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妖娆弄世 晋江VIP完结第20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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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妖娆弄世 晋江VIP完结 作者:yuwangshe

    “什么?”薛琮大惊:“你可看清了?”

    那人道:“看清了!正是伏日的大旗,约有五万人马啊!前后夹击,我们是腹背受敌啊!”

    薛琮立时披上战甲,心中仍在惊疑:怎么可能?他们如何得知自己在此处扎营?莫非是顺着自己派去烧粮的人来的?可是粮草被烧,他们应是救火为上,怎会反应如此迅速?

    他出了营帐,接着月色四处一望,心中顿时凉了大半——这可不仅仅是前后夹击,连两侧的山上都站满了弓箭手啊!正绝望时,一支羽箭咻的一声袭来,他一偏,羽箭直直插入了身侧的地上。

    一人在山上吼道:“薛琮,你降是不降?”

    薛琮怒喝:“有种杀了我!老子死也不降!”

    一个时辰后,灰头土脸的薛琮被押到了伏日天子的营帐中。他踉踉跄跄地走了两步,抬头正对上天子凌厉的双眼,身子一颤,他不自觉地跪倒在地。站在一旁的安远南上前冷冷道:“薛琮,你原为伏日将领,平日也是个忠孝之人,怎的一开战便倒了戈?”这薛琮还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

    薛琮听到安远南的声音,猛然抬头,欲言又止,终是叹道:“安将军的提拔之恩在下不敢忘,只是……罢了罢了,我已成为败军之将,安将军将我正法吧!”他的声音有了些许的哽咽,原本薛琮是个大胡子,长得也是五大三粗,这一哽咽,倒让人有些忍俊不禁。

    座上的伏席胜忍住了嘴角上翘的冲动,他正色道:“薛琮,朕知道,你的老母和娇妻皆在永煜旁的小镇上,被轩以漠看住了。”这薛琮乃是从不起眼的步卒一步步爬上来的,手下军士和他一般勇猛。家中除了老母就是一个娇妻,平日里极为孝顺和疼爱妻子,这才被轩以漠捉住了要害。

    闻言薛琮讶异地张大了嘴,眼中现出了一丝希望,随即又暗了下去:那轩以漠在他母亲和妻子身上下了毒药,每隔三日就要吃轩以漠送来的药丸维持性命,他曾偷偷找人来解,却无一人有法子。

    他的表情全入了伏席胜的眼中,冰冷的天子继续道:“朕既然能救出你家人,定有法子保住她们的性命!不过你可要等上一个时辰,另外……让你的部下都消停些!”话尾有了些许不耐,这薛琮的兵还真是够硬,败了还是骂个不停。况且若不是想法先擒了他,这伤亡还不知有多少!

    一同踏上征途

    一个时辰后,座上的天子悄悄打了个呵欠,心中琢磨着陶冰怎么还没到。他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精神抖擞的安远南,暗自佩服大将军身子真是好……他的脸色忽然一沉,想到了洛梦曾委身于他……

    伏席胜心中腾起不快,他不知道,这便称之为:胡思乱想,结果自己和自己过不去!

    正郁闷间,帐帘被掀开,陶清走了进来:“陛下,他们到了!”身后跟着几人一同走了进来,其中有一位白发老妇和一名女子。那薛琮一看,也顾不上天子还在,便冲了过去,抱着老母就开始大哭,真是一出感人的孝子戏啊!

    伏席胜有些好笑地看了一眼薛琮,猛然一怔,目光死死盯住了那躲在陶冰和武正身后的人。

    安远南也微微睁大了眼,紧紧盯着那一身男装的人。虽然披风的帽子盖住了大半张脸,又被两个男人挡住了身影,但从此人一进来,他便闻到了熟悉的香味!而那消失许久的陈文逸就在眼前,决不会错!

    安远南的大手不知不觉攥紧了,呼吸也微微加快了些,就在他情绪不稳时,天子的声音从右侧传来:“好了,你们都退下吧!”这冰冷的声音立时将他浇得清醒过来,他低头领命,和薛琮等人一道退出了营帐。临走前,他忍不住再看了一眼那有着熟悉味道的人。

    洛梦装傻想跟着一道离开,伏席胜早有预料,脚下生风,几个跨步便来到她身后,一把扯住她的披风道:“你怎会跟着来?”是在担心自己么?他心中腾起一股得意。

    洛梦看一眼那正在拉着自己披风的大手,说道:“那两人所中的毒不是你们‘蛇灵教’能解的,还须我的金针给他们下针,方可解了!”说到这个,她的心中有些难过,这毒,是她研制的。自然,就是燕燕给了轩以漠的。

    伏席胜将她的表情如数收入眼中,不依不饶:“难道你心中一点都没想朕?”他偏要这美人说想他!

