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幺妹第14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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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幺妹 作者:rouwenwu

    四名仆妇开路,身边两名俏婢佯扶,好一位扶风弱柳,人皆道世家千金。

    “云儿,你……你且让小幺到听涛馆去练琴罢。”朱炎武踌躇半晌,终于赶到门口,远远喊了一嗓子,四周的仆妇、婢女纷纷掩嘴而笑,便是云娘也不由得极不端庄地偷瞟了杨幺一眼,啐道:“好一个外祖父!”虽是如此说着,脚步也不由向南边移去。

    这番动静一下来,除了杨幺仍是面具一般全然不变的表情,其它人不知怎的都隐隐松了口气,连脚下的步子都松快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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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幺妹第53章  所谓贵女 【】

    众女向南院走了不多时,激水拍石的巨响远远传来,再走得三十步,折入一道回廊,过了一堵绘有满山艳红杜鹃横画的影墙,清凉的水气扑面而来,一座落差足有十米,乱玉飞泻的天然瀑布蓦然出现在众人的面前,水丝掺在空气中,浸入心脾。

    随着瀑水归入平缓的乱石山溪,一条随地势忽宽忽窄,忽急忽缓的清洌水带盘延在奇石怪松之间潺潺流动,在水带边,一处高有二十余米,布满青苔绿滕的倾斜石壁阴影下,摆放着一几、一椅、一琴。此处便是听涛馆。

    杨幺走到琴几前,微一伸手,立时有仆妇上前接过她手中的扇子,取下她腕间的素带。杨幺伸指拨了一下丝弦,抬头笑道:“姨奶奶,叫卫大娘她们都散了罢,没的白白受罪,我也不忍心。”

    云娘咳嗽一声,向领头的仆妇打了一个眼色,道:“卫大娘,叫外面的小子们准备着,雄哥儿或是要来用晚饭,仔细接着了。”

    众人一齐应了,缓缓退下,杨幺看着她们去远了,不免又转向云娘道:“姨娘,你也去逛逛罢,那边水色极清,百看不厌,是个绝好的去处。”

    云娘看着杨幺半晌,废然叹道:“四妞儿,云娘也实在是不明白,书、画、棋一个月便入了门,便是女红如今都能拿出来撑个门面,唯有乐器,琵琶、长萧且不说了,根本上不了手,这琴已算最是拿手,怎么就是全然不对,天天练习三个时辰也是无用呢?”

    杨幺小心地苦笑,免得露出牙齿,道:“人各有命,我可能就是不擅此道,多练也是无用。”

    云娘怅然道:“我也知道小凤为了这事,暗地里偷偷请了官坊里的琴师入府,怕我难受,也不叫我知道,谁知也全然无用。”说罢走到几边,轻轻抚了抚古琴:“云姨一心想把衣钵传给四妞儿你,也不枉当年与你母亲琴友一场,如今看来,是不成了。”

    杨幺见她提起母亲,眼中似有泪光,忙笑道:“云娘不知道,那高山流水的名曲我虽是奏不出来,但俚曲小调却还过得去,不信你听。”说罢,指出左右中指,一根一根拨着琴弦,拼拼湊湊地居然把前世里的《义勇军进行曲》弹了出来。

    杨幺一曲弹完,已是出了一头热汗,忍着举袖一抹的冲动,慢慢从袖中取出绣帕,一点一点粘去汗液,方看向云娘。

    只见云娘微蹙娥眉,喃喃道:“此曲怕也不是俚俗小曲,曲中志气高昴,却又惨烈无比,虽是震人心弦,却也失了古琴平缓舒阔之声。”顿了一顿,有些费解道:“听起来,倒似与新进的一些胡乐同源。”

    杨幺听得此曲被云娘批评,也只能哭笑不得,对云娘的专业水准更是佩服,此时云娘又道:“四妞儿,此曲与琴意不和,不可再练,如今之计,不求你有所成就,只将这《流水》一曲反复练习,领会琴意就是了。”

    杨幺无法,感于云姨盛情,只得断断续续,变变扭扭地反复将古曲《流水》足足弹了三十遍,音准差之千里自不待言,有鬼哭狼嚎,闻者披靡之势,所幸朱府上下受了足足六个月的荼毒,有了这听涛馆的水声,也可以让耳朵根清净一下。

    杨幺如今脸皮厚了,慢慢也觉得这《流水》自有一番动人之处,待得云娘走后,又细细弹了起来,自赏自玩,半路中,听到一声哀叫:“我说妹子,你就行行好,让哥哥我留口气罢!”

