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胭脂碎第25部分阅读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

小贴士:页面上方临时书架会自动保存您本电脑上的阅读记录,无需注册
    胭脂碎 作者:rourouwu

    也不知道答案?”

    “啊——,娘,我被大顺问笨了!”

    ……

    不理两个活宝,我撇头望向山下,淡云薄雾中,长安轮廓若隐若现。

    从骊山大觉寺俯视,风轻云淡,才是长安最好之景!

    山风缓缓吹开云雾,将视野扩得更加宽广。

    “夫人有风,小心着凉。”丫鬟很快便为我盖上一条毛毯。“夫人气色好,到时候小姐一定漂亮。”

    我微挑柳眉,指着我的大肚子,浅笑问道:“你怎么能肯定是女儿?莫不成你这个丫头有三只眼,可以透过肚皮瞧见小孩模样?”

    小丫鬟羞赧低头,随即快速瞟了一眼已经玩耍到远处的洛熙,才小声道:“奴婢觉得夫人的肚子既安静又不闹腾,所以认定是个文静的小姐。”

    “嗯,文静的好。”我也笑着顺势道。

    紫砂壶开始微微冒出热气,渐渐飘出沁人茶香。

    “洛施主,老衲无礼打扰了。”大觉寺的长老从后山树林中慢步走出,双手合十,低首默念经文。

    “老秃驴,啰唆些什么,还不给大爷赶人!”一群地痞模样的年轻人叫嚣不止,不断推打寺中长老上前。

    长老一个踉跄,重心不稳摔倒在地。

    “没用的东西!”……一群人骂声不断。

    身边的丫鬟已经怒了,正要斥责之时,忽然人群中分开一条大道,一个华服男子大步走出,细小双眼扫遍后山风景,最后目光停在临崖亭,呆了好一会儿。然后才抖抖衣衫,跨步来到亭前,一派斯文作风,作揖道:“这位仙女受惊了,在下管教不严,让一群奴才坏了仙子雅兴。”

    壶中水已沸腾,我提起紫砂壶,缓缓倒出一杯好茶,慢悠悠地说道:“我食五谷杂粮,不过一凡人耳。”

    “那就是天下第一的大美人。”那人得寸进尺,居然踏入临崖亭。

    “你知道你为什么还没有被赶出亭吗?”洛熙不知何时到了临崖亭边,笑嘻嘻地问道。而他身后的大顺一直扯着熙儿的衣袖,暗示洛熙离开。

    华浮男子好奇接话道:“为什么?”

    洛熙向我努嘴道:“因为你赞她为天下第一大美人啊。不要看她表面不在意,可心里暗自欢喜地很呢。”随后洛熙眨眨眼,故意拔尖嗓音道:“因为生了像我这样大的儿子,居然被人认为比年轻的小姑娘漂亮!”

    男子立刻瞠目结舌:“你……你是她儿子?”

    “当然!”洛熙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不过随后哀叹一声:“唉,你这样子拍马屁我娘高兴了,但我爹可要生气了,居然敢明目张胆地喜欢我娘。”洛熙说着小手一挥,悲伤道:“看来你们要赶快回家准备后事了,晚了,可连什么遗嘱也留不下。”可是洛熙变脸速度极快,又嬉笑道:“不过棺材店的老板可要发大财了!”

    那男子被洛熙牵着话语多时,最后终于怒道:“我堂堂的于家大少爷会怕了谁!”

    “什么于家啊?没听过!”洛熙翻着白眼鄙视道。

    男子做威武状,恶狠狠地说道:“我爹乃当今京城禁军督师!整个京城全掌控在手。”

    洛熙亦挺起胸膛高声道:“我爹乃当今……噫,霜姨,怎么来了,是不是帮熙儿找到了夜明珠啊?”随即一脸哭相,可怜兮兮地腻到了霜铃怀里:“熙儿好可怜的,不小心打碎了进贡的东海夜明珠。爹凶我好厉害啊,熙儿只能躲在山里陪娘,连家都不敢回了……呜呜……”

    霜铃一把推开怀中已经哭得稀里哗啦的小人:“扶柳,管教好你的儿子!”

    我两手一摊,做无辜状:“管不了,谁知道他什么时候是真心与你说话的。”随后笑道:“你还不是管不住你的那对活宝?”

    商家的一对活宝,京城谁人不知?兄弟俩一摸一样无人可以分辨。

    “雪君还算得真准,商玄商烨一个也没落下!”霜铃早嫁与商少维,不想真中了那日雪君在和墨斋的戏语,生下一对双胞胎,取名商玄与商烨。

    霜铃眉头一皱,从袖里取出一个锦盒,丢给洛熙,冷道:“现在可以消失了吗?”

