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然梦之无游天下录第6部分阅读
潇然梦之无游天下录 作者:rourouwu
also can’t ndense the water elents, you have to give up learng otherwise you ay be serioly jured or killed please be sure to keep d
“冥想后,若你仍无法凝聚水元素,那么必须放弃学习。 否则你或许会重伤或死亡。请务必牢记这一点……”冰依暗暗点头,“原来并非每个人都能学习魔法的,看来还是要看资质和天赋了。”
“你可以试试。”久妖忽然道。
冰依抬起头来看着她,她的眼睛眸光忽明忽暗,深不见底,完全猜不透她在想什么。久妖幽幽一笑,又说了一遍:“你可以学学这本无上天书,或者,对你有好处。”
冰依微微皱起了眉,面无表情地道:“有什么好处?”
久妖看着她,随后勾起嘴角,不急不缓地道:“水系巫术是以治疗为主的魔法。九重水吟咒更是最高级别的水系魔法,你若能学会它,别说你和你情郎身上小小的离魂咒,便是再恶毒的咒语毒药,也不必惧怕了。”
“是吗?”冰依淡淡地应了一句,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可惜,你拿命换来的东西,我要不起。”
久妖恍惚一笑,随即深深地看着她,一字一句道:“我可以把这本九重水吟咒送给你,但有一个条件。”
冰依慢慢将书合上,垂下眼睑,避开她的目光,淡淡道:“说来听听。”
久妖低低一笑道:“我在鹰王府中潜伏的那几天中就已经得知,你们三个是从遥远的东方乘船而来的,一直向西航行的,是吗?”
见冰依点头,久妖茶金色的眼眸精光一闪,沉声道:“我只有两个请求,让我搭你们的船去下一个离雅鲁帝国最近的岛,然后,替我医治一个人。”
冰依一怔,忍不住问道:“什么岛?那个人……是你口中的他吗?”
久妖有些怔愣,随即笑了,那是有些凄凉希冀的笑。她缓缓道:“一别四年,不知他可还记得我,不知他是不是还恨我……”她眼中含泪,略一摇头,又呛声道,“不管他是不是恨我,只要能再见他一面,只要能医好他,便是……便是让我死也甘愿……”
冰依幽幽一叹,只觉已没必要再问了。她伸手按上久妖乌黑油腻的手,轻轻一拍道:“好吧,我答应你。但事先申明,这九重水吟咒并非什么人都能学的。我只能尽力而为。”更何况,即便我不行,也还有祈然呢。冰依在心中暗加了一句。
久妖的手微微一抖,慢慢缩回来,苦笑道:“我明白,如此便多谢你了。来日,我会在码头等着你们。”
说着,她站起身来。清晨的风拂得她破烂衣衫随风摇摆,不知此刻武功尽失,法力全无又被一国追杀的她,如何能云淡风轻地说出这番话。冰依低头看朝阳照耀出的影子,倒反似乘风御剑的仙人一般。
冰依心里明白她是要独自躲避追兵,心下微微有些佩服。这女子,行事古怪,性格古怪,决断选择却是说不出得干净利落。与其说她像妖,不如说她像不择手段心狠手辣的收妖之人。在古代,又有哪个女子能如她这般,受过如斯凌辱虐待,还能潇洒坦然自处?
这么想着,胸中忽然有些彭湃。久妖可以为了她所爱的人漂洋过海,受尽屈辱,连性命也置之度外。这样的感情,这样的执着和肆意,竟远比她这个二十一世纪的女子要来得洒脱。
冰依想着久妖的爱,想着祈然的包容和宠爱,眼眶微微有些热。她忽然笑了起来,将蓝色封皮的九重水吟咒塞入怀中,笑道:“小妖,我们后会有期。”
久妖一怔,随即恍然道:“你不打算回鹰王府了?”
冰依脚尖轻轻一掂,挑起一块棱角尖尖的小石头握在手中,随即一笔一划用隶书体在墙上刻写:兰迪斯,我去威尔城了,不必担心,离魂术已有办法可解,一切安好。后会有期。水冰依留。
久妖看着这几十个占了大半面墙的字,嗤笑道:“你可真够嚣张的啊!”
