

    ……

    黑夜无月,黑色的天空像是汹涌流淌的墨汁,染黑了天,染黑了地,染黑了地上的房屋树木。

    吏部尚书府的后院里,鲜血染红了地上的积雪,像是一张无止境的红地毯,从后院的一处石牢直铺到墙根。

    若是看到石牢内的惨烈景象,这外面的血迹却根本不算什么了。

    男人墨黑的发在这血红的牢中闪着幽冥的红光,像是也被血染了一样,他怀里紧紧抱着一个满身是血的人,在他的身后,薛勋冒靠坐在墙根,头无力地歪在一旁,像个破布娃娃一样毫无生命的迹象。

    地上有残臂断肢,这些东西映入眼帘是恐怖的,恶心的。身穿蓝色锦缎衣袍的楚怀则倚剑而立,眸中闪耀着与男人相同的仇恨的暗光。

    剑尖还在滴血,眨眼间,血红的剑身渐渐褪色,露出原本莹白的亮光,这剑——竟是把血吸进去了吗?

    孩子……没了(1)

    没有人说话,甚至听不到喘息,这寂静的石室中只剩下“啪嗒啪嗒”的血滴触地的声音。

    楚怀则杀过人,可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愤怒过,熊熊的怒火燃尽了他的理智,感情,他的一切!

    薛勋冒只有一条命。楚怀则有些后悔,他不该这样轻易地就结束了这人脆弱的生命,应该让他活着,活着体味世间最大的痛楚。

    他转过身,走向紧抱着月悉华的黑衣男人。

    “三皇兄……我……”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怀里的丽人,周身有黑暗的气息在流动。这样的男人让人害怕,也让人心疼,但是唯一会心疼他的那人此刻正昏迷不醒。

    楚怀则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庆幸,庆幸是自己动手杀了薛勋冒,若是这个男人出手,只怕那老头连这残缺的尸体也不存在了罢!

    昏迷的丽人似乎也感觉到周遭环境的变化,睫毛不安地颤动,她也感觉到这近乎疯狂的报复了吗?

    楚怀昀轻吻丽人颤动的睫毛、眼帘。他苍白的脸上只有眼角有一点淡淡的乌痕,似乎很疲惫的样子。抱着丽人一步一步走出石牢,石牢的门已经坍塌,是被他一掌挥开的,当他看到满身是血、被悬吊在房梁上的月悉华时,他觉得自己的理智在那一瞬间,啪的一声,断了!

    他的心跳、呼吸都在那一瞬间停止。

    吏部尚书府成了一片血海,明天朝堂上一定会乱作一团,但这都和他无关。礼制算什么,权利算什么,此刻,在他怀里仍旧微微颤抖的人夺去了他所有的注意力,所有的心神,魂为之摄。

    他恨,却又不知该恨谁。是恨囚禁丽人的薛勋冒,还是恨带走她的楚怀则,还是……恨自己。悉华怀了孩子,他竟然不知道,如果知道,他不会让楚怀则带走她。

    可是,没有如果……

    当楚怀则出现在府中的时候,当他从楚怀则的口中得知月悉华怀孕时,他的狂喜,他的紧张,他的担忧,所有没有体会过的情绪铺天盖地朝他压过来,他以为,他的生命在走向美好,原来不是,上天又一次跟他开了个玩笑,收去了他该有的幸福。

    宣王府的灯光彻夜未熄,今晚的府中像是笼罩了一层阴霾一样,而这阴霾从自家王爷抱着满身是血昏迷不醒的月侍卫回来开始。

    下人们各个提心吊胆,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外围巡逻的侍卫们莫名的焦躁;内里奔走的小厮心里带着满满的担忧,忧心下一刻就会因为今晚的阴霾丢了小命;近在寝室、来来去去的丫鬟们恐惧地浑身颤抖,血水倒掉一盆又一盆,又盛上干净的水端进去。

    府里的薛大夫半夜被丫头从□□拉起来拖到王爷的寝室,他抖着手给□□昏迷的人把脉,屋子里明明燃着旺火,可他依旧觉得浑身冰冷地厉害。

    孩子已经流掉,他回天乏术。等清干净丽人身上的血之后,他才看到那人身上的伤痕,□□人的呼吸越来越浅,脉搏几乎要摸不到了。

    孩子……没了(2)