    杨幺没好气地停了手,杨雄方敢从影墙外走入,远远地叫道:“妹妹,说你是个音痴吧,凤娘又夸你是跳胡旋蹈的好料子,说你不是吧,这乐器被你摆弄得,唉,实在是鬼神都要回避了。”

    杨幺哼了一声,随他乱嚼,取了几边上的纨扇,轻轻抚着风。

    杨雄走了过来,打量着杨幺啧啧道:“除了这个,有谁敢说咱妹子不是潭州城里头号的千金小姐,那就是瞎了眼。”围着杨幺绕了三圈,道:“李大哥和星二哥偷偷问我,你这副端庄仪态是哪位嬷嬷教养出来的,端的厉害,你前日里下场便能恶狠狠持枪追在我身后,生生要吃了我一般,完事后立时就能摆出这副小姐样,哥哥我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杨幺以扇掩嘴,笑道:“哥哥看来是前日里输得不服气,今儿来这府里找场子来了?不是我说你,头缩肩耸,左脚出步五寸三,右脚出步却是六寸二,左摇右晃,便是朱府里一个小厮都不如,那里还像朱府将来的爷?”说罢,微微叹了口气,道:“妹子虽没什么多少脸面,但也是不想平白丢了的。”

    杨雄气得直瞪眼,越发昂首阔步左右走动,“这般走路方才自在!妹子这阵子还知道自在是什么意思么?”说罢,大笑不止。

    杨幺瞅着他,漫不经心地说道:“云娘也没走远,就在那边看水呢。”

    杨雄顿时噤声,如老鼠见猫一般,不自觉端正了身形,“云姨也在?我怎的没看到?妹子,李大哥府里今日来了几位英雄,摆宴接风,我特地早来接你,一齐去见识一番罢。”说罢,领头急急去了。

    杨幺素来知道李普胜时常与江湖草莽折节下交,便也不穿朱府里的衣裳,只拣了一件杨雄带过来的旧日衣裳换下,放下流云发髻,仍梳了一根大长辫,便随杨雄去了。

    朱府里的姨娘和教养嬷嬷们知道这是老太爷特准的,早习已为常,一路送出府门作罢。

    兄妹两人一边谈笑,一边向仅隔了两条街的李府走去,此时天色未晚,但一年前极是热闹的集市店铺却甚是冷清,几处米铺远远挑出一幅告示:“只收金银、铜钱”,门前几人拖着几箩筐银钞正与伙计争辩,初夏凉风吹过,卷起箩筐顶上几张银钞,在空中翻滚一阵,待得凉风一断,便颓然落下,浸入了阴沟,只勉强可见“至正宝钞”几个字罢了。

    杨雄、杨幺正议论间,忽地一匹快马奔来,马上之人穿着驿站的差役服,跳下马匆匆道:“杨大人,站里落脚的色目客商又因换钞的事吵了起来,百户等几位大人恰巧都去了武昌,还请杨大人去周旋一二。”

    杨雄脸色一变,叹了口气,似有满肚子怨气,却又不方便说,只对杨幺道:“妹子,你今日自去罢,这事儿一时总弄不完,有得扯皮。”

    杨幺点点头,看着杨雄匆匆去了。她方走了十多步,眼看着要转入李府所在的街口,忽地远远看见那街边一个熟悉的身影,顿时吓得抱头缩了回来,慌慌张张从袖子里摸出一条素帕,半挡在面上,急步跑开躲入对街一条小巷里,。