冰依扔掉石头,拍了拍手上的灰,回身向她抱拳嘻笑:“彼此彼此,这可是我向你现学现卖的。”
久妖再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来,随即怔怔看着她的眼睛,又有种痛到绝处的恍惚。
冰依别开眼,指了指西面道:“我走了。”
久妖看着慕斯塔的方向,并不看她,默默点头。
冰依走了几步,忽然回过头来,微提了声音道:“别死了。”
“别死了。”谁知久妖竟也脱口说出这么一句。
两人对视半晌,都笑了起来。冰依道:“所爱的人不爱自己,总比一生都找不到自己真心想守护的人好,是不是?小妖,再见。”
久妖默默看着那高耸的白色巨塔,默默回味着方才那句不轻不重的话,随即低低地笑出声来:“居然……跟我说这种话……简直跟那个傻瓜一样……”
久妖笑着笑着,两行清泪慢慢从眼中淌下,在乌黑脏乱的脸上,留下两道苍白的泪痕。
小佚
2008424 0:00
act 19 重逢再相见(中)
坎贝尔城城主威廉姆的儿子托德今年十八岁,是雅鲁神祭司亚瑟最年轻的弟子。他五岁开始离开父母,跟随师父亚瑟在神殿中学习巫术,十几年未曾离开过喀布尔城,哪怕母亲病危,他也忍着眼泪没有回来吊唁过。
然而今天,他却回到了这个出生的城市,也看到了自己明显老迈的父母。原因无他,只是为了听从师父的吩咐,无条件协助那两个不知来历的男子,守护国家。
在抱住眼眶泛红的父亲时,托德还在注视着那两个让人完全看不透的男子。
一个如神祗般绝世俊秀,一个将自己融入空气中的黑衣刀客,这是一个多么不可思议的组合。可奇怪的是,两人站在一起,无论是一前一后,并肩而立,还是遥遥相对,看上却都是那么得浑然天成。仿佛……仿佛这天地万物都只成了他们的世界,别人半点也融不进去。
当年,五岁的托德第一次得见师父天颜时,真的以为此生再不可能见到第二个拥有如此震撼人心容颜和气势的人了。谁知……谁知……
托德的思绪不自觉又回到了几日前,那个站在城楼上谈笑风生,从容飘逸,却让艾丽莎公主脸色大变的年轻男子。那是何等的风姿,何等的高雅,何等的君临天下?
坎贝尔城数十万守军和百姓统统撤到了威尔城,后有追兵,城镇拥挤,粮草不足,可威尔城中却没有出现太大的恐慌,兵士将领却没有垂头丧气,为什么?
都只因为那看似人间烟火不识的男子,在城楼上,说得一番话。
托德永远也不会忘记艾丽莎听到这番话时,气愤又痛恨的表情,更不会忘记自己当时那种难以描绘的震惊。
一身朴素浅蓝长衫的男子,负手而立,衣袂飞扬,嘴角还挂着漫不经心的浅笑。仿佛他不是那率领千万兵马的将领,而是赏景观花的文弱书生。
可那由他潺潺如溪流般声音说出来的话,却让听到的人,豁然被震撼得无以复加。
他说:“艾丽莎,我可以跟你打个赌,赌这一场仗的胜负。”
穿着一身戎装的艾丽莎公主抬头看着他,眼神复杂:“只要你肯帮我,我……”
“打赌的内容我只说一次,你听清楚了。”男子用那漠然的笑容和玩世不恭的态度打断艾丽莎的话,眼中蔚蓝的光芒竟比那蓝天更晴美,“我赌你,三日后,会夺下坎贝尔城;五日后,会退出坎贝尔城,绕道进攻威尔城;七日后,你将跪在威尔城下,亲自投降。”
话说到此,男子浅淡的笑容,瞬间变得宛如冰锥般冷而利:“十日后,就是你雅鲁帝国第一公主艾丽莎的……毁灭之日。”
托德当时就站在他的身边,所以亲眼看到了那个让人战抖的魔鬼笑容,也看到了艾丽莎公主脚下一个踉跄后,惨白的脸色,眼中的屈辱、愤怒和痛恨。托德想,自负一生又善于隐忍的艾丽莎公主,恐怕是第一次受到这样极端蔑视羞辱她的挑衅吧。
然而那时,没有人会想到,这个蓝衫男子所做的宣言,所下的赌注,竟不仅仅是恫吓激怒艾丽莎的胡言乱语。更没有人会想到,雅鲁帝国历史上著名的耶鲁政变,竟会全然在这个神秘男子的操纵下,一步步按轨迹进行下去。
回想结束,托德叹了口气,将毛笔沾了沾水,继续写要呈交给师父的报告。托德伏案的书桌是正对着窗口的,窗前围廊直接通向祈然和步杀居住的场所。那两人喜静,所以围廊上一般都很安静,托德专心地伏案写着,直到……两个士兵的对话声传入他耳中。
“他娘娘的,真的要去报告吗?每日像要见主帅的姑娘多了去了……”
“你没见她一出手就把老李和六子制服了?普通姑娘能那么厉害吗?还是让主帅去定夺吧。”
“可是,万一那娘们是j细……”
“嘿,阿天你真是越长胆子越回去了。你不想想主帅身边那男人武功有多高,莫说是个娘们,就是千军万马,恐怕也挡不住他一刀。”
“这倒也是。”
声音渐渐远去,托德心中微惊,他想不出在威尔城附近,除了艾丽莎和颜如玉还有哪个功夫了得的姑娘。难道,真是j细不成?
