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仙流零 耽美第14部分阅读
妖仙流零 耽美 作者:rourouwu
子的罪魁祸首,老夫是不会放过你的。等敏儿对你厌倦了,你就等着死吧!无论你的命有多硬,砍断四肢做成|人棍或者挖心掏肺烧成灰烬……总不可能再复活了吧!”
流零听得一阵恶寒。
“我死不要紧,但我想知道你到底打算做什么?别告诉我真的只是为了你的儿子——这也许确实是一部分原因,但这绝不能构成你伤害太子、挑拨四位王爷感情的理由。”
朴伊冷冷地看着流零,半晌才道:“也许我现在就该把你杀了,你比我想象中还要聪明。没错,我做的不单是为了敏儿,也为了自己。如今的地位来之不易,如果有机会稳固它或者可以向更高的方向发展,那么我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流零脸色一变:“你想谋反?”丞相的上面可只有皇帝了,他还想向多高的地方发展?
朴伊笑道:“谋反?你可不要乱猜。老夫哪敢谋反?又有什么实力谋反?”
流零冷笑。朴伊没有谋反的胆子——敢与王爷作对、敢对太子动手脚的人会没胆子?倒是实力欠了点流零还相信。朴伊没有多少兵权,除非他能联合左相霍戎,或者买通朝廷一半的武将,否则想谋反——那简直是不可能成功的事。然而霍相是太子的岳父,朝廷真正又实力的武官不是边境的守将就是皇城的禁卫——这是直接听命于君王的,只要有点头脑的人都不会动禁军的注意。那么,朴伊到底想干什么呢?
“朴相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是谋反那还能获得什么更高的地位?”
朴伊阴着脸道:“老夫如今看起来风光,其实处处受制,真正拥有的权利还比不上一个士大夫。我在皇帝心中是属于绝不能信任的一类人,他又怎么会任由我积攒权利呢?”
“所以……你要夺权?”
朴伊没有回答,只是说:“这些都不关你的事,你只要记住,不要再鼓惑我儿子做些奇怪的事,否则老夫必会毫不犹豫地除掉你!”
69 脱困
心有所虑时,这种被囚禁的生活犹为难过。
封闭的密室,昏暗的光线,浑浊的空气,死寂得只听得到自己的呼吸声……流零曾以为,自己有能力摆脱这个困境,即使再辛苦也不在乎。
可是如今,他实在有些难以忍受了。以前还有朴敏书会天天来看他,时不时带来吃的喝的以及外界的一些消息——和那个有些偏激的贵公子聊天虽然称不算非常愉快,但至少那时还能感觉自己是个真正有生命的人。而现在,朴敏书不知道为什么不再来了,留他一个人整天整天呆坐在这里,对着冰冷的墙壁,完全与世隔绝。
流零不是没试着逃走,但无奈身体麻木,除了能动动手指,其余部分好像完全没有感觉。如此重复了无数遍,手指都被磨得血迹斑斑,却连床铺的范围也无法离开。不断不断地失败,再好的耐心也被磨光了。
他现在宁愿死也不愿意再这样活着——伴随着饥饿、孤独、忧虑、绝望以及无尽的思念,了无声息,仿佛世界只剩下他一人。
流零双眼酸涩,向来坚强的他此时也不由得想哭。他感觉自己的精神一天不如一天,脑子越来越混沌,长此下去,他怀疑自己很快会变成一个没有思想的木头人,直到被迫回灵空为止。
就在流零的精神力虚弱到极点时,近三个月不曾出现的朴敏书再次来到他的面前。
流零抬起苍白的脸静静地望着他,淡淡地笑着。没有其他多余的表情,但朴敏书却感觉自己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掐住,疼痛不已。
朴敏书蹲在流零身边,抬手轻轻抚了抚他的脸,低声道:“你怎么变得如此憔悴?”
流零勾了勾唇:“三个月不吃不喝,没死已经是奇迹,你还希望我有多精神?”
“三个月不吃不喝?”朴敏书大惊,“我爹没派人给你送食物和水?”刚说完,他就知道自己废话了,自己的父亲这么讨厌流零又怎么会好好照顾他呢?
朴敏书站起来道:“我马上给你弄点吃的来。”
“不用了。”流零轻声道,“我现在什么也吃不下,你留下来陪我说说话。”边说着边悄悄用手拽住朴敏书的袖子。
朴敏书不忍道:“你这个样子,不吃点东西怎么行?”
“我是神仙啊,饿不死的。” 流零笑道,“最近有些什么特别的消息吗?”