    杨幺粗喘几声,摸了摸脸上的素帕,勉强镇定从巷口伸眼看去,果然见得泉州的恶客报恩奴独自一人正从李府门前慢慢走过,却不见那喇嘛仆人。

    此时的报恩奴身着一身色目商人的白底青纹的常服,晒成古铜色的面上无精打采,懒懒瞟了李府一样,摇着扇子,向街口走了过来。

    杨幺眼尖,一眼看到报恩奴手上的折扇正是去年他从自家手上取去的描金白木檀香扇,鼻子里似乎闻到了微有些刺鼻的檀香味,心中重重一跳,背上的冷汗立时流了下来,抱头蹲在巷子角,将脸死死地藏在膝盖里,嘴里喃喃道:“算了我怕了你,赶紧走开,赶紧走开罢!我从此绝不出朱府的门!”也不知怎的,她在泉州城里受了吓,一见这报恩奴,全然不记得自家的一身武功,只求全身而退。

    过得许久,当杨幺抬起头来时,太阳早已落下,淡黄的月芽儿已升到了半空,街上已经一个人影不见。杨幺扶着墙,苍白着脸,慢慢地站起身来。

    因着已与李普胜有约,杨幺忍着即刻躲回朱府里的冲动,趁着天黑,匆匆向李府后院走去,她猜疑报恩奴与李府有关,断不敢再走大门,想着李府宴席已散,此时李普胜必在后院书房里接待客人,便打算从后院翻墙而入,打个招呼便走。

    杨幺此时的功夫早已不同往日,她方无声无息摸到书房前走廊下,便觉一股凌厉杀气向她颈侧飞射而来,杨幺又惊又怒,惊的是来人功夫之高,怕尤在已上,怒的是来人手下极狠,竟是要一刀斩断她的颈脖,不留活口。

    因着今日是来赴宴,杨幺并未带惯常用的短剑,情急中一个懒驴打滚,狼狈之极地躲了开去,来人嘴里轻轻“噫”了一声,瞬间变招,刀锋一沉,毫不留情向杨幺腰间猛然斩去。

    杨幺此时已从怀中取出贴身的匕首,“当”地一声,匕首堪堪挡住刀锋,“卡”的一声,匕首鞘从中乍然裂开,砸在石板地上,“咣朗朗”一阵乱响,书房门顿时打了开来,“小倪,怎么了?”

    此时,杨幺与持刀之人正打了一个照面,同时轻呼一声,原来竟是相熟之人,持刀者正是当初赠送匕首的倪文俊。杨幺惊魂稍停,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指着手持九环大刀,面上有些尴尬的倪文俊,转头对站在门口的徐寿辉嚷道:“徐大哥,你们家小孩咋还是这样胡闹,都不知道是什么人就接二连三下杀手?”

    站在徐寿辉背后的李普胜几人窃笑出声,倪文俊面无表情的看了过去,满眼的煞气让几人顿时噤若寒蝉,徐寿辉惊喜道:“原来是杨家妹子,你为何在此?”

    杨幺瞪了倪文俊一眼,还未答话,李普胜笑道:“大师兄,她大哥是我的八拜之交,素好交游,今日原本着请他们俩一起过来的,不知为何迟了。若不是大师兄方才提起,我原也不知道,杨家竟然也是教众,明儿见了她哥哥,定要好好收拾一顿!”

    杨幺没好气从地上爬了起来,拍拍一身的灰,对李普胜道:“李大哥才是真人不露相,也不用找我哥哥了,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就好好让妹子我收拾一顿罢!”

    众人都笑了起来,复又回到房中坐好,杨幺在角落寻了一张椅子,还未坐稳,身后递过来两截断鞘,倪文俊眼睛看天,自言自语道:“找个手艺好的铁铺,两三天就修好了。”

    杨幺哼了一声,不接刀鞘,将手中抓着的精铁匕首反复看了看,同样眼睛看天,自言自语道:“可怜哟,一直没舍得用,头一回就救了我的命,却被旧主人给斩断,还不给修理一下,真是可怜哟。”

    倪文俊有点语塞,低头看了杨幺一眼,将断鞘收到袖子里,走到徐寿辉身边坐下。杨幺心里又冷哼一声,小样,收拾不了你。

    满屋子里坐了七八个人,除了李普胜,一眼看过去都是下层平民出身,或是农户,或是渔户,或是小贩。杨幺坐在一边听着,果然都是普字一辈,赵普胜、李普朗、欧普阳等。这些人里,徐寿辉是大师兄,其它是老三、老四、老五等,就是没有老二,杨幺心里琢磨,以玄观的本事和资历,只怕彭教主座下的二弟子,是他无疑。

    杨幺蓦然想到报恩奴一事,不由惊叫道:“你们在此聚会怕不是已经走漏了风声?”