    洛熙笑弯了尚挂泪珠的眼:“保证消失的无影无踪!”随后拉起大顺,跑向林中:“大顺,给你看看,这就是我在皇宫打碎过的夜明珠……”

    霜铃长舒一口气,径直坐到我对面,叹道:“你们两个笑里藏刀的,怎么就生出一个千般变脸的儿子呢?”

    “你们居然敢彻底的无视我!”冷落许久的男子暴喝起,他身后的一群地痞也喧叫起来。

    “哦,你是谁?”霜铃挑眉问道。

    男子重音强调:“京城禁军督师的大公子!”

    “不过耳耳!”霜铃自己也斟上一杯茶:“如今西华谁的权势最大?”

    男子不假思索答道:“丞相,大将军,还有太后与晋王。”

    “那她是谁?”霜铃指着我。

    “她?”华衣男子疑惑不已。

    霜铃抿上一口清茶,挑眉道:“她啊,太后假意惺惺地称一句姐妹,晋王恭敬地叫一声三姨,骠骑将军唤她丫头,丞相呢怕是在耳畔温柔地说扶柳。而我们这些平民老百姓,就要磕头高呼瑞安长公主千岁了!”

    那男子双膝一软,跪倒在地:“瑞安长公主?”

    瞟了一眼霜铃,我淡笑道:“禁军于督师兢兢业业安定京师,请于公子转告家父,扶柳日后一定会登门拜访。”

    “不敢不敢。”于少爷的头已经抵到土地了。

    “请于公子回去转告于督师。”我依旧笑道。

    大概肯定我的确无追究之意,这位于公子才胆颤起身,带领着他的一帮乌合之众离去。

    瞥着众人离去的背影,霜铃疑道:“京城禁军督师于大伟不是洛谦的人吗?你怎么还要拜访?”

    “京城是根本之地,还是小心为好。”我轻笑。

    霜铃正色道:“目前晋王已经在准备兵器了,看来离起兵之日不远。”

    “不会,如今时机并不成熟,他们也只是刚刚开始准备,大概还要等上一两年。”我淡道

    “当年与拓拨一战,虽然我们胜了,但哥也折兵损将,需要长时间的休养才能恢复他军队的实力。”

    “密部查,拓拨阳在关山碍侥幸趁乱脱险捡回一命,但贼心不死,依旧还在扩充军队。”霜铃眉尖略皱:“但是最不利的是,二哥决定支持上官去疾!”

    柳云选择支持上官家,我将所有的茶杯一一斟满茶水,慢慢品饮。

    “还好你们支持我!”我悠悠道。

    “不好。”霜铃摇头道:“在西柳我只争取到了半个密部。”

    “半个密部已经很好了。”我将茶水递给霜铃:“喝茶吧。”

    秋风凉,一场战争似乎在所难免了。

    元昊八年,十一月初五,晌午。

    西北小镇上最大饭馆的门口,热闹非凡。

    霜铃的丫鬟甘岚插着腰,嘴皮子忙碌不已:“我说啊,各位少爷们,赶快安静下来吧!不然今天中午可又吃不上饭了。”甘岚一脸苦瓜相,瞟眼看着饭馆里我霜铃及在一旁悠哉游哉的商少维,哀求道:“夫人们在里面已经很不耐烦了,少爷们再不表现的乖一点,怕是今晚也吃不上饭了。”

    洛熙停下打闹,呵呵一笑,露出他掉了两颗门牙的牙齿:“我看这位姐姐胖了一点,一天少吃一点,会变得更加漂亮哦!”

    “好像是胖了哦!”两个重声男音赞同道。

    甘岚面前又多了两个一模一样的双生儿,他们连说话时轻轻挑起左眉毛的动作都一样。“啊——,玄少爷烨少爷,真的是这样吗?”甘岚立即摸着双颊,自言自语道:“好像是多了一点肉。”

    “比七七还要胖!”洛熙强调道。七七,当然就是洛熙的妹妹,如今才一岁,白白胖胖。

    大顺这时才小声道:“其实,姐姐并……”话还没有说完,嘴上就已覆盖了三只手。

    甘岚圆眼一瞪:“好啊,你们是不是合伙骗我?”

    三张小脸同时很默契地笑起:“不是,我们只是想让岚姐姐更加漂亮!”