想到这,托德脸色大变,连忙站起身来,正要出去。忽见,眼前蓝影一闪,有个人影竟如离弦的箭一般,哗得从他眼前窜了过去。
托德只隐约看见,那是他眼中面对千军万马仍坦然微笑的主帅,是他心中比师父亚瑟更神秘强大的存在,是他潜意识里以为永远不可能会失态的男子。可是方才,托德却看见他那焦虑震惊,又气又急,仿佛天塌下来般的恐惧表情。
那会是他吗?会是他们强如神祗的主帅吗?怎么可能?!
托德摇了摇头,喃喃道:“我一定是……眼花了吧!”
小佚
2008428 00:31
act 20 重逢再相见(下)
祈然这几日过得并不舒心。
战策布局都已经安排得天衣无缝,所欠的只是把现成的操作下达到各个军营和将领。他明明无所事事,却答应了亚瑟和兰迪斯必须留在战场,直到政变结束。
谋害他们的罪魁祸首艾丽莎和颜如玉就在眼前,明明随便一个办法都可以让她们死无葬生之地。偏偏为了她手中的十几万罗比军不溃散,暂时无法动她一根汗毛。
和步杀下棋,稳赢,而且棋路永远如一;和步杀比武,不到生死相搏,根本分不出胜负;问步杀从前的事,从他的回答里受到很多打击,渐渐不再问了;想念冰依,担心她中的咒术,更担心那个心怀不轨的鹰王,却无能为力……
总之,直到方才,祈然也只是无聊得喝着一杯新泡的茶,一边和步杀下棋,一边思考着,怎样才能让步杀改变棋路,让生活稍微不无聊一点。
然后,那两个诚惶诚恐低着头,却时不时抬头偷看他一眼的士兵就走了进来。
祈然仿佛丝毫没察觉他们的局促和紧张,放下手中的茶杯,微笑道:“有什么事吗?”
祈然最大的领袖魅力,不在于他的智慧,不在于他出色的领导能力和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而在于一种微妙的亲和力。常人可能很难想象,在祈然温和的犹似悲天悯人的笑容下,其实从未真正在意过人命和旁人的喜怒。
然而偏偏就是这样一种天生的冷心冷情和看尽红尘的淡漠,反让他不须任何掩饰,就能将属下的崇敬和亲近维持在一个最佳的平衡点。
所以,只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微笑,马上就让两个士兵镇定下来。年长一点,有一脸络腮胡的守门兵忙道:“报告主帅,门口有一可疑的女子,声称一定要见您。”
“女子?”祈然收回放下棋子的手微微一愣,“是何人?”
那年轻一点的连忙抢着答道:“属下不知她是何人,但又一点很古怪,她是个奴隶,可是武功却极高……”
“砰——”一声响,祈然猛地站起来,身后的椅子一阵摇晃。伴随着他的是,轻轻的“叮咚”一声,步杀手中的黑棋,脱手落在棋盘上。
祈然走前一步,沉声道:“你方才说什么?”
“属……属下……没说……什……什么啊……”那年轻的被吓得声音都颤抖了,他从未见过这个天人般的主帅,如此失态的样子,“她……她的眼睛是茶……茶金色的,所以属下以为……”
话音未落,他们难以置信得发现,眼前哪还有主帅的影子,哪还有黑衣刀客执手下棋的影子?偌大的房间里空荡荡的,摆着棋盘,棋盘旁还放着冒热气的茶。可两人怎么看,怎么觉得像做梦似的。
祈然其实是在跑的,用最快的速度跑过围廊,阶梯,广场和大门。可在旁人看来,那只是一阵风,一阵呼啸而过不算强烈的风,几乎没有人能看清祈然全力奔跑时的样子。
当然,只是几乎。步杀倚在城墙上,看着奔跑中头发微微扬起的祈然,又看看城门外不停小范围走动的浅绿衣衫女子,漆黑的眼眸中露出了微不可察的笑意。
祈然冲到威尔城北门,心中只反反复复地吼着一句话:她竟跑来了,竟一个人跑来这么危险的战场!