    洛梦无奈,抬头瞪眼看着他:“陛下怎可如此……”厚颜无耻?她想扯回披风,无奈这男人却紧紧攥着不肯放手,她一咬唇,手中暗暗使上了内力;伏席胜自然不会罢休,当然,他也在有分寸地控制着内力。

    于是,营帐内,烛火明亮,照亮了这一对壁人的脸庞。女的媚眼如丝,轻咬下唇,似嗔似笑;男的眼眸深邃,嘴角带着微微的笑意。一个拉,一个扯,似乎在上演着一幕欲迎还拒、郎情妾意的戏目。

    嘶啦一声,披风被两人生生撕裂,洛梦一时不察,后退两步就要摔下,伏席胜一个箭步上前,牢牢将她困在怀中。美人蹙眉,一拳砸向他的胸口:“你!你把我的披风给撕坏了!”这是她最喜欢的披风,布料极好,触感柔软,没想到这男人居然真的跟她较劲儿!

    伏席胜淡笑:“朕就赔你十件如何?不过……”

    他在美人身边耳语:“你得老实告诉朕,可有思念朕?”

    洛梦被他弄得耳朵痒痒的,脸上一红,不肯开口。伏席胜早将她的表情收入眼中,一把便抱起她往左侧的床边走去;将她放在床上,重重的身子便压了上来。洛梦吓了一跳:“你想干嘛?干嘛?”这男人要来硬的?

    伏席胜将她牢牢控制在身下,醉人的笑容无辜至极:“夜这么深了,该歇息了!”嗯,好香,好香……他忍不住将唇贴了上去——柔软的枕头挡住了他的整张脸,正是洛梦所为。

    男人有些恼了,一把抓住枕头往旁边一扔,就要质问这个女人——却看到了妩媚的笑容,他一时怔住了。

    洛梦笑得比蜂蜜还甜:“陛下且听洛梦一言,这大军尚未开战呢,就留宿女子在帐中。传了出去,陛下岂不是成了那好色之人?这可有损了陛下的天威啊!”

    伏席胜也笑得贼兮兮的:“哪有女人?刚才进来的都是男人!”你不是扮成了男子么?

    洛梦要的就是这句话,她立刻做出吃惊的表情:“天啊!陛下留宿男人在帐中?天啊,天啊……这若传出去……天!”她一连用了好几个感叹词,直把男人说得面色阴沉。

    伏席胜正不快,帐外又响起了不合时宜的声音:“孟公子的营帐已搭好,还请尽快歇息!”

    伏席胜沉着脸,他想起了一句话: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洛梦也不说话,只是看着他笑。片刻后,伏席胜坐了起来,将洛梦也拉了起来,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她的面庞,轻声道:“明日陶冰会带人将薛琮的家人护送前往大滇,你也一道走吧,跟着朕不安全。”第一次埋伏被他粉碎了,却不知还会面临些什么,尤其是到了永煜之后。而现下大滇已经安全了,他也不想这美人再回雷泽。

    他的手指包含着恋恋不舍,心中,还是希望她留下来。只是这话不能说出口,至少不能由他来决定。

    洛梦心中浮起了奇异的情绪,不知为何,她不喜欢听到这句话。僵硬地点了点头,她不言不语。伏席胜一直在盯着她的表情看,心中暗道这小猫儿实在不乖、不肯面对自己的心。暗叹一口气,他拉起洛梦走到营帐中间,又朝帐外道:“武正,进来吧!”

    帐帘掀动,武正走了进来,瞳孔却在一瞬间放大——天子正将唇贴在洛梦的颈项上,洛梦则微微蹙眉。

    故意的,他是故意的。

    洛梦在临时搭建好的营帐内看了看,朝身边的武正道:“好了,东西都齐全……”她顿住了话语,因为对方正紧紧盯着她的颈项看,那里有伏席胜留下的痕迹。洛梦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左手抬起遮住了那里。

    武正收回视线,低声道:“你早些歇息。”便匆匆离开了。

    洛梦这才放下手,正要上床休息,却又听到门帘掀动的声音,她以为是武正,转身却看到了那几月未见的冷酷男人——安远南,几乎是冲进来上前将她狠狠抱住,就要吻向渴望已久的红唇。洛梦闪躲着,轻轻道:“别……”

    遭到拒绝,安远南的眼里尽是受伤,他低声道:“他已经拥有你了么?”果然,果然是天子将她据为己有。

    洛梦犹豫了一下,摇摇头,安远南脱口而出:“那便跟着我,我即刻向陛下请旨,与你成婚!”他再也不要失去这个女人,这个下一刻便不知在何处的女人。

    洛梦一惊,拉住他:“远南!”

