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胭脂碎第24部分阅读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

小贴士:页面上方临时书架会自动保存您本电脑上的阅读记录,无需注册
    胭脂碎 作者:rourouwu

    斗一场。 其间,他腰间掉下一个绣囊。他十分珍惜地收好。后来,我知道了那是他娘子为他亲手绣的,当夜,我也亲手做个一个送给他,并说,哪天你心里想清楚了,就只准留下一个绣囊。”

    “三年前,他放弃了我的绣囊,说,我不需要它了!”

    “他放弃了?”我喃喃自语,不可置信。

    “从三年起,大将军府全部事情都由你的哥哥上官去疾一手打理,他只不过是一个沉浸在回忆里的老头了。”拓拨月的声音冷冷清清。

    原来他还是在意娘的,只是年少的迷茫,隔断了他们的相守!

    春风拂面,梨花清香幽幽传来,我迎风起身,远离了那一池碧水。

    “我会替你收藏胭脂碎的!”

    [楼主][6楼] 作者: n8800发表时间: 2008/07/24 18:17[加为好友] [发送消息] [个人空间]

    回复修改来源删除  关山碍(一)

    玉门关,巍峨在立。

    烈风呼啸,旌旗飞扬。

    “哥,还在生气吗?”我躲在斗篷里,瞅着身旁全副戎装的哥小心柔声问道。

    “哼!”哥立即止住步子,阴沉着脸,略略白眼:“丫头这些年胆子比天大,还怕惹哥生气吗?”

    “怕的,怕的!”我环住哥的胳膊,乖巧笑道:“我们边走边说吧!总不能将拓拨阳晾在关前太久,让别人以为我们怕了他似的!”

    “激将转移法?”哥挑高眉,眼中精光四射,似乎想要将我的每一寸心思看得通透:“不要急着将矛头引向拓拨阳。我问你,药按时喝没?”

    药按时喝没?它要比关下统领三十万铁骑的拓拨阳重要吗?我睁大水眸,微微眨着睫毛:“非常的准时!”

    “那怎么还是这样瘦?脸上气色也不是很好!”哥眉心小皱。

    我赶快搓搓双颊,直到感觉火热,方笑道:“面色红润,精神好着呢!”

    哥仰望天空,上面有朵朵白云,飘忽不定,忽尔低声喃喃道:“不值得……不值得冒着落下一身病的危险来帮我的……”

    有风,黄沙浮至半空,吹散哥的长长叹息。

    “不来,难道看着你们拖着断胳膊伤腿回京城吗?”我流利反问道。

    哥亦快速道:“来了,难道看着你躺在架子上回京城吗?”

    相视良久,我与哥各自一笑,踏上玉门关。

    “可以插手战事,但不许弄得心脉衰竭。”哥厉声戒告道。

    我扬眉笑道:“不为胜利,我又何须千里迢迢而来?”

    “拓拨阳吞并不下西华的,洛谦只给了我们七万人马,是想借拓拨之手,彻底覆灭上官家。”哥将腰畔的战刀握得极紧,神色却故意放松:“你难道不了解他吗?他会让拓拨阳在他的地盘上放肆?”

    “调集全国兵马在关山城后布下层层防线,让拓拨阳孤军直入腹地,拓拨铁骑先硬拼玉门关,再长途奔袭必现疲态,西华军队以逸待劳,可全数歼灭拓拨。”我悠闲地整理起哥盔甲前的流苏,说尽洛谦的打算。

    哥缓缓低首,眼很亮却无军人的冷酷,淡淡地叹气,从嘴角逸出的无奈气体抚过胸前盔甲前的流苏:“倘若败了,你投奔他去。虽然中间变更波折……但他还是会保护你的……”

    替哥扶正坚硬的金属头盔,我用灼灼眼神逼视着哥,豪气高声道:“我们一定会胜利的!”随后转身,高举起哥的佩剑,面对常年镇守边疆的士兵们,激昂问道:“在这里的勇士们,告诉我,我们必胜!”

    “必胜!必胜!”彪悍的战士们激奋振声高呼,整齐地高举长矛,明晃晃的刺矛组成了一个巨大的利网,无往不胜。

    哥亦兴奋呼道:“现在我们就上关,会一会拓拨蛮子!”

    “杀尽蛮子!杀尽蛮子!”士兵在表示他们的决心。

    哥牵起我的手,带我走向玉门关的顶端高台。哥的手心冒出滚热的汗,那是因为即将来临的大战而兴奋沁出的热汗!

