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好人
他背着身,这窗棂上的身影,却摇摇曳曳地依旧在他心上徘徊。无独有偶地,这身影的nv主人也正在瞧见他的身影。
“谁!”麓鸣儿捂住x前的春光,对着窗子出声一叫。
岑牧野尴尬地轻咳了两声,索x踱步走到门前,叩了一下房门,这才应道:“是我。”
麓鸣儿对这似熟非熟的低沉男音依旧有些警惕。她在岑家既不是小姐又不是佣人的身份,让她经常难以自处。虽然岑太太在情感上对她犹如亲生nv儿,但在生活上麓鸣儿还是希望自己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在岑家,她是没有佣人的,即便后来岑太太让她搬到这处院子,她的身边也并不留人侍候。白日里觉得自在非常,但到了夜里,她一个独身nv子却不得不时刻警醒。
她迅速拿起刚脱下的外衣,重新罩在里头的亵衣上,走到门前,把耳朵贴到门上,听了听动静,又问道:“您是那位?”
“岑牧野。”他不太满意的皱了皱眉,自己的声音就这么没辨识度么?他不耐烦地自报了家门,心想,她要还不开门,他便扭头就走,哪里还寻不到一处睡觉的地方了?
思想着,门却已经开了。
“四哥?你怎么来了?”她的墨发披散在腰间,微微卷曲,是白日梳了辫子才造出来的自然痕迹。面皮生得白净,从面上到秀美的脖颈,全是宛若梨花的雪白,双颊也不见之前被yan光灼晒后的红晕。
岑牧野突然在想,她要剪了短发,再烫上时髦的洋卷是不是也会变得俗不可耐?如果让他做主,他是断然不会同意她做任何的改变。这副天生自然的模样,就该是少nv应有的姿态,北平上海那些胭脂俗物忽然在他眼里都显得黯淡无光。
不过,又一转念,定是他在城市里待得太久,看到了一时新鲜的人物,才会有种莫名的心悦罢了,至于别的,他是不会承认的。
她问他怎么来了,难道要他说来睡觉的吗?于是闭口不谈,直接绕过屏风走了进去。
麓鸣儿见他无端闯入自己的闺房,急切地上前想要把他拽住,手未够着,他便转过身来,对她说道:“我不习惯与别人同盖一床被子,你有多余的吗?”
麓鸣儿一愣,伸出的那只手也忘了收回,悬在半空倒向要与他拉手的样子。岑牧野不禁觉得好笑,顺势伸手过去握了握,说道:“我以为握手礼在这里不大流行。”
麓鸣儿忙ch0u出手来,紧张问道:“四哥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这原本就是我的院子,你说我来做什么?”岑牧野四处望了望,屋内的摆设倒是齐整g净的,却还是nv子气太重了些。
“我……我……”麓鸣儿嚅嗫道:“是阿娘让我搬进来的……”
岑牧野点点头,表示知晓,却又问:“既然床不能独享,被子总得分我一床?”
麓鸣儿当下已知他的意思,还有阿娘的意思。若把人赶走,那就是她的无礼。对于这件事,她没有什么权力去反抗。
尽管她有多不愿意接受,可这一天还是来了……
她咬咬唇,走到柜子前,开始翻找。
从前她也料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对于闺房之事阿娘也曾隐晦地同她说起过一些,她有准备,却又不愿意为之。可再不愿意,她的命运从3岁那年起,就已经交给了岑家。
她也知道岑牧野从小就对自己不喜,而他十年未归,不定在外面已经有了多少房的姨太太。而她,不过是他奉父母之命作为岑家开枝散叶的工具而已。
她自幼没了双亲,岑家供她衣食无忧,她如果再为这种早已定下的事而垂泪抗拒,也断不是知恩图报的做法。早一天,晚一天的,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分别,只是听说第一次行那事时,会有剧烈的疼痛,但求他有颗怜悯的心来对待她就好。
她找出被子,在床上替他铺好,垂首立在一旁,等他发话。
岑牧野原以为她会推诿一番,却没想到倒是个大大方方的nv子,不过,他现在确实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他伸了个懒腰,便开始宽衣解带。却见她没什么动静,依旧木头似的杵着,便问道:“你睡里面还是外面?”
麓鸣儿低着头,嘀咕道:“我睡中间……”——那你可以走吗?
岑牧野一笑,调侃道:“那我可有点分量!”
麓鸣儿没想到他竟说出这样不害臊的话来,原本雪一样的肤se顿时就染上了绯红。
岑牧野见她这副憨态,越觉得有意思起来,也不知自己从前哪根筋搭错了,老欺负这么个可ai的nv孩儿。想再逗逗她,却又怕吓着人家,于是难得装出一副t贴的男子模样来对她说道:“你睡里面吧,夜里有风,我给你挡着些。”
麓鸣儿一听,也不推脱,急忙脱了鞋裹进里头的那床被子里去。
岑牧野正想问一句,不脱外衣就睡吗?但这话问起来似乎有些轻薄人家的嫌疑,于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自顾自地脱了外衣,吹灯上了床。
床身晃动,麓鸣儿又往里缩了缩,从头到脚的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岑牧野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不热吗?我听外面的虫叫,人都燥的慌。”
他只见被子动了动,也不知她躲在里面是摇头还是点头,无奈地拍拍鼓鼓囊囊的锦被说道:“好歹把头露出来吧?我可不想早上醒来发现身边躺了一具nv尸。”
麓鸣儿依旧默不作声。岑牧野只好投降,“我不动你,行吧?”