    “怎么,你不愿意?”安远南问道。

    洛梦转过身:“远南,你明知我不会嫁与你,我们不合适。”话音才落,肩膀即刻被他狠狠扣住,强行将身子转回面向他。

    安远南红着眼,紧紧盯着她的美目,似是在忍耐着什么;双肩被他扣得生疼,洛梦不发一语,只是与他对视。片刻后,安远南放松了大手,低喃道:“梦儿,我怎会如此痴迷你?痴迷你这没心的女人?”他放开了洛梦,失魂落魄地离开了营帐。

    路上,洛梦一直在马背上不停地叹息,她搞不清自己是哪根筋除了问题,居然……跟着大军就来了。她看一眼就在身旁的伏席胜,心中有些赞赏起来——这男人确实厉害,身为天子,连个马车都没用,同各位将士一道骑马前行,倒是会笼络人心。

    伏席胜感受到了她的视线,侧目朝她看去,心中一动——洛梦做了男装打扮,却仍然掩不住她的风华,一眼看来反倒是雌雄莫辩,令人浮想联翩。他收回视线,前方奔来了他们的哨骑。哨骑道:“陛下,安将军,前方便是百里隘,叛军在那里扎下了营寨,挡住了去路。”

    伏席胜冷然道:“有多少人驻守?”

    “约有五千人!”

    五千人?怎会这么少?不过这百里隘确实易守难攻,一条道路的两侧皆是高山,单骑尚可,大军要绕过几乎是不可能的,更不要提那些粮草辎重了。正思虑间,安远南请命道:“陛下,五千人不足为虑,臣这就带了人前去攻营!”

    伏席胜道:“区区五千人,用不着安将军出马,其他将领前去即可。”

    安远南仍旧坚持:“陛下,臣愿出战为陛下铲除这营寨,还望陛下恩准!”

    伏席胜看着他,松了口:“那便由安将军带上八千人马前去吧!”呵呵,火气不小啊,急着发泄呢!

    安远南却道:“臣只需要三千人马即可!”

    伏席胜挑眉:“那朕便等候安将军的捷报了!”

    一个时辰后,大军行至已经被安远南摧毁的营寨前,遍地的血腥,刺鼻的腥味儿。还有那死去的士兵,有伏日的,也有叛军的,但大部分是敌军的,皆事先被移到了一旁。这可说是洛梦第一次如此地接近战场,接近死亡的血腥,她屏住一口气,努力使自己在这可怕的气息中保持清醒。

    伏席胜问向身上也沾满了鲜血的安远南:“安将军可有受伤?”

    安远南拱手道:“不曾,身上的血都是敌军的!”冷酷的双目还有着意犹未尽的杀意。

    “伤亡多少?”

    “回陛下,我军仅伤亡不到百人,敌军死伤近千,剩余者已败逃!”

    “好!那便继续前行!”

    洛梦却忽然脆生道:“陛下!”

    闻言伏席胜回头看着她:“孟公子何事?”

    她看了四周的尸体一眼,低声道:“时值夏日,尸体容易腐败,一旦腐烂易引来瘟疫,应把尸体焚烧掉。”

    这些战死的兵士,便在一把火中逝去。

    行进了一个多时辰,前方哨骑又来报:“陛下,前方又是一道营寨!”

    什么?众人愕然,居然又一道营寨?一名将领上前道:“陛下、安将军,此次便让末将前往破了此营!”

    安远南不语,看向天子,只见天子皱眉道:“你且带上两千人前往,若是敌军败逃,万不可追击!”

    “是!”将领领命而去。

    反间计

    暮色已近,众人在刚刚破了的营寨中扎营。

    天子营帐中,众人正在商讨计策。伏席胜在座上正襟危坐,开口道:“这已是我军攻克的第三个营寨了,很明显,叛贼是要以此来消耗我军的军力,并拖延大军进程。众将可有计策应对?”哨兵沿着两侧的山路一路过去,发现这一路过去总计仍有三座营寨,每座营中人数都不多,不到三千人。前方的营寨破了,敌军便撤到后一座营寨,如此下去。

    一名将领上前道:“让臣率一支精兵从山侧悄悄过去,直杀最后一道营寨,那么这些前面的营寨便是瓮中之鳖,不足为虑了!”

    伏席胜道:“你要如何过,才能不让敌军发现?这山上虽有树木,却也不见得能够遮住你们的行踪。”他看一眼站在右边的洛梦,只见她若有所思;再回头看站在他右边身侧安远南,正逮到冷酷男人眼中的一抹柔情,心中哼了一声。

    他挑眉道:“孟公子,你可有计策?”