    薛大夫颤抖着跪在地上,面对阴霾的中心——浑身散发着冰寒的宣王爷。

    “王爷……孩子没了……老夫真的没有办法了。”

    如果有,他也不忍心看着月悉华这个样子,他对王爷的忠心让他对于孩子的消失很是伤怀。

    “孩子不要也罢,悉华如何?”男人的声音冰冷,但细听来还有几分急促和浓浓的担忧。

    “她……再过一会儿,就会完全摸不到脉搏……还请……王爷节哀!”

    他低着头,准备迎接男人的怒气。

    他以为男人会一掌拍在他的胸口,亦或是更简单一些,一拳击到他的天灵盖。

    只见身前墨黑的衣袖缓缓抬起,衣袖上的金丝绣纹已经尽数被血染成黑红色,如果不是灯光下发出的盈盈光芒,也就看不出那里还有花纹。

    衣袖抬起的瞬间,薛大夫闭上了眼睛,虽然做好了必死的准备,可是谁会不怕呢,谁又敢亲眼看着自己的胸膛被穿透。

    黑暗中,他似乎看到了来迎接他的魂魄的牛头马面,两鬼乘风而来,欲将他缉拿,他在想,多年的行医济世兴许能让他投个好胎。

    久久,预想中的掌风没有落下,当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却惊讶地看到那双本该毫无知觉的手紧紧抓着男人的血染的衣袖。

    □□本该完全没有知觉的人动了,还抓住那男人的衣袖。

    楚怀昀眼睛蓦然大睁,墨黑的瞳中光芒闪动。他停下自己的手臂,一遍一遍地呼唤□□的人。

    “悉华……你醒了吗?悉华!睁开眼睛,悉华……”声音很小,好像唯恐稍大一点就会吓走丽人这微小的举动,吓走她仅存的一点微弱的魂魄。

    □□的丽人一动不动,除了紧抓着男人衣袖的手指,她周身都是无力的,看不出有苏醒的迹象。只见她挣扎着,睫毛颤动着,看得出来,她想动一动,想要醒来,可是力气不允许。

    楚怀昀静静地等着,看着,小声地呼唤那个努力中的丽人。

    薛大夫是楚怀昀从宫中带出来的,这位皇子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他从未见过楚怀昀有如此好的耐性,也从未见过……他如此的恐慌。

    □□的人动了,苍白干裂的唇微微启开,像是即将凋谢的花朵一般苍凉凄美。微弱地几不可闻的声音从她口中传出。

    “悉华,你说什么?”

    楚怀昀凑近了听,才听得清楚。

    她说:“不许伤人。”

    不许伤人,她的神智还清楚,她还能听到薛大夫的话,还能感受到楚怀昀的怒气和担忧。

    “悉华,你若醒来,我就不伤人。”他霸道地说。

    可是,他怎么忘了,全世界的人都会为他的话语屈服,唯独□□的这人,月悉华从未听过他的话。

    烛光烁烁,翠浓取了夜明灯悬于床帐,霎时室内明亮似白昼,刺眼的光芒晃得人无法睁开眼。

    月悉华终是没有醒,楚怀昀在床边守了一晚上,前后来了三个大夫,除了被月悉华拦下的薛大夫,其他人已尽数被人抬了出去。

    灯光有多亮,恐惧就有多深

    霸道的男人说:“悉华,你再不醒来,我便来一个杀一个,直到杀尽全城的大夫。”

    说这话的时候男人眼眸充血,可是□□的人依旧一动不动,甚至,抓着他的手指也缓缓松开了。

    “悉华,悉华。”他惊慌地把丽人还无知觉的手指又抓了回来,把自己的衣襟塞进她的手中,“悉华,你抓住啊,你不管他们的死活了吗?不管薛大夫了吗?你醒醒!醒醒!”衣袖塞进手中,丽人也没了力气抓住。

    “悉华……”像是从男人灵魂深处发出的哀鸣。

    宣王府的灯亮到第二天天明,天亮了,丫鬟们依旧忙忙碌碌,侍卫们依旧胆战心惊。直到夜幕再次降临,昏黄的灯光又亮了起来。整个王府不再被阴霾笼罩,像是陷入了一片死寂。

    刘侍卫抱着棋盘蹲在门房屋里烤火,火光明灭,跳跃的火舌舔到了他的衣襟。

    消息传到伙夫夫妇耳中,傻嫂惊慌地粘着伙夫,粘着王强。三人大眼瞪小眼,对一切都无能为力。

    夜半时分,刚打过三更,寂静的宣王府迎来一个人——憔悴的九皇子,楚怀则!