所以,一见到那朝思暮想的身影,他一时竟完全不记得要惊喜,要拥抱,要偿还思念的苦。而是气急败坏地一把将她拉到身前,从上到下,从里到外,仔仔细细检查了三遍,才抓着她的肩膀怒吼道:“你一个人来的?不知道很危险吗?!不知道这里是战场吗?!”
然后,他看到那风尘仆仆一脸疲倦的女子,那自己每日挂在心头一遍遍牵挂的女子,眼眶慢慢泛红,怔怔地看着他。
她用微微颤抖,却比溪水更清澈的声音说:“想见你,所以就来了;想和你们一起努力,一起战斗,所以……就来了。”
冰依是笑着跟他说的,虽然声音微微颤抖,眼里有泪水的痕迹,可是无论什么都不能掩盖她脸上醉人炫目的光芒。
祈然的一颗心忽然便柔软下来,恐惧,焦虑,又气又急的无奈,都被那短短一句话打败了,吹散了。然后,思念、渴望和见到她后的狂喜,便一股脑儿涌了上来。
那翻滚而来的情感,就如巨浪般,重重地毫无预兆地拍上他心头。让他几乎忍不住要在千百人面前,在威尔城的大门口,将她紧紧搂在怀里,肆意怜惜。
可惜冰依却丝毫不懂他捏紧拳头的控制,反而歪着头,嘟着嘴,宛然笑看着他说:“祈然,你想我了吗?虽然我一个人跑来确实莽撞了一点,可你难道就没有一点惊喜的感觉吗?”
顿了顿,见祈然仍是没有半点反应,不由苦恼地皱起皱鼻子:“祈然,你真生气了?其实,也没多危险啦,我的武功应付……”
然后,冰依的声音戛然而止,消失在祈然紧窒温暖,又微微颤抖的怀抱中。
祈然死死扣着她纤细柔软的腰,仿佛这样就能防止她消失:“离魂术解了吗?路上有吃苦吗?你问我有没有惊喜,冰依,你不知道吗?”
冰依在他怀中,低声地问:“知道什么?”
祈然的声音开始微微沙哑:“我只要一想到你可能在来路上遇到危险,一想到你的离魂术发作,一想到你会在我不知道的地方丧命,我只要一想到这些,我就怕得……冰依,你让我怎么惊喜?”
祈然良久没有听到怀中人的声音,只觉她小小的身体微微颤抖着。
然后,冰依缓缓伸手回抱住了他,用着比他更大的力气,颤抖地紧抱他。
祈然听到冰依用极低的声音说了句什么,可他没听清。只是慢慢感觉到了胸口衣衫的濡湿,还有怀中人实实在在的体温。
蓦然地,祈然脑中白光一闪,他恍惚间看到了一个震撼人心的场景。一个白衣的少女,在草原上,迎着风,衣袂飞扬,展现出最美好最澄澈的笑容,对他说:“祈然,我爱你,至死不渝。”
祈然当然不会知道冰依方才说了什么,因为她说的是一句英语。一句,被千千万万人说烂了,说厌了,却从不曾停歇的话。
i love you!
小佚
2008428 23:30
act 21 我们一起回去
久妖,九重水吟咒,下一个岛屿……
祈然在听了冰依的叙述后,良久沉默不语,眉头深深皱起。步杀虽然面无表情,但冰依从他眼中还是读出了不豫。
冰依只得小心翼翼地道:“我在路上试着凝聚过水元素,比想象中成功多了。只是一路慌急,所以来不及医治,但是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祈然叹了口气,随即严肃地道:“冰依,我只给你两日时间,若两日后你仍治不好身上的离魂术,我便让步连夜送你去鹰王府。”
冰依觉得胸口有些闷,自己千里迢迢跑来见他,他却用这么冷漠的语调说送你回去。其实严格说起来也不是特别难过,因为她了解祈然,也了解他对自己的情谊。
只是自尊心还是有一定程度的受损,谁让她来的路上一直幻想着祈然见到自己后欣喜若狂的景象呢?结果,从方才见面直到现在,他却总是一副冷漠不快的样子。
有士兵禀报艾丽莎攻城,于是祈然抛下冰依,去了城头。冰依原本想要跟去,可祈然坚持要她留在房中学习魔法,还让步杀监视着她不许乱跑。
冰依眼看着他背影消失在门口,狠狠地跺了下脚,随后呈大字把自己甩在床上。
步杀收回看她的目光,随手拿起桌上的书翻了翻,歪歪扭扭的一个字也看不懂,他又甩在桌上,冷冷道:“他是担心你。”
冰依哼了一声:“他可以换一种方式。”顿了顿,声音微微哑了,“我只是想他了。”
步杀丝毫不为所动,依旧是冰冷淡漠的声音:“该换一种方式的是你……起来疗伤吧。”
步杀将《九重水吟咒》丢给她,起身走到床前望着远方。虽然早被屋舍遮住了视线,耳中却还是能听到战场的嘶鸣交击声。
冰依默默翻开书,她想着步杀的话:该换一种方式的是你。然后心底慢慢发酸。
其实,她知道是自己错了,是自己太冲动,太任性了。祈然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为了她的安危。而自己冒冒失失跑来的最坏结果,就是让他的一切努力都白费。
冰依一字一词地在心里翻译书中内容,然后一遍遍默念着自己的任性和愚蠢。可即便这样,还是没有办法减轻那种委屈的酸涩感。
明明错了,却还希望他安慰;明明太任性,却还希望他包容;明明又鲁莽又愚蠢,却还希望他对自己的缺点视而不见。水冰依,如此自私的女子,还是你吗?