    洛梦刚刚思索完毕,此刻众人都在看着她,看着这个半路冒出来的“谋士”,有人是带着疑惑的眼神,而有人则是一脸等着看笑话的表情。她将这些表情都收入眼中,淡淡一笑道:“山有两侧,左侧可走前去袭敌的精兵,右侧可同时派人上去射箭、挑衅,做些吸引敌军注意力的动作。”

    “万一敌军冲杀上山怎办?”有人提出了疑问。

    “不可能!”洛梦一口否定了:“敌军不过三千人,定不敢贸然上山。”

    “此法只是吸引了一座营寨的注意力,那么后方尚有一座营寨呢?袭敌的精兵如何瞒过去?”还有人不服。

    “大军都在前方压着,最警惕的就是第一座营寨,后方的营寨根本不会注意到这个,谁会想到还有另一支袭兵?”洛梦几乎想哼一声。

    众将不语,似乎同意了她的提议。安远南拱手道:“陛下,事不宜迟,今夜便衬着夜色实施此计!”

    洛梦却又道:“不可!”

    安远南疑惑:“为何?”

    “若是夜晚去,敌军定会疑心是否有诈,可能会派人去探查两侧山上的情况。须得在午时前去。”洛梦解释道:“午时的阳光最为刺眼,敌军抬眼往山上看来,视力会严重受到影响,这才是最佳时机!”

    话已说完,不再有人提出异议,众人半信半疑,等着座上的天子做最后的决定。

    依着洛梦的计策,第二日的夜晚,众人便到达了已经被攻破的最后一座营寨前。这血淋淋的一幕虽然不再陌生,却依然让洛梦升起了不舒服的感觉。伏席胜心细,怕她难受,都是让士卒先把尸体清理好了,但那泼在地上的红色、城墙上的血迹,以及仍旧充斥在空气中的腥味儿,却是清理不去的。洛梦站在城墙上,若有所思,武正在一旁道:“夜深露重,回去歇息吧,明儿还要早起。”

    洛梦却说道:“武正,要怎么样才可以减少这些流血?”

    “嗯?”武正没明白:“洛梦,战争便是如此,总会有人死去。”

    “我明白,我是说,”洛梦还未说完,便听到熟悉的声音传来,她看向了右侧。

    “孟公子在这欣赏月色么?”伏席胜不紧不慢地朝他俩走来,身后跟着陶清。

    “在下在想,如何才能做到兵不血刃。”洛梦淡笑,此刻看起来雌雄莫辩的她为了看起来像个男子,在外人面前卸去了妖娆之气,反倒显出一种不羁的飘逸,更让人心动。

    伏席胜在心中暗叹这女人的千变万化,同时也着迷于这种感觉,他来到洛梦面前站住道:“兵不血刃?这可有些难,孟公子随朕一道回营帐中聊聊?”大手想抚上她的脸庞,却忽然想起这是在外面,便改为搭在了她的肩上。

    洛梦有些好笑,轻灵的身子一转,躲开了这只大手,凤眼儿隐藏着点点笑意:“陛下真是要商讨军事?”她确实想了解下一座城池的一些情况,只是担心这男人会动手动脚——他现在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伏席胜神色一正:“确实如此!”入了营帐再说……

    武正按捺不住,上前一步道:“属下也想听听,学些兵法。”他的眼神尽是真诚,真诚地不想让两人独处。

    伏席胜还未出声,洛梦已经一拍手掌:“极好极好!多个人多个法子!”

    前方再行十里,便是名为羽台的城池,此城不算大也不算小,但是是通往永煜所必经之处。城主名华烨,手下一名谋士张通,自称无所不知,也确实给华烨出了不少的点子;守城大将修容,原是士卒,偶然的机会得到华烨的赏识,将他一路提拔上来。

    这一主二仆,华烨为人面上看来大方,实际多疑而小气,极为宠信张通,而修容就差一些了。为何?张通善于察言观色和阿谀奉承,常常能说到华烨开怀大笑;而修容为人大气而不拘小节,虽身受众将爱戴,却不太得华烨的心。自战乱以来,华烨叛国,修容还曾劝过,无奈华烨早与轩以漠一条心,而他也感激于华烨这些年来的照顾提拔,便叹着气成了叛军。

    也因此,修容和张通可说是互看不爽、水火不容。

    听完这些,洛梦不禁多看了这天子几眼,他的消息打探得还真是齐全啊!不知这些细作是不是遍布天下?常言黑曜探子上乘,看来是不知天外有天——抑或是这天子隐蔽的功夫太厉害了。洛梦点点头,这点她是毫不怀疑的。

    伏席胜看着她若有所思,又点点头,疑惑道:“这么快就有了计策了?”