“没有。”朴敏书偏过头。
“是吗?”流零垂下头,半眯的眼中透着几许迷茫,反常的没有追问。
看他毫无生气的样子,朴敏书心中难受,半晌才主动说道:“告诉你吧,你最担心的靖王如今正和商军对峙,并且因为粮草不足以及新兵不精而处于劣势。不过以他的才智,只要不出现特殊恶劣的情况,短时间内倒不用太担心。”
流零心一紧,感觉头有些昏沉。
“另外,太子……”朴敏书犹豫了一会,咬咬牙,继续道,“太子病情严重,似乎已经不能管理政务了。康王的权利开始受到制约,瑞王的地位反而逐渐提升……”
流零眉头皱了皱,脑子有些混乱,随口问道:“你爹做了些什么?”
“我爹能做什么?”他反问。
“他想制造一场什么样的动乱?”流零又问。
朴敏书有些不忿道:“你似乎认定这一切都是我爹的阴谋!”
“难道不是?”流零看着他喃喃道,“他有野心,谋害太子的事他也做得出来,世上还有什么是他不敢做的?”
“谋害太子?你凭什么说他谋害太子?”
“你没来看我的这段时间,难道还没弄明白你爹是什么样的人?”
“……”朴敏书握了握拳头,硬声辩解道,“他只是为了我。”
流零嗤笑:“若是为了你,他要对付的就只有我和靖王,关太子、康王、瑞王乃至整个朝廷什么事?”
“……”
“你爹的所作所为,将来一定不会有好下场的。谋害皇族——这是多大的罪你不可能不知道吧?”
“我的爹这样做也是为了保命!”朴敏书怒道,“他现在还有什么退路?不及早为自己打算,将来死的就是他。不用多久,只等齐倾云一回朝,我爹恐怕就再没有翻身之地了。”
“如果只是想保命,我想由我出面,定可以说服靖王不再追究。”
朴敏书“哈哈”大笑几声,嘲弄道:“流零啊流零,你比我还天真啊!如今想要我爹命的又何止齐倾云一个?我爹与康王失和,在朝政上貌合神离,相互制肘。以康王的精明,又怎会再留下一个如此强大的政敌?我爹至今还没死,只是因为康王在利用我爹罢了。”
“利用?”
朴敏书冷笑道:“太子的事就算能瞒过所有人,也绝对瞒不过康王,但是他却对我爹的行为不置一辞,这是为什么?聪明如你不可能猜不到吧?”
流零摇了摇头,一脸不敢置信。“不可能,他们兄弟感情那么好,怎么可能……”
“皇室中哪有什么父子兄弟?”
流零感觉头痛欲裂,之后朴敏书说些什么他也没有听清楚。
疼痛稍缓,流零恳求道:“朴少爷,让我离开吧!我想亲自去确认事实的真相。”
“……”
流零继续道:“我最近经常感觉意识有些模糊,整个人昏昏沉沉,如此下去,我怕我真的要死了。”
“不会的,你刚才不是还说过你是神仙,饿不死的吗?”
“死亡的原因不只一种。”
朴敏书突然心生不安。“我不会让你死的!”
“我也不想死,我还有心愿未了。但是若继续待在这里,我恐怕活不了多久了。”
朴敏书站起来,来回踱步,一脸烦躁,内心非常矛盾。最后怎么也做不了决定,只好急匆匆地离开。
流零一脸黯然,但并未绝望。他刚才在朴敏书的衣袖和裙摆上留下了血渍,如果左相府周围有探子,就一定会注意那些血迹,再聪明点的就一定能发现他的囚禁之所。
之后几天,流零都会在来看他的朴敏书身上留下血渍,并时不时劝说他放他离开。不过几天观察下来,流零确定朴敏书绝对不会放了他——至少他老爹绝不会允许。
如此盲目的等待真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看着自己已经伤痕累累的手,流零感觉不到疼痛,脑中仿佛出现了一块大石,压住他的神经,令他连思考都缓慢了。他竭力保持清醒,却无力地发现有很多东西正在消失。
流零暗嘲:也许自己真的要死了!但是,在最绝望的时候,心中总有一个熟悉的声音,一个很重要的人,一个很重要的约定……鼓励支持着他活下去!