    徐寿辉正说道:“此次脱脱变钞,搜刮民财以为已用,物贵钞贱,一斗米已是……”突听得杨幺叫声,不由一惊,看向杨幺道:“杨家妹子觉得有何不对?”

    杨幺急急说道:“我今日看到一个与喇嘛有关的人在李府门前走过,因着避着他,方没有接时入府。如今想来,这人怕不是知晓了什么?”

    李普胜一皱眉,问道:“你可知道他姓名,因着何事与他熟识?”

    杨幺急急将泉州之事说出,自家的私隐自然略过不提,反正杨幺生得俊俏,被性好渔色的喇嘛们看上,众人也不觉奇怪。

    “报恩奴……莫非是他?”李普胜猛地站了起来,来回走了几步,又自语道:“不过他向来不沾刀兵之事,只好女色享乐,怎的会到我府上来……”突地一拍膝盖,“倪兄弟,我记得起先你们提起过,从随县来的路上,从喇嘛手里救过一个女子?”

    倪文俊一愣,点头道“正是,那些喇嘛武艺颇高,我虽杀了几个,身上也受了两处伤。有问题么?”

    李普胜跌足道:“这些人怕都是威顺王府七王子报恩奴的手下!他一贯搜罗美女艳妓奉给威顺王爷,甚是得宠。如今看来,倪兄弟的行踪怕是落在了他们眼里。”

    徐奉辉微一沉吟,断然道:“今次聚会就此作罢,各位兄弟速回各分坛,不可耽搁,便是小倪露了行藏,你们也不可出头,不可让蒙人一网打尽。”转头又向倪文俊道:‘小倪,你快快出城,渡江回随县,这边的事我来办。“

    众人轰然应是,纷纷起身收拾,分头散去。李普胜送走众人,一边和杨幺闲话,一边将她送到后院门口,临走前,杨幺犹豫着看向李普胜道:“李大哥,若是那什么七王子找上门来,你要如何?”

    李普胜笑道:“只要他们不在我府上,那个女子也不在我府上,我还有什么好怕的?就算是现下那位七王子站在我们面前,无凭无据也不敢把我们怎么样,这里是潭州,可不是武昌!”

    杨幺忍不住笑了出来,啐道:“好一幅地头蛇的嘴脸!照你这样说,我也不用怕他么?当初我在泉州……”

    “有什么好怕的,潭州朱家可不是平头百姓,让蒙古人随便欺负,便是威顺王爷看上了朱家的女儿,也要三媒六聘地按着规矩来!当不成王妃,做个贵妾侧妃也是有余!再说了,天下貌似之人多了,你只要死活不认,七王子凭什么咬定朱家的孙小姐是泉州来历不明的木姓女子?”李普胜说罢,又打量了杨幺一眼,笑道:“你只要日日摆出那副世家千金的孔雀样子,那七王子便是和你打上无数个照面,也是认不出来的!”

    杨幺横了李普胜一眼,啐道:“什么孔雀样子?你才见过几回孔雀,就拿来乱比划了?”

    “只要见过一回,就知道那股唯恐别人不知道它与众不同的味道,除了世家公子小姐们身上,别的地方哪里也找不着!”