    洛梦回过神来,笑嘻嘻道:“洛梦是赞叹陛下消息灵通!”可这语气却不知是赞赏还是讽刺。一旁的武正垂下眼帘,掩饰他的笑意。

    伏席胜在心底翻翻白眼,面上却坦然至极:“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对么?”这可是兵书上说的。

    呵,学会拿兵书和她计较了?洛梦眼眸流转,问道:“那么陛下猜猜洛梦可想到什么法子?”

    “若朕猜得不错,要做到减少流血伤亡,只有攻心……”他修长的手指扫过线条刚毅的下巴,笑得如春日里的微风:“莫不是反间计?”

    “陛下英明啊!”洛梦倏地从椅子上起身,做出讶异的样子:“陛下英明神武,真乃旷古明君啊!”

    伏席胜忍住要上前狠狠揉捏她的冲动,保持着帝王的风范:“还请洛姑娘告知心中计谋。”

    闻言洛梦重在椅子上坐下,闲闲地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正要喝下,武正在她身旁道:“你可是要在这张通身上做文章?”

    “没错!”洛梦一笑,将茶水递给了他:“武公子真聪明,这茶你喝!”武正哑然失笑,也不忘用眼角的余光瞄了瞄那平静的天子,仍旧接过茶水饮尽。

    洛梦也不卖关子了,转头朝伏席胜问道:“这朝中可有与修容交好的将军?”

    伏席胜略一思索:“听说中将韩未与修容关系不错。”莫非想要韩未前去劝降?

    “两人相比,武艺如何?”洛梦继续问道。

    “两年前两人曾在较场比武,韩未稍胜一筹。”问这个干什么?

    “届时到达羽台,便请韩中将上前叫阵,但一定要在众人面前败给修容。”洛梦边想边道:“另外在两人对战之前,还请韩中将与修容多聊些。”

    “你想让华烨看到?”武正插了进来。

    “即便华烨没看到,张通看到便足矣!”洛梦笑得如偷腥的猫儿:“这只是第一步!”

    第三日,一切皆依计划行事,韩未在城下叫阵,将修容叫出来之后又聊了好一会,两人方对战。激战几回合下来,几次要将修容打下马去,韩未却都巧妙地放弃了;最后,修容一招把韩未打下马,却没有斩杀,他叹了一声,策马回城。

    他才回城没一会,便被华烨府上的人叫走了,说是城主有事。话说修容才跨过了门槛,便看到张通正在主子华烨身旁耳语,当下眉头就皱了起来,心中暗道:这小人又想干些什么?

    他的表情全入了张通的眼里,张通心中暗暗嗤了一声。

    华烨招呼修容:“修容啊,今日你出战迎敌,辛苦了!来,坐!”修容一个作揖,看着主子落座了,他这才和张通坐下。

    随意聊了几句,华烨思量着差不多了,便开门见山:“修容啊,我听闻你和韩未激战了几回合,败在了手下。这半年多来,韩未的功夫退步了不少!”弦外之音,他是不是有意放过你?

    修容似是无意地看了一眼张通,这才说道:“许是韩未久未练习了。”他话锋一转,面向张通:“张先生,还是你好哇,可以在城墙上看着凉快,我这武夫可就得拼了命杀敌!结果还吃力不讨好,你说是不是?”双眼的犀利将对方看了个透心凉。

    张通面色涨红,就要反唇相讥。华烨开口了:“修容!张通并非你所想的j邪之人,他也是为了这羽台!”

    修容不再言语,华烨慢慢道:“下次,若是再见韩未,可就不能手下留情了!”他直盯盯地看着修容,眼中的不信任一闪而过。

    这夜,羽台城内已是一片寂静,道上几乎没有什么人,唯有一名打更的更夫履行着他的职责。只见此人走了好几条街,来到了修容将军府前,眼神似乎有些闪烁。他左右看看,确定无人之后,便掏出一个掌心大小的布帛,小心翼翼地塞入了府门下的缝隙中。

    事已办成,更夫正要离开,忽然有人大喝:“站住!”