    门房颤颤悠悠地开门,楚怀则依旧还是那件宝蓝色的沾满血的衣衫,吓得门房跌坐在地。

    楚怀则径自入得王府,在他的身后跟着一个人,这人额头高宽,眼眸中透着数不尽的欲望,一个不像道士的道士。

    “三皇兄。”楚怀则跪在寝室屏风外,透过屏风可以清晰地看到里面一坐一躺的人。室内的灯光,实在是太亮了,整整悬了三颗夜明珠,像是要把人的眼睛晃瞎。

    这明亮的灯光代表着男人的恐惧,他怕月悉华因为黑暗拒绝醒来,灯光有多亮,男人的恐惧就有多深。

    楚怀昀轻轻地摩挲着丽人苍白的脸颊,余光瞥到屏风外跪着的人,他似乎已经没有心力去怨恨楚怀则了,墨黑的眸中一片死寂。

    “起来吧。”沙哑悲怆的声音在卧室中回荡,穿透屏风渗了出去。

    楚怀则依旧跪着,只是不知跪的是里面的三皇兄,还是□□的月悉华,还是,他自己的愧疚!

    “三皇兄,我带来一个人,或许可有救悉华。”

    一阵风扫来,一人多高的屏风颤了两颤,紧接着便是近乎冰冻的声音。

    “你没有资格叫悉华。”男人说。

    “是。”楚怀则敛眸。

    “让他进来。”声音传来,却比方才多了几分欢喜,又有些淡漠。

    没等楚怀则起身邀请,黄衣道士自己走了进去,他身量颀长,影子投到屏风上看起来诡异骇人。楚怀则连忙起身跟上去。

    道士屈指揖礼,口念无量道号。楚怀昀抬起头,眉头蹙了起来,狐疑的笑意在嘴角闪现:“你认得她。”

    “贫道和这位姑娘有一面之缘。”道士方正的唇咧开一个不算和善的笑容。

    墨黑的眸紧紧盯着黄衣道士,似乎要看到他的心里去,道士的眼中除了无尽的尘世欲望,什么也探不出来,甚至于,他的欲望太多,分辨不出他更想要什么。

    除了贫道无人能救她

    楚怀昀收了眸光,依旧坐在床边紧紧握着月悉华近乎冰冷的手。

    “你知道她是女子?”楚怀昀问。

    “自贫道第一次见她,便已知晓,贫道是方外之人,不愿管这尘世俗事。”

    “既然不愿入世,为何又成了户部尚书的门客。”楚怀昀垂眸敛神,看不清神色。

    黄衣道士微微一笑,不愿多说:“为寻人。”

    “上次你来给伙夫治耳疾,管家与本王说过你,我相信你的医术,但是我要看着你治疗。”楚怀昀淡淡地说,握着月悉华的手指毫不放松,甚至还有微微的颤抖。

    黄衣道士不为所动,依旧谦和有礼:“这是贫道的规矩,这位姑娘的身体已经伤及根本,确非寻常药石可救,普天之下,除了贫道,再无人能救她性命。”

    “你不怕我杀了你?”夜明珠皎洁的光亮似乎照不到男人身上,或者说,光一打上去,就已被男人浓重的悲伤吸去,只剩下黑暗。

    黄衣道士敛了笑容:“贫道说了。除了贫道无人能救她。”

    “好。”楚怀昀缓缓起身,依依不舍地在月悉华光洁惨白的额头落下一吻,眸中透着腻人的温柔。

    再抬起头来,温柔不见,只剩下无尽的冰冷,他一挥袖,至少离他一丈远的屏风应声而倒:“如果救不活,你就真的出不去王府了,寻人的事便也作罢!”