    “是吗?”甘岚很显然被小鬼们的可爱笑容迷惑了。

    洛熙眨眨眼,商玄商烨随即会意地拉住甘岚的左右衣袖,笑道:“岚姐姐,我告诉你啊,娘藏在书房里养颜秘方……”

    “是秘密哦,要小声地在耳边说的。”甘岚很是配合地蹲下身子,同时,洛熙小手快速变换,解下甘岚腰间的银牌,然后丢给大顺,笑道:“呵呵,凭这个东西可是能够吃遍全国的悦来楼,而且不需要一个铜钱哦!”

    “我的!我的!”商玄商烨立即抛下甘岚,扑向大顺。

    ……

    “客官们可是从京城来的?”店小二殷勤地布茶道。

    商少维笑容略缓,掏出一钱银子道:“不用在这儿伺候了,下去催一催饭菜。”

    店小二掂量着银子,笑眯眯地道:“京城来的人出手就是阔气啊,只可惜如今世道不太平……”

    “还不下去!”饭馆老板突然喝道,将店小二粗暴地赶入后院,随后赔笑道:“粗陋小人乱说话,各位不要上心。”

    霜铃端起茶杯,冷道:“你也下去吧。”

    “留下。”我蹩起眉尖,平常霜铃一紧张便习惯性喝茶。这次,一路西来,我虽然如往常般深居简出,但却隐隐感觉到一股说不出来的不对劲。

    虽说这次离京,是一年前便答应雪君,今年过年姐妹们聚在傲龙堡好生团圆一次。但是一路中商少维与霜铃似乎有意无意地将我隔离在人群之外,如果说是担心安全,但这种保护也太过严密了。

    我眼波一转盯着饭馆老板,淡笑道:“我想请老板讲一下,为什么现在世道不太平?”

    饭馆老板顿时支支吾吾:“呃,这位客官自己不知道吗?”随即抬眼,瞧了一眼我铁青的脸,小声道:“晋王起兵,如今都快打到京城了。”

    “起兵了?”我的手一抖,手臂一挥数个茶杯滚落,跌落在地,一股萧杀之气蔓延开来,直吓得饭馆老板一溜烟地跑了。

    “你们一直都在刻意瞒着我,是吧?”我拔高了音调。

    商少维敛住笑容:“在离京之前,洛谦就特意嘱咐过,不要让你知道。”

    果然骗我,在离京前,洛谦居然会答应我新年一定会赶到傲龙堡,与我团聚。其实朝中多事,他哪能抽身离去一月?

    “开战多少时间了?”我深吸气,努力平静问道。哥怎么会突然发难,依我的估计,应该还需准备半年才是。

    “在我们离京三日之后。”商少维沉声道:“柳云全力支持晋王,各种准备事宜提前半年完成。”

    霜铃放下茶杯,长吁道:“我也劝过二哥不要将山庄卷入政治风波。但是,二哥笑嘻嘻地说,这是一场难得遇见的大买卖,商人本性,有利可图绝不错过!”

    “你也知道二哥的脾气,看着笑眯眯,其实心又狠又绝,一定决定的事决不放弃。”霜铃补充道。

    我当然知道柳云的个性,他认为晋王皇甫轩更加有前途,作为第一个辅助晋王的商界首领,他可以为西柳山庄带来更大的名望。

    霍然抬头,直视霜铃与商少维,咬咬下嘴唇:“你们呢?”

    “我们呢?”商少维笑道:“我与洛谦十几年的朋友,你说呢?”

    “好!”我泛起明媚笑容:“时间紧迫,也来不及谋划什么好计,只能将就着按着基本作战方略行动了。”

    商少维眼中闪有浓厚兴趣,弯起唇角:“战胜拓拨的长公主可有什么计策?”

    “兵分两路。”我干脆回答道:“霜铃带着孩子们去傲龙堡,傲龙堡坚固无比,小孩子安全无忧。然后,请龙傲天率领七十二骑到京城附近。而你去京城周围收粮,再全部烧掉。”

    “火攻烧粮?”商少维左眉高挑:“似乎不错的基本策略?”

    “扶柳,你呢?”霜铃问道。

    我清淡一笑:“当然是回京!”

    “不行!”霜铃试图阻止我:“洛谦用心良苦不就是让你离开京城?”

    “我曾经承诺,从今以后,寸步不离!”我轻轻地推开霜铃横拦的手臂,神情却是坚定如泰山:“任何情况下,我都要站在他的身畔!”

    商少维亦环住霜铃,柔声道:“他们的事情,由他们自己决定!”

