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宫之宛妃传第60部分阅读
清宫之宛妃传 作者:肉肉屋
一则是因为小禄子在内务府任总管,只要是他能做主的均送最好的过来,二则是因为宫中各人摸不准皇上的心思,不知对清如是准备暂时的冷淡,还是说长时的冷落,所以他们俱选择了冷眼旁观,倒是皇后经常召清如去她的坤宁谈笑聊天,对皇后来说不论是不是清如害死了琳嫔都无所重要,她看重的是清如,这个给她带来诸多帮助的女子,这个太后交待一定要好生拉拢的女子。
而清如对一切都表现的很淡,不论是没有恩宠还是他人的猜忌,她都不甚在意。也是,这嘴长在他人身上,在意又有何用,至于福临,她知道福临现在还在恼她,眼下即使去求见也只会碰一鼻子灰,如此还不如等着福临自己气消后召见她呢。
不过不必陪伴福临,她的时间倒是空出了许多,除了去陪皇后说说话,到恪贵嫔那里走走以外,便是去阿哥所瞧瞧陈嫔生下的那对双胞胎,粉妆玉琢,说不出的可爱,她不时拿些小孩子的玩艺儿去逗弄他们,瞧着小娃娃咧开没牙的小嘴,她是由衷的开心。
陈嫔对她是感激的,因为她去的时候总会拉上陈嫔,这样就让她多了几次机会见自己地孩子,这对一个母亲来说比什么都重要。阿哥所里的奴才们不敢得罪这位身居高位的宛妃娘娘。所以总是恭恭敬敬地领着她们进去,不像陈嫔独自来时,不止没好脸色看还要刁难一会
这日清晨起来。清如换上绯红的旗装,青丝上挽地是碧玉九环扣。两侧各插了一枝赤金步摇,垂下的是明珠灿烂,子矜在一旁服侍她穿戴整齐后询声道:“小姐,您今天还要去看五阿哥和四格格吗?”清如侧着头想了一会儿道:“阿哥所吗?昨天刚去过,今日就不去了。否则去多了,那边的奴才总会出话,就算不在本宫面前说也够麻烦的,万一传到皇上耳朵里,以本宫现在这处境难保不会受皇上一顿训斥,既如此,又何必再徒惹事端呢。三v書v網”
子矜点点头尚未话说,绵意悄声走了进来,于清如面前一福身。拿出几个装饰精巧的小盒子道:“主子,这是内务府新送来地胭脂,说是下面进贡过来的新品种。请您过目看看,喜欢哪一种。然后他们再多送一些过来。”
“小禄子派人送来的?”清如未接反而先问了这么一句。
绵意不知清如所谓何意。照实道:“回主子的话,正是小禄子送来的。他派来的人现在还在外面等着主子您的吩咐呢。”
清如眉头轻挑,望了一眼帘外晃动的人影,回目自看镜中容颜淡然道:“本宫不看了,你都拿去还了送来的人吧,叫他带几句话给小禄子,就说本宫这里该有地东西还有很多,让他不必老是送来,以后有新东西来,还是依例先送到皇后和其他几位娘娘那里去。”
绵意愣了一下,不明白主子为什么不要,倒是子矜朝她使了使眼色,绵意见状逐收回了伸着的手欠身告退,挑帘走了出去。
子矜瞧她走后方道:“小姐,您是怕小禄子对你太过恭敬使其他几位娘娘不满?”