    黄衣道士又礼了声道号,目送男人款款走出房门,楚怀则的目光落到□□的丽人身上,面色变得煞白,跺跺脚也跟着楚怀昀走出去。

    厅外的楚怀昀端坐在主位上,手中一碗凉茶被他用内里蒸干,腾腾的热气突突往外冒,遮掩了他眸中的紧张。

    “你去了威王府。”楚怀昀放下茶碗,肯定地说到,颤抖的手指泄露了他对寝室情况的关心。

    楚怀则在下首位上坐着,这个位置便是他带走月悉华那天坐的地方。他眼睛死死盯着门外,好像下一刻那里就会出现丽人的身影一样。

    “我听佘总管提到这位异人,先去的户部尚书府,但是没有寻到人,所以我去大皇兄府上见了皇嫂,她告诉我道士的下落。”他平静地叙述道,私心里,他觉得这是他欠楚怀昀的。因为没有照顾好月悉华。

    偌大的屋中回响着一声轻笑:“严婉婉?”

    “是。”

    “我本以为悉华是你大皇兄的人。”他说,眼神悠远,似乎藏着无尽的情绪,但又捕捉不到,“后来我才知道,她与严婉婉不过偶然识得。”

    堂下的楚怀则没有回话,只听楚怀昀又说道:“你可曾调查过这位道士的身份。”

    “还没来得及。”

    大厅里又陷入沉寂,两人都在静静等着寝室的消息,似乎彼此都可以听到对方紧张的心跳。这对兄弟终于因为一个共同的爱人联系到了一起,在相怨了多年之后。

    忽的,昏暗的烛光跳了两跳,熄灭了。一时间院中零星的火光成了大厅里唯一的光线来源。

    楚怀昀墨衣墨发像是完全隐入黑暗中,在黑暗里,他可以放松地显示他的哀伤。这股哀伤似乎传到到楚怀则身上。

    如果爱,便将她带走

    “三皇兄,今次……我不知该如何是好……”楚怀则的声音很小,小的像是一声浅浅的叹息,连他自己都听不到。

    十年前的那一天,也是如此无光的夜晚,他背叛楚怀昀,投靠楚怀奉,那个时候他们都还不是王爷,不过是挤在一间书房习书的小皇子,可是派别已经出现。

    如此兜兜转转,又勾回了原点,唯一的不同之处,便是自己的三哥再也不是那个温柔的三哥了,他像一头负伤的兽,不停地在往上攀爬、攀爬,直到攀爬到顶峰,亦或是力竭而死。

    他在想,如果在那个阳光如金子一般闪耀的午后,他没有看到交缠的庄妃和丞相公子,是不是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三哥还是三哥,他还是九弟。

    楚怀则小心翼翼抬头望向黑暗的尽头,那里,有他最敬爱的三哥。他想从这片黑暗中看出楚怀昀的想法,不知道,楚怀昀知不知道庄妃的事,如果知道,那他所有的努力与背叛都白费了。

    他做这一切为了什么……只是为了不让三哥知晓那样的肮脏,让三哥能坐上皇位,再也不被人伤害。

    可是带走悉华的那一日,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男人早已伤痕累累,是这个皇室所有的人一刀刀划上去的,而他,划上了最深的两刀,虽然本意是好的,可是结果却是相同的。

    如果悉华有事,他要怎样才能弥补,不!不能!他无法原谅自己!带走悉华,是他在十年后又做的一件错事。

    “九弟。”黑暗中传来一声轻叹,听起来没有一丝生气。

    楚怀则浑身一抖,眸光闪耀。

    “那天我问你,可爱悉华?如果爱,便将她带走,再不要回来。”

    “是。”回音沉重。

    又是一声轻叹,却很冰冷:“再回来,你就再没有机会。”

    楚怀则眉头紧锁,俊秀的脸庞又透出少年人的迷茫,他下了很大的决心:“三皇兄,悉华就像这夜空中的月,纯净皎洁,我想,她吸引我就像吸引皇兄一样。我爱她,可她喜欢的是皇兄。”