    我就站着哥的身旁,望尽西华最坚实的护卫——玉门关。巨石无数,层层累积终成天障。保护西华山河百年巨石的边角开始有所损坏,失去了锐利的棱角,却也多了一份难以攀爬的光滑。但每一块黑石在都有无法磨灭的痕迹,曲曲直直,那是战士的鲜血,百年风沙也不曾将它黯淡。

    一股子血性就扎根在这风沙边疆!

    “哥,说说最近的战况吧?”我细声问道。

    哥沉默一阵,低缓道:“拓拨阳已经出兵月余,因为兵少我已经放弃了关外的城镇,包括朔方城。”

    “依情势,必须舍弃全部的关外,坚守玉门关,方有一丝胜算。”我表示了对哥的赞同,可朔方城旁的傲龙堡呢?

    哥继续道:“拓拨阳派右翼军包围傲龙堡半月,龙堡主也曾写信求援解困,不过我当场拒绝了。”

    围困?我一怔,随即道:“以傲龙堡的实力应该还可以坚守一月,但我们是坚决不可派兵出关!这是拓拨阳引诱我们出兵的诱饵,他必会在半途劫杀。”望着哥冷毅的侧脸,叹道:“待会儿我亲自写信让密部传给龙傲天,要他再坚持一月,这样拓拨军久攻不下,军心浮躁,正是我们反动反击的机会。”

    哥点头:“拓拨中军这几天也开始蠢蠢欲动了,试探性地小部队攻城,我军死伤数十人。”

    登到玉门关最高的高台之上,眺望而去,拓拨铁骑正陈列关前。

    顿时眼前挤满了黑压压的军队,拓拨的三十万铁骑。

    我突然在这样压抑的气氛中,铃铃笑起,偏起头问哥道:“拓拨骑兵果真彪悍,看来免不了一场血战了。但是,哥你与拓拨征战十年,知道拓拨战士最喜欢什么吗?”

    哥浓眉一拧,感叹道:“拓拨人生性豪爽,从不掩饰自己喜好!拓拨士兵向来敬英雄爱美人。”

    敬英雄,爱美人,我思索片刻,便抢先一步挡在哥的身前,欣然笑道:“哥,这次让我与拓拨阳对话怎样?”

    “胡闹!”哥立即喝道:“你又不会武功,站在空旷高台,岂不中箭的危险?”

    我并不退让:“正因为我只是弱女子,拓拨阳才不屑于我,必会放松,正好由此观察一下他拓拨大军可有破绽。”

    “我陪你上去。”哥沉思,不放心道。

    我点点头,大步跨上玉门关的高台,颇为豪情的站在西华军旗之下,俯凝关下铁骑。

    万马齐列,都是精心训练出来的战马。膘肥的体型,光亮如油的毛发,只等着主人一声令下冲锋陷阵。

    强悍士兵,脸盘是沙漠太阳烈晒后的黝黑,胸膛前是血洗过的盔甲,手中是饮人血的弯刀,同样他们也在等待年轻的可汗一声令下,攻城掠寨。

    十万雄狮,杀气冲天。

    关上的守兵,关下的铁骑,目光皆聚焦于拓拨大军前方战旗下的年轻可汗。

    此时的拓拨阳身着戎装,烂银头盔下的是一张君王坚毅的脸,湛蓝的眼珠丝毫不掩饰称霸天下的野心!

    而他身旁的副将却是军中难见的娇小模样,肆虐风沙难掩她的清丽外貌。

    睨着军前的拓拨阳与林宝儿,我嘴角略弯,似笑非笑。好一对伉俪情深,齐上沙场!

    换上亲和笑容,我走到玉门关高台女墙旁,俯视清声道:“王子几年不见,风采依旧!”随后立即改口,带着自责口气:“倒是忘了,如今该改称可汗了。”

    拓拨阳朗朗一笑:“不想夫人还惦念本汗至今啊!”

    拓拨阳虽笑颜相待,可林宝儿却是将一双秀眉拧成了麻花。

    夫妻俩反应也太大不同了,拓拨阳是假意的欢喜,林宝儿是烦心的不悦。我浅笑嫣然,转身对身后的哥道:“找一个嗓门大懂拓拨话的士兵,我要他传话。”

    随即回望关下,林宝儿已然拍马上前,神色急转,眉眼含笑,声音婉转,丝毫不掩饰她的女子身份:“我们是身份变了,但至少让世人明白,可我却糊涂了,是该依旧唤一声洛夫人呢?还是称一声长公主更为尊敬呢?”