    “照顾好我的儿女,便好。”我不再做片刻停留,跨上骏马,挥鞭奔向京城。

    一路风尘,流民不断,战火逐渐逼近长安。

    京城渐渐近了,坚固城墙就耸立在眼前。

    “封锁城门!”城内一名传令兵急急奔到城口,高举令牌命令道。

    厚重的城门开始缓缓闭合。

    不能关,不能关,我还要进城!千里马奔波数十日,早已疲惫不堪,我一咬牙,重重抽打马背。骏马长嘶,奋力一跃,终于在城门只差一丈闭合之时,跃入京城。

    策马直奔到悦来楼,稍加打点,才悠悠转回相府后门。

    悄悄地步入后院我的厢房。一开门,迎面便碰上自己在府内的贴身小丫鬟,我先快于她说道:“不许惊叫!”

    小丫鬟嘴张得老大,却硬是憋着没有叫出声来。僵了一会儿,小丫鬟才小声道:“夫人回府了,奴婢这就禀告文总管,让文总管派人来伺候着。”

    赶路千里,可算是累坏了,我一歪身子便躺在床榻上,软软摆手道:“不要告诉任何人我回府了。你先去准备一桶热水,和一桌饭菜,我要好生休息半天。”

    小丫鬟灵巧,应声下去。

    傍晚时分,小丫鬟替我简单挽起刚洗过的长发,发梢未干尚带清水:“回夫人,方才我打听了。相爷今晚在大厅同各位大人商议大事。”

    “嗯,现在开始没?”待会儿出门,我加穿了一件外衣。

    小丫鬟回道:“掌灯时分开始。”

    “带路吧,我们去瞧瞧。”我淡笑起身,步向门口。

    小丫鬟却一脸惶恐:“夫人,都是朝中大臣,我们能去吗?”

    今日封城,晚上聚集相府大厅,必是商议守城大计,怎能不去呢?

    “当然要去!”

    相府静谧,直到大厅门口我才被洛文唤住:“夫人,回府了。”显然洛文也惊讶于我在相府的突然出现。

    我抿唇一笑,只是淡淡点头,便推开了大厅大门。

    大厅里各位大臣们的惊讶程度并不小于洛文,他们皆张目望向我,由惊转恍然,再转为喜,表情略显滑稽。大概是乍一见我突闯议事大厅,甚觉惊讶,而后一想便是我也曾上金銮殿数次,此时出现在大厅也是平常之事。再又想起我几年前请缨,大战拓拨得胜而归,而如今战火逼到京城脚底,见我自是喜上眉梢。

    可坐在上端的洛谦的表情始终不变,阴阴郁郁。

    我扫视一圈在座的诸位朝臣,皆是重臣,便婉然笑道:“诸位大人继续商讨。”说着,便绕道沿偏墙悄步走到大厅正位,挨着洛谦坐下,淡笑静静不语。

    终了,洛谦无奈一笑:“继续。”

    “下官认为应该广发诏书,让天下志士共讨反贼!”

    “各路勤王之师已经出发援京,只要我们坚持几日,到时候里应外合,必能一举歼灭反贼!”

    “下官愚见,丞相可令定北将军回京护驾。定北将军手下十万雄狮,一定可以铲除叛军。”

    “不可!拓拨在关外虎视眈眈,定北大军回京,岂不是让拓拨长驱直入,侵我西华。”

    “错矣,当年拓拨一败,元气大伤,十年之内不可再举战事。”

    “于督师,你的看法呢?”

    “我……”一直低头不语的于大伟突然被点名,慌张之间急忙说道:“我认为目前最重要的是守住京城,尽量的拖延时间,争取等到援兵。”

    “可是,”于大伟欲言又止,磨蹭半天,才涨红着脸说道:“骠骑将军攻城,未将自认无法抵挡骠骑将军的大军。”

    “所以,夫人曾经坚守玉门关数月,可有什么守城之法吗?”于大伟心虚问道。

    我依旧不语。

    厅内的气氛顿时降到冰点,各位大人也默默不言。

    这时,洛谦平静道:“既然商量无果,就散了吧!”

    各位官员长舒气,纷纷离座,待督师于大伟将走之际,我忽然说道:“请于督师留步,我有一事相托。”

    于大伟猛然停住,随后喜道:“夫人,可有妙计?”