清如微微一笑,取了一根金琅玉轩护甲戴在左手小指上,玉石的光芒温润无瑕,如有流水在里面一般:“宫中所有人都知道小禄子是从本宫这里出去地,他们都在看着小禄子,心里都希望能看到他犯事出错,然后将他拉下来,换上他们自己的人,所以小禄子决不能犯错,以前这样还没事,因为本宫在皇上面前地恩宠足以保住自己保住他,但现在不行了,至少目前不行,所以他更要好自为之,他对本宫有心,本宫心里有数就可以了,没必要如此,有这功夫,还是好好在内务府做事,等他根基稳定后再说,不必急在一时。”
子矜听得连连点头:“还是主子想地周到。”说到这里绵意重新走了进来,手中已经没有东西了:“主子,奴婢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把东西还给来人了,并让他将话带回内务府给小禄子。”小禄子现在已经是内务府地总管了,别人一般都改口叫了禄公公,然延禧宫的诸人还是习惯小禄子小禄子的叫,对他们来说,不管身份如何改变,他都曾经是延禧宫的人。
清如点点头,抚着头上的绢花默不作声,忽而抬眼看到了琴架边上的一管玉箫,伸手划过,暖暖的感觉在指间流淌,仿佛一下子回到了春日里暖阳的时候,这也是福临赐下来的,是各式珍宝中比较贵重的几件之一,暖玉不多见,一对暖玉制成的耳环已经价格不菲,何况是整管玉箫。
清如执了玉箫走到子矜面前道:“上次的事多亏了有秦太医不辞辛苦的帮忙,本宫一直没机会谢谢他,这管玉箫你替我拿去送给秦太医就说是本宫赏的,另外在库房里再挑几件适用的一并送去。”
子矜刚要接,站在旁边的绵意突然插话进来:“主子,奴婢帮着子矜一道将东西给秦太医送去。”说这话的时候她的脸甚至耳根都有些异忽寻常的红。
清如微微一愣,这些东西都是小而轻巧的,子矜一人完全拿的过来,刚欲让绵意不要去,突而发现她脸上不正常的潮红,心中一动,似想明白了什么,止了快要出口的话,点头以示同意。
得了她的许可绵意脸上扬起一抹欢快愉悦的笑容,这样笑久久相持,至她与子矜退出去时,依然挂在脸上,她似乎真的很开心。
瞧着绵意远去的背影,清如唇角慢慢扩散出笑容,如果她看的没错,这小丫头,只怕是喜欢上秦观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她以前居然一点都没发现,直到这次她主动请缨去送东西时才看出来,不过也是,绵意与子矜差不多大,也确是到了出嫁的年龄,虽然她一直想多留绵意等人几年,可是最多也就再留个一两年,否则便要耽搁她们,找不到好人家了。
不知秦观家中有没有妻室,如果没有的话,将绵意嫁了他倒是蛮好的,秦观既有傲世的医术,长的又一表人材,且为人虽正直却不迂腐,而且看他的样子应该会对妻子很好,绵意嫁了他以后定然会幸福。现在为难的就是不知道秦观是否有妻室,如果有了的话,绵意这番情意只怕是要无功而返了,她是绝不会将绵意这般一个好姑娘嫁与他人为妾的,这对绵意不公平,对正室来说也不公平。
诸多的猜想,毕竟还是要问了秦观才知道,何况也不知道他对绵意是否也有着不一样的态度,如果他对绵意一点感觉都没有,那也不好办,看来这事还要慢慢来,急不得。
不论是从前的子佩,还是现在的绵意,清如一直都抱着同样的思想,就是绝不将这几个陪她走过后宫风雨的人嫁与他人为妾,妾室的身份终究不光彩,而且也会给人予以话柄,唯有名媒正娶才是可行之道。
清如淡了笑抚着自己小指上的金琅玉轩护甲,耀眼的金色与温润的玉色交映成趣,她自己就与这护甲一样,既有后宫生活磨练出来的锋利,也有本性未失的温润,即使是经历这许多的事,然说到底,她依然是一个拿得起放不下的人,否则就不会对福临一直抱着期望,期望他会真的爱上自己,在她心中始终是福临最重,若非当初失忆,她也不会接受宋陵的情意。
想到这出宫数月的经历,清如又是一叹,情犹在,人已逝,但不知下世轮回,可还会相遇,然即使相遇也已经相忘,一切又要从头开始。
正当清如神思远驰之时,突闻几声“娘娘吉祥”、“娘娘吉祥”。
这声音好怪,不似她宫里人的声音,回过神来细看,却是小福子带着一只不知从哪里弄来的虎皮鹦鹉进来,刚才那几声娘娘吉祥就是这只学舌的鹦鹉发出的,虽说鹦鹉能学人说话,但也只是简单的几个字,现在今居然会说娘娘吉祥,显然是有人调教过的。
“小福子,你从哪儿弄来这么一只鹦鹉?”清如好三的瞧着这只不停学舌的鹦鹉,除了娘娘吉祥外,它还会说些短词,例如平安之类的话。
小福子乐呵呵地道:“回主子的话,是它自己飞落下来的呢,奴才瞧着它样应该是有人教过它说话,极可能是从哪位娘娘那里飞出来的。”接着他又逗了一下那鹦鹉道:“娘娘,您瞧它多好玩,奴才从来没见过这么会说话的鹦鹉,而且又没人来认领,不如咱们就将它收下吧?”看样子他是真喜欢这只能说会道的鹦鹉。
第六十六章 隔亥(4)