冰依微微扯了扯嘴角,盘腿,手结莲花印,慢慢进入了无我境界。
当步杀回过头的时候,他诧异地看见眉头微皱的女子,双手拈了个漂亮的手结,盘膝而坐。周身慢慢散发出淡淡稀疏却清晰可见的蓝色光芒。
然而诧异也只是一瞬,步杀正要转身,忽见那微微颤动的睫毛下有晶莹闪烁的微光。他一愣,呆呆地看着那微光很久,随即心头如被压了巨大的石头,透不过气来。
这几日,他只看到了祈然的焦躁,祈然的殚精竭虑,祈然的恐惧害怕,却从未想过,远在喀布尔的冰依,孤身一人,思念担忧,其实远比他们更煎熬。
更何况,这漫长的路途,人生地不熟的国家城镇,她一个女子不顾辛劳,千里迢迢赶来。虽然这样的举动让他和祈然一瞬间差点吓得呼吸停滞,可是又何尝没有惊喜呢?
然而,祈然没有给她惊喜,自己也没有给她安慰,她甚至连为自己的委屈撒娇哭泣的权力也没有,只能默默地盘膝闭目,默默治疗身上的伤……
步杀想得有些痴了,随后倚在红木制的雕花窗栏上,长长地叹了口气。
我是那抱歉的分隔线
睁开眼的时候,冰依欣喜地发现自己脑中的记忆清晰多了。虽然还是有很大一段空白,可是她却清楚地知道这里有一段空白,以及空白前后发生的事情。
肚子发出咕噜噜的声音,冰依抬头刚好对上步杀漆黑的眼眸,她不由脸上微红,索性大叫道:“饿死了,饿死了!有东西吃吗?”
步杀的目光瞟向桌上,冰依只看了一眼,就惊喜地冲了过去,对着桌上的食物大快朵颐。
食物的味道其实并不怎么样,比起祈然的手艺简直差远了。但却胜在刚刚好的温度和新鲜爽口,冰依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地道:“你不吃吗?”
步杀走前几步坐下来,接过冰依递给他的一块糕点,面无表情地道:“最多再过五日,我们就能回去了。”
冰依愣了一下,才想起步杀说得是回船上。冰依恍惚间想起那巨大的白色船帆,船帆上漂亮的北斗七星,还有船上爱开玩笑的船工,拘谨的侍卫,脸上总挂着笑容的侍女。
回去吗?冰依想着,步杀说得不是走,而是回……去。仿佛那是个家,是个疲了倦了就可以归去依靠的地方。她的眼眶忽然有些热,一种奇异的幸福温暖感觉充斥了胸口。
记忆可以逝去,可感情呢?那些从灵魂深处迸发出来的感情,也会随之消失吗?