    “属下参见长公主!”若洪钟般的声音炸开在身旁。

    我侧望一眼,是一个深邃轮廓的士兵,哥站在一旁解释道:“他曾经是拓拨将领,但因其上司叛乱,连累他全家被拓拨可汗所杀,所以他投降了我们西华。”

    “嗯,好,免礼吧。”我指着关下骏马上的林宝儿,问道:“你可认识她?”

    拓拨旧将双目圆睁,流露出愤恨以及恐惧:“她是可汗的唯一一位阏氏,当年就是她随拓拨阳攻打右贤王,出谋划策,屡战屡胜。”

    是吗?林宝儿你做到了拓拨可汗从此之后只有一位阏氏。我清笑道:“恭喜你了,成为了拓拨的阏氏!”

    “她善妒,是吗?”我轻轻拉下斗篷上的皮帽,露出容颜,回眸笑问拓拨旧将。

    “小将不晓。”拓拨旧将立刻垂首小声回道。

    我温婉淡笑,缓缓道:“听闻你们拓拨人向来敬英雄,爱美人。可是真的?”

    “敬英雄,爱美人,是我们拓拨汉子出生就有的喜好!”拓拨旧将稍稍恢复了草原汉子的豪气。

    我扬起明媚笑容,优雅地解开笼罩全身的斗篷:“那本宫可是你们拓拨汉子眼中的美人?”

    拓拨旧将一愣,眼中惊艳自然流露,但很快便跪倒在地,惶恐道:“小将无礼,请长公主处罚。”

    “扶柳,你要做什么?”哥有些恼怒:“用自己做美人计,离间拓拨可汗与阏氏?”

    我摇头浅笑:“是离间,但不是拓拨可汗与阏氏。”而后坚决道:“哥答应过今日交给我全权处理,所以必须要相信我。”

    哥眼神一黯,幽长叹息。

    我咬牙撇过头,眼中迸发压迫狠光,厉声道:“抬起头,望着本宫的眼睛,真心回答本宫的问题!”

    拓拨旧将巍巍抬首,惊惶道:“长公主美若天仙,……是拓拨男人欲求一生的绝世美人……”

    我缓缓柔美笑起,像江南烟雨,冲淡沙场凌厉杀气:“好好的站在我的身后,将我说得每一句话,用拓拨语大声地告诉关下的每一个士兵!”

    步履轻盈,婀娜生姿,我除下臃肿斗篷,露出原本的华美锦衣,俏立于玉门关高台的最顶端。

    如墨长发在摆脱皮帽的束缚后,随风飘荡,丝丝荡漾,光滑似锦。素白纱衣,轻容精绣,层层叠叠,在风中,翩跹如花,

    白衣如雪,长发如墨,绝世独立,一笑蛊惑千军。

    我明显感到,关下男人们的灼热目光,一种占有式的掠夺目光。

    原来红颜祸国便是如此,可心底的悲哀大抵自由自己了解吧!向来红颜最厉害的武器不是智谋,也不是才华,而是令男人们心猿意马的美丽。美丽是对男人最锋利的武器,同时用上这把美丽刀刃时,也通常表示红颜陷入了绝境!

    我在明媚张扬地笑,丝毫不吝啬自己的美丽。秋水明眸流转,顾盼之间,隐隐慑人魂魄。目光柔情似水,似乎在像关下的每一位士兵表达脉脉情意。

    大抵时机也到了,我轻启朱唇,语音娇媚:“哪位英雄可取下拓拨阳的项上头颅,扶柳愿随他策马天涯!”

    我要离间的,不是拓拨阳与林宝儿,而是整个拓拨大军!

    语音刚落,身后响起如雷的声音,拓拨旧将用拓拨语宣告我的话语!

    顷刻,拓拨军中便有了马蚤动,有人开始蠢蠢欲动了,终于,一名健壮的拓拨汉子拔出了弯刀,像拓拨可汗提出了挑战。

    拓拨阳气急败坏地大吼,亦挥刀上前,三刀俐落,便斩杀了那名士兵。

    两名,三名……更多的拓拨士兵在举起手中的弯刀……我优雅站在顶端笑看一切……

    林宝儿很快也在指挥可汗亲兵,镇压反叛的士兵。

    同时,拓拨军中吼叫声不断……

    “关上女子妖言惑众,不可信!”

    “美人在前,是汉子的就不能错过机会!”