上一章是应该是:隔阂(3),一不小心打成2了,标题改不了,请大家见谅
清如却有些不信:“真的没人来认领吗?既是有人将它养的如此通灵,岂会舍得就这么没了,说不定丢了鹦鹉的人正着急上火的找呢,你还是将它挂在宫门外吧,这样丢了的人见了自然会来认领。”
既然主子都这么说了,小福子再是不舍也只得依言去办了,将那鹦鹉挂在延禧宫门外,等着丢鸟之人来认领。
小福子刚出去没一会儿,就再度有人进来禀报说咸福宫洛贵嫔求见,闻得是月凌来,清如忙着人将请其进来,不多时月凌便带着阿琳和一个清如从来没见过的宫女进来了。
“月凌,你怎么突然就过来了,也不派人事先告诉我一下?”清如亲自上前迎接了月凌,在握到她的手时惊异在眉间升起:“怎的这手这么冷?可是衣服穿的不够暖,你也是,都是有身子的人了,还这么不懂得照顾自己。”说到这儿她转头对伺候在侧的湘远道:“去将本宫的暖手炉拿来与洛贵嫔烘手。”
湘远应了声,尚未来得及离去,便被月凌叫住了:“不必了,我不冷。”她的神色有些说不出的复杂。
“怎么会不冷,瞧你这手冰的,湘远你去取来吧。”清如不顾月凌的反对,执意让湘远去将她的手炉取来,月凌见状也不再说话,只静望着清如那张美丽动人的脸,也许是因为皇上冷落多日未曾召幸,所以她比以往清瘦了些许。然这份清瘦更凸显了她流光溢彩的眼睛,让人深深的沉浸在那双比大海更深遂,比星空更广阔的明眸中。
真地不愧是她仅见的美人。当今之世唯有逝去的先皇后比她更美!月凌于心底里发出一声感叹。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这张容颜如今看在眼里会是这么地陌生。只是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她便从最低等地答应晋升到了如今的宛妃,而且还没有生下过一儿半女,与她同位的三位妃子,一位是废后。一位是有子依靠,另一位贞妃娘娘足足等了五年才等到妃位,而她却仅用了一年多点的时间,真的只是靠容貌吗?还是说更多地是靠心计?靠手段?即使去杀死了一个从来没有害过自己的人也无所谓?
月凌沉浸在自己千回百转的思绪中,连清如叫自己也没发现,直到好多声后才惊然回神:“什么事?”
清如瞧她那全然未听进的神色失笑道:“你今天是怎么了,突然一下子跑过来,然后我叫了你半天又没听见,你到底是怎么了。三五整理提供下载可是有心事,若是有的话不妨告诉姐姐,话不要憋在心里。否则闷坏了自己,对腹中的胎儿也不好。”
说话间。湘远已经拿了暖手炉来。里面加了碳,外面用绒布包了。暖而不烫手,清如接在手里试过温度后才递给了月凌。
月凌默不作声的接了暖手炉,低头凝视无语,虽无声,然内心却在不住的挣扎着,她能感觉到清如是真的待自己好,关心自己,所以原本打定主意要问地话,在这一刻成了难题,问还是不问?
清如看出月凌正被一件什么事为难着,所以也没有追问,静待其自行决定是否要说。茶已经端上来很久了,一口都没有动过的茶水此刻正在慢慢凉去,就如月凌慢慢凉去的心,在经过无数次地挣扎后,她终于有了决定,问,一定要问清楚,否则就算她不提,心里也一直会有着隔阂在,这隔阂将使她再也无法与清如像以前那样亲密无间。
“姐姐……我……我想问你一下关于……关于琳嫔的事!”一句话被月凌分成了好几段,向清如问出如此质疑她地话,真地需要极大的勇气。
清如原先淡适地神色,在听到这话后,变的凝重起来,手端起已经没有多少热气的杯子,低垂了眼注视着杯中已经沉底的茶叶道:“琳嫔的事?琳嫔已经死了,还有什么事可问?”
“正是因为琳嫔死了,所以凌儿才有事要问姐姐,希望姐姐能如实到底琳儿!”月凌面现哀色,摆在膝上的手不停地绞着帕子,显示出她内心极度的紧张:“姐姐,琳嫔的死……她的事与你可是有关?”
清如头也不抬地道:“自然与我有关!”未等月凌有所反映,她又接下去道:“若非我向皇上请旨试探琳嫔,岂会让一个奴才有机可乘,害死了琳嫔。”
“姐姐,你明知我说的不是这个。”月凌毕竟还是不免沉稳,话说到这里,已经有些急了,她深吸一口气,稳定了一下情绪道:“姐姐,这件事我后来仔细的想过了,小江子不过是一个奴才,不管他曾受了琳嫔多大的气,也不管他胆子多大,都不可能谋害一个宫妃,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事,他怎么可能会这么做,除非他不要命了。”
“他就是不要命了。”清如淡淡的说着,如秋水般的双眼似笼罩在一层纱雾后头,叫人看不清,却又极力的想看清:“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太监罢了,值得凌儿你特意跑这一趟吗?而且皇上已经下旨行凌迟之刑,一切已成定局不可改变!”