    杨幺不禁大愣,恍惚着走出了李府,一路嘀咕道:“难不成我平常的样子,都是自以为与众不同?”说着,不禁打了个寒战,清醒过来,四处一打量,竟然到了北城门附近的巷子中。

    “真是晕了头了,怎的到这里来了?”杨幺暗骂自家糊涂,转身要走,却不禁回望北面,“杨岳,已经六个月了,怎么还没有一点消息?”这十几日,杨幺天天来此盼望,希望能接着杨岳,却是人影未见,只字全无。

    杨幺叹了口气,看着天色已是半夜,街上除了巡夜的新附军兵士,再无他人。杨幺小心地避入深巷,向杨府潜去。

    没走得几步,杨幺听到前面屋顶上隐隐传来破风声,似是有人一边急奔,一边争斗。杨幺贴在墙上,偷眼看去,顿时一惊,只见倪文俊被八九个喇嘛围着,且打且退,似是已经受伤。

    俗话道,恶人自有恶人磨,杨幺前世里绝不是个善茬。但打从来到这元末,对喇嘛便没有一点好印象,颇有谈虎色变之态。又因着泉州张家的事,遇上了笑里藏刀的报恩奴,越发忌惮,只恨不得立时避了开去。

    正要转头,手却不免摸了摸袖中无鞘的匕首,踌躇半晌,终是叹了口气,轻声道:“你的鞘还在那人手上呢,总不能要你没得个归处。”说罢,远远吊在倪文俊与喇嘛们之后,越过北城,向城外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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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幺妹第54章  三命之约 【】

    邹邹出差,实在是不方便,今天没能和责编联系上,所以今天又不上了架,我也不知道怎么发包月章节,既然答应更新,也不能失约,只是今天只能更新一章啊,对不起各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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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幺一出城门,便暗叫不好,玄观当初建的欢喜堂正是在城北外,如今里面住的全是武昌来的喇嘛,倪文俊再是厉害,只怕羊入虎口,杨幺想到此处,猛一提气,向前方飞奔而去。

    杨幺记得地形,夜中眼力又远远强于平常人,飞快窜入欢喜堂附近的树林里,方隐下身形,果然见得倪文俊正慢慢向树林边打边逃。

    杨幺耐心等待喇嘛们进入她的埋伏圈,正要暴起杀伤几人,却没料到倪文俊端的厉害,眼看落在下风,突地厉吼一声,杀气暴涨,刀光急闪,瞬间砍翻六个喇嘛,鲜血四溅,吓得另两个喇嘛惨呼一声,软倒在地!

    杨幺见得倪文俊如当年一般,又是一副血罗刹的样子,禁不住吐了口气,强忍着血腥气,飞窜出去,用刀柄击晕了两个喇嘛,转身正要说话,却正好扶住了倒下的倪文俊。

    杨幺摸到满手的鲜血,也不知是他的还是敌人的,见他鲜血下的脸色发青,知道不好,低身将倪文俊背到背上,正要离开,却听得倪文俊在耳边喘气道:“杀了那两个!”杨幺一愣,犹豫不决,倪文俊呼哧急喘了几口,催道:“快点,后面还有喇嘛,这两个知道有人救我,我身上有伤,掩藏不易,你……想带累旁人么?”

    杨幺悚然一惊,放下倪文俊,走到那两个喇嘛身边,却不知如何下手,此时,远处风声再起,似是有大批喇嘛追了过来,杨幺一急,又听得倪文俊低声骂道:“没用的女人!拿了他们的刀,结果了他们!”话还未说完,嘴里猛地喷出一股血箭,当即晕了过去。

    杨幺大惊失色,顾不了许多,赤红双目,拾起地上的朴刀,狠狠两刀,也不看结果,丢下刀转身背起倪文俊就跑!

    这处树林颇深,杨幺不敢回城,背着倪文俊绕了一个大圈,逃到期欢喜堂附近,只见得远处的佛寺一片灯火通明,喇嘛们进进出出,人马喧嚣。

    杨幺看到佛寺后那一处小木楼仍是黑漆漆地时候,禁不住松了口气,对背上没有知觉的倪文俊说道:“以前你二师兄住在哪里做监工,甚是简陋,那些图享受的喇嘛定是不会住的,我们且去哪里躲躲。”

    杨幺背着倪文俊熟门熟路地从澡房后窗摸进了楼,杨幺看到澡房里的温泉仍在流动,不禁大喜,将倪文俊轻轻放在池边,从自家身上撕下一块锦布,沾着温泉水给倪文俊清理伤口。

    杨幺摸黑忙碌,吃惊地发现倪文俊身上除了的八处深浅不一的新刀伤外,还有无数旧伤。杨幺叹了口气,细细审视伤口,发现倪文俊身体极强健,伤口虽深却已经开始慢慢止血,让人烦恼的是,他绝处暴起,运功过度,定是受了内伤。

    杨幺摸了摸倪文俊的脉门,凭着和杨岳、杨平泊学来的粗浅医术知道他气血受损,需得双管齐下,一面治伤,一面补身,杨幺心里烦恼,树林里治伤的草药勉强能寻到一些,但补身的贵重药村在此处哪里又找得到?