步杀道:“你失踪那天,祈就让侍卫们回船上待命了。”
沉默了片刻,步杀又低声补充了一句:“五日后,我们一起回船上,重新启航。”
冰依看着步杀漆黑若澄澈夜空的眼眸,缓缓露出个灿烂的笑容,然后重重点头。
小佚
200852 19:36
act 22 不平等的爱
冰依猛地睁开眼,额上背上汗湿一片。脑中的记忆清晰地就像刚刚洗出来的照片。轰隆隆的雷声,刺目的闪电,还有少年绝望的脸,全部像一把刀将往事一点点刻在她心头重现。
冰依“哧啦”一下从床上跳下来,随意洗了把脸,就往祈然的房间跑去。
一天一夜的功夫,水吟咒让她的记忆越来越清晰,却也仿佛将她的全部神经残忍地摆在当年的刀刃上,再狠狠切割一遍。
她的苦,祈然的痛,步杀的哀,卫聆风的伤,一切的一切就如荆棘编织而成的网,笼住了她,也笼住了记忆里的人,划拉出鲜血淋漓的伤口。
跑到祈然门口的时候,她第一时间便听到了祈然淡淡清雅的声音。
“第一队从这里绕到坎贝城后,无须真正进攻,以马蚤扰突袭为主,只须让艾丽莎稍有心神不宁,焦躁不安便算成功。第二队,第三队伏击在这个鲁慈道,我会让主力切断艾丽莎所有后路,只余此道……”
“将她们一网成擒吗?”一个粗噶的男声兴奋地接道。
“自然不是。”冰依听得出祈然的声音里带了微微的笑意,只是语调却有些森冷,“我既说过要让艾丽莎亲自跪在威尔城下投降,又怎么会让她退入鲁慈?我要你……”
祈然的声音忽然一顿,随即屋中一片沉默后,他淡淡道:“你先下去吧。”
冰依倚在窗边,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无聊地叹气。她很清楚,祈然已经发现她了。
果然,窗户被利落地推开,差点便撞到了冰依的脑袋。她吓得连忙往前踏了一步,还没来得及转身,已听到了祈然的声音:“杵在那干嘛,还不快进来?”
冰依一个劲地点头,真恨不得把下巴点到背上去,脚下步伐却迈得一点也不利索。
门在身后吱一下关上,然后是轻轻的木块撞击声,冰依不知道为什么,浑身竟随着那声音轻轻抖了下。
手腕被温热的掌心覆住,祈然拉着她来到床边,然后十指搭在她腕脉上,片刻后道:“毒素已经基本上清除了,看来那巫术确实有点用处。”
冰依一听顿时把惶恐紧张忘了个一干二净,抬头兴奋地道:“真的有效吗?久妖果然没骗我。祈然,你身上的离魂术还没解吧?我来帮你……”
祈然忽然打断她的话:“那你现在记起了多少东西?”
冰依一愣,有些恍惚地看着他,喃喃道:“很多了……从我们分离到重逢到……再分离,我都记起来了。”
“冰依。”祈然看着她,深蓝的眼眸此刻幽深地恍如一个万丈深渊,他指着自己的脑袋,“无论这里是不是还记得你。”他的手轻轻下移,点在胸口,“这里,我的这里,从没有一天忘记过你。可你呢,你有真正把我放在心里吗?”
冰依猛地瞪大了眼:“祈然,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可能……”
祈然手轻轻一挥,打断她的话,神色不耐而躁乱:“若是有,你怎会一走几天音讯全无,由得我为你担心受怕?若是有,你为何还总是和旁的男子扯上关系?若是有,你怎么忍心在我为你安危打拼的时候,由得自己涉险?”
“冰依,你明知你失踪那几天,我有多心急,多害怕,多绝望,为何你还能安心地留在鹰王府里,与兰迪斯打情骂俏?!”祈然一把扮住她的肩膀,近乎低吼地喊,“冰依,你心里真的有我吗?还是即便有,也不及你在我心里的万一?!”
冰依只觉得双肩剧痛,可却没有胸口痛。她忽然想起祈然发狂撕扯她衣服的那一夜,虽然她以为自己最终解开了他的心结,可此刻想来,她才知道还没有。
祈然不说,不代表他不介意。他真正介意的不是自己与卫聆风的关系,而是……而是两人之间付出与爱的不平等。祈然专一炽热几近疯狂的爱,与自己一点一滴缓缓累积的爱,从一开始就是不平等的。
它们就如一根芒刺,扎在祈然的心上,扎得很深,谁都以为不存在了。然后却会在某一时刻突然窜出来,刺得两人鲜血淋漓。
可是祈然不会知道,他真的不会知道……冰依的爱也许没有他来的汹涌澎湃,没有他来的惊涛骇浪,可那长久以来一点一滴积累的感情,早已汇聚成海,是比他的汹涌更广阔,比他的惊涛更深邃的汪洋大海。
冰依抓住祈然的手,掌心对着掌心,十指相扣。然后,她轻轻地说:“祈然,你还记得吗?死生……”
“砰——啪——”外面巨大的响声,霎时打断了冰依的话。
然后门外远处传来士兵慌乱的声音:“……王,你不能进去。小的要先去通传,要通……”
门砰地一声被推了开来,确切地说,是被撞了开来。
冰依抬头,看到一张漫布汗珠和沙尘的脸,硬朗的脸部线条,像骄傲的黑猫一样熠熠发光的墨绿眼睛,还有汗湿的凌乱额发。
冰依呆了,喃喃道:“兰迪斯,你怎么来了?”