“不,不是的,不是为了他,是为了我与姐姐之间的情份。”月凌摇头轻语着,眉宇间的忧色比刚才进来时更甚了几分:“在宫里,这样的一个小太监犯了事死不足惜,可是问题是,我不相信他会这么大胆下毒,既不是他,那下这毒的人……”说到这里,月凌直勾勾的望着清如,想看她反应如何,然清如的神色一如适才的平静,不见丝毫起伏。
沉寂过后。清如抚了一下自己的脸颊后轻声道:“妹妹为何会如此坚定地认为小江子不可能下毒,可是有人与你说了些什么,让你对琳嫔的事起了怀疑?”
“是谁告诉我的并不重要。重要地是琳嫔酒里的毒到底是谁下地,姐姐。我与你一道进宫,又情同姐妹相伴三载,你难道连与我都不能说实话吗?”月凌说完这话后似又想到了什么,快速的扫了一眼随在她身后的两宫女:“阿琳,你与宝鹃到外面去。没有本宫的命令不许进来。”原来这个宫女叫宝鹃,湘远见她们都出去了,她向清如请示了一下后也一并跟出去了。
待得她们都出去后,殿内只剩下清如与月凌两人,月凌再度道:“姐姐,现在这里已经没有外人了,有什么话,你尽可说。”
清如将垂在耳边的步摇绕在指间,疏离地笑逐渐扩大:“月凌。你问了这么多,无非就是一句话:毒是不是我故意下在酒中,然后嫁祸给小江子对吗?”
月凌的沉默证明了清如的话所问不假。得到了答案的清如骤然沉下脸起身道:“是不是贞妃对你说了这番话?除此之外她还跟你说了些什么?”
月凌仰脸相视,伤心的声音从她口中泛出:“是否贞妃与我说的。这并不重要。只要她说的是实话就行了,姐姐你告诉我到底是不是真的。琳嫔是不是你故意害死的?”
清如心中一冷,她以为福临不追究,别人也不会再借事生事了,以为妗云地事可以到此结束了,未想而今却被贞妃拿来挑拨她与月凌之间的感情,真是防不胜防,贞妃,你就这么想让我众叛亲离吗?让我跌倒后永不能再起吗?想到月凌对自己的怀疑,清如只觉话在嘴里也变地苦涩:“是啊,是不是贞妃说的并不重要,重要地是你已经怀疑我了,只怕现在在你心里信贞妃要比信我还要多!”她地声音如秋日里枯萎的花朵,盈满了藏不住地悲伤。
“你知道小江子是什么人吗?如果你知道就会明白为何贞妃与你说他不可能下毒了。”清如以为月凌对此并不知情,然出乎她意料的事,月凌不仅知道,而且还知道的一清二楚:“这事我早就知道,贞妃与我说起过,她连这么私密的事都与我说了,可是姐姐你呢,从我进来到现在,一而再,再而三的问你,可你一直避而不答。”话里行间难掩失望之色,是对谁的失望,不言而喻。
清如微微摇头,别在发间的一只七彩蝴蝶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摇晃,蝴蝶亦是寂寞的,尤其是只剩下一只时尤显孤单,然想要成为超越于他人的存在,必然要忍住暂时的寂寞孤单:“不论琳嫔是否为我害的,她都已经死了,即使你现在弄清楚了又能怎么样,去皇上那里告发吗?你有证据吗?还是仅凭说词?”
“我……我……”月凌连续说了几个我字,然都未能连下话去,清如说的没错,琳嫔已经死了,一切已成定局,即使她弄清了真相也于事无补,更何况,她再怎么样也不会去向皇上告发清如,这种事她做不出来。
清如垂目视着自己的脚尖,低低道:“皇上因何对琳嫔看中,你我心里都清楚,任由她在宫里发展下去,到最后定然会危害到你我,与其如此,还不如趁她形势未起之际解决掉,这样一了百了,便什么事都没有了。”
“可那是一条命啊!”月凌不自觉的激动起来,连声音也大了好些:“以前你虽然也害过人,比如子佩比如日夕,可那都是她们负你在先,所以我从来没有觉得你不对过,但是这一次呢,琳嫔从来没有妨碍到你,你刚才说的也只是如果而已,并没有成为现实,可是你却为了这些所谓的如果,生生害死了琳嫔,这应该吗?”
在她的心中已经认定是清如害死妗云了,此刻的月凌心中,与其说是愤怒,倒不若说是失望更来的恰当一些,失望她一直信赖的清如变成现在这副不择手段的模样。
“有件事你不可否认,那就是这个如果极有可能变成事实,既然有这么大的可能,为什么不事先除掉呢,等她羽翼丰满了以后再除岂不是更费事?!”清如也明白了,现在想要月凌再相信自己没有害琳嫔是不可能了,与其如此,还不若就此说开了,省得再猜来猜去,何况就算躲过了这一阵,有贞妃在月凌耳边吹风,很快就会有下一阵,后患无穷。
第六十六章 隔亥(5)
“姐姐,我真的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诚然,我知道在后宫中不该有着盲目的仁慈,可是我记得你也说过,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现在为什么变了,为什么要变?”