    帝王身上的伤痕

    张通奉华烨之命,派人监视修容府上,当夜抓获一名假扮更夫者,还有一张布帛,上面写好了何时韩未率军前来、何时修容打开城门、两人如何里应外合将华烨擒拿的过程。

    华烨大怒,将修容抓来质问,修容大骂张通诬陷自己,当场要将张通掐死。混乱之后,华烨将修容下狱。“罪证”面前,又加上两日的严刑拷,修容仍拒不认罪,一口咬定张通才是通敌之人。华烨怒极,宣布三日后将修容斩首。

    这消息传到天子的军帐中,人人皆是一片喜色,认为修容一死,羽台必乱,届时一攻即溃!唯有韩未默不作声。在这一片议论声中,一道清脆的声音将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去——

    “陛下,修容万不能死。”洛梦上前道:“修容一死,羽台其余众将也不见得会就此归顺了伏日。在下以为,唯有劝了修容归降,这羽台方能完全归顺。”

    “孟公子此意,是有劝降的成竹在胸?”伏席胜盯着她的双目,不知为何有些不安。

    闻言众人皆看向这个孟公子,想知道她又有何计策了。

    洛梦的脸上现出倾倒众生的笑容,她一字一句道:“在下若能面见修容,定能将其劝服!”

    此话一出,众人皆愕然,韩未也惊呆了——他都未曾敢提出,这毛头小子居然就如此信心满满?

    座上的伏席胜心头一跳,放在大腿上的修长手指不可抑制地动了动,他淡淡道:“你与修容并不相识,还是韩未前去吧!”

    韩未尚未反应过来,洛梦已抢先道:“那羽台的人定识得韩中将,断不可能将他放入,也容易引起修容部下的警惕;而在下一介……书生,修容的人不会在意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众人听完,也觉得有理,韩未更是上前道:“陛下,在下与修容手下一员将领有过来往,定能将孟公子安全送入!”

    伏席胜默然不语,冷冷地看着那些附和的人,直看得人头皮发麻,声音一下子低了下去。他深深看了一眼眼神坚定的洛梦,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明日便是处决的日子了,年岁三十五的修容在狱中默默度过这最后一夜,他的心中,尽是对张通的憎恨和对满城百姓的担忧,这战火烧开,平民百姓便是最直接的受害者。长叹一口气,他摇摇头:自己已经性命难保,想这些又有何用?

    正哀戚间,却听有脚步声传来,他耳力极好,一听便知道是三人的。其中一名是狱卒,一名脚步沉重异于常人,定是他的部下何方;而另一个人的,脚步轻盈……若不是轻功极好,便是个女人——可怎会有女人?正疑惑间,这三人已经行至牢门前,确实是何方和一个大半张脸都被遮住了的年轻公子。

    何方一看见他,就朝狱卒喝斥道:“还不快把门给开了?”

    那狱卒犹豫了一下,就立刻被何方一瞪眼:“怎么?老子的话你不听?”修容不在,他便是羽台军权的执掌者。那狱卒被他一吓,抖抖索索地开了门,何方又凶着脸道:“去外边!不许任何人进来!”那狱卒无奈,领命而去。

    何方看着狱卒离去,这才带着那年轻公子走了进来,一进来,便哽咽道:“将军,受苦了!”

    修容叹气,拍了拍他的肩,转向年轻公子:“这位是?”

    何方正想介绍,年轻公子已经摘下了帽子,露出令修容为之一怔的脸庞,只见这公子哥缓缓道:“修将军,在下孟落,乃是跟随天子而来。”这话直接就表明了她的身份,修容脸色一变,瞪向何方。何方急急道:“将军,为了这样的主子,不值得啊!”

    “住口!”修容斥他:“这是我的事情,值不值得轮不到你来说!”言毕原地坐下,不再搭理两人。孟落——洛梦见状,淡淡一笑,朝何方道:“可否让在下与修将军单独聊一会?”何方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走开了。

    洛梦看他离开,便学着修容的样子席地而坐,与他面对面,笑容未曾停止过。那修容看“他”面若桃花,笑容极为明亮,面上也不禁一红。他微微别过脸,仍是不发一语。

    洛梦看他神情并不厌恶自己,这才说道:“修将军,在下只想问将军几个问题,将军只需回答是或不是,可否?”

    修容心中实在无法对“他”厌恶,心中暗道:我心意已决,便是答个是或不是又能如何?便点点头。洛梦说道:“修将军,天子率军七万,加上薛琮两万的降兵,羽台守不住,是么?”

    自然守不住,虽然轩以漠答应援兵,可他仍觉得羽台就是被用来消耗的。思及此,他点点头:“是。”

    洛梦继续道:“华烨决不降,是么?”