轻轻地,流零哼起了记忆中的某首歌曲:
“如果有一天
我回到从前
回到最原始的我
你是否会觉得我不错
如果有一天
我离你遥远
不能再和你相约
你是否会发觉我已经说再见
……
想你想你
也能成为嗜好
当你说今天的烦恼
当你说夜深你睡不着
我想对你说
却害怕都说错
好喜欢你
知不知道
……
如果有一天
梦想都实现
回忆都成了永远
你是否还会记得今天
如果有一天
我们都发觉
原来什么都可以
无论是否还会停留在这里
……
想你想你
也能成为嗜好
……”
朦胧中,仿佛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在接近,背着光看不到脸,身形很熟悉,但绝对不是朴敏书。
流零的心“扑扑”跳动起来,眼中闪动着异彩,待身影靠近,流零用尽力气拽住他的衣袖,脸靠在他的臂膀上,轻声道:“云,你终于来了!”
流零的双眼便缓缓合上,脸上带着绝美的微笑,已疲惫至极的他此刻终于可以放任自己陷入昏迷。
“流零啊流零,在你心中,始终只有倾云一人吗?”
70 失忆
司康加快步伐向流零的房间走去,在昏睡了三天之后,他终于醒了。这三天,司康继续调查流零被囚禁在右相府的情况,他很奇怪为什么他的探子直到三天前才发现流零的藏身之处。几番调查,最后得到的结果却让一向冷静的司康也禁不住震怒。朴伊父子不仅把流零囚禁在空气浑浊、暗无天日的密室中,还对他还极尽折磨,节食、断水、与外界完全隔绝……也正因为如此,康王府的探子才被骗过去了。若非流零连续几天在朴敏书身上留下的血迹引起了注意,那么……
每当想到此处,司康就懊悔自己发现得太晚,同时又庆幸流零不是凡人,否则哪还能见到活生生的他?
轻轻推开房门,一眼就望见坐靠在床上的流零,星目半垂,一脸迷茫。司康深邃的眼中透出几许温柔,及近,他轻声唤道:“零。”
流零抬起头,盯着司康看了半天,突然开口道:“你是谁?”
“……?”司康诧异,半晌才惊疑道,“零,你怎么了?”
流零一脸困惑地看着他:“我……认识你吗?”
司康紧皱眉头,将目光转向立在一旁的大夫,询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大夫回道:“草民无能,对公子的病情束手无策,只能推测这位公子可能是因为精神受创,而导致暂时失忆。”
“暂时失忆?”司康讶然。
大夫的推测基本上是正确的,流零确实是因为精神力损耗过大,以至于他的记忆镇印松动,如果没有一个启发记忆的契机,那么他将重塑记忆,再也记不起过去的一切,包括罗仙上人交给他的使命和他心念的那个男人。
在刚开始的惊讶过后,司康心中不由得因为这个消息而产生一种莫名的喜悦。
或许……或许,这是一个机会……
“我是齐国二王爷齐司康。”那个锦衣华服的男人如此告诉他,“而你,流零,是本王的客卿,也是……本王的所爱。”
客卿的具体含义他不是很清楚,但后面那句话他却听得很明白。他不知道该不该相信,毕竟他现在失去记忆了,别人说什么他都无法辨别真假。但说这话的是个身份尊贵的王爷,他有权有势,又长得英伟不凡,有必要欺骗他这么一个落魄无依的小人物吗?
他想不明白,那么索性不去想了,先养好身体,毕竟他现在虚弱得连手臂都举不起来……
懒懒地坐在司康为他准备地躺椅上,流零出神地望着天空,感受着风的凉爽,听着树叶的婆娑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他突然觉得好快乐,快乐到想哭。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了。
听司康说过,他曾被右相的儿子囚禁过很长一段时间。为什么会被囚禁呢?司康说,是因为右相的儿子喜欢他,喜欢到生恨的地步。流零又不明白了,自己以前到底做了些什么,以至于让一个两个男人都为他着迷?难道断袖之弊在这里是一种流行?还是这个国家的美女都绝迹了?
不明白,真的不明白,自己遗忘的到底是一段什么样的记忆?好像很复杂,又好像很重要。他希望赶快记起来,无论好坏,至少让他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该怎么做。
“零。”耳边传来司康有些不悦的声音,转头看去,才发现他已悄然站到了他身边,一身绛紫长袍,高贵而挺拔。“天气转凉,你还在这里吹风,不知道自己身体虚弱吗?那些下人是怎么照顾你的?”