    我笑道:“只是要想于督师借三千勇士。至于守城阵法,待我瞧清了哥的布营之法,自会画图给你。”

    “多谢夫人相助。”于大伟抱拳激动道:“未将定会为夫人挑选出三千勇士。”

    陆陆续续,厅内官员全部离去,只剩下了我与洛谦两人。

    我微微转身,眼神清澈,温柔浅笑,覆上他有些僵硬的手:“不要生气了,看看啊,我既没有生病也没有受伤。”

    洛谦倒还真的细细看了一遍,才散开我的长发,轻声问道:“怎么回京了?还急急赶着,头发都湿的,回头着凉了又要喝药了。”

    “赶着回京?还不是你先骗我离京的!”我微微撅嘴,不满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哥要起兵了?”

    洛谦淡淡一笑,黑眸闪着柔光,拨开我肩头的碎发,然后环住我的身子:“傻丫头,回来做什么,添麻烦吗?”

    我仰起头,瞪着洛谦:“你食言,不是说从今以后都不会离开我半步吗?”

    “战火无情,万一受伤了怎么办?”洛谦板着脸,反问道:“难道还想与关山碍一样在我眼前受伤吗?”

    果然道理不站在我这一边,软软地垂下头,小声抗议道:“是会有危险,但我至少不是添麻烦啊?上次不是我出计打败了拓拨的。”

    忽然肩头一紧,洛谦的下颚抵在我的额头,命令道:“明日起就好好地待在府里,哪儿也不准去!也别想着玩什么花样了,最好现在就打消了那个带领三千勇士出城的念头。”

    “试一下啊,或许可以保住京城。”我不死心地提议道,毕竟我已经准备了许多。

    洛谦忽尔一叹,在我耳畔轻声道:“傻丫头,还没想到,我根本就没有打算要保住京城吗?不然皇甫轩会这样顺利地打到京城吗?”

    我顿时惊怔,抬眸便洛谦含笑的脸,眼中精光是一切都在掌控的自信。本来就是要舍弃长安的吗?本来就是准备任由皇甫轩入京,将皇甫昊赶下皇位吗?刹那间,我大致明白了,他终于等到了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这一天终于来了,我缓缓闭眼躺在洛谦的怀里,任由墨香充斥鼻端:“我还是想试一下!”

    元昊八年,腊月初十,深夜子时。

    我一身夜行衣,站在三千精兵面前,军旗一挥,示意出发。

    三千士兵默默背起木桶,怀抱一束干草,趁着浓重黑夜,悄悄出了长安城门。我亦安静跨上一匹黑马,驱马缓行,逼近城下哥的军营。

    洛谦也骑马在侧,不到十步之远,因为出城前我信誓旦旦地答应,这次火烧粮草,无论如何一定在他身边十步之内。如果超出十步,视为自动放弃,必须跟着他回城。

    潜伏在军营边的树林里,等待信号。

    果然,不出一刻,军营另一侧的天空绽放出美丽焰火,同时,杀声震天。而军营中顿时有人高呼:“有人劫营了!”

    士兵们惊醒,翻身起来,一把抄起长矛,就急急奔向另一边军营。

    “走。”我低声命令道,随即率领三千人马冲入军营。只遇到几股小兵阻扰,并未做过多纠缠就已完全解决留守的少数士兵。驾轻就熟,带领三千勇士穿梭于哥的军营大帐中,直抵存放粮草之地。

    三千人马熟练地将木桶中的油水浇洒在成堆的粮草上,再覆上干草,接着点燃火折子,丢入草堆之中,霎时,火光冲天。

    “果真如此!”哥策马从粮草堆后步出,笑道:“扶柳,你要烧我军粮草。”

    随后,流苏也跟在哥的身后,缓缓露面。同时,粮草周围出现军容整齐的军队,还有数十辆的水车。

    “丫头,我想突然起兵,你定会措手不及。这样你唯一可以击败我军的方法只有先烧粮草,然后在突围,欺我军无粮无力之时,再从城内冲杀而来。”哥的笑容在火光映衬之下,更现自信:“所以我一直埋伏在粮草旁,等着你来!”

    “还是哥了解我的心思。”我淡笑,策马靠近洛谦。“想来扶柳的计策已经被哥看透了。”

    哥的士兵已经打开水车,准备洒水灭火了。

    “首先,京城附近的粮草一月之内突然被人收完,而且全部烧完,显然有人是不想让我军在京城周围获得一粒粮食。再次,声东击西之计,你要龙傲天等人佯攻,毁攻城工具。但这些都只是为你烧粮做掩护而已。”哥一一道来。