    “她是西华权相妻子,不可能再嫁人了……”

    “老子可不管了,抢到手就是老子的人……”

    ……

    拓拨旧将在向我回报拓拨军中的混乱。

    拓拨阳在斩杀数人后,终于怒不可遏,拍马直逼玉门关,用带血的弯刀指着我,怒喊:“妖女乱我军心!”随即反手取出马背上的铁弓,搭箭上弓,弓如满月,箭似流星,直取我的心脏。

    同时,身后响起一声暴喝,一股劲力将我拉着后退数步,随后,一条身影从我身后跃起,挡在了我的身前。

    自然是哥的背影。铮然一响,哥拔剑出匣,手腕转动,斜劈疾飞而来的银箭。银箭应声劈成两截,跌落在我的脚边。

    眼前又是一点光束射来,哥快速转身,人尚在半空,便已出剑,横劈此剑。

    最后,竟然还有一道剑光,直直刺向我……

    哥此时身在半空,招式用老,根本不可能再变招接下这一箭了。

    “哈哈,难道骠骑将军也忘了本汗可以三箭齐发吗?”拓拨阳嚣张地喊叫。

    哥双眉拧起,眼神一狠,在半空拧腰,剑尖重点地面,随后抛剑,借着着一股劲,翻腾一跃,落在我的眼前,抓住我的肩头,轻声惋惜道:“扶柳,哥好像真的在战场上忘记了对手!”

    啵哧利刃传过血肉的声音,就在耳畔轻轻响起,回荡,仿佛看见了血肉绽放!

    刺痛入心,我不禁噗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洒满了哥胸前的盔甲,也染红了我方才整理的流苏。

    我低头,深深地呼吸,左肩的剧痛,让我皱紧了眉头。

    一根精箭贯穿了哥的右肩,余劲犹强,射入我的左肩胛骨。

    鲜血顺着箭杆蔓延,哥的血,我的血,在中间融合,渐渐凝聚,滴落在玉门关上。

    我努力微微笑起,抬头看着哥,哥嘴角有蜿蜒的鲜血:“哥,扶柳的作战计划开始了。”

    “盾牌!搭起盾牌!”焦急而严厉的声音在喝斥,身着绣龙王服的皇甫轩不知何时冲上了高台,他的脸孔扭曲,双目喷火:“放箭,给我将拓拨蛮子射成刺猬,让他们统统去死!”

    “晋王!”哥虽受伤,但仍忍着疼痛教训道:“你知不知道你是晋王,你是我们唯一的希望,怎么可以毫无顾忌地出现在敌人的箭头下?”

    哥咳嗽数声,血沿着嘴角流得更快,最后无力向身旁侍卫挥手示意。

    侍卫一得到命令,立刻将皇甫轩包围:“晋王请回到军营中。”

    突得,皇甫轩仰天大笑数声:“现在是我这个重要,还是这个晋王身份重要?”随后轻抖指着哥,干笑道:“你们在朝堂上争来争取,考虑过我的感受吗?考虑过她的感受吗?”

    皇甫轩激动地抽出长剑,指着我:“想过我们这些身不由己的人吗?”

    刷地我的脸色苍白,连嘴唇也退了颜色

    长剑如虹,划伤众多侍卫,皇甫轩像是一头激怒的猎豹,冲杀到我和哥的面前。

    白光一闪,剑锋锋利,一剑砍断那射入我与哥身体的银箭!

    “走!”还来不及感受所发生的突变,皇甫轩便狠狠地拉着我,奔下玉门关。一路上,因为顾忌我与皇甫轩,竟无士兵阻拦。

    “扶柳,我们不要再受他们的摆布了!”皇甫轩喘着粗气,横冲直撞。

    严重的气血不顺,我脑子一阵发慌,闷咳几声,血液滴上了如雪的白衣上,与左肩处的血花融成一团。我拖住皇甫轩的衣袖,弱声道:“轩儿,三姨不行了……”

    皇甫轩猛然回首,蹬着我瞧了一阵子,脸上狂盛之态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贯的冷然黑眸:“三姨……还是三姨……”

    哥也赶到,喝道:“我们如今搏性命一战,为的是谁?为的是你皇甫轩!士兵拼杀为的谁?是西华的百姓!”