一件披风覆盖在身上,流零感动于他的关心,笑道:“别怪他们,是我觉得待在屋子里闷的慌,所以才要求他们带我出来看看风景的。”
“若是觉得无聊,我让丫头找点有趣的玩意儿送到你房里。”
流零摇头道,“不用了,我只是不想长时间待在房间里,那会让我很不舒服。”
司康沉默了一会,突然拦腰将流零抱起。
“呀!” 流零惊叫,“我现在真的不想回房间,拜托让我再……”声音消失,因为他发现司康并不是要带他回屋子,而是朝走廊的另一边走去。
“这是要去哪?”流零好奇地问道。
“我两年前为你准备的圣地。”
红,火焰般的赤红。
流零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片红得炙眼的树林,呼吸都快停止了。周围的花草树木都枯萎凋零了,只有这片林子仍在寒风中散发着勃勃生机,傲然直立。
“好美!”
“这是寒枫,它的叶子会在秋末冬初由绿转红,红得惊心动魄,仿佛在燃烧生命。当第一场雪降临时,它的叶子就会随雪花一起飘落,那时才是寒枫最美的时候。”
将流零轻轻地放在一个石礅上,司康叫丫鬟将他的古筝取来,摆放在寒枫林中,他扬袍席地而坐,眼睛直直地望着流零,缓缓道:“记得在一场宫宴上,你假扮皇上的近臣为众人献舞,由我和大哥为你伴奏,本来有意刁难而选了一首没有编舞的曲子,但你临危不乱,自编舞步,动作灵动飘逸,姿态优美,惊才绝艳,迷倒了在场所有的殿生仕子,也彻底夺去了我的呼吸。当时,我就决定要得到你。为此,我还不惜花费了巨大的代价为你移植了这片寒枫林,就是希望有朝一日,我能有机会看到你在这片林中翩翩起舞的美丽身姿。”
流零静静地听着,脑中虽然没有丝毫印象,但心中却泛起点点波纹,感觉很奇妙。
“今天,本王专为你弹奏一曲。”司康修长的手指轻轻抚了抚琴弦,清雅动听的音乐从指间流泻出来,化作轻风缠绕耳迹;每一片飘落的寒枫叶仿佛都成为一个音符,在空中翩翩起舞。透过时间和空间的束缚,天地都为他们宁静了……
满眼的红,美丽的红,动人的红,撩人的红……
这一刻,流零被感动了,眼中只剩下这个仿佛置身于火焰中的男子。他想,即使将来他不能成为这个男人的情人,也绝对愿意为这个男人做任何事。
“零,对不起。是我没有及时将你救出来,以至于让你在那种阴冷的地方受尽折磨。”司康半跪在流零身前自责道。
“为什么要道歉?我虽然什么也不记得了,但我觉得你并不需要为此道歉。我只知道你救了我,是我应该谢谢你才对。”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让同样的事情发生,今后,就由本王来保护你!”倾云做不到的事,他一定会做到。
看着司康认真的眼神,流零感觉自己整颗心都在颤抖。那双美丽的单凤眼,仿佛触动了记忆中的某一部分,第一次也许是再次深深地刻入了他的心中。
司康……
难道你真是我记忆深处的恋人吗?
71 三妾
经过近一个月的疗养,流零的身体基本康复,再也不需要像木偶一样被人抱来抱去了。虽然康王对他照顾无微不至,甚至不惜屈尊降贵地亲自喂他吃饭喝药,但能恢复行动自由还是更令人愉快一些。
现在他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四处闲逛,享受那种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感觉。整个康王府都被他当花园一样游遍了,甚至连屋顶、横梁、假山等都被光顾过。王府的下人们在经过几天的惊吓尖叫之后,基本上已经适应了流零的神出鬼没,以后再看见有什么黑影在晃,在闪,在跳,在飞……都可以视而不见了。
仰躺在寒枫林中,流零心情愉快地看着布满天空的枫叶,想象它随雪花一起飘落的样子,心驰神往。不知为什么,今年冬天的雪迟迟未下,天气却愈见寒冷。奇怪的是,他根本不觉得冷,要不是看见其他人加衣,他还真没察觉天气的变化。
为什么会这样呢?流零对自己的过去好奇得不得了。他知道这个世界有七个国家,他所在的地方就是齐国的首都封城,齐司康是齐国二王爷,赐封“康王”。当今太子是君熙,他是齐国大皇子,其后还有四皇子瑞风以及三皇子倾云。
倾云?倾云……当他听带这个名字时,心中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司康说这是因为他以前本来就认识他们四位王爷,其中又与倾云相处最为融洽,所有脑中才会有印象。
这话倒不是没有道理,在他见到司康时也产生了熟悉的感觉,但是两者比较起来又好象有些不同,而且说这些话时,司康的表情很奇怪,眼睛直直地盯着他,直到他再问其他问题后才仿佛松了口气般,恢复平时的从容慵懒。这让流零对倾云产生不可遏止的好奇心,也许见见这位王爷对自己的记忆有帮助,谁知一问才知那位王爷此时正在边疆与商国作战,短期内不会回都。
听到这个消息,流零很失望,总感觉心里头堵得慌。继续追问有关他的事情,却弄得司康冷着脸拂袖而去。
之后,王府中的下人也仿佛受到什么指示般,不敢谈论倾云半句。流零对此很不满,但后来想到司康和倾云都是皇子,双方也许存在某些权利方面的矛盾或者说相互敌对。所以渐渐地,他的气也消了,不再经常打探倾云的事情,开始从其他方面寻找自己的过去。
流零,“流零”这个名字很平凡,并非人尽皆知,所以他的过去暂时只能从司康以及康王府的其他人口中询问,可是康王府的人对他的过去一问三不知。即使是司康,除了知道自己是来自郁林之外,对他的身世背景也知之甚少,似乎他在失去记忆之前还是个藏着重大秘密的人……
他是“流零”,流零是谁呢?