    杨幺一时也不敢想太多,脱下外衣,盖在倪文俊身上,将他藏好,便从窗户里爬了出去。

    杨幺在树林摸黑找了半个时辰,终于勉强配齐治气血受损的几样药草,却又犯了愁,外伤还可以将草药嚼烂敷上,这几味内伤药却是非要用桑枝烧火,紫砂盆煎熬两个时辰方能服下,否则效力大打折扣。

    杨幺在此处此时断不敢点火,只好多采了一些,潜回小楼。她摸到倪文俊身边,匆忙从怀里翻出草药,在水里洗干净了,要放到嘴里嚼烂,却猛然发现,一双眼睛在黑暗里发亮,正看着她,倪文俊竟是醒了过来。

    “真是打不死的蟑螂。”杨幺不禁为倪文俊的复原力而惊叹,心里一松的同时,禁不住没好气地道:“醒来了,吃药!”

    倪文俊看着面前的药草,勉强张开了口,杨幺知他伤重,定下心神,慢慢将一支接一支草药放入他口中,自家也把刀伤药草放入口中嚼烂,吐出来敷在倪文俊的伤口上,所幸他皆伤在上身,两人又是摸黑,倒没有什么尴尬。

    “我……我衣服里有刀伤药。”倪文俊勉强吞了药,看着还在下力嚼药的杨幺轻声道。

    杨幺“普”地一声,将口中的药吐出,咂着有些发麻的舌头,埋怨道:“怎的不早说,害我费了半天功夫。”说罢,伸手到放在一旁倪文俊的上衣里摸索。“你怎么滞留城内,被喇嘛们盯上了?”

    倪文俊沉默了半晌,杨幺大怒,一巴掌打在他一处小伤口上,骂道:“小子,老娘我为你杀了两个人,问一句为什么,你居然还给我玩深沉?”

    杨幺虽是未用力,倪文俊仍是痛得闷哼了声,也不管“玩深沉”是什么意思,没好气地道:“还不是为了那两片断鞘,我送到一家教众开的刀铺里,嘱咐他们修好后,送到李府去,方才耽误了时间。”

    杨幺哼了一声,奚落道:“若不是你要命阎罗一样,见面就杀人,我的匕首会断鞘么?要不是断鞘你犯得着去修么?要不是修鞘你怎么会被追杀?要不是你被追杀怎么会带累我在这里嚼苦药?错的全是你,倒霉的全是我!”说罢,恶狠狠地把小瓶里的刀伤药洒在了倪文俊的刀口上。

    伤药刺激到倪文俊的伤口,让他全身一阵抽搐,饶是如此,他仍是哼哧道:“蛮不讲理的女人!”

    杨幺扯下几片衣服,用力扎好伤口,嘴里冷笑道:“左一个女人,另一个女人,你才多大呢,以为自己是公的,就了不起了?姑奶奶有名有姓,你连自家的救命恩人也不知道感谢一下么?”

    这一回,倪文俊哼都未哼,声音平静地道:“你放心,自有你用得上我的时候。”

    “小子,我有一个外公,家大势大,一个父亲,精明狡诈,三个哥哥,一个赛一个地有本事,还有张、杨两个家族和其他的亲朋戚友,遍及潭、岳两州,再说了,我的本事你没看见么?虽是不如你,但也足够用了!我能有什么事用得上你?”