    皇甫轩握剑的手颓然垂下,冷静恢复在他的脸上,他开始从另一角度思考这一切了。

    我抚着左肩,蹩起眉尖,轻声道:“记得娘的话,保护着弟弟好好地活下去。”

    时间在一瞬间的凝固,鲜红的血液,战场的厮杀,皇甫轩坚毅的薄唇……

    过了许久,沙场喧嚣减消。

    拓拨大军攻城不下,退兵对峙在玉门关下。

    麻药尚未消退,清凉的薄荷香气自左肩缓慢散发,我试着抬臂,扯动左肩肌肉,一股钻心之痛袭遍全身。我苦着一张脸,瞧看堂中正坐的哥,居然还可以为下属们安排各自军中任务。

    端起案前的浓郁药汁,小口慢慢地细啜,不悦地微微眯眼。明明比我伤得更严重,还要硬撑着无事,操劳军中一切大小事务。

    “哥,先喝药吧!以前还老逼着我喝药,当时说得大道理一堆一堆的,怎么如今到了自己头上便不当回事了?”我用右手端起另一大碗药,走到哥的面前,假装嗔怒重重地放在哥的案上,几滴药汁泼洒出来,污了哥正在处理的公文。

    回望一眼坐在下首的各位将领,他们因为今日之战,早已疲怠,只是强撑一股精神。我瞟过角落里正在盘腿静坐的皇甫轩,他双目紧闭,已经看不出白日的癫狂眼神了。

    随后我摆摆衣袖,示意将领们退下:“加强巡逻。”

    将领们得令后,便踏着整齐的步伐退出了将军堂。

    哥摇摇头,看着我无奈笑起,一口饮尽药汁,抹干净嘴角快速道:“丫头,满意了?”

    我淡笑,认真摇头道:“不够!远远不够!哥你现在是身受重伤,命在旦夕,应该安心养伤。”

    哥挑眉,眼睛里泛有光彩,轻转着药碗,问道:“依丫头看,我该受个什么伤?又该怎么养病个法子?”

    我移步到了堂中的木架前,踮起脚尖扯开绳索,哗地一声,卷轴打开,玉门关的军事图展露眼前。

    伸出右手,指着玉门关后的关山城,我信心十足道:“请哥右胸中利箭,大量流血,性命朝夕不保,所以无奈只得回关山城,安心养伤。”

    “军中无主帅,必乱军心,玉门关一定会失陷。”哥也起身,走到军事图前,粗糙的手指重重地点在地图上的玉门关。

    我扬眉一笑:“哥,难道你就这样瞧不起你家妹子?”

    哥震惊:“扶柳,你想独自守玉门关?”随即哥便摆手道:“不行!绝对不行!我不准你单独面对拓拨大军!”

    “我守不住?”我紧逼问道。

    哥回答:“你一个人守不住,最多拖上三个月。”

    “那哥可守得住?”

    “我能坚守两月。”

    烛火映照在军事图上,图纸一片火红,像是熊熊燃烧的战火。

    “三姨,你何不直接说出你现在心中的破敌之策?”静坐许久的皇甫轩突兀睁开双眼,亦走到军事图前,冷静的目光像一道冰剑插入图纸。

    我右手滑过图上玉门关附近的丛山峻岭,缓缓道:“若是晋王,会选择在何处攻打拓拨军队呢?”

    皇甫轩冷道:“自是关山碍,此处埋伏最好!只可惜,我们想到的,他拓拨阳会想不到?”

    “关山碍,只有此处最方便设伏。而其他地方也不是不可,但比起关山碍来,总是欠缺一点,它们或是容易暴露行踪,或是封堵不严无法一网打尽。”哥也赞同道。

    我的手指定在关山碍,笑道:“看来我们的意见一致,就是关山碍了。”

    “如何引拓拨阳到关山碍呢?”哥随即问道。

    我眼波半转,狡黠笑道:“何不借鉴马陵之战呢?”

    “马陵之战?”哥沉思片刻,徐徐道:“庞涓追逐齐军,行三日,大喜曰:吾固知齐军怯,入吾地三日,士卒亡者过半矣乃弃其步军,率其轻锐,倍日兼行以逐齐军。孙膑预计行程,日暮当到马陵。马陵道狭,而旁多阻隘,乃设伏兵以待之;并于道旁大树砍白而书之曰:“庞涓死此树下。一面令齐军之善射者万人,夹道埋伏,并预定暗号,日暮见大树下火举,即万弩齐发。庞涓所率之追兵,果夜至马陵道,见道旁大树砍白处有字,乃以火烛之。读未毕,齐伏兵万弩齐发,向魏军围攻,魏兵因此大乱,自相践踏,失去联络与掌握。”

    “丫头的意思是让我假装回关山城治病,实则让我领兵埋伏在关山碍。”哥指着关山碍,略有欣喜道:“而丫头守城半月,力敌不住,弃关逃向关山城。其间学孙膑每日减少炉灶之数,让拓拨阳误以为我军逃溃,可挥师一举歼灭。却反而因此掉进我们设在关山碍的埋伏。”

    皇甫轩冷睨着我,淡道:“如此著名战役,他拓拨阳如何不晓,怎会上当?”