“真的?”麓鸣儿这才从被子里露出两个sh漉漉的大眼睛来。
岑牧野躺下来,双手交叉抱在脑后,没好气道:“本来也没想动你。”他真想告诉她,在北平有多少nv人想要倒贴,他都没动过心思,难道这会儿他还会去g那强取豪夺的事情吗?
麓鸣儿听他这么说,才渐渐放下心来,不过也只是把脑袋探了出来,身子还依旧用被子裹住。
两人背对背躺着,沉默了许久。岑牧野翻了个身,面朝她的后背,轻声问了一句:“睡了吗?”
“没。”麓鸣儿在黑暗中眨眨眼,赶走一些倦意。
“那你陪我说说话。”岑牧野说道。
麓鸣儿点点头。
“你听说过我的传闻吗?”岑牧野好奇地问道。
“听过一些。”麓鸣儿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果然,岑牧野便说:“你说来我听。”
麓鸣儿思忖了一会儿,犹犹豫豫道:“我就知道你好像很有钱。”
岑牧野忽然失声笑起,“唔,不是好像,我确实挺有钱的。”
麓鸣儿心想,这人果然自恋,所以难听的话还是不要说了罢!
“那你呢?你怎么看我?”岑牧野接着问道。
麓鸣儿心想,这也不能说实话。于是不痛不痒地说了一句:“有钱挺好。”
这算什么看法?不过自己多少年也没回来过,对她来说自然是陌生的,要求她对自己说出子丑寅卯来,显然也不太合理。于是又转了话题,“你今年,18了?”
“嗯,快19了。”麓鸣儿答道。
“中学刚毕业吧?不想接着念大学吗?”岑牧野不过随口问问打发打发时间。
哪知麓鸣儿听到这话,有些激动地转过身来,像是征求他的同意一般,诚恳地问道:“我可以么?”
岑牧野倒是惊了一惊,反问道:“不可以么?”
哎,想他可能就是随口一提,于是麓鸣儿又灰心地背过身去。
岑牧野忽然觉出她有些失落的样子,忍不住想要安慰,“你想上大学,当然可以去了。”
麓鸣儿摇摇头,低声说道:“你不懂。”
岑牧野突然意识到她的担忧,于是说道:“爹娘那里,需要我替你去说情吗?”
麓鸣儿也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但又不想错过这个机会,于是小声地问:“你真的,可以帮我?”
岑牧野顿时觉得这nv孩多少有些可怜,被禁锢在别人家中长到了18岁的年纪,连选择未来道路的权利都没有,光这一点,就b城里那些家境优渥的千金小姐们值得同情许多。
自己虽对她没什么情分可言,但不妨做她一回救世主,就当作还了小时候欺负她的那些账,也好叫她念念自己的人情罢!
主意打定,便对她说:“我可以帮你。但是这样一来,你就得跟着我去北平,你可愿意?”
“北平?”麓鸣儿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竟有可能去北平上大学,她不确定地又问一遍:“我真的可以去北平?”
岑牧野点头道:“想来我要带你去北平,爹娘应是高兴都来不及,自然不会阻拦。就看你自己愿意不愿意了。”
“愿意!我愿意去!”麓鸣儿蹬开被子,几乎都要雀跃起来。
岑牧野见她这样,不免也跟着高兴,看来这nv孩儿也挺好哄的。
不过没一会儿,麓鸣儿又惆怅了起来,“可是,我没有那些钱可以去上……”
钱?
岑牧野可从来不觉得钱是什么值得担忧的问题。他能挣,亦能花。去年他还因为人情,投了一笔钱在北平的某所大学。别说供她念大学,就算从新给她办所学校,也不是不能办到的事情,不过,话说回来,两人的交情也没到那个份上。
岑牧野哈哈一笑:“上大学的钱,我替你担了,还不成?”
麓鸣儿闻言,虽然觉得受之有愧,但真心不想错过这个机会,于是只能在言语上先讨好他一番,“四哥,等我毕了业,有了工作,那些钱我再慢慢还你。”
思忖了一会儿,又补充道:“四哥如果要有意中人,我也绝对不会成为阻碍的!”
岑牧野没想到,她思虑的还挺周全,于是笑说:“没关系,等到了北平,我给你写一纸休书,你我各自都是自由身了,哪里还有这些牵扯!”
麓鸣儿简直都要把他当作心中的神了,心里哪里还有他从前欺负人的那些事,只觉得眼前的人就是顶好的大善人一个!
她激动地坐起身来,双手合十地感激他道:“四哥,你真是个好人!”
还从未有人说他是个好人,岑牧野顿觉满心喜悦。可他却一定料不到,往后的某一天,他会后悔自己说过的某些话……
ps:
“啪啪啪……”
麓鸣儿:这是什么声儿?
岑牧野:这是四爷我的打脸声!?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