    “你们家既是教众,又和李普胜熟识,怎会不知天下之乱,迫在眉睫?世事多变的道理不用我说罢?变钞已是天下民怨沸腾,脱脱还要开黄河故道,长远而言,于民有利,但对蒙元而言,只怕是大变将起!”倪文俊的眼睛在黑暗中炯炯发亮,声音也亢奋了起来,“淮间之民久受水害,已是穷困之极,开河必要加重劳役、重征税费,加上各处官吏借着治河之名层层盘剥,此时不反,更待何时?!”

    杨幺坐在一旁,默默看着倪文俊苍白的脸,他的声音回荡在耳边。“你一个女子,如真如你所言,全无一丝忧虑,何必再学这一身功夫,安分在家里做小姐才是正经!你既有忧虑,家中亲朋又无力解决,自然会有用得上我的时候,我有说错么,杨幺?”倪文俊嘴角扯出一丝微笑,看向杨幺。

    杨幺侧坐一边,看了倪文俊半晌,缓缓靠近低下头来,盯着倪文俊的眼睛道:“我为你杀了两个人,就是两条命,我救了你一回,再算一条命,你欠我三条命,可记住了?”

    倪文俊禁不住咳笑出声,喘着气道:“你倒是打蛇随棍上,好精的算盘,也罢,便是救了我一回,也足以抵上常人三条命了,债多不犯愁,三条便三条!”

    幺妹第55章  杀性初起 【】

    幺妹第56章  杀性初起 【】

    幺妹第57章  顺势逆势 【】

    幺妹第58章  顺势逆势 【】

    幺妹第59章  杀忌隐成 【】

    幺妹第60章  王孙千金 【】

    幺妹第61章  居安思危 【】

    幺妹第62章  一命之重 【】

    幺妹第63章  乱世纷纷 【】

    幺妹第64章  潭州兵变 【】

    幺妹第65章  张杨之盟 【】

    幺妹第66章  朱府寿宴 【】

    幺妹第67章  色目商权 【】

    幺妹第68章  抄家之变 【】

    幺妹第69章  鞭刑之争 【】

    幺妹第70章  大军压境 【】

    幺妹第71章  三十七章深入元营 【】

    幺妹第72章  万户之位 【】

    幺妹第73章  诈马夜宴 【】

    幺妹第74章  洞若观火 【】

    幺妹第75章  失身之险 【】

    幺妹第76章  救命之恩 【】

    幺妹第77章  无地自容 【】

    杨幺坐在杨岳身前,不时窥探杨岳的脸色,足足走了五里路,见得杨岳仍是低头沉思没有说话,心里发凉,终于流下泪来,颤声道:“杨岳,我当初发了血誓,除非我死,我……绝不会违誓的!”

    杨岳一怔抬头,叹了口气,将杨幺拥入怀中,道:“是我不好,我们许久没见,你大老远孤身一人来找我,在元营中免不了受委屈,我却只会妒嫉不安,哪里又对得起我们的情意了?”

    杨幺见他谅解,心里一松,这几日的紧张害怕一时都涌上了心头,扑进杨岳怀中大哭起来,哽咽着道:“杨岳,我以后一定老老实实,再不乱跑,我……”

    杨岳轻轻拍着她,道:“现在和当初不一样了,当初虽是世道不好,毕竟还是太平天下,现下处处峰烟,便是男子单身独骑也是危险,我原也是担心你受罪,才把你留在潭州城,现在看来你还是在我身边我才放心,幺妹,你和我回洞庭可好?”

    杨幺大喜,连连点头,杨岳一边替她拭泪,一边笑道:“就怕你舍不得潭州城。”

    杨幺抱着杨岳的腰,侧头看他,奇怪道:“有什么好舍不得的,爹爹、哥哥们都不用我管,老爷子有两个姨娘陪着,若不是李普胜不在,我就是一个闲人罢了。”

    杨幺笑道:“你这样的闲人也太少,手下领着一千新附军不说,潭州商联前阵子吵吵着要改成杨记商行,虽是没成,难道也和你没关?

    杨幺知道瞒不过他。慢慢拨弄着杨岳的前襟笑道:“我不就是赚点钱花么?女儿家总要有点针线钱罢?再说,我的还不就是你的?”