    话至于此,以无话可说,再说便是彼此的伤害。

    门外的树影斑驳里走来一个人,那人急急往这里赶,微胖的身形随着动作微微晃动。只是片刻,佘总管已经走到廊下,他看到屋中的情形,愣了一下,不过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因为满脸的焦急驱走了他淡淡的疑惑。

    “王爷,九殿下,戴长青府中昨儿夜里起火,大火蔓延了整个戴府,直烧到今晚,无一人逃脱,戴府已经燃成一片灰烬。”佘总管甚至顾不上施礼,一脸焦急地说到。

    墨黑的瞳蓦然变冷,楚怀昀缓缓站起身子,一步步走向门外:“好一个金蝉脱壳之计。”西风夹着雪花吹起他的衣摆,像是有黑暗的气息在他身边流转。

    楚怀则收起眸中的忧伤,眨眼间恢复了往日的潋滟目光。“从看到悉华留下的标记到找到薛勋冒,我都不相信有戴长青的参与,没想到,他真的会武。”

    “他是梅影。”楚怀昀平静地说。

    异状

    彭!

    却是管家跌落了手中的佛珠,这串珠子跟了他很久,是寒山寺的和尚开过光的,凡遇大事,他都握在手中,如今这些暗沉的珠子撒到地上,预示着什么?

    “梅影!”楚怀则蓦地从座椅上站起身。梅影分为两部分,一明一暗,明影贴身保护皇帝,暗影隐于朝中,但是无论是明影暗影除了皇帝,谁也不会知晓他们的身份。如今戴长青在月悉华面前暴漏了身份,自然不能继续隐藏。

    “他回到父皇身边了?”楚怀则不甚确定地说,“父皇一定知晓了悉华的事。”

    “不,他还没有回去。”一抹冰冷的笑意爬上男人苍白的面颊,楚怀昀感受这院里的风雪,神智是从未有过的清醒,“暴漏身份的梅影只有死路一条,他不敢回去,他现在一定躲在暗处等待机会。”

    楚怀则心头一紧,身体莫名地颤抖一下:“他在等待杀了悉华的时机。”

    院中的男人没有回话,但是答案大家心头明了,戴长青只有灭了口才有可能保住他自己的性命。

    佘总管俯身捡起一颗佛珠,紧紧地攥在手里,恭敬地说到:“我去调令侍卫加紧守备。”说完便又急步走出去,背影潦倒。

    寝室中的治疗持续了两个时辰,楚怀昀和楚怀则两人也在大厅紧张地等了两个时辰。

    度过了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候,黎明将近,可漫漫的大雪掩盖了本该出现的光亮,暗沉的云挡住清浅的阳光。

    窗外一片黑暗,黄衣道士立于床边,□□的丽人睫毛扇动,片刻之后睁开眼眸,眸光氤氲,带着不曾有的脆弱与迷茫。

    “你醒了。”黄衣道士轻声说道,语气是肯定的。

    “……有劳先生了。”氤氲的眼眸适应不了室内明亮的光线,闭了闭眼睛再睁开,她的思维也随着一起转动。

    黄衣道士微微一笑,笑容带着不知名的情绪:“姑娘还认得我。”

    刚刚清醒,月悉华觉得自己从未这么虚弱过,思维似乎也有些跟不上,愣了片刻她才苦涩一笑:“加上这次,悉华欠了先生两个人情,也欠了婉婉两个人情。”

    “是九殿下去找的贫道,这次与威王妃无关。”黄衣道士轻声说道,语音急促,似乎着急讲另一件事一样。

    月悉华了然地点头,朦胧中她似乎听到了楚怀则的声音,只是不知他现在何处,楚怀昀会不会怪他。

    “楚怀昀呢?他在哪里?”她问,这间屋子是楚怀昀的寝室,有熟悉的温暖安心的味道,可是楚怀昀呢,她想见他……

    “贫道有话想问问姑娘,王爷在厅外等候,贫道问完话便可以叫他进来。”黄衣道士眸中欲望的光芒流转地越来越快,有什么东西,要喷涌而出。

    月悉华一脸疑惑,虚弱地点点头:“悉华明白先生的规矩,治疗时是不能有外人在的,先生有什么话问了便是,悉华一定知无不言。”

    黄衣道士微微一笑,笑容意味深长:“姑娘怀孕期间,身上可发生过什么异状?”