    的确,我通过密部传给龙傲天他们哥军营的布阵,并让他们潜入军营毁坏攻城工具。我也的确让他们发出信号,引起哥军队的注意。好让我悄悄潜入烧粮。

    “哥说的不对,不是声东击西,而是双管齐下,扶柳要的是两边都要成功。”我笑眯眯着望着还是熊熊燃烧的粮草。

    “将军,火扑不灭!”负责水车的将士纷纷禀报。

    哥的脸色顿变。

    我徐徐道:“哥,扶柳也知道这个计策一定会被发现,所以选择的助燃物是用水熄不灭的。”三千勇士所背木桶中装的正是石油。当年在东北松林中,无意间从娄婆那里得知石油,在回京之后,就派人开采了。只是没有技术,无法提炼出精纯石油,所以石油也就一直被当作助燃物在悦来楼的厨房里使用。几日前,在我赶回京城之后,就直抵悦来楼,清点出所有石油并密封起来,只等着今夜火烧粮草。

    “扶柳!”哥吼道,眉间却是掩不住的哀伤:“你还是倒戈了!”

    “那我们就割袍断义,从今以后再无情意!”哥挥刀一斩,半截锦袍断落,掩入黄土。

    清冷的弯月下,哥的眼角水雾凝结,但始终没有流出。我知道,我的眼角亦蓄满泪水,也在强忍着不滑落。哥,从此以后,兄妹之情断了吗?

    “流苏,出剑!”哥喝起,同时左手一拍马鞍,霍然飞离马背,足踏马鞍之上。“苏秦负剑。洛谦,膻中|岤。”

    流苏亦抽出腰间软剑,轻盈一跃,唰唰几个剑花,剑尖直取洛谦的膻中|岤,分毫不差。哥也飞跃而起,刀削洛谦左臂,刀快如闪电,竟然后发而先至,刀刃飞在了流苏剑尖之前。

    洛谦面部凝神,双腿一夹马肚,反而驱马上前迎上这刀光剑影,将我挡在身后。

    哥的刀锋将至,忽然间似乎一道霜华凭空而出,光亮耀比流星,一张密不透风电网挡在了洛谦的身前。

    铮呤一响,两把宝刀刀刃相交,岿然定住

    这时,我才看清洛谦手中的兵刃,一把弯刀,只有一尺长,但刀光泠泠,清透比月光。很快,流苏的剑也至。只见洛谦左手一抖,数点银光,疾如飞鸟,寒光直取流苏胸前几处大|岤。流苏急急转身,挥舞软剑,才堪堪挡住几枚暗器。

    “你居然武功高深!”哥亦脸色瞬间铁青,向后急退,几个翻身落在马背之上,沉声道:“弯刀如弦月,刀光比清辉,斩金断玉。洛谦你居然拥有传说中的冷弧刀。”

    “好眼力。”洛谦淡笑赞道。

    哥浓眉皱起:“传言冷弧刀本是漠北大盗冷鹰所有,但当年北侠白飞斩除大盗冷鹰,冷弧刀也就落入北侠之手,后北侠退隐江湖,冷弧刀也随之消失。”

    “莫非你是白飞门下?”哥揣测道。

    洛谦缓笑摇头:“上官将军学艺无双公子门下,但洛某并非白飞徒孙。”

    “流苏,荆轲刺秦。”哥咬牙,喊出剑招。流苏亦拧身,直刺洛谦心脏。

    哥与流苏,刀剑合并,默契无比。

    行云流水般,哥与流苏已经攻了几十招,还是始终没有突破洛谦手中的冷弧刀。但是三千勇士的战况却并不利,哥的军队精心准备,加之人数众多,三千勇士且战且退,已经折损一半了。

    不断的有哥的军队涌来,战场越发激烈,虽然没有离开洛谦十步,周围也有人保护,可还是有银箭擦身而过。

    一轮又一轮的箭矢射来,终于身边的战士再也抵挡不住,几只银箭还是射向了我。

    很快,腰间一紧,身子半转,被洛谦揽到了他的身前。稍稍坐稳,便发觉前方几丈之外的流苏已经瘫倒在地,腿上几点银光,鲜血流出,显然是中了暗器。而哥虽然还坐在马上,但手中宝刀已有了几个缺口,刀刃上裂出了细小的纹路。