兰迪斯一进屋便看见了她,确切地说是只看见了她。闻言,只怒得双眼要熊熊烧出怒火来。
他踏前两步狠狠揪起她肩上的衣服,将她如布娃娃般揪起来,晃动时,头发上的汗珠飞洒着落到冰依脸上。
他冲着已经蒙了的女子怒吼:“你这个白痴女人,居然敢自己跑到前线来,你不想活了?!”
小佚
200855 21:43
act 23 预言实现(上)
揪着冰依大吼的兰迪斯忽然觉得手腕上一阵灼痛,仿佛有丝丝缕缕的热气从腕脉上钻进来,直侵肺腑。
饶是兰迪斯的强硬也忍不住低叫了一声,猛地松开手,后退一步,恶狠狠地怒视着眼前让他吃了苦头的男子。
兰迪斯松开了手,祈然却没松开,他逼视着兰迪斯,嘴角微带笑容,声音清润动听,眼神却闪过一抹抹赤红:“我可以吼她,不代表你也可以;我可以骂她,不代表你也有资格。我不管你是鹰王豹王,她是我的妻子,是我要保护一辈子的女人。若你再敢随意碰她,对她大呼小叫……”
祈然冷冷一笑,兰迪斯眉头猛地皱起来,冷汗一滴滴从额头落下。他本想凝聚魔法元素,谁知心念刚到脑中,却立时被剧痛冲散了注意力。直到此刻,兰迪斯才真正体会到眼前这个男人的可怕。
祈然缓缓松开手:“除非,你像成为废人。”
兰迪斯看着那双冰冷无情的眼睛,直到现在,他才真正相信亚瑟说的话:兰迪斯,你不要被他的外表骗了。他是一个可以高高在上,泽被苍生的神;他却更是一个可以冷酷无情到无视天下人死活,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恶魔。
兰迪斯看着他,慢慢抽回自己的手,然后大笑起来。
祈然微微诧异,因为他看见短暂的惶恐和害怕过后,那双墨绿色的眼中竟有种泯不畏死的鄙夷,那略微沙哑的笑声,更是极尽嘲讽之能事。
祈然沉默地看着他笑。直到兰迪斯停下笑声,看着他,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道:“原来你是一个除了她什么都没有的可怜虫,难怪会这么患得患失……”
“砰————!!”兰迪斯的话被脸颊上的剧痛猛地打断,他头偏向一边,嘴角慢慢渗出血丝。他的眼角余光撇到冰依紧紧握住的拳头,指关节上还沾着不太显眼的血渍。兰迪斯嘴角轻扯,无声地笑了,可这一次却笑得极苦。
冰依慢慢收回手,手背上火辣辣的痛。她看着兰迪斯偏过去大半的脸,抿了抿唇,然后低声道:“对不起,我一冲动就……”
冰依顿了顿,随即苦笑道:“兰迪斯,千万千万,不要随便对一个人下定论。你没有经历过他的人生,没有品尝过他的心酸,没有承受过他的爱恨,所以,请不要随随便便就说他是一个可怜虫。”
兰迪斯回过头来,看着眼前着女子明亮澄澈的琥珀色双眸,恍惚间竟觉得比夜空的星星更璀璨,比冬日的阳光更温暖。只可惜,那眼里的璀璨和温暖从不是为了他。
冰依直视着他的眼睛,缓缓道:“你说他什么都没有,可是兰迪斯你知道吗?他有一身出神入化的医术,有一颗坚定执着的心,他还有过目不忘的能力,超凡的智慧,卓绝的领导力和绝世的容貌。你凭什么说他一无所有呢?”
兰迪斯一愣,脱口喊道:“你说得这些不过是身外……之物,那没有任何意义!”
“如果没有……”冰依提高了声音道,“如果没有,是谁能在最危难的时候拯救这个国家?如果没有,是谁能凭肉体凡胎抵抗艾丽莎的巫术?如果没有,又是谁让我千里迢迢不惜冒生命危险,也定要赶到他身边。”
冰依深吸了一口气,露出一个浅淡婉约的笑容:“兰迪斯,一个可以让我深爱,让步杀无怨无悔付出,让这个国家转危为安的人,你如何能说他一无所有呢?”