    哥亦回神细想,逐渐平静,叹道:“我与拓拨阳交手数次,他生性多疑,怕是不可能被我们引入关山碍的。”

    我在军事图上划了一个大圈,包括住了西华的所有领土:“他拓拨阳的野心是整个西华,而他想征服西华的途径只有一条,通过关山碍,攻下关山城。再以关山城为据点,向四周征伐领土。”

    “所以他想过关山碍,也必须过关山碍!”

    “可他不会贸然地过关山碍。”哥强调道。

    我微微扇动睫毛,笑问道:“哥如此了解拓拨阳,可知道他最擅长什么?”

    “追踪术!”哥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拓拨阳最厉害的是,可以仅从马蹄印分辨出战马的走向及哪个时辰离开的。”

    “所以他一定会相信他亲眼看到的马蹄印!”我坚声道。

    久不发言的皇甫轩忽然插入一句:“骄傲的人绝对会无条件的相信他自己的能力。”

    “所以,我的全部作战计划是。”我顿时感觉一阵心潮澎湃,似乎战鼓就在我心中敲响:“首先,明天散发消息,说骠骑将军身中银箭,回关山城等待京中太医疗伤,军中所有事务暂由晋王代理。此时,拓拨阳听到这个消息后,必定心情放松,有了骄傲的感觉。同时,让流苏和一些忠心将领带步兵三万骑兵一万潜回关山城,在途中将军队化整为零,掩人耳目。

    “然后,我与晋王镇守玉门关,一月之后,大概会被拓拨阳攻破玉门关。这时,我和晋王带着残余军队,大抵有一万步兵一万骑兵逃向关山城。若气候算得不错,恰是春天有细雨,泥土松软,会留下清晰的马蹄印。借此我们布下疑阵,明着学孙膑,却是每日多添炉灶之数,并传言西华有军队前来援助。暗着却让骑兵向四周逃散,等到奔行十里之地后,再折转方向汇合在关山碍。如此这般,拓拨阳定会讥笑我利用假炉灶来吓他退兵,实际他却根据马蹄印相信我们的士兵在溃逃,而他也一定不会错过这个机会,会一追到底,彻底消灭我们。最后却是,我们将拓拨军队引入关山碍,由此击破拓拨大军。”

    “好一条计中计,将拓拨阳利用地淋漓尽致!”皇甫轩难得的舒展俊颜。

    哥却皱着眉头:“计是好计,只是原本就七万士兵,我就要带走四万,而剩下的就三万,这如何抵挡拓拨阳的铁骑攻城?”哥踱步来回与军事图前,最后一掌拍在木架之上:“扶柳,这样吧,只守半月便退兵会关山城?”

    “不行!”我断然拒绝道。

    哥有些愠怒:“丫头,听话!”

    气氛僵至极点,我陡然浅浅笑起,清声道:“哥你忘了,泓先生将全部阵法传给了我。三万人马,我杀敌不成,守住玉门关还是绰绰有余的。况且,拓拨阳狡猾多疑,每一步必须做得真实,才有可能引他入关山碍。所有人都知道西华守军七万,至少可以抵挡拓拨铁骑一个月,倘若半月就败,岂不惹人怀疑?”

    “可是……”哥还在犹豫。

    我果断打断哥的话:“哥,这可是唯一取胜的机会,难道你要放弃吗?”

    哀叹一声,哥几分无奈,从怀中取出将军大印:“将印在此,你就凭印打点军务一月吧。我明日就出发,在关山碍设下一个天罗地网!”

    元昊四年,五月初四,玉门关,沙尘飞天。

    “报,关城西北角难以守住。”衣襟尚带温热鲜血的士兵高呼奔入将军堂。

    皇甫轩挥手道:“调派人员,再坚守一个时辰。”

    “可……”士兵似乎有怨言,但被皇甫轩的凌厉眼光一扫,便生生吞下话语急急退下。

    我卷起书,放入书架,淡道:“将士们也实在不容易,挺了一个月了。我们现在上玉门关瞧一眼实际情况,准备逃走吧!”

    皇甫轩冷冷应了一声,便为我取来盔甲。

    穿上沉重盔甲,踏上玉门关,俯览一眼,心底便一片苍凉。

    黄沙上到处是断剑折戟,碧血残躯,被战火烧过的土地是无数疮痍,而近几日战争最为激烈,战场上最多的便是尚未安葬的年轻士兵的尸体。

    玉门关上,一个个的伤兵与我擦肩而过,留下浓重的血腥气。

    “逃吧。”我对皇甫轩无力道:“时机总算是成熟了。”

    “与预计不差。”皇甫轩冷淡道:“死伤一万人,还有二万人可以回到关山城。”

    风萧萧起,终于吹断了这场惨烈的守关之战。

    元昊四年,五月初九,深夜。

    已经败北,向关山城的方向逃了五日。同时,基本的诱饵也已经布置妥当。

    篝火旁,一个将领请示道:“今夜是否还要人趁夜色离去?”