是责问吗?是痛心吗?到底是什么,月凌自己也不知道,只知这样冷酷,这样残忍的清如好陌生,这还是她的姐姐吗?
一声“姐姐”勾起了清如内心深藏的柔软,随着身边人一个个的离去,月凌成了她最不想失去的一个,可是现在同样面临着失去的痛苦,然在痛苦的背后,她同样有着失望,相较于月凌的失望而言,她的更深更沉。
有苦,却不能说;有泪,却不能流;有怨,却不能诉;
她所能做的就是将所有的苦、泪、怨,通通往心里咽,这恐怕就是人生无奈的一种吧。
她并没有害琳嫔,甚至于还帮她出宫与相爱的人团聚远走天涯,可是这一切却不能告诉别人,月凌也一样,她只能武装自己,让自己尽量的冷漠。
“不论你信与不信,我都没有变,我依然是原来的我,只是你看不清了而已,月凌,既然你已经选择了相信贞妃,那不论我说什么你都不会再信,既如此我还能说什么。”
放弃了,她放弃了让月凌相信,也厌倦了贞妃无时无刻的挑拨,既然上天注定她要与月凌分离,那就分吧,也许不与她在同一条线上,月凌能够更好的在宫中生活下去吧。
月凌却是不明白清如心中的悲苦,她还沉浸在自己的哀切中。在她眼中,清如已经不再是清如,而是一个比任何人都可怕的妃子。
小腹。那个孕育着皇嗣地小腹隐隐又开始疼了起来,月凌不顾那里的疼痛。站起来双手扶着清如的肩头:“姐姐,为什么?难道你现在所拥有地一切还不够吗?虽然琳嫔死了,没有人追究你的错,可是你摸摸自己地良心,能过意的去吗?能问心无愧吗?”
清如的眼一如适才的冰冷。月凌与之对视良久,双手终于无力的垂了下来:“我错了,是我错信了你,你已经不是我认识地如姐姐了。”喃喃的轻语,似在说给清如听,又似在说给自己听。
清如紧抿了唇道:“你都问完了吗?”
月凌无奈地点着头:“是,臣妾都问完了,打扰宛妃娘娘了,臣妾告退。”说着她行了一个礼。匆匆往外走去,很快便跨出了殿门,她未看的是。在她转身的瞬间,清如身子晃了几晃。然后无力的跌坐在椅子中。
当这声宛妃娘娘叫出来。不论是月凌,还是清如。心中都清楚,她们的情谊到此为止,以后她们再不是共同进退的好姐妹了。
而至此,清如在宫中的三个姐妹,都先后与离开,只剩下她孑然一身。水吟死在日夕的手中,而日夕又死在她地手中,剩下一个月凌,最终也没能留多久,未死,却彻底的与她分道扬镳了。
湘远默默的走了进来,轻唤了声主子,看清如没反应逐道:“主子,为什么您不将琳嫔之事地真相告诉洛贵嫔,她与您三载姐妹,难道也会出卖您吗?”湘远虽在外面没听到月凌与清如的对话,可看月凌走时地神情,再联想先前听到地对话,便猜到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事。
清如望着窗外流云变幻的天空,湘远地话就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过来一样,以致她听了很久才听清楚:“月凌确是不会出卖我,可是贞妃呢,她心心念念要抓我的错,如果让月凌知道了什么,在以后的言词之间难免会露出些许马脚,万一要是让贞妃知道了事情的真相,然后她再靠宫外的家族搜察琳嫔的下落,到那时,莫说是琳嫔要死,就是我也一样要死,而贞妃却成了最大的赢家。”话未说完,清如却骤然变成了森冷可怖的语气,一个字一个字的从嘴里蹦出来:“她迫我至此,我怎可能让她赢,今日的事,来日我一定要贞妃百倍奉还!”
月凌的离去,对她来说是一个极大的打击,而贞妃这个始作俑者,无疑让她恨上了心,虽然眼下是她处于劣势,但这都只是暂时的,总有一天她要超过贞妃,并要让她好好尝尝失宠不能翻身的滋味!
听了清如的话,湘远在一边无声的叹着气,主子说的没错,她可以不防着洛贵嫔,却不可以不防着贞妃,那可是一条会咬人的蛇!