    “上官将军,日后再战!”洛谦一调马头,刀光疾闪,数支箭矢忽然倒转,如疾风一般射入发箭士兵的胸口,顿时哀嚎声一片。

    身旁不断有血花盛开,也不断地有哥的士兵倒下。

    终于,洛谦杀出一条血路,冲出营寨。

    狂奔许久,确定无人追来之时,洛谦才慢慢让骏马停下,我亦喘气不止。

    方才的生死战争太过惨烈,三千人马只有五百人突围而出。

    “扶柳,身子不舒服吗?”洛谦柔声道。

    我缓缓摇头:“没事,只是刚才马跑得太快,气息不顺,静一下便好。”而后侧头,望着洛谦淡淡笑起。

    在经历一场血战后,月光似乎不受任何影响,还是这样的清冽。突然,我发现洛谦眼角有了细细的纹路,浅淡却清晰。我不禁伸手轻轻拂过,婉然笑道:“洛谦,原来你的眼角开始有了皱纹。”

    洛谦亦淡笑,墨瞳却依旧如十年前的深黑褶亮:“我老了,是吗?”然后抱着我,喃喃道:“扶柳,好像岁月将我的心磨砺地越来越胆小了,似乎再也经受不住你任何细小的危险了。”

    是吗?岁月可以让你的野心消失吗?

    元昊九年,二月十四,初春暖阳乍露,驱散一冬的阴寒。

    酥软的阳光并不是能温暖所有的地方,比如现在的含元殿,依旧阴冷,似乎连空气都是硬梆梆的。

    一炷香前,脸上带着血渍的侍卫闯入含元殿。当时含元殿内站满了一宿未眠的官员们,他们吵吵辨辨了整个夜晚,挨到黎明时分终于嗓子哑了,体力不支了,开始犯困了。

    可年轻侍卫的慌忙闯入还是吸引了他们残余的注意力。侍卫的脸几乎趴在了含元殿内阴寒的墨玉地板,嘶哑的声音带着哭腔,叫道:“城门失陷了!”

    而在这个悲伤的侍卫身后,一轮红日正冉冉升起。

    昏昏欲睡的官员们重新有了斗志,高亢的声音复又响起:“天佑吾皇,勤王之师必定马上就到!”

    终于,洛谦收敛住了他一贯的微笑,面色含霜,将所有的官员们轰出了含元殿。

    我也终于半躺在了含元殿龙椅后垂帘里的软榻上,不禁轻揉额头阖上疲倦的双眼,一夜吵闹,总算清静片刻了。

    至那夜火烧粮草后,洛谦就不许我离府,等到这几日,甚至上朝,我随在左右,不曾离开十步之外。

    昨日哥与晋王攻城紧迫,于大伟多次报急,京城岌岌可危。所以朝中大小官员齐集金銮殿,希翼可以谋出对策。可众臣意见纷乱,投降与不投降,吵闹不停,终于戌时小皇帝支撑不住,随太后回太徽宫休息了。

    一夜光景,京城终被攻破!

    我似乎陷入了绵绵的软榻中,拖了两个多月,哥还是使劲一切手段攻下京城城门。

    烧尽粮草,哥的军队反而出现了一种超乎想象的顽强,即使只能草根果腹的最艰难的那几天,他们也不曾退却半步。终于等来了柳云筹集的粮食,全军士气大振,开始了每日每夜的不停攻打。

    可是,哥你想过为什么各路勤王之师,怎么会每一个都有这样或那样的理由不能抵达京城?然不成还真的是老天爷将所有的运气都给了你吗?还有北疆的定北大军没有出动一兵一卒,这些都不够可疑吗?

    谁说我要守住京城的?洛谦的话犹在耳畔。

    京城破,终于给了他最好的理由。

    晋王谋反,攻陷京城,残害太后与皇上。丞相洛谦无意间得壮士相助,逃离京城。后联系上各路勤王之师,同时定北大军挥师南下,共同镇压晋王。终,晋王兵弱,不敌护国大军。晋王畏罪自裁,叛臣上官去疾抵死战场。一场内乱平定,但皇上与太后皆丧命与乱臣之手。天下岂可无主,众臣推丞相为帝。

    哥,你有没有想到可能成就这样一段史话?

    “扶柳,该如何选择呢?”沉默许久,洛谦开口缓缓道,并不坚定的话语透出困惑。

    选择?不是已经谋划多时了吗?我悠悠睁开双眸,含元殿的紫金铜炉依旧飘出袅袅香气。

    可是,洛谦就赫然坐在我正前方的龙椅之上,他似乎疲惫不堪了,斜歪在赤金龙椅。

    “八九年了,我的心里装下的东西越来越多,牵绊的铁链似乎已经不能让我再向前迈出一小步。”洛谦的背影在微微颤抖,显然他在跟自己作一场残酷的战争。

    “一直以来我的前方只有一条道,但是慢慢地又形成了另一条路。扶柳,我们将来要踏上哪一条征途呢?”我似乎渐渐恢复了气力,挣扎着离开了陷入的软榻,站直了身子,挺直了腰。洛谦也在挣扎着起身,他的手滑过龙椅扶手。突然一瞬间,洛谦像是被雷击般,僵着不动。