    杨岳见她惫赖,哈哈大笑。“行了,我的小姑奶奶,你那些针钱挂在新附军地马鞍上全成了短火铳,至正十一年蒙元才颂布的最新制式,竟是被你偷制得一模一样,湖广行省之内,有哪家的新附军能比得上潭州城地财大气粗?冯富贵还不是你的人?他一天到晚去游说我们,要我们在船上配备盏口炮。+++君子堂首发+++居然还说价钱可以比卖给天完军的少三成,你赚钱都赚到你家里人身上来了,还好意思说嘴?”说罢忍不住拧了拧杨幺的脸,”连张阿公都直摇头,说杨家西屋里的幺妹明明是个侠义性子,如今怎么见钱眼开?”

    杨幺一听到他说到短火铳,顿时“啊”了一声,一脸愁苦道:“我把马丢在元营里,别的也罢了。我的短火铳可是精铁制的,比新附军配置地青铜火铳可值钱多了。”

    杨岳哭笑不得,忍不住低下头去咬她的鼻子。杨幺偏着头,咭咭笑着闪开,却看到杨岳眼神一动,脸色暗了暗。随即又恢复正常,仍是笑着对杨幺道:“天完军的钱没有赚够么,我知道你暗地里还卖给了蒙古人,还有一大批送到泉州出洋去了,你的生意倒做得大。不分敌我。有钱就行,这事我都不敢让族里知道。若不是潭州商联的手还伸不到两淮之地。只怕你还想卖给刘福通和脱脱罢?“

    杨幺看着杨岳神色变幻,却不知为何,心里不安勉强笑道:“天完军外面看着风光,但懂行的太少,除了倪文俊、明玉珍这几个知道火铳是什么外,其它人哪里肯买?再说成本又高,火药还要从扬州和溧阳的官仓里运过来,不再找几个买家,哪里维持得下去。“

    一阵凉风吹起,杨岳轻轻拢拢杨幺的衣领,将她朝怀里带了带,瞪眼佯怒道:“方才还是在说你的就是我地,做生意时怎么就全忘了?别当我不知道,你买通了扬州兵器监司库,把官仓里的火药偷运出来倒卖,没本钱的买卖你只有更赚。更别说潭州路最好地匠户全在你的名下,和着潭州商联那几个老板哪一处行业不插手?你看,你在潭州要人有人,要钱有钱,跺一跺脚潭州城都要震三分,我才没有早劝你来洞庭,到底是要苦一些。“

    杨幺见杨岳仍是亲热,微微放心,只当自家多心,撇嘴道:“我赚的钱自然就是你的,但我们地赚都要拿去再赚钱,哪里有白用不给钱的道理?“又狡黠一笑:“但若是我去了洞庭,你照旧给我千人队,我还是自掏腰包给他们配兵器,你下回去铁杰那里的时候,带着他们去转转,我们这笔钱就不白花。总要给你心尖上的三十艘多浆楼船配上盏口炮。便是其它四十艘车船也能配上长火铳。”

    杨幺忍不住哈哈大笑,揉着杨幺的脸道:“我心尖上地明明是你,哪里又是那些船了?”

    杨幺哼了一声,冷着脸道:“还哄我呢,说是为了怕我吃苦才不叫我去,你整年整年地泡在船上,三百六十五天里至多有五天上岸,哪里又有时间管我?”说着说着,不免委屈道:“快两年没见,你就给我写过两封信,其它便是个口信都没有。我十天一封,你也没时间看,不知都丢哪里了。怕是我死在外头了,你也不知道。”

    杨岳见她眼眶发红,慌忙柔声道:“是我不好,这两年一心想着把水军练出来,免得保不住两家地这份基业,疏忽了你。等回了洞庭,我天天陪着你,断不叫你一个孤单。”

    杨幺哪里又真心怪他,嗔道:“又哄我,便是你的水军练出来了,怕是麻烦也来了,我们家虽占了洞庭,但洞庭西南两面鼎州、澧州却在别人手里,便是益阳州近在咫尺,哪里又是不想要地?再说,我思量着,两淮之地元军势大,襄阳的王权正被围着,破城只是早晚,他若是倒了,徐州芝麻李就危险了,这两处要害若是失了,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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