月凌从内殿中出来后,只见阿琳一人,不见宝鹃,询问后方知宝鹃在延禧宫门外的肩舆处候着。
月凌心中凄切,逐不曾多问,搭了阿琳的手往外走去,到了宫门外,只见宝鹃正逗弄着一只虎皮鹦鹉,那只鹦鹉倒也聪明,不停的说着娘娘吉祥之类的话,惹得宝鹃还有抬肩舆的几人高兴不已,连月凌来了也没发现。
正当阿琳要出声提醒他们的时候,异变忽起,宝鹃手上拿着不知从哪里弄来的玉米引诱着鹦鹉说话,可是这一次鹦鹉说出来的不再是娘娘吉祥或者其他的吉祥话,而是一句“小产”“月凌小产”。
听到这句话宝鹃和其他几人吓的脸都白了,他们当然知道自家主子的名字是什么,现在这鹦鹉说的不正是让自家主子小产的话吗?
而这时他们俱看见了不远处的月凌与阿琳,想到刚才鹦鹉的话,他们顿时战栗不已,深怕主子会把怒火发泄到他们头上来。
月凌粉面煞白的盯着那只鹦鹉,它还在不停的叫着“月凌小产”“小产”之类的话,随着它每叫一句,阿琳就感觉到主子搭着自己的手紧一分,到最后简直指甲都要嵌进肉里去了。虽然生疼,可是阿琳一声疼也不敢叫。
鹦鹉是学人说话的,它现在说出这几个字。肯定是有人在它面前不停地说这些话,所以它才会记住并学了出来。这里是延禧宫,这只鹦鹉挂在延禧宫门外,不必说,自然是清如眷养的!
想到这儿,月凌简直不敢想像。清如居然在鹦鹉面前说这等话,难道她早就对自己的得宠与龙胎心生不满?预备着要让她小产?
她……她怎么会这么歹毒!
月凌忽而笑了起来,笑声是无比地尖锐与凄厉,原来她一直以为的好姐妹其实根本就心怀有异,一门心思地不想让她得到皇上的宠爱更不想让她怀上龙胎,可偏偏嘴上说的好听,更可笑的事,自己居然对此深信不疑,从来没有想过要怀疑她。
今天要不是鹦鹉学舌。出卖了她内心的真实想法,自己还一丁点儿都不知道,真是可笑!
月凌笑了好久。直到笑出眼泪后她还才登上肩舆离开。
她地笑惊动了宫院中的小福子,待得他们走后。他出来一看。只见那鹦鹉依然还在叫着刚才的话,直到好一会儿后。才停下不叫。
小福子清晰的感觉到汗从脖子后流入衣中,全身就如掉到冰窖一般的凉,不用想也知道,刚才洛贵嫔这么反常是为了什么,肯定是因为这只该死的鹦鹉,可是它怎么一下子叫起这个来,刚才不论怎么逗它,叫得都是好听的话啊。
小福子虽百思不得其解,但情知事情严重,不敢怠慢,提了鸟架急匆匆的跑进去,见了清如立马将刚才的事复述了一遍。
清如地神色越听越凝重,待得把话听完后,她静思不言,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自己的手心,半晌过后,脑海中忽然划过一道雪亮,苦笑道:“好一招连环计,咱们都中了人家地圈套了,真是高明,居然一丝都没看出来。”
湘远若有所悟的点着头,唯有小福子不明白什么意思,追声而问,清如长声叹息道:“还能是什么,这一切自然都是贞妃设下地计,不过她能设下这等计策当真是出乎我地意料之外,这次是我输了。”
看小福子还是一脸不解的样,她续道:“贞妃先引了月凌来问我琳嫔地事,让月凌与我翻脸,同时,她将事先训练好的鹦鹉故意放到我们这边来,这只鹦鹉平常不会说月凌小产之类的话,只有当特定条件成立的时候才会说,而这特定条件估计就是一些特定的喂食吧。
所以除非是马上把鹦鹉扔掉或杀了,否则她安排的人必会想方设法让月凌见到鹦鹉,而且会引那鹦鹉说出那些话,好让月凌误以为鹦鹉是我养的,那话也是我教它说的,如此一来,月凌和我就算是彻底翻脸了,别说是姐妹,只怕她以后对我会诸多防范。而且我若是猜的没错,今天月凌带来的阿琳与宝鹃,其中有一个是听命于贞妃的,阿琳是月凌从府里带来的,可能性不大,最有可能的是宝鹃。说及此,她对小福子道:“你有空时去一趟内务府,让小禄子查查宝鹃的底,看她与贞妃是否有所牵连。”
小福子应了声,旋即瞧着还提在手里的鸟架道:“那这只鹦鹉……”
清如厌烦的瞥了一眼那只鹦鹉道:“拿到御膳房,让他们做顿红烧鹦鹉肉,然后给贞妃送去,就说是本宫的意思。”
一侧的湘远待她与小福子说完话后方道:“主子,您与洛贵嫔真的没有还转的余地了吗?”