正在思考得入神时,耳边突然传来几道参差不齐的脚步声,流零转头看去,只见几名打扮艳丽的女人走过来,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流零翻身坐起,扬手打了个招呼:“你们好!”
司康共有五名宠姬,眼前出现的就是其中三位——泰喜、莲姬、昆兰。
“流零公子,久仰大名。”昆兰冲流零点了点头,表情温婉,一派雍容。但她身边的泰喜和莲姬就没这么好的修养了,眼中透出掩盖不住的敌意和鄙夷。
“几位找我有事?”流零拍拍衣服站了起来,露出一个自认友好的笑容,却意外听到几道抽气声,几位美女的脸色都有些别扭起来。
“果然长着一副祸国殃民的皮相。”莲姬低声嘀咕。
泰喜冷哼道:“阁下来康王府这么长的时间也不见来拜会我们,所以我们只好亲自来会会你这位传说中以色侍人的兔儿公了。”
流零眼睛一眯,冷冷地扫了她一眼。
“公子不要生气。”昆兰上前道,“我们今日前来,只是想看看能够受到王爷宠爱的男子,是如何的风华绝代。如今一见,果然不同凡响,让身为女人的我也自叹不如。”
“过奖了。”流零淡淡道,“男人生了一张漂亮的脸并没什么值得夸耀的,夫人的赞美之辞听起来似乎更像在讽刺在下。还有,我是王爷的客卿,并非男宠,几位夫人可不要弄错了。”
“客卿?”莲姬嗤笑道,“作为客卿,应该为王爷收集情报、抄录文书、排忧解难、出谋划策……而你,除了白吃白喝,被王爷宠着之外,又为王爷做过什么事?”
流零默然。事实好象确实如此,无话可说。
“明明是个兔儿公,有什么好否认的?”泰喜一脸鄙夷。
挑了挑眉,不与她们计较,流零懒懒道:“你们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如果只是来说废话的,那不好意思,在下不陪了。”
“等等。”昆兰扬手挡住流零的去路,诚恳道,“公子相貌俊美,气度不凡,以前绝对不是个平庸无名之辈,若非失去记忆,想必也不会愿意自贬身价以色侍君。所以贱妾在此奉劝一句,在公子未找回记忆之前,千万别轻易糟蹋自己,以免将来后悔莫及。”
听此言,流零颇感惊讶,暗想这名女子倒是有点特别,无论说话还是气度,都像是个出身良好的大家闺秀。尽管她的态度并不算友善,却让人讨厌不起来。
也许可以试着和她结交……:
“姐姐说这么客气干什么?身为一个男人,却甘于承欢于另一个男人身下,实在是无耻至极!” 莲姬鄙夷地瞪着流零,毫不客气地说道。
“你说什么?”流零沉下脸,即使他脾气再好,此时也禁不住冒火。他只是失去记忆,还不至于连尊严也要丢了!他不认为自己要忍受这个女人的无理谩骂,这与失忆无关。“你再说一遍!”
“你连话都听不懂吗?”莲姬继续讽刺道,“如果你还是男人的话,就赶快滚出康王府,赖在这里白吃白喝,迷惑王爷,你不觉得羞愧吗?”
流零冷冷地瞪着她,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我的去留不是你说了算,小小一个妾侍,有什么资格赶我走?等你成为康王妃再来我这里耀武扬威吧!”