    “不必了,明夜就可抵达关山碍,此时再逃,就不大合乎常理了。”我淡笑吩咐道:“大伙儿好好睡上一觉吧,明日还要赶一天的路。”

    星夜安静,我裹着毛毯坐在火堆旁,数着星星。

    皇甫轩在另一边沉静地拨弄火堆。

    “谁能取得拓拨阳的头颅,你就跟谁一生,是真的吗?”皇甫轩突兀问起。

    我一愣,随后朗朗笑道:“当然是假的啊!”

    皇甫轩亦一愣:“君子一诺千金。”

    “可我又不是君子!”我挑眉,笑靥如花。

    不知笑了多少时间,直到天空边际滑过一颗流星,我才又低声自言自语道:“他也应该听到了吧?他也应该到了吧?……”

    元昊四年,五月初十,夜风深深。

    我策马飞奔在狭长的关山碍中,身后只有几千人马跟随。

    “快!快!快!”虽然我已经知道快到了极限,但还是忍不住地催促道。

    最后一夜了,成败就在此一搏!

    关山碍的深夜竟如此之黑,似乎看不到任何的光明。

    必须快,拓拨大军的叫嚣声就在身后,荡悠悠地传来。

    不由地加快了抽马的频率,猛地大力挥鞭,左肩一阵疼痛,我知道箭伤又裂了,开始流出潺潺的血。我不禁眉头一皱,在玉门关养伤一月,但伤口始终没有完全愈合,如今连日赶路,早已创裂流血。

    恰时黑暗中出现了一盏昏黄的灯笼,我一咬牙,忍着痛,催马奔去。

    终于驰过灯笼,略松下一口气,缓缓勒僵让马儿停下。

    轰然大响,顿时尘土飞扬,方才点灯笼之地已被从两侧山坡上滚下的巨石掩埋。

    “晋王,长公主请。”很快一名将领就为我与皇甫轩带路,直抵到了哥所在之地。

    我们隐藏在关山碍两侧的石岭之中,只等着拓拨阳率领的大军前来。

    马蹄声震耳而来,拓拨的铁骑长驱直入,进了关山碍。

    “中计了!”奔跑在最前方的拓拨阳遇上了堵住去路的巨石,终于醒悟,怒声咒骂起来。

    霎时,关山碍两侧石岭中出现了无数的火把,照亮了整个关山碍。

    哥立马山头,手中帅旗一挥,西华士兵站满了关山碍的两侧。他们手执弓箭,齐齐对向夹在关山碍中的拓拨士兵。

    “进攻!”哥高声指挥道。

    万箭齐发,关山碍下中箭惨叫声不绝。同时,点燃的火球重逾百斤的巨石纷纷滚下,砸落在拓拨军队中。战马受惊,嘶叫不已,随后便是相互踩踏,多有哀叫之声。

    “快掉头回转,冲出关山碍!”拓拨阳振臂挥舞金刀命令道。

    等到拓拨大军刚调转马头,就听闻一阵杀叫声冲天响,几位西华将领带领数万彪悍战士堵住关山碍的入口,劫杀拓拨大军的后路。

    “不想死的,就跟着本汗杀出一条血路!”拓拨阳在极力地鼓舞拓拨军队的士气。

    果然,被逼入绝境的拓拨士兵像是凶狠的困兽,杀红了双目,直逼关山碍的入口。

    “报,后方有军队出没,夜色浓重,尚无法辨认是否为拓拨援军!”一个哨兵急急禀报。

    哥浓眉拧起:“再探。”

    可已有不少将士听到这个消息,不由得杀气减弱,拓拨阳趁着此时又砍杀数人,身旁的林宝儿也是不甘示弱,张弓引箭也射伤数人,转眼便抵近关山碍的入口。

    拓拨阳即将突围之时,忽地前方流箭如星,直取拓拨阳的心口。拓拨阳接箭不及,只能伏在马背上让银箭穿过,但仍是划伤后背,渗出鲜血。

    一瞬间,身旁的战士欢呼起来:“是丞相,西华的援兵到了!”