    修容暗叹一声,点点头。

    “那么这城中的百姓一定会遭殃对么?”听闻修容爱民,那这一招便行得通。

    果然,修容的大手微微一紧,低声道:“是。”

    洛梦看他的表现,心下猜到了几分,音调忽然一变,竟有了些许冷意:“将军,你是羽台的千古罪人!”闻言修容猛然抬头看她,她却步步紧逼,毫不留情——

    “将军可知,那些士兵也有家人?你可知,他们的年迈父母、娇妻幼子,都在日夜被他们担惊受怕?日夜盼他们归?他们一死,这个家便失去了希望!”声音愈冷:“将军,你可见过苍凉月色下、城墙上褪不去的血红?那地上的每具身体都曾是温热的,曾是每个家庭的希望,却要因为你,因为你而变成冰冷的尸体!他们死了,你不知道是谁,可他们却记住了你!因为是你,是你将他们带入了死亡之地!”洛梦的声音尖锐起来,犹如世间最可怕的音符,令修容想起了一幕又一幕曾经的场景,他有些失态地呵斥起来——

    “别说了!”他怒视眼前的俏公子,对方却猛然凑近了他的脸庞,阴冷的气息铺面袭来,“他”冷眼道:“修容,你,包括你的后代,都会成为千古罪人!成为羽台永远抹不去的罪恶!因为你是叛臣,这一城的人,都是你杀的!”

    都是你杀的!都是你杀的!一字一句,凿在了修容的心上,他半晌回不过神来,只觉得呼吸困难,浑身犹如浸泡在水中。这些,他不是没想过,却总觉得自己无力改变而不肯去深究,给了自己不去想的借口。如今一下子被这公子如此直白地揭开,就好像未好的伤疤被硬生生地撕开了,尽是血淋淋。

    洛梦其实也并不好受,她回想起了战争之后的血迹斑斑,那明明还是温暖的身体,却没有一丝生气,还有许多尚未瞑目的人,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如此的震撼。她明明想要落泪,却都被堵在了胸腔中,只能默默地看着这一切。

    她深吸一口气,平静下来,看一眼还在怔愣的修容。略一思索,她忽然起身:“既然修将军心意已决,在下便告辞了!”才转身,便听到身后传来修容的焦急声:“等等!”

    洛梦登时一松,心知事已成。

    当夜,修容就被偷偷救出,带领众将擒了华烨和张通,开城迎入伏日大军。至此,兵不血刃夺取了羽台、洛梦只身劝降修容的事情,便在军中传开,令众人心悦诚服,再不敢小瞧了这个长相若男若女的“半路”谋士。

    这日,伏席胜正和众将商议完下一步的战略部署问题,洛梦便急匆匆地走了进来,神色似乎有些揾怒。遣走众人,伏席胜走向她:“怎么了这是?”其实他知道是为的什么。

    洛梦急道:“我曾答应过修容不杀华烨,你也默许了的,为何我听到消息你要在明日处决华烨?”一着急,什么敬称都没用了——若不是修容着急地找到她,她还不知此事。

    伏席胜眼眸冰冷,吐出一句话:“朕要杀一儆百,让这天下的人都不敢再背叛伏日!”

    洛梦冷哼:“只怕你杀了这一个,却让原本想要投诚的人再不敢动这投降的心,正好遂了轩以漠的意!一代帝王却出尔反尔,真让洛梦不敢恭维!”

    伏席胜盯着她,哼了一声:“朕意已决,你赶紧下去,别激怒朕!”这女人真是吃了豹子胆了,这话任何一人对他说出,都会遭受到最严厉的刑罚。

    洛梦也是气到了极点,感觉曾经对这个男人建立起来的信任遭到了嘲弄。也不知哪来的胆子,她上前一步贴近了伏席胜:“你不能杀华烨!杀了他,只能证明你不守信用、昏庸、无情……”话未说完,腰身已经被男人狠狠扣住,掐得她生疼。

    “女人,你再说一遍!”他生气了,冰冷化为了压抑的愤怒。

    洛梦用力推拒着,不防伏席胜忽然放手,她后退了几步,直接撞在了身后的桌子上。一声轻呼,她还未反应过来,男人的气息铺天盖地地压来,她被牢牢压制在了桌上。

    “放开我!”洛梦挣扎着,毫无作用。

    伏席胜冷冷笑道:“你不是说朕昏庸无情么?那朕告诉你,朕是天子!天子想要如何便如何!包括现在在这里要了你,也没有人敢说个不字!”他开始动手撕扯洛梦的衣裳,洛梦被吓到了,挣扎间,衣衫滑落大半,大手已经触到了她的肌肤。她一着急,抓住男人的衣襟,原意是要将他推向一旁,谁知男人牢牢不动,反倒是月牙色的衣衫被她扯落,露出了精壮的身材。

    洛梦愣住了,那原本应是完美的肌肤上,居然布满了可怖的伤疤,一道一道,全是剑伤。看那纹路,裂口极大,可以想象当时下手的人是如何地狠辣。看这些伤痕的颜色,可知应有十年了;虽然已经慢慢消退,但仍留下了红色的印记,足见当时伤势的严重。

    伏席胜看着她震惊的样子,也冷静下来了,他开始为刚才的行为懊悔,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吓着你了么?”没道歉,他还学不会道歉这个词,只是声音无意识地变得温柔起来。

    洛梦摇摇头,喃喃道:“这是谁干的?”