莲姬捂着脸,有一瞬间被流零的不容亵渎的气势镇住了,等她反应过来,美丽的脸都气得青绿了,怒叫道:“你!你竟敢打我?”下一刻就准备冲上去教训他,结果被昆兰拦下来:“莲姬,不要无礼。流零公子是王府的客卿,也是王爷所珍视的人,得罪他,你应该知道会受到什么惩罚。”
“我管他!估计王爷也只是图一时新鲜,过一段时间,就会对他失去兴趣的。”莲姬犹不服气地反驳,“到时还不知道谁的下场会比较惨呢?听说失宠的脔童会被卖到最肮脏的红楼去,终身翻不了身。”
“我也这么觉得。”泰喜笑道,“以前可没听说过王爷喜欢男人,没有人比我们更清楚王爷的需要和勇猛了。”
泰莲两人相互交换了一个暧昧的笑容,连昆兰也不禁不自在起来。
忽略心里有一瞬间的不舒服,流零翻了翻白眼,刚刚的火气渐渐平息,暗责自己不够冷静,连这么幼稚的女人也打。她们想用这种事来打击他吗?太无聊了!若是欲求不满,直接找齐司康去发泄不就好了,干嘛来烦他!
转过身,流零边走边摆了摆手道:“各位夫人不陪了!你们以后要是觉得空虚寂寞,就请找你们的王爷去,别再来消遣在下了。”
“我们还没叫你离开呢?你敢走!”泰喜和莲姬同时叫道。
流零理都没理继续走,随后,又传来昆兰的声音:“公子,请记住贱妾刚才说过的话。”
脚步略停了停,再迈步,消失在走廊尽头。
流零刚走,司康就从树后走了出来,来到昆兰三女的身边,惊得她们一身冷汗,边行礼边在心中猜测:王爷到底来了多久了?
司康没叫她们起身,只是冷冷地吩咐他身后的侍卫:“把泰喜和莲姬丢到后院去,以后不准她们离开半步,更不准和流零说话。”
“王爷!”泰莲二人大骇,忙不停地请罪。
“带下去!”司康毫不留情地叫人把她们拖走,然后转头对昆兰道:“兰儿,你是所有姬妾中最慧质兰心的一个,也是本王最宠爱的女人。可是如今看来,你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聪明。”
“请王爷赎罪,贱妾知错了。”
“流零是本王一生中唯一一个迫切想得到的人,是任何一个女人也替代不了的,你最好明白这一点。”
“……”
“以前本王没有机会,但现在他已经失去记忆,本王有信心完完全全得到他,所以本王警告你,别再在他面前乱说话!”
“王爷,流零公子到底是……?”
“这你不用管!”司康冷冷地扫了她一眼,“你只要记住,本王不需要一个自以为是的女人,若你再主动接触流零,就别怪本王不念昔日旧情,你的下场不会比莲姬她们好。”
“贱妾明白了。”想不到流零对王爷的吸引力这么大,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呢?昆兰苦笑。
72 处境
“我是谁?”流零拦住正准备回房间的织南——康王的幕僚,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流零公子?”乍见一人出现,镇静如织南也不禁被小小地吓了一跳。
“织南大哥,我到底是谁?”
“你是流零啊,王爷的客卿,也是王爷最疼爱的人。”
“你也是王爷的客卿,可以陪王爷商议国事,为王爷出谋划策。而我,却被人称为男宠,我之所以成为做客卿是因为王爷喜欢我?其实我只是一个靠美色迷惑人的无用之人?”
“公子怎么会这么想呢?”织南道,“即使你不相信自己,也该相信王爷。你认为王爷会因为迷恋美色而随便给予称号吗?要知道,康王府的食客有不少,但被称为‘客卿’的却只有寥寥数人。王爷让你做他的客卿,绝不是因为你的容貌,而是因为你确实有才能。”
“若是如此,那么为什么每次议事的时候都没有让我参加?”
织南笑了笑,说道:“公子大病未愈,王爷这不是舍不得公子受累吗?”