    果然在关山碍入口的山坡上,一面西华军旗,一面洛字旗,两旗迎风飘扬。旗下,洛谦正坐骏马之上,拉弓如满月,连环珠箭,箭箭不离拓拨阳的心脏。

    “伤口出血了!”皇甫轩突然拉我转身。

    “是吗?”我低头瞧着左肩,果然鲜血已经浸透外衫,染红肩头:“不要紧,只是旧伤裂开而已。”

    我清甜笑着,用手帕按住伤口,略略止血。

    流血痛与不痛,我似乎都没有了感觉,心底只是甜丝丝的。他终究是千里迢迢地赶来了!

    “当心!”皇甫轩一身暴喝。

    我随即一惊,抬头一望,便看见一束光芒射来。光芒之后,是林宝儿的满弓。“上官扶柳,可记得上次你我离别之语,再见便是敌人!今日我为救爱人,必须要射你一箭!”

    箭尖将至,耳畔亦是扶柳环绕。

    闭上双眼,本能一闪,等着上天的安排。

    箭风声至,随后右胸一阵绞痛。终是避过了心脏,而且箭的力道并不大,只射入半寸有余。但是连月的操劳,我再也经受不住这一箭了,身子轻飘飘的,似乎像是落叶开始下坠。

    像是温软的泥土,带着浓厚的墨香。多久没有问过了,我开始在静静地想。

    明显地感觉到环住我的人的呼吸急促而紊乱,我方幽幽睁开眼睛,淡笑着眨眨眼。没有足够的气力的给他一个安心明媚笑容,只能如此地撑起一个清淡笑颜。

    清辉的月光洒在他的脸上,一往平静如深潭的黑眸终于变成了惊涛骇浪,那是可是颠覆天下的怒火!我维持着柔和浅笑,伸手抚到了他的下巴。那是长出短青胡渣的俊秀下巴,粗短的胡渣摩擦在手心,有点儿扎心。

    “扶柳。”他在唤我。

    “嗯。”我依旧在笑。

    “上官扶柳!你给我好好听着!”他嘶哑着声音,低吼着:“从今以后,无论你耍什么心机策化什么阴谋,即使是暗杀我,你也必须在我身旁,一步也不许离开。”

    我眼睛里有一种闪烁的东西:“好,我们现在就回家!”

    洛谦,其实,从此以后,我可以为你与天下人为敌!

    浴火重生(一)

    元昊七年,金秋时节,骊山,大觉寺。

    大觉寺后山临崖亭,我闲逸地坐在秋香色的软垫上,取过脚旁的竹筒,将竹筒中的清泉缓缓倒入小巧的紫砂壶。

    站在一侧的丫鬟随即手脚麻利地将石桌上的红泥小炉点燃,然后把紫砂壶放在红炉慢慢地煮。

    “流苏,不要忙了,你一向不会煮茶。”我轻轻调整紫砂壶的受热点。

    哧哧,银铃笑声响个不停,不是年轻女孩的娇笑,而是小孩子的无忌笑声:“娘,你的记性太烂,简直比大顺还要笨!”

    临崖亭外的草地上,一个玩耍打滚的七八岁小男孩对着我吐舌头,露出不屑的表情。

    “夫人,奴婢不是流苏。”这时,身侧的丫鬟才小声否认道。

    我摇头轻笑:“叫习惯了,憋了四年还是没能改掉。”

    原来流苏离开我已经四年了,在关山碍一战,我随洛谦回京,她则留下与哥一同镇守边疆。离别前,流苏对着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笑着的,如同当年第一次相遇时流苏脸上的安和笑容,犹如悬崖边的绚丽黄花,难得一见。流苏平静地说,上官扶柳,从此以后你再与上官家无关,而我也不会再保护你,亦不会再强迫你。

    从此你我便再无纠葛!

    十几年因哥而胶着在一起的生活由此断开。

    “啊,叫我什么事啊?”草丛中突兀地伸出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子,扯开嗓子问道。

    哈哈,洛熙已经笑得捧着肚子,在草地上翻滚不已。而一向拘谨的丫鬟也忍不住轻笑出声,我也不禁莞尔。

    “大顺,你的脑子怎么老是慢一截啊!”洛熙笑得无力,索性随意坐在草地上,指着大顺的鼻头:“笨得像一头牛!”

    大顺摸着后脑袋,慢吞吞问道:“熙儿,牛有多笨啊?”

    “你有多笨,牛就有多笨!”洛熙灵活的眼珠转啊转地,怪声怪气地道。

    “那我和牛有多笨呢?”

    “住嘴,不许问了!”

    “为什么不能问了,难道熙儿也不知道
上一页        返回目录        下一页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按 →键 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