兰迪斯忽然觉得眼睛有些涩痛,他不知道是那笑容太耀眼了,还是自己本身出了问题。他只觉得灼热微湿的痛。
直到这一刻,他才相信,眼前的女子是别人的妻子,也是一个心中早已容不下他的女人。
兰迪斯紧紧握起双拳,胸口空落落得难受,他对自己说:没什么了不起的,我鹰王兰迪斯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反正我什么都没对她说,我连下台的阶梯都不必找。这样很好,真的很好……
兰迪斯一遍遍地对自己说着这样很好,可是他的心底深处,却有一个清晰的声音慢慢冒了出来:不是你什么都不想对她说,而是,你连说的机会也没有……
“兰迪斯。”冰依歉然的笑和清泠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沉思,“看你风尘仆仆地赶来一定累了吧?先去休息一下吧。回头我将九重水吟咒还给你。很抱歉,未经你同意,我自己习练了。”
兰迪斯猛地抬头:“九重水吟咒?”声音一顿,随即提的更高,“你能习练?!”
冰依不好意思地笑着点点头:“是久妖给我的。很凑巧地,我居然能看懂,所以就习练它来治疗身上的伤。”
兰迪斯难以置信地缓缓摇头:“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从什么地方而来……”
冰依没有接话,祈然却是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沉默着,面部表情地脸上,丝毫看不出他在像些什么。
兰迪斯忽然露出个苦笑,心头依旧有些钝痛,全身却忽然轻松了起来。他知道,有些东西是他的就是他的,不是他的即便强得到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兰迪斯从来就不是一个拖泥带水的人,相反,他拥有一颗坚强的心,还有一颗善良正直的灵魂。所以,不管悲喜爱恨如何在他生命中流淌过,他却总能问心无愧地活着。
兰迪斯扯出个笑容,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冰依一怔,刚想说话,一双手忽然从后方勾住了她的腰和脖子,迫地她发不出声音来。
祈然将唇贴在她耳边,低声道:“对不起。”
冰依将手覆在他的手背上,全身的都依偎进他的怀里:“祈然,其实,我很心痛。”
“当初,如果我不是那么自私,懦弱,不敢面对自己的感情。你也不会有如此惨痛的经历,更不会直到今天还将患得患失的惶恐深埋在心底。我真的……很心痛。”
祈然猛地收紧手,胸口忽然像融化了般灼痛,却痛得很舒服。
他刚要开口,冰依忽然伸手贴上他的唇,摇头道:“可是,我却从不后悔。”她轻轻笑了起来,“爱情不就是这样吗?有苦才有甜,有悲才更珍惜喜。哪怕是成亲后我们的摩擦,也只是一种生命中的火花。你会有莫名其妙的怒火,我也会有无理取闹的任性,可是我们的爱却绝不会因为这些怒火或任性而消失殆尽。相反地,这些摩擦更让我相信,我们也只是一对普通的夫妻,我们……一定能相守到老。”
冰依转过身,抬起头微笑地看着她深爱的男子:“祈然,你说是吗?”
祈然拧着眉深深地看着她,看着她,然后寻着那柔软熟悉的唇瓣,狠狠吻了下去。
小佚
200856 20:33
act 24 预言实现(下)
艾丽莎一生隐忍而自负,从未想过,自己竟会有这样的结局。
罗比军是她一手创建的,虽然仅仅只有十万人马,可没有人比他更知道这批精锐之师的无坚不摧之力。她一直都相信,只要有这十万兵马再加上自己无与伦比的军事才能,无论面对怎样的对手,她都无需惧怕。
谁知……谁知,她竟会遇到这样一个人。用计有如天马行空,自己不仅猜不透他每一步棋的用意,更是被他耍的团团转。龙善毒毒不死他,离魂术困不住他,竟连自己最精妙的伪装也骗不了他。这是一场,从一开始就没有胜算的战争。
远处传来六万援军的哀嚎声,听着让人遍体生寒,而在艾丽莎和城楼下罗比军来说,那更是让他们发狂得来自地狱的呼唤。
前无去路,后有追兵,援军覆没,没想到,这就是自己的结局。
艾丽莎的发髻已经散了下来,头盔早不知掉到了哪里,浑身上下都被鲜血浸透了,散发出一阵阵刺鼻的腥臭。她的指尖都是血,那是施放魔法过多后,身体所承受的副作用。
艾丽莎抬头望向那高高的城墙,眼睛已经模糊了,只能阳光下被无限拉长的单薄身影。就是这个人,就是这个人毁了自己的理想,毁了自己的一切。
当初在船上蒙他们相救,艾丽莎以为那是最关键时刻的转机,是老天偏爱自己的证明。又何曾想,那最美好的相遇,竟是一场噩梦的开端。
“艾丽莎……”颜如玉扶住她摇摇晃晃的身体,哽声道,“艾丽莎,是我们输了,我们……一败涂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