“是吗?”流零皱了皱眉,没再追问,但心里却总觉得有些不塌实,司康对他的态度,司康的姬妾们对他的态度,织南的态度以及康王府所有人的态度,都让他有种陌生的感觉,朦朦胧胧的如在雾中。流零很不喜欢这种感觉,他现在迫切想找回遗失的记忆。
也许是因为那天与织南的谈话被传到了司康的耳中,以至于在三天后,流零就被邀请至书房参加议事。
参与会议的包括司康和流零在内共有七人,流零都认识,只是未曾深交。看他们表面虽亲和,不失礼数,但那种略带不屑的目光却瞒不过流零的眼睛。自从失忆后,他对这方面异常敏感,别人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观察之下。他的过去是什么样子,从熟知他的人身上一定能够得到启发。
问题是,这些人——除了司康和织南——真的熟知他的过去吗?很值得怀疑,起码司康的那些姬妾就对他很陌生。这说明在他失忆前,并不曾常住于康王府。也就是说,他是司康的……“外遇”?
“王爷,此事不能再拖了,皇上的意图很明显,他在削王爷的权。”司康的幕僚之一王某某开口打断流零的思绪。
恩?削权?皇帝在削康王的权?乍听此言,流零很是吃惊,但他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吃惊,毕竟他什么也不记得了,对国事应该也一窍不通才对。那么,他到底在吃惊什么?
“因为太子的事情,皇上始终在怀疑王爷,长此下去,王爷的处境实在堪忧。”另一个幕僚关某某说道。
流零知道目前太子病重,其中似乎有人为的原因,而这个原因似乎又与康王有点关系,至少是被别人猜疑与康王有关系。
“更可恶的是,明明知道谁才是真正下黑手的人,我们却不能指正。”这次说话的是李某人。
“谁是下黑手的人?我们为什么不能指正?”流零突然问道。
房中众人都看着他,却没人回答他的问题——或者说不屑回答。
最后织南替他解了围,回道:“右相朴伊曾是王爷的助力,但因某种原因,我们两方失和。自此,王爷时刻提防他,对他的一些举动都明了在心,其中就包括他暗中在太子膳食中动手脚的事情,我们也都知道。”
“那为什么……”流零肯定,在织南说到“因某种原因”导致“两方失和”这句话时,房中起码有五个人——包括织南在内都对他面露不满和……气愤。
怎么回事?难不成这个“失和” 事件又与他有关?
织南继续道:“王爷与朴伊失和的这件事别人并不知道,他们仍以为朴伊是我们这一系的。所以,若我们弹劾朴伊,皇上一定会认为这是王爷为了自身利益,而故意推出一个替死鬼。”
“我明白了。”也就是说,无论澄清还是不澄清,皇帝都一样不会相信司康。
“如今,王爷在朝廷上处处受制,不单右相就连皇上也在想办法削王爷的权。”王某某道,“王爷若要保权,恐怕就得以性命做代价。”
司康冷笑一声,淡淡道:“想要本王的命可没那么容易。”
李某某突然道:“在几个月前,王爷曾提醒过太子殿下要注意饮食,也暗示了朴伊可能阴谋不轨,但为什么仍会变成这样?难道太子根本不相信王爷?”
织南和司康对视一眼,前者道:“以太子的个性,他不可能不相信自己的兄弟。”后者道:“本王现在怀疑的是,大哥的病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重。”
“王爷的意思是……”房间里的人脸色都难看起来。
流零略一思考,也想到了关键。难道皇帝故意在夸大太子的病情,为的就是借此削去其他三王的权,以巩固太子的地位?可是,据说瑞王爷最近很得重视……这中间有什么阴谋?是皇帝打算权利制衡?还是朴伊在暗中推波助澜?后者先不提,前者虽是一国之君,但作为一个父亲,难道真的想逼得自己的儿子相互争斗?
“皇上想……”
“为未来的君王……”
“集权。”
会议一直开到夜半,人疲心燥,结束后,流零与司康一起来到风亭中用餐。寒月初升,夜空明净如洗,四周寂寥无声,走廊上人影晃动,灯笼一盏盏地亮起来,为夜色增添了不同的光彩。
司康对石桌上的美味佳肴视而不见,只是默默地喝酒。
流零道:“你很烦恼?”
司康勾了勾唇道:“我为什么要烦恼?”
“皇上不相信你。”
“他不是不相信我,他只是习惯将绝对的权利和国家的利益放在第一位。”
“那么你打算怎么做?”流零又问。
“他要斗,本王就和他斗。”司康冷笑一声,“完全继承了他的血统的我,将不遗余力地反击他。”
“和皇帝斗?你是否已经考虑过失败的后果?”
“宫廷无父子。失败的人即使丢掉性命也不能有丝毫怨言。死,我不怕,但要我将辛苦拼来的权位拱手让出,这我做不到。”
“那么,你赢了又如何?”