    伏席胜眉头一皱,似乎不愿回想,却仍是轻叹一声道:“那年,我十三岁,父皇已逝世,我继承了皇位。一日出宫狩猎,被人追杀,当时随行的人几乎都死了,只剩下我和陶清陶冰……一剑又一剑,落在我身上,梦儿……当时真的很痛……”临时下起的滂沱大雨中,三人苦苦支撑,最终逃离了杀戮之地。血和雨水混在一起,将身上的衣衫染成了诡异的色彩,犹如盛开的彼岸之花,召唤着随着昏迷的他。

    然而这一切,更加肯定了他认为前皇后之子尚在人世的想法。

    感受着男人语气中夹杂着的疼痛,洛梦的眼神变得柔软起来,她默默地抚过那一道道疤痕,轻声道:“为何不让太医想法消去这伤痕?”

    伏席胜抓住她的手,放到唇边轻轻亲吻,略带磁性的声音低沉得犹如着阴云密布的天气:“不想,这伤痕能够随时提醒我,这皇位下面所隐藏的凶险。梦儿,常说帝王无情,是因为帝王不能有情……自我出世以来,因前皇后尚未育子,大大小小的灾难便接踵而至。这宫中,杀人不见血的戏码并不新鲜,我的母亲茹妃,便死在了晨曦中……不明不白……”

    这宫中的一切,都因了那皇位而起,更因了帝王的无情而起。多少女人在宫中争得鲜血淋淋,众人皆以为是为了帝王的疼爱,却不知她们很明白,帝王的疼惜不过是晨曦朝露,即刻消散。唯有那高高在上的位子,才能让她们在这地狱般的后宫中生存下来。

    他,修文帝,不希望母亲的悲哀在自己的女人身上上演。这,是他作为帝王唯一固执的一个决定。一个又一个女人被送走,他看也不看一眼,只因为他太了解母亲的疼痛,那日日夜夜期盼的哀伤和失落。从一开始那不知如何与人争宠、却为了儿子而变得多疑谨慎甚至如履薄冰的母亲,却从来都以最温柔最美丽的一面面对自己的母亲,最终因为这令人疯狂的权利而化为一缕青烟。

    伏席胜喃喃道:“父皇曾有二女三子,都在宫中所谓的诅咒中死去,唯有我生存下来,前皇后对我恨之入骨。后来,柳颜让她暂时转移了注意力,疯狂的嫉妒让她不惜一切谋害柳颜。她以为柳颜也不过是父皇图个新鲜的女人,完全没想到这个女人同时也是平定四方的卓著功臣;更没想到父皇竟用了情,加上轩家势力过于庞大,便以此为理由将她废了。”

    男人低语,女人倾听,眼神在交汇中释放出了丝丝情动。

    一个又一个故事在伏席胜的低沉诉说中道出,冰冷的帝王头一次向人敞开了他的心扉。

    困在洞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男人似乎在这宣泄中得到了平静,他将身子压向依旧衣衫不整的洛梦,在她的耳边低喃道:“我不杀华烨,但是你不可以和修容走得太近。”他没发觉,自己在洛梦面前再不自称为朕了。

    洛梦没反应过来:“为何?”修容和韩未都对她很敬佩,又因这羽台的事情来往较多,也是正常的。

    伏席胜哼了一声:“不行就不行!”即便是男装的她,也会让男人想入非非!

    闻言洛梦暗自翻了个白眼,不知这男人又发的哪门子神经。

    两人正各有所思,忽然听到门外传来重重的脚步声,紧接着修容的声音便响了起来:“陛下,孟公子……”声音戛然而止,修容呆若木鸡。

    伏席胜微微抬起头,看着这个口中可以塞下一个鸡蛋的将领,不悦道:“何事?”他一把拉上身下人的衣衫,不想除了他以外的男人看到洛梦的肌肤。

    “啊,啊……臣,”修容的震惊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臣无事!臣这就告退!”他说完便转身离开,脚步踉跄,心中一个劲儿地骂自己莽撞,不该这么急匆匆地前来。这下好了,竟撞见了这么一幕,天啊,天子居然和孟公子……天子居然有这种嗜好!不过那孟公子确实是雌雄莫辩,令人浮想联翩,天子会动心也是正常的……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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