清如无奈地摊着手道:“今天的事你都见了,贞妃连下两招,就是要绝了我和月凌的死路,事以至此,我再说什么月凌也不会听更不会信,只能先这样的走着,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何况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
“什么事?”湘远与小福子对望一眼,齐声问道。
清如笑而不许,恰逢有风从殿门外吹入,带起她头上的珠环玉翠,两边步摇垂下的珠链脆然做响,如冬日中的冰雪声。
第六十七章 祝寿(1)
十月逝,十一月来,日子过的飞一般的快,自上次一别后,清如与月凌再不曾来往过,即使偶尔在皇后的坤宁宫或者其他地方见了面,也只做视而不见,两人竟都是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式。
另一边,月凌与贞妃的关系却是越来越密切,时常来往,月凌此刻已经有四个多月的身孕了,身子不似以往那么轻便,所以很多事都是贞妃在帮着操持,月凌则安心的养胎,也不知是精神宽适的原因,还是贞妃送与她的那块水晶起了作用,月凌的身子一日好似一日,胎像也逐渐趋于稳固,不管是哪个原因,这都是一件好事,福临极是高兴,对月凌呵护备至,直等着她为自己诞下一个七阿哥来,至于延禧宫,仿佛是被他遗忘了一样,不曾再踏足过,情况果如清如事先所料那样,回到了初回宫的模样,只是这一次,不能再用曾经用过的手段,否则只会适得其反,值得一提的是延禧宫的偏殿经过两个多月的修建,已经修复完整了,只要去了那新建的味道,就可以呆人,而小禄子头上的那个“代”也去了,是名副其实的内务府总管,这个消息对清如来说,恐怕是琳嫔事后的第一件好事了。
贞妃一边要助皇后协理六宫,一边还要照顾月凌,比以前忙了好些,然她的精神却是出三的好,每日都是精神饱满的样子,仿佛是有什么高兴的事在心头。
十一月二十日夜,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鹅毛大的雪片纷纷扬扬飘落下来,落在冰凉的地上不曾化去。反是积了起来,一夜过后,冬日下。紫禁城已经积起了一寸有余地积雪。
为了怕有宫妃踩着积雪滑倒,所以天还未亮时。就有宫人在各条主要的道上清扫积雪,延禧宫虽冷清了,但小禄子心中却是时刻记挂着,所以特意嘱咐扫雪的人一定要把延禧宫门口地雪扫干净了,不许积着。
延禧宫虽不似重华宫那样在后面有梅林。但院中却是移植了几颗来,雪落梅开,花朵上积满了雪花,有香飘来,淡雅芳菲。
清如坐在生着炭火的屋里,透过窗子拉开地小缝望着外面一片银雪中的世界,这时的她,绝想不到,一年之后。自己会在冷宫里看雪景。
热茶捧在手中,慢慢的啜着,外面天寒地冻。屋里却暖洋如春,外面传来欢声笑语。三v書v網是绵意他们几个带着玄烨在庭院中扔着雪球玩。穿着一身锦缎小棉袄的玄烨尽情嬉笑着,享受着他童年间应有地快乐。
他们的快乐感染了清如。唇角浮起一丝淡雅的笑,在这段没有福临,没有与人争斗的日子里,虽然寂寞却闲适平静,自入宫始,不是在悲切哀伤中度日,便是在计谋争斗中过活,哪曾有过现在这般宁静。
还记得以前年少在府里时,每逢下雪,她便会拉着子矜和子佩一道在院里堆雪人,打雪仗,记得子佩最是怕冷,每次都冻得瑟瑟发抖,可是不论怎么冷,她都会陪在自己身边,而子矜堆雪人的本事最好,堆的比她和子佩都好看,甚至有一次还堆了一个比她自己人还大的雪人,那个雪人直到三天后才慢慢缩小化掉。
犹自沉思中,外面突然爆发了比刚才更大的欢呼声,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子矜在教着玄烨堆雪人,而绵意就去小厨房里拿了些辣椒与干硬的栗子还有一些杂七杂八地东西来,放在一边,看样子应是用来装饰的。
果然,玄烨在诸人的帮助下,很快就把雪人堆了起来,然后用两颗栗子嵌进雪人脑袋上,当了眼睛,两只红红地辣椒则成了耳朵,鼻子另用了一颗干果来充数,至于嘴巴,玄烨却一反常的没有听别人地建议用东西来镶嵌,而是用他冻地通红的小手指,在雪人地鼻子底下一划,顿时,一道弯弯的弧度出来在众人眼前。
刹那间,随着这道弧度的出现,原先来有些沉硬之气的雪人,一下子就好像活过来了一样,笑,它在微笑着。
清如的手不自觉的随着那抹弧度划动着,心中似被什么触动了一下,雪人的笑,在她眼中变得如此耀眼,心恍恍,如又回到年少时光,爱堆雪人的子矜,怕冷的子佩,微笑的雪人,一个个在眼前闪过,心中的触动越来越大,让她不能再沉默下去,寻思过后,对在一旁伺候的宫人道:“去将子矜给本宫叫进来。”
随着宫人的出去,清如从窗子中能看到子矜在听到宫人的话后愣了一下,扔掉捏在手里的雪团,与玄烨说了几句后便走了进来,冬天的帘子为了怕风吹进来,所以较夏天时厚重些许,子矜挑了帘子进来,她本来冻得通红的脸被屋里的暖气一薰,更红了几分:“小姐,您叫我?”