“若我赢了?”司康眼中闪出异样的光彩,笑道,“权倾朝野。即使没有登上至尊之位,我也将成为齐国第一人,这是父王对我采取压制手段的必然后果。”
“那么,太子呢?你将太子置于何地?”
“太子,君熙?”司康皱了皱眉,没再回话。
“太子是未来的齐王,若你将来权倾朝野,是否打算架空他?还是,你想直接从他手上篡夺皇位?”
“……”
“王爷,你与皇上争权夺利,影响的可不只是一两人。若没有一方先妥协,矛盾就会被激化,最终将波及整个朝廷乃至整个国家和百姓。这,就是你想看到的结果吗?作为一个上位者,最先考虑的应该是国家大势还是个人的利益和荣辱?”
司康眯眼盯着流零道,“你的意思是,我应该向那只老狐狸妥协?放弃自己的一切权利?”
流零没有回话,默认。
“零,你知道妥协意味着什么?”司康猛然站起来,怒道,“意味着我将失去我所有的权利,意味着我再也无法参与朝议,意味着我将顶着‘康王’的封号,浑浑噩噩地过一辈子。你以为父王还会给我翻身的机会吗?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他的厉害,他会把所有的可能都考虑进去,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失势就将被永远埋没,即使将来君熙登基,即使父王百年之后,只要有一块‘永不录用’的圣令,我就再也别想夺回失去的一切了。零,我有我的抱负和理想,我想创造一个强大的国家,我希望齐国将来能威震四方。为了这个目标,我努力至今,如果失去权势,那么我从前所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呢?”
司康,司康……傲气,自恃甚高,有野心,自尊心强。这样的一个人,想让他妥协退让,谈何容易?
流零抬头与他对视良久,突然道:“如果,有方法可以保证你将来不会失势,那么你是否愿意暂时韬光养晦,权宜退让,避免局势恶化?”
司康讶异,问道:“什么方法?”
流零站起来,淡淡道,“我暂时还没想到,但我会尽快想出办法。不知道为什么,我很不希望看到你与皇上失和,也不希望你将来被迫做出会让你后悔的事情。所以,请让我帮你吧,司康!无论成败,我都想试试。若真的不行,我们祸福相依,荣辱与共!”
祸福相依,荣辱与共!流零啊流零,你是否知道自己轻易作出了一个多么困难的承诺?
司康直直地看着流零美丽的眼睛,那种认真专注的神采令人倾倒。此刻,司康终于有点能体会倾云面对流零时,那种满足幸福的感觉。流零就是那种一旦作出了决定,就会全心付出的人。
倾云啊倾云,是你将流零弄丢的,这一次,他再也不会将流零交给你!
73 旧识
虽说想帮忙,但真正做起来却有一定的难度。因为失忆,流零对这个国家、朝廷、政局以及各大臣之间的厉害关系一知半解,甚至连司康掌握了多少实权都不知道,更不用说提什么意见了,那些个幕僚看不起他也不是没有道理的。那晚他一时冲动所说的话,恐怕是兑不了现了。
不过,也不能什么都不做。收集资料,了解目前局势还是很有必要的。一般的情报从司康和织南等人口中就可以知道,只可惜他们都是大忙人,没有多少时间为他详细说明,所以最终还是要自己想办法。
走在大街上,看着熙熙攘攘的街市和川流不息的人群,茫茫然真不知从哪里下手。到此时,流零才开始奇怪自己为什么要这么积极地帮助司康,难道真的是因为他是他的主子或者他们曾经是情人,所以帮他是理所当然?
虽然失去记忆,但他感觉自己应该是个悠闲自在、随性放达的人,对于复杂的东西下意识地排斥。如果可以,他还真想什么都不管,优哉游哉地过日子,即使被人说成吃闲饭的或者被人当成男宠也无所谓,反正别人说别人的,他过他的。可是,讨厌麻烦的他却主动揽了这件事,这件关系到宫廷、朝政、君权变数的、随时可能有生命危险的大麻烦事。当时,好像有一种使命感在催促他,让他不自觉地就把自己推入了火坑……厄,麻烦中。
当然,也可能,或许,大概,他是昏头了!没事找事!
唉!什么时候他的记忆才能恢复?他真的很好奇自己从前是个什么样的人。
也许是冥想得太过专注,流零丝毫没注意附近有几个意图不明的身影向他靠近,等他回过神来,已经在某个安静的小巷中被一黑布袋当头罩住,直接被打包扛走了。
流零第一反应是呆楞,第二反应就是想大叫救命,可惜绑架他的人早有准备,一指就点了他的哑|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