    我的呼吸开始急促,胸口在剧烈的起伏。洛谦亦呼吸沉重,手指明显地颤抖,从龙椅的雕刻镂空中取出一颗剔透的白石。

    洛谦的背在轻轻地抖动,终于笑了出来,笑声无比苍凉,却有含着一股冲破牢笼的喜悦。

    “呵呵,我费尽心机争了数十年,原来他早已悄悄做到。”洛谦嘶哑道,随后握紧剔透白石。“扶柳,我们试着看一看另一条路的风景吧!”

    就这样的放弃了?我似乎没有足够的准备接受这样的突变,就傻傻地呆站着,眼里一片朦胧。

    “扶柳,以后我们将有一个安宁的未来!”不知何时,洛谦已环住我的腰,低沉的话语在耳畔郑重的承诺。

    一个安宁的未来!是不是幸福都是要这样的突然而至,让人措手不及?

    清淡的墨香轻盈地缠绕了我的全身!

    “我们去哪里呢?我希望那里可以种上满山遍地的桃花,桃之夭夭,多么的像春天,不是,很像现在的心情,一朵一朵的花,温暖的,幸福的……”我语无伦次,尽量地将脑海里一闪而过的画面絮絮说出。

    “不对,还需要留下一个嘱咐,不然我们今后的百姓生活或许不太顺利。”我急急地找来御批朱笔,在含元殿的墙上写到:民为水,君为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我满意瞧着,浅浅笑道:“做个好皇帝,我们也才能有个安宁的生活。”

    洛谦取过朱笔:“这样是不行的,还应添上一句!”说罢,朱笔龙飞凤舞,几个遒劲朱字跃然白墙:若无道,吾必反汝!

    “隐退后就不许出山了!”我愤愤夺过毛笔,嚷道:“将吾改成天下。”

    洛谦淡笑:“何必斤斤计较呢?”

    “当然……”我话语未完,含元殿厚重的朱门被人猛然推开。铁甲碰撞之声闯入庄严的含元殿,一队侍卫鱼贯而入,手持刀戟,将含元殿团团包围。

    最后,却是环佩的叮铃脆响,苏婉一个箭步跨入含元殿,双目泛着阴狠,指着我高声叱道:“给哀家生擒妖女!”

    在场之人皆是一愣,我不解,连侍卫们也是惊愣。

    “为何不听哀家懿旨?快点动手!”苏婉急躁地推搡侍卫向前,动作粗鲁,太后威仪尽失。

    “太后!”洛谦将我揽在身后,沉声喝道:“这样成何体统?”

    “体统?就要成为阶下囚了,还需要太后体统做什么?”苏婉美目怒睁,原本艳丽的脸庞已经扭曲狰狞。“活捉上官扶柳!”

    苏婉尖刺叫道:“当年你为那个臭小子争取到了晋王位,如今我也要用你为我儿子换取一个燕王位。”

    “抓住了你,我就有了筹码,可以向皇城外的一堆乱臣贼子索要我应得的权势。”苏婉濒临癫狂的边缘,双目赤红,刺耳尖叫声不断:“我的儿子至少也应该是一个藩王,而我还应该是高高在上的太妃!”

    洛谦拧眉叱道:“你疯了!”

    “我疯了?”苏婉忽然仰天大笑,笑声凄厉,透浸悲凉。随后,隐隐泛着泪光的眼睛盯着洛谦,渐渐凶狠:“我是疯了!从姐姐入宫时,从你开始疏离她时,从她在皇宫留下一滴泪水时,从她凄凉地死在深宫时,我就开始疯了!我疯狂地发誓,从今以后,我要自己掌控权利,不做别人的玩偶,而要摆弄他人的命运!”

    “姐姐临终前,我说,我要进宫,我要做得比你更好,我要让你知道在后宫应该如何让自己强,如何让家族荣耀!”苏婉的身子因为激动颤抖不已:“我开始努力地向上攀爬。诬陷,下毒,暗杀,只要任何一个人成为我的阻碍,我绝对杀戮无情。终于,我成了太后!既然已是太后,凭什么要我放弃手中的权力?”

    苏婉猛地转身,指着身后的一群朝臣:“他们这些自命清高的所谓栋才,还不是像狗
上一页        返回目录        下一页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按 →键 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