    半月?星月?

    “异状?”月悉华皱眉思索,开始的一个多月她根本就没注意到自己怀孕,更谈不上什么异状,她仰头望进道士的眼中,“似乎是没有。”

    不对!脑中灵光一闪。

    道士看到她的异样,有些失控地握住她的手臂:“可是想到什么?”

    想到什么?那个夜晚的半月型标记算不算是异状,眸光变作沉静,在道士身上流转,他想要问什么?他是什么身份,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就在前些日子,锁骨处有一个半月型的标记,可是没一会儿就不见了。”月悉华平静地说到,虽然道士身份不明,但她也想知道那个标记从何而来。

    “半月型?不是星月?锁骨处,不是额头?”道士有些诧异,一层浓重的疑惑蒙住了他眼中的欲望光芒。

    月悉华满心疑虑,微微蹙起眉头,脸色一沉,可是她的虚弱夺去了她本该有的威势:“先生到底想问什么,不如明说。先生上次提到月姓家族,可否与悉华身上的标记有关。”

    窗外阴沉得可怕,西北风从床边呼啸而过,屋中却是一片静谧,黄衣道士又礼了一声道号,思虑片刻,这才娓娓道来:“天下有一月姓家族,族中女子额上都有一星月标记,出生之时显现,再次显现之时便是腹中有子的时候。”

    “先生的意思是,我有可能是月家的人。”完全没有可能,除非这个身体本身是月家的后代,她月悉华的名字和那个家族应该没有任何关系,“可是当时只显现了一会儿,再去看时就消失了,而且并不在额间,也不是星月的样子。”

    “贫道也想不通此处。”黄衣道士皱眉沉吟,过了一会儿却问,“姑娘的名字由何而来。”

    这是她这个灵魂的名字,与这个身体并无关联,这该如何解释。

    见她面露迟疑,黄衣道士摇摇头:“罢了罢了,是贫道太过执着了,姑娘身体已经无恙,若是有缘,自会再相见,贫道的事务已了,也该回到来处。”

    话音一落,月悉华蓦然坐起身,却见黄影一闪,屋中哪里还有道士的身影,只剩不远处屋门无风自动,一开一合,有风雪闯入屋子,雪花跳动,最终落到地上消散。

    月悉华再也支撑不住,又跌回□□。道士所言的来处,是何处……

    “悉华。”昏睡中,有一个声音近在耳畔,她迷蒙地睁开眼睛,入目是入鬓的斜眉和狭长的凤眼。

    “楚怀昀……”想要直起身子,可身体像不是自己的一样,扶着沉重的额头,皱眉叹道,“我怎么又睡着了,现在是什么时候?黄衣道士呢?”

    房中夜明灯已经撤下,窗前火红的烛光明灭,屋子里虽然昏暗,却多了几分温馨的气息。夜明珠虽然明亮,但是光芒透着淡淡的幽蓝,总让人觉得诡异。

    丽人墨发披散,衬得面目莹白,昏黄的烛光下显得异常柔美娇弱。楚怀昀不自禁地伸手帮她擦去额上的细汗,微微笑道:“悉华,你又睡了整整一天,身体很虚弱,好在性命无忧。”

    不是梦

    “道士呢?”月悉华柳烟般的眉微微蹙起,棕瞳中透着茫然,“我好像梦到一个道士,与他说了很多话,然后就再没了知觉。”

    “悉华,那不是梦,是他救了你。”男人从未这么温柔过,嘴角微微翘起一个弧度,墨黑的瞳眸光潋滟。

    放下抚在额间得手,月悉华缓缓闭上眼睛,浑身无力:“我又怎会不知那不是梦,只是希望罢了,希望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梦,梦醒了,我还是月悉华,还是在那个偏远的岛上。”

    她的声音悠远,似乎陷入久远的回忆,超脱了时间与空间。浓郁的悲伤感让人喘不过气。

    楚怀昀眼睑垂下,温暖的唇印到她洁白的额上,轻声安抚道:“悉华,你若是伤心,就哭出来吧,不要忍着。”