清如颔首道:“没什么,只是看着你们在外面玩,我想起了以前与你们两个一起在府里的日子,你的雪人堆得一如以前那么好,只是我却是再也找不回曾经嬉笑玩闹的心思了。”
听得她这么说,子矜亦笑道:“哪有,小姐要是想玩的话便出去啊,我想三阿哥一定会很高兴的。”
“不了,我去了,多少会让你们拘谨许多,我还是在这里看的比较好,至于玄烨,我看他现在玩的就很开心,对了,等会儿你带件夹袄给他穿上,别等会儿疯玩过后就感冒了。”清如细心的叮嘱着,不是刻意的关心,而是由心所发。
子矜应了一声,就欲去找衣服,被清如叫住道:“你先别急着去,我还有件事吩咐你。”杯中的茶已经凉了些许,随着清如的放下,立时有在旁的宫人重新换杯添上热茶,清如拿在手里后望着子矜道:“你可曾去辛者库看过子佩?”
子矜被听得心神大震,不解其怎会突然问起这个,而且她去的时候都暗自小心,怎的还是让小姐知道了,见其问起,只得小声承认了:“回小姐的话,奴婢确有去辛者库瞧过子佩。”说到这儿她又急急道:“不过小姐放心,奴婢只是去瞧瞧她怎么样,并没有多说什么。”语至此,神默然:“毕竟不管怎么说子佩都是和奴婢一起长大的,奴婢实在做不到如陌生人一样。”
清如低垂的睫毛如扇般覆在眼睛上:“你不必多想,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突然……”话说一半,她的目光又望向了窗外依然玩的开始的众人:“只是突然记起年少时我与你们两个一起在府里玩耍的日子,也是像他们一样堆雪人,打雪仗,还记得那时,子佩很怕冷呢,即使是长大以后,也一样的怕冷。”
悠然动听的声音将子矜的记忆也带回到了那个无忧的年代,她们虽然是丫头,却被小姐视为同伴,不曾有过多少责骂,更没有过打骂,与其他府里一些满身伤痕的丫环比起来,她们真的是好太多太多了,可是人大了,心却变了,曾经的三人如今只剩下两个,能怨谁?只能怨子佩自己!
“你去看过她了,她在辛者库的处境如何,可还好?”
子矜目光复杂的看了清如一会儿方道:“说实话,不太好,那边的人知道她是犯错被贬,而且又得罪了您,所以都变着法折磨她,奴婢上次去的时候,看到他们大冷天的还让她一个人洗一大盆的衣服,子佩的手已经开裂的不成样子了,小姐,再这样下去子佩会被折腾死的,您发发慈悲救救她吧?!”说到后来子矜跪下去哀求着,她实在不忍心子佩受如此折腾,可是她自己只是一个宫女,没什么本事,能救她的只有小姐一人。
清如没有立刻说话,而是俯视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子矜,手在她冰冷的脸上抚着,眼沉静如水:“她还是很恨我对吗?”
子矜想说不是,可是在她的目光下,嘴巴怎么也张不开来,最后只能无力地点着头,虽然已经过了这么久,可是子佩对小姐的恨只有增没有减,而且骂得比以往更难听,反正她现在活着比死也好不好多少。
清如慢慢地点着头,然后起身从自己的首饰盒里随手抓了一把珠宝出来交给子矜,在她诧异的目光中清如又于床头取了牌子来,那是她身份的象征,每位嫔以上的妃子都有一块自己的令牌,令到如人到。
子矜不解的望着塞到自己手里的珠宝与令牌:“小姐这……”
清如淡然一笑道:“将子佩贬到辛者库为奴是皇上的旨意,不是我所能改变的,但是这些珠宝再加上我的令牌,至少可以让子佩在辛者库的日子好过些,受了这么久的惩罚也差不多了。”
“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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