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娆弄世 晋江VIP完结第17部分阅读
妖娆弄世 晋江VIP完结 作者:yuwangshe
热的呼吸吐在她白皙的耳畔:“洛梦,别说了!求求你……”
洛梦止住了所有的话头,这个男人,在低声求着自己。她闭眼深吸一口气,用力一推武正,向房门奔去。才打开门,她便撞上了一具高大的身躯,抬眼一看,竟是叶图!
叶图大手揽着她,灰色的瞳孔尽是笑意:“奉教主之命前来接二位!”一听说他的娘子要来雷泽,这可是马不停蹄地赶来啊!再看一眼房中的风蛇护法,他淡淡一笑。
自河中救起他,便注意到这男人手臂内侧一条极细的风蛇纹身,这是蛇灵教护法身上所特有的标志。
雷泽,是个多雨的国家,一年四季,便有春夏秋三个雨季,唯有冬天还尚算干燥。自洛梦等人踏入雷泽边境,便不曾见过天空放晴,倒是让洛梦颇为不豫,因为这雨妨碍了她去山中采药炼制药物。当然,这药物不是用在武正或者叶图身上,因为她不会逃了,逃出了雷泽,谁知那轩以漠是不是早就等候已久?倒不如,乖乖呆着,反正,武正似乎也没打算逼她说出兵书内容。
她算是明白了,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她能逃哪儿去?能够在这天下掀起骇浪的人有两个,一个要她的命,一个要她脑子里的书,自然就选择后者了!思及此,洛梦不由得叹息,柳颜啊柳颜,你所捍卫的太平,再不久矣!
一连下了一个月的大雨,一行人在雷泽的一个小城——暮雨暂时住下,欲等雨势转小后再前往云水天。
这日,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让人不舒服的味道,洛梦撑了伞站在院中,皱眉看着天空上盘旋的黑云。这些天连绵的大雨,想必河水是越涨越高了。而这小城的南面,有条河流,若是决堤,这河岸附近的居民,就要遭殃了。
真的不打算管么?洛梦沉思,未发觉武正已悄悄来到身后。
“洛姑娘,回屋吧!”男人的声音带着关切。
洛梦这才回过神,红色的衣裙跟随她的转身划出艳丽的弧度,几滴雨水落在了有着精美刺绣的绣花鞋上,晕了开来。
“武公子今日造访,所为何事?”洛梦带着笑意,却是冷漠的。
武正心底泛起苦涩,正如他所料,再见这女人,自己便也无法抑制心中的情。垂下眼帘,他低声道:“天子给洛姑娘带了信。”
修长的手指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美人,对方却不接。美目带着笑意,洛梦柔柔道:“让我猜猜,这上面都写了些什么?无非就是,如今情势渐趋危急,若洛梦真为天下,便应将兵书内容告之,安了天下。”
武正抬眼看她:“陛下说了,洛姑娘不必将兵书内容全盘托出,只需在必要的时候从旁‘协助’即可!”她和他,相处不久,却如此了解对方。武正,你该高兴还是难过?
洛梦不语,大雨还在下着,打在油伞上发出了噼啪噼啪的声音,这一刻,她有种无力感。身为帝妃时,她便脱离不了那政治权谋的漩涡,如今,她再次踏入了泱泱天下的争斗中。到底,是对是错?柳颜为了天下安定可以自裁,这样大义的女子,自己能有她的心境么?然而祸乱起时,又有谁能够做到处之泰然、置身事外?
看到洛梦的沉默,武正忍不住向前一步:“洛姑娘,这信……”洛梦回神,拿过信件,拆开来,却将纸张掉落地上,顷刻间被雨水淹没。
“不必看,我不会猜错。”苍劲有力的字体在水中散开,越来越模糊。洛梦忽然朝屋内走去,武正见状心中一凉,他拉住了柔夷,轻声道:“洛姑娘,陛下只是要你协助。”他太清楚这天子的想法了,甚至包括——感情,天子对洛梦已经动情,断不会杀了她。否则也就不会一再的退让,甚至保护这美人。
大手中的柔夷,娇嫩柔软,令他心动;鼻息中美人的“千步香”,一如既往地诱惑着他的每一个触觉。武正的眼神开始变了,漂亮的薄唇轻启,声音空洞得不像自己:“洛梦,你还在怪我对天子的效忠么?”
伞,什么时候掉落的,他不知道。何时走到了美人跟前,也不清楚。大雨打湿了一身,却无法令他清醒。他想要,吻这个女人。
洛梦靠近眼前的男人,娇艳红唇与薄唇错过,来到他的耳垂处如情人低语:“你错了,这世间的每个人,都只对自己效忠,对自己的心效忠。正如你,你的心中,天子便是一切,天下便是首要。”
武正机械地动了动唇:“那你呢?你的心中,都有些什么?”可曾有我?可曾有半分情意?
“武公子希望我如何回答呢?”美目闪烁,恍了人的眼。未等男人反应过来,他的唇上一热!武正一颤,正要细细品尝,美人却退了一步,露出无双的笑容,娇声道:“武公子也喜欢我的唇么?天子,也喜欢呢!”
天子,也喜欢呢!重重的一句话,将武正打退了几步。
雨,还在下,洛梦撑伞微笑,对面的男子浑身湿透,眼神失了焦距。
治水
叶图进来的时候正看到这一场景,他虽有疑惑,却聪明地没问任何问题。他撑伞来到武正身边说道:“护法,洛姑娘,这雨势估计难以转小,雷泽的‘事情’不能再耽搁了。还请两位收拾收拾,即刻启程吧!”他派人查看过河堤,官兵虽不停地往河堤上加固加高,但怎抵得过那汹涌的河水?河堤已岌岌可危!
话才说完,便有人奔了过来,是叶图的人。
“不好了!河水决堤了!”
糟!
叶图脸色一变,对二人说道:“赶紧上阁楼吧!”
因雷泽雨季凶猛,所以各家各处都设有阁楼,皆建在地势高处,上面储备了一些干粮和日常用品,用以应急。
阁楼最高层上,叶图等人正神色凝重地透过窗外看着外边的情形,在这高地上可以清楚地看到暮雨的低洼处,不少人家已经开始往高处躲避水灾,有人正在拼命地将屋内的水往屋子外倒。一时间,呼救声,水流声,混成一片!
叶图喃喃自语:“百年不遇的水灾,居然让我们碰上了!”他的话如锤子一般敲打在其他人的心上,众人皆是心中一沉。武正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身道:“洛姑娘呢?”
一名男子上前道:“已安置在房里。”
是么?武正点头,却有些不安起来。
洛梦不在房里,她批了黑色蓑衣,依然遮不住红色的衣衫。暴风雨中,她施展轻功朝后山上赶去。这座山虽然深,但并不算高,不到半个时辰她便站在了山峰上。电闪雷鸣间,大雨倾盆而泻,洛梦眯眼看着黑压压的云层,又看看那已经决堤的汹涌河水,计算着可能耗费的法力。
这一瞬间,仿佛回到了过去,在河上呼风唤雨的她,满心的单纯,只想着不辜负了这玄女赐予的半神之体、不负了这苍生的信任。来到这异世,曾经想着将过去的一切都抛弃,甚至包括这半神的身份,却发现毫无可能。
有些东西,既是生来所带,便注定了要跟随一生。躲不开,便不要再躲了——过去的一切,造就了她,她怎么可能逃离?
玄女曾对她说过:这是你的职责所在。
洛梦闭上眼,一如以前的本能,她喃喃自语:“职责所在!永世追随!”
天灾人祸,本就应该是凡人所经历的。
但上苍有好生之德,因而有了你,来助凡人度过这灾难。
这是你的职责所在,从你诞生起,永世追随!
洛梦闭眼,却看到了洪水蔓延之后的一切。
汹涌的河流,惊慌的人群。生者,有人在大声呼救,有人在哭泣,有人在奋不顾身的抢救落水者;死者,只是静静地漂在河面上,一个大浪打来,不再见。绝望、哀泣、求救、希翼,如那大浪一般,一波波地袭向洛梦的心口,她接收了所有的祈求。
一个老妇在屋顶上抱着孙子哭泣,她在祈求,祈求大水尽快退去!
一个男子紧紧抱着已经没有气息妻子,放声大哭,他祈求上苍的怜悯!
每一个人,都在祈求!祈求上苍救救他们!
洛梦的心口渐渐难受起来,这样卑微的祈求,这样绝望而又希翼的祈求,自己也曾经历过,却没有人能够救得了自己!现在,自己却要救别人!
眼泪在不知不觉间滑落,这不是她的泪水,是众生之泪,她不过是接收了这一切的痛苦。
“上苍怜惜,诞我之身,为汝之命,予我之水!”洛梦闭眼念诵,双臂张开,一道无形的风将她包围起来!
此时的洛梦,五官未变,身上却再没有了一点妖娆的气质,取而代之的是完全的脱俗的傲气!她微微悬浮在空中,秀发飞舞,衣阙飘飞!眉心正中,有一滴如水珠一般晶莹剔透的珠印。
洛梦,宛如神圣不可侵犯的女神!
纤手翻飞,她在空中画了一个奇异的诀,眼神凌厉起来。天空上方出现了一个漩涡,越来越大,洛梦一声娇喝!大浪滔天,风起云涌,那汹涌的河水却犹如生命一般,尽数卷起,向那漩涡奔去!
所有人都惊呆了,默默地看着这一切。身边的河水渐渐退去,已有人跪倒在地,痛哭拜倒!
终于,洛梦停了下来,空中的漩涡消失不见,河流恢复了平静。天空放晴,一道彩虹出现在山边的天空,映衬着她娇小的身影。
“职责所在!永世追随!”她喃喃出声,彩虹的光映在她的脸上,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光泽。从现在起,不再逃避,包括所可能面临的战乱——若命中注定要她卷入这天下的纷争中,那便卷入吧!
已经安全的小城暮雨,到处都是如蚁群一般匍匐在地的卑微人类。
阁楼里,武正脸色极差,叶图朝下属吼道:“不是说在房里么?在哪?在哪?!”那下属被吼得抖抖索索,说不出个所以然。
武正将房中简单搜了一遍,什么都在,没有打斗的迹象,定是洛梦自己出去的。雷声滚滚,武正咬牙冲了出去,身后是叶图的呼喊:“护法!护法!”
武正才奔到阁楼的一层,正要顺着梯子往下走,便被拉住了,他转身朝叶图怒道:“放开我!”
叶图拉着他不放:“护法,你不知洛梦踪迹,如何去寻?这河水又蔓延极快,不出半个时辰便能淹没了这处!你若去了就可能……”
武正冷冷打断了他:“那又如何?!”洛梦,他便是丢了性命也要去寻!
叶图一怔,他没想到护法对洛梦竟情深至此,手上一松,对方便直接施展轻功落下阁楼,转瞬间消失在杂乱的人群中。
洛梦,洛梦!武正在一间又一间房屋顶上跳跃着,大雨淋湿了他,长长的睫毛上尽是湿重的雨水,迷了他的眼。也不知过了多久,仍未寻到那抹红色的身影,他不由得更加焦急!猛然间,大雨瓢泼中,忽见一抹红衣正在不远处的涌流中挣扎,一旁还有人在试图救助,却始终够不上!
洛梦!武正想也未想便跳下水流中,奋力朝红色游去!水浪翻滚中,几经挣扎,他终于触到了那柔软的小手。用力一拉,武正抱着娇躯上了岸,心中却一沉!
这不是洛梦。
还在怔愣间,已有人冲过来将这陌生女子抱起,有人则在下跪给他道谢。武正皱眉,他根本没听到那些人都说了些什么,只是加快了脚步再次飞身上了屋顶,更加盲目地搜寻着他心心牵挂的人。腿上一疼,他本能地蹲下查看,这才发现左腿处不知何时被划了一道极长的口子,正往外冒着鲜血。
定是刚才游水的时候碰撞到了某物,他却浑然不觉。随手点|岤暂时止住了鲜血,他起身正要继续前行,忽然有人一拍他的肩。木然回头一看,却见是同样湿漉漉的叶图。
只见叶图在暴雨中大声说道:“有人看到一名红衫女子朝后山去了!”
两人齐齐朝后山赶去,不消片刻,便到达了山底。武正以手搭棚,凝神朝山顶处看去,隐约可以看到那如火的红色,当下便马不停蹄地朝山上奔去。两人奔到半山,忽闻又一道雷声滚滚,不由得停下了脚步,这一瞬间,耳边便听到了诡异的歌声。这歌声,如歌如泣,又如虔诚的祈祷;似怜众生,似悲生灵,犹如母亲的低语,令人为之动容!似乎漫天的大雨已经听不到,耳边回荡的唯有这天籁之音。
武正的脸上现出了惊疑,这咒语,他曾听过!这声音,再熟悉不过!
洛梦吐出一口气,有些疲惫。她正想离去,却看到半山腰上的两人,略一思索,她飞身朝另一条下山的路赶去,试图避开这二人。
迅速地回到厢房中,洛梦开始换下身上的湿衣。她才将肚兜长裙穿好、正要披上外衫,房门便猛然被人推开——正是浑身湿透的武正和叶图。
这两人到了山顶寻不到洛梦,焦急之时,武正一思索,决定回洛梦厢房中一探。他俩急匆匆赶回,心急之下便直接推门而入,一入眼看到的便是凝脂玉背,便愣住了。
洛梦倒是不慌不忙,边披上衣衫边问道:“两位有事?”手上的动作也没停下,慵懒地继续穿衣。
叶图悄悄咽下口水,正想退出,却见武正猛然上前,一把抓住洛梦的手臂,焦急道:“外头洪水凶险,你……受伤没?”
洛梦未穿好的衣衫立时垂落,她眼波流转:“劳烦武公子惦挂,我这不是好好的么?倒是武公子你……”她打量了一下这浑身是水的男人,接着说道:“若不及时更衣,恐怕会染上风寒。”
闻言武正的表情柔和起来,低声道:“你这是在关心我么?”他的眼神变得有些涣散起来,腿上的疼痛融入了冰冷的感觉,脑袋开始有些模糊。
洛梦皱眉:“你没事吧?”说病就病?叶图也看出了武正的不对劲,上前扶住了,洛梦忽然觉察到了什么——地上的鲜红刺痛人的眼。还未出声,武正已经闭眼。
打草惊蛇
火一般的烧热,让他汗湿了原本干燥的床褥,而随之袭来的冰冷却又让他无意识地颤抖着。左小腿上的疼痛钻心入骨,生生将他疼醒。缓缓地睁开眼,一片模糊,又再次闭上。
梦中,他回到了悬崖边的一幕——奋不顾身地抱着洛梦一同坠落,那一刻,即便死了也甘心!或许,真该就在那时离去,至少日后洛梦得知了真相,也能稍微地原谅他吧?
可这世上没有或许,当他将香囊系在洛梦身上,当他亲手将洛梦推入漩涡中,当他亲手在茶里下了药,这一切便不可挽回。
洛梦对他发怒的时候,他的心里既是痛又是喜。痛的是自己对洛梦的背叛,喜的是看到她对自己的在乎。当他违背天子命令追来的时候,心中的束缚便在一点点地被情感腐蚀掉了,直到雨中的轻触,竟另他升起了不该有的企望。只是那原本熟悉的妩媚变了味,透着锥刺的痛,是否连守护在她身边的资格都失去了?
那么,他是否可以、又是否应该释放自己的感情?
没有答案,这是个永远没有结果的问题。
“洛梦……”他呢喃出声,迷糊中抓住了正在给他把脉的小手,不肯放开。
也不知过了多久,武正悠悠醒来,眼前的图像先是模糊,接着便渐渐清晰起来。他深吸一口气,身上微微一动,发现尚存气力,便挣扎着坐起。一道熟悉的声音便传入了耳中。
“醒了?”声音甜美动人,除了洛梦不做第二人的猜想。武正朝声音的来源处看去,窗边,窈窕身子正缓缓转身,阳光打在她的身上、脸上,白皙的肌肤更加如玉,玫瑰色的衣衫映出了流光,真美。
真美!
错神间,洛梦已经走到床边扶他坐好,开始替他查看病情。柔软的手指触上结实的手腕时,大手轻轻一颤。洛梦挑眉,这男人倒是越来越敏感了?她假意不知,认真查看道:“烧退了,休养几日便无大碍。只是腿上的伤发了炎,需要仔细着些。”
武正闻着熟悉的香味,心中正有些悸动,却听到门口传来叶图的声音:“护法,教主来信!”
叶图拿着信进了房中,洛梦将手收回道:“开始了么?”开始要铲除这雷泽内的“异党”了么?两个男人皆是一怔,叶图犹豫地看了一眼洛梦,武正则道:“叶图,念信吧!”看来洛梦是同意“协助”了。
叶图却愣住了,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梦儿和教主“关系匪浅”?梦儿,是他的娘子!
“叶图!”武正沉声道,他还在打着洛梦的主意?
叶图这才回过神来,眼底的恼恨一闪而过,他开始拆信。
打草惊蛇。
兵书云:“军旁有险阻、潢井、葭苇、山林、翳苔者,必谨复索之,此伏j所处也。”原指在这些险要地势、坑地水洼等处,定要四处查看,以免“打草惊蛇”而被所埋伏之敌歼灭。后世引申开来,便故意“打草惊蛇”,可用佯攻等方法“打草”,引蛇出洞,使其中我埋伏,然后聚而歼之。
雷泽国君黑息雨的皇后月林夕为后多年,却不见诞下子嗣,倒是成全了贵妃之子黑司宇,令其成为了雷泽太子。可三年前,皇后却忽然受孕,产下一名男孩,这下好了,皇后早就对这并非自己亲生的太子不满,现在更是欲除之而后快!只是这黑司宇素来谨小怕事,在皇后面前只是唯唯诺诺,倒也落不下什么把柄。
这附属国的宫廷争斗,从面上来说与天子无关,为何要黑司宇死呢?原因只有一个,他和轩以漠有“交情”!轩以漠抓住了这个郁郁不得志的太子的软肋,恐怕是要把此人培植为在雷泽的垫脚石了!
言归正传,打草惊蛇这一招,最适宜用于那些多疑而又怕事之人。
太子府中,太子黑司宇惊疑道:“你从哪听来的?”什么?宫中居然传言皇后拿到了自己醉后的“反诗”,想要篡位而上?
心腹太监擦了把汗:“皇后身边的一名公公和奴才交好,亲自和奴才证实了此事!”皇后想废了太子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黑司宇眼神变幻,猛然站起来:“不行!我得向父皇澄清此事!”就要往外走去,立刻被心腹拉住了。
“太子可千万不能去啊!皇上正气着呢,怎会见太子?再说了,若就此慌张前去,倒还让人以为是心虚呢!”这主子,就是怕事又耐不住性子!
“难道就让本太子坐以待毙?”
“这……不如先和‘他’商议商议?”
“够了!”黑司宇怒了:“我才是这雷泽的未来之主!休再万事提‘他’!”那人确实厉害,可他就是不希望老被人这么挟着!
心腹一看主子发怒了,吓得跪下连连请罪,黑司宇不耐烦地摆摆手:“行了!此事本太子自有打算!”他想到了一个人,国师叶图。此人素来与他交好,又与父皇走得近,定可以助他一臂之力!年轻太子的脸上忍不住现出了一丝得意之色——呵呵,他可不是那没用的怕事太子,他知道什么人该拉拢!
于是,国师府便迎来了锦衣华服的太子殿下。
“欺人太甚!”黑司宇一掌击在了桌子上,脸色狰狞——没想到他再如何的低头,这女人居然还是用了如此阴毒的计谋!
叶图在一旁闲闲喝茶,眼角却将这一切收入眼底,他凉凉道:“太子殿下冷静些,当心被人捉了把柄!”
黑司宇咬牙:“她说废就废么?这雷泽可不是林家的!”
“恕臣直言,”叶图保持着淡淡的微笑:“皇上素来敬重皇后娘娘,其父又乃朝中重臣,有心人只需一剂猛药,便可达到目的!”这世上的有心人可不止皇后一人啊!他快速地瞄了一眼两丈开外的屏风。
闻言黑司宇脸色更差,他已经接近了暴怒的边缘:“可我是太子!太子!若她真要废了本太子,便和她拼个鱼死网破!”他决不是众人眼中的没用太子!
“太子!”叶图猛然站起,颤声道:“臣果然没看错太子!早知太子定非池中之物,请受臣一拜!”说完作势要拜。
黑司宇吓了一跳,急忙扶住了叶图:“国师万万不可行此大礼!”国师在雷泽中的地位,远远超出了职位本身的含义,更多代表了巫师与上天的沟通,甚至可以不必对太子行礼。
叶图本也不想跪,便借此站直,眼中尽是激动:“太子殿下,实不相瞒,皇后善妒,而皇上又听不进这忠言逆耳。臣早想协助殿下成就大业了!”
“国师!”黑司宇从未受到别人的如此称赞和看重,一下子不知所措起来。
叶图又道:“殿下,此事决不能拖延,否则就着了那女人的道了!三日后,殿下便带了人马前去皇上寝宫城墙外,届时臣将假意请战出城迎敌!城门一开,谁能奈何?”
黑司宇猛然激动起来,他重重点头。
待太子离去,叶图立刻冷哼了一声,屏风后便传来洛梦的戏谑声:“叶图,没想到你竟如此会做戏呀!”边说边和武正从屏风后转了出来,方才他们还在商议如何应付有可能上门造访的太子,才定了主意,这太子便上门了。这青天白日的,二人不方便出去,便在屏风后躲了起来,亲耳听到了叶图精彩的表演。
闻言叶图一笑:“梦……洛姑娘是在夸我呢?”好想称她为娘子啊!
洛梦还未答话,武正插了进来:“三日后,叶图你可要将一切备好!”有他在,叶图就不要想和洛梦有半点调情的机会。
想了想,他又接着说道:“届时本护法会扮成你的侍卫跟着你,助你一臂之力!”
洛梦眼珠子一转,娇笑道:“那我呢?”错过了这样的好戏,不是很可惜?
武正想也未想便拒绝了:“届时可能会有兵乱,太过危险。洛姑娘还是好生在屋中呆着。” 洛梦的脸太过显眼,不能出去。
一场宫廷政变就要上演,平静的河面下,永远都埋藏着致命的礁石。
声东击西
“打草惊蛇?”伏席胜拿着手中的信件,细细阅读着。半晌,他露出了淡淡的笑意:“打草惊蛇,这一计的名字不错!”
雷泽太子黑司宇图谋君位,欲弑父篡位,在城墙外被国师叶图一剑刺穿心头而死。其部属四下逃窜,大部被歼,余下少部逃窜,其中一队人马训练有素,欲乘船往紫乌逃去。
伏席胜略一思索,朝守候一旁的人命道:“即刻宣安将军入宫!”
这一队人马,定是轩以漠的人,决不能让他们去了紫乌,那里有乌泽风的旧部,整日里唯恐天下不乱。轩以漠的人不是泛泛之辈,两方一旦接头,就是一个隐患!
运河上,展风站在船头,河风吹乱了他鬓角的发丝,倒让这张邪气的脸更加的邪魅。他冷哼道:“这些人当我展风的手下都是吃干饭的么?”他展风、手下的部众,可都是水盗出身,论行船、水性有谁敢比?前方的那艘船居然敢不顾他的警告,欲拼命逃离。
安远南给了他这趟差事,说那船上有叛臣,令他将人缉拿回大滇。若是能办好,又是一头功,迟早要超越了那安远南!洛梦,他又想起了这女人,失踪数月,令他烦躁。
算了,不想了!展风大声喝道:“儿郎们!都给我加把劲,定要让那船上的人瞧瞧咱们的厉害!”呼声顿时此起彼伏,一派的痞气!
展风拔出刀,刚想叫展月一会仔细着点,忽然想起妹妹不在身边,心中轻叹一声:女大不中留啊!这妹妹,已经去了靖邑风云山庄半月了!看来是真盯上了那叫做陆启云的小子!
办个时辰后,展风大刀横在一个男人的脖子上,怒喝道:“你要敢骗了老子,可别怪我这刀不留情!”
那男人吓得不行,哭丧着脸道:“军爷啊,小的绝不敢有半句虚言!是有人给了一大笔钱给小的,说是紫乌那边有活计,让小的寻了这一船的年轻人前往紫乌啊!”
“那为何你们都会武功?又何为看到我们便跑?”展风不信。
“哎哟!那给钱的人说了,要会些功夫的,说是到时候用得着!方才小的一看军爷威风凛凛、这河原来又时常有水盗……”妈呀,饶了他吧!
“行了!”展风收起了刀,脸色极差。
声东击西。
“多亏了主子这一招声东击西!”温诺低头道:“否则一众人等断不能如此轻松回到大滇。”
轩以漠浅笑:“回来了就先呆着吧!别弄出什么动静。”燕燕的四个字——声东击西,虽然简单却蕴含了精妙的兵法。话说回来,这雷泽太子也太不中用,真是可惜了雷泽的据点。
温诺低头领命,正想退去,轩以漠又叫住了他:“对了,遣人去‘开路’,今夜有贵客到访!”开路,意在打点好路上的一切,隐藏好来客的行踪。
温诺离去后,轩以漠便出了厅堂,朝卧房走去。沿着鹅卵石路走了大约半盏茶的时间,又穿过了绿色浓浓的小庭院,来到熟悉的门前。一名侍女正守在门口,看到他的到来,急忙作揖。轩以漠摆摆手止住了她:“夫人如何了?”声音极轻,生怕扰了房中的人。
“回丞相,夫人直说想吐、吃不下东西,此刻正在歇息。”小心翼翼地回答,生怕主子责罚自己没照顾好夫人。
“知道了,你先退下吧!别扰了夫人。”轩以漠说完便轻轻推门而入。反手将门掩上,他轻手轻脚地来到卧榻前,细细看着正在睡梦中的可人儿。
而燕燕并未沉睡,轩以漠一来到床边,她便睁开了眼:“漠哥哥……”好难受啊!
轩以漠的大手温柔地拂过她的脸庞:“虽然难受,一会还是得吃点东西。”虽然成了亲,这小丫头却总喜欢称呼自己为漠哥哥。
“害喜怎会这般难受!”燕燕拉着轩以漠的手不放:“漠哥哥陪着我……”
闻言轩以漠笑了:“别闹,今夜还有贵客来访!”顿了顿,他接着说道:“燕燕,谢谢你。”他指的是声东击西一事。
燕燕一怔,想起了洛梦,想起了她曾告诫自己不可轻易将兵书内容告知他人。可,漠哥哥不是其他人,是她的夫君,是她肚中孩子的父亲。她如何能做得到独身事外?
男人将她的每个表情都收入了眼中,心中略一思索,便弯下腰身轻吻她的脸颊,呢喃道:“燕燕,我爱你。”我爱你,这三个字犹如最美丽的春意,带着百花齐放的芬芳,迅速弥漫了这卧房的每一个角落,沁人心鼻。
燕燕闭眼接受他的温柔,心中却在隐隐作痛:漠哥哥,若没有兵书,你也会如此疼爱我么?
可这世上哪有这么多的假若?扪心自问,若不是因为他和莫哥哥如此相像,自己又会这般深爱他么?
情,往往夹杂了太多的因素,或许是因为对方的相貌,或许是因为他或她的一个举手投足,更可能是因了某个场景。这痛,是爱,这恨,也是爱!爱了便爱了,再无法忽视,无法舍弃。想要的,是一生一世的承诺,是生生世世的牵绊!
夜深之后,轩相府中迎来了这位贵客。厅堂烛火正亮,将此人这一身暗红与||乳|白相间的衣衫照出了几分妖意。只见他背对着大门站着,正在仔细地打量着周遭的一切饰物摆设,缓缓走动间,竟有一种风采融入其中。
轩以漠来到厅堂,俊朗的脸上带着浅笑道:“公子一路上辛苦了!”
闻言此人转过身来,俊美的脸庞一览无遗,居然是黑曜国二皇子曜风!
“好一招声东击西!”伏席胜听完了安远南的汇报,淡笑道。其实这些他早已在信中得知,美人所说的声东击西,莫非是她曾说过的三十六计中的一计?如此看来,轩以漠确实早有准备了……怪哉,为何他总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信息。
“声东击西?”安远南自语道:“是了,声东击西!”如此简单的四个字,却涵盖了兵道兵法。
伏席胜回神道:“安将军,暂且盯着吧!万不可掉以轻心!”
安远南离去之后,伏席胜开始沉思,到底刚才一闪而过的思虑是什么?他试图回想起来,却毫无所获。沉思了半晌,他暂时放弃了,修长的手指拿过桌上的砚台,准备开始写信。
却见外边划过一道电闪,紧跟着便是雷鸣轰隆,要下雨了。伏席胜放下笔,吩咐门口边上的宫女道:“把门给朕拉开些,不,把这些门全拉开了!”雨水,令他想起了那个女人,那个总爱戏水的妖娆女子。那日,她在小河中,仅着了肚兜亵裤,凝脂玉般的肌肤随着一举一动滚落了滴滴水珠,这一副美人戏水图,深深刻在了他的心中,永不褪色。
修长手指重拾毛笔,笔随心动,浓浓的墨汁味立刻在书房中四散开来。一笔一划,或勾或撇,或轻或重,都是心的描绘。不多时,一副美人戏水图跃然纸上。美人正在清洗秀发,回眸的一瞬间,眼神似嗔似笑,红唇微翘,无尽的风情。
伏席胜却不满意,仍在细细描着,试图将这幅画更加地完美。柳眉,还要更弯些;双目,再添些灵动和魅人;朱砂一点,眉宇间的淡淡桃花瓣便与红唇相映衬,形成完美的呼应。
到底是何时,自己开始如此的关注这女人?又是从何时开始情动?他无从得知,也懒得去回想了,唯一肯定的是,他不会再想杀了这个女人。相反,他要得到她,她的美、她的魅,将从这一刻开始永远的属于自己——无论这女人是否愿意。
不,她会愿意的,他会让洛梦心甘情愿地将心扉打开。无论何种手段,无论她如何抵抗,也逃不开两人的牵绊——他亲手设下的牵绊;更无论这牵绊中涉及多少爱与恨,只要能让洛梦的心中有他。而只要心中有了他,洛梦,这一辈子都将完全属于他一个人——无论何时何地何种情景,再逃不开他。
即便是他……死去。
死,这个词让伏席胜的动作稍稍一滞,他抬头看着外面的灰色天空。传言,此次雷泽的洪灾因了水神的救助而不再肆意蔓延,多少人死里逃生,匍匐在地虔诚祈祷。为何,武正在信中只字未提?
黑曜之乱
夜,雷泽云水天。
“这是什么?”洛梦愣愣地看着面前的一个小箱子,又看看武正:“伏……陛下给我的?”又想干嘛?
“是,”武正答道:“陛下吩咐了,要洛姑娘亲启。”
“亲启?”洛梦皱眉,绕着箱子走了一圈:“武公子,劳烦你替我打开。”她偏不要亲启。
武正的心中微喜,私心最终占上了上风,他开始动手打开小箱子。在箱盖打开的一瞬间,他微微一怔。夜明珠的柔和夜光登时溢出,令洛梦咦了一声——这不是被她当掉的夜明珠么?又给找回来了?她忍不住上前弯身拿出了这夜明珠,温润的感觉如当初一般令她爱不释手。回想当初,她缠着伏席胜要这珠子的时候,男人还有些不舍呢!结果经不住她的撒娇,还是给了,可以想象当他发现这价值连城的夜明珠竟被当在一个肥硕的掌柜手里时,有多愤怒!
嘻!洛梦忍不住笑出声,笑靥如花,却刺痛了武正的心。他不自然地别过头,继续拿起箱中的东西,手指触到了柔软的东西,他疑惑的拿起,却是一卷||乳|白色的丝绸。拆开系绳,微微运气使力,丝布便绵延散开来,竟有八丈长。在散开的过程中,上面的色彩便犹如翩飞的蝴蝶,纷纷飞入了人的双眼。
洛梦怔愣,这八丈的布帛上,竟描绘了一幅幅的美人图!那上面,美人或戏水,或半卧长椅,或在荷花池上的小桥上飞奔,艳衣青丝,红花绿草,将那绝世容颜衬出了风华绝代。或回眸,或凝视,或睡梦,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间,风采便随风散开。
洛梦的视线移到了最后一幅画上,脸庞猛然一红——那依偎在男人肩头的妩媚女人,那正在绾发的大手,那青山绿水间的斑驳树影,不就是那日在河边的一幕?虽然那画上并没有将男人的脸画出,留下的仅仅是微微翘起的丰润嘴唇,却足以让她面红耳赤。
上前一步,洛梦夺过武正手中的画卷,气恼地往地上一扔。
云水天的夜,在这山水之间,理应是凉爽而惬意的,然而此刻武正却觉得沉闷而燥热,睡梦中的他皱起了好看的眉头。
黑暗,无尽的黑暗,猛然间,一团火苗明亮了他的眼,引诱着他朝火光走去。
一步一步,慢慢的接近了那亮光,身上也越来越热。武正忽然停下了脚步,那一抹红色的身影是谁?背对着自己,艳红的衣裙竟比那火苗还要明亮,窈窕的身子,分明就是个女子。
武正疑惑间,却见那女子转过身来,看不清面容,只听到她哀怨的声音划破了这寂静的空间:“你要亲自处死我么?是了,你是帝王,处死一个妖妃、一个堕落的半神是应该的。”
“你说什么?你是何人?”武正疑惑,却发现自己在颤抖,甚至连步子都迈不开。
“你是要用那长剑刺穿我的心头?还是用白绫将我窒息?抑或直接将我推入这祭台上的大火中?”女子走了过来,越来越近、却仍看不清面容。
武正居然害怕起来,他想逃开,却动也不能动。别过来,他在心中喊道。他想要这个女子别过来,声音发出来却陌生得连自己都不认识:“你与兄长私通,触怒了上天,这才失去了水神之力,连累苍生受这洪水之苦!”这怎么回事?惊诧间,他的双手不受控制地缠上了那白皙的颈项,猛然使力!
啊!武正惊醒,胸膛起伏不定!一时间口中干渴不已,他翻身下床找水喝。凉凉的茶水入了喉中,方觉得舒坦许多。
这个梦,如此诡异,梦中的女人是谁?那声音那身形似乎十分的熟悉……他猛然回想起那念诵着咒文的声音,莫非真的是洛梦?那么,梦中的人,也是洛梦?
啪的一声,茶杯掉在了地上,武正心乱不已。不,不,不可能!他怎会杀了洛梦?不会的,不会的!
一个月后,黑曜国国君在外出狩猎时受伤,回宫之后竟突然病倒,伤病交加中,已是奄奄一息。谁知祸竟生起,黑曜的几个城邑相继发生了动乱,朝中各大将几乎全部前往镇压,没多久,就传来了两大将领阵亡的消息——至于是否“阵亡”或是其他原因导致,皆为后话。接手军队的都是一些中将少将,不乏那心怀叵测之人。
宫中留下的军队不多,此刻已分为两派,一派忠于太子曜琛,一派则为二皇子曜风所用。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皇宫,成为了随时都可能流血的战争。
而在外的军队同样各为其主、互相监视,一方面因为动乱不能马上平息,一方面路途遥远。于是,宫中的人,只能“自谋出路” 了!
这些消息皆被一字不漏地汇报给了天子,伏席胜冷哼,朝安远南问道:“那群武夫的领头人是谁?其余皇子呢?黑曜宫中情势如何?”
安远南一一答道:“叛将的领头人伍业诚,与二皇子曜风早有来往,但行事十分慎密,因此不为人知。其余众皇子虽与二皇子不合,但除了三皇子曜言尚能有一派势力,其余皇子皆年幼,连自保都未必能做到。因此目前宫中可说是形势严峻,稍有不测便会死无葬身之地。”
伏席胜点头:“那么,安将军的人可在黑曜宫中?”轩以漠果然厉害,早早布下这一切,但他伏席胜也不是吃素的!
“早已安排妥当,在宫中已与黑曜太子接上。”频繁提到这个太子,令安远南心中不豫,只因他曾经和洛梦有过过往。
“那么黑曜宫中两派势力如何?”
“回陛下,可说是‘势均力敌’!”
“势均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