    有一滴咸湿的泪顺着丽人的眼角滑下,被他接入口中,唇舌勾缠,品尝着和她一样的苦涩。“只是不要再说希望是梦的话了,遇到悉华,是我最欢喜的事情,若悉华把他当做一场蝴蝶梦,那我又该如何。”他说。

    他带着痛惜的深情话语像是发自灵魂的一声长叹,这哀伤与月悉华的灵魂碰撞到一处,魂魄震荡,却碰不出情感的火花。

    “楚怀昀,那日我走之后,我们本该再没有关系的。”缓缓别过头去,视线投到床帐上,她月悉华不是个矫情的人,也许是抵不过心底的那声呼唤,只想问问楚怀昀他到底是为何……为何与那白黎……

    “悉华。”男人温暖的大掌把她小巧的脸蛋扳回来,强迫她对上自己的视线,“那日的话,听过便忘了吧,从今日起我再不会放手。我只给了你一次机会,也给了九弟一次机会,可是这次机会却害死了我们的孩子,悉华,让我如何甘心。”

    “从此以后,只把你抱在怀里;攥在手里;时刻带在身边我才安心。”他说,说着温暖的唇舌又欺上来,气息交融,吻得轻浅带着安抚的意味。

    月悉华有些不明白了,都道吻是情人间最磨人最亲昵的接触,可她却从中体味不到一点喜悦,只有浓郁的哀伤,和这屋中的温馨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你也是这样吻白黎的吗?”挣脱了他紧追不舍的唇,月悉华淡淡地问。

    “白黎?”楚怀昀愣了一瞬,忽而了然笑道,“悉华是因为这个才和九弟出府的吗?我并没有吻过白黎,我知你是听翠浓说的,却错过了给你解释的机会。”

    “解释?”她有些迷茫了,“你有没有吻过你自己心里清楚,有没有抱过她也是你的事,只是从今以后,再不要碰我了,悉华从不染指有了女人的男人。”

    男人笑得开怀,唇角高高地翘起来,有些开心,有些得意:“悉华这话听起来却有些矛盾了,我也有女人,而我的女人叫——月悉华!你是不是也不要染指?”

    “你的女人,该是白黎。”月悉华轻笑,说了这会儿话又觉得困了,她想再睡一会儿,睡着了就不愿想这些恼人的事,可又不敢睡,睡了便是逃避,逃避失去孩子的痛苦。

    想跟你出征

    像是感受到她的不安,楚怀昀倾身到□□揽起她,让她倔强的小脸靠在自己肩膀上,不理会她的话,兀自说道:“那天下午,我本是要去与你解释的,却遇上九弟你们……我答应白黎的婚事不过是权宜之计,若是不出我所料,年关一过大军就可出征,这一仗不知要打到什么时候,两年,三年?或许更久,久到……白黎等不及我回来。”

    “若真如你所说,这一仗打上个两三年,那不仅白黎,只怕连左丞相白顾卿都等不得你回来,改去支持别的皇子。”靠在他温暖的怀里有种说不出的安心,可让人安心的也只有他怀中的温度而已,他的话多半是不能信了,若是信了,日后伤心的还是自己。

    知她的性格,楚怀昀虽然觉得苦涩,可也不点明,只是轻笑道,“朝中不过我们三个皇子,真想知道白丞相不跟着我的话会去跟谁?”言语间的讽刺毫不掩饰。

    “也罢,我还计较什么,其实白黎即便嫁了你,只怕也过不上几天好日子。”月悉华微微摇头,把全身的重量都放松地靠在男人怀里。

    有了庄妃这一桩事,无论楚怀昀成与不成,都不会留着白家人。忽而又微微一笑,忍不住想逗逗男人:“说来,如果白丞相知晓他的女儿做了什么事,知晓皇帝对你的猜疑,只怕立刻就放了你罢。”

    “不尽然,若他知道父皇想要除掉我,除掉白家,只怕与我捆得更紧,因为旁人不会像我这样信他。”墨黑的瞳中光芒渐渐隐去,楚怀昀捋着丽人胸前的一缕发丝勾缠把玩,如此细致的动作像个孩子。

    “旁人也不会像你这样恨白家,不是吗?”月悉华嗤笑,心情却更沉重了些,因为就在方